痧脹玉衡
- 作者
- 郭志邃
- 朝代
- 清
- 年份
- 公元1675年
- 底本
- 《痧脹玉衡書》(北京大學圖書館掃描本)
序
憶昔癸未秋,余在燕都,其時疫病大作。患者胸腹稍滿,生白毛如羊,日死人數千,竟不知所名。有海昌明經李君見之,曰:「此痧也。」挑之以針,血出,病隨手愈。於是城中舁而就醫者,亦日以千計,皆得愈而去。頃之,症變而為嗽,嗽甚輕,不半日隨斃。時李君已出都。有知者曰:「此亦痧也。」用前法挑之,亦隨愈焉。余時目擊其事,歸而與知醫者言之,卒疑信交半,無何,則吾鄉挑痧之法盛行矣。先是鄉人有糞穢感痧,利用錢物蘸油而刮,及此多用挑。然行之大都婦人,以故為名醫者不道,及考諸醫書,古時未有論及,後人稍有青筋之說,仍略而不詳,因而求人之信者少,疑者益多。用藥之方,遂置之不論。人不幸犯是症,無得全者。噫!是可憫也。友人右陶郭君明理讀書,旁搜醫學,見近之患痧者日益眾,而治瘀者不聞,乃精心殫思,推原於小兒痧疹之理,兼求之古方,多有不言痧而見痧之意者,且驗之諸所救療,無或爽,因以自信。遂發願廣之天下後世,為百千萬人命之救,著有《玉衡》一書。右陶之心切矣,右陶之功大矣!右陶嘗言:「痧本無定脈,凡脈與所患之症不相應者,即為痧之脈;痧亦無定症,或感風、感食、感勞、感痰,而以本症治之不效者,皆為痧之症」。為立之方,使知遵也,為記之驗,使知信也,後以藥性終之,使知用之有宜不宜,不與它症同也。右陶治痧之法,於是書乎全,而世人將讀其書以治痧,兼以治右陶之所不及治。右陶之心,於是大快。雖不欲居其功,功又安歸哉!余既見痧之事,又信右陶之說,敢為之言,雖然不足為愚者道也。
時康熙十四年乙卯重陽日裡人王庭題
自序
嘗論一元運化,升而為天,凝而為地,人生其中,道配三才,惟其克佐天地之所不及也。所以大之兵農禮樂,小之屠釣工商,缺一不可。而況炎帝肇創,嘗藥療病,尤斯人生死所繫者乎。歷代相沿,神醫迭出,載籍紛紛,惟救疾苦,孰意痧脹一症,時有懸命須臾,兆變頃刻者,竟置不論。如雲林龔先生,所志諸書,歷有年矣,迄今誦法不衰,時多宗之,然云青筋,所謂痧也。惜自古以來,從未論及,是以其疾往往不治。余竊以為生死甚大,望醫如望拯溺,詎可聽人之有是疾而不為之生全乎。余高曾以經術起家,箕裘累葉。余少列宮牆,讀古惠鮮懷保,慨然有恫恤生民之志,嘗願為愁者解困,危者蘇命。因遍閱仲景、東垣、丹溪諸先生論。而帖括所拘,有懷未展。鼎革以後,播遷不一,或羈留武水,或跋涉秦溪。每憶昔年尋章摘句,不過淹蹇一身,毫無裨益於世。既而旅食江淮,浪遊吳越,所在時行痧脹,被禍不少。余心惻然,思得一術以濟之,竊恐世人犯而不識,多有坐視其死者。故凡遇杏林先輩未嘗不造而問焉;見松隱異人,未嘗不就而請焉。即冊籍所載,鮮不於晤對之間,互相參考,然於痧也,究不得一要旨。以後返棹槜李,搜求高曾所遺前賢諸秘草,有其傳變難治異症,或定於濂洛大儒,或議諸楚粵高士。雖篇頁零星,各有同異,皆透參《靈》、《素》、《甲乙》諸經,以推廣仲景先生之意,惜專籍無傳,沉埋日久,而古人精秘尚未出也。餘日夕究心,始悟痧脹變端,總其大綱,撮其要領,遂得歷歷措施,無不響驗。余特慮斯疾勿辨,貽禍無窮,故為之推原其始,詳究其終,深憫斯疾之為害,不忍不有斯集也。雖然醫者治疾,尤百工治事,此握一規,彼挾一矩,有一定之法,無一定之用。故余雖獲遺言,尤必酌量於累黍之度,而神明其治法焉。此非昔人無是疾,今人始有是疾也;抑非昔人之病可略,今人之病當獨詳也。余所以念茲在茲,日孜孜焉從事筆墨間,惟此救人是論。要不外夫推己之心,俾天下咸慰及人之願斯已耳。昔人有言:「道之真,以治身,其緒餘,以為天下」。余獨不敢云治身,與為天下有二也。蓋醫之為道,惟視人如己者乃可施。至於風氣之強弱,年歲之多寡,精力之厚薄,必須以己為斷,然後原疾量藥,貫微徹幽,度節氣而候溫涼,參脈理而合輕重,始乃取應如神,捷於桴鼓。不然鹵莽從事,是尤南轅而返北轍也,烏可得哉。
時大清康熙十四年歲次乙卯燈月槜李郭志邃右陶氏自序於裕賢堂
續序
嘗稽古今醫學,備悉萬病,獨不明痧,因而人鮮其傳,無奈世之患者比比也。既有此病,不可不求有以治之。余因以治之所驗,悉其症之所由。於甲寅歲著《玉衡》一書,偕同人互相參訂,急而行之,亦濟生之念所不得已也。書中凡敘痧說,似已具詳,兩年來痧之變幻,更有隱伏於別病中者,傷人最多,非為世所罕識。尤余前書之所未及,因又有痧刻之續。凡以因時所犯,略採異驗為集,夫亦謀諸同人,非敢以自矜也,幸天下不以多贅而忽諸。
大清康熙十七年戊午歲季秋吉旦郭志邃右陶文載識
凡例
——言有不實,治有不效者,一句不載。
——藥有不當,用有不明者,一味不入。
——據症用治,立方制宜,非痧不錄。
——按脈閱筋,恐人有誤,詳之有據。
——砭刺痧筋,必須紫黑毒血,據為實見。
——載雜症,僅取兼痧,諸病虛實,悉在所略。
——心腹痧痛,刮放即愈。不煩醫藥者,不多載入。
——治驗不過一二三四,惟略見治法為準,余不多贅。
——余近地氣稟柔弱,故方中分兩,從乎減少,便能取效。此雖傳示四方,不敢多加。
——制方分兩甚少,若遇西北,風高土燥之地,剛強勇壯之人,其分兩必須加倍,或加二倍三倍,方能有效。
——飲湯規則:云稍冷者,九分冷一分溫也;云微冷者,八分冷二分溫也;云微溫者,冷者四分之三,溫者四分之一也。
卷之上
痧症發蒙論
夫君子生於斯世,不屑為天下無所用之人,則必求為天下所必需之人,故君子不為良相,則為良醫。蓋良相濟世,良醫濟生,其所以行我心之不忍者,事有相符,而道有相類也。余於傷寒、痘疹、驚風、虐、痢與夫胎前產後等症,俱所潛心,姑不具贅,獨是痧之一症,緩者,或可遲延;急者,命懸頃刻。在病家必當誠心請救;在醫者必當急為赴援,非若他症之可以遷延時日,姑且慢為調治也。邇來四方疫氣時行,即今醜寅年間,痧因而發,鄉村城市之中,俱見有此等症。或為暗痧,或為悶痧,或為痧痛,或為落弓痧、噤口痧、撲鵝痧、角弓痧、盤腸痧,或又因傷寒、虐、痢與夫胎前產後等症,而痧兼發,甚至闔門被禍,鄰里相傳,不可重悼。余嘗遇此等症,臨危急救,難以屈指。其治之大略,有三法焉:如痧在肌膚者,刮之而愈;痧在血肉者,放之而愈,此二者皆其痧之淺焉者也,雖重亦輕。若夫痧之深而重者,脹塞腸胃,壅阻經絡,直攻乎少陰心君,非懸命於斯須,即將危於旦夕,扶之不起,呼之不應,即欲刮之放之,而痧脹之極,已難於刮放矣。嗚呼,病瀕於死,誰不傷心,痧症至此,信乎非藥不能救醒,非藥莫能回生。則刮放之外又必用藥以濟之,然後三法兼備,救生而生全,庶乎斯人之得有其命也。其如世有刮痧放痧之人,僅有刮放之能而已,余俱非所長也。故痧有放之不出,刮之不起,便云凶,而且放痧數次不愈,刮痧數次不痊,便聽命於天而垂斃者,往往皆然。若夫業醫諸友,責在救人,推其心,豈非當世之所謂君子與。然其間或有云諸書不載痧名,滿洲因而謂非藥可療,不知載籍之內,原有云絞腸痧者、有云乾霍亂者、有云青筋者、有云白虎症者、有云中惡者,此皆痧之見於諸書,但略而不詳,未有專家。然不見有云是宜絕藥,誠彰明較著而可視也。況痧有為真頭痛,朝發夕死,夕發旦死,寄於頭痛之條;痧有為真心痛,亦朝發夕死,夕發旦死,寄於真心痛之例。此二症者,雖屬不治,若知其原於痧者而療之,亦可挽回。況痧有為頭面腫脹,一似大頭瘟;痧有為咽喉鎖悶,一似急喉風;痧有為眩暈昏悶,少頃云殂,一似中風、中暑;痧有為喑啞沉迷,身體重痛,一似驚魂落魄;此皆其勢在危急,刮放不急者,非藥將何以救之乎。而況痧有頭痛、寒熱,類於傷寒;咳嗽煩悶,類於傷風;與夫因瘧而兼痧,因痧而化瘧;或又痢以痧發,痧緣痢生:而痧症百出,傳變多端,更不特如此而已也。諸如鼻紅、吐紅、瀉血、便血,由痧而得者有之。更有大腫、大毒、流火、流痰,由而生者有之。或又有胎前、產後、氣鬱、食鬱、血鬱、火鬱,而痧之兼發者有之。或又有痧而手腫、足腫、手痛、足痛,連及遍身不能轉側者有之。或又有痧而胸脅肚腹結成痧塊,一似痞悶,一似結胸者有之。或又有痧而吐蛔、瀉蛔、食結、積結、血結者有之。或又有痧而心痛、脅痛、腹痛、腰痛、盤腸、吊痛、遍身疼痛,幾不能生者有之。況痧嘗有內症所傷,將瀕於死者,男子犯此,一似蓄血,而血分之治法不同;女子犯此,一似倒經,而氣分之治法亦異。蓋痧之為病,種種不一,難以枚舉,予特指其大略。而明其最要者,須看脈之真假,認症之的確,然後投劑必當,用藥無虛。若痧在肌膚,當刮即刮。痧在血肉,當放即放。痧在腸胃、經絡與肝、腎、脾三陰,當藥即藥。若痧氣肆行,不拘表裡,傳變皆周,當三法兼用。務在救人於將危,而回生於將死。余之治此等症,隨處救人,確有奇驗。竊恐前人無論,難啟後賢,因著為集,仍不敢秘,以公諸世。庶幾其有以行我心之不忍,而幸不為斯世無所用之人歟。
玉衡要語
痧分表裡辨
痧之初發,必從外感。感於肌表,人不自知,則入於半表半里,故胸中作悶,或作嘔吐,而腹痛生焉。此可以刮痧而愈,不愈,用荊芥湯、藿香湯之類而選用之。痧感於半表半裡,人不自知,則入於裡,故欲吐不吐,欲瀉不瀉。痧毒衝心,則心胸大痛,痧毒攻腹,則盤腸吊痛。此可以放痧而愈,不愈,用陳皮紫樸湯、稜術湯之類而選用之。痧中於里,人不自知,則痧氣壅阻,惡毒逆攻心膂,立時發暈,即欲刮痧而痧不起;即欲放痧而扶之不起,必不得放,即扶起放之,而發暈之時,氣血不流,放之亦無紫黑毒血流出,即有些須,亦不能多,略見紫黑血點而已。此痧毒入深,大凶之兆。斯時病家求救甚切,方可用藥。余但審脈辨證,的系風寒暑濕,氣血、食積、痰飲,何因而施治,令其甦醒,氣血流動,然後扶起放痧,漸以調治。如不醒,即擇牛黃丸、三香丸、救苦丹之類以救之。如此重症,必需醫者慈心大發,立時連進湯丸,方能有救,遲則必死。
治痧宜看涼熱
痧犯太陽,則頭痛發熱;犯少陽,則耳旁腫脹,寒熱往來;犯陽明,則面目如火,但熱而不寒;犯太陰則腹痛;犯厥陰則少腹痛或胸脅痛;犯少陰則腰痛而皆身涼。犯乎肺則咳嗽痰喘微熱,甚則鼻衄;犯乎心則心痛或心脹,其頭額冷汗如珠,而身或熱或涼;犯乎膀胱則小便溺血,甚則身熱;犯乎大腸則痢下膿血,重則嘔吐身熱;犯乎肝則沉重不能轉側,晡熱、內熱,甚則吐血;犯乎三焦則熱毒內攻,上則口渴,下則便結。治痧當辨身涼身熱。蓋身涼者、內熱者,宜攻其里,表熱者,宜透其肌。
唇舌辨
痧者,急症也。若昏迷不醒,口不能言,其心胸煩悶,一種難過之苦,將何以辨之?治宜先觀其唇舌。色黑者凶;色黃者重;色淡紅者,較之略輕。蓋黃色而知內熱,黑色而知熱極,淡紅色雖熱,用藥不可太冷。又要看有苔無苔,其症始有治法矣。
大小便宜通
痧症危急,大便不通,急宜放痧而攻之;小便不通,宜放痧而分利之。
咽喉治法
痧症危急,若犯咽喉,則痰喘如鋸,先放其痧,急用薄荷、鼠黏子、童便、山豆根之類以清之,或兼用冰硼散以吹之,然後,餘症俱從緩治。
治痧當絕其根
痧之為害,治之雖愈,若一有未除,即復肆毒,又遍周身。如在表者已刮;在中者已放;而在內者少有未消,一吃米飯或熱湯、熱酒,痧毒即復,由內而攻表,遂遍周身。如在內者已治,在中者已放,而在表者未刮,即復由外而攻內。若表裡具盡治矣,而在中者未放,亦復傳遍表裡。如此可畏之極,真生死所關,非雜病所得而比也,故治痧當絕其根。
痧原論
痧症先吐瀉而心腹絞痛者,從穢氣痧發者多;先心腹絞痛而吐瀉者,從暑氣痧發者多;心胸昏悶,痰涎膠結,從傷暑伏熱痧發者多;遍身腫脹,疼痛難忍,四肢不舉,舌強不言,從寒氣、冰伏過時,郁為火毒而發痧者多。
治痧當分經絡
腰背巔頂連風府脹痛難忍,足太陽膀胱經之痧也。兩目紅赤如桃,唇乾鼻燥,腹中絞痛,足陽明胃經之痧也。脅肋腫脹,痛連兩耳,足少陽膽經之痧也。腹脹板痛,不能屈伸,四肢無力、瀉泄不已,足太陰脾經之痧也。心胸吊痛,身重難移,作腫、作脹,足厥陰肝經之痧也。痛連腰腎,小腹脹硬,足少陰腎經之痧也。咳嗽、聲啞、氣逆發嗆,手太陰肺經之痧也。半身疼痛,麻木不仁,左足不能屈伸者,手太陽小腸經之痧也。半身脹痛,俯仰俱廢,右足不能屈伸者,手陽明大腸經之痧也。病重沉沉,昏迷不醒,或狂言亂語,不省人事,手少陰心經之痧也。或醒、或寐、或獨語一二句,手厥陰心包絡之痧也。胸腹熱脹,揭去衣被,乾燥無極,手少陽三焦之痧也。
痧與雜症輕重不同
痧與雜症往往相兼而發,俱當首重治痧,兼醫雜症,蓋痧症急而雜症緩也。惟胎前產後有痧當並重處治,蓋胎前宜補,痧症宜消;產後宜溫,痧症宜涼也,故用藥治痧,必須斟酌。
治痧三法
肌膚痧,用油鹽刮之,則痧毒不內攻。血肉痧,看青紫筋刺之,則痧毒有所泄。腸、胃、脾、肝、腎,三陰經絡痧,治之須辨經絡臟腑,在氣在血,則痧之攻內者,可消、可散、可驅,而絕其病根也。
痧前禁忌
痧忌熱湯、熱酒、粥湯、米食諸物。蓋飲熱湯、熱酒、粥湯則輕者必重,重者立斃。吃米食諸物,恐結成痧塊,日久變出奇疾,甚難救療。如有幸而食消,不殞命者,不可以此為例也。
痧後禁忌
痧症略鬆,胸中覺餓,設或驟進飲食,即復痧脹,立可變重,是必忍耐一二日為則,乃可萬全。
痧脹凶症
痧有心胸高起如饅䰽者,不治。背心一點痛者,死。角弓反張者,死。腰腎一點痛者,死。心胸左右有一點痛者,不治。脅肋痛者,不治。四肢腫痛者,難治。鼻如煙煤者,死。舌卷囊縮者,死。環口黧黑者,死。頭汗如珠,喘而不休者,死。昏迷不醒,放痧不出,服藥不應者,死。痧塊大痛,服藥不應者,死。
痧為百病變症
諸凡百病,勢極傷人。然亦有未即臨危,尚可綿延時日,而忽然變病,遂致傾危不治者,何也?蓋百病之中,有或因病,而感夏月暑熱時行之氣,有或床第不潔,穢惡沖人,而兼之平時伏毒深藏,一時痧症均可乘隙竊發。所貴醫者識竅,先治其痧,後理其病。所謂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者,此類是也。
醫家當識痧筋
痧症輕者,脈固如常,重者,脈必變異。若醫家但識其脈,不識痧筋,勢必據脈用藥,而脈已多變,則實病變虛,虛病變實,誠不可恃。曷若取脈症不合者,認痧筋有無,有則據痧用藥,無則據脈用藥,乃無差誤。故余謂醫家當識痧筋。
放痧有十
——在頭頂心百會穴。
——在印堂。
——在兩太陽穴。
——在喉中兩傍。
——在舌下兩傍。
——在雙乳。
——在兩手十指頭。
——在兩臂彎。
——在兩足十趾頭。
——在兩腿彎。
凡痧有青筋紫筋,或現於數處,或現於一處,必須用針刺之,先去其毒血,然後據痧用藥。治其脾、肝、腎及腸、胃經絡痧,萬不失一。
放痧須放盡
嘗見人犯痧症,延一放痧者放之,以為放痧之法,止於此矣。不知放痧之人,固有善於彼者,不善於此,亦有善於此者,不善於彼。使病家延一放痧之人,略知一二,未識其全,則血肉之痧,有放而未盡者矣。苟醫者不識痧筋,見其痧之已放,而孟浪用藥,藥不能治及於血肉之分;或痧症復發,痧毒肆攻,而輕者變重。病家不明其故,歸咎於醫,醫者之名,由茲而損,豈反不為放痧之人所誤乎。故醫家識痧,必須令其放盡。
痧有放刮不盡辨
痧毒所發,得善放者放之,未有不可盡,而亦有不盡者,何也?蓋痧者,熱毒也。或誤飲熱湯,則青筋、紫筋,反隱而不現。即略現青筋、紫筋而放之,其毒血亦不流;並刮痧亦不出,熱湯為之害也。此當急飲冷水以解之,然後可再放而血流;再刮而痧出。或又有痧毒方發,而為食物積滯所阻,食積與痧毒凝結於中,即放之不盡,刮之不出者,食物積滯為之害也。此當先消食積,而再放刮。或又有痧毒瘀滯,熱極血凝,而瘀血不流,阻於胸腹,故放之、刮之,有不盡者,此當先散瘀血而後放刮。或又痧毒方發,而兼遇惱怒氣逆,怒氣傷肝,則愈作脹,故痧氣益盛,而放刮俱難盡,此又當先用破氣之藥以順之,而再放刮。如此則痧毒皆可漸消也。
用藥不效
凡病用藥得宜未有不效,而痧症竟有得宜不效者,何也?夫痧者,熱毒也。熱毒用藥宜涼不宜溫,宜消不宜補,湯劑入口,必須帶冷,冷則直入腸胃,而肌膚血肉之間,雖有良劑,安能得至乎?此治痧者,莫先於刮之放之也。如刮之放之,而肌膚血肉之毒已除,然後將腸、胃、脾、肝、腎、三陰之毒,用藥以驅之,藥固未有不效者也。然亦有刮之放之而藥有不效者,是非藥不效也。蓋其時雖放,而放之或有未盡;雖刮,而刮之或有未到,則是肌膚血肉之毒猶在,故即用藥,而藥有不效耳。若刮已到,放已盡,而痧症猶在,則是痧毒惟在腸、胃、脾、肝、腎、三陰經絡,非藥將何以治之乎。
用藥必效
痧症危極,昏迷不醒,即扶之不起,呼之不應,雖欲刮放而不可刮放,乃更有用藥以救之,而能必其效者,何也?蓋痧症用藥,必須帶冷,冷雖未能即周於肌膚血肉之間,而昏迷不醒,乃痧之熱毒衝於心膈,故心不能自主而昏迷。若藥帶冷入口,即從心膈間順流而下,則熱毒之氣在心膈間者,隨藥而消,故昏者復明,迷者復醒。即有不醒者,乃食積、血、痰所阻,若能攻而下之,未有不醒者矣。此余治痧,所以又用藥而必得其效也。
用藥大法
痧氣壅遏,未有不阻塞於中,故作痛、作脹,用荊芥、防風之類,從表而散;用青皮、陳皮之類,從中而消;用枳實、大黃之類,從大便而下;用木通、澤瀉之類,從小便而行;用山楂、卜子之類,所以治其食之阻;用金銀花、紅花之類,所以治其血之壅;用檳榔、蓬朮之類,所以治其積之滯也。
痧有實而無虛辨
痧者,天地間之厲氣也。入於氣分,則毒中於氣而作腫作脹。入於血分,則毒中於血而為蓄、為瘀。凡遇食積、痰火、氣血即因之阻滯,結聚而不散,此痧之所以可畏也。故人之壯實者,有痧脹之症,飲熱酒、熱湯而變者固然;即人之虛弱者,有痧脹之症,飲熱酒、熱湯而變者,亦無不然。至如人有雜病,兼犯痧症,是為雜病變端,而亦畏夫熱酒、熱湯,人不知覺、遂遭其禍,則是痧之發,又何論人之虛實乎。夫惟人之實者犯之,固即以有餘治之,而虛者犯之,亦當以有餘治之。蓋其有餘者,非有餘於本原,乃有餘於痧毒也。論者以為人之實者,固可以有餘治之,而人之虛者,以有餘治之,則益虛其虛矣,而不知非然也。夫人有痧毒,如家之遇賊寇也,人有虛實,如家之有厚薄也,假若賊寇操戈已入於室內矣,而乃以家之資財之薄也,其賊寇可不驅而出之乎!吾見家有賊寇,必先驅之為是。人有痧毒,亦無不先驅之為是也。故痧發不論虛實,驅毒在所當先,溫補必於收後,此痧之所以有實而無虛也。
怪病之謂痧
方書所載,怪病之謂痰,此古人之格言也。是以中風、痰厥、昏迷不醒及流痰、腫痛,具責之痰。然有治痰而痰得其治者,十中一二,有治痰而痰不為所治者,十有八九。是非痰之不可治也,蓋因其症之凶危,醫者膠於方書之語,咸謂其痰之使然。而中風、痰厥、昏迷之類,遂有不可名言者矣。若余於中風,痰厥、昏迷之類,嘗有治痰而得其效矣。詎敢曰一一非痰,然其間因痧而有是症者,雖云今之時氣使然,何乃十有八九餘切其脈而不洪滑,即有可疑。或症有口渴身熱,脈變而為沉遲;或症有不渴身涼,脈變而緊數;此皆脈症不合。須識其痧,一取青紫筋色而辨之,自有確見。若醫者惟執為痰以治之,便成大害。然則古人所謂怪病之謂痰,痰誠有其病之怪,而余則有見夫怪病之謂痧、而痧之為怪,更有甚於痰也。則是痧之為害,莫有大於此者,豈可付之不論不議耶。
痧筋不同辨
痧筋有現,有微現、有乍隱乍現,有伏而不現。痧筋之現者,毒入於血分者多;乍隱乍現者,毒入於氣分者多;微現者,毒阻於氣分者多;伏而不現者,毒結於血分者多。夫痧筋之現者,人皆知刺而放之矣。其微現者,乃其毒之阻於腸胃,而痧筋不能大顯,故雖刺而無血,即微有血而點滴不流。治療之法,但宜通其腸胃而痧筋自現,然後俟其痧筋之現,刺而放之。若乃痧筋之乍隱乍現者,人又皆知俟其現而放之矣。至有伏而不現者,雖欲放而無可放,吾觀善放痧之人,亦未有能識其為痧者,所以痧症之禍,往往人受其害而不覺。若斯者,必從其脈之不合於症而辨之,必取其所發之病在緩,所見之症候更倏有其甚急者,即病與症之不合,又可辨其為痧,則痧毒之結聚不散者,自可細詳。治療之法,結於血者散其瘀;結於食者,消其食而攻之;結於痰積者,治其痰積而驅之。則結散之後,痧筋必然復現,然後刺而放之,其痧可得而理也。如是之痧,亦有可治。若繼余之業者,甚勿以其痧症之凶危,而棄之歟。
寒痧辨
痧症之發,未有其寒者矣。而亦有其痧之為寒,非痧之有真寒也,蓋因世人知痧之熱,而服大寒之飲,以至於是。然寒飲服於犯痧之人,有即愈者,有不即愈者,是何以故?夫犯痧症,必其無食、無積、無血所阻於中,方可服寒飲而得其效。若一有食、積、血阻於中,而服大寒之飲,則食不消、積不行、血不散,而痧毒反冰伏凝阻於中,未有得寧者矣。嘗見高岩窮谷之中,山路迢遙,行旅感暑熱之氣,往往有一飲山澗之水而即斃者,是名寒痧。若幸遇放痧之人,乃得以識其痧而救其命。蓋緣痧毒攻心,服寒飲太過,而痧毒隨冰寒凝結於心胸,故有即斃者爾。若一遇放痧之人,毒血一行,便無凝滯,此人所以得有其命也。今近處往往有犯痧症,服冷水不愈者,此類是也。故方書所載,服陰陽之水,而不獨取乎井水者,誠有見於此爾,是以久服涼飲之後,痧有未痊者,又當用微溫之藥以施之。余於是集方中,所載三香丸,又有略用附子、乾薑之類,均稍冷飲之,誠為權宜之善劑歟。若其方書所云寒痧,謂當即以真寒治之,而驟多用桂、附、乾薑、吳茱、參、耆之類,此誠有誤,不可服也。
放痧不出治法
痧症危急,莫善於先放其痧。乃今更有放痧而血不流者,雖痧筋隱隱,無可如何,故放痧之人往往遇此便為凶。若余則不然,是其放痧雖血不流,而亦有可救者,即至昏迷不醒,勢在臨危,若審其無食積、血、痰阻滯於中,用寶花散冷服,或陰陽水,或泥漿水、或晚蠶沙水、或細辛水、或白沙糖梅水,擇一方而用之,俟其稍醒,然後扶起,再行別法療治。至如有因血瘀而放之不出,用童便、桃仁、紅花之類,以救之。有因飯後便犯痧症,多用鹽湯或礬湯冷飲,以吐去新食。食久痧脹,用卜子、山楂、麥芽之類以消之。有積痧阻,用檳榔、大黃之類以驅之,阿魏丸之類以治之。或痰血凝結,昏迷欲死,不省人事,用菜油二兩,麝香一錢,調下立蘇,此為良法。如是先去食積、血痰之阻滯者,則痧筋自然復現,痧氣自然散行,而後,可刮即刮,可放即放,當藥即藥。蓋緣痧症初發,未攻壞臟腑故耳。乃知初起放痧不出凶症,未始不可以挽回也。醫者甚毋以其放痧不出,昏迷如死,見為凶極而棄之歟。
放痧數次不愈
痧症愈則即愈,不愈須防其有內潰之憂,故治痧之法,刮之、放之宜愈,不愈即當用藥以治之。至若雜症之兼乎痧也,亦宜刮、宜放,而急宜用藥以治其痧為要策。此治痧者,不可一日無治法,亦不可一日無治藥也。乃今有不用藥而惟恃乎放痧,竟有其放痧數次不愈者,或乃曰彼無昏迷不醒之重症,可無害於事也。不知放痧數次不愈,則必日甚一日,內有伏毒,盤居臟腑,雖不見有昏迷不醒之事,而痧毒之攻擊於臟腑間者,甚可危也。且放痧何以數次不愈乎?蓋惟人有食積、血痰阻滯其毒,故痧雖放而不盡。設有能消除其食積、血痰,則痧毒無阻,尚烏有不愈者耶?惟其不用藥而惟恃乎放痧,故痧毒不盡,勢必攻壞臟腑。醫者慎毋以放痧數次不愈為輕症,而忽視之歟。
數犯痧症
痧症有緊、有慢,人多不識。幸邇來南方砭刺有人,略曉痧症一二,然亦不克逐症詳明,深可嘆惜。故有云痧當砭刺,刺即救之;有云痧不可刺,刺即多犯,此語一出,遂致誤人不淺。然亦有可辨者,蓋痧症之初犯者,邪氣勝夫元氣,雖人壯實而不免。痧症多犯者,由元氣虛,則易感觸夫邪氣,是以有數患痧症之人,或有十日半月一發,或有一月二月一發,常患痧痛,非刮則放,所以有痧不可刺,刺即多犯之說爾。不知痧之易感,必由於胃氣本虛,遂乃數犯。予嘗用「絕痧方」充其胃氣,則痧自斷,又用參、耆大補之味以實之,痧未有不斷者矣。然必痧症已痊之日,全無些須痧毒,然後可服,以絕其根。否則稍有痧氣未除,此等之藥,斷不可服,恐其中有甘辛溫熱大補之味,反益助其邪毒爾。
痧脹昏迷與雜症不同
雜症若重,或至昏迷,均可以延時日,獨痧症之昏迷,則有不容少待者,何也?夫雜症昏迷,不過痰、氣、血湧,或虛極而發暈已也,故可以延時日。至於痧而昏迷不醒,僅是痧氣衝心,尤有可解,若為痧毒所攻,則毒血一沖,勢必攻壞臟腑,未有少延者矣。故痧脹昏迷不醒者,須防立死。其毒血與食積、痰、氣必結聚心腹胸膈之間,而經絡不轉,氣血不運,雖欲放而血不流,欲刮而痧不顯,此所以救之者,又必急用藥以治之也。其治之之法,惟視其食、積、痰、血、氣阻及暑熱、伏熱、穢氣之類以治之。有食消食,有積消積,有痰血氣阻,即散其痰血氣阻,有暑熱、伏熱、穢氣所觸,即散其暑熱、伏熱、穢氣,則胸膈一鬆,昏迷自醒,然後驗其紫筋青筋以刺之,而或刮或藥,惟其症之所發,以施其救人之術歟。
痧筋原於血中之毒
夫醫首重望聞,次貴問切,人皆知之矣。至於痧,而望聞有所未明,問切有所未盡,醫其可以已乎?吾觀世有暗痧而人不識,往往多誤,則曷不取痧筋以驗之。蓋針鋒所刺,不過鋒尖微微入肉,有痧毒者,方有紫黑血流;若無痧毒者,其鋒尖雖刺,點滴全無。故痧有痧筋可辨,亦如別病之有別症可辨也。然則痧筋所現者,青紫之色,所原者,乃本於血中之有其毒歟。夫血中有毒,既無可消,自宜知放,放有不盡,則宜刮、宜藥,審寒涼而權輕重,借草木以挽凶危。凡以驅夫痧毒之所留滯者,而救其大命焉爾。奈何有不信痧者,徒受夫痧症之實禍,而甘心於自斃乎。
慢痧必須速治
痧若緊者,只在頃刻,慢者,或期至十日半月而死,或期至一月二月而死,甚有期至三四月而死,此誠痧之慢矣。而余謂必須速治者,毋乃憂人之太過乎?而不知其非也。夫痧之致人於死者,雖有如是之久,而其痧毒蔓延於腸胃、經絡間者,正多凶險之處,即如痧毒滯結於身之或左或右,或上或下、或里或中或表,既有若是之滯結者,必不尤然若是之滯結而已也。將且在內者,先壞臟腑,在中者,先損經絡,在表者,先潰肌肉。雖未即斃,而其難治之形必然先見,若一不治,便成死症。慢痧之可畏也如是,安可以死日之慢,而不速為之早治乎。
痧症治要宜明
痧無食積、瘀血而痧氣壅盛者,冷服。痧氣壅阻於食積,而無血瘀者,稍冷服。痧有毒盛而血瘀者,微溫服。痧入於氣分而毒壅者,宜刮。痧入於血分而毒壅者,宜放。痧痛而絞動者,痧毒壅阻於食積之氣分也。痧痛而不移者,痧毒壅阻於血分而有瘀也。痧發於頭面上部者,痧之毒氣上壅也。痧躔於手足下部者,痧之毒血下注也。痧有上吐下瀉者,痧氣上下衝激也。痧有煩悶氣脹者,痧氣壅塞於心膈也。痧有惡寒發熱者,痧氣遏抑於肌表也。痧有胸膈偏痛者,毒血流滯於經絡也。痧有結滯腸胃者,食積、血瘀為腫為脹也。痧有吐血、便血者,痧血泛溢而憂潰敗也。痧有咳嗽、喘急者,痧毒壅於氣分而生痰逆也。痧有立時悶死者,痧之毒血攻心也。痧有手足軟而不能運者,痧入於血分而毒注於下部也。痧有腰脅具痛者,痧阻於血分而有瘀也。痧有偏痛於半身者,毒注於半身而瘀血也。痧有身重不能轉側者,痧之毒血壅瘀而不能轉運也。痧有變成腫毒潰爛者,毒血凝滯而攻壞肌表也。
治痧須先明百病
痧症不與雜症俱發則已,若與雜症俱發,醫者但能治其痧症,不能治其雜症。假使雜症有害,不幾誤人於死者,不在痧症而在雜症乎?夫天下有能治百病而不能治痧者,余固素其有誤於人矣。茲有犯雜症兼痧之疾,而業醫治痧者,更不能治雜症,獨可無責其有誤人之罪乎!即如人有勞弱,本原不足之症,兼犯痧症凶危,延一治痧者治之,聆其言,則云我固善治其痧焉。始則用克伐之藥,以治其痧脹之極,可謂有病則病受之,雖甚克伐,亦無害於本原矣。迨至痧已散去五六,尚存三四,則用藥之法,雖宜尚重痧症,又當顧慮本原,惟在略用克伐而不傷本原者為是。若一過用克伐,便傷本原,豈不有誤於不足之症乎!況痧氣散去八九,惟是略存一二,用藥尤宜保護本原,而稍治其痧焉。至於痧患悉平,惟有本原不足,則自應以補益為先,然後可云能治其病而無誤也。若不先明於本原不足之症,而用藥失宜,投劑無法,則其誤人之罪,其能免乎!即此一端,可例百病,故吾謂治痧,須先明百病。
刺腿彎痧筋法
腿彎上下,有細筋,深青色,或紫色,或深紅色者,(肌膚白嫩者,方有紫紅色。)即是痧筋,刺之方有紫黑毒血。其腿上大筋不可刺,刺亦無毒血,反令人心煩。腿兩邊硬筋上筋,不可刺,刺之恐令人筋吊。若臂彎筋色,亦如此辨之。其餘非親見不明白,故不具載。至如頭頂心一針,惟取挑破,略見微血,以泄痧毒之氣而已,不可直刺。其指尖刺之太近指甲,雖無大害,當知令人頭眩。若一應刺法不過針鋒微微入肉,不必深入。
刮痧法
背脊、頸骨上下及胸前脅肋、兩背肩臂痧,用銅錢蘸香油刮之,或用刮舌刡子腳蘸香油刮之。頭額、腿上痧,用綿紗線或麻線蘸香油刮之。大小腹軟肉內痧,用食鹽以手擦之。
用針說
嘗覽古人遺言:東南卑濕之地,利用砭,所謂針刺出毒者,即用砭之道也。但放痧之人,具用鐵針,輕者一針即愈,重者數次不愈,蓋因痧毒入深,一經鐵氣,恐不能解。余惟以銀針刺之,則銀性最良,入肉無毒,以之治至深之痧毒,不尤愈於鐵針乎?此余所以刺痧筋者,獨有取乎銀針也。
痧脹用藥不厭多
凡傷寒雜症,所犯止有一症,用藥不貴乎多。痧症凶暴非常,變幻百出。如犯在氣分,有兼痰兼血;在血分,有兼食兼積,或又有兼外感內壅,往往皆然,不可執一。故用藥治之,宜盡慮到,不然,一有不及,其禍不測,此所以不厭乎多也。
痧脹宜下辨
傷寒食未化,下之太早,反引寒邪入胃,變而為熱,熱邪固結所食,不能消化,乃成結胸。若痧脹新食,固宜以吐為先,至所食既久,驟然痧脹,雖所食消化未盡,下之無害。蓋痧脹非有寒邪入胃,變成熱結之患。但因痧毒在腸胃,則腸胃中肌肉作腫作脹,盤腸絞痛,遍及臟腑,故外宜用刮放以泄毒於表,內可即下以攻毒於裡,則腫脹自當之以潛消,而食積亦因之以通利,原無結胸之可憂也。然痧脹固非傷寒熱結者比,但下之,必須內兼食積,又宜以漸而進,中病即止。
痧後治雜症宜知
痧退後,竟治雜症,固所宜然。但痧後餘毒,或尚存些須,按脈而脈已不顯,辨症而症已若清,此時用藥,若即認為惟是雜症已爾,僅以治雜症之藥治之,設使稍有相犯,吾恐斯人尚不得保其命也。蓋痧後尤痘後,痘後之症,固不可舍痘餘毒而單治雜症,痧後之症,又豈可舍痧餘毒而單治雜症乎?此治痧後雜症,又不可不深慮,而於雜症劑中,更兼解毒活血乃能收全功也。
當知不信之誤
凡人有病則宜治,將死則宜救,乃有犯痧不信夫痧者,是其智之所短,即其數之所盡也。故人有犯乎慢痧,尤可纏綿時月而病日深,若犯乎緊痧,未有不立時凶危而入於死。如此不信,真數盡之人也。即告之以痧症之禍,而彼仍茫然不覺,雖有熱心,無益於事。故不信之誤,人自當知。嘗見一士不信痧,忽然犯緊痧暗症,咽喉疼痛,喘急如鋸,發熱沉重,胸中飽悶,吹藥、服藥喉中益痛,痛連耳際,或時在左,或時移右,痰脹昏迷,亡危之極,殆難盡述。幸而審明痧症,急為放痧,湧出毒血甚多,刮痧遍體俱有,服藥至晚而安,痰脹亦消,喉痛亦止。緣不守痧禁,飲溫酒熱茶,立時復發而終,此真痧毒之為害也。嗚呼惜哉!更見同時三女,一犯此症,刮痧而愈;一犯此症,放痧而愈;一犯此症,認為喉鵝,治之而死。信者如此,不信者如彼,痧其可忽也耶!
玉衡脈法
痧脈十二經辨
脈芤而浮者,肺痧也。脈芤而散者,心痧也。脈弦長而動者,肝痧也。脈芤大而滑實者,脾痧也。脈沉細而動止不勻者,腎痧也。大腸之痧,類於肺而長。小腸之痧,類於心而細。膽之痧,類於肝而數。胃之痧,類於脾而緊。膀胱之痧,類於腎而浮虛。三焦命門之痧,脈必怪異。
痧脈外感內傷辨
傷食之痧,脈多戰動。傷血之痧,脈多芤滑。傷暑之痧,脈多洪滑而疾數。傷風之痧,脈多沉微。穢觸之痧,脈多變異不常。傷氣之痧,脈多沉伏,或形如雀啄。傷寒濕之痧,脈多沉細。
痧脈要訣
痧症之脈,與諸症之脈不同。如傷寒傷風,自有傷寒傷風之脈。若傷寒傷風,一兼痧症,其脈必變,病必凶暴是也。凡遇雜症有痧皆然。
治驗:
一用成屠兄夫人,忽然昏迷沉重,痰涎壅盛,已三日矣。延余往視,診脈,洪大無倫,身不發熱,口不幹燥,惟不省人事。余曰:「脈症不合,此痧脹也」。刮痧稍醒,用沉香郁金散、荊芥湯加山稜、蓬朮、枳實、紫樸、砂仁微冷飲之,三劑而愈。
一忱云溪年老一子,七歲,發熱五日,狀類傷寒,昏迷沉重,服傷寒藥,病勢亦甚,將在臨危。其婿吳彩雲延余往視,診其脈,形如雀啄,怪脈已現,不可復救,但細按左關,指下或時厥厥動搖,此暗痧而入不覺也。幸其年幼,可抱而起,視其腿彎,有紫筋三條,刺之,血流如注,不愈,用阿魏丸、大黃丸、清茶微冷飲之,又用荊芥湯加山楂、卜子、檳榔、細辛,微冷飲之。連服二頭服,方知人事,次日脈復如常,痧氣退盡,但身熱未痊,乃用傷寒陽明胃經藥,三劑而愈。余治痧不及具述,各舉一二為例,以見痧症不可忽也。
余之痧脈要訣,至矣盡矣,痧症之脈,莫有外於此矣。議者以為余之秘夫脈,而不盡言其脈之所以然者,正在此也。嗟嗟,人之議余也,以余之論痧脈而脈有未明也。抑思余之刊刻是書也,將以曉天下之人,使天下咸識夫痧症之禍也,豈有所秘而不言者乎?即如傷寒自有傷寒之脈,非虛語也。夫冬月正傷寒,頭痛惡寒,身熱無汗,脈必緊盛,故見夫人迎緊盛之脈。若余月雖有頭痛惡寒,身熱無汗,總名傷寒,脈未有其人迎緊盛者,此冬月所以有正傷寒之脈也。假若冬月有正傷寒之症,不見有正傷寒緊盛之脈,或變而為沉遲,或變而為微細,是脈症之不合也多矣。而又取青筋、紫筋之色以辨之,則痧症之發可驗而知也。且如傷寒有兩手無脈曰雙伏,一手無脈曰單伏,必有正汗也。此以汗之將來一時脈伏言之,非云時時脈伏而有汗也。若所犯傷寒症已如是,而脈之伏也日日如是,則是脈與脈伏正汗之說不合,獨不可以驗其痧症之因乎?又如傷寒傳經熱症,有云氣口緊盛,傷食之驗,若人症犯胸中飽悶,宜乎氣口脈緊盛矣,及按其氣口之脈,不見緊盛,反若空虛,是脈症之不合,更可以驗其痧之發矣。若更取青紫筋色而辨其的確以治其痧,尚何疑乎?即此類推,餘症可以盡知。
痧脈有似陰症辨
痧毒之氣,阻抑於經絡、血肉之間,故其脈多沉伏,即有別病兼痧者亦然。如人有傷寒,脈沉微無力,是直中三陰經之脈也,治以陰症用熱藥,有何疑哉?然嘗見有用之而愈者,有用之而不愈者。用之而愈,則人將曰:陰症之藥,在所宜用;用之而不愈,則人又將曰:陰症之藥,不可驟用。此豈其認脈之不真,而治傷寒之有未當歟。夫亦惟為傷寒兼痧,痧脈與陰症脈相似莫辨,故一服溫補熱藥,痧毒變幻,而有此悔爾。余嘗臨症治傷寒,按之見有沉微或伏之脈,一似直中三陰經,而其外現症候,稍有不合於三陰經症,便取痧筋而驗之,有則為痧,無則為陰,施治之藥,或涼或熱,萬不失一。且放痧服藥之後,血肉經絡之分,通而無阻,即按其脈,便不復如前之沉微或伏矣。余然後按脈辨症,用藥以治其傷寒,藥未有不得其效者。至如雜病兼痧,有沉微或伏之脈,亦以此法驗之,誠至當不易之論也。
痧脈似氣血有餘辨
痧之毒氣,沖激於經絡,血肉之分,故其脈多洪數,或沉緊,或大而無倫,或洪實有力,種種不一。若症脈稍有不合,便當審其痧筋有無,有則俟其放痧之後,再診其脈之來復何如,以斷其病之寒熱虛實施治;若無,即以其脈斷其寒熱虛實用藥。余嘗治一勞弱吐紅之症,其脈洪實有力,他醫遇此,以為勞弱吐紅,脈忌洪實,兼之症候凶危,謝事而去。余惟見其病勢之暴而疑之,爰視其腿彎有青筋色,先放其痧,六脈遂和,症候亦平。又付散痧消食去積之藥,氣血無阻,凶暴潛消,飲食漸進,後用六味地黃丸及十全大補湯服之,勞弱不足之症亦愈。蓋因其向來病氣,俱從痧氣而泄,所以一用補藥遂得全效也。
方書脈句宜參
凡古人載籍,所以垂訓者,不知幾經籌畫,幾經筆削,乃著之於書。後人竟以一覽不明,便置之高閣,毋乃有負古聖賢作書者之心乎?余嘗博覽遺言,若其有得於心,固然不忍釋手,即令有疑於己,亦且數四低徊,然後得一夕豁然洞灼而大悟也。有如方書所載:「諸痛脈伏不可診也」之句。余嘗疑之,若以為治病之道,求所以辨明虛實寒熱之法,斟酌輕重緩急之宜,惟脈是恃。若脈伏既不可診,醫者將何以斷其病之屬虛屬實、屬寒屬熱之所致,而於用藥之際,更有可輕可重,當緩當急之定論乎?詎意古人之所以示我者,固有先得我心,而昭然筆之於書也。余是以一再思之,乃知所謂脈伏不可診者,若謂必須求他症以辨之,方有其治法焉爾。故余於諸痛脈伏者,固推而驗於筋之青者紫者,識其為痧。即於諸病不痛而脈伏者,亦必推而驗於筋之青者紫者,識其為痧。蓋緣痧毒氣壅血阻於經絡間,故脈有伏而不現爾,若以針刺之,血流而氣亦泄,毒始無所壅阻,而脈乃復其常爾。至於痧之重者,傷在腸胃三陰,針刺有所不到,血流有所不盡,余惟從夫食積血痰所阻之毒以治之。脈且隨藥而復,則病有未愈者,始可憑脈以用其藥,然後思古人之所謂不可診者,信乎諸痛脈伏之不可診也。古人之詔我者,誠有所見也哉。
脈貴審於幾先
痧之重者,形之於脈,前言已概之矣。至如雜病兼痧,始發甚微,疑似莫辨,所謂審脈之道,則又吾筆所難書,吾言所難罄。惟在醫者臨症之際,神明其意於切脈之中,斬截其痧於方發之始。蓋痧之慢者,詎云日久必壞臟腑,損經絡,潰肌表乎。即其輕而又輕者,雖不至驟傷其命,而於雜病之中,一有兼痧,不能審治,其病將纏綿難愈,即愈亦必數數復發,疾苦相連,此痧之所以可畏,當預審之於幾先也。
痧脈決生死法
脈微細者,生;脈實大急數者,重;脈洪大無倫者,凶。一部無脈者,輕;一手無脈者,重;兩手無脈者,死。六脈無根,放痧服藥不應者,不治;諸怪脈現,放痧服藥不應者,死。
此下細述發蒙論所不盡
凡屬暗痧之類,人多不識,誤中其禍,故悉列之於前,庶令人一開帙而注目焉。下卷痧症,人所易明,故姑置之於後。
暗痧辨
心中悶悶不已,欲食不食,行坐如常。即飲溫熱,不見凶處,更無心腹腰背疼痛之苦,但漸漸憔悴,日甚一日,若不知治,亦成大害,此痧之慢而輕者也,放之即愈。亦有頭痛發熱,心中作脹,類於傷寒,亦有寒熱往來,似瘧非瘧,悶悶不已,亦有咳嗽煩悶,有似傷風,亦有頭面腫脹,兩目如火,亦有四肢紅腫,身體重滯,不能轉側,此痧之慢而重者也。誤吃熱湯,熱酒、熱物,遂乃沉重,或昏迷不醒,或痰喘氣急,狂亂見凶。如遇是症,必先審脈辨症的確,果系何因,在表者刮;在中者放;在裡者或丸或散或煎劑,必須連進數服,俟其少安,漸為調理。
治驗:
一餘三嬸母寡居,四月間忽然昏迷沉重,不省人事,顏色具變,漸漸黑色。二弟驤武次衡延他醫治之,莫識其病。適余至視疾,診之左脈洪大,右脈沉微,余曰此暗痧也。審其腿彎有青筋三條,刺之,紫黑血流如注,不醒;刮痧亦不醒;用沉香郁金散加砂仁,並荊芥湯稍冷服之,不醒;次日用寶花散、薄荷湯加大黃丸,微冷服亦不醒;至五日,復刮痧,用三香散加砂仁湯溫下,而後醒,漸調理乃痊。
一余友朱其章一老僕,六月發熱沉重,昏迷不醒,黑苔芒刺,舌短狂罵,不避親疏。其章延余往視,診其脈,六部具伏。余曰:「此痧之重極者也」。彼親中有厲姓,善放痧。使二人極力扶起,從腿彎有青筋處刺之,但微有紫黑血點而已,痧血不流,將入死地。余用寶花散蒺藜散稍冷湯飲之,又用紫蘇厚朴湯微冷服,次日痧退少蘇。但身重如石,不能轉側,舌上黑苔芒刺不退,用紅花湯合清涼至寶飲治之,以漸而愈。
一麓庵朱兄一婢,十二歲,六日不食,頭面微腫。余適與於茂生至麓庵宅,即令婢出診脈,冀立一消食方。余曰:「脈微面腫,殆其痧乎」。刺腿彎上一針,紫黑血流不愈,用寶花散稍冷湯飲之,一服而痊。
傷寒兼痧
凡傷寒頭痛寒熱諸症,或當暑天,或觸穢氣,或疫癘所感,忽犯痧脹,是惟認脈、看筋辨之,先治其痧,痧退之後,乃治傷寒。若誤飲熱湯、熱藥,慢者尤可,緊者立時見凶。
治驗:
一余甥坦卜文木長子十二歲,頭痛身熱無汗。他醫皆治其傷寒,不應。余診之,六脈微緩,乃知其傷寒兼痧者也。刺腿彎青筋三條,紫黑毒血湧出甚多,不愈,用防風勝金湯稍冷服二劑,痧退。服小柴胡湯而痊。
一車姓者,五月,傷寒十四日,忽爾發昏沉重,臥不能轉。延余診之,余曰:「此傷寒犯痧,若不先治其痧,余不敢任」。不信,延他醫治之,益昏迷不醒。復求余,余曰:「痧氣衝心,故昏迷;痧毒入於血分經絡間,故病不能自轉側。若先治痧,尚有廖日」。即求余治,先放痧,不愈,用寶花散、圓紅散、及防風勝金湯,俱微冷服,痧退後,治傷寒而痊。
一餘次女,四月間,頭痛發熱,屬傷寒太陽經症,用羌活沖和湯加減治之,稍愈。至第四日,原照傷寒治之,不應,更面赤身熱、心胸悶悶不已,六脈洪大無倫。余曰:「此傷寒兼犯痧症,當看痧筋刺之」。余女不信,至晚,疾益甚,始欲放痧,在左腿彎下,刺青筋一針,流紫黑毒血,余更有細青筋不甚現,是緣不信,多纏綿一日,痧氣壅阻,故痧筋有隱隱者爾。服必勝湯三頭服,稍覺身松,未愈。次日指上痧筋復現,刺血九針,服藥未愈。俟至夜,右腿彎復現青筋二條,刺出毒血,服圓紅散,乃少安。後又驟進飲食,復發熱面赤,用山楂、卜子、柴胡、陳皮之類飲之,不應。脈仍洪大無倫,此因痧毒復發而然,刺兩足十趾青筋,去其毒血,用必勝湯稍冷服二劑未已。偶飲稍溫茶,立刻狂言,此痧未盡散,因溫飲而復發也。用冷井水三碗飲之,更冷服藥五劑,然後痧氣乃清,但病久身虛發暈,服參湯而蘇,後用十全大補湯加減治之,調理二月而痊。
痧症類傷寒
傷寒集中,僅有四症類傷寒。至於痧症類傷寒,較之四症,尤為凶暴。而傷寒書內,從未載及,故醫者不識。夫傷寒頭痛、惡寒、發熱,屬足太陽膀胱經風寒,宜表,是寒從肌表而入,故宜發散為先。若痧症頭痛,是痧毒之氣,上攻頭面三陽;不因外感寒氣,其惡寒發熱,雖在肌表,是時行之氣所感,由呼吸而入,搏激於肌表之中;做為毒熱,內熱則外寒,故亦惡寒。治宜先刺顛頂,放痧以泄其毒,用藥惟在透竊解毒順氣為主。若誤認傷寒足太陽膀胱經症,用羌活、麻黃、發表太甚,反助痧毒火邪,益張其焰,勢必惡毒攻衝,作腫作脹,立時見凶。故痧症與傷寒,其頭痛,惡寒,發熱雖同,治之當異,要知痧症宜清涼,則痧毒可內解;傷寒宜辛散,則寒氣可外舒。固不可以治痧症者治傷寒,更不可以治傷寒者治痧症也。
治驗:
一林管家長子,六月,發熱五日,昏迷不醒。余診之,病似傷寒,而脈沉微無力,實非傷寒症也。閱腿彎下痧筋,放紫黑毒血三針,指頭九針,不愈,用阿魏丸並大黃丸涼茶飲之,昏迷遂醒,越兩日身涼乃痊。
一車文顯次子惡寒發熱十二日,昏迷沉重,不省人事。適余至鄉,延余診之,見其面色紅黑,十指頭俱青黑色,六脈洪數,皆曰:新婚燕爾、症必屬陰。餘日:「非也。若以陰治,一用溫補熱藥,殆迫其死矣。」夫脈洪數者,痧毒搏激於經絡也。十指青黑者,痧之毒血流注也。面色紅黑者,痧毒升發於頭面三陽也。及視腿彎痧筋,若隱若現,放之,微有紫黑血點而已。其父素知痧患,便云此真痧也。奈前因暗痧莫識,數飲熱湯,毒血凝聚於內,放之不出,將何以救之。余用寶花散,晚蠶沙湯冷飲之,漸醒,痧筋復現於左腿彎二條,刺出紫黑毒血如注,乃不復如前之昏迷矣。但發熱身重,不能轉側,肩背多痛,用大劑桃仁、蘇木、烏藥、香附、白蒺藜末、澤蘭、獨活、山楂微溫服之,漸能轉運。尤身熱不涼,大便不通,用卜子、麥芽、枳實、大黃、紫樸、桃仁溫服,便通熱減,後調補三月而痊。
一方居安內室,正月頭痛、惡寒、發熱,心胸煩悶,口渴咽乾,頭汗如雨,痰喘面黑,十指頭具有黑色,已五日矣。延余診之,氣口脈虛,時或歇指,左手三部,洪數無倫。余曰:「非痧而有是脈,恐不能生矣」。因看痧筋,幸其弟善放痧,見有青筋,曰:「此真痧也」。刺頂心一針,左臂彎一針,右腿彎一針,毒血已去,不愈。余想其飯後起病,即以礬湯稍冷多服,吐去宿食,煩悶痰喘頭汗具除,餘症未愈。次日,其弟復為放痧,飲以陰陽水一碗,亦未愈。余用柴胡、山楂、連翹、紅花、卜子、枳實、荊芥、花粉,加酒製大黃二錢,俟微冷服二劑,大便通而安。迨後十餘日,腹中大痛,口吐涎沫,此又因穢氣所觸而復痧也。令其刮痧,少安,用藿香正氣湯稍冷服之,腹痛頓止,後用補中益氣湯、十全大補湯調理如舊。
一甄復先,惡寒發熱,嘔噦心煩,服他藥,昏迷不醒。或謂陰虛而然,余診之,六脈沉微,手足大熱,唇舌鮮紅,身體重痛,余曰:「痧毒衝心,入於血分瘀滯故爾。」不信。連易三醫莫任。復求余治,呼之不應,扶之不起,用晚蠶沙煎湯微冷服,次以寶花散、煎砂仁湯微冷送下,稍醒,然後扶起放痧數十針,未愈。用桃仁、延胡索,蘇木、烏藥、紅花、香附、山楂一劑,始能轉側。後服小柴胡湯,寒熱具除,調理兩月而痊。
痧類瘧疾
痧有寒熱往來,類乎瘧疾。或昏迷沉重,或狂言亂語,或痰喘不休、或心胸煩悶,叫喊不止、或嘔噦吐痰,睡臥不安、或大小便結,舌黑生芒。如此重極,脈必變異,不與瘧同,宜細辨之。
治驗:
一沈日岩,七月間,日晡寒熱,昏沉脹悶,大便不通,舌焦苔厚。延余治瘧,左脈浮大而虛,右脈沉細而澀,愚意瘧疾見凶,脈不應虛且澀,視其乳下有青筋,刺出紫血毒血二針,令其刮痧,不愈。用散痧消毒活血之劑,加大黃三錢,稍冷服之,大便通,諸症退,惟寒熱未已,用小柴胡湯治之,後用四君子湯調治而痊。
瘧疾兼痧
瘧疾臥床,往往有因暑熱相侵,心中迷悶,或時疫之氣相感,兼犯乎痧,瘧因痧變,勢所必至,不可漫以為瘧而忽視之也。瘧之為害,尚可延久;痧之為害,必致傷人,即令痧之輕者,苟不知治,纏擾於身,不克驟愈,雖或幸愈,數復難痊。自非先治其痧,決難全愈,兼痧之禍,可勝道哉。
治驗:
一錢拱宸內室患瘧,發熱不涼,痰嗽煩悶,口渴不食。余診之,氣口脈虛,左三部微澀而數,此兼痧之症也。令其放痧,用散痧順氣活血解毒藥,不愈。次日又放痧,脈始弦數,又如前劑服之,不復煩悶矣。後用柴胡雙解飲三劑,瘧愈。止用消痰順氣藥加童便飲五劑,痰嗽俱痊。
一餘三子,五月間,患瘧凶暴,左脈沉微,右手脈伏,驗有腿彎、手臂青筋,刺出紫黑毒血,稍覺胸中爽快,用寶花散,沉香丸稍冷服之,遂用大黃丸並服,可扶而起。次日復傷食又患兼痧,凶暴益甚,更放痧,凶暴始減,用散痧消食順氣解毒藥五劑,稍安。後又傷食發熱,用山楂、卜子、青皮、陳皮、紫樸、白芥子四劑,大便不通,加枳實、大黃,便通熱減。惟病久虛極,時覺眩暈心跳,夜睡不寧,用棗仁、茯神、人參、黃耆、熟地加熟附子一二片煎服,夜睡神安,調補四月而痊。
一沈恆生內室,六月間瘧疾,日晡寒熱已八日,忽壯熱不已,昏沉不醒。延余診之,左脈弦數不勻,右脈虛而沉澀,余曰:「左不勻,右虛澀,非瘧脈也。殆其為瘧之變症,非痧而何」。刺左臂青筋一針,紫黑毒血流出如花,不愈。服荊芥湯加藿香、卜子、紫樸、檳榔並化毒丹微冷飲之,稍醒。次日,復刺指頭紫黑血三針,用荊芥湯加枳實、大黃微冷飲之,熱退後,用三香散,運動其氣,調理一月而痊。
卷之中
遍身腫脹痧
痧者,暑熱時疫惡毒之氣,攻於裡則為痰喘,為血瘀,昏迷沉重,不省人事。若元氣壯實,內不受邪,不入於裡,即散其毒於肌膚血肉之表,為腫、為脹。若誤飲熱湯熱酒,便成大害,此痧之暗者,宜從脈異處辨之。
治驗:
一翰黃聞兄一婢,久生瘡患,腹大如臌,手足俱腫。延余診之,左脈微數,右脈或時歇指。余思瘡毒入內作腫作脹,其脈必然洪數有力,方見脈症相對,乃可治其瘡毒。今左脈微數,右脈歇指,脈症不合,必慢痧為患也。視其腿彎,果有痧筋青色,刺五針,紫黑毒血流之如注,未愈。又刺指頭毒血二十針,用寶花散並付桃仁紅花湯八服,服後腫脹俱消如舊。
一翰黃聞兄長女,手足具腫,將逮於腹。延余診之,六脈弦細沉遲,知其為慢痧之變症也。云宜先放其痧,緣畏刺不放。余辭不用藥,恐藥氣稍冷,不能治及於血肉之分也。越六日,腫脹益甚,復延余治,令其僕婦,為主女放痧三十餘針,紫黑毒血已出。用寶花散稍冷服之,並用散痧解毒,消瘀順氣之劑治之。以其痧久綿延,難於速效,計服二十四劑,方得腫脹具消,安平如舊。
一賈峰青,遍身腫脹,服藥不應。延余治之,余見心口將平,臍有青筋。余曰:「危哉,診脈無根,殆不可療」。然視其指上、腿彎青筋交現,刺出毒血甚多。彼又謂痧症不當服藥遂已,後至二月餘,終成真臌而死,惜哉。
一余鄰許姓者,有子四歲,頭面胸腹,手足遍身,俱腫脹紅色,頭汗如珠不絕。求余診視,兩關兩尺,皆洪大滑實,兩寸厥厥動搖,此傷食之痧,感於脾經,故遍身肌肉腫脹。及看其痧筋不現,刮痧不起,此因誤飲熱湯,痧氣內攻,壅塞衝心,故遍身作腫作脹。惟衝心,心臟不受其害,故上幹頭面,化而為汗,出之如珠,皆心液也。用紫樸湯加大黃丸,微冷飲之,脹消汗止而愈。
悶痧
痧毒衝心,發暈悶,倒地。一似中暑中風,人不知覺,即時而斃,此痧之急者,如略有甦醒,扶起放痧,不愈,審脈服藥施治。如發暈不醒,扶之不能起,必須審脈辨症的確,果系何因,先用藥數劑灌醒,然後扶起放痧,漸為調治。
治驗:
一汪君美內室,六月間,發暈昏迷。延余診之,兩寸芤而散,餘脈如常,但重按之,時見歇指,此暑熱穢氣觸犯心經之痧也。扶之不起,先用寶花散,薄荷湯並藿香湯冷服。稍醒扶起,刺出毒血三針,不愈。用沉香阿魏丸、薄荷湯微冷飲之,漸安。後用四物湯調理而愈。
落弓痧
倏忽昏迷不醒,或痰喘不已,眼目上吊,形如小兒落弓之症。此暗痧難識,必須審脈辨症,的是痧毒,看其身體涼熱,唇舌潤燥何如,然後治之。
治驗:
一盛洪烈子,九月間,發熱口渴,昏悶不醒,兩目上翻。延余診視,六脈微細而伏,先用寶花散加砂仁湯,冷下而蘇,扶起放痧十二針,去紫黑毒血,用救苦丹並細辛大黃丸加砂仁湯稍冷下,又用防風散痧湯加金銀花、丹參、山楂、卜子而痊。
一陳公玉,八月間,時常身熱,口中微渴,煎滾茶飲之,倏然沉重,昏迷不醒。余診之,左尺沉細,動止不勻,右寸脈浮而芤,此腎虛而痧犯之。腎水之痧,逆行干母肺金,故痰氣壅盛而發暈也。用獨活紅花湯入貝母、牛膝同煎,加童便飲之,更進圓紅散而醒,然後扶起放痧,二日後,痧氣清,用補中益氣湯、六味地黃丸,調理而痊。
噤口痧
默默不語,語亦無聲,形如啞子,此乃痧氣壅盛,熱痰上升,阻逆氣管,故咽喉閉塞而然。治宜先放其痧,審其肺腎脾三經之脈為要,然後推詳余經之脈,則知病之所本矣。
治驗:
一吳子瑞一女,十一月間,忽然痧脹,心中煩悶,昏沉不語。子瑞善放痧,稍醒,語更終日無聲。余診之,左關有力,右脈沉伏,傷氣之痧也。此女日為後母所詈,故有此變,用陳香丸一丸煎湯微冷飲之,稍有聲焉,未愈。次日,左脈弦長而動,余曰:「怒氣傷肝,痧氣猶阻於肝經之故」。刺腿彎紫筋三針,血流如注,又刺頂心、臂指二十餘針,乃用三香散、陳皮厚朴湯加延胡索、香附微溫飲之,乃痊。
角弓痧
心胸脹極,痧毒內攻,故頭頂向上,形如角弓反張,是臟腑已壞,死症也,不可以治。
撲鵝痧
痰涎壅盛,氣急發喘,喉聲如鋸,痛若喉鵝。但喉鵝之症,喉內腫脹,若痧、則有如喉鵝之痛,而無喉鵝之腫脹。又形若急喉風,但喉風之症,痛而不移,若痧,則痛無一定,且痧有痧筋;喉鵝無痧筋,此可辨也。
治驗:
一施三先痰氣壅盛,吹吊痰藥,益凶暴痛極。余診之,脈多怪異,此三焦命門之痧也。閱臂指筋刺十一針,腿彎有青筋,刺三針,出紫黑毒血甚多,不愈。用沉香郁金散、救苦丹清茶冷飲之,外吹冰硼散,又用荊芥銀花湯微冷飲之,三劑而痊。
一周龍生,喉痛之極,痰涎壅盛。延余,余曰:「痧也」。不信,飲熱湯,至夕而殂。
傷風咳嗽痧
痧從時氣所感,因而咳嗽,肺經受傷,不可以傷風治之,蓋傷風以疏風為主,若痧則純乎疏風,非其所宜,當刮痧為先,宜清喉順氣涼肺散痧為主。若專重疏風,縱非緊痧急症,亦必咳嗽日甚,纏綿不已,勞嗽等症,由此而成,慎之慎之。
治驗:
一徐茂公傷風咳嗽,日晡微寒發熱。余診之,右寸脈浮而芤,餘脈虛而無力,時氣所感,肺經之痧也。其弟為之放痧、刮痧,稍可。不服藥,至十餘日,咳嗽不止。余用射干兜苓湯加前胡、山豆,稍冷飲之,漸愈。
痘前痧脹
痘本先天,因時而發,必由外感。至若痧者,亦時疫之氣所感作脹作痛。而胎元之毒,因之俱發,凡痘未見點之前痧脹,必心胸煩悶,痰涎壅塞,甚至昏迷沉重,不省人事,此其候也。其小兒滑疾之脈,類於痧症厥厥動搖之脈。雖若疑似難明,然痧有痧筋可辨,宜先刺出毒血,而後用藥清理之,則痧自退,痘自起矣。若痘點既形,觸穢痘隱者,諸痘科自悉,不贅。
治驗:
一夏子亮幼子,五月發熱,痰喘氣急四肢戰動,兩目無神,不省人事,口熱如爐,面有隱隱紅紫細點。延余看痘,閱其腿彎有紫筋兩條。余曰:「兩目無神,四肢戰動,痘之候也。隱隱微點,痘之形也。口熱如爐,紅紫之色,熱之盛也。但是,痰喘氣急,有腿彎紫筋兩條,必痘因痧脹而發。治宜先放其痧,後發其痘,則痘自起」。用針刺出毒血,隨用荊芥、連翹、防風、紅花、青皮、桔梗、枳殼、山楂,卜子一劑,俟稍冷飲之,其痘即發,至十二朝乃痊。
痘後痧脹
痘後中氣多虛,有感必傷,尤宜防護。嘗有小兒痘後,收靨脫痂,安然無事,一遇暑熱所侵,或穢惡所觸,即成痧脹。往往有忽然生變,人多認為惡痘所致,即痘科任事者,亦以為然,競不知其痧之為害有如斯也。
治驗:
一胡丹扆子,七歲,八月出痘脫痂光潔,飲食如常,行步如舊。迨二十五朝,忽然叫喊不已,發暈欲死,皆以為惡痘餘毒使然。求余治之,左右手六部俱微細而伏,余思惡痘餘毒兆變,脈當沉緊有力,今微細而伏若此,脈症不合,視其痧筋,歷歷可指,刺出紫黑毒血,不愈。用荊芥銀花湯合和脾宣化飲,稍冷飲之即蘇。後小腹痛,變為痢疾,用當歸五錢,山楂一錢、熟大黃五分、加童便微溫飲之,稍安後,獨有用當歸、山楂四劑而痊。
一張可久女十五歲,痘後三十二朝,忽然發暈沉重,不能轉側。延余診治,右脈微細,左脈洪大,時一歇指。視其指頭黑色,青筋歷歷,刺出毒血,不愈。用降香桃花散合枳實大黃湯稍冷飲之,不愈。用三香丸微溫服,而痊。後傷食,為穢氣所觸,腹痛,刮痧,服稜術湯加明礬二分,微冷飲之而安。
胎前產後痧
孕婦之痧,最易傷胎;產後之痧,須防惡阻,較之平人更甚,當急為救療。庶於痧毒未攻壞臟腑之時,可以施治。若屬暗痧,發於此時,胎前痧脈;溷於有孕,產後痧脈,雜於惡阻,又無心腹痛劇,痧從暗發。須當究其症候,察其聲色,看有痧筋,急宜刺破,肌膚痧擁,尤重油鹽,至若痧毒橫行,肆攻臟腑,莫可挽回,慎毋草草以誤人也。
治驗:
一趙方亨內室,懷娠六月,寒熱交作,煩悶不安。延余時,痧在始發,脈固未現,初不覺其為痧,用藥不應,忽爾昏沉。次日,余診左手脈伏,面目微黑,乃識其痧,刺腿彎青筋六針,出毒血,少愈。用桑寄生、紅花、香附、益母草、荊芥、細辛、卜子、神麯沖砂仁末,微冷服而安,後用小柴胡湯退熱,又參苓歸地健脾養血乃痊。
胎前痧痛論
胎前痧痛,毒氣攻胎,尚懼胎孕絞動,傷胎殞命。況痧有毒血攻衝,胎孕嬌嫩,決難安靜,至如安胎,用白朮、當歸、茯苓之類,痧所大禁,若一誤用,立時痧脹凶危。其痧脹所宜,惟是破血破氣之劑,又胎孕所忌。愚嘗斟酌其間,若刮痧放痧不愈,必欲活血解毒,用金銀花、丹參、益母草、紅花、桑寄生消瘀而不損胎元;順氣用香附、陳皮、紫樸、砂仁、烏藥行氣而不傷胎氣;散痧用荊芥、防風、獨活、細辛透竅而不動胎孕;消食積用山楂、卜子、神麯、麥芽寬中而不伐胎性;採擇於中,最為穩當。然痧毒勢盛,此等之藥,難於速效,或權用一二味克伐,又恐於胎有害,此予所以反復而不敢輕任也。
產後痧痛論
產後用藥,必須溫暖;痧脹用藥,惟重清涼;此症屬相反。處治之方,毋執產後,一於溫暖,亦毋執痧脹,一於清涼也。愚嘗遇此等症,竊以為消瘀破血之藥雖同,其餘有不可通用者,是以制就一方,為臨症之法。散痧用獨活、細辛;破血用桃仁、紅花;順氣用香附、烏藥、陳皮;解毒用金銀花、紫花地丁;消食用山楂、卜子、神麯、麥芽。如產後用薑炭,肉桂以溫血,痧症所大禁。痧症利用荊芥、防風以散痧,連翹、薄荷以清熱,產後所不宜。況痧症脹極,尤重大黃,枳實、檳榔以通其積滯,而產後之藥,更不可不禁,恐用此傷產後之氣分也。且產婦服藥宜溫,痧症服藥宜冷。若痧而用溫,脹者益脹;產而用冷,瘀者益瘀。故予臨症,惟取微溫之氣,則既無害產後,而亦無助痧禍。若痧更凶極,微溫之氣,難於制治,加童便以清熱消瘀,產後、痧症,俱得其宜矣。
治驗:
一顧月溪內室,產後三日,腹中絞痛,脹大如臌,惡露不通。延余診之,余思產婦腹痛,當在小腹,大腹脹痛,亦僅微疼。今產婦大腹絞痛異常,非產婦本症。及按脈,洪數有力,余曰:「此產後兼痧脹也,當取痧筋驗之」。不信,漫服產後藥,益覺昏迷不醒。復求余治,勢已危極,痧筋不現,先取童便一杯飲之,少蘇。閱十指筋,刺出紫黑毒血二十一針,然後扶起,放腿彎痧六針,絞痛稍定。用獨活紅花湯微溫服之,迨痧毒消盡,脹痛盡止,惡露俱通後,調補乃痊。
一蔣南軒內室,產後八日,惡露去血過多,忽惡寒發熱,胸中脹悶垂危。延余,脈洪大無倫。余思惡露不盡尤可,今惡露去盡,何以驟得此脈,因語之曰:「脈甚凶,若兼痧可救」。南軒善放痧,信余言,入視痧筋紫紅色者二條,放毒血。余復診之,不復洪大,又刺指臂出紫黑毒血三十餘針。用獨活、細辛、柴胡、金銀花、丹參、益母草、牛膝、石斛、烏藥、山楂、陳皮四劑,微溫服之,寒熱脹悶具除,後調補而愈。
一單公廉內室,產後六日,遍體疼痛,寒熱如瘧,昏悶異常。延余,六脈時有歇指,閱左中指、右無名指,微帶黑色,乃知兼痧之症。刺指上紫黑毒血七針,臂上毒血一針,舌底下紫黑毒血一針,昏悶疼痛稍緩。用獨活、桃仁、蒼朮、香附、童便、薑黃、山楂,微溫服二劑,疼痛昏悶具除。但寒熱未已,用金銀花、丹參、益母草、艾、柴胡、獨活、姜灰、牛膝、山楂,溫服四劑,寒熱乃瘳,調補月餘而健。
倒經痧
經行之際,適遇痧發,經阻逆行,或鼻紅,或吐紅,肚腹腫脹,臥床不能轉側者是也。肚腹不痛,亦為暗痧。若痧毒攻壞臟腑者不治。
治驗:
一沈弘先內人,經期發熱,鼻血如注,昏迷沉重、肚腹作脹。延余診之,脈伏。余曰:「兼痧而經逆者也」。弘先善放痧,刺腿彎二針,出紫黑毒血,不愈。余用桃仁、紅花、獨活、細辛、山楂、香附、青皮加童便飲之,經行調理而愈。
痧熱(頭汗痧、狂、譫語附)
痧氣壅盛,發為熱症,或熱而不涼,或日晡發熱,或潮熱往來,皆痧毒之氣阻而不通,搏激肌表,發而為熱。不識者,認為外感,傳經熱症,發汗溫飲,即慢痧遲緩,勢必痧氣益盛,變出頭汗發狂,種種重症。不知外感之脈浮數而緊;熱症之脈,洪數有力;痧症之脈,終有不同,或有可疑,須看痧筋有無,辨之即明。
治驗:
一沈懷先,夏月,日晚發熱,五日不涼,諸藥不效,反益昏悶煩躁。余診之,右三部及左關,俱微細無力。余見其病氣有餘,脈反若不足,知非真不足,乃痧脈之變者也。先令刮背上痧,又於十指臂彎,刺出紫黑毒血三十餘針,不愈。用冷茶送寶花散二服,又以陳皮厚朴湯主之,倍加玄胡索,香附煎湯稍冷服,四劑而痊。
一邵洪玉內室,日晡發熱,頭汗如雨。延余,六脈震動不常,故知其痧。刺出十指紫黑毒血二十針,不愈。煎紫樸湯稍冷服三劑,痧氣已盡。用大黃三錢,枳實、陳皮、厚朴各一錢,煎湯溫飲,下其結糞。熱退身涼後,朝用補中益氣湯,夕用六味地黃丸,調理而痊。
一褚元龍,夏月潮熱往來,已六日矣,服他藥,熱極不涼,發狂譫語。延余,左脈俱微,右脈俱洪大,非痧脈不若是之異也。視其乳下青筋二條,刺出紫黑毒血,不愈。用桃仁、澤蘭等分煎湯平服,神情始定,日漸調理,半月而痊。
痧煩痧睡
痧氣衝於心胸,故心煩或嗜睡,此等之痧,俱屬慢痧之類,輕而且淺,人多誤以心煩嗜睡治之,日甚一日,倘日服熱酒熱湯熱物,雖非驟然緊急,勢必日漸凶險,故並錄之以示戒。
治驗:
一王培元適會於其弟宋臣書室,云及心煩之甚,已非一日,將服他藥。余診之,脈症不合,止而不服.閱腿彎痧筋刺而放之,不藥而痊。此等痧甚多,姑記一以為例。
一余弟驤武,每心煩嗜睡,自識其痧,便欲刮放,不藥而痊。此由中氣虛,故易感痧患,雖輕之至,不足具述,然亦痧之一症也。姑錄之以廣其說。
老弱兼痧
先有痰火咳嗽之疾,忽爾喘急痰涎喉聲如鋸,或頭汗如油,喘而不休,心胸煩悶,莫可名狀。雖云痰火危篤,往往有之,然亦有兼感時氣或穢氣所觸,驟然勢盛者,凡治必宜細細察脈按症,先清其痧,次治其痰,然後漸補氣血,則標本兼得其理矣。
治驗:
一汪子建母,七旬有餘,素犯痰火老弱之症,忽痰涎壅盛,喘急不休,喉聲如鋸。延余診視,六脈不勻,有如雀啄,雖老弱痰火之脈,嘗有歇指,亦不足怪,然視其驟然作變,病必有異。余曰:「此兼痧症,尚可治也」。閱其左腿彎下,有青筋二條,刺之紫黑血流如注,先用散痧消食豁痰順氣之劑,並進牛黃抱龍丸,病勢漸安,後惟補其氣血,乃痊。
一盛君和母,五十歲,痰火多年,忽面赤頭汗,遍身俱腫,喘急煩悶倍常。延余診視,余思老年痰火,固所宜然,何面赤頭汗,遍身俱腫之驟也。及按其脈,又與症相合,不可據以為痧。然恐痧之為禍不小,若竟以老弱痰火治之,終覺疑而不安,細視其十指,有細紅絲筋,歷歷可驗,則其痧之為老弱變症也,明矣。先治其痧,刺指頭二十餘針,去其毒血,次用稍冷湯服寶花散,面赤頭汗身腫俱除,喘急亦漸和緩。唯是老弱痰火為終身之疾。
瘡症兼痧
瘡痛者,心火血熱所致,故火盛而膿腫作痛,然膿瘡雖痛,必漸漸而極,非若兼痧之驟。故凡瘡瘍兼痧,其腫痛必多可畏處,況瘡瘍脈多洪數,兼痧脈固不同,其筋色又有可驗也。
治驗:
一潘子亮女,十八歲,患瘡已半載。忽一日飲酒後,膿瘡大盛,或以其酒助血熱,且食雞鵝發毒之味,膿瘡腫痛,由斯而極。治以涼血活血解毒托裡之劑,更覺昏迷飽悶。延余治之,脈不洪數而反沉微。余曰:「脈不對症,必痧使然」。刺出指頭毒血,又刺頭頂心一針,神情方始清爽,但胸中飽悶,用順氣散痧消毒之味四劑,微冷飲之,兼外搽合掌丸,飽悶膿瘡俱愈。
弱症兼痧
先有勞弱不足之症,或吐血時發;或微微干嗽,兩顴唇口鮮紅;或骨蒸發熱不已,一觸犯時氣傳染;或穢惡之氣相犯,必兼痧脹。或多痰喘;或咽喉如鯁;或心腹脹悶,煩躁發熱;較之平時不足之症,益覺沉重。此宜以痧為主治之,令痧毒退盡,方可治其本症,不然,勞弱未見凶危,痧禍已在目前矣。
治驗:
一婦人吐血乾嗽,晝涼夜熱已久,忽午後發熱異常,脹悶沉重,他醫以為怒氣血虛,用養血化痰順氣之劑,病勢益盛,昏迷痰喘,不省人事。延余,左關微緩無力,右關似緊非緊,餘脈應指不勻。余思怒氣填胸,左關必須有力;平時勞弱,脈亦自宜弦數;內有鬱血,上中二部,亦當見芤;何脈不對症若是,看其左腿彎,有紫筋數條,歷歷可指,其為兼痧之症明矣,故昏迷痰喘。先刺其痧筋,出其毒血,倍用寶花散,清茶微冷飲之,方得神情清爽,不復痰喘昏迷、脹悶沉重之勢。但勞弱由於本原不足,綿延未愈。
痧變勞瘵
痧症有惡飲熱湯者,有反喜飲熱湯者,惟其喜飲熱湯,痧症益莫能識,慢痧所以變成勞瘵也。原其痧毒之始入於氣分,令人喘嗽吐痰發熱聲啞,蓋火毒傷肺,肺為嬌臟,若不知治變成百日緊勞,輕者數年難愈,卒至危亡。痧毒之始入於血分,重者兆變在即,輕者歲月延捱。若乃毒瘀胃口,必須去盡而愈。毒瘀肝經,損壞內潰,吐血數發,勢極多危。毒瘀心包絡,更加凶險,不待時日。毒瘀腎經,腰脊疼痛,嗽痰咯血,日甚一日,不可得痊。凡痧毒遺患,總成勞瘵,治須識之於始,(凡臟腑之病俱可療治,)莫咎其終。(若一潰損臟腑便屬不治。)
治驗:
一王君瑞內室,咳嗽吐痰發熱,左背疼痛,已年餘矣。延余診之,六脈浮緊洪數,脈症不合,又無痧筋,但用刮痧痛減,服散痧清熱消痰順氣四劑而愈。
一楊音節痧脹不服藥,惟放痧三次,胃脘間成一大塊,咳嗽吐痰,發熱不食,日漸尪瘦。延余診之,右關脈芤而緊,餘脈俱數。余曰:「內有瘀血,必吐出而可解。」用桃仁、蘇木、澤蘭、白蒺藜、香附、烏藥酒煎服之,吐紫黑血碗許,更用活血引下之劑,加童便酒服之而愈。
一左元峰痧脹,放痧三次,不服藥,痧根不絕,變成勞瘵,咳嗽咯血,音啞發喘,骨瘦如柴,脈洪大無倫。余辭不治,又二月而終。
膨脹兼痧
先有膨脹而痧氣乘之,臌脹益甚,在臌脹不可先醫,在痧氣自宜早治。
治驗:
一江云甫肚腹脹急如臌,臍突筋青,心口將平。余診之,知為血臌之症,其指頭黑色,此臌症之所無也。視指上有青筋,兼痧無疑,刺二十餘針,又刺臂彎腿彎青筋五針,俱去其毒血,略鬆,用蒺藜散微溫飲之,臍下青筋漸退,後用臌症之藥,導去惡水,日服治臌香圓丸二月餘,臌症盡平,永不復發。
痧變臌脹
痧者,毒也。慢痧之毒,遷延時日,留滯肌膚、腸胃、血肉之中,若不早治,即成真臌。
治驗:
一嚴天玉次子,氣急作脹,胸腹飽悶,臍下有青筋突起,心口將平,此慢痧成臌也。刺腿彎青筋六針,出紫黑毒血甚多,又刺指頭出毒血二十四針,臍上青筋即淡色,腹內覺鬆。用寶花散微冷服,腹脹漸消,其後不復用藥施治,但恐其根未除,日後復發,姑志之以例其餘。
半身不遂痧
心主血,痧毒入於血分,故易攻心,此痧症所以發昏也。若痧之慢者,沖激遲緩,未逆於心,留滯經絡,或在於右,或在於左,為半身疼痛,或麻痹不仁,如此半身不遂,總因痧毒之遺害也。治之者,見有痧筋,急宜刺破,然後用藥以散其毒,活血以消其瘀,則痧根既拔,其症漸痊。若不知治,綿延日久,痧毒益深,勢不可遏,當又有變症難愈矣。
治驗:
一章道庵屢患吐血,發熱不涼,左半身疼痛不已,行步艱難。延余診視,初不覺其為痧也,細思脈症不合之處,檢其痧筋刺之,用桃仁、澤蘭、獨活、烏藥煎二劑微溫服,吐血疼痛俱愈,永不復發。
一盛成年朝涼夜熱,氣急半年,服藥不應,反加右半身疼痛,不能俯仰,咳嗽吐痰,飲食減少,成勞弱不足之症。棹舟迎余,脈不見弦數,而微細,時有歇指,脈症不合,閱其痧筋刺二十餘針,用薑黃、旋覆花、丹參、橘紅、赤芍、玄胡索、澤蘭、山楂、角刺、穿山甲二劑,微溫服,疼痛吐痰俱除。後朝用六味地黃丸,夕用補中益氣湯。朝涼夜熱俱愈。
內傷兼痧
人有內傷,詎無外感。外感之症,不獨風寒,即夏月暑熱之氣,時疫傳染之氣,穢惡觸犯之氣,一受於身,亦如外感。然則內傷者本病,外感者標病。故傷寒集中,有內傷外感之症,此之集中,有內傷兼痧之症。治法主意,先辨痧症治其標,後審內傷治其本。
治驗:
一曹洪宇子之外戚,爭奪家產,涉訟公庭,有老婦造其家,互相爭毆,發熱沉重,咳嗽吐痰,胸中脹悶,諸親戚惟恐斃於曹姓室中。延醫青來王兄,更邀余往視,青來幾不敢任,余憐憫此婦不治,入命重情,彼此俱敗,若一救之,不特活婦一命,亦且保全兩家,是亦大德。余為診之,知其內傷兼痧症也。刺痧筋二十餘針,付寶花散微溫服之,脹悶稍松。爰定一方,即於青來廂中取藥,用桃仁、赤芍、澤蘭、玄胡索、紅花、陳皮、烏藥、獨活,治其內傷。服後,下黑糞,瘀血俱消,諸症俱愈。但其舊有不足之症,非參不可,後青來用參耆大補,乃健而歸。
紫疱痧
痧症不內攻則外潰,余於發蒙論中,已略陳其概矣。無如痧症變異,更有難盡述者,即若為腫為毒之外,又有發為紫血疱者,此真痧之異者也。余故記之以例其餘。
治驗:
一余鄰許秀芝女,嫁為養媳婦,手足下半身俱腫,大腹亦脹,發出兩腿足紫血疱,如圓眼大,密難數記,皆云此爛瘋之症,服藥益甚。秀芝憐惜其女,載與俱歸,求余治。視疱多可畏,及見有痧筋,發現於腿彎,方知痧者,尤樹之根疱者,尤樹之葉也。遂為放痧三針,又刺指頭痧二十一針,盡去其毒血。復診其脈,六部俱和,殆其痧毒之氣已散,但存肌表紫疱而已,用蘇木、紅花、澤蘭、桃仁、烏藥、桔梗、川芎、牛膝,二劑溫服,凡紫血疱盡收靨結痂而愈。
痰喘氣急痧
先有痰喘氣急而痧脹因之,先治其痧,後治其痰氣。無令痧為本病之助,先有痧脹而痰喘氣急因之,但治其痧而痰喘氣急自愈。若痧有寒熱不清,痰喘氣急者,兼和解。痧有有熱無寒,痰喘氣急者,兼清熱。痧有食結不化,痰喘氣急者,兼消食順氣。痧有大便不通、小便不利,痰喘氣急者,急攻其里。痧有痢下膿血,或赤或白,痰喘氣急者,急攻其積。痧有瘀血凝滯,小便利、大便黑,痰喘氣急者,急消其瘀。痧有嘔吐紫黑血,或鮮血,痰喘氣急者,當慮痧毒攻壞臟腑,不痛者,可治,痛而不已者,難治,服藥不應者,死。
治驗:
一祖南軒四月,發熱頭痛,脹悶昏迷,痰喘氣急。延余,六脈無根。余曰:「脈法,六脈無根者,死。若為痧脹而然,則有救」。其家善放痧,因閱痧筋放之,不愈。余用沉香郁金散,圓紅散,稍冷服,又用化毒丹一服,昏迷即醒,脹悶痰喘氣急俱平。更用防風散痧湯加青皮、連翹、山楂、卜子、熟大黃一錢服之。發熱頭痛俱已,六脈如舊。
一費道元內室,痰喘氣急,脹悶不已。延余,左三部脈浮緊而數,右三部脈如無。余曰:「痧脹暗發也」。其兄善放痧,刺乳下,出紫黑毒血二針如注,六脈復舊。余用和脾宣化飲二服,稍冷飲之,痰喘氣急脹悶俱痊。
一錢公肅子二月晚間,痰喘氣急,發熱身重,腹中絞痛。延余,脈沉微,刮痧放痧不愈。用藿香湯稍冷服之,又用稜術湯加大黃五分,微溫服之,諸病俱痊。
痧瘋
瘋者,天地間厲氣所感,發而為瘋。蓋惡毒之氣,纏血肉,散於肌表,留於經絡,以成瘋症,最惡侯也。若痧者,亦時行惡毒之氣,變為大瘋,尚何疑乎?余昔在秦溪,嘗見一人犯大麻瘋症,眉發俱脫,面目頹敗,手足蜷攣。遇一老者,為之放痧三次,曰:「此痧瘋也」。傳汝一方,金銀花六錢、黃芩一錢五分、皂角刺一錢、赤芍二錢、紅花二錢、牛膝三錢、苦參四錢、生地二錢,水煎日服,日漸而痊。若余於此症,固未嘗治及,不敢虛載治驗。適余經見老者所治有然,故附錄之,以見痧症之亦有是變焉。
痧重
痧症始發,勢雖凶暴,未必身重,若飲熱湯熱酒,痧毒即阻塞於經絡血肉之間,遍身重痛,不能轉側,放痧之後,治宜消瘀解毒為先。初起易治,久則難治,放瘀服藥不效者死。
治驗:
一邵光先十二月,腹中微痛,嘔噦酸水,以為胸中受寒,服薑湯一碗,遍身大痛,腹脹身重,不能轉側。迎余,右脈俱伏。放痧,用當歸枳殼湯稍冷飲之,又用桃仁紅花湯微溫服,次日痧毒之氣漸減,又放痧,服如前藥而愈。
一莫乘雲次子,頭痛發熱,胸中脹悶,飲熱湯一碗,遍身疼痛,不能轉側,臥床不起,服他藥,益昏沉。延余,右寸氣口脈虛,左寸微細,關洪緊有力,知其痧也。刺指頭,出毒血九針,少愈。用消痧活血解毒藥,三劑而痊。
眼目痧
痧者,火毒也。若犯痧症,適與心主之火相合,故痧毒逆沖,最要防攻心之患。今少陰心君不受邪,逆犯厥陰肝母,故兩目紅腫如桃,甚則眼珠突出,最為凶險。然他症患目,惟在於目,若因痧為患,必然先覺心中煩悶而目疾因之。苟不知早治,則痧毒已參陽位,其火勢之炎熱,輕則壞目,重則殞命。治宜先刺巔頂百會穴,以泄毒氣,當放者放,刮者刮,用清火活血順氣之劑,加牛膝、石斛以引火歸原,誠為良法。
治驗:
一江道誠患心中煩熱,頭眩,忽兩目紅腫大痛,飲熱茶熱酒眼珠突出,左目尤甚,至晚即昏沉發暈。延余診視,左脈微細無根,痧毒之為害也。放痧不愈,用金銀花、茜草、連翹、黑山梔、枳殼、丹皮、赤芍、牛膝、石斛、草決明,加童便微冷飲之,眼珠始收,調理而愈。
瘟痧
寒氣鬱伏於肌膚、血肉之間,至春而發,變為瘟症,是名瘟痧。又暑熱傷感,凝滯於肌膚血肉之中,至秋而發,亦名瘟痧。但春瘟痧毒受病者少,不相傳染,時或有之。秋瘟痧毒受病者多,老幼相傳,甚至一家數人犯痧,或一方數人犯痧。其發也,必惡寒發熱。或腹痛,或不腹痛,似瘧非瘧,或氣急發喘,頭面腫脹,胸腹飽悶,或變下痢膿血,輕者牽連歲月,重者危急一時。治宜放痧消食積為主,俟痧毒已泄,然後和解清理,除其寒熱,健脾養血,補其中虛。
治驗:
一洪公震九月,惡寒發熱,吐痰咳嗽,胸中煩悶,口渴舌苔。延余診之,左脈時有歇指,右脈沉而有力。刺痧筋,毒血不流,後臥床不醒,益覺沉重,此誤飲熱湯為害也。用陰陽水一碗,加明礬二分飲之,又用消食去積之藥,加熟大黃一錢,微冷飲之,少愈。次日痧筋復現,刺臂彎一針,十指二十二針,去毒血,用活血解毒藥,諸症漸鬆,調理而痊。
一公震內室,同時惡寒發熱,頭面腫脹,心胸煩悶,似大頭瘟。診之,六脈俱伏,此瘟痧也。放痧不愈,先飲微冷礬湯,次用透竅消毒下氣之劑,加牛膝三錢同煎,微冷飲之,二服全愈。
一公震次子十月,寒熱如瘧,心腹絞痛,吐瀉不已,六脈沉緊,亦瘟痧為害也。用沉香阿魏丸,清茶微冷下,並和脾宣化飲,入大黃一錢,同煎微冷飲之,次日再服如前,而愈。
頭眩偏痛痧
痧氣慢者,上開於三陽頭面,常覺頭眩內熱;或半邊頭痛,心煩不安;宜刮痧,不愈,用清涼之劑治之。
治驗:
一鍾仲宣數數頭眩,日漸益甚,或時右偏頭痛,脈症不合,刮痧,不藥而痊。
一潘尚峰苦頭眩,或左偏頭痛,服他藥不應。延余,脈微與症不合,放痧不愈,用清熱下氣之劑而痊。
流火流痰痧
痧毒傳變,不待時日,朝發於足而足腫痛,夕流於手而手腫痛;朝發於肌膚而肌膚紅腫,夕入於裡而痰喘不休;此等之痧,乍隱乍現,乍來乍去。按之脈,而痧脈或不現,最難識認。如痧毒所流及之處,熱者似流火而非流火,腫者似流痰而非流痰,或痛極難忍,或癢痛不已,又痧之變者也。欲知此痧,須看病勢凶暴,不比流痰流火之輕緩者,驗之於痧筋,發現刺之無疑。然後憑脈,所犯風寒暑濕及食積痰血氣阻,分治之,斯能有效。如或不覺,便成死症。
治驗:
一張宏原內室,日間左足小腿紅腫大痛,暮即腹痛而足痛止。次日,左足小腿又復紅腫大痛,而腹痛又止,來去不常,痛無一定。延余診之,六脈如常,而微數,此平人之脈也。難據為痧,但症異凶暴,須看痧筋,發現便有實據,可從痧而理也。扶看腿彎有青筋三條,刺之,紫黑毒血流出甚多,反加痰喘,此放痧有未盡故也。用荊芥金銀花湯加土貝母二錢,微冷服二劑,少愈。次日,左足腿彎下,又現痧筋一條,刺去毒血並刺巔頂一針,服前湯加牛膝三錢,二劑痧退。服紅花湯,半月腫痛俱痊。
一葛隆生次子,清晨臂上紅腫大痛。次日變為足腿上紅腫大痛,乍來乍去。隆生以為流火使然。延余,診其脈,厥厥動搖,數而又疾。余曰:「脈異於常,而症多變,殆其痧歟」。不信,服熱湯,二日而殂。
一奚敬峰晚間,右大腿紅腫痛方已,喉旁發腫而痛。延余,脈不見異,初不覺其為痧也。只見時症犯此者多,細看兩臂痧筋,刺出毒血如注。診氣口脈洪實,用紫樸湯倍山楂、卜子,加大黃一錢,微冷飲之,食消便下而安。
咳嗽嘔噦痧
痧毒之氣上凌肺金,故氣逆發嗆而咳嗽,痰涎上湧,或嘔噦噁心,或面目浮腫,或心胸煩悶,此痧毒入於氣分,痧筋往往不現,治以刮痧為主。間有入於血分者,必有痧筋,然後刺之。臨症用藥,宜理痧毒為主,若以傷風咳嗽治之則誤矣。
治驗:
一俞仲嘉長女,五月發熱咳嗽,嘔吐痰涎,胸中脹悶,面目浮腫。延他醫服傷風痰嗽之藥四劑,心中益脹悶,遂止不藥,將及一月。余偶過,求余診之,右寸脈虛,知其為痧之變症也。刮痧訖,用防風散痧湯加貝母、薄荷、童便微冷飲之,即痊。
一王惟誠咳嗽,發嗆不絕聲,面目俱腫,嘔痰不已,更吐鮮血。延余治之,六脈弦緊且數,此痧毒之氣,搏激於筋脈間,故見脈乃爾。刺指頭,出毒血三針,令多為刮痧。用寶花散加童便微冷服,又用圓紅散微溫服而痊。
卷之下
霍亂痧
痛而不吐瀉者,名乾霍亂。毒入血分,宜放痧。新食宜吐,久食宜消食,下結宜攻。痛而吐瀉者,毒入氣分,宜刮痧。不愈,視有痧筋則放,宜調其陰陽之氣為主。須知腸胃食積,宜驅不宜止,止則益痛。若吐瀉而後痛者,此因瀉糞穢氣所觸,治宜略用藿香正氣冷飲。然必須除食積血滯,或消或攻或活血。山藥、茯苓不可亂施;燥濕之劑,俱在所禁;溫暖之藥,未可亂投。
治驗:
一沈篆玉九月間,乾霍亂,腹中盤腸大痛,放痧三十餘針,又王君先為之刮痧,不愈。余用寶花散加大黃丸,清茶稍冷飲之而痊。
一彭君明晚間腹中大痛,吐瀉數十次,痛益甚。延余診之,左脈芤而滑,右脈弦細而澀,此宿食已從吐瀉而盡,乃毒入血分,血瘀作痛也。放痧,不愈。用獨活紅花湯,圓紅散微溫飲之,吐瀉腹痛少愈。次日,服前藥吐瀉腹痛俱已。
一童敬橋內室,吐瀉腹痛,自刮痧,服陰陽水痛益甚。余用三香丸微冷飲之而安。
絞痛痧
心腹絞絞大痛,或如板硬,或如繩縛,或如筋吊,或如錐觸,或如刀割,痛極難忍。輕者,亦微微絞痛,脹悶非常,放痧可愈。若不愈,必審脈症何因,辨暑穢、食積、痰血所阻施治,須連進數服,俟其少安,方可漸為調理。此症世多放痧數次不愈,聽命於天,不肯服藥,遂至痧毒攻壞臟腑,惟死而已,惜哉!
治驗:
一廉齊朱先生夫人,夏月痧痛危急,刮痧放痧不愈。更易三醫莫敢任事,舉家無措。宋臣王兄邀余往視,六脈微伏,治之未愈,其晚絞痛如前。明晨賢郎宋伊兄復邀余,右手脈伏,更放痧三十二針兼刮痧訖,用寶花散、沉香丸清茶稍冷飲之,並用散痧解毒,活血順氣之劑。親友尚恐無救,留余俟飯後,坦君云夏王兄曰:「睡矣,何如」?余曰:「睡則神情已定,氣血漸和,殆將安」。越翼日,乃廖。
一賈公清作瀉腹痛如繩絞。延余,脈洪大數實,放痧不愈,用烏藥順氣湯加大黃,下積而痊。
一故友麓庵朱兄夫人,公範母也。口吐痰涎,腹中絞痛,醫治沉重,六日不愈。延余診之,左脈微伏。余曰:「痧也」。令刮之,少安,用藥不服。次日,復昏沉大痛,舉家驚惶、親戚填門。復延余,刺左中指一針,出毒血,兼令刮痧,不愈。用降香桃花散沖砂仁湯,微冷送下,並用防風散痧湯加山豆根、茜草、丹參、金銀花、山楂、卜子稍冷服而安。
一何君雅子正月盤腸絞痛。延余,脈伏,令刮痧,用沉香郁金散,稜術湯,冷飲之,稍愈。黃昏時復絞痛非常,叫喊不已。復邀余,用細辛大黃丸清茶微冷飲之,又用紫樸湯而痊。
脅痛痧
痧症不忌食物,痧毒裹食,結成痧塊於脅而痛。其痧塊變症甚多,故為難治。且治痧惟在初發,若不識,或飲熱湯,毒血凝結,即慢痧不至脹急傷人,亦成脅痛,瘀之日久,勢必難散。
治驗:
一朱子佩夫人,身熱吐痰脅痛,飲圓湯,益喘嘔不已。延余,左脈洪數,右脈似伏。余曰:「痧也」。子佩刺其腿彎痧筋二針,不愈,服童便,喘嘔稍減。余用阿魏丸、大黃丸白湯微冷下,身熱,吐痰俱已。又用必勝湯微冷下,三服而痊。
一王養初,子佩母舅也。吐痰脅痛,誤吃圓肉,放痧數次日久不愈。延余診之,余辭不治,以痧毒裹圓,結成痧塊,不可解耳。況日久攻壞臟腑,雖藥無益,後易數醫,變喉旁發腫而歿。
痧痢
夏傷於暑,秋必瘧痢。痢疾初發,必先泄瀉,腸胃泄瀉,必致空虛。內虛則易感觸穢惡之氣,即成痧痛。或天氣炎熱,時行疫癘感動腸胃,因積而發,亦致痧痛。夫痢不兼痧,積去之後,便可得痊。即甚凶極,藥無不效。若一兼痧,勢必絞痛異常,止治其痢,用藥無效。或變痢如豬肝色;或變痢如屋漏水;或變痢惟血紅水;或變噤口不食,嘔噦凶危;或變休息久痢,歲月綿延,常苦痢患。余惟先治其痧兼治其積,則痧消而積易去,積去而痧可清。凡遇痢疾,如此治之,無不奏功,誠為良法。
治驗:
一曾奉先,七月間發熱,下痢血水。日百餘次,肛門急迫,腹痛異常,嘔噦不食。延余治之,六脈遲數不常,或時歇指,此痧痢也。刮痧放痧訖,痛乃減半。用沉香阿魏丸,砂仁湯稍冷飲之,用當歸、山楂、紅花、枳實、赤芍、澤蘭、青皮、卜子、檳榔各一錢,熟大黃五分,加童便一鍾稍冷飲二服,痢下赤白甚多,諸症俱愈。
一余弟驤武下赤白痢,日數十餘次,腹中大痛,大便窘迫。余診之,六脈微細,放痧二十針,又刮痧,不愈。用寶花散、沉香阿魏丸,稍冷湯飲之,腹痛漸寧。用當歸、山楂、陳皮、檳榔、紅花、烏藥各一錢,熟大黃八分加童便飲之,赤白俱下,痛亦漸安,後用當歸一兩,山楂二錢,服之,赤白痢全愈。
一奚仲嘉內室,腹中絞痛,喘急氣逆。余診,六脈無根,此痧脹也。放痧,不愈。用沉香阿魏丸,砂仁煎湯,稍冷飲之,痛遂止。次日,小腹痛,頻下痢赤白,用當歸、金銀花、青皮、陳皮、烏藥、山楂、卜子,加童便稍冷飲之,漸稀,用當歸一兩服四劑而愈。
一吳瑞雲發熱,脹悶沉重。放痧後,痢下紫血。他醫以痧氣已清,但治其痢,勢在危篤,舉家驚惶。延余,六脈洪大不勻,此痧氣未清,痧毒尚盛也。令刮痧訖,用當歸枳殼湯,入童便冷飲之,次以蘇木、紅花、五靈脂,茜草、烏藥、香附、當歸、赤芍以導其瘀乃安。後發餘毒於肛門邊,出膿而愈。
蛔結痧
痧毒攻胃,故蛔死入於大腸,與宿糞相結,腹中大痛,是為蛔結。
治驗:
一朱子佩女,痧發痛極,頭汗如雨。延余診之,脈芤而洪實,放痧不出,刮痧不起。用細辛大黃丸微冷服,又用荊芥銀花湯稍冷服。又三日,痧筋乃現,放之。服藥如前,腹痛不止,至十九日,日用藥加大黃,大便下死蛔三條,結糞亦下,痛尤不止,又現痧筋,放之,服前藥,乃愈。
頭痛痧
痧毒中於臟腑之氣閉塞不通,上攻三陽顛頂,故痛入腦髓,發暈沉重,不省人事,名真頭痛。朝發夕死,夕發旦死,急刺破巔頂,出毒血以泄其氣,藥惟破其毒氣,清其臟腑為主。痧毒中於臟腑之血,壅瘀不流,上衝三陽頭面肌肉,故肌肉腫脹,目閉耳塞,心胸煩悶。急刺破巔頂及諸青筋,出毒血。藥宜清其血分,破其壅阻為要。
治驗:
一張顯如,頭痛發暈沉重,六脈俱伏,刺巔頂一針,余痧筋俱刺,少蘇。復診其脈,沉實而上魚際,用清氣化痰飲,冷服而安。
一汪路真內室,頭面紅腫,發熱頭痛,心胸迷悶。診脈,芤而疾。刺左腿彎三針,血流如注。冷服紅花膏子半杯,用蒲黃飲三劑而痊。
心痛痧
痧毒衝心,屬之於氣,則時痛時止,痰涎壅盛,昏迷煩悶,此其候也,治宜刺手臂,服順氣之劑為主。痧毒攻心,屬之於血,則大痛不已,昏沉不醒,此其候也。治宜刺腿彎,服活血之劑為主。遲則難救。
治驗:
一鄭延旦次子,心中暴痛,口吐痰涎,迷悶不能出聲。延余,兩寸沉而伏,關尺洪而緊,刺痧筋二十針,用烏藥順氣湯,冷飲四劑而安。
一嚴瑞宇三女,飯時心中暴痛,昏沉不醒。日暮延余,六脈已絕,辭之,次日而殂。
腰痛痧
痧毒入腎,則腰痛不能俯仰,若誤飲熱湯熱酒,必然煩躁昏迷,手足搦搐,舌短耳聾,垂斃而已。
治驗:
一黃敬宇內室,腰中大痛,強硬如板。誤飲熱酒,發熱煩躁,昏沉痰湧。延余,左尺虛微,右尺洪實,脈兼歇指,痧中於腎也。刺腿彎痧筋,僅有紫黑血點不流。用降香桃花散微冷服,痧筋腿彎復現,刺二針血流如注。又服二散痧退痛減,調理而痊。
一伍恆生子,腰痛,放痧四次不痊。沉重大痛,連及胸脅。延余,左手無脈,辭之,六日而殂。
小腹痛痧
痧毒入大小腸,則小腹大痛不止,形如板推,絞絞不已,治之須分左右二股,屈伸為驗。
治驗:
一盛成均子,小腹大痛,每每左臥,左足不能屈伸,太陽小腸經痧也。痧筋不現,用木通湯,微冷服四劑,方見左腿彎痧筋,刺出紫黑毒血二針,用紅花湯冷下,痧退後調理而愈。
一範季廉小腹大痛,每每右臥,右足不能屈伸,陽明大腸經痧也。刺腿彎青筋四針,毒血成流,不愈。用枳實大黃湯,冷服,半夜痧退少安。後調理而愈。
一鍾孟芳小腹大痛,放痧三次,不愈。延余治之,脈數而疾。余曰:「痧毒已攻壞臟腑矣。」辭之,半月而亡。
痧塊
痧毒留於氣分,成氣痞痛,留於血分,成血塊痛,壅於食積阻滯,成食積塊痛。蓋因刮痧放痧稍愈,痧毒未盡,不用藥以消之之故。施治之法,在氣分者,用沉香、砂仁之類治之;在血分者,用桃仁、紅花之類治之;食積阻滯者,用卜子、檳榔之類治之;或氣血二分俱有餘毒者,當兼治之;若更兼食積所阻有餘毒者,當併合治之。
治驗:
一王介甫內室,腹痛,放痧二次,忽左脅有塊屢痛不止,坐臥不安。延余,脈芤而沉微,此毒留滯不行之故。用蘇木散並三香散合桃仁紅花湯,微溫服,塊消痛減而痊。
一陳奉山腹中絞痛,放痧三次,變右脅下塊,大痛不止,臥不能起。延余,脈沉實而弦緊,此食積為患,用阿魏丸並稜術湯加牛膝,治之而痊。
一夏少溪內室,腹痛,放痧稍愈,左脅下變成塊痛,口吐痰涎,臥床不起。延余,脈沉而微滑,用沉香阿魏丸加貝母、白芥子治之而痊。
一張弘先痧脹變為胸前左乳之上有一點痛,辭之,半年後,吐血而殂。
痧變吐血鼻衄便紅
痧毒衝心則昏迷;痧毒沖肺則氣喘痰壅,甚則鼻衄;痧毒入肝則胸脅疼痛,不能轉動,甚則血湧由吐而出;痧毒流於大腸,則大便血;流於膀胱,則小便血。治宜先清其痧毒之氣,順其所出之路,則氣自順而血自寧矣。若不知治,緊則變在頃刻,遲則變成勞弱,或時時便血溺血難愈。
治驗:
一孫盛元痧脹,放痧不服藥,變筋骨疼痛。十日後,吐血甚多,疼痛不愈。延余,診其脈芤,此痧氣已退,尚存瘀血,用桃仁、紅花活血之劑,四服而痊。
一潘國安痧脹鼻衄,是痧氣由衄而泄,用清涼至寶飲而痊。
一周瑞亭子六歲,痧痛大便紅。延余,令放痧,服散痧消瘀活血之劑而痊。
一何君叔女痧痛,溺血甚多。延余,令放痧,不愈。用荊芥薄荷湯加益母、金銀花、牛膝、連翹治之而痊。
吐蛔瀉蛔痧
痧毒入胃,胃必熱脹。熱脹之極,蛔不能存,因而上湧,乘吐而出,或蛔結腹痛,不大便;或蛔入大腸,由大便而出,與傷寒吐蛔,伏陰在內者不同,治宜清其痧脹為主。
治驗:
一蔣公尚次女,發熱心痛,口多痰涎,吐蛔二條。延余,右關沉細而疾,餘脈洪數,刮痧,刺腿彎一針,微有紫黑血點,服連翹薄荷飲三劑,痧退。服小柴胡湯,身涼而愈。
一沈存原痧脹,吐不止。延余,脈洪而緊,刮痧訖,用藥加熟大黃一錢,微冷飲之,吐止脹消。後二日復痧脹,吐蛔一條,脈復洪緊,更用熟大黃一錢,微冷飲之,痧退而安。
一湯仲文,腹脹大痛。延余診之,脈散亂無根,此蛔結也,痧實始之。放痧後,用散痧去毒之劑,加大黃二錢微冷飲之,大便下死蛔二條並宿糞而愈。
痧變腫毒
痧毒不盡,留滯肌肉腠理之間,即成腫毒。宜先放痧,用散痧解毒之藥,以除其根。然後審其毒之所發,照十二經絡臟腑,分陰陽寒熱處治。輕則消之,重則托之,虛則補之,實則瀉之。若紅腫甚者,屬陽,用忍冬解毒湯,加引經藥以治之。白色不紅,平腫不易起發者,屬陰,用參歸化毒湯,加引經藥以托之。毒有半陰半陽,用活絡透毒飲,加引經藥透之。穿破之後,皆用神仙太乙膏貼之。若腫毒無膿,止有毒水流出,或膿少血多,用飛龍奪命丹,研碎些須,填太乙膏中,拔去毒水血膿後,單用太乙膏貼之。毒口難收,用紅肉散摻之。肉黑者,用代刀散,以棉花絮微摻之,即變紅色,貼膏自愈。
治驗:
一姜云衢遍身疼痛,背發一毒,黑爛痛苦。求余視,診之,脈沉微,指頭黑色而惡熱飲,此痧變惡毒,用冷圍藥而成背疽也。令去其圍藥,放痧訖,俟痧氣已絕,用參耆薑桂熟附子溫托之,外敷以代刀散,黑變紅色,貼太乙膏而痊。
一蘇成中長子,暑月吐瀉,腹中絞痛,刮痧痛止,兩臂紅腫且癢。求餘一方,用香薷飲一劑而痊。
一葛弘先內室痧痛,不吐不瀉,盤腸絞絞,疼痛難忍,放痧後,頭頂生毒,出膿而愈。
一趙公琰,寒熱頭眩,心胸煩悶,刮痧而愈。肛門邊發餘毒出膿成漏,為終身之疾。
備用要方
防風散痧湯 痧有因於風者,此方主之。
防風 陳皮 細辛 金銀花 荊芥 枳殼(等分)
頭面腫加薄荷、甘菊;腹脹加大腹皮、厚朴;手足腫加葳靈仙、牛膝,倍金銀花;內熱加連翹、知母;痰多加貝母、栝蔞仁;寒熱加柴胡、獨活;吐不止加童便;小腹脹痛加青皮;血滯加茜草、丹參;咽喉腫加山豆根、射干;食積腹痛加山楂、卜子;心痛加玄胡索、蓬朮;赤白痢加檳榔;口渴加花粉;面黑血瘀也,加蘇木、紅花;放痧不出倍細辛、蘇木、桃仁、荊芥;穢觸加藿香、薄荷。
水二鍾,煎七分,稍冷服。
荊芥湯 痧有鬱氣不通者,此方主之。
荊芥 防風(各一錢) 川芎(三分) 陳皮 青皮 連翹(各八分)
食不消加山楂、卜子;心煩熱去川芎加黑山梔;有積加檳榔;痰多加貝母、白芥子;氣壅加烏藥、香附;血壅加桃仁、紅花;鬱悶不舒加細辛;食積加山稜、蓬朮;大便不通加枳實、大黃;暑熱加香薷、紫樸;小便不通加木通、澤瀉;喉痛去川芎,加薄荷、射干、大力子;咳嗽加桑皮、兜苓。
水二鍾,煎七分,稍冷服。
陳皮厚朴湯 痧有因於氣阻者,此方主之。
陳皮 紫樸 山楂 烏藥 青皮(等分)
痰多加白芥子、貝母;痧筋不現加細辛、荊芥;血瘀加玄胡索、香附、桃仁;頭汗加枳實、大黃;口渴加薄荷、花粉。
水二鍾,煎七分,稍冷服。
稜術湯 痧有因於食積者,此方主之。
山稜 卜子 蓬朮 青皮 烏藥 檳榔 枳實(各一錢)
水二鍾,煎七分,稍冷服。
藿香湯 痧有因於穢氣者,此方主之。
藿香 香附(各四分) 薄荷(七分) 枳殼 山楂 連翹(各一錢)
水二鍾,煎七分,稍冷服。
薄荷湯 痧有因於暑者,此方主之。
薄荷 香薷 連翹(各一錢) 紫樸 金銀花 木通(各七分)
水二鍾,煎七分,稍冷服。
紫蘇厚朴湯 痧有暑脹不已者,此方主之。
紫蘇 香薷 紫樸 枳殼 紅花 青皮 陳皮 卜子 山楂(等分)
水二鍾,煎七分,冷服。
防風勝金湯 痧有因於食積血滯者,此方主之。
防風 烏藥 玄胡索 桔梗 枳殼(各七分) 卜子(二錢) 檳榔 金銀花 山楂 連翹 赤芍(各一錢)
水二鍾,煎七分,稍冷服。
必勝湯 痧有因於血實者,此方主之。
紅花 香附(各四分) 桃仁(去皮尖) 大黃 貝母 山楂 赤芍 青皮 五靈脂(各一錢)
水二鍾,煎七分,微溫服。
紫樸湯 痧有食氣壅盛者,此方主之。
紫樸 山楂 卜子 山稜 蓬朮 枳實 連翹 青皮 陳皮 細辛(等分)
水二鍾,煎七分,稍冷服。
獨活紅花湯 痧有因於血鬱者,此方主之。
獨活 紅花 桃仁(去皮尖) 薄黃 玄胡索 白蒺藜(炒,為末) 烏藥(各一錢) 香附(三分) 枳殼(七分)
水二鍾,煎七分,微溫服。
射干兜鈴湯 治痧似傷風咳嗽。
射干 桑皮 兜鈴 桔梗 薄荷 玄參 花粉 貝母 枳殼 甘菊 金銀花(等分)
水二鍾,煎七分,稍冷服。咳甚者加童便飲。
當歸枳殼湯 此養血和中之劑。
歸身 山楂 枳殼 紅花 赤芍 青皮 茜草 連翹 丹參 續斷(各一錢)
水二鍾,煎七分,微溫服。
荊芥銀花湯 此治血滯之劑。
荊芥 紅花 茜草 丹皮 金銀花 赤芍(各一錢) 香附(三分) 烏藥(五分) 白蒺藜(去刺,搗末,八分)
水二鍾,煎七分,微溫服。
桃仁紅花湯 此治血結不散之劑。
桃仁(去皮尖) 紅花 蘇木(各一錢) 青皮(八分) 烏藥(四分) 獨活(六分) 白蒺藜(去刺,搗末,一錢二分)
水二鍾,煎七分,微溫服。
清涼至寶飲 此清痧熱之劑。
薄荷 地骨皮 丹皮 黑山梔 玄參 花粉(等分) 細辛(倍加)
水二鍾,煎七分,稍冷服。
紅花湯 此治血痰之劑。
紅花 蒲黃 青皮(各一錢) 香附(四分) 貝母(二分) 枳殼(六分)
水二鍾,煎七分,微溫服。
如聖散 治痧咽喉腫痛,此方主之。
牛蒡子 蘇梗 薄荷 甘菊 金銀花 川貝母 連翹 枳殼(各一錢) 桔梗(五分) 烏藥(四分)
水煎,微溫,加童便沖服。
寶花散 此治痧之仙劑。
鬱金(一錢,凡方中用此味後有痧方,余議當閱) 細辛(三兩) 降香(三錢) 荊芥(四錢)
共為細末,每服三匙,清茶稍冷服。
沉香郁金散 此治痧氣寒凝之劑。
沉香 木香 鬱金(各一錢) 烏藥(三錢) 降香(二錢) 細辛(五錢)
共為細末,每服三分,砂仁湯稍冷服。
圓紅散 治血鬱不散。
沒藥(置箬內放瓦上,炭火炙去油,為末,三錢) 細辛(四錢) 降香(三錢) 桃仁(去皮尖) 玄胡索 白蒺藜(搗,去刺,各一兩)
共為末,每服一錢,紫荊皮湯溫服。
化毒丹 治痧痰氣壅盛。
金銀花 薄荷(各一兩) 細辛 枳殼(各五錢) 川貝母(二兩)
共為細末,每服六分,細茶稍冷下。
三香散 治過飲冷水,痧不愈者。
木香 沉香 檀香(等分)
共為細末,每服五分,砂仁湯微冷下。
三香散 治過服冷水痞悶者。
木香 沉香 檀香(各五錢) 砂仁 卜子(各八錢) 五靈脂(六錢)
共末,水發為丸,微溫白湯下。
救苦丹 此治痧氣鬱悶之劑。
枳實 卜子(各一兩) 鬱金(二錢) 烏藥 連翹(各八錢)
共末,清茶稍冷下。
冰硼散 治痧咽喉腫痛。
硼砂 天竹黃(各二錢) 硃砂(二分) 玄明粉(八釐) 冰片(一分)
共末,吹入喉中。
牛黃丸 治痰涎喘急。
膽星 天竹黃(各三錢) 雄黃(五分) 硃砂(五分) 牛黃 麝香(各四分)
共末,甘草水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二丸,淡生薑湯稍冷下。
細辛大黃丸 治痧大便乾結,氣血不通,煩悶壅盛昏沉者。
細辛 大黃 枳實 紫樸 麻仁 青皮 桃仁(去皮尖,等分)
共末,水發為丸,每服一錢。重者,二錢。再重者,三錢。淡薑湯下,稍冷服之。
和脾宣化飲 治痧氣食結,胸中飽悶,腹內絞痛,此湯主之。
廣皮 卜子 細辛 前胡 大腹皮(去黑翳,黑豆湯泡洗) 麥芽(各二錢) 山楂(二兩,煎湯代水)
先濃煎山楂湯,煎六味稍冷飲之。
消疳解毒散 治痧後牙疳。
人中白(三錢) 兒茶 天花粉 官硼 青黛(水澄,各一錢) 薄荷 甘草 黃連(各五分) 冰片 牛黃 珠子(各一分) 雨前茶(五分)
研細,以無聲為度。先用濃茶拭淨,去其腐肉,吹之。
牛黃八寶丹 善化痧後諸般惡毒、惡瘡,此丹有靈氣。
雄黃(透明者) 玄參(各五錢,瓦上焙) 羌活(炒) 川黃連(土炒) 羚羊角 犀角 川貝母(炒淨) 乳香(出汗盡) 沒藥(各三錢) 琥珀 青黛(水登,各二錢) 珍珠(四分) 劈砂(木飛,五錢) 牛黃 冰片(各二分)
上十五味,如法制為細末聽用,外將揀淨金銀花二兩,甘菊一兩,甘草五錢,胡桃肉二兩,紫花地丁二兩,長流水五碗砂鍋內慢火煎至及半取汁,將渣絞乾,以綿濾清,桑柴火熬膏,入煉熟老蜜盞許,再熬至黏筋。將前末和丸,每丸三分。年幼者,一丸;年長者,二丸。每日蜜調服。
活絡透毒飲 治痧後熱毒流連,餘毒在所不免,卻不易來者,以此湯預活之。
羌活 紅花 荊芥 牛蒡子 木通 當歸 牛膝 蟬蛻 青皮 連翹(等分)
水煎溫服。
忍冬解毒湯 治痧後餘毒竅發者,以此消之。
金銀花 土貝母 甘菊 荊芥穗 牛蒡子 紅花 甘草 木通 連翹 紫花地丁(等分) 胡桃肉(二枝)
水煎溫服。
撥雲散 治痧後餘毒在肝,兩目通紅,甚至起瞕生翳者,以此散主之。
生地 黃連 木通 荊芥穗 穀精草 甘草 赤芍 羚羊角 大黃(二分至六分) 木賊草 甘菊 羌活 金銀花 望月砂
加燈心,白芙蓉葉,水煎溫服。
賽金化毒散 治痧後熱毒流連,疼痛不已,發癰發疔者。
乳香 沒藥(各出汗) 川貝母(去心,炒) 雄黃 黃連 天花粉(各一錢,生用) 大黃(二錢半,炒半曬) 甘草(七分,生) 赤芍(二錢,炒) 牛黃(二分) 冰片(分半) 珠子(四分,研細無聲為度)
共為極細末,用蜜湯調服。
加味活命飲 治一切痧後留滯熱毒,發為腫毒疔疽,以此方消之。
穿山甲(土炒) 金銀花 大黃(各二錢) 歸尾 陳皮(各一錢五分) 花粉 薄荷 赤芍 甘草節 生地 白芷 防風 貝母 乳香(各一錢) 皂角刺(五分) 沒藥(五分)
毒在背加皂刺一錢五分;毒在面加白芷一錢五分;毒在胸加栝蔞仁二錢;毒在頭面手足加金銀花三錢。
水二大鐘,煎八分,空心溫服。忌醋並諸毒物,大人切禁房事。
參歸化毒湯 治痧後餘毒流連,氣血虛,不能即潰,以此化毒托出之。
人參 當歸 黃耆 甘草 金銀花 牛膝 貝母 紅花 山楂 皂角刺 白芷(等分)
水二鍾,加胡桃肉一個煎七分,空心溫服。
奏凱和解飲 痧退之後調理和解者,此湯主之。
金銀花 土貝母 牛蒡子 山藥 白扁豆 山楂 荊芥 當歸(各一錢) 人參(四分) 甘草(三分)
水二鍾,加核桃肉一個,蓮肉六粒,煎七分,空心溫服。
參苓歸術散 痧退之後痧氣已絕,氣血虛弱者,以此補之。
人參 白茯苓 當歸 白朮 白芍藥 陳皮 黃耆 川芎 熟地黃 甘草
水煎空心溫服。
沉香丸 治痧氣急,胸腹脹痛,迷悶昏沉。
沉香 檳榔(各五錢) 枳實 厚朴(各七錢) 山稜 蓬朮 廣皮 天仙子(即朱蓼子,各六錢) 白豆仁 烏藥(各四錢) 木香(三錢) 薑黃(五錢)
水發為丸,如綠豆大,每服三十丸,砂仁湯稍冷下。
沉香阿魏丸 治痧氣壅、血阻、昏迷不醒,遍身沉重,不能轉側。
五靈脂 廣皮(各一兩) 青皮 天仙子 薑黃 蓬朮 山稜(各七錢) 枳實(六錢) 白豆仁 烏藥(各五錢) 木香 沉香(各二錢) 阿魏(一錢)
如前,稍冷湯下。
丁香阿魏丸 治痧食積成塊,痛而不已,推上移下,日夕叫喊,病久不愈者。
卜子 五靈脂 楂肉 神麯 青皮 枳實(各一兩) 蓬朮 厚朴(各八錢) 山稜 檳榔(各七錢) 白豆仁 烏藥 薑黃(各五錢) 木香 沉香(各三錢) 阿魏(二錢) 丁香(一錢)
水發為丸,如綠豆大,每服十丸,紫荊皮溫湯下。
阿魏丸 治食積壅阻,痧毒氣滯血凝,疼痛難忍,頭面黑色,手足俱腫,胸腹脹悶。
玄胡索 蘇木 五靈脂 天仙子(各一兩) 蓬朮 廣皮 枳實 山稜 厚朴 檳榔 薑黃(各七錢) 烏藥(五錢) 降香 沉香(各三錢) 阿魏(二錢) 香附(四錢) 卜子(一兩)
水發為丸,如綠豆大,每服十五丸,砂仁湯稍冷下。
蘇木散 治痧毒血瘀成塊,堅硬突起不移者。
蘇木(二兩) 白蒺藜(搗,去刺) 紅花 玄胡索 桃仁(去皮尖,各一兩) 獨活(三錢) 五靈脂(七錢) 降香 薑黃 赤芍藥(各六錢) 大黃(五錢) 烏藥 山稜 蓬朮 陳皮 青皮 皂角刺 香附(酒炒,各四錢)
共為細末,每服二錢,溫酒下。
蒺藜散 治食積、瘀血、痧毒凝滯成塊日久不愈者。
白蒺藜(搗,去刺,二兩) 澤蘭 薑黃 卜子 楂肉 茜草 土貝母(淨,各一兩) 玄胡索 五靈脂(各一兩五錢) 檳榔(七錢) 金銀花(八錢) 烏藥 青皮(各六錢) 桃仁(去皮尖,一兩二錢)
共末,每服一錢,溫酒下。
探吐法 用鹽湯或礬湯稍冷服,令吐去新食以解痧毒所阻,必須多飲則吐。
當歸枳殼湯 消食順氣和血之劑。
當歸尾 枳殼 赤芍(各一錢) 山楂 卜子(各二錢) 紫樸(八分)
水煎微冷服。
清氣化痰飲 治痧痰氣壅塞之劑。
貝母(二錢) 薑黃(一錢) 細辛 橘紅(各八分) 青皮 紫樸(各七分) 荊芥(六分) 烏藥(五分)
水煎,沖砂仁末五分,微冷服。
蒲黃飲 治痧毒,散瘀,引火下行之劑。
牛膝(三錢) 獨活 枳殼 連翹 桃仁(去皮尖) 澤蘭 赤芍 山楂 薑黃 蒲黃(各一錢)
水煎微冷服。
烏藥順氣湯 治痧氣內攻之劑。
山稜 蓬朮 卜子 白芥子 玄胡索(各一錢) 枳殼 青皮 烏藥(各八分) 紅花(七分) 香附(四分)
水煎稍冷服。
降香桃花散 治痧毒中腎之劑。
降香(五錢) 牛膝(二兩) 桃花 紅花 大紅鳳仙花(各七錢) 白蒺藜(一兩)
共末,黑砂糖調童便沖服。
木通湯 治痧毒結於膀胱之劑。
牛膝(三錢) 丹皮 細辛 連翹 金銀花 澤蘭 白芨 蒲黃 木通 玄胡索(各一錢)
水煎,加童便微溫服。
枳實大黃湯 治痧毒結於大腸之劑。
赤芍 青皮 枳實 桃仁(去皮尖) 金銀花 槐花 黃芩(酒炒) 大麻仁 連翹(各一錢) 大黃(三錢)
水煎微溫服。
荊芥薄荷湯 治痧氣血阻塞之劑。
白蒺藜(搗,去刺,為末) 荊芥(炒黑) 赤芍 薄荷 青皮 陳皮(等分)
水煎微冷服。
連翹簿菏飲 治痧食積氣阻之劑。
香附 卜子 檳榔 山楂 陳皮 連翹 薄荷(等分) 木香(二分,磨沖)
水煎,加砂仁五分,稍冷服。
失笑散 治痧後毒氣退盡,尚留瘀血在胸膈間,積血作痛。
蒲黃 五靈脂(等分)
共為末,每服二錢,溫酒下。
便用七方
一方 用井水、河水各一半同服,治痧痛。
一方 用泥漿水服之,治痧痛。
一方 用白砂糖攪梅水服,治痧痛。
一方 用細辛為末,同砂仁湯冷服,洽痧痛。
一方 用晚蠶沙為末,白滾湯冷服,治痧痛。
以上五方治痧症,無食積阻滯者。
一方 用明礬四分,白湯一碗,冷服,治痧痛。
一方 用食鹽一撮,白湯一碗,冷服,治痧痛。
以上二方,乃吐新食阻痧毒之味,必多飲方吐,少則不效。
絕痧方 治數患痧症,必痧症已愈,然後可服,以絕其根。否則稍有痧氣未除,斷不可服,恐甘者作脹,熱者助邪,反害之矣。
甘草 明礬 食鹽(各一兩) 川烏(一錢) 乾薑(三錢)
其為細末,米飯搗為丸,每服五分,白湯溫下。新犯痧者,一二服即愈,久犯痧者,十服全愈,不復發矣。蓋用甘草以助胃,用乾薑、川烏以充胃,用明礬以解毒,用食鹽以斷痧。誠為良方,但烏、姜性熟,恐人有宜,有不宜,故每服止用五分為則,惟取其能絕痧根焉。爾若人屬虛寒者,必加倍多服,方能有效。
藥性便覽
荊芥 透肌解表,散痧毒。痧筋隱隱不發者,非此不現。用四分至八分止。
防風 透肌發表,為臣使之助。寒熱往來,痧毒壅滯郁遏不發者,非此不清。用三分至七分止。
羌活 痧症忌其發表太過,若頭痛或又因受寒而起,更兼痧症,欲用之引太陽經。止許用半分至二分。
連翹 消痧毒,解諸經火邪,清熱而不滯,治痧之要藥也。用七分至一錢。
陳皮、青皮 陳行痧氣,青伐肝氣。痧氣壅阻鬱結不行者,非此不利。用六分至一錢。
枳殼、枳實 破痧氣、驅毒氣、除脹氣、下食氣,積滯壅塞者,非此不開。但枳殼性緩,枳實性速,各有所宜。用五分至一錢五分。
桃仁 破瘀活血。痧為血阻,非此不流;痧為血滯,非此不順。去皮而用,為皮味澀而阻血路也。用七分至一錢六分。
秦艽 活血驅風消痧毒。筋骨疼痛,壯熱不清者,非此不解。用三分至六分。
川芎 上行頭目,頭角骨痛者必需;下通血海,肝臟不華者當用。用一分至三分,止恐提痧氣上騰也。
桔梗 入肺經為諸藥之舟楫,其性上而復下,故能引枳殼破胸中至高之氣。用六分至八分。
香附 行血中之氣,恐其香燥須用便制:欲其行血,必要酒炒;取其斂血在乎醋炒。用三分至八分。
木香 行滯氣、燥濕氣、驅寒氣、開鬱氣、散結氣,痧後腹痛不解者,此要藥也。用一分至三分止。
檀香 痧後心腹疼痛不休,胸脅脹悶,寒凝氣滯,得此而抒者,痧之始發當知忌用。用一分至三分。
砂仁 順氣開鬱,散痧消食,此始終之可用之要藥也。用三分至一錢。
穿山甲 土炒為末,透痧消痰,破痧托毒,善走經絡之神劑也,故經絡有諸藥所不到者,非此不達。用一分至五分。
童便 解痧毒,消痰降火最速。定痛治血痢,痢下血水,諸藥莫及。
天蠶 能治血分之痰,佐山甲透經絡,以破瘀毒。用須炒末。自一分至二分。
烏藥 善行周身之氣,凡痧氣阻滯者,得此無處不到。用三分至五分。
紅花、金銀花、茜草 活血,解痧毒。用六分至一錢。
山楂、卜子、麥芽、神麯 痧為食壅,取其善消而不暴也。
大黃 大便不通,痧氣閉塞,非此不能攻而下之。用五分至一錢五分。
木通、車前、澤瀉 痧氣鬱阻,小便不利,在所當求。若熱鬱太重,不因小水,更在所禁。用二分至五分。
黃連、黃芩 冷性凝滯,痧中忌用。用須酒炒或薑汁製。
生地 涼血。血瘀者,非其所宜。
熟地、白芍 補血斂血,痧所大忌。
參、耆、白朮、山藥 用之恐補毒氣,痧所大禁。
甘草 用之恐成痧塊難治,在所忌用。
白茯苓 恐其滲濕,實其痧氣,俱在禁例。
細辛 透竅、破血、散痧之要藥也。用七分至一錢。
薑黃 其性雖溫,善能消痰下氣,破惡血。用二分至四分。
貝母 川者專消熱痰,土者兼破瘀血。用一錢至一錢五分。
白芥子 脅下之痰,非此不達。用四分至六分。
半夏、白芷、蒼朮 性燥忌用。
竹瀝 性寒,忌用。用須薑汁,方走經絡。
雄黃、牛黃、膽星、天竹黃 消痰丸中宜用。
麝香 開竅散痧,功亦甚大。
當歸 頭身尾各有所宜,用須斟酌。
柴胡 和解表裡,專治少陽膽經寒熱往來。用六分至一錢。
乾葛 散陽明胃經之邪,兼能解渴。用六分至八分。
前胡 疏風,消痰,治嗽,表熱者,宜用。用六分至八分。
桑皮 治嗽瀉肺。用四分至八分。
兜苓 瀉肺嗽。用三分至五分。
杏仁 瀉肺,潤腸胃,利氣,消痰涎。去皮尖用。用四分至一錢。
麥冬 天冬 潤肺、消痰。一治其本,一治其標,去心用之。用七分至一錢五分。
山稜、蓬朮 食積心疼,痧毒阻滯痞悶者。宜用六分至八分。
五靈脂 善消宿血,血塊凝滯不散,非此不破。用五分至八分。
龜甲 去兩肋,酥炙為末。破宿血勝於靈脂。在胸者用上半截,在下者用下半截。
蘇木 敗惡血新瘀者,莫及。用五分至一錢五分。
玄胡索 活血行氣,氣血凝滯作痛。用五分至一錢五分。
香薷 通上徹下,利水氣,治暑氣之要藥。用五分至一錢。
紫樸 寬中治嘔,消痰下氣。用六分至八分。
牛膝 活血,引痧氣下行。用八分至二錢。
木瓜 五味子 酸斂忌用。
升麻 禁用,恐提痧氣上升,而難遏也。
肉桂 附子 吳茱萸 禁用,恐助痧毒立刻有變也。
乾薑 過服寒冷之水,宜少用之,善散寒氣也。若用之不當,亦能助熱毒,當忌。
麻黃 發表太過禁用。
簿菏 辛涼利竅,消腫解毒,清氣清喉。用五分至一錢。
紫蘇 疏風順氣。身熱當用三分至六分。
明礬 解痧毒,消痰定痛。用之探吐宿食甚妙。
玄參 清氣消痰,滋陰潤肺。但色黑止血,痧有瘀血忌用。
花粉 性沉寒,止渴。痧毒未清者忌用,恐凝滯痧氣也。
角刺 透毒,能引諸藥至於痧毒血瘀之所,立奏其功。
牛蒡子 解痧毒,清喉,痧中要藥。用七分至一錢。
乳香 消瘀血而不傷新血。痧症用之以治血結。用五分至一錢。
黑砂糖 活瘀血,解痧毒,故瘀血作痛者,得此則安。
沒藥 痧痛用之破瘀血。用四分至一錢。
食鹽 解痧毒,定痛,用之吐去新食。
芋艿 治痧熱,解毒。有痧患者,食之甘美。
晚蠶沙 解痧毒,治熱。
阿魏 破積聚,逐惡血,其功甚大。
大麻仁 消大腸腸胃燥結者,宜用。
其中分數,如遇西北強壯人,當加一二三倍,不可執一。
痧方余議
鬱金 價貴時有換之以薑黃者,其二味溫涼之性雖有不同,然以之治痧,下氣消瘀,薑黃末為無效。若欲入心經,散郁消瘀,則痧毒攻心者,非鬱金不能立奏其功,薑黃有所不及,故方中所載鬱金切勿以薑黃代之。
穿山甲 土炒用。凡痧毒瘀血壅塞阻而不通,得此透入經絡,引諸藥所不能到者,即到所犯經絡血分之所。識者其留意焉。
黑醜 通上徹下,痧毒脹滿,必須用此於丸散中,救人立功。凡破氣之味俱莫能及,但耗散真氣,恐人有宜有不宜,故方中不載。
大黃 治食積阻痧毒。余為丸以備急用,其功莫大。若痧脹之極,必須急服此以攻之,恐病有宜有不宜。故方中雖載,不及細加,惟審病症緩急輕重而行之。(醜黃等分,粥丸三分稍冷湯下。)
評半夏、藿香止吐
凡治吐症,用半夏、藿香。獨痧症作吐,半夏性燥,須防益助火邪,斷不可用,若藿香惟取其正氣,以治穢濁。然亦必痧毒無阻,乃可俟冷飲之。倘或痧氣有害於中,驟用此以止吐,反有閉門逐盜之憂。如腸胃有食積血瘀,留滯痧毒,用藿香香燥止吐,適長其毒,是宜知忌。(下通痧毒,其吐自止。)
評荊芥、細辛、防風、獨活
痧症寒熱不由外感,往往毒從鼻吸而入,搏激肌表。羌活、麻黃俱在所禁,若用荊芥、細辛善能透竅。蓋惡毒之氣,由竅而入,故用之,以治痧脹亦由竅而泄。若防風乃臣使之味,僅取為透竅之佐,不比麻黃、羌活專攻發表,反有升宣火毒之慮也。至如獨活發散治熱,其性至頸而還,力不能過發,且可活血解痧毒,是痧症最要之味歟。
後卷
痧脹看症法
治病須憑脈。若犯痧脹,則脈不對症,症不合脈,或云痧筋為據,亦為現外焉。且痧脹有為食積阻滯者,有為血痰阻滯者,或阻於上,或阻於中,或阻於下,又或阻於左,或阻於右,或阻於兩腰脅,苟非辨症的確,求其中病也,難矣。故治痧脹,一見脈之不合,先看痧筋,次審氣色,三聽聲音,四推犯病之由。其間或有食積血痰阻於上中下、左右各處之分,須細辨其病原,後用藥不誤也。凡痧脈有一部獨異,有六脈俱異,即有異之中,亦有陰陽虛實,脈之神氣可辨。要非一端可執,尚其審諸。
放痧辨
或曰子於痧也。有先用藥而放刮者,有先放刮而用藥者。非放與刮,治更無別法歟。曰放刮之法,猶犯傷寒太陽經症,必用羌活、麻黃等藥,少陽經症,必用柴胡,黃芩等藥。症有所犯,治有所宜。凡氣分有痧宜用刮,血分有痧宜用放,此不易之法。至臟腑經絡有痧,若昏迷不醒等症,非放刮所得治,兼用藥療之無足怪也。
痧脹麻疹不同辨
麻疹之發,因傷風熱故身體壯熱,咳嗽煩悶,即是癍疹之候。麻疹在他方,有名厝子,有名蚤疹,在槜李則名痧子,而痧脹亦名為痧,不可不辨。麻疹因傷風,肌表必虛,則毒氣乘虛而泄,故藥雖或涼仍可用熱飲。若痧脹,或因穢氣所觸,或因暑氣所感,或動時行不正之氣,或乘伏寒伏熱過時而來。總不起於外傷風熱,故肌表必實,實則熱毒之氣既脹於胸腹腸胃之中,若更用熱飲,則熱氣適助其腫脹,無從而泄,故犯此者,有立時脹死,此不可不辨也。
痧脹治猶麻疹論
痧疹之發,必欲盡透。故治麻疹,須要見於肌表者多,多則毒氣俱泄,然後腸胃不留餘毒。治痧,在肌表者,用刮;在血肉者,用放。亦猶治麻疹,須盡透肌表之謂也。
痘麻穢觸相同
痘瘡為穢氣所觸,即時作變,痧脹也:麻疹為穢氣所觸,即時反隱,亦痧脹也;若暑氣時行不正之氣,感為痧者,詎無相類者歟。
治驗:
一陳姓婢十四歲,四月,壯熱煩悶,腹痛身重,斑痧遍體,脈微而細,觸穢之症也。閱腿彎痧筋,放七針,手指放十餘針,俱紫黑毒血,煩悶稍松,用寶花散、阿魏丸清茶微冷飲之,又付活血順氣之劑,腹痛遂止,斑痧漸散,身體輕快,痘即起發。視其形色,已四朝矣。後皆如期灌脹收靨而愈。可見痘中觸穢因痧而隱者,比比也。
兼痧傷寒不同辨
犯傷寒者,有外感三陽之寒,有直中三陰之寒,兼痧者,非可俱兼也。痧者,熱毒也,熱毒入里,內作腫脹;熱毒發外,肌膚腫脹,或升頭面,或散四肢,此等惡疾,俱由熱毒之氣所攻也。若直中三陰之真寒症,無有兼痧者,蓋三陰既已直中,則熱氣與寒氣所拒,無由而入也。至於外感三陽,或先受痧而感寒,或先受寒而感痧,或痧毒驟發,熱極而生寒戰,甚至於手足厥冷,則俱有之。若先有痧而感寒者,知其慢痧,方可暫散寒邪而後治痧;先有寒而感痧者,痧症為重,當先治痧而後治寒。至如痧毒驟發熱極而生寒戰,手足厥冷者,緊痧也。若一誤服用發散、升提、溫飲之藥,須防時刻凶危,急用涼水飲之,稍解胸腹中熱脹之氣,然後或刮或放,用藥治之。
諸痛類痧辨
腹痛不一,有食、有氣、有火、有冷、有蟲、有積,俱似痧非痧,不可無辨。食者,失飢傷飽,聚中脘作痛,其症遇食即疼,胸膈飽悶,似痧者一,然按脈氣口必然有力可辨。若因冷食入胃,食與寒氣相搏於中,則心脾鬱結,胸脅滿悶,中脘作痛,似痧者二,然按脈氣口必然無力,但有嘈雜沖胸,噯氣吞酸可辨。氣者因怒氣所傷,不得發越,胸膈氣塞沖激心脾,嘔逆噁心,吐不能出,其疼手不可按,坐臥不定,奔走叫呼,似痧者三,然按脈兩關必然洪大,餘部俱必應指,及刮之無痧,痧筋不現,可辨。火者,因熱作痛,胃火上逆,嘔吐酸水,必然口渴欲飲,飲入即吐,其症手足溫暖,面帶陽色,似痧者四,然按脈六部洪數,又與痧類,難以細分,必看痧筋,兼用刮法可辨。冷者,人屬虛寒,沉寒作痛,其脈必然平軟,似痧者五,但飲熱則安,飲冷痛發可辨。蟲者,胃脘疼痛有如刀觸,痛極按心搔爬難定。兼之脈息無倫,徐疾不一,似痧者六,然蟲必有因,各有所喜,如茶蟲喜食茶葉,糖蟲喜食糖物,或泥或絮,或酒或鹽,其為蟲也,必有一好,食之便安,若遇檳榔、五靈脂殺蟲等藥,或藥性力薄,不能驅逐而出,勢必咬齒翻動腸胃,更加疼痛,可辨。積者,舊有宿積,聚結腸胃,忽因行動,作痛作疼,似痧者七,然痧筋罕現,刮痧無影,可辨。如是辨之的確,方知痧痛詳明,治之得法。然此諸痛,又有兼痧者,將論脈閱筋而加察焉,鮮有不得其理矣。
諸症不類痧辨
凡心腹脹痛因痧,既知之矣。痧症仍有不痛不脹者,或兼痧或暗痧,誤飲溫熱,便致凶危等也。余竊謂:凡遇危症,病家不識痧筋,猶用刮痧可辨。醫家或認脈不清,尚有痧筋可詳,若內人不便閱視,果緣痧脹凶極,脈未有對症者,以是辨之,百不失一也。
論脹
脹者,氣之閉也。氣為毒壅,故作腫作脹,所以治痧,先當治氣。如食阻其氣於上則吐之;食壅其氣於中則消之;食化而結其氣於下則導之,凡諸積之阻滯概然。凡下竅閉者,多上吐,或吐蛔或吐血,當導氣於下。中竅閉則下瀉,或瀉水或瀉蛔,當行氣於中。上竅閉而復升則作悶,或頭疼或上腫,俱當用清涼引下之。至如氣為毒壅必傷血分,若乃血為毒凝,活血為上;血為毒壅,破血為先;血為毒聚且結,敗血為要;故治痧必兼治血,蓋血活毒氣行,血破毒氣走,血敗毒氣散。如是,毒氣不留,治斯效也。
凝壅聚結辨
凝壅聚結,皆為血分痧毒惡症,其間有輕重之別。凝者,初犯之症;壅者,凝多而壅;聚者,血壅或左或右;結者,血滯一處。故痧毒中血分,結為重,聚次之,壅又次之,凝為輕。凝以紅花、澤蘭為主;壅以延胡索、桃仁為主;聚以蘇木、茜草為主;結以五靈脂、降香為主。輕者用藥不可重,重則恐傷本原;重者用藥不可輕,輕則治之不效。
治驗:
一尹鈞萬咳嗽痰喘,有以緊勞治之,病日增,背鞠如弓,手足蜷緊,不能展動,咳則胸腹百骸吊痛。延余診之,脈洪大無倫,此毒血壅聚也。兼又難刮、難放,先以圓紅散微冷飲之,兩手稍松,漸為放刮訖,又以圓紅散加三七、鬱金末微溫飲之,更以蘇木、茜草為主,多加順氣活血之類,如前飲之。計日放痧一次者四,日用藥一服者五,遂痊。
一萬君安內室,兩脅如痞,按之則痛,心胃間高起,服藥難療。延余,左脈微細,右脈洪大,此慢痧,痧毒結聚也。計放痧三次,付以五靈脂、降香為主,加桃仁、延胡索及消食行氣之類,日用一服,計十二劑如舊。
一陳弘業,寒熱嘔吐,苦難俯仰,腹中脹痛,夜不能寐,六脈弦細而緊數,刮放略鬆,用紅花、澤蘭、劉寄奴、茜草、桑寄生,並行氣消食之藥,微溫飲之,二劑而愈。
治痧救人脈論
或謂余曰:「古書所載,屋漏雀啄諸怪脈現者死,脈代者死,為五臟有絕也。見一部無脈,二三部無脈,焉得有生理乎」。及覽玉衡痧脈,止有六部無脈者死。即諸怪脈,必曰放痧服藥不應者死。與古書所載不同,何歟?曰:「古人論此等脈為死脈者,其常也:餘論此等脈尚當救之者,因乎痧之變也。」凡痧脹之脈都有類諸死脈者,余惟見此疾,實憐之,冀萬有一可救者,因痧之變,不執常脈而輕棄之也。
治驗:
一陳見雅內室,懷娠發熱,赤痢腹痛不止,服他藥不效。余診之,脈四動一止,代脈也。閱有痧筋,放二十餘針,用寶花散微冷服之,付以桑寄生、益母草、連翹、蘇梗、紅花、金銀花、山楂、卜子、當歸、枳殼、青皮、黃芩微冷飲,四劑而愈。
一張舜瞻側室,腹疼、嗽痰、嘔吐。延余,脈如彈石,知其患痧痛極,脈亦變也。令其婢放痧三十餘針,用寶花散、救苦丹、砂仁湯稍冷飲之,付以獨活紅花湯加山楂、神麯、卜子、青皮、微冷飲二劑而愈。
一傅純宇,發熱昏沉,脈如解索,先用陰陽水,搗芋艿汁飲之,放指臂痧三十餘針,稍覺清爽,用細辛大黃丸清茶稍冷飲之,付以荊芥銀花湯加青皮,微溫服二劑而痊。
一鄔云公,頭面紅腫,目閉喉痛,六脈無根,知其痧氣阻塞脈路也。刺腿足痧四十餘針,流紫黑血甚多,又刺手臂痧二十餘針,未愈。用清涼至寶飲減細辛,加山豆根、射干、牛膝、石斛、桑皮、枳殼稍冷飲,三劑而痊。
一金子近次子祖翼,九月間,適因勞動,飲食不時,忽壯熱頭痛。自以紫蘇湯熏頭而大汗,胸中脹悶,他醫用藥下之,反口吐白沫,時有議以為痧,乃更延醫診視,見舌苔灰色,以傷寒藥治之。子近恐犯痧氣,先以半小鐘試服,少頃,即譫語,片時而止。熱仍不解,愈覺沉重,脈有八至。遂連易三醫,皆云傷寒,三次服藥,皆昏沉譫語如前。第五日,眼如火赤,唇若塗朱,鼻如煙煤,舌苔黑燥,枯乾而短,聲音不清,足冷至腹,陰囊卵縮,肉脫神昏,醫者皆辭不治,已備後事。至七日,乃始放痧,因病勢危篤,止放二針,唇眼舌聲諸死症頓愈,陰囊二卵漸舒,脈竟平復,始現腹痛,乃知口渴。因惑人言痧症不可服藥,止飲童便,服紫金錠而痛止,後又隨痛隨服,繼進飲食。大便乾結,至十八日,用蜜導法,遂變下痢,日夜五六十次。凡六日,始服痧症藥一劑即安睡,痢乃止。後延他醫,調理補之不數日,睡時即發遍身水晶㾦癗,覺時即隱,醫家莫解其故。子近因刮穿頸額間㾦癗流出皆汗也。即盜汗不止,他醫咸謂:久病虛脫 大用補劑斂汗,不惟無益,更加自汗且完穀不化,小便短赤頻數變為砂淋,醫又皆束手謝事。爰復放痧,用八正散二劑服之,痧氣始轉,身即壯熱約有二更時,身涼汗止。惟日食生茨菇五六日,砂淋亦止而全愈。祖翼之病,變幻遲久,總因止放二針,不服痧症藥以除根之故也。究以治痧而得全脈而八至,死症雖多,其可棄耶。
一金子近長子權可,八月間,發癍通身如麻疹狀。延他醫視之,則日:「癍疹」。復延幼科診之,亦云:「痧疹」。服藥十日不退,脈僅二至,醫家因疑其少年鑑喪,故而虛脫,欲用補劑。子近恐亦痧氣不敢服,命權可起而視之,則遍身痧點,皆活動流注兩腿皮肉紅紫,因放腿彎痧一針,而皮肉白。又放腿彎痧數針,而皮肉皆白,惟小腿紅紫未退。臥即複流動遍散於身,仍作稀稀癍點。緣脈尤二至,用川烏、草烏為一小丸服之,脈復如常,大汗出而全愈。
痧筋統說
或曰:「前書放痧有十,今放痧者,奚不止於此?」余曰:「遍身青筋,古有載矣。謂放痧有十者,不過就痧毒先達臟腑者明之爾,至腿彎痧筋,尤人易曉,余詳之為初學者便,推而廣之,寧有暨乎」。
傷風痧脈辨
或曰:「前子傷寒辨痧詳矣,若犯痧似傷風何如」?余曰:「肺主皮毛,心主血,肝主筋,傷風犯痧三部見者居多。」且風,陽也。風傷衛,仕表,故脈浮。傷風有汗,表虛也,故脈緩,有犯此症,脈不浮緩,反見沉緊或洪大,痧脹一驗也。若傷風帶寒,鼻塞畏冷,脈當浮而微緊,脈反沉伏或芤長,痧脹二驗也。若傷風熱,鼻塞聲重,喉痛,脈當浮而微數,脈反沉緊或芤或伏,痧脹三驗也。若傷風有痰,氣急發喘,脈當浮滑,反微澀沉伏,痧脹四驗也。以此推之,足矣。
治驗:
一駱叔源,傷風發熱,咳嗽痰喘已半月矣。左脈沉伏,右脈澀而微數,此慢痧為患也。左腿彎放二針,紫黑血流至足。又刮痧,不愈。付寶花散加明礬末稍冷湯飲之,用荊芥湯減川芎加蘇子、紅花、蒲黃,土貝母、烏藥,微冷飲之而愈。
一高充謨,傷風鼻塞,肩背拘急,頭頂、疼痛,有以足太陽膀胱經藥治之。頭頂益痛,叫喊不已,甚至肩背沉重,時覺昏迷。延余治之,左寸微伏,右關芤大。先服圓紅散,稍醒刺腿彎六針,不愈。用寶花散清茶微冷飲之,肩背稍轉,頭痛少安。詢所服者,腹中覺冷,即用防風散痧湯減枳殼加羌活,川芎,紫蘇、烏藥溫飲,寒散而安。
一凌公遠內室,傷風喉啞,胸腹飽悶,兩關俱芤。余曰:「芤者,瘀血,未有上下俱瘀,其痧乎」。其家人刮之,紫痧甚多,飽悶即解。付獨活紅花湯加射干、前胡、薄荷、石斛、連翹、玄參三劑,微冷飲之,傷風喉啞俱痊。
眩暈痧脈辨
暈有血暈、氣暈、痰暈、火暈、濕暈、暑暈,有血虛發暈,有氣虛發暈,有風中而暈,有寒中而暈,有勞力而暈。今加之以痧暈,古人無治,古書無論,何以知之?大都血暈脈芤,氣暈脈沉,痰暈脈滑,火暈脈數,濕暈脈濡,暑暈脈虛,血虛發暈脈澀,氣虛發暈脈微,風中而暈脈浮緩,寒中而暈脈弦緊,勞力而暈脈右尺浮洪,此暈脈之大略也。若病似血暈脈反短,似氣暈脈反浮,似痰暈脈反澀,似火暈脈反遲,似濕暈脈反勁,似暑暈脈反實,似血虛發暈脈反滑,似氣虛發暈脈反大,似風中而暈脈反沉緊,似寒中而暈脈反微緩,似勞力而暈脈反細實,是皆脈症不合,余歷驗之而信其為痧,此痧暈之治不誣也。
治驗:
一陳肅遠,嘗苦發暈,醒則日夜頭眩。余往,候之脈,右虛左實,徐疾不常。余曰:「此非放痧不可。」放腿彎上下放十餘針,紫黑血流如注,指上亦放二十餘針。用寶花散、沉香阿魏丸清茶稍冷飲之,付防風勝金湯加桃仁,紅花稍冷飲之,後遂不復患眩暈。
一姜渭濱內室,正月間,驟然發暈,一日三次,舉家惶恐。余見其脈沉而微緊,令其婢為指上放痧三十餘針。用救苦丹加沉香末清茶稍冷飲之,付荊芥銀花湯加卜子、枳殼一劑而痊。
一梅君玉子三月間,吐蛔發暈,昏沉不醒,六脈俱伏,左右虎口脈青色,放指頭痧一十八針,用細辛大黃丸清茶調黑糖稍冷飲之,漸蘇,付蒲黃飲減薑黃加陳皮、烏藥、紅花微冷湯調黑糖飲之,乃愈。
一霍庭賢內室,四月間,壯熱面赤,口渴唇焦,有以陽明胃經症藥治之,遂發暈,終日不醒。余診之脈,兩寸弦細,兩關沉微,兩尺左大右緊。曰:「脈症不合,痧毒內攻也。」先用蘇木散、砂仁湯微冷飲之,令其老婦放指上痧二十餘針,血色墨黑,猶不醒,後令放乳邊痧二針,乃蘇。餘症不減,用蒺藜散微溫湯飲之,付桃仁紅花湯加枳殼四劑,下盡惡毒黑物而痊。
一盛思虞六月間飲酒,頭汗發暈。脈寸關洪大無倫,兩尺脈伏。閱痧筋,放十餘針,皆紫黑毒血。付陳皮厚朴湯加乾葛,山楂、卜子微冷飲之而醒,又用藿香湯加黃連、黃芩乃安。
痧脹舌胎論
或謂:「全書載痧,論治俱備,舌胎僅存其名,豈痧脹舌胎無可治乎」。余曰:「非也。」蓋謂痧脹有別症之舌胎則可,謂舌胎即痧脹之症,是不識痧脹之適當其然,並不識舌胎之所以然也。誠以舌胎乃足陽明胃腑熱病,故治痧脹,先理其痧,後治舌胎即安;若先理舌胎後治痧脹則危。蓋舌胎乃胃腑熱極氣衝心胸,舌為心苗,故見胎則宜石膏、黃連、大黃、黃芩、黃柏之類。若不先治痧,恐此等藥又寒凝血分,反成大患,故治此者,要看痧毒一退即治舌胎可也。
治驗:
一翁在茲,發熱口渴,舌有黑胎,臥難轉動,氣急痰喘,六脈洪實,放痧三十餘針,未愈。用圓紅散、砂仁湯微溫飲之,又付必勝湯,大便下黑糞,惟口渴黑胎未愈。加石膏、黃連二劑而瘳。
一曹華宇長子,十一月間,犯傷寒兼痧,舌卷耳聾,舌上黑胎芒刺,大渴昏沉發熱,身重不能轉側,胸中迷悶,瀉痢清水,先以圓紅散加鬱金末,清茶稍冷飲之。放指上痧三十餘針,未愈。用阿魏丸付以防風散痧湯,合稜術湯加桃仁、紅花一劑,俱微冷飲之,舌卷耳聾漸愈,瀉水即止,大渴稍解,但舌胎不退,胸中飽悶。詢其腹中厭冷,痧氣已絕。用和脾宣化飲減前胡,大腹皮加桃仁、紅花、枳實、青皮、石膏、黃連、大黃微溫飲之,食結飽悶俱消,黑胎芒刺皆退。惟大便不通,用大黃三錢,芒硝一錢溫飲之,大便通而愈。
一張旋庵內室,傷食飽悶,按之則痛,日晡發熱,舌心焦黃芒刺。延余,脈微無力。余曰:「痧也」。放腿彎痧三針,流紫黑毒血。用紫樸湯,加柴胡、乾葛微冷飲之,後加石膏、黃連、大黃、黃柏溫飲四劑,大便下宿糞而愈。
一龔雲濤,發熱嘔噦,舌有黑胎芒刺,起二大泡,蜷臥聲重,迷悶幾死。脈左弦緊,右微細。放腿上痧三十餘針,用三黃石膏湯,微溫飲之稍愈,驟進飲食,迷悶復發,用消食順氣之劑,後加大黃、芒硝,大便通而安。
麻疹兼痧脹
麻疹方,惟是升發清涼解利,茲競有若此不治者,因不知麻疹中有痧也。蓋麻疹乘虛而發,若穢氣暑氣,時行不正之氣,亦可乘病而感。苟犯痧者,但先治痧脹,麻疹自發自散。蓋麻疹兼痧脹,痧脹為難,麻疹反隱而難現,不可不辨也。
治驗:
一金權可,二月間,犯時行麻疹,心胸煩悶。延余治之,脈症不合。放痧後用寶花散並活血順氣消食之劑,俱調黑糖,侯稍冷飲之,復刮痧訖,如前二劑,乃安。
一潘質黃子犯麻疹,脈微,放腿彎痧二針,血流紫色,又放指上痧三十餘針,付圓紅散並清涼至寶飲合紅花湯,俱微冷飲之即愈。
一余弟驤武子八歲,正月間犯麻疹,胸腹脹悶,煩躁熱渴,咳嗽氣急,面赤身熱,脈不洪大反見細數,放腿彎痧二針,付圓紅散、沉香丸,用荊芥薄荷湯合枳實大黃湯,俱微冷飲之,麻疹即發透隨散而愈。其時一僕婦亦咳嗽煩悶,同犯麻疹,如上治而痊。
一王日斯女,壯熱咳嗽,麻疹初現,氣急面赤,脈症不合。放指上痧二十餘針,付圓紅散加沉香末,調黑糖湯,稍冷飲之,用清氣化痰飲合蒲黃飲,均微冷飲之,即發透隨散而愈。
痧脹兼麻疹
傷風咳嗽煩悶,為麻疹之候,然亦有麻疹未發,或觸穢氣,或感暑氣,或吸時行不正之氣,當即痧脹,或心痛腹痛,或脹悶喘急,或遍身疼痛,或發暈昏沉。一似麻疹不發,內攻心腹,痛及周身,使止認為麻疹之候,升發之,勢必危殆。不知傷風咳嗽煩悶,雖有麻疹,發於日後,其痧脹內攻,即麻疹有現形者,因之反隱,更助痧脹為禍,況麻疹未形,痧脹沉重可不先救痧脹乎。
治驗:
一陸迪安內人,發熱咳嗽,胸腹疼痛,叫喊非常,脈症不合,令其僕婦放腿彎痧未愈。先以寶花散、阿魏丸清茶稍冷飲之,付必勝湯減大黃加枳實,連翹、卜子二劑,微冷飲之,疼痛稍已。次日如前劑減五靈脂加荊芥、黃芩微溫飲之,疼痛乃止。麻疹即發,再劑而痊。
一沈端肱女,咳嗽發熱,脹悶不已,六脈弦緊,或時歇指,放指頭痧二十餘針,未愈。用寶花散加沉香末,稍冷飲之,付防風勝金湯加紅花、荊芥治之,麻疹隨發,用荊芥湯減川芎加黃芩、玄參、金銀花微溫飲二劑而瘳。
一陳弘甫,傷風發熱,咳嗽煩悶,脈左沉右洪。放乳上痧二針,用紫樸湯冷飲,麻疹漸現。次日為穢氣所觸,復隱隱不發,刮兩臂肩背痧,用荊芥湯減川芎加黃芩、銀花、紅花、沙參、烏藥微冷飲之,麻疹即發,再劑而愈。
一高子良弟,四歲,正月間,傷風咳嗽煩悶,有以麻疹治之,不發,反吐血,發暈昏沉。延余,脈症不合,放舌下痧二針,付紫樸湯加黃芩,微冷飲之,麻疹始現。次日稍飲溫茶半鍾,麻疹復隱。余曰:「痧脹餘毒,復發內攻,故麻疹隨之而隱。」又刮痧畢,服必勝湯減大黃、五靈脂,貝母加黃芩飲之,麻疹即透,後惟清涼解毒而痊。
痧脹類麻疹
或謂余曰:「痧脹之發,即麻疹也。子於痧脹,特多放痧之法爾,不知所放之痧,即放麻疹之脹氣也。安得云麻疹非痧脹之標,痧脹非麻疹之本歟?余曰:「我見麻疹從傷風咳嗽而發者,有矣,未聞有感穢氣發麻疹,感熱天暑氣發麻疹者。豈非麻疹自有麻疹病,痧脹自有痧脹病乎。況痧脹既云即麻疹,何以有麻疹因穢氣暑氣所乘兼痧脹麻疹即隱而不發,必俟放刮後麻疹始發乎。乃知麻疹不與痧脹同。故刮者放者各痧脹,雖有刮出之痧,不可即認為麻疹,其痧脹亦不與麻疹同。必因傷風所發,始為麻疹實不同也。乃茲有痧脹不因傷風發熱咳嗽所起。嘗見刮放用藥後,發出遍身形影如麻疹者,雖形似麻疹,實非麻疹,故名之為類麻疹焉。」或曰:「詎有非麻疹而形可同於麻疹者?」曰:「此亦猶痧毒發為腫毒,發為紫疱之類爾,何疑乎。」
治驗:
一聞德音內人,腹中疼痛,右脈微而弦,左脈細而澀。令其婢放腿彎痧三針,血流紫黑色,未愈。用寶花散,救苦丹清茶稍冷飲之,付以和脾宣化飲加茜草、桃仁微冷飲之,發出一身類麻疹者,余用防風散痧湯減細辛加連翹、紅花、金銀花、桃仁治之,而痊。
一施均季孫女,發熱咳嗽,腹脹昏沉,微有麻疹形影,大便瀉黃水有用升發之藥,不效。延余治之,脈上盛而下虛,乃知發熱咳嗽,雖本傷風實非因傷風而有麻疹形影也。放指頭痧二十餘針,用圓紅散調黑糖,微冷湯飲之,稍覺清爽用獨活紅花湯加山楂、卜子、澤蘭治之,連送二劑,大便下盡黑物,而愈。
—章漣漪三子,發熱昏沉,腰脅間微有形影與麻疹相似,有用升發之劑,惟恐不透。次日,迎余,六脈歇指,余曰:「麻疹之病,何遽爾歇指耶?雖昏沉氣喘,喉無痰聲,脈不合症,斯痧脹之類麻疹者歟。」放頭頂痧兼放左太陽及乳上痧三針,未愈。用荊芥湯加山稜、蓬朮、白蒺藜微冷飲之,發一身類麻疹者,遂安。
一薛思高,發熱迷悶,氣不得舒,胸腹頭面有麻疹形。余診之,兩關俱芤,此痧脹之類麻疹也。放痧十餘針,又刮痧訖,用沉香郁金散,清茶稍冷飲之,而痊。
一張省原子,胸腹飽悶,昏沉不醒、痧筋不現,但微有麻疹形。脈左寸關沉細如無,右寸亦伏。余思,麻疹脈不若是。令其家人,用燈心蘸菜油點火焠之,即醒。但飽悶未解,用寶花散加沉香、蒲黃清茶微冷飲之,付奏敳和解飲減山藥、人參、甘草加桃仁、紅花治之,而愈。
麻疹後復痧脹
問:「痧脹,有愈而屢屢復發者矣。若麻疹,有愈而屢屢復發者乎?」曰:」無有。」然則謂麻疹即痧脹,謬矣。使有犯麻疹復痧脹,乃即以治麻疹法治之,誤莫大焉。故曰麻疹後復痧脹,不可不知。
治驗:
一王日斯幼女,正月間,麻疹後,瀉痢白色,治之稍安。驟然腹痛,脈短而微。余曰:「此穢氣新觸作痛,非麻疹之故。」放指上痧二十餘針,未愈。用救苦丹,清茶稍冷服之。付藿香湯加卜子、紅花、烏藥、木通微冷飲之,即痊。
一陶元升,麻疹後,忽壯熱面赤,痰喘不已。兩額太陽,抽痛異常。脈不洪滑反濡細,痧氣阻塞脈路也;痰喘不已,痧氣上壅也;兩額太陽抽痛,痧毒上攻三陽也;其面赤發熱者,毒盛極而攻表也;均不因麻疹而然。啟腿彎痧筋放六針,毒血墨黑,未愈。用清涼至寶飲減細辛加黃芩、乾葛、紅花、牛膝、木通微冷飲二劑漸安。但腹中飽悶,按之則痛,用丁沉阿魏丸,微溫飲之,又付必勝湯,溫飲四劑,下盡黑惡毒物而愈。
一殳鈞甫子,二月間,麻疹後遍身疼痛,不能轉側,有似麻疹餘毒,治之反加沉重。延余,脈累累如貫珠,時一促疾。蓋遍身疼痛不能轉側者,痧脹毒攻血分也;脈累累如貫珠疾促者,痧脹於中,筋脈縮急而然也;反加沉重者,誤飲溫熱,痧毒內攻勢盛也。放腿彎痧四針,及臂指痧二十餘針,咸流紫黑血,未愈。用桃仁紅花湯加牛膝、山楂、枳殼、磨降香微溫服,四劑而安。
麻疹夾痧脹蛔結
麻疹治法易明,若夾痧脹不放不刮,或犯痧脹之禁,麻疹亦隨痧脹,反攻臟腑,蛔不能存,非吐而出,即從大便而下,否則,結於大腸,臍中作痛。治宜先施刮放,後用芒硝、大黃,攻其死蛔宿糞,令毒從大便而出,則痧脹乃解。麻疹輕者自消,重者自發矣。
治驗:
一劉香仲孫女,二月間,傷風發熱咳嗽,麻疹隱現不發,喉啞失音,臍腹疼痛,昏悶沉沉,前醫不治。延余,左脈芤,右脈澀,時有歇指。以火照手背指上痧筋,放二十餘針。用沉香丸清茶稍冷飲之,付紫樸湯合荊芥銀花湯俱微冷飲之,後連放指頭痧二次。如前藥,加黃芩、石膏、芒硝、大黃微溫飲之,喉稍有聲,乃去石膏加黃柏溫飲之,下死蛔四條,大便通而愈。
一劉姓婢,犯麻疹,發熱咳嗽腹痛,脈洪大無倫,亦夾痧脹者也。放腿彎痧五針,紫黑毒血成流,又放指頭痧二十餘針。用桃仁紅花湯減蘇木合荊芥湯減川芎加黃芩,微冷飲之,下蛔二條而痊。
一過洪甫,發熱咳嗽吐瀉,麻疹現而復隱,口渴唇焦,鼻紅瀉血,舌有黃胎,繞臍硬痛,叫喊非常,醫治不應。其弟德甫延余治之,左脈俱伏,右脈洪緊,放指頭臂上痧三十餘針,用獨活紅花湯加石膏、黃芩、芒硝微冷飲二劑,瀉下宿糞,死蛔六條,麻疹乃發。次用荊芥銀花湯加玄參、黃芩、黃柏微溫飲之,三劑而愈。
一方原行次子,傷寒發熱,咳嗽煩悶,腹中大痛,麻疹現而復隱,喉啞失音,六脈弦緊,放乳上,指臂痧二十餘針,未愈。用射干兜苓湯減甘菊、花粉加石膏、桃仁、紅花、大黃二劑,微冷飲之。下宿糞、死蛔三條,麻疹始透。復放腿彎痧,腹痛餘症俱瘳。
傷寒黃癍兼痧
讀傷寒書,有發黃發癍,余以為有痧焉者。蓋發黃發癍皆即傷寒現症也。或中穢氣,或因暑氣,或感時行不正之氣,遂兼痧脹,即傷寒兼痧之說也。
治驗:
一孔叔元,傷寒傳胃腑,口渴壯熱,頭汗發黃,舌胎芒刺,腹脹迷悶,舌短聲重,氣急發喘。余見脈左寸關伏,餘脈弦緊。曰:「痧毒阻於筋脈,脈氣不宣,故微伏而弦緊。兼之胃腑熱極,痧毒乘之,一飲熱湯、熱物,痧毒橫行,攻擊臟腑,故見此等惡症。」先放頭頂痧一針,次放指頭痧二十餘針,及乳上痧二針,迷悶即松。付以烏藥順氣湯加石膏、黃連、大黃、桃仁二劑,微冷服之。頭汗舌胎始退,餘症漸解。復放指上痧,付枳實大黃湯減槐花加紅花、芒硝二劑,溫服乃瘳。
一孫彥衢內室,壯熱發黃,頭汗如雨,大渴唇焦。左脈弦緊,右脈沉微。放手臂腿彎上下痧四十餘針,流出紫黑毒血,未愈。付細辛大黃丸、沉香郁金散,微冷湯下。用桃仁紅花湯加牛膝、石斛二劑,微溫飲之乃痊。
一梁鍾素,傷寒六日,壯熱發癍,大渴昏沉。余見脈洪大無倫,兩太陽青筋,刺痧三針,放腿彎痧五針,出毒血,未愈。用荊芥紅花湯合清涼至寶飲加石膏,稍冷送下四劑而愈。
一湯茂珍次女,八月傷寒,日晡壯熱,口渴發癍,頭痛如破,聲重耳聾,吐蛔二條,迷悶幾死,兩寸脈微無力,兩關弦細,兩尺左滑右緊。放腿彎痧三針,略鬆。用清涼至寶飲加黃芩、牛膝、石膏、桃仁、澤蘭、烏藥、枳殼微冷飲之。不應復放痧,用熟大黃三錢、細茶一撮,煎服而痊。
痧類陰症
痧症類傷寒,不獨類傷寒傳經熱症。觀諸痧變脈侯,更有不似陽而似陰者。幾令人反疑為直中三陰真寒症,痧毒入深也。稍用熱藥熱飲,便不可救療。
治驗:
一章晉卿,發熱沉重,口渴,兩顴紅赤,唇燥舌苔,兩手震動,舉家驚惶。脈沉微無力,時有用乾薑、肉桂治之;有用附子治之,此則認脈為陰,而作傷寒三陰真寒症治之也,服之危篤。延餘四子端英診之,知其脈症不合,看腿彎痧筋放四針,流紫黑毒血。付石膏、黃連、黃芩兼活血順氣之藥,稍熱飲之一劑而鬆,再劑而安。
一楊馥音,發熱嘔吐瀉泄,手足蜷攣,怕聞響聲,頭汗如雨。有指為虛極而然,用大劑人參補之,反加昏悶。余按其脈,沉細無力。視其面,有戴陽之色。迨詢所飲見熱而拒,遇冷則喜。余思,此必內有痧症熱毒,故脈症若斯。扶看腿彎痧筋二條,放之、流紫黑毒血如注。用桃仁紅花湯加角刺、牛膝微溫服四劑,用清涼至寶飲加黃芩,溫飲二劑而痊。
一何心祝,身不發熱,咳嗽吐瀉,蜷臥沉重,手足俱冷,昏迷不醒,喉中痰聲不絕。醫者四人咸云床褥不謹,內中陰寒,用人參、黃耆、附子、乾薑等藥服之,病日增。余按脈,徐疾不常,時有歇指。探其氣口,熱如爐。看其舌,有黃黑苔芒刺。余曰:「此非直中陰經真寒症也。」其族兄爭之不已。余曰:「焉有陰症,而舌胎芒刺,口熱如爐者乎?況服參耆姜附已有明徵,若必欲以陰治,請辭。」其家人固求,余先用陰陽水二碗飲之,遂覺稍醒,其弟二人竭力扶起,放腿彎痧六針。付以射干兜苓湯去甘菊加烏藥、玄明粉、檳榔、卜子二劑,稍冷飲之。後減玄明粉加童便,六服而痊。
呃逆痧
呃逆俗名冷呃。有寒有熱、有虛、有實;有因痰火而發;有因血鬱而成;有因食阻而得;有因氣阻而生;有因病重發喘為呃,謂之喘呃。若一概認呃為冷,以丁香柿蒂主之,謬矣。故老弱氣虛犯呃,非參不補;若虛極陰寒犯呃,非薑桂附子不溫;即此冷呃治之亦異,而況痧脹為呃,有痰火血鬱之分,有食阻氣阻之異,有病重喘呃之凶。苟非細辨受病之原,用藥稍或不妥,非惟不效,勢必呃死,是用明痧呃之害焉。
治驗:
一徐望舒,傷寒變瘧,呃逆三日夜,兩寸脈微,餘脈緊滑。余曰:「呃逆,脈異,病後兼痧也。」閱腿彎上下痧筋,放四針,紫黑血流,不愈。用細辛大黃丸,清茶稍冷服之,付清涼至寶飲,微冷下而痊。
一王彥甫內室,產後月餘,發熱呃逆,腹脹沉重,其長子謂余曰:「老母產後,傷寒六日,沉重異常,忽發冷呃,將若何?」余診之,六脈弦細而疾,口渴畏熱飲,痧症顯然。放臂痧三針,血流如注,又放指上痧三十餘針。用蘇木散並付桃仁紅花湯加山楂、卜子二劑,俱微溫飲之乃愈。
一孫靖公,六月,心煩呃逆,兩寸關俱細澀而數,且喜冷飲。余曰:「痧脈已現,痧症昭然。」刮痧放痧,不愈。用清涼至寶飲減細辛加香薷,黃連、童便:食鹽微冷服,遂愈。
盤腸痧
痧毒肆行,盤轉腸胃,雖不痛不疼,苦楚萬狀,命在須臾,此緊痧之症也。
治驗:
一張方曦內人,十一月間,胸腹中氣不舒暢,惟是盤旋絞絞於胸腹腸胃中,叫喊幾死,將及半日。時晚延余,診其脈洪大無倫,令其僕婦,放指頭痧二十餘針。用救苦丹、沉香丸清茶稍冷飲之,未愈。付防風勝金湯加桃仁、紅花,治之而痊。
一汪履公弟,三月,飯後驟然叫喊,腹中絞絞,述悶無極,六脈俱伏。放腿彎痧六針,紫黑毒血出如湧泉,未愈。用鹽湯冷飲二大碗吐去新食,付清氣化痰飲,稍冷服而愈。
一盛玉鉉,炎月旁晚,胸腹述悶,苦不可言。自謂死期在即,舉客驚駭。延余,右三部脈伏,左三部脈洪大無倫。放指頭痧三十餘針,未愈。用礬湯冷飲二碗,吐去新食,付蒲黃飲減薑黃加卜子,微冷服而痊。
自汗盜汗驚惶痧
自汗陽虧,盜汗陰弱,聞聲而驚震,遇響而惶懼者,虛極之候。若因痧有是症者,固表固本在所大忌,務宜辨之。
治驗:
一陳肅達內人,本質素虛,幾遇病非人參不效。四月間,心胸煩悶,汗流不絕,聞聲驚恐。初病延余,脈未顯,難辨。余聞素虛,雖不敢用參,付平劑,不應。延他醫付藥加參補之,疾益甚。復拉余,按脈不見沉微反見浮洪緊大。余曰:「痧也。」三子叔楊為母放痧畢。余用寶花散,沉香阿魏丸微冷茶飲之,漸安。肅達恐虛實未明,停藥二日,後用歸身、山藥、茯苓、麥冬、沙參、丹皮四劑而愈。
一潘中黃,心胸煩悶,睡即盜汗不已,先將腿彎痧筋放之,即發暈,不愈。越六日,延余,按其脈,不與症合。余曰:「痧毒幸放,故無大害。其發暈者,適遇痧氣衝心,是以得暈,非放痧之害也。」復為放指上痧三十餘針,未愈。用寶花散微冷飲之,用獨活紅花湯加卜子,調黑糖治之而痊。
一祝公庵次子,發熱頭疼,自汗如油,痰喘如鋸,時覺昏沉。有以牛黃抱龍丸、生薑湯治之。更重延余診之,脈上盛而虛。放乳邊痧三針,腿彎上下痧六針,未愈。付桃仁紅花湯加牛膝、石斛、細茶微溫飲之,三劑而安。
一石敬村女,口渴盜汗,腹脹如臌,有治之,不應。余按脈,弦細無力。放指頭痧二十餘針。用蘇木散合寶花散、砂仁湯,微溫飲之,付蒲黃飲加角刺、卜子溫飲四劑、又用清涼至寶飲,二劑而痊。
痧類三瘧
瘧有一日一發,有間日一發,有三日一發,邪氣所湊,感受各有淺深。若三日一發者,所感獨深,但痧毒乘之,陰受其禍,即有不測,焉能識之。邇於全書所記外,見有痧類三瘧者,故續編之以彰其害焉。
治驗:
一陸淑韓祖,年近七旬,八月患瘧,間二日一發,寒熱甚重,心胸煩悶,將及半月。診之,左脈微澀。余曰:「不意斯疾亦有痧焉。」刺腿彎痧三針,流血紫黑。用寶花散、沉香丸,清茶微冷飲之,付防風散痧湯加連翹、柴胡、橘紅、膽星微冷服二劑,六日乃痊。
一懷惟貞,患三瘧半年,忽煩悶沉重,坐臥不安,六脈俱伏。余曰:「此三瘧兼痧者也。」刺腿彎痧二針,流紫黑毒血。用寶花散,清茶微冷飲之,遂松。後不服藥,漸痊。
咽喉諸症兼痧
咽喉諸疾,亦有兼痧之症。與若云咽喉從古無兼痧論,試思古人治咽喉十八症,有刺少商穴法,此何異乎?夫少商穴屬太陰肺經在手指爪角內側,刺之出血,以瀉其毒,治惟一經尚有其效。若乃兼痧凡經絡所傷,或上或下,隨經刺放,以拔痧毒,乃反莫救於咽喉乎。余竊謂咽喉兼痧,痧毒內發,病必難愈。若按脈看筋,能先治痧,令痧毒一去,然後內服藥餌,外用吹敷可也。
治驗:
一余長孫,犯喉疳,脈虛而微數,閱腿彎痧筋,放三針,流紫黑毒血。吹冰硼散,用清涼至寶飲減細辛加射干、連翹、枳殼、牛膝、貝母微溫飲之而愈,
一陸思湖,犯喉癬危急,醫治不應。余診之,脈弦而緊,右寸脈伏。閱有痧筋,刺十餘針,紫黑毒血,流如湧泉。吹冰硼散,用清涼至寶飲減細辛加山豆根、連翹、菊葉飲之而痊。
一繆瑞吾子,犯喉痹疼痛,脈兩寸俱伏。余曰:「症與脈異,殆必有痧。若止治喉痹恐難即愈。」不信,辭之。他醫調治,痛益甚。復延余,放指頭痧三十餘針。口噙冰梅,治其痰涎。用清涼至寶飲減細辛加射干、連翹微冷飲之,即愈。
一潘象黃鄰人,犯咽喉腫大,看有痧筋。云此宜刺放,然後醫治則愈。嘗對余談及,余雖不臨症治之,然即此一人,知天下犯咽喉腫大,必有同也。故並記之。
口舌兼痧
口舌有疾,適因感觸犯痧,痧症雖發在後,治之不容或緩。即使口舌症凶,痧脹較之尤急,斷不可先口舌而後痧脹也。
治驗:
一翁珍碩,舌下起重舌,苦難盡述,有以少陰君火治之,不應。余按其脈,左寸沉微,右關無力。若據脈宜補,據症宜涼,取痧筋驗之,放腿彎痧十餘針,皆紫黑毒血。求余立方,余曰:「向所服者,俱清涼之味,宜少加川連所吹者,俱引涎之物,宜多加冰片,即而奏效於所疾也。但服藥不當溫飲,略覺微溫足矣。」三日而痊。
一聶敏躬,口疳作爛,吹藥益甚,放痧不愈。求余,右脈微緩,左脈沉伏。付清涼至寶飲減細辛加石膏、牛膝、烏藥、枳殼、青皮稍冷飲之,用冰硼散加膽礬、兒茶吹之。
類瘋痧
瘋有真瘋,有類瘋,不辨其實,概將花蛇等藥攻之誤矣。余見痧脹多變,更有類乎瘋者,故正其名日類瘋痧。
治驗:
一範嗣曕,咳嗽氣急,兩顴唇口鮮紅,有以不足症藥治之,不應。余以痧療之而痊,迨半年後,面顏上忽變出圓片紅色高起,外科視之,認作大瘋治。余按脈微而緩,曰痧也。閱痧筋,放腿彎下三針,紫黑色毒血成流,又放指頭痧二十餘針。用沉香郁金散,清茶冷飲之,付如聖散加紅花、青皮,調黑糖湯,微冷飲之而愈。
黃氣病兼痧
腸胃內熱積滯氣阻,成黃氣病。往往有兼痧者,非先治痧,則黃氣病終不能治也。
治驗:
一驤武弟婦犯黃氣病,面色萎黃,腹脹如臌,腿足俱腫,六脈微澀,令僕婦為之放痧三十餘針,俱紫黑色毒血。用沉香郁金散,清涼至寶飲加青皮、烏藥、檳榔、山楂、卜子、牛膝俱稍冷服,腹脹始松。後惟用黃氣病本藥,微冷飲四劑而痊。
一蒯香年犯黃氣病,熱渴唇烈,面黃腹脹,手足俱腫,食即作瀉。及按其脈,徐疾不常,緣視腿彎上下痧筋,刺十餘針,毒血成流。用阿魏丸、砂仁湯微冷飲之,脹氣遂減。余即以治黃氣病本藥治之,六劑而痊。
一董臨橋,腹脹如鼓,兩足微腫,飲食不進,面色干黃,諸藥不應。求余治之,脈不洪數,反沉遲。刺指臂三十餘針,胸腹遂爽。即用治黃氣病藥,稍冷飲,四劑而愈。
翻胃噎膈痧
病有翻胃兼痧,有痧變翻胃;有噎膈兼痧,有痧變噎膈,其痧似慢,日漸凶暴,宜細辨之。
治驗:
一包世球年六旬余,患翻胃症,食即心痛嘔吐不止。余按其脈,六部洪緊有力。乃閱痧筋,放手臂腿上痧二十餘針。付以烏藥順氣湯及降香桃花散,俱微溫服,四日而痊。
一蔡愛山,胸中飽悶,欲食不食,食即胃脘不寧,苦楚萬狀。余診之,後三部脈微澀。放腿彎痧二十餘針,略鬆。日服蘇木散,微溫酒下二錢,六日而愈。
筋骨疼痛痧
筋骨疼痛,多延蔓終身。治此者,或風或濕,或氣阻血凝,或流痰流火,如此而已。然有效有不效,或為痧暗相纏,令人莫識,此痧甚慢,不可不知也。
治驗:
一董季連,筋骨疼痛,臥床二年,諸藥不應。余診之,右脈微弦,左脈沉細,閱痧筋放之,血流紫黑。用圓紅散,微溫湯飲之,付蒲黃飲加五靈脂、角刺溫服六劑而痊。
一郝文仔,筋骨疼痛,步履艱難,吐痰氣急,左脈微芤,右脈弦緊。放腿彎痧紫黑血三針。用必勝湯加角刺,微溫飲之,漸愈。
鬼箭痧
世俗傳鬼箭之說,有針挑、火焠、油發、艾桃揩諸法。不敢服藥,疑真有鬼禍,非也。識者辨之謂,鬼箭是風,神箭是寒,床箭是濕。痛而轉動者,氣與痰也;痛而難轉動者,血也,各有方治。然中亦有雜痧者,先治痧毒,後除餘症,亦箭亦須知也。
治驗:
一曹叔恆,遍身走注疼痛,不能展動,或曰:「此鬼箭也。」以油發、艾葉揩之,以燈心蘸菜油點火焠之,不應。適見余,自述其病診之,脈左虛右實,放痧三針,流紫黑血。用桃仁紅花湯加穿山甲、天蟲、香附微溫服,漸痊。
一鍾洪武內室,腰背疼痛,臥床不起。有以為鬼箭之病,從痛處挑筋十餘針,不愈。延余,脈徐疾不常。曰:「瘀也。」令其婢刮而且放,刺腿彎痧二十餘針,流紫黑毒血。用紅花湯加穿山甲、澤蘭、劉寄奴四劑微溫服乃痊。
久瀉肉瘦痧
瀉久則肉瘦,或健脾或燥濕,或消積或滲水,或補命門火,或平肝木氣,治瀉之藥,不過如是。若慢痧之變,久瀉肉瘦,病原不同,但宜治痧,則瀉自止矣。
治驗:
一姚公亶潘婢,久瀉不已,不思米食,日漸尪瘦,大肉漸脫,脈反有力。放痧二十餘針,紫黑毒血成流。付寶花散、阿魏丸,俱稍冷飲之即愈。
一莫電云,久瀉不已,骨瘦如柴,唇紅口渴,粥食不進,胸中飽悶,脈反微伏。放腿彎痧四針,毒血紫黑流出如花。用沉香丸,清茶稍冷飲之,付稜術湯加銀花,澤蘭治之而愈。
一巢茂公次子,久瀉肉削,咳嗽不已,夜臥盜汗,目白微紅。余診之,脈寸伏關弦。放腿彎上下痧三針,復刮痧畢。付清涼至寶飲加山楂、卜子、銀花微冷飲之而痊。
婦人隱疾痧
婦人幽隱疾,多有兼痧,最難識認,惟在診脈之人,指下明白,乃無差誤爾。
治驗:
一婦人患血淋三月矣,頭面腿足俱腫,六脈洪實緊盛。余意血淋熱症也。洪實緊盛,熱脈也。何乃頭面腿足驟俱腫,殆其痧乎。令其家人,放腿彎痧二十餘針。多用清涼解毒之劑,治之而痊。
一婦人患血崩,其家人曰:痧也。引他婦閱之,果有痧筋,放之。用養血和中之劑,治之而愈。
腳氣痧
腳氣有因乎痧者,此慢痧纏綿腿足,或半年一年,或五年十年。其疾僅在腿足,上身氣血流通。脈往往不現,但兩尺脈微數有力而已。幾遇雜病,切忌升提以防痧。若不知治,痧毒肆行,腿足紅腫,痧筋一散,無從可放,所以四肢痧難治。
治驗:
一老年人苦足底燥烈,以為氣血衰微所致,不用藥治之。閱有痧筋,放四針,毒氣散行,腿足遂腫。次日放痧四十餘針,其腫漸平。三日又放痧四十餘針,足底漸滋潤。惟是日當放痧,不服藥而愈。
一王姓者,患腳氣,腿足俱腫,看有痧筋,懼痛不治,緣世人犯此者多,故記之。
耳痛痧
耳孔甚微,腫痛最苦,若兼痧,其勢必盛,治惟以痧為先,耳痛亦有驗焉。
治驗:
一鄭惟和,左耳出膿,腫痛連左太陽及肩脅俱痛,右脈沉微,左關細澀。看痧筋,刺左腿彎十餘針,其痛遂減。內用如聖散,稍冷飲之;外用羊糞一粒綿裹塞耳,即愈。
一翁左溪,右耳腫痛,日夜不寧,脈微而緊。放腿彎痧十二針,血流紫黑。用清涼至寶飲減細辛加牛膝、石斛稍冷飲之而痊。
手臂痛痧
手臂有痧攻及臟腑者,為緊痧;不攻臟腑者,為慢痧。慢痧之症,惟刺手臂;緊痧之症,兼服痧劑。
治驗:
一余右臂筋中作痛,閱有痧筋,刺三針,出毒血,臂痛遂愈。
一高松筠,左臂疼痛,醫治不應,閱臂上痧筋,刺四針,出毒血,不藥而愈。
腫毒夾痧辨
腫毒陽者,為癰;陰者,為疽。往往有夾痧而發,設使不先理痧,單去毒亦不效也。
治驗:
一王姓者,腰腎間白腫如盤,臥不轉側,痛苦萬狀,將及二月。余按脈弦緊而或伏。曰:「夾痧之毒也。」先放其痧,後理其毒,迨半月出微膿而愈。
一人大腿紅腫如瓜,先放痧,而治之愈。
一人左腎囊紅腫獨大,先放痧,而治之愈。
一人小腹痛極生毒,平腫白色,先放痧而治之愈。
一人右臂生黑疔,先放痧,而治之愈。
一人生右腎疽大如小盤墨黑,其孔數十,不知痛癢,發熱不食。閱左腿有痧筋,放之,即身涼進食,四日而痊。
一人生懸癰,兼患雙橫痃。引一善放痧者,於尻尾骨上放六針,腿彎放七針而愈。
一人生鵝掌瘋,放痧而愈。
一人大麻瘋,手足拳曲,其形真可憐也。閱有痧筋,故記之。
刺蝥瘟痧
時有壯熱煩悶,遍身痛如刺蝥所傷,鄉俗相傳,名為刺蝥瘟焉。以痧治之,可全也。
治驗:
一林悅溪,犯時疫瘟疾,壯熱口渴,胸腹迷悶,以手撫摩之,即如刺蝥傷痛,遍體皆然。放腿彎痧二十餘針,毒血成流。用穿山甲、天蟲、角刺,加活血順氣之藥,稍冷飲之而痊。
地葡瘟痧
時有北疾,村俗相傳,名為地葡瘟者,閱之亦有痧也。治在前「遍身腫脹痧」條內,故不更載治驗,但恐時人或誤,故復記之。
痧變發頤
痧者,凶疾也。痧而發頤毒氣上攻,尤凶之甚也。宜急治之,遲則難救。
治驗:
一汪云文,壯熱目赤,口渴煩悶,譫語神昏,左脈沉微,右脈歇指,痧也。先服陰陽水一碗,神昏少清,譫語稍定,然後扶起,放痧訖。外用赤豆水搗敷圍,內吹冰硼散,付以穿山甲、天蟲、角刺、射干、山豆根、土貝母、連翹、烏藥、枳殼、川連、牛膝微冷飲之,頤遂出膿些須,四日而愈。
急救逆痘要法
痘有順、有險、有逆。險者尤可回生,逆者斷難療治,此不易之論也。然余觀嬰兒出痘,暗犯兼痧,其痘未有不逆。故兼痧之痘,或難放標;或標而不分,顆不起發;或當起發,分顆而反隱;或發癍疹;或變焦黑;或見飛漿;或生血泡;或肉腫痘不腫;或下身先發,而臉額不起,頂不行漿;或瑣屑細密,色澤晦暗;或一片如咽脂色。種種逆症,往往因痧毒惡血壅阻,以致殞命。愚嘗先放其痧,隨宜用藥則毒血一行,壅阻俱散。逆者可轉而為順;難標者即標;難起者即起;當漿者即漿。無奈世人以痘不可放痧,誤事不少。不知逆痘難療,更無生路,惟茲一法可救。但恐痧助痘毒內攻甚速,遲難挽回。若逆痘始現,有痧即放,治之甚易。凡遇逆痘,急宜鑑諸。
治驗:
一金權可女四歲,十一月間,痘五朝,放標至足,面痘猶細如芥子,隱隱不發,其腰下痘,反有水珠色,真逆痘也。閱左腿彎有痧筋,放一針;手指上痧,放十五針,俱紫黑毒血,面痘立時紅活起發。余看痧氣已絕,惟用十神解毒湯減大腹皮加天蟲、大力子、山楂、青皮一劑,次日,面有行漿之勢。惟用養血、托漿,清涼解毒之藥五劑,痘即如期灌膿收靨而愈。
一金權可子三歲,十二月間,痘六朝,左腰痘密有蟢窠形,色如水珠。其面臉痘,紫赤滿頂不發,服酒漿桑蟲一條,反變兩顴一片,如脂脂色。不分顆粒,左額見飛漿一粒,亦逆痘也。余為放指上痧二十餘針,痘即分顆紅活。余惟用痧痘可兼治之。藥一劑治之,次日,痘即行漿。後惟用治痘常藥,遂灌膿收靨而痊。
一汪扶搖子八歲,六月間,痘五朝,面上肉腫痘不腫,他醫謝事。延余閱腿彎有痧筋,放四針,紫黑毒血成流。用寶花散,兼圓紅散微溫湯服,次日,痘即起脹。後惟用大補氣血藥,助灌膿收靨而愈。
一褚雋甫女,十二歲,八月間,痘四朝,遍身紫癍,他醫莫治。延余,閱指臂上痧筋,放二十餘針。用大黃丸稍冷湯飲之,癍退痘起。後惟用清涼解毒之藥,即如期灌漿收靨,乃瘳。
一詹福先子,六歲,九月間,痘四朝,大渴舌心有黃黑胎,腰腹大痛,面部痘色焦紫過頂不發。延余,閱有痧筋,放腿彎、指頭痧二十餘針,痛不止。用細辛大黃丸清茶微冷飲飲之,痛稍減,付必勝湯加川連、石膏一劑,微溫飲之,痛止胎退,痘漸起脹。尤大便不通,去川連、石膏,日服此湯,灌膿收靨,便通而愈。
癇症兼痧
癇,痼疾也。患此者,雖不即斃,然往往勿獲長壽。治惟疏風消痰清熱,或溫下之而已。不知亦有痧焉者,宜辨之。
治驗:
一朱建溪婢,犯羊癇瘋三年矣。余診之,六脈緊伏不勻。閱痧筋放之,付以沉香滾痰丸微溫湯飲之,遂愈,永不再發。
一盛昭先次子,患豬癇六年,脈伏緊而數,閱痧筋放之,脈遂平。付沉香滾痰丸微溫湯飲之,亦不再發。
麻木酸癢痧
麻木酸癢,古人論治宜遵,余不更述。但痧症變幻,時亦有之。
治驗:
一翁尚景,遍身麻木,腿膝酸癢異常,脈微而細,放腿足痧四十餘針,指頭痧六針,未愈。付圓紅散,微溫湯服之,用當歸、金銀花、連翹、秦艽、穿山甲末、殭蠶、角刺、紅花二劑,如前服而痊。
頭虛足腫痧
世俗相傳,有云:男怕頭虛,女怕腳腫。謂醫治之難療也。獨是頭虛之症,世豈無有消風熱而得愈者乎。不知腫因風熱,乃可治效。若不因風熱而因痧者,奚可更用發散升提之味耶?惟是頭面虛腫,實因痧毒上攻三陽。先宜放刮,後用清涼引下之劑治之,應無不愈,無令更變出凶險別病也。至若腳腫之疾,婦人犯此不數年而小腿腫,加之大腿亦腫,漸漸入腹,睡即腿足不腫,內發脹悶。若當起坐行動,胸腹乃松,足腿復腫。如此日復一日,更不數年,勢必小便不利,大便亦阻,即成真臌。愚按此因濕毒之氣,蒸淫於足,傷其血分,變為慢痧。不由鼻吸而入,故吃熱湯熱物俱無驟害,脈亦有現有不現,及閱痧筋,或在腿,或在足面;或在足兩旁。必多刺數次,出毒血為要。如不愈,當內服藥餌乎。其氣血為主,大忌升發,燥熱之品,恐毒氣上騰也。若此之痧,有患五六年而斃,有患十餘年而斃,有患二十餘年而斃。世鮮識者,受苦甚多,不可不憫,余故特為之著焉。
治驗:
一殳茂甫,驟患頭面紅腫,心胸煩悶,口渴唇焦,六脈俱伏。放巔頂痧及手指、腿彎痧二十餘針,不愈。用清涼至寶飲減細辛加石膏、知母、茜草稍冷飲之,三服而痊。
一方士彥,患頭面漸腫,眉發盡落,已二年矣。脈洪數而緊盛,放指臂痧及兩太陽痧二十餘針,腿彎痧四針。服清涼至寶飲減薄荷、細辛加穿山甲、天蟲、烏藥、續斷、桑寄生、紅花、歸身微溫飲之,十服而痊。
一秦馥生內室,素患腳腫及腿,漸升於腹,夜苦心中飽悶,飲食不寧,日間行動足腿復腫,十餘年矣。診脈細數,令其家人,為之數放足面及兩旁痧。用川楝子、金銀花、木通、澤瀉、檳榔、澤蘭、青皮、枳殼、烏藥、連翹溫飲,八服遂愈。
一張書瞻,病後足腫無力,少進飲食,兩尺脈伏。閱足面痧及足旁痧、腿彎痧放之。用川楝子、檳榔、金銀花、連翹、白茯苓、澤瀉、歸身、續斷、紅花、白蒺藜、烏藥而痊。
黃疸痧
黃疸之症,亦痼疾也。不用鮮草頭方之迅利,則不效。然亦有效有不效者,詎黃疸有必不可治者耶。蓋黃疸因內有實熱而發,若痧毒所變,亦有然者,務宜先施刮放,後取黃疸方,選擇而用,自可得痊。
治驗:
一夏月溪,目睛、爪甲、小便皆黃,四肢上下遍體黃腫,服他醫諸方不愈。余診之,脈微數而緊,若據脈宜補,據症宜清,不可中治。乃閱痧筋,放之漸鬆。用麥門冬四兩、豬板油四兩,煎服而痊。
一婦人黃疸,放痧後,用草頭方,搗汁,酒沖服二次而痊。
小兒夜啼痧
小兒暮夜,啼哭不止。父母愛之,嘗百計撫摩,憂疑無極,曾不得立時安靜為憾,不知胸腹疼痛,故爾啼哭。若曰小兒無痧,吾不信也。
治驗:
一朱廣函女二歲,時至夜半,忽然啼哭叫跳不住,意其胸腹作痛,將刷子蘸香油刮之痧起,不藥而愈。
一汪洪甫子二歲,夜深啼哭,迨至清晨不歇。延餘四子端英往視,其左腿彎有痧筋,放一針,流紫黑毒血。用防風勝金湯,多加麥芽,稍冷飲之,而安。
驚風痰熱痧
小兒犯此,惟用疏風豁痰定驚之品,其常也。然竟有疏風而熱不除,豁痰而痰不消,定驚而驚益甚者,得毋審其病原有未當乎。余嘗見此,審其症候稍雜,閱有痧焉即以痧症治之,甚效。
治驗:
一岳瑞升幼子,發熱面赤,痰喘不已,兩目上視,困重沉沉,他醫莫治。延余,脈緊而數。先用圓紅散稍冷湯飲之。令其家人刮痧,痧起,未愈。用和脾宣化飲,研細辛大黃丸微冷飲之,遂安。
一高子瞻女一歲,痰嗽身熱,手足抽搐,昏迷不醒。端英子往視,虎口脈不現,六脈俱伏。閱腿彎痧,放一針,紫黑毒血流出。用救苦丹清茶稍冷飲之,未愈。又用三香散微冷湯下而痊。
死症痧
詢治痧之法、凡人犯死症,亦有可救者乎?曰:有。余且無論百病死症,多有可救之實。惟據傷寒集中有云:赤斑五死一生,黑斑十死一生。陽症見陰脈死。陰陽毒過六七日不治。兩感傷寒者死。汗後不為汗衰,謂之陰陽交者死。不得汗者死。發熱,脈疾躁,狂言,不能食,謂之三死。咳逆不止者死。臟躁者死。厥陰,舌卷囊縮者死。脈代者死。少陰,吐利、煩躁、四逆者死。發熱至七八日,膚冷而躁,無時暫安,曰臟厥不治。少陽與陽明合,必下利,脈長大而弦,名曰負,負者死。陰陽易病,頭重眼花,四肢拘急,小腹絞痛,手足攣痛者死。脈陰陽俱虛,熱不止者死。傷寒七八日以上,大發熱者,難治。溲便遺失者死。循衣摸床,邪熱內結,脈弦澀者死。喘而不休者死。柔汗發黃者死。唇吻反青者死。環口黎黑者死。鼻如煙煤者死。直視搖頭者死。此等惡症,往往兼痧,以前治驗,歷歷有據。然余所救者甚多,難以悉數。但人犯死症,如落深淵,利在見之早救之急爾。
羊毛瘟痧
此痧言遠先生道之甚悉,所以垂救世人多矣。余實未見,不敢妄論。近又聞丹箴袁兄所述,自北方來親見。此症胸前生羊毛數莖。北人又有用銅錢置病所,以艾火燒錢上,外將瓦罐或竹罐盒之,即時拔出汗水而愈。北人名為打火罐,並能治痧痛是也。抑又聞北方人,用手推背上二筋撮起,掐緊一時許,亦能治痧痛。此二法,余雖未經驗,若為之,想亦有益無損,故並志之,以為窮荒僻野,無醫療治者,一生路焉。
痧脹破迷論
痧中禁忌,余慮不知痧,誤犯之。尤慮知痧,罔識所忌。譬若昏夜迷途,高低莫辨,從步於岩谷間,鮮不顛仆者矣。蓋痧受病,與雜症不同;見端與雜症相類。病家不信,以雜症治之,勿顧痧中禁忌,勢必日甚一日,病入膏肓。即有進言刮放,一試焉無及矣。則受迷於痧脹之始者,此其一。亦有始即知痧,稍用刮放,便謂業既治痧當用別藥。幸而不犯痧禁,或可收功。若痧氣未絕,一犯所忌,愈服愈危,身命難保,乃曰非因痧脹之故。則受迷於痧脹之終者,此其一。更有患痧不識,用別藥不效,因而僅用刮放,不佐以治痧之劑,或僅投一二劑,復投別症之藥,致痧患復發,茫然不覺,乃曰治痧無效,不足信也。不知治痧用藥,稍或不合,勢必痧毒內攻而斃。則始終受迷於痧脹之害者,又其一。更不特如是己也。或痧症有時汗出如油,誤服酸斂固表之味;或痧症有時寒熱無汗,誤服升提溫散之方;或痧症有時足冷過膝,誤服附子、吳茱、薑、桂之品;或痧症有時上吐下瀉,誤服香燥澀滯之類;或痧症有時惡寒畏冷,誤服姜椒辛辣之物;更有痧症變為脈虛,誤用溫補之藥;痧症變為脈旺,誤用冰寒之藥。或痧症變為怪脈,雖不皆生然,誤認必死,棄而不救。而且痧症嘗似氣虛,誤用參耆苓朮以補氣,嘗似血虛,誤用熟地、何首烏以補血。而且痧多死症,凶險非常,不復細審病源,以為別症將斃。而且痧症略鬆,食物太早,因而痧物相裹,結於心胸,難以解散。而且痧症未絕,痧毒尚仔,驟飲熱湯、熱酒,遂致痧症復發,凶危莫遏,每有變在頃刻,悔之無及。此等受迷,皆余所目擊而心傷者也。若乃有見痧諱言痧,犯痧惡言痧,雖死於痧,勿知為痧之害者,其天下之所限乎,余固不得而強之。即有擯刮痧、放痧、治痧之方法者,余亦不得而強之也。嘗觀醫林多士,業擅岐黃,深通古籍者,動輒援引《內經》,諄諄不已,竟不知黃帝始制九針之法以療民病,多刺少藥。即如《內經》有云:諸瘧而脈不見,刺十指間出血,血去必已先視身之赤如小豆者,盡取之。又云:先其發時,如食頃而刺之,一刺則衰,二刺則知,三刺則已。不已,刺舌下兩脈出血。不已,刺郄中(即委中)。盛經出血,又刺項以下挾脊者,必已。如先頭痛及重者,先刺頭上及兩額、兩眉間,出血。先項背痛者,先刺之。先腰脊痛者,先刺郄中出血。先手臂痛者,先刺手少陰、陽明十指間。先足脛痠痛者,先刺足陽明十指間出血。又如腰痛引項脊尻背如重狀,刺其郄中太陽正經出血,刺解脈在膝筋肉分間,郄外廉之橫脈,出血,血變而止。解脈令人腰痛如引帶,如折腰狀,善恐。刺解脈在郄中結絡如黍米,刺之血射以黑,見赤血而已。經載煌煌,垂訓萬古,正後人之所當祖習者也。故痧多變,余不能盡述。凡在爾所不信者,試於清夜思之。苟遇斯疾,偶爾心迷,當刺不刺,當藥不藥,或誤入,或誤己,彼此不異,諒有同心。慎之!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