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統大全
- 作者
- 徐春甫
- 朝代
- 明
- 年份
- 公元1556年
- 底本
- 明隆慶庚午(四年,1570年)葛守禮等刊本(國家圖書館掃描本)
序
予嘗謂造化者,萬物之司命;君人者,三才之司命;典校者,文章之司命;將帥者,三軍之司命;而醫也者,又自天子以至庶人者之司命也。其所關係豈淺鮮哉?故先儒有云:不明五運六氣,檢遍方書何濟;不明十二經絡,開口動手便錯。而孫思邈亦曰:不明陰陽者,不足謂之太醫旨哉斯言,誠業是業者所當深切究心者也。予獨怪今時之醫,始無見理之明,終無應變之巧。務奇詭者,或遠慕而近遺:局方書者,或舉一而廢百。此虛實損益之間,不免毫釐千里之謬,而醫之禍人不為少矣。亶其然者,則考索未精,體玩未熟,與聞見之未廣耳。新安徐東皋氏,潛心斯道者,殆三十年,其活人不可以千萬計。嘗謂予曰:醫之精髓奧竅,《內經》一書備之。嗣是人殊代異,門徑雖多,要不能出乎此。譬諸峙者皆山,而泰岳則其宗也;流者皆水,而滄溟則其元也。然自非綜博千古,參伍諸家,旁搜曲證,又烏知《內經》有兼總條貫之妙耶?此《醫統》之編所以不容已也。予取而讀之,見其條分縷析,隨論折衷,如綱之在網,如領之在裘,俾學子一舉而免顛倒紊亂之弊,題之曰《古今醫統》。是真能會百家之異同,接軒岐之正脈,雖謂此書之外無醫可也。昔仲尼集群聖之大成,朱子集諸儒之大成,若徐君亦可謂集醫家之大成矣所以登斯世斯民於春臺壽域之中,厥功固不偉歟!雖然,下學可以言傳,上達必由心悟徐君以明醫重京師,齊驅襄扁,奴僕劉張,無險夷難易,隨試而輒效者,則運用之妙,存乎一心,而《醫統》又其緒餘也。是在學者之自得焉耳。知言者以為何如?
欽差提督漕運鎮守淮安地方總兵官太子太保靈璧侯古濠湯世隆撰
序
《古今醫統》四十帙,釐為百卷。祁徐君春甫所裒輯。上自太昊炎黃,迄於我明,本原醫經、藥品、禁方、諸名家論著,旁及經史、國典、諸雜家言,凡二百七十餘家,二百八十餘部。區別類從,鉅纖畢舉,斯已勤矣。徐君為人,誠一長者,操術慎而用志精。其為醫先調護而後攻伐,不捷出以為奇,不亟效以為快。遨遊諸公卿間,雖綿疴沉痼,能終任之,迄以無害,庶幾哉孔子所謂有恆者乎!故其博考遠稽,折衷辨正,若斯之勤也。余讀諸史藝文志,醫家者流為書無慮數百種,蓋其詳哉。然古經微義,逸者過半,而新義鑿說日益多,始學眩亂,莫適為準。又古文玄奧,驟難句讀。於是竊取晚近,以偶幸一中,而軒岐諸書,往往束而不觀。即號稱名醫,間叩以運氣脈候及俞穴所居,輒愕眙口噤。夫醫非小道也,立生民之命,贊天地之功,其惟醫乎?古聖代作,辨百藥性味,自神農;原百病起愈,自軒帝;制湯液匕劑,自伊尹;乃其傳,自《內經》。《內經》衍於秦越人,為《八十一難》。漢興,倉公傳其學,史稱《脈書》,即《內經》。《藥論》者,本草也。下及南陽仲景益著。蓋徐君有言:譬之儒家,《內經》尚矣,斯醫之六經乎;《本草》其《爾雅》也;南陽、河間、東垣,其四子書也。惟是六七家言,是謂本業。儒不習本業,不可為儒;醫不習本業,不可為醫。今世祖《難經》《脈訣》,與《內經》等;宗高平、義烏,與南陽諸家等。徐君不然,獨違眾而發其謬,謂今醫學壞於《難經》《脈訣》。《難經》所引多非《素問》《靈樞》本文,而意旨相矛盾。《脈訣》誤以大小腸屬兩寸,而下部臟脈乃越關而上。此皆後人所託名,甚非秦越人、王叔和之本書。然《脈訣》之謬,本叔和《脈經》啟之。夫脈誤則證治未有不誤者。故世宗高平,非也。彥修誦法南陽、河間、東垣,能讀三家書,而不知合變。蓋其用藥執泥,如士人用帖括耳。故世泥義烏亦非也。大都徐君,上下數千載,一準於《內經》,以律諸名家。合經者宗之,悖經者斥之。故其書首《內經要旨》,次羽冀《內經》者,次脈候,次運氣,次經穴,次針灸,然後及內外諸證治,婦女老弱、奇病秘方,為說甚具,而以本草集略及養生家言終焉。要在明《內經》之旨,正炎黃之統,使軒岐問答千古如存。其他解肌搦髓、揲荒爪幕、浣胃滌臟,神術也,存而不論;巫祝、馬鈐、楮書、高訣、趙要、彭編,異說也,削而不錄。總統百家,以歸《內經》,此徐君《醫統》之所為作也,蓋有恆者之效也。
賜進士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前太常寺卿兩京國子監祭酒司經局洗馬經筵日講官知
起居注同修國史會典副總裁郡人穎陽許國書
序
天下之治方術者,亦異於古之道矣。古者人專師,師專法,累功而就業,歷試而嘗效。故挾策寡而取用宏,彼精於己,無藉於外也。乃後世不然矣,臨病而考治,按方而索功,彼之不效,而此之是求。嗟嗟,以余觀於今,天下盡然,而獨醫乎!古者人專師,師專法,師秘而不忍傳,學者久而後可得。然且齋戒以將之,盟誓以信之,誠而聽之,終而守之。其治人也,一意攝志,罔敢二三。故病者之聽夫醫,猶聽神明,正反從逆,惟其所用,至割皮解肌浣腸刳骨不惜,醫誠良而聽之誠是也。今醫師遍天下而不攻,學者亟求食而不能盡其術。病者疑信半而姑聽命焉,而又以好全惡危之心待之。病非在皮膚,而效求於旦夕,旦不效旦更,夕不效夕更。而醫不敢聚毒以盡其技,況敢言割皮解肌、浣腸刳骨之難乎?故天下不尊醫,而醫亦不自尊。急而求醫,醫亦急而求術,夫然後貴於蓄方,曰:吾其方,非吾方,上古聖人之方。故病者即不信醫,信上古聖人,而醫亦不至妄投一劑以禍天下。故古之藝精而試,今之藝試而精;古之人法治病,今之人病合法;古之法宜簡,今之法宜繁,亦勢然已。徐君之作《醫統》也,上自黃帝、岐伯、俞跗、和緩、倉扁、和佗、叔和、仲景之書,下逮曲巷小師之技,裒稸欲盡。一病而狀百變,一藥而效百試。此之一法,而又有彼之一法者存,使天下之治方術者,就資而就給,精思而慎發。借無十全,亦寡失耳。故余謂徐君有功於今也。徐君新安人,名春甫,合為太醫之官。太師成國朱公客之,公卿皆名其術。始徐君行四方,挾書多。其在京師,會國家有大編摩,公卿得觀秘書,故聚方滋富。然徐君所治病有妙巧,病已輒自紀所以治。滿幾合矣,而未嘗膠方。此長安所以名徐君哉!
賜進士翰林院國史檢討纂修世宗實錄從仕郎句甬蛟門沈一貫撰
序
余蓋讀黃帝書云:若窺深淵而迎浮雲,一何難究哉!夫人之所病,病疾多;醫之所病,病道少。古人屬意甚微,窮力甚久,其術洞鬼神,含造化,至精矣。猶然噤咍睢盱,蓋其慎也。周之時,醫師隸於塚宰,歲終有稽,十而失一。即次其食。未必人鏡於道,乃斤斤守法,論究經脈、五診奇胲,不敢以墮,有足尚焉。後之業醫者,較視之何如哉?靈蘭、石版,既未有能名其說,專家授受者,藥性、脈理、病機、治法尚芒如。而乃肆炮縱合,以規偶中之利,又未有以稽其失者。師無所承,憲無所畏。以眇微幽窅不可致思之術,而滅裂若此為。籲,其可慨矣!吾邑東皋徐君,少時學儒,去學醫,攻探研極,究尋諸名家。謂淳于意以醫狀,王叔和以《脈經》,錢乙以五臟方,楊士瀛以《直指論》,劉完素以《原病式》,羅天益以《衛生寶鑑》,類不可勝數。然人各師其見,家各顓其方。辭說叢衍,則譯導難;簡牘浩汗,則裒稸難;機指甲乙,則審諦難;針石離合,則該驗難。欲以提綜五行,參緯十二候,啟玄命之秘,而施弘濟之功,何由哉?乃遠稽古哲,近述名流,宗旨必存,小技兼錄,纂成一書,名曰《古今醫統》。紀眾術之所從,則河濟殊派;窮萬畢之攸致,則溟瀚同趣。使讀之者,如籠挫韜略,掄算無遺。或張旗整列,而接刃廣原;或銜枚循間,而決驟頃刻。雖奇正不常,要之皆足制勝,何也?其法具也。余又聞,法之示人跡耳已。至乎不以湯液醴灑,而湔浣腸胃,不以鑱石扤熨,而解搦筋脈,非通於神明者,不能與幾。徐君以法公諸人,而其所治病,則神在秋毫,每遺外而自得。故從治逆治,罔不輒效。其於聲稱甚著,蓋又以用法而不膠於法也。
賜進士及第翰林院國史編修纂修會典文林郎新都余孟麟撰
序
新安徐君春甫者,余聞之且久。其人少通儒學,博綜群籍,性高邁爽愷,言論亹亹不倦,有古逸士風。晚精軒岐家書,日夕揣摩其理,即一診一視,一方一藥,必窮其要領,而後乃用且治。今居藥京師里中,凡幾何年,活人已莫可計,戶外履常滿。即人不持錢來,病而有疑且難,眾人莫可誰何,又有亟且殆,醫師過而卻走,君以次應之,鮮有誤。傳謂撓之不濁,澄之不清,蓋不特如其人,又如其術矣。君子故嘗與之並論,然又無他術,要之惟得乎要領焉耳。君嘗謂:病所憑者,醫也;醫可恃者,方書也。今之書不為不侈且盛,然多支離蔓延,淵源莫究,或執用己私,而失於商略。寶陳言者,燕石十襲;誇世傳者,敝帚千金。披書於席,不啻聚訟;挾藝乎市,鮮克奏功。是則何以見往聖贊化成能康濟元元之道?於是盡取其書,自炎帝以還,訖於我明,凡大聖名賢,哲流高技,玄編異帙,奧言隱論,一一為之綱分目析。考異同之說,祛乖戾之見,參之實識,驗乎經效。未盡厥理者,則衍之以會其通;隱僻不斷者,則伸之以見其旨。使議論有源,治療有法,勒成一書,號曰《醫統》。一開卷而其道燦然大明,譬之行者手挽指南之車,即失路於遐荒僻壤,蓋有不必謀之道旁,而無有乎倒行逆施之患也。君子曰:由是而可以見徐君之用心矣。始君以一人之身行於一方,以為未足,乃必使其道傳之人人,俾五方之人相與終受其濟焉。較之過邯鄲為帶下,入雒陽為耳目,居咸陽為小兒,則大有間矣。書凡百卷。梓之者,太師成國朱公。公博古好善,以謄寫訛舛,則不無誤人,此則公梓之之意。
賜進士及第翰林院編修文林郎實錄纂修官婺州瀫陽趙志皋撰
序
《醫統》一書,新安徐君所編次者。徐君自言其少時喜攻醫術,即古今方書裒輯甚備。即未備,輒又遍歷坊肆間,訪文獻大家求之矣。以是博精諸方伎,為人已病奇驗。行遊京師,諸貴人飭輿馬迎君者,踵相屬也。往歲吾鄉侍御少泉郝公疾,予過而問焉。其僕為予言:昨朝出,無恙。比暮,之客所,與客語未竟,忽自仆地。及持歸,即患左臂不和,又時作眩狀,疾呼弗省也。予私心危之,屬醫數輩至,治皆弗驗,乃往迎徐君。徐君視諸醫所為治,則笑曰:夫茲病,郁也,煩懣而不宣,其發必遽,紜緣於陽絡,為臂痹;逆攻於上,必作眩。諸君以風治之,左矣。乃為清痰發郁之劑飲之。有頃,少泉公目微瞬,噓唏服臆,淚淫淫承睫,呼兒以泣。眾驚問其故。有客曰:少泉公性至孝,即京邸寧獨居,不以攜家,曰:留侍太夫人爾。以故公子卒且數月,不及聞。既聞,意其拊擗忉怛,顧避左右,無以盡哀,則含悲貯慟而止。兼為太夫人慮,恐以其孫毀,奈何不鬱而為疾?徐君言是也。於是,眾皆撟舌相視,奇徐君術為神。不數日,少泉公愈,乃持徐君所集《醫統》一書示王子。王子曰:嗟乎!《靈樞》《素問》玄藐矣。上池奇刻青囊金匱之術,載籍所不傳。後學者罕通其說。倉公、陽慶、東垣、仲景諸人,揚鑣分軌,各自名家,顧知其孰為方書之六經,醫宗之孔孟也?予特善徐君近述遠稽,泛遊廣涉,即上下數千年間,聖儒哲匠、絕伎殊方,綜考殆盡,可不謂博雅者哉?夫聞見富,故智意充;品驚精,故運用妙。以能決嫌疑,定可治,隨試輒驗,安可謂無所本也?世醫問證而厲針,按方而投匕,猶尚茫然寡效矣,矧夫疾痛幽暖,閟結心曲,有左右所不及知者。而望氣察色,頃刻立斷,即阻垣見物,曷以加焉?然則徐君玄識洞解之妙,固不在方書間,特籍方書以為筌蹄云爾。遂書其卷端歸之。
隆慶庚午夏六月望日賜進士出身翰林院編修纂修國史雲中對南王家屏拜書
序
昔者上古之世,洪濛未鑿,民不夭札。厥後風氣漸開,情竇日啟,疾病生焉。黃帝惻憫,濟以醫藥,而《內經》作矣。後世因之,迨自秦漢唐宋以下,代不乏人。載之簡篇,汗牛充楝。咸以神其術,妙其用,而躋天下後世於仁壽之域者也。春甫家世業儒,恆讀《素問》諸書,頗探索其醫之賾隱。然而義理微茫,精滲錯別,甲可乙否,莫之適從。所以憚浩繁者,撮拾殘言,謂之捷徑。致使本源根核,無所稽考。其不淆聖經而殘民生者幾希。予不自慚愚陋,以平素按《內經》治驗,諸子折衷,及搜求歷世聖賢之旨,合群書而不遺,析諸方而不紊,舍非取是,類聚條分,共釐百卷,目曰《古今醫統》。蓋援上古之法,以迨歷世之良,而兼總於今日,統集異同,井然區別,匯成編帙,燦乎可觀。庶幾厭繁者有所歸,趨簡者無少失。一開卷而醫之法制權衡始終本末,如視諸掌。其於養生,不無小補。若謂全書,曰非闕典,則猶俟於賢知者焉。
嘉靖丙辰仲冬長至日新安徐春甫序
內經要旨序
予嘗謂操舟必資於剡木,而射者必以彀。醫之有道,古也。自神農氏開其天,黃帝氏繼天創始,與其臣岐伯著《內經》《靈》《素》,為萬世醫學之鼻祖。邈乎不可尚已。嗣是而下,代有作者,如張機以熱論著《傷寒》,李杲以穀氣著《脾胃》,守真以運氣著《原病式》,鹹得《內》《素》之旨。迄今闡聖濟民,傳之永永,諸賢之功不可誣也。何後世之業是者,惟執方以待病,不胗候以裁方。有定之見,牢不可破;無窮之病,懵不加察。上溯正反從逆之治法,虛實補瀉之權衡,蔑如也。且率用己意,別立門牆,如王之《脈訣》,七表八里九道;朱之《纂要》,指病泥方。學者樂趨捷逕,而寢失其大道。寥寥數百載,卒莫有釐而正之者,豈不由真經之晦塞,他歧之滋惑歟?有唐及宋,屢詔名家,校正徒勤而真傳靡獲。方書種種,汗牛充楝,奚益哉?甫本庸愚,輒不自忖,乃敢因滑氏之鈔目,而益以諸賢之勾玄,提注詳明,辨釋條達,僭名曰《內經要旨》。而於黃岐之神聖,歷代之精英,雖不足以窺其閫奧,而宏綱大旨,似有得其門而入者。通方大哲,幸鑑管蠡之見云。
嘉靖丁巳仲春既望新安後學徐春甫序
跋
《古今醫統》之於醫書也,猶河海之於細流也。醫經之類悉以靡不載於茲,便一披卷,則古今之群書粲然可見。然近世所將來之唐本幾希,而志於醫者大率索之弗能輒得,不可以無遺憾。故今二三氏胥共命工欲壽之梓,以廣其傳。其用心原雖不殊龍斷求利,矢人函人豈齊論哉?茲書遍行於世,則宿病頓愈,沉疴可起,斯亦可謂濟民之一助,而眾庶之幸者也。於是予竊聚數本,與精於此業二先生俱分帙檢閱焉。脫簡衍字已不少也,各窺瞰之所及,粗雖加點竄,尚恐有風葉在矣。然中間或一字,或二三字,有相磨滅難通曉者,闕以俟來者,庶識者考之云。
明歷三祀龍集丁酉年十月壬辰立野春節書於蓬生巷
凡例
一、是書之編,目曰《古今醫統》。撰取歷代醫源,肇自羲皇,流於斯世,翰衍相承,其來尚矣。凡聖賢立法制方,足為天下後世準繩者,今悉考其事蹟,例於卷首,俾後學得以溯流窮源云。
一、諸名醫史書所載及出各家文集,學本《內經》,方法醇正者,錄之無闕。若涉於幻誕理法之外,如《晉書》所載佛圖澄、單道開,金之馬宗素、程德齋之流,不敢悉錄。其有名,如矯氏、俞氏輩,皆醫之宗,雖無傳亦錄之。
一、纂是書以黃帝《內素》為宗,及史書諸子之集,凡有一節之所長,可以羽冀醫學者,悉探而附之。其畔經背理,如馬宗素之《鈐法》、高陽生之《脈訣》、趙氏之《精要》、彭氏之《類編》,則反滋醫之惑也,並不載錄。然古今醫書,天下廣博,殆非一人所能遍睹,若會其極而該其全,則有俟於博雅君子。
一、《內經素問》為醫書之祖,誠古先聖人立言立法之准者也。其後諸賢悉宗其義而發明之,未有舍《內經》而成良醫者。自唐太僕啟玄子註釋,得失相半,嗣以滑氏《鈔》而陳之,尚未足以盡善。今纂其要旨,集為一卷,俾業醫者熟誦玩味,自有以契其玄。而凡臨病諸說之同異,故不能亂其真也。
一、先哲立論切於證治之可法者,廣博兼該,而非一隅之說。如王安道、朱彥修輩,《本草衍義》、《病治八要》、《奇效良方》、《藥用君臣》等論,則凡可以翼醫者,通考附前,便於觀覽。
一、醫道以脈為先,苟不明脈,則無以別證。今世醫言脈者,多以《脈訣》七表八里九道為名,左心小腸為宗。部位錯亂,而診候必不準矣。今辨叔和《脈訣》之謬,取《內經》診候之法,合為一卷。
一、病證各分門類,首論病源,一主《內經素問》;次以脈候,較以王氏《脈經》、滑氏《樞要》;次以治法,歷取名家之所長;次以藥方,精選經史之必效。出自某集,紀別各條之下,庶有所據而知其本云。
一、病機祖《內經》,述巢氏,區別表裡虛實寒熱之源,則類藥方,亦按表裡虛實寒熱繼之於後。庶對證檢方,如方圓之就規矩,自有不容少戾者。
一、各病宜於針灸,其經穴隨附本證之後。古人針灸,並書卷首,以其有神速功。今人畏而不用,為醫殆亦鮮精。竟不知奇功偉績,立可起死回生;對證取穴,無不應手獲效,豈小補哉?
一、凡不可治證,醫所當知。病有一臟之氣絕者,藥必不能以強生。如黑色見於耳及命門懸壁間如煙煤,是腎氣以絕,死;肉脫身不去者,死;脈無胃氣者,死。皆其元氣絕亡,斷不可治。今人不工望聞問切,而惟以問之一端,多有不識死候而藥之。此醫之大弊也。扁鵲之於齊桓,醫緩之於晉景,皆莫能生之證。今以死候類編脈法之後,例之無惑。
一、論養生導引,誠古人治未病之方。今人惟待病而求藥,殊不知善攝生者,譬猶曲突徙薪,自無焚燎之患矣。故選修真道藏之可法者,並附焉。
一、藥性最為要務,本草故為備悉。茲亦附探節齋《集要》,並周王《救荒本草》,合為二卷。其庶乎大觀捷目云。
一、運氣為天地陰陽造化之常變,而凡民病莫不因之。醫家不知運氣,則亦眇而能視,不足與有明也。至於馬宗素之流,多見其為穿鑿也。今若此並刪之,而惟以《內經》運氣為主,詳釋圖說,集成全書,以備治療驗證稽考之易耳。
一、凡出奇治法並秘驗藥方,及平日聞見於四方之說,而可以為規鑑者,竊附卷後,不敢同例於前賢也。
一、婦人門悉纂《婦人良方》之要者。胎產之病,尤為至要,備選《產寶》程氏等書奇效之方,而並附焉。
一、凡老人血氣既衰,投藥亦異。王隱君之論一著,而後《養老奉親》等書嗣而集焉。茲錄表端,固不敢略。其所以平居食養,疾病方宜,無不具備。然則,孝弟也者,其可不知此云?
一、小兒病機悉尊錢氏、陳氏。至於痘疹驚疳,此又急證,諸名家辨論病源,經驗奇方,悉備採錄,以成全書。俾學者無遺憾也。
一、凡服藥忌宜,製藥法例,並引經新久,人多以為不緊而忽之。殊不知行遠升高必由卑且近者及之耳,故錄之無闕。
助梓縉紳諸公氏號
太師兼太子太師成國公朱(諱希忠,號葵亭,直隸鳳陽人。)
太子太保恭順侯吳(諱繼爵,號松川,陝西涼州人。)
中軍都督府管府事臨淮侯李(諱言恭,號秀岩,直隸盱眙人。)
太子太保漕運總兵平江伯陳(諱王謨,號萬峰,直隸合肥人。)
戶部尚書王(諱國光,號疏庵,山西陽城人。)
禮部尚書陸(諱樹聲,號平泉,直隸松江人。)
太子少保都察院掌院事刑部尚書葛(諱守禮,號與川,山東德平人。)
太子少保工部尚書朱(諱衡,號鎮山,江西萬安人。)
兵部右侍郎梁(諱夢龍,號鳴泉,直隸真定人。)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陳(諱省,號幼溪,福建長樂人。)
右春坊右諭德翰林院侍讀何(諱洛文,號震川,河南信陽人。)
翰林院修撰趙(諱志皋,號瀫陽,浙江蘭溪人。)
大理寺左少卿前兵科都給事中李(諱巳,號月賓,河南磁州人。)
太常寺少卿前戶科都給事中賈(諱三近,號石葵,山東澤縣人。)
太僕寺少卿前吏科都給事中劉(諱不息,號觀海,山東滋陽人。)
大理寺寺丞前提督校學監察御史傅(諱孟春,號仁泉,江西高安縣人。)
錦衣衛管衛事後軍都督府右都督黃(諱浦,號澗川,河南洛陽人。)
錦衣衛南鎮撫司管司事指揮使馮(諱邦寧,號後谿,直隸深州人。)
錦衣衛南鎮撫司管司事指揮僉事史(諱繼書,號云津,應天溧陽人。)
錦衣衛提督象房都指揮僉事朱(諱希慎,號修,直隸鳳陽人。)
分守燕河副總兵陳(諱文治,號膺溪,浙江秀水人。)
吏部考功司郎中戚(諱傑,號肖湖,直隸泗州人。)
吏部驗封司郎中鄭(諱汝壁,號昆岩,浙江縉雲人。)
吏部文選司員外蔣(諱遵箴,號松屏,廣西全州人。)
吏部驗封司員外徐(諱元太,號華陽,直隸宣城人。)
吏部文選司主事趙(諱國璧,號全吾,直隸東明人。)
吏部文選司主事王(諱城,號四槐,順天文安人。)
吏部考功司主事黃(諱克念,號思軒,河南寧陵人。)
吏部驗封司主事徐(諱一檟,號賓吾,浙江西安人。)
戶科都給事中光(諱懋,號吾山,山東陽信人。)
工科都給事中侯(諱於趙,號葵所,河南杞縣人。)
刑科左給事中周(諱良寅,號象林,福建晉江人。)
戶科給事中張(諱孫繩,號約齋,廣西臨桂人。)
江西道監察御史雷(諱嘉祥,號震宇,四川井研人。)
湖廣道監察御史王(諱民順,號如水,江西金谿人。)
太僕寺寺丞葛(諱昕,號龍池,山東德平人。)
左軍都督府經歷周(諱寶,號龍津,直隸吳江人。)
順天府治中劉(諱巡,號水山,河南鄢陵人。)
卷之一
歷世聖賢名醫姓氏
五帝
太昊伏羲氏
伏羲氏以木德王,風姓,蛇首人身,生有聖德,象日月之明,故曰太昊。母居於華胥之渚,履巨人跡,因始有妊,生帝,都於陳。其理天下也,仰觀象於天,俯觀法於地,中觀萬物於人,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始畫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作二十七絃之琴,三十六絃之瑟,以修身理性,反其天真。所以六氣六腑、五臟五行,陰陽水火升降,得以有象;百病之理,得以類推。炎帝因斯,嘗百草,以制九針,以拯夭札矣。
炎帝神農氏
按《通鑑》《帝王世紀》及《本草》序,炎帝以火德五,生於姜水,因而姓姜,有聖德,始教天下耕種五穀,故曰神農。味草木之滋,察寒熱溫平之性,辨君臣佐使之義,嘗一日而遇七十二毒。神而化之,作方書以療民疾,立醫道救民夭札,著《本草》四卷。至梁,陶弘景以《名醫別錄》加之為七卷。至唐,李績、許孝崇等奉詔更復採摭,去陶氏之乖違,辨俗用之紕繆,纂修為二十卷,於今行焉。炎帝救民,澤及當時,恩垂萬世,何休哉!
黃帝有熊氏
按《通鑑》《帝王世紀》《九鼎丹經》,黃帝姓公孫,諱軒轅,有熊國君之子,長於姬水,故又姓姬。生而神靈,習用干戈,以徵不享。見日月星辰之象,著星官之書,占鬥綱所建,始作甲子。帝以人之生也,負陰而抱陽,食味而被色。寒暑蕩之於外,喜怒攻之於內,察五氣,立五運,洞性命,紀陰陽,咨於岐伯,而作《內經》。覆命俞跗、雷公察明堂,究息脈,巫彭、桐君處方餌,而人得以盡年。受青牛紫府先生,三皇天文以效,萬神至具。適崆峒,問廣成子,受以自然經。登玉闕,得玄女九鼎神丹。至茅山,採禹餘糧烹之,得銅,還荊山之下,鼎湖之上。三爐定藥,九鼎丹成。黃龍下迎,黃帝上升。群臣從上者七十餘人。萬姓仰望,故後世因名其處為鼎湖云。
僦貸季
按《素問》,黃帝時人,岐伯師也。岐伯相為問答,著為《內經》云。
天師岐伯
按《內經》序,岐伯為黃帝之臣。帝師之,問醫,著為《素問》《靈樞》,總為《內經》十八卷。唐太僕王冰次注,為醫之祖書,脈理、病機、治法、針經、運氣,靡不詳盡。真天生聖人,以贊化育之書也,今行世。
伯高氏
黃帝臣,未詳其姓。佐帝論脈經,窮究義理,附《素問》中。
鬼臾區
黃帝臣,未詳其姓。佐帝發明五行,詳論脈經,有問對難經,究盡義理,以為經綸。自到於今賴之。
俞跗
黃帝臣也,善醫術。治病不以湯液醪醴、鑱石矯引、湯熨,一撥見病之應,因五臟之輸,乃割皮解肌,決脈結筋,湔浣腸胃,漱滌五臟,煉精蕩形,以去百病。
少俞
黃帝臣,俞跗弟也,其醫術多與其兄同。
少師桐君
按《本草》序,為黃帝臣。撰《藥性》四卷及《採藥錄》,紀其花葉形色,論其君臣佐使,相須相反,及立方處治寒熱之宜,至今傳之不泯。
太乙雷公
按《素問》,雷公為黃帝臣,姓雷,名斅,善醫。帝燕坐,召雷公問之曰:汝受術誦書,若能覽觀雜學,別異比類,通合道理,務明之,可以十全。若不能知,為世所怨。又曰:子知醫之道乎?誦而頗能解,解而未能明,明而未能彰。足以治群僚,不足以治王侯。雷公避席再拜曰:臣年幼小愚蒙,以惑不聞。臣受業,傳之以教,請誦《脈經》上下篇。至於別異比類,猶未能以十全,又安足以明之云。
苗父
上古神醫,以菅為席,以蒭為狗。人有疾求醫,但北面而咒,十言即愈。古祝由科,此其由也。
馬師皇
按《列仙傳》,黃帝時醫也。善識馬形氣生死,治之即愈。有龍下,向之垂耳張口。師皇曰:此龍有病,我能醫之。乃針其唇及口中,以甘草湯飲之而愈。又數有龍出其陂,師造而治之。一旦為龍負之而去,莫知所之。
巫咸
堯帝時臣,以鴻術為堯醫。能祝,延人之福,愈人之病。祝樹樹枯,祝鳥鳥墜。
三代
商·伊尹
按《通鑑》,伊尹佐湯伐桀,放太甲於桐宮。閔生民之疾苦,作《湯液本草》,明寒熱溫涼之性、酸苦辛甘鹹淡之味,輕清重濁,陰陽升降,走十二經絡表裡之宜。今醫言藥性,皆祖伊尹。著有《湯液本草》,今行世。
巫彭
初作周醫官。謂人惟五穀五藥養其病,五聲五色視其生。觀之以九竅之變,參以五臟之動,遂用五毒攻之,以藥療之。出《史記》。
矯氏、俞氏、盧氏
以上三人無傳,並周之良醫也。
醫竘
未詳其姓,春秋時人,秦良醫。有張子求療背疾,謂之曰:非吾背,任君治之。竘醫之即愈。必有所委,然後有所任治之也。出《尹子》。
醫和
春秋時人,未詳其姓。晉平公求醫於秦。秦使醫和治之,曰:不可為也。公近女室之疾如蠱,淫溺惑亂之所生也。良臣將死,天命不祐。淫生大疾,過則為菑。陰淫寒疾,陽淫熱疾,風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君今不節而淫惑,不可為也。公曰:良醫。是歲趙文子果卒,其後平公亦斃。出《春秋左傳》。
醫緩
春秋時人,姓高,名緩。晉景公病,求醫於秦伯。秦伯使緩治之。未至,景公夢二豎子,相謂曰:緩,良醫也,我輩將逃之。一曰:我居育之上,汝居膏之下,其奈我何?緩至,視公曰:疾不可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及,藥之不至,不可為也。公曰:良醫。厚禮歸之。
范蠡
春秋時越王鉤踐之臣,佐越王滅吳,遂退身遨遊五湖。有服餌之法,可以度世,並授孔安國等,皆成地仙,數百歲如童顏。醫藥濟人不取利,所居處不二年,致富,棄其所積,遷徙別居,逾年而富。人咸稱為陶朱公。問聚財之法,惟曰:種五穀,蓄五牸而已。
文摯
戰國時宋之良醫,洞明醫道,兼能異術。龍叔子有疾,文摯令背明而立,從後視之曰:吾見子之心,方寸之地虛矣。治之遂愈。齊閔五疾,召摯視。謂太子曰:王疾得怒當愈,愈後殺摯,奈何?太子曰:吾當與母共保於王,不殺。摯不解履登王床,王怒叱,疾即瘳。
沈義
吳郡人,學道於蜀中。能消災除病,以藥救民,服者立愈,功德感天。周赧王十年,老君遺節遣使召羲昇天。子弟求之,不知蹤跡。
鳳綱
戰國時漢陽人。常採百草花,水漬之,甕盛泥封,自正月始,迄九月末,又取甕埋之百日,煎丸之。卒死者,以藥丸納口中,水下之,立活。時人稱為神仙云。出《外傳》。
秦
長桑君
六國時人。當時鮮有識之者,扁鵲奇之,謹以禮遇。長桑君亦知扁鵲非常人,乃悉取禁方授之。出《史記》。
扁鵲
姓秦,名越人,盧國渤海人。得《素問》、《靈樞》之旨,著有《八十一難經》。少為舍長。舍客長桑君善醫,出其禁方傳之,飲以上池之水,三十日當知物矣。鵲如其言飲水,果視疾盡見五臟癥結。一日見齊桓侯曰:君疾在腠理。侯曰:無疾。後五日復見曰:君疾在血脈。五日又見曰:君疾在腸胃。又五日曰:君疾在骨髓,雖司命無奈之何。不數日,侯疾作,扁鵲已逃去矣,侯遂死。然則治之於輕微者,常易愈;治之於重著者,必難痊。學者不可不知。太醫令李醯嫉,陰殺之。
安期生
琅琊阜鄉人,常賣藥於東海邊,人稱千歲翁。秦始皇東遊,請見,與語三日夜,賜金璧萬數,以赤玉舄一量以報曰:後數年求我於蓬萊山。置之而去。始皇遣使徐市等入海訪之,不能至而還。出《列仙傳》。
崔文子
泰山人,世好黃老,自言三百歲。賣藥都市,後作黃散赤丸。民間疫氣,死者萬計。文子推朱冠與散飲之即活。後至蜀中賈藥,人望之如神仙云。同上。
李醯
為秦太醫令,與扁鵲同時。自愧醫不若鵲,遂陰使人殺之。鵲為當時神醫,醯嫉殺之而不及罪,則秦之紀綱法度頹敗可知矣。
子陽
扁鵲弟子。號太子死,扁鵲使子陽用厲針砭石,以取三陽五會。有間,太子遂蘇。
子豹
扁鵲弟子。虢太子疾死,鵲使子豹為五分之熨,八減之劑和煮之,以熨兩脅下,遂能起坐。俱出《史記》。
壺公
不知何許人,賣藥於汝南市中,懸一壺於肆,市罷,輒入壺中,人莫之見。惟長房於樓上見之,因攜酒往拜。公與俱入壺,但見玉堂清麗,旨酒甘餚,共飲畢而出,曰:我神仙也,子能相隨乎?長房遂從公入山求道。使獨處群虎中,房不恐。又使臥空室,以朽索懸萬斤之石於心上,房亦不移。公曰:可教也。復令食糞,房意惡之。公曰:子幾得道,妨於此不成。惟與一竹杖,曰:騎此任所之,則自至矣。既至,可投杖葛陂中。房如言,視之,則龍也。遂能驅百鬼。
漢
倉公淳于意
姓淳于氏,名意,齊太倉長,臨淄人。少好醫方,窮道,受師同郡元里公乘陽慶。醫愈高,視疾洞知生死。齊後疾,召診。曰:風癉客脬,難於大小便。意藥一飲溲即通;再飲病已。所以知後病者,診其脈,太陰之口濕然,風氣也;脈大而燥者,膀胱氣也;燥者,中有熱也。
淮南子劉安
性資天成,窮格事物之極,博覽群書,善醫藥。謂神農嘗百草,日遇七十毒。王安道謂《淮南子》多寓言,夫豈不信?
蘇耽
桂陽人也,漢文帝時得道,人稱蘇仙公。公早喪所怙,鄉里以仁孝著聞。宅在郡城東北,距縣治百餘里。公與母共食,母曰:無鮓。公即輟箸起身取錢而去,須臾以鮓至。母曰:何所得來?公曰:縣市。母曰:去縣道往返二百餘里,頃刻而至,汝欺我也。公曰:買鮓時見舅氏,約明日至。次日舅果至。一日,云間儀衛降宅。公語母曰:某受命仙錄,當違色養。母曰;我何存活?公以兩盤留,母需飲食扣小盤,需錢帛扣大盤,所需皆立至。又語母曰:明年天下疾疫,庭中井水、橘樹,患疫者,與井水一升、橘葉一枚,飲之立愈。後果然,求水、葉者遠至千里,應手而愈。出《列仙傳》。
公乘陽慶
山東人,得黃帝扁鵲之脈書,診病洞知人生死。
公孫光
淄川唐里人,好醫,為當時重。初,淳于意從,悉教之以妙方,乃曰:無以傳人。意曰:不敢。且曰:爾後必為國公,吾方盡矣。山東陽慶方甚奇,汝可師之,必得也。意遂辭光而師慶。出《史記》。
樓護
字君卿,父為醫官。護少誦經方、本草萬言,有敏穎資,老者咸重之。謂之曰:以吾子之才,何不學宦。遂辭父學經,官為京兆尹,甚有聲譽。出《漢書》。
秦信
不知何郡人,少敏有量,好經方本草,及究黃帝扁鵲之書。為當代良醫令。
王遂
不知何郡人,習經方,工於治療,學業精博,為齊王侍御醫。
宋邑
臨淄人,志性愛人,酷尚醫術。就齊太倉公淳于意學五診脈論之術,為當世良醫。並出《史記》。
馮信
臨淄人,為齊太倉長,性好醫方,精於診治。臨淄王猶以其識見未深,更令學於淳于意,名遂著。
高期
仕濟北王太醫令,王以其術未精,令就淳于意學經脈,及奇絡結俞穴所在,定鑱石刺灸之法。歲余盡通,以此知名。
王禹
為濟北王太醫,王亦以其未盡善,令就學於淳于意,數歲悉通,遂名當代。
唐安
臨淄人,言貌謙恭,風儀溫雅,好醫,就倉公學,乃馬齊醫令。
杜信
不知何郡人,謙柔好學,悉心於醫。受業於倉公,教以上下脈經、五診之法,亦以名知漢代。
玄俗
河間人,餌巴豆,賣藥都市。河間王病瘕,服俗藥,下蛇數十餘頭而愈。王見玄俗立日中無影,以女配之。俗夜逃去,隱於常山中。
張伯祖
南陽人,志性沉簡,篤好方書,精明脈證,療病十全,當時所重。張仲景從而師之。
張機
字仲景,南陽人,受業張伯祖,醫學超群,舉孝廉,官至長沙太守。建安年間,病傷寒死者,十居其七。機按《內經》傷寒治法,存活甚眾。著論二十二篇,合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為諸方之祖。凡移治諸證如神,後人賴之為醫聖。又有《金匱方》,亦其遺意。
涪翁
廣漢人,常釣魚於涪水,故號涪翁。善針,愈病應效,乃著《針經》、《脈法》傳於世。弟子程高師之,年久乃授之,高亦隱不出。
程高
廣漢人,好醫,問道無倦,人有一藝長於己者,必千里伏膺。聞涪翁善醫,及《針經》、《脈診》,尋積年乃得之。名擅當代,為太醫丞。
郭玉
和帝時太醫丞,帝令嬖臣美手者,雜於女子帷中,試玉診脈各一手,問其疾。玉云:左陰右陽,脈有男女,狀若異人。帝嘆息稱善。
沈建
丹陽人,父為長史。建好道不仕,學導引服食延年之法,治病有奇效。後自絕谷,不食煙火,行步如飛,或去或來,如此三百年,後絕跡不知所之。出《列仙傳》。
杜度
不知何郡人,仲景弟子。識見宏敏,器宇沖深,淡於矯矜,尚於救濟。得仲景禁方,名著當時。
衛沈
仲景弟子,知書疏,撰《四逆三部厥經》、《婦人胎藏經》、《小兒顱囟經》行世,名著當時。
魏
華佗
按《三國志》,沛國譙人,字元化。博學通經,舉孝廉,不仕。好養性之術,又精醫方,有疾求療,數劑而愈。視疾有宜針灸者,即與針一二處。宜灸者,即與炙一二處,應手而愈。有病骨髓,湯藥針灸之所不能及,與麻藥一服,須臾如醉死,無所知,方破割取病。右在腸胃,則取湔洗之,復縫定,膏摩之,四五日如故,人不苦痛。著有《內照圖》行世。後為曹操所殺。
李當之
華佗弟子,少通醫經,得佗之傳,尤精益著。
吳普
廣陵人,華佗弟子,以醫知名,性恬惔,善醫藥,年九十而耳目聰明,齒堅固,名著當代。
樊阿
彭城人,受業於華佗,遂為名醫。
封君達
隴西人,號青牛道士,服黃連五十餘年,又入鳥鼠山服汞,百歲如童。常騎青牛,有病殆死者,藥之即活。後入丘山仙去云。
韓康
京兆人,字伯休。常採藥名山,賣於長安,市不二價,三十年活人甚多。桓帝聘之,康逃入灞陵山不仕。
吳
負扃先生
不知何許人,常磨鏡於市,因見疾苦者,有紫藥丸與之,立愈,如此十年。後大疫時行,負與藥即活,不取一錢。吳人知其為真人,後處吳山絕頂。語人曰:我還蓬萊山,此下出有神水崖,汝曹飲之,可愈疾,果驗。
董奉
字君異,侯官人,精醫。與人治病愈者,重則種杏五株,輕則一株。不數年之間,杏樹多十萬。
蜀
唐慎微
字審元,成都華陽人,好醫。求治者不論貴賤必往。每於經史中得一方一論,必錄之。時尚書左丞蒲公執政,擢與一官,不受。著有《經史類證備用本草》數十卷。
蜀主孟昶
心性慈孝,好方藥。母后病,屢更太醫,不效,自制方餌,進之遂愈。群臣有疾,親召診視,醫官服其神。宋太祖伐蜀,孟不忍生民就戮,遂走汴降闕下,太祖厚封之。
韓保升
蜀人,精醫,不拘局方,詳察藥品。釋《本草》甚功,所以深知藥性,施藥輒神效。
李撰
字欽仲,梓潼涪人,通五經諸子,該博,篤好醫方,為庶人,遷僕射,中散大夫。
晉
王叔和
高平人,為太醫令。博學經方,尤精診候,洞識攝養之道,通曉療病之機。探摭群論,撰成《脈經》十卷。編次張仲景方論三十六卷。惜乎《脈經》誤以小大腸配心肺之候,致有高陽生《脈訣》偽書竊名。誤天下之蒼生者,此其由也。
李子豫
不知何許人,少善醫方,當代稱其通神。時許永為豫州刺史,其弟患心腹痛十餘年,殆死。忽一日夜間,自屏風後有鬼謂腹中鬼曰:明日李子豫從此過,以赤丸殺汝,汝其死矣。腹中鬼對曰:吾不畏之。於是使人候子豫,豫果至,未入門,患者自聞腹中有呻吟聲。及子豫入視,鬼病也。遂出八毒赤丸與服,須臾腹中雷鳴彭轉,大利數行遂愈。今八毒丸方是也。出《搜神記》。
皇甫謐
字士安,安定朝那人,號玄晏先生。沉淨寡欲,是有高尚之志,以著述為務。自得風痹疾,因而學醫,集覽經方,手不釋卷,遂盡其妙。所著《甲乙經》,及《針經》行世。
張苗
不知何郡人,雅好醫術,善消息診處,為時所重。陳廩丘的得疾,連服藥特發汗不出。或曰:汗不出者死。苗教以燒地加桃葉於上,蒸之,即得大汗而愈。
張華
字茂先,范陽方城人。學業優博,辭藻溫麗,精於經方、本草、診論,工奇理,療多效。《晉書》。
宮泰
不知何郡人,好醫術,有一藝長於己者,必千里求之。善診諸病,療上氣尤異奇,制三物散方,治喘咳氣逆最效,世所貴云。
劉德
彭城人,少以醫方自達,長以才術知名,攻治眾疾,隨手而愈。官至太醫院校尉。
史脫
不知何郡人,氣性沉毅,志行敦簡,善診候,明消息,多辯論,治疸證為最高。官拜太醫院校尉。出《史記》。
靳邵
不知何郡人,性聰明,有才術,本草經方誦覽無不通究,裁方治療,有出眾見。制五石散、礬石散等方,晉朝士夫無不敬服。
阮偘
字德如,陳留尉氏人,以秀才為郎,遊心博學方技,無不通會。於本草、經方治療之法,尤所耽尚。官至河內太守。
裴頠
字逸民,河東人,多學術,善醫經診處,通明方藥,精富於時。名臣碩學咸敬服之。官至尚書僕射。
許遜
字敬之,為旌陽縣令,時郡民患疫,十死八九,敬之以神方拯濟,符咒所及,皆登時愈。至於沉疴,亦無不愈者。傳聞於他郡,有疾者連路而求療,日以千計。敬之於是標竹於郭外十里之江,置符於中,令飲皆愈。老稚羸憊之不能至者,汲水歸以飲之,皆獲痊愈。積功成道,白日飛昇。
葛洪
字稚川,丹陽人,自號抱朴子。廣覽群書諸子百家之言,下至雜文,誦記萬卷,好神仙導引之法,煉丹以期遐年。所著有《神仙良史》,集五經諸史百家之言,《金匱方》、《肘後方》百卷。年八十餘,人言尸解仙云。
範汪
字玄平,潁陽人,少孤,依外家新野庾氏,廬於園中,布衣蔬食,燃薪寫書,寫畢,誦讀亦遍,遂博通百家之言。性仁愛,善醫術,嘗以診恤為事。凡有疾,不以貴賤,皆治之,所活十愈八九。撰方書百餘卷。
蔡謨
字道明,不知何郡人。以儒道自達,治蒞知名,性有道風,耽尚醫學。嘗覽本草、經方,手不釋卷。及授揚州刺史,渡江食蟹,誤中彭蜞毒殆死。乃嘆曰:讀《爾雅》不熟,為俗學所誤焉。
殷仲堪
陳郡人,祖吏部尚書,父驃騎參軍。堪能清言,善屬文,每云:三日不讀《道德經》,便覺舌本強。父母疾,衣不解帶,躬學醫術,究其精微,以孝聞。武帝召為太子中庶。
程據
不知何郡人,志性沉毅,雅有度量,少以醫術知名,為太醫令。出《晉書》。
支法存
嶺表僧人,少以聰惠入道,醫術擅名。自永嘉南渡,晉朝士夫,不襲水土,所患皆腳弱,惟法存能拯濟之。出《千金方》。
南北朝
宋
徐熙
字仲融,東海人,性好黃老,隱太望山,有道士過之,求飲,因留一葫蘆遺之曰:君習之,子孫當以道救世,位至二千石。熙開視,乃《扁鵲鏡經》一卷,因精心學之,名振海內。仕至濮陽太守。子秋夫彌工其術。
徐秋夫
熙之子,為射陽令,常夜聞有鬼呻吟,聲甚悽苦。秋夫云:汝是鬼,何所須?答曰:我姓斛,名斯,家在東陽,患腰痛死。今雖為鬼,而疾痛不止,聞君善醫術,願相救濟。秋夫曰:汝鬼無形,云何濟治?鬼曰:君但縛芻為人,索孔穴針之。秋夫如其言,為針腰俞及針肩井各二處,設祭而埋之。明日鬼謝云:蒙君療治,腰疼已愈。當代稱其神醫。長子道度,次子叔向皆神其術。
徐道度
秋夫長子,器宇深宏,節行清敏,少精醫術,長有父風,位至蘭陵太守。
徐叔向
秋夫次子,志性溫恭,敏而好學,究心醫術,官至太山太守。
徐文伯
字德秀,道度之子,精醫,有學行。宋孝武路太后病,眾醫不識。文伯診之曰:此石搏小腸耳。乃為水劑消石湯,病即愈。除鄱陽王常侍,遺以千金。由此名知當代,子雄亦以傳業。
徐嗣伯
叔向之子,少負奇才,雅有異術,經方診訣占候,靡不詳練。悉心拯救,不限貴賤,多獲奇效。時為當代所稱。並出《宋書》。
羊欣
字敬元,好文藝,敦方藥,蒞事詳審,治痰精,能以拯濟奇功,累遷中散大夫、義興太守。《宋書》。
薛伯宗
善以禁氣治疾,公孫泰患發背,伯宗為氣封之,置齋前柳樹上。明日癰消,樹上便起一瘤,旬日瘤破,膿出升許,樹為之萎損焉。
秦承祖
不知何郡人,性耿介。而精於方藥,不分貴賤,咸治療之如一。出《宋書》。
僧深
齊宋間道人,少以醫術鳴,療腳軟腳氣之疾,當時所服。撰錄支法存等書,諸家舊方三十卷,經用多效,時人號曰《深師方》。
劉涓子
不知何郡人。晉末于丹陽郊外射獵,忽有物高二丈許,因射而中之,走如電激,聲如風雨。夜不敢走,明日率弟子數十人尋其蹤跡,至山下見一小兒,云:主人昨夜為劉涓子所射,取水以洗瘡。因問小兒主人為誰。答曰:是黃老鬼。乃窺小兒還,將至,聞搗藥聲,遙見三人,一人臥,一人開書,一人搗藥。即齊聲叫突而前,三人並走,止遺一帙《癰疽方》,並一臼藥。時涓子得之。從宋武帝北征,有被金瘡者,以藥塗之,隨手而愈。論者謂聖人作事,天必助之,天以此方授武帝也。演為十卷,號曰《鬼遺方》云。
齊
褚澄
字彥通,河南陽翟人,博學經方,善醫術。初,齊高帝愛子豫章王嶷,自江陵赴都,得疾日臻,帝憂形於色,召澄治之,立愈。帝嘉其能,擢尚書職。今有《褚氐遺書》,謂女人脈反男子,以心肺候兩尺,此其妄謬,疑後人託名以欺人也,學者審之。
徐審
字成伯,丹陽人,與兄文伯等皆善醫。魏孝文遷洛,除中散大夫侍御,寵加鴻臚卿,轉光祿大夫而卒。
徐雄
謇之子,為員外散騎侍郎,醫術為江左所稱,至雄子之才俱盛精,太常卿。
徐之才
字士茂,雄之子,八歲能通經義,年十二為太學生,長善醫術,有機辯。武帝時封昌安縣侯。武定四年,自散騎常侍,轉秘書監。武明皇太后不豫,之才進藥立愈。肅宗召賜同坐,令太皇子拜之,贈帛千段、錦四百疋、車馬衣服、上利田園千畝,官至金紫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西陽郡王。出《齊書》。
徐之範
之才之弟,儀同大將軍,亦以醫名。至襲兄爵,為西陽王。齊滅,入周。《後周書》。
徐敏齊
太常卿之範之子,工醫,博覽多藝,開皇贈朝散大夫。
張子信
河內人,好文學,以醫名。大寧中,徵為尚藥典御。
馬嗣明
河內人,少好經方,為人診脈知生死,針藥有異常之效。武平中,官為通直散騎常侍。
王顯
字世榮,陽平樂平人,以醫術鳴。時文昭太后懷宣武,夢日化龍繞身,後寤而驚,遂成心疾。諸醫不識,惟顯診脈,言非心疾,將是懷妊生男之象,果如其言。侍御藥出入內禁,累遷御史中尉。出《魏書》。
李修
字思祖,父兄以醫學顯,修於文明太后治藥有功,遷中侍。撰方書一百卷。
日華子陳氏
北齊雁門人,深察藥性,極辨其微,本草、經方,多由註疏,至今賴之云。
周澹
京兆人,善醫,為太醫令。神瑞二年,京師朝議遷都於鄴,澹與祭酒崔浩進言不可,明元帝從之,詔賜澹、浩侍妾各一人。
張遠遊
齊人,以醫道知名,尋有詔徵,令與術士同合九轉金丹,丹成,顯祖置之玉匣曰:貪人間之樂,不能上天,待我臨死方可服。《齊書》。
李元忠
趙郡人,初以母病,集方術擅名,求療無分貴賤輒盡心。官至驃騎大將軍兼中書令。
李密
字希邕,平棘人。性方直,有志行,母疾,集經方,遂盡其妙,多所全獲,由是知名。官至殿中尚書、濟州刺史、安城縣侯,食邑四百戶。
崔季舒
字叔正,博陵安平人,少孤,有敏識,涉歷經史,精醫術知名。並出《齊書》。
祖珽
字孝徵,范陽酋人,博學善文,尤長於醫術,當時稱良。
鄧宣文
不知何郡人,少以醫術名,性方直,除太醫尚藥典御。
梁
陶弘景
字通明,號隱居,一號貞白先生,丹陽人。母郝氏夢兩天人手執香爐來其所,既而有孕,生景。幼而敏慧,博學通經,有志養生,集醫方,專拯濟。高帝擢為侍讀,年八十五卒,詔贈中散大夫,諡曰貞白先生。撰《神農本草經》三卷。出《梁書》。
陳藏器
注本草甚工,有功於醫多矣。言藥性,今皆宗之。
宋俠
不知何郡人,性明敏,有學術,於經方、本草有所敦尚,以醫知名。
姚僧垣
字衛法,吳興武康人。因父疾,留心醫藥。梁武帝召與討論醫術,言多合意,仕梁為太醫正,兼中書舍人。梁元帝病心腹,諸醫不效,僧垣診之曰:脈洪實,宜大黃劑。帝從之,果下宿食而愈,賜錢十萬貫。有《集驗方》十二卷、《行記》三卷,並行於世。
隋
甄權
許州扶溝人,以母病,與弟立言專集醫方,遂深究其妙。仕隋為秘書省,擢朝散大夫。撰《脈經》《針方》《明堂》等圖行於世。
甄立言
權之弟,以母病,專心醫術,遂盡其妙。武德中,累遷太常丞。御史大夫杜安,患風毒發腫。太宗令言診之。既而奏曰:更二十一日午時死。果如其言。撰有《本草音義》七卷、《古今錄驗方》五十卷,行於世。
莫君錫
不知何郡人,大業中為太醫。煬帝晚年尤迷於色,方士進大丹,帝服之而陽過盛燥,日飲水百杯,而渴不止。君錫奏為置冰於帝前,日夕望之,而渴遂止。
巢元方
不知何郡人,大業中為太醫博士。奏詔撰《諸病源候論》五十卷,罔不該集,今行世為巢氏《病源》。
楊上善
不知何郡人,大業中為太醫侍御,名著當代,稱神。診療出奇,能起沉疴篤疾,不拘局方,述《內經》為《太素》,知休咎。今世之云太素脈,皆宗之,鮮有得其妙者。
全元起
以醫鳴晉,其實不在巢、楊之下,一時縉紳慕之如神,患者仰之,得則生,舍則死。其醫悉祖《內經》,所著《內經訓解》行世。
許智藏
高陽人,以母疾博覽醫方,遂成名醫,仕陳為散騎侍郎。陳滅,隋文帝以為員外散騎侍郎。煬帝即位之明年,有疾,令中使輿迎入便殿,登御床,醫之輒有奇效。
唐
孫思邈
京兆華原人,七歲日誦千言,及長盛談百家莊老之說,精究醫方。隋文帝徵為國子博士,不就。唐高宗召拜諫議大夫。著有《千金方》三十卷,《脈經》一卷,今行世。
王冰
寶應中為太僕令,號啟玄子。篤好醫方,得先師所藏《太素》及全元起者,大為次注《素問》,合八十一篇,二十四卷。又著《玄珠》十卷,《昭明隱旨》三卷。
韋慈藏
姓韋,名訊,道號慈藏,善醫術,常帶黑犬隨行,施藥濟人。玄宗重之,擢官不受。世仰為藥王。
王方慶
太原人,博學多文,雅有才度,篤好經方,精於醫藥。出《唐史》。
張文仲
洛陽人,以醫名。則天時,為侍御醫,尤善療風疾,則天令撰療精方,奏曰:風有一百二十種,春末夏初秋暮,得通泄則不至困劇。
許胤宗
常州宜興人,初仕陳,為新蔡王外兵參軍。時柳太后感風,不能言,脈益沉而禁。胤宗曰:口不下藥,宜以湯藥蒸,令藥氣入腠,周時可瘥。遂制黃耆防風湯數十斛,置於床下,氣如煙霧。如其言,便得語。拜義興太守,或勸其著言貽後世者。答曰:醫特意耳,思慮精則得之。脈之候幽而難明,吾意所解,口莫能宣也。古之上醫,要在視脈,病乃可識。病與藥值,惟用一物攻之,氣純而愈速。今之人,不善為脈,以情度病,多其物以幸其功,譬獵不知兔,廣絡原野,冀一人獲之,術亦疏矣。一藥偶得他味相制,不能專力,此難愈之驗也。脈之妙處不可傳,虛著方劑,終無益於世。此吾所以不著書也。
元珠先生
不知何郡人,洞明《素問》,極究微奧,時太僕令王冰識其為異人,乃師事之,遂以妙旨授冰,冰由是大注《素問》,今行世。
秦鳴鶴
不知何郡人,為唐高宗時太醫侍御。
孟詵
汝州人,舉進士,垂拱初,累遷鳳閣舍人,少好醫方,惟以濟人為事。撰補《養生必效方》行世。並出《唐書》。
劉元賓
號通真子,精醫,撰有《通真子脈訣》,行於世。
李世績
以醫鳴唐,注本草藥性為有功。
狄仁傑
字懷英,太原人,好醫方,尤妙針術。為唐名臣,位極宰相。顯慶中應制入關,路逢富室,有小兒鼻端生贅如拳,綴鼻,根如箸,痛楚危急。公為腦後下針,疣贅應手而落。父母輦千縑酬奉,公不顧而去。
紀朋
唐玄宗時,能觀顏色,談笑便知人病深淺,玄太后召入掖,重之。
王伯彥
荊州人,為道士,善醫,尤精診候,知生死。一公子暴病,諸醫不識,延伯彥診之,良久曰:無疾。煮散數味,入口而愈。或問其狀,伯彥曰:中無腮鯉魚毒耳,子因食膾而得。或者不信,乃以膾與左右食之,其病悉同,醫者莫不驚服。
劉禹錫
字夢得,彭城人,唐貞元間舉進士。篤好醫方,濟人甚眾,詔修本草、經方,集有《傳信方》行世。
五代
李云卿
不知何郡人,博通經史,善醫,隱廬山,以濟人為心,千里之外來求療病者如市。後唐同光二年八月,白日飛昇。
宋
劉翰
滄州臨津人,世習醫業。初攝護國軍節度巡官。後周顯德初,詣闕獻經用方書三十卷,《全體治世論》二十卷,世宗嘉之。宋太宗詔詳定《本草》,翰與道士馬志、醫官翟煦、張景、吳復珪、王光佑、陳昭遇等同修集上之。
吳復珪
淳化間為太宗侍御醫,與劉翰齊鳴。太宗召修《本草》及《太平聖惠方》,書中多其所集,行世。
王光佑
太平興國間為太醫,奉詔同修《本草》,裒集方書,廣心醫學。
馬志
初為道士,得《海上方》,深察藥性,治療輒效。太宗時奉詔同修《本草》,為御醫,名著當代。
陳昭遇
嶺南人,善醫,太宗時為翰林醫官,治療病多效。奉敕同修《本草》經方。
洪蘊
潭州人,初出家。集方技之書,遊京師,以醫鳴。太祖召見,賜紫服袍,號廣利太師。後太宗召講醫方,蘊錄秘方以獻之。
馮文智
幷州人,世以方技為業,太宗召為醫官。鹹平三年,太后不豫,文智侍藥,既愈。遷尚藥御醫,賜金紫衣,累遷翰林醫正。
王懷隱
睢陽人,初為道士,好醫藥。太宗召歸俗,命為尚藥御醫,遷翰林醫官。太宗常留意醫方,藏有名方千首,至是詔翰林醫官等,俱各出家傳驗方以獻,又有萬首,命懷隱與副使王佑、鄭奇,醫官陳昭遇,參對編類,每證以巢元方《病源》冠首,而本方附後,共成一百卷。帝親制序,賜名《太平聖惠方》,刊布天下。
趙自化
德州人,徙居洛陽,業醫。淳化中,從兄自正遊京師,以醫鳴,俱受醫官,累遷翰林醫副。
許希
開封府以醫鳴,徵太醫院。仁宗不豫,侍御數藥不效。希診曰:針心下胞絡可立愈。左右為不可。諸黃門以身試無害,遂進針,帝即愈。命為翰林醫御之官,賜衣魚。著《神應針經要訣》行世。
錢乙
字仲陽,上世錢塘人,曾祖徙北,家於鄆,幼業醫。神宗時,元豐中,醫公主有功,授翰林醫官,遷太醫丞,賜紫衣緋魚,治療有奇效。所著《傷寒指微》、《嬰孩論》若干卷。
高保衡
熙寧間為國子博士,校正醫書,深明方藥病機。神宗詔修《內經》有功,賜緋魚,加上騎都尉。
林億
熙寧間為光祿卿直秘閣,同高保衡校正《內經》,醫名大著。
龐安常
蘄水人,性敏穎,好學,精於醫,讀《素問》、《靈樞》、《甲乙》,深達奧妙。著書立言,發前人之未發。表述人迎氣口之脈,在手在喉,上下齊等,引繩曰平,過勝即病,而有三陰三陽之分,甚是詳切。
僧智緣
徐州人,善醫,嘉祐中召至京師。診父母脈能知子之吉凶。時王安石、王珪俱在翰林,珪疑古無此。安石曰:昔醫和診晉侯,而知其良臣將死。視父知子,又何足怪哉?
孫用和
不知何郡人,性識明敏,通經學,精醫方理,得黃岐之秘。治平間,為奉御太醫令。
範九思
不知何郡人,業醫善針,沉疴悉能起。一人患喉內生蛾,諸醫不能愈,且畏針。範與末藥,計以筆搽之,遂暗針於內,刺之即愈矣。
許叔微
字知可,白沙人,舉紹興壬子鄉試,篤好醫方,遂造其妙。有患奇怪疾者,能療取。平生治效,集成一書,名《本事方》。又撰《傷寒歌》、《仲景脈法圖》行世。
僧道廣
西蜀人,好醫,得不傳之秘。乾德中,有人病,肌瘦如癆,唯好食米,闕之則口吐清水,食米則快,諸醫不辨。道廣以雞屎及白米各半合炒末,以水調頓服。良久,吐出如米形,遂愈,《病源》謂米瘕者是也。
吳源
字德信,新安休陽人。宋孝宗時,以詩文醫學著名。遇道人,傳以金匱玉函之秘,尤能起死回生,人稱其神醫。後徵為翰林醫官。
楊文修
字仲理,諸暨人。幼以孝聞,因母疾究醫,造其妙。朱晦翁聞其名,就見,與談通夕,所著有《醫術地理撥沙圖》。
吳廷紹
為太醫令,烈祖好食飴,喉中噎,國醫莫能治。廷紹獨謂當進楮實湯,服之果愈。或叩之,答曰:咽因甘起,故以楮實湯。
江嘉
字明遠,新安婺源人,以醫鳴世,十五代至嘉,以儒通醫,活人尤著。宋理宗不豫,召至,一進藥,遂安。
初虞世
為宋朝醫,有超見,論病源皆深究《素》、《難》之理,所著有《養生必用》。
蘇澄
宋良醫,人病應聲者求療。澄云:古無此方,惟以本草藥名盡呼之,每呼一聲,腹中輒應,唯一藥即不應,再三呼之,無聲,即此藥為主,治之痊愈。
朱肱
號無求子,吳興人,善醫,尤邃於《傷寒》,潛心數十年,窮經義之要,而成《活人書》,奏進。道君朝授奉議郎、醫學博士。
張擴
字子充,新安古歙人,精研醫學,聞有長於己者,雖千里求之不憚。時聞蘄水龐安常醫名,遂往從之。又聞蜀中王樸太素脈,亦往師之,得其秘而歸。術益高而名益著,江右縉紳士夫咸往就診。
裴宗元
以醫名越,專用成方。及丹溪出,而悟曰:操古方以治今病,其勢不能以盡合,故其方書,遂不盛行也。
陳師文
為越名醫,與裴宗元一時齊著,其用方亦大同,所定大觀二百九十七方。
謝復古
為宋翰林學士,籍醫藥,尤工於《傷寒》,發仲景之奧音。
張季明
名杲,新安人,世業醫術有名,至杲尤誠確精粹,博該諸書,所得輒採錄,成《醫說》十卷。
錢聞禮
不知何郡人,宋紹興中為建寧府判,好醫方,尤精於《傷寒》,作《傷寒百證歌》行世。
陳文中
字子季,宿州人,明大小方脈,尤精心於小兒痘疹,濟困持危,多收奇效。淳祐中為侍郎翰林醫正,與鄭惠卿同編《幼幼新書》,《小兒病源方》行世。
陳自明
字良甫,號臨川建康人,宋嘉熙為太醫諭。世業醫,至自明益精妙,有超世活人之志,著有《婦人良方》行世。
楊士瀛
名登父,號仁齋,世業醫學,至父尤精。每以活人為心,集有《直指方論》二十八卷行世。
孫兆
用和之子,以儒集父醫,尤有心得之妙,超邁尋常,治療輒效,存活甚多。官為殿中丞尚侍御醫。
王纂
海陵人,習覽經方,尤工針石,遠近知其名,所療多效。初,嘉祐中有女人被妖惑,纂為針,妖狐即從女衾中逃竄,女病遂愈。
張銳
字子剛,鄭州人,官為團練使。篤好醫方,遂得精妙,聲名遠著,凡有求療,雖及細民,亦用意為治。一婦產後患大泄喉痹,諸醫謂兩證不能並治,以為必死。公視之,與藥十餘粒,使吞之,咽通而瀉止。人異之,公曰:理中丸裹紫雪耳,喉痹非寒藥不可,泄非理中不止,紫雪下咽,則消釋無餘,得至腹中,附子也,夫何異?
皇甫坦
西蜀人,善醫術,高宗召醫太后目疾,有奇效。因問治身,答曰:心無為則身安,人主無為則天下治。帝厚賜。復召問以長生久視之術,坦對:先禁諸欲,勿令放逸;丹經萬卷,不如守一。上嘉而寵之,每稱皇甫先生而不名。
王克明
字彥昭,湖州烏程人。紹興間為名醫,深究《素》、《難》,工針石,起死良多。試禮部中選醫官,累遷翰林醫正,賜金紫服。
宋道方
字毅叔,以醫名天下。一日郡守母疾,召診,守云:若不能痊,當治罪。叔曰:容為診視。曰:尚可活。處以丹劑,遂愈。守酬以金帛送歸。叔歸則全家遁避。守母復死。蓋病已在膏肓,毅叔懼罪己,而姑與良劑,暫存活之耳。
直魯古
吐谷渾人,善醫,馬上視疾,能知標本生死。太宗時為太醫令、侍御醫,集有《脈訣》、《針灸》等書。
耶律敵魯
字撒不腕,其先本五院之族,魯精於醫,察形色,即知病源,雖不診有十全功。前二人特夷類,而尚精醫,況中國業醫者,有不精,寧不為二夷罪人也?
史載之
名堪,登進士,善醫,為郡守。一少年病不食,聞葷腥之氣,輒嘔吐,諸醫不效。求載之治,視之曰:汝病只在《素問》經中,名曰食掛。授以一方,三服則聞肉有香氣,食之無苦。著有《指南方》三卷,分為三十二門。
程約
字孟博,新安婺源人。世業醫,至約尤著,而更得針砭之妙,著有《醫方圖說》行世。
唐與正
不知何郡人,善醫,凡人有奇疾,以意療之,無不效。一小女患風痹赤腫,諸醫以風熱治之,不效。唐診視云:肝肺之風熱故,治之遂愈。惟頂上高腫寸許,詢其乳母,好飲熱酒,唐遂悟,前劑倍加葛根,數服而消。
趙巒
晉陽人,善醫術,精診候。一人病脅有聲如蛙,以手按之即止,否則連聲不絕。諸醫不能辨。巒診之曰:右關脈伏結,因驚氣入臟腑而成此疾。患人告:因野行忽有蝦蟆高躍叫聲,被驚,便覺脅痛作聲如蛙。巒與六神丹瀉之,立愈。
王貺
字子亨,為南京宋毅叔之婿,得傳醫之旨。一人失驚吐舌,遂不能收,諸醫莫治,貺針舌底,遂伸縮如故。後為宣和中朝散大夫。著《全生指迷論》。
楊介
號吉老,泗州人,世醫,名聞四方。有郡守病喉癰,成流注,久不愈。召介治,知其嗜食所致,惟與生薑一味啖之,食至一斤,始知辛辣,而癰愈。守異而問之,答曰:公好食鷦鷯,鷦鷯好食半夏,遺毒於喉間,非姜無以釋半夏之毒,用之遂愈。
郝兌
博陵人,精於醫術,治療有神效,人以為神授。診脈預知生死,推測運氣,如四方之疾,當預告人,使其慎而防之,累驗。
金
竇漢卿
為金太師,善醫,妙於針,有死去經日者,若胸前稍溫,輒針立活。著有《針經指南》、《標幽賦》,誠為古今之軌範。
成無己
世習儒醫,無己尤該博群書,有敏質,祖述仲景傷寒,辨析表裡虛實,極其旨趣,著有《傷寒論》《明理論》,凡數十卷行世。
劉守真
名完素,河間人,遂號河間。洞徹醫方,詳明《內經·熱論》,多病於火,所著《運氣要旨》、《精要宣明》等論,《素問玄機原病式》行於世。
張元素
字潔古,易州人,今稱易老,八歲善屬文,舉進士。好醫方,夜夢神人鑿開胸腹,納書於中,自是洞徹病源。活潑施藥,不泥古方,其言運氣不齊,古今易轍,舊方新病難相合附,所貴因時制宜之妙耳。
張璧
元素之子,得父業,號云岐子,名著當時,有《脈談》行世。
元
張子和
名從正,字子和,睢州人,精於醫,法河間之方,邃《素問》之旨,著有《汗下吐三法》,用之當者如神,立可以回生起死。世人不知病源,不察脈候,妄施其法,不能用其當然之妙,而反謗其法之不善,此大可笑者也。
麻九疇
字知幾,莫州人,三歲識字,七歲能書,長通經史。因疾,從子和學醫,遂盡得其妙,濟活甚多。
李杲
字明之,號東垣,幼明敏,性好醫。聞易老張元素以醫鳴,攜千金往從之,數年盡得其妙。而謂病因脾胃所生者良多,故主內虛則諸邪併入,著《脾胃論》補中益氣等方。為王道之本,而實為醫家之宗主。
王好古
字進之,號海藏,古趙人,性明敏,通經史,好醫方。師李明之,所著《醫壘元戎》十二卷、《醫家大法》三卷、《仲景詳辨活人節要歌》、《湯液本草》、《此事難知》、《斑疹論》、《光明論》、《標本論》、《傷寒辨惑論》等書行世。
羅天益
字謙甫,真定人,東垣弟子,潛心苦學,真積力久,居束垣門下十餘年,盡得其妙。著有《衛生寶鑑》二十四卷行世。
吳恕
號蒙齋,圖述《傷寒指掌》。
李慶嗣
洛陽人,少舉進士,不第,遂業醫學。洞徹玄機,活人甚多,所著《傷寒類證》、《訂活人書》及《針經》。
範益
燕京人,醫甚精,尤神於脈。年七十時,有老嫗居西山,請診其女,益以倦騎乘為辭。嫗出,頃之攜二少女至,益診而詰之曰:此非人脈,乃妖質耳。嫗跪告曰:妾本狐類,久住世間,得日月之精氣。故能變幻人形。二女偶患疾苦,知君仁厚,存活為心,故敢求藥。君既洞察,詎敢欺乎?益遂與藥,隨扣其所以往來禁城,如入無人之境,何也?嫗曰:此時真主已在濠梁京城,諸神俱已往彼,是故得以出入也。逾年,太祖果克燕京,元帝北遁。若益者真神醫也。
潘璟
不知何郡人,善醫,診視有異見。一婦懷孕二歲,一婦孕十四月,俱不產。璟診視曰:非孕也,疾也。作劑飲之。孕二歲者,下肉塊百餘,孕十四月者,下大蛇。二婦俱得活。
紀天錫
字齊卿,泰安人,業醫,有活人之妙,注《難經》五卷。泰定上其書,授醫學博士。
王珪
字均章,號中陽老人,吳郡人。志行高潔,見道真明,尤邃於醫學。屏世慮,隱居吳之虞山,人稱隱君。所著方書,超出群表,自幼及壯至老,調攝有序,論證有旨。至於諸痰諸飲挾火為患,悉究精詳,制有滾痰丸,最神效,名《泰定養生主論》。
許國禎
字進之,為元祖翰海留守,掌醫藥,醫邁常人,藥有奇效。世祖足疾,進藥,味苦不飲,禎曰: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世祖然之,遂飲藥而愈。
羅知悌
字子敬,世稱太無先生,精於醫術,得金劉完素之傳,旁通張從正、李杲二家之書,有異見。惟好靜僻,厭與人接,惟丹溪為得意弟子,遂儘教以其所學云。
朱震亨
字彥修,號丹溪,浙之義烏人。自幼好學,日記千言。業舉子,講道八華山,拜許文懿公。一日公謂以己疾久之,非精於醫者,弗能起,子多敏穎,其遊藝於醫而濟人乎?於是丹溪復致力於醫方。既而悟曰:執古方以療今病,其勢難全,必也參之以《素》、《難》,活潑權衡,乃能濟世。遂出遊求師,渡浙走吳,歷南徐建業,皆無所遇。及還武林,聞太無先生,往拜之,數謁弗得接,求見愈篤,先生始接之。以劉張李三家之書為之敷揚其旨,彥修受教而醫益神,名益著,四方求療者,輻輳於道。按證施方,錄為醫案可考,又著《格致餘論》發其秘云。
滑壽
字伯仁,號櫻寧生,父官江南,居儀真而生生。幼敏穎,日記萬言,操筆為文,有思致。師王居中求醫學,居中教以黃岐《素問》之旨,公遂論次,分理脈候、病能、臟象、經度、針刺、運氣,別類抄而讀之。居中曰:善哉,子學之得其道也。自是生學日進,益參張仲景、李明之、劉守真三家之秘,所療無不神效。又著《十四經發揮》、《診家樞要》、《本草會韻》等書,凡若干卷行世。
徐文中
字用和,宣州人,工醫藥,有符咒治療捷效,人稱神醫。
葛應雷
字震父,姑蘇人,工於醫,嘗著《醫學會同》二十卷。推五運六氣之標本,察陰陽升降之左右,以定五臟六腑之虛實,會經脈氣血之流注,愈病回生,率與他醫異。由平江醫學教授,擢江浙醫學提舉。
葛可久
名乾孫,震父之子,醫實跨灶,甚仁厚,求療不分貴賤,輒盡心藥之,無有不效。著有《醫學啟蒙論》、《十二經絡》、《十藥神書》行世。《醫史》。
王履
崑山人,字安道。學究天人,文章冠世,極探醫源,直窮奧妙。推演東垣之旨,謂其不著有餘之傷,故著內傷余義,名曰《溯洄集》。又備常與變,作《傷寒立法考》,醫史補傳有《百病釣玄》二十卷,《醫韻統書》一百卷。所存者惟《傷寒溯洄》而已,《鉤玄》、《韻統》則未之見也。使二書俱存,其有補於醫道,又豈小哉?顧其真書淪沒,而《脈訣》、《鈐法》等偽書行世,豈天不欲後世斯民躋於壽域也耶?噫!
趙良
字以德,號云居,江浦人。丹溪弟子,有高致,精醫術。張士誠據吳,召,不往,挈家隱華亭鄉中,以活人為心。醫造閫奧,沉疴悉能起,著有《醫學宗旨》、《金匱衍義》等書行世。
倪維德
字仲賢,號敕山老人,吳郡人。少涉經書,尤究軒岐之旨,活人甚多。乃訂新安張季明《醫說》,演《靈樞》、《素問》,《原機啟微》等論行於世。
呂復
字元膺,號滄州翁,四明人,博學精醫,有異見。凡有奇病,輒以奇方治之,無不愈。時一人兩目視物皆倒植,求療於翁。詢其由,大醉後得大吐,須臾而目視則倒。翁診其脈,左關浮促,知其飲酒大吐,上焦反復,以致膽腑顛倒,視物則然,法當復吐,以正其氣,遂用藜蘆瓜蒂散以湧之,後則復正。
戴同父
名起宗,建業人,任儒學教授,文學以作聖為己功。謂醫為性命之學,遂潛心以究《內經》之秘,撰五運六氣之旨,刊《脈訣》之誤,辟邪說,正本源,誠有功於醫者也。
皇明
誠意伯
姓劉氏,諱基,字伯溫,江浙人。天資博學,文武全材,上窮天道,下極人文。三教九流,百技之書,過目不忘。識天子於塵俗中,佐太祖開基,有大勳,不在張良、諸葛之下。封國公,食祿二千石,辭,改封誠意伯。常謂:民生日用之書,先五倫,次醫方,次易數,三者為民立身立命之本。蓋不可以不敷教而廣其傳也。集有《經效醫方》《多能鄙事》行世。
戴原禮
丹溪弟子,博學精醫。洪武中徵為太醫院使,眼界無人,及薦蔣用文入院,會談,大喜曰:吾儒而為醫,茲來共昌吾道,乃國家民命之大幸也。所著有《訂證丹溪金匱勾玄》三卷,《證治要法》、《證治類方》若干卷行世。
王仲光
吳郡人,有學不仕,資師於原禮,留心於醫藥,不以勢利,郡守往訪,避之而弗見。
盛啟東
名寅,姑蘇吳縣人。少習舉業,弗利,遂攻醫。受業厚禮,得秘傳,治病奇效,醫名大振,永樂徵為太醫院御醫。太宗召入宮診母后,奏六脈離經,將近分解,果得一太子,嘉遷太醫院使。
蔣用文
名武生,句容人。少明敏,及長博覽經籍,精醫學而造其妙,治療異效,名著四方。事母至孝。永樂間遷太醫院判。仁宗皇帝問保和之要,對曰:在養正氣,正氣旺,邪氣無由而入,是亦王道之說也。所著有《治效方書》。
劉純
字宗厚,關中人,博覽群書,尤精醫學。父受業于丹溪之門,及純醫名大著。所纂《傷寒治例》、《玉機微義》、《醫經小學》行世。
何彥徵
名淵,丹徒人,家世業醫,受淵尤精,永樂間徵為太醫院使。
沈繹
字誠莊,吳郡人,聰明好學,善醫方。洪武中,肅王疾,召診。問知平日嗜乳酪,只烹濃茶飲之而愈。王問,對曰:茶能滌膈中之膩故也。王神其術,遂奏授本府良醫云。
臞仙
太祖高皇帝子,封寧獻王,幼性敏穎,有過人之資,博涉經史,諸子百氏之書,無不該覽,過目輒解奧旨,而各造其妙。誠哉,宗室之白眉也。尤以生物為心,獨精於醫方,嘗謂:人與物均稟化於大君,榮悴之理則一。人之有身也,七情交激於內,六淫相蕩於外,而疾生焉。苟不濟以醫藥,則猶顛危而不知扶持也,其可乎哉!所著《活人心方》、《乾坤生意》、《肘後》等方行於世。
飛霞道人
姓韓,名𢘅,西蜀武弁世家,道人。心存仁愛,好讀詩書,上慕太古高尚之風,精究醫藥活人之術。所著痰火等論二卷,有以發先聖之蘊,世傳韓氏《醫通》云。
祝仲寧
號橘泉,四明人,世業醫,仲寧益精其術,按證用藥有超見,多獲奇效。永樂間,召至太醫院,京師縉紳諸公咸敬服之,予郡篁墩程尚書為之傳。
黃孝子
名濟,字世仁,餘姚人,景泰以孝行聞。業醫,術盡其妙,詔旌其門。
黃㻞
字楚祥,少孤,承母訓業儒,既而曰:醫者仁術也。苟精之,上可以事君親,下可以濟人物,遂深究《素》、《難》之旨。以醫名淮揚。正統初,徵為太醫。景泰間,院使董宿薦於上,侍藥奏功,廣收四方明士聚闕下,務以保和聖躬為己任。成化中,遷南京太醫院判。
張養正
吳下人,醫造精微。弘治間,一教諭羸疾,諸醫議三白湯證,以用之罔效。復求養正治之,亦用三白湯,只投熟附子二三片,即瘥。
陶華
字尚文,號節庵,餘杭人。幼讀儒書,長精醫學,邃究《傷寒》,著有《瑣言》、《殺車槌》、《一提金》、《明理論》,可謂用心之勤,庶為初學規範者矣。
胡濙
字源潔,混陵人,登永樂間進士,官侍近,奉命四方,其耳目所遇有可利民者,多奏而行之。然未足以充其志,兼用意於醫,得一藥一方之良,自錄之,所集既富,名曰《衛生易簡方》,具表以進之,刊行於世。官至禮部尚書。
王綸
字汝言,號節齋,浙之慈溪人,擢成化進士。篤好醫方,而有心得。今人治痰,例用二陳湯。綸則不然,謂:半夏辛燥,惟可以療風濕之痰飲而已。若老痰痰火,則非所宜,而反致其害。故制老痰丸方,深得痰火之旨。惜乎過謂人參殺人,勞怯斷不可用,以致今之人固執虛虛之誤,曷可勝言。
劉敏
字德美,號益齋,長洲人,幼孤業儒,究精醫道,士夫薦於朝。雖功不自衒,嘗慕古人開卷有益之言,書屏以自警。
鄒福
字魯濟,甌寧人,善醫,察脈逆知生死,立方簡當,不多品而效愈奇。所集《驗效良方》十卷行於世。
顧俊
字時雍,長洲人,早以孝友聞,博學精醫,有心得之妙,不泥陳言。
董宿
四明人,正統間為太醫院使,深察藥性,博究醫書,治療立方輒有奇效。故輯《奇效良方》七十卷,今行於世。
郁震
字鼎文,蘇州常熟人,累世業醫,至震尤讀書尚氣節。初以明醫徵至京,復以才武從偏師經略西域諸國者三,以功賜三品服,世授蘇州府醫學正科。著《醫書纂要》等集。弟性,字鼎志,醫學該博,人稱二難。今為太倉人。
許諶
字元孚,太倉人,少從王安道遊,博通儒書,深造醫道,自號婁愚,有《婁愚稿》、《野情集》,蓋醫之白眉也。
陶浩
字巨源,太倉人,以儒攻醫,數起奇症,有《藥案》藏於家。
周禎
字子棋,其先道州人,徙居太倉,世業醫,有名,嘗註疏《洪武正韻》十六卷行世。
唐椿
字尚齡,號恕齋,嘉定人,世為醫官,至椿尤博極群書,念醫學浩瀚,後學者有望洋之嘆,因蒐集諸家精要,附以己意,編集成帙,名《原病集要》二十卷,人多宗之。
唐熇
字德明,號東谷,以字行,恕齋之侄。天資明敏,能繼其先世之業,尤精於脈理,察虛實,決死生,如執左契,一時稱明醫者必曰唐德明。唐德明年既耄而迎者無虛日,戶外履常滿,其侄欽訓繼之,察脈用藥綽有叔風。
盧志
字宗尹,號凡谷,太倉人。自曾祖佐以下,俱隸太醫院,至君業尤精專,為時所宗,歷官院判,常奉旨纂修《本草》,並著《醫學百問》、《脈家典要》及《增定醫學綱目》等書。
沈谷
字善卿,嘉定人,世為太醫判局,後得闕將仕,家傳,遂業小兒醫,擅一時之譽。弟穟,字秀卿,讀書好禮,與兄齊名,而精敏過之。
周文採
興府良醫,得《內經》之要旨,該究諸氏方書,治療盡效。睿宗獻皇帝命選經效奇方,編次成書,共捐民瘼。世宗繼念生氏疾若,復梓頒行天下,名《醫方選要》。
許警庵
名紳,字大章,別號警庵,順天人。公性資敏慧,少習儒,既成棄去,究心醫術,深契軒岐奧旨。漢唐以下,諸名家論說罔不參互考訂,以求至當,故診視輒有奇效。上嘉悅之,累升禮部尚書,贈太子太保,恩封三代,卒諡恭僖。
薛立齋
名己,字新甫,號立齋,吳郡人。性質敏穎,見識聰明,於醫極精。故謂十三科要皆一理,因見外科之醫,固執《局方》,不循表裡虛實經絡之宜,而誤人者眾。遂大發所蘊,皆以內外合一之道,對證處方,隨手而愈。嘉靖初,徵為太醫院使。著有《外科心法》、《發揮精義》等書,凡十餘種,誠明時名醫之冠,而有功於先哲後昆者也。務外科者,不可不知。
何柏齋
河內人,名塘,學究天人,擢弘治康海榜進士,入翰林,歷升都御史,守身之潔,一介不取;蹈道之堅,終日不待。性天悃愊,了無外慕,方書調攝尤究心焉。蓋以醫道切於養生,且可寓濟物之仁也。遂燭精微,發前聖之未發,開後學之晦盲。觀其著傷寒三陽咳嗽相火等論可知矣。嘗謂士君子平居,略不留意於醫,一旦有疾,乃委死生於庸醫之手,豈不誤載!其集曰《柏齋三書》。
程介
新安槐塘人,號松崖,登成化甲辰科李旻榜進士。為人愷悌,性好醫方,心存仁濟,所著有《松崖醫徑》四卷。
玉華子
姓盛,名端明,號玉華子,潮陽人,登弘治壬戌進士。性好醫方,有求療不分貴賤,即與藥。官至禮部尚書。著有《醫抄》百四十卷,並《撮要》等書。
顧惠岩
名可學,號惠岩,無錫人,登弘治乙丑進士。篤好醫方,遇疾不分貴賤,輒施藥。以《醫方選要》並秋石紅鉛進上,擢禮部尚書。壽八十餘,髭鬢未白。
孫東谷
名應奎,號東谷,洛陽人,登正德辛巳進士。好醫方,以活人為心,有疾者不限高卑,即與方藥,官至戶部尚書,著有《醫家大法》、《大旨必用》等書若干卷。
虞搏
字天民,號恆德老人,浙之義烏人,世業醫。搏幼穎悟,承家傳之學,深究《素問》,治效益高。晚年八旬,著有《醫學正傳》,今行世。
陸彥功
新安古歙人,世以醫鳴,至彥功益著,遐邇求療,日益效眾。朝廷聞而徵,官太醫院,辭歸,編述《傷寒類證便覽》十卷,今行世。
方廣
字約之,號古庵,新安休陽人。博學精醫,常遊河洛,寓陳留,名著中原。所集《丹溪心法附余》、《脈藥證治》、《傷寒地理》等書行世。
程明祐
字良吉,號岩泉,新安岩鎮人,精醫極深,遂造其妙。所治無不活者,不許治者必死,立方立言,悉契《內經》之要旨,濟眾良多。
傅滋
字時澤,號⿰氵愛川,浙之義烏人。敏穎博學,下問謙恭,醫術甚精,且不自足,活人不伐。著《醫學集成》。
古樸先生
姓汪氏,名渭,字以望,人稱古樸先生,新安祁門人。少習儒業,精醫學,存心濟物,志不在名,活人甚多。
石山居士
姓汪氏,名機,字省之,渭之子,業春秋,補邑庠生,習父醫,尤得其精妙。郡人求治,多效,日益眾,居士弗容辭。既而曰:仕不至相,則其澤之所及,不若醫之博也。遂棄儒就醫,大肆力於《素》、《難》諸書,罔不考訂。曆紀所療為《石山醫案》,編次《素問鈔》、《運氣易覽》、《推求師意》、《痘治理辨》、《本草會編》等數十卷行世。
徐杏莊
名偉,號杏莊,其先姑蘇人,世業儒醫,從龍北上,屢世官太醫院。至公尤精顯,存心以仁,忠孝兼盡。侍世宗皇帝,用藥輒建天和,簡擢銀臺通政使。大小臣工有疾求藥,無不刻期獲愈。性行純厚,謙和極至,有因七情而感疾者,諸醫不能治。公先慰之以善言,次投之以藥餌,而陳痼久疾罔不即愈如釋。其嘉言善行,殆非此所能盡書,自有巨卿為之椽傳。
王典
字邦貢,號意庵,新安祁門人。篤志學古,肆力詩文,究《素問》諸子之書,得醫之奧,治療輒有神效,存濟甚多。嘉靖中擢太醫院,入聖濟殿,醫太子有功,升御醫,名益著。
汪宦
字子良,號心谷,新安祁門人,機之族彥。幼從兄宇習舉子業,穎敏夙成,後棄儒就醫。潛心《內素》,有神領心得之妙,證王氏之謬注,如分鱗介於深泉淨瀅之中。誠有功於軒岐,啟迪天下後世醫學,如瞽復明,《質疑》、《尺寸》等論可見矣。為人質實,不以有學自矜,從遊者甚多。所著《醫學質疑》、《統屬脈法》、《證治要略》等書行世。
梅孤子
姓高,名武,四明人,精醫藥,尤工於針灸。所學悉宗《素問》,故其醫療效,而所言皆正,著有《素問捷徑》、《針灸節要聚英》等書,行於世。
殷渠
字度卿,號方山,真州人,世業醫,至渠尤精。叩疑於潘者大,年老,醫實精妙,深究軒岐之秘,門無問病者,憤然以其所得於古先聖賢之旨,盡以授渠,渠遂診疾如響應云。
陳景
字叔旦,號鬥岩,真州人,早以孝友聞,篤好醫,遂精妙,遐邇求療者,景以南北異宜,治之輒效。人咸敬服之。
皇甫中
號云洲,杭州仁和人,世業儒醫,至中尤顯,所著《明醫指掌》十卷,有謂審八脈以明八要,可為後學之指南。
方一誠
號長塘,新安古歙人,醫有真見,用方簡當,求療者甚眾。年雖耄,視疾製劑,極其精妙。
吳顯忠
字用良,號雪窗,休陽人,家世業儒。忠性好醫,以戴人汗吐下法,而補之以利溫和方,足以盡其醫道之妙,名曰《醫學權衡》行世。
採摭諸書
《漢書》(醫經十一家,二百七十四卷。)
《隋志》(醫方二百五十六部,四千五百一十二卷。)
《唐志》(醫術六十四家,一百二十部,四千四十六卷。)
《宋中興志》(醫術一百七十九家,二百九部,一千二百五十九卷。)
《黃帝內經索問》(十八卷,黃帝岐伯問答墳典之書,為醫書之祖。唐寶應中太僕卿王冰注,為二十四卷。《隋志》全元起注《內經》八卷。宋仁宗嘉祐中光祿卿林億、國子博士高保衡等承詔校補,多用元起注,定為八十一篇,今亡刺法、本病二篇。《漢·藝文志》曰:《黃帝內經》十八卷,《素問》即其經之九卷,兼《靈樞》九卷,乃其數焉。冰云:醫經之傳於世者多矣。原百病之起愈者,本乎黃帝;辨百藥之性味者,本乎神農;《湯液》則稱伊尹,三人皆古聖人也,憫世疾苦,親著書以垂後。而世之君子不察,乃以為賤技而恥習之。是故今之醫者多庸人,治之失理,以生為死甚眾,激者至云:有病不治,常得中醫,豈其然乎?)
《黃帝內經靈樞經》(九卷八十一篇,合《素問》九卷,為十八卷。宋林億等校正,類分十二卷,今從之。)
《甲乙經》(十卷,皇甫謐撰,祖述《內經》多推明運氣之說。)
《陰符經》(二卷,黃帝著。)
《道德經》(五千言,老子撰。其謂深根固蒂,長生久視之道,則為醫之未形。河上公為之註解,而增以吐故納新。按摩導引之術。有謂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此言皆深契於醫道。)
《黃庭經》(三十六卷,題云扶桑大帝作,又敘謂老子作。與法貼載晉王羲之所書本同,而文句頗異,其所有閒居作七言,解說身形及諸神兩句,且改淵如泉,改治為理,疑唐人附益之。《崇文總目》云:記天皇氏至帝嚳受道得仙事,今本無之。)
《太始天元玉冊元誥》(十卷,不載何人所作,歷漢至唐,諸《藝文志》俱不載錄。其文與《內經。不類,非戰國時書。其間有天皇真人書,其文若道正無為,先天有之;太易無名,先於道生等語,皆老氏遺意。意者,老氏之徒所著。大要推元五運六氣及三元九宮太乙司政之類,殊為詳明,深足以羽翼《內經》六微旨、五常政等論,太玄君扁鵲為之注。此扁鵲號太玄君,為黃帝時人,後秦越人醫術之神,人稱之曰扁鵲。)
《天元玉冊》(三十卷,啟玄子王冰述《元誥》《內經》之意,益之以五運六氣之變。)
《五經註疏》(中有關於醫藥者,《左傳》居多。明陰陽之理,惟《易》為最。故云:不知《易》者,不足以為太醫。)
史書(十九史、二十一史,史載歷朝明醫實錄,今據之採其出處,附名氏之下為小傳云。)子書《老》《莊》《楊》《列》《文中》《淮南》等子書中,有紀醫法之秘者,今採之。
《爾雅》(二卷,晉郭璞注。)
《埤雅》(二十卷,宋開國公陸佃撰。)
《大明會典》(醫政官制,及天下各處歲輸藥材斤兩,無不畢載,今採附《通考》之前。可見醫道誠國家之大政也,學者勉之。)
《素書》六篇,凡一千三百六言。黃石公圯橋以授子房之書是也,人言《三略》,誤也。其書簡而意深,俱定國安邦之至道。雖堯、舜、禹、文,傳說、周、孔、老聃亦無以出於此。子房得之以興漢業,善終其分而不辱,可見深得是書之旨矣。有云:博文切問,所以廣知,推古驗今,所以不惑;根枯枝朽,足寒傷心。誠為學之要,資生之本始也。有身者其知所務。
《道藏經》(五千四百二十卷,三教九流靡不畢具。)
《山海經》(十三篇,不知何傳,周穆王遊山海而作。其首云:泛覽周王傳,流觀山海圖。有十八卷,郭璞注。)
《中藏經》(八卷,少室山鄧處中雲:華佗得異人授以石函中。按《唐志》有吳普集華氏方,而無中藏之名。普為佗弟子,宜有所集。竊意諸論非普輩不能作。鄧氏特附別方而更今名耳。蓋其方有用太平錢並山藥者。蓋太平,乃宋熙陵初年號,薯蕷以避宋英宗厚陵偏諱,而始更名山藥,其他可以類推。然脈要及察聲色形證等說,必出元化遺意,覽者審之。)
《太玄經》(漢楊雄子云撰,中言陰陽五行之理及清淨淵默之說,大概養生當始於醫學。)
《度人經》(三卷,元始天尊說。《唐志》云:有元始天尊者,生於太元之先,姓樂名靜,信常存不滅,每天地開闢,則以秘道授諸仙,謂之開劫度人。受其道者,漸至長生或白日昇天。其學有授籙之法,名曰齋;有拜章之儀,名曰醮;又有符咒,以攝治鬼神;服餌以蠲穢濁。至於存想之方、導引之訣、烹煉變化之術,其類甚眾。)
《大觀證類本草》(舊稱《神農本草經》,三卷。《漢·藝文志》未嘗錄,至陶隱居始尊信而表章之,謂此書應與《素問》同類。但後人多更修飾之耳。所出州郡乃後漢時載,疑張仲景、華元化所記。舊經之藥止三百六十五種。陶氏進《名醫別錄》亦三百六十五種,因而註釋,分為七卷。唐李英公世績與蘇恭參考得失,又增一百一十四種。分為二十卷,世謂之《唐本草》。宋劉翰等又附益醫家常用者一百二十種。蜀王孟昶亦命其臣韓保升等,以唐本《圖經》參比增廣,世謂《蜀本草》。至宋掌禹錫等補註,新舊藥合一千八十二種,定以白字為神農所說,黑字為名醫所傳,草石之品可謂大備。他若雷公以下,蔡邕、徐大山、秦承祖、王季璞、鄭虔諸家所撰,名《本草》者,凡二十九部,三百五十卷。雖顯晦不齊,無非補翼舊然焉耳。近代陳衍作《本草折衷》,王好古作《湯液本草》,亦刪繁之意也。舊記州郡,古今沿革不同。一物而根苗異名,及同名而異質,主治互見,如草豆蔻即今之草果,今人遂謂《本草》亡草果之名又在因時而考審之也。今行世者,惟唐慎微撰《大觀》及《證類》二本合為一書。)
《參同契》(漢魏伯陽撰,按《神仙傳》,伯陽會稽上虞人,通貫詩律,文辭膽博,修真養志,約《易經》而作此書,其曰:二用無爻位,周流行六虛。有曰:以金為堤防,水入乃優遊。又曰:巨勝尚延年,還丹可入口,金性不敗朽,故為萬物寶。術土伏食之,壽命得長久。此言皆真切,至道會通者可以仙矣。)
《悟真篇》(紫陽真人張伯端撰,律詩絕句詞語整潔,文理具至之書,疑有道者之作也。養生者究心其間,亦能卻病而盡其天年也。)
《玄珠密語》十卷,啟玄子王冰撰,自序謂得玄珠子而師事之,與我啟蒙,故號啟玄子。目曰《玄珠密語》,乃玄珠子密而口授之言也。啟玄《素問·序》云:辭理秘密,難粗論述者,別撰《玄珠》以陳其道。二敘自相背戾,則師事《玄珠》。而號啟玄者,妄也。宋高保衡等校正《內經》,詳考王氏《玄珠》,世無傅者,今之《玄珠》乃後人附托之文,而實非啟玄之書也。其於《素問》十九卷、二十四卷,頗有發明,原其所從,蓋攟摭《內經》六微旨及至真要等五篇、《天元玉冊》要語而附會雜說。其紀運休祥,未果徵驗,觀者審之。
《昭明隱旨》(三卷,啟玄子撰,其義與《玉冊》大同。)
《顱囟經》(巫方撰,小兒方書始於此經,自後作者繼而述之也。)
《聖濟經》(十卷,宋徽宗採《內素》而作。原性命天人之理,究七八之盛衰,辨逆順之虛實,為書十卷。政和間頒是經於兩學,辟雍生吳禔為之解義,若達道、正紀等篇皆是以裨益治道啟迪眾工。余如孕元在本、制字命物二三章釋諸字義,似乎穿鑿。)
《玉函經》(一卷,四明張尹著。)
《金匱玉函要略》漢張仲景撰,王叔和集。設問答,上卷論傷寒,中卷論雜病,下卷載婦科,其方合二百六十二道。又著《脈經》、《五臟論》、《評病要方》。《藝文志》咸裁其目,而書未之見也。今所傳者,惟《傷寒論》、《金匱略》。耳。
《產寶經》(二卷,唐昝殷撰。)
《難經》(六卷八十一篇,盧國扁鵲撰,姓秦名越人。述《內經》設為問答,撰《難經》八十一篇,為十卷。所引經言多非《靈》、《素》本文,蓋後人之託辭也。或古有其書,而今亡之矣。《漢志》但有扁鵲《內外經》,而《隋志》始有《難經》,《唐志》又屬之越人,皆不可考。《通考》有吳太醫呂廣注,唐楊玄操演,《醫史》有隋呂博望注本不傳。宋王惟一集五家之說,而醇玼相亂,惟虞氏粗為可觀,紀齊卿注稍密,乃辨呂、楊、王三子之非。周仲立頗加訂易,而考證未明。李子野為之句解,而無所啟發。嘉祐中丁德用繪圖釋義,頗為精詳。近代張潔古注後附藥,殊非經意,今皆未之見也。惟正統間熊宗立《俗解》相傳,愈失其義,如五十九難云:顛狂之脈,陰陽俱盛《俗解》分陰分陽,與本文畔。諸如此類甚多,寢使後學晦盲。是故國朝醫政壞於《難經》、《脈訣》二書之偽也。)
《素問鈔》(元攖寧生滑壽伯仁集,生初從京口王居中學醫,居中授以《內經素問》,令其熟玩,生既終卷,乃進請於師曰:《素問》為說備矣,篇次無緒,錯簡不無。遂分臟象、經度、脈候、病能、攝生、論治、色診、針剌、陰陽、標本、運氣、匯萃,凡十二類,鈔而讀之,何如?師曰:甚矣,子之善學也,而子之學得其道也。)
《續素問鈔》(新安汪機集。滑氏謂王注多誤,故削而鈔之,不用其注。機意謂無其注則是非無所分別,復續之,以俟知者之取捨云。)
《內經補正》(溫州太守京口丁瓚著。)
《內經類鈔》(明洛陽孫應奎集。)
《素問捷徑》(二卷,明浙人高士著。)
《靈樞摘注》(明浙人高士著。)
《圖經本草》(宋蘇頌等撰。先詔禹錫、林億等校《神農本草》,書成又詔各州郡詳圖所產藥本重編。於是頌再與禹錫等裒集眾說,類聚銓次,嘉祐六年上。)
《本草衍義》(元朱丹溪撰。)
《本草補遺》(宋龐安常撰。)
《本草發揮》(徐用誠集。)
《湯液本草》(王好古著。)
《本草會編》(汪機集。)
《本草集要》(節齋王綸集。)
《救荒本草》(周王殿下著。)
《日食本草》(益府長史著。)
《食性本草》(陳士良著。)
《雷公炮製》(三卷,宋雷斅撰,胡源重定。)
《藥性珍珠囊》(東垣著,其辭簡,其義淺,不足以盡藥性之旨,疑後人之託名也。)
《華佗內照圖》(五臟六腑之形象。)
《十四經發揮》(三卷,滑壽撰。)
《傷寒論》(十卷,後漢張仲景撰,按《內經·熱論》分六經傳變,廣伊尹《湯液》而為之治,合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古今傷寒未有出其左者。或云:是書有大人之病,而無小兒之患,有北方之藥,而無南方之治,此其所闕。陳蔡以南不可用柴胡、白虎二湯,此非至論。晉王叔和重為撰述,宋成無己復為註釋,其後龐安常、朱肱、許叔微、韓祗和、王實等互有開發,而大綱大法不越乎汗吐下溫四者而已。蓋一證一藥,萬選萬中,千載之下,如合符節,前修指為群方之祖,信矣。所可憾者。審脈時及王氏之言,三陰率多斷簡,況張經王傳往往反覆後先,亥豕相雜,自非字字句句熟玩而精思之,未有能造其閫奧者。)
《傷寒明理論》(宋成無己撰,龐安常校,黃山谷為後序。)
《傷寒補亡論》(元人徐止善著。)
《傷寒類證》(黃仲理著,新安陸彥功重編,又名曰《類證便覽》。)
《傷寒類證要略》(二卷,汴人王堯卿撰,皆仲景之舊也,亦別未有發明。)
《傷寒發明》
《傷寒蘊奧》(明太醫院判錢塘吳綬集。)
《南陽活人書》(二十卷,宋朱肱無求子撰,自序謂;仲景《傷寒論》其言雅奧,非精於經絡者,不能曉會。頃因投間,設為問答,計九萬一千三百六十六字。)
《傷寒指微論》(五卷,宋錢乙撰。《宋史》記神宗元豐中長公主女有疾,召乙治有功。皇子儀國公病瘛瘲,國醫未能治。召乙治,進黃土湯而愈。所著《傷寒指微論》五卷、《嬰孺論》百篇。《文獻通考》云:不著作者之名。序言元佑丙寅,必當時明醫,蓋亦未知詳考耳。元豐為神宗末年號,元佑為哲宗初年號,不越五七年間、正錢乙之所撰明矣。)
《傷寒直格》(二卷,劉完素撰。)
《傷寒六書》(六卷,明臨川陶華尚文著,號節庵。六書名瑣言、家秘、殺車槌、一提金、截江網、續論是也。惜其不能發仲景之旨。)
《傷寒治例》(四卷,陶華著,述《直格》、《六書》而作之。其論雷同,而別無方法,其實一書而為三書矣。)
《傷寒百問》(三卷,無求子大觀初所著。)
《傷寒指掌》(元吳恕號蒙齋圖述。)
《傷寒百證歌》(錢聞禮紹興間著。)
《傷寒證治》(三卷,宋王實編,龐安常高弟也。)
《傷寒會要》
《傷寒一掌金》
《傷寒鈐法》(馬宗素、程德齋撰述。按日時受病為治法,與仲景不同,實非至理,用之者不徙無益,而反加害也。姑存其名,以備顧問耳。)
《傷寒金鏡錄》(清碧學士杜先生著。)
《千金方》(三十卷,唐孫真人思邈撰。自序云:千金備急之要方。)
《千金翼方》(三十卷,前人著《千金方》之後,復掇遺軼以羽翼其書,成一家之言。林億等校,謂深有旨意及禁術,用之多驗。)
《溥濟方》(五卷,宋王袞撰。慶曆間,因官暇出家藏方,為此書,且云:草還丹治大風,太乙丹治鬼胎,尤奇驗。)
《普濟方》(一百二十卷。)
《太平聖惠方》(一百卷,宋太宗在潛邸日,多蓄名方異術。太平興國內出親驗方千餘首,詔醫局,各上家傳方,成集成書,自制序,名《太平聖惠方》。)
《外臺秘要方》(四十卷,唐王燾撰,在臺閣二十年,久知弘文館,得古書方數千百卷,因述病證,附以方藥符禁灼灸之法,凡一千一百四門。天寶中出守大寧,故以外臺名其書。燾謂針能殺人,而不能生人,故取灸而不取針。人譏其弊,孫兆獨以其言為然。)
《和劑局方》(十卷,元豐中詔天下高醫各以得效秘方奏進,下太醫院驗試,刊行世。)
《蘇學士方》(東坡蘇公著。)
《初虞世方》(十六卷,即《養生必用方》。序謂:古人醫書行世者亦多矣,無如此方。其證易詳,其法易用。虞世為一時文士,後削髮為僧。)
《永類鈐方》(二十二卷,元棲碧李仲南著。)
《青囊方》(魏華佗得異人授受,今亡之。)
《青囊雜纂》(八卷,元陽趙真人著。)
《傳信方》(劉禹錫著。)
《梅師方》(隋廣陵僧人,號文梅,善療瘴癘,醫雜證。悉說單方,其效甚速,人咸集,相傳曰《梅師方》云。)
《深師方》(齊宋間道人僧深撰。)
《肘後方》(三卷,晉葛洪撰。)
《斗門方》
《本事方》(十卷,維揚許叔微知可撰,宋紹興三年進士,以藥餌陰功見於夢寐,事載《夷堅志》。)
《範汪方》(五卷,西晉穎陽人撰,方書共百餘卷,今《普濟主》多采之。)
《衛生易簡方》(明尚書胡濙集。)
《嶺南續衛生方》(四卷,夔州太守楊琇集。)
《近效方》
《必效方》(三卷,孟詵著。)
《試效方》(東垣著。)
《鬼遺方》(宋武帝時劉涓子著。)
《大全方》
《奇效良方》(明太醫院使方賢集。)
《經驗方》(明大方伯希齋陳士賢著。)
《袖珍方》(四卷,明滇陽王府集刊,其方多簡當可用,誠博而約之者。)
《雞峰方》(一卷,太醫教授張銳撰。)
《簡要濟眾方》(五卷,皇佑中仁宗謂輔臣:外無良醫,民有疾苦,或不能救療。詔太醫簡《聖惠方》之要者,頒行諸道。)
《婦人良方》(二十卷,元臨川陳自明撰。)
《三因方》(五卷,括蒼陳無擇撰。三因謂內因、外因、不內外因,其說出《金匱要略》,其方皆述古書。)
《本草單方》(二十五卷,宛丘王碩父撰。工部侍郎時暇取《本草》所載單方、以門類編之,凡四千二百六方。)
《集驗方》(明鄒福集。)
《濟生方》
《百一選方》(三十卷,山陰王實齋孟玉撰,百一,言選方極精也。)
《拔萃方》
《治奇疾方》(夏子益撰,凡三十八道,皆奇形怪證世所未見者。)
《御藥院方》(宋太宗朝元名氏集。)
《靈秘十八方》(河間劉守真集。)
《加減十三方》(不著名氏,亦十八方簡成者。)
《萬氏積善方》(明參將萬氏集)
《萬氏家抄方》(前人。)
《指南方》(二卷,蜀人史載之撰。)
《指迷方》(三卷,考城子王貺撰。)
《方外奇方》(韓飛霞道人集。)
《活人心方》(二卷,明宗室寧王撰。)
《小兒袖診方》
《錢氏小兒方》(八卷,宋錢乙字仲陽,精治小兒,著此書並《小兒藥證直訣》,閻孝忠集編,頗附以己說,宣和元年成。)
《陳氏小兒方》(宋陳文中著。)
《保嬰得效方》
《幼幼全書》
《全幼心鑑》(四卷,嵩陽寇平衡美集。)
《幼幼新書》(五十卷,直龍圖閣知豫州劉昉撰,陳文中編集。)
《活幼心書》(曾世榮撰。)
《活幼口議》
《子母秘錄》
《嬰童寶鑑》(十卷,棲真子撰,不著名氏。)
《嬰童百問》(魯伯嗣撰,明嘉靖中閣下嚴嵩奏進,上命刊布天下。)
《幼科類萃》(二十八卷,不著作者名氏,方論頗為詳切,中引丹溪說語,必是國初所撰者。)
《博愛心鑑》(蕭山魏直桂岩著。其書以保元湯一方為主,以保元氣而托其里,亦為痘疹之要治也。特不為全書耳。)
《痘疹八十一論》(聞人氏集。)
《痘疹經驗秘方》(四卷,銅壁山人黃廉著。)
《正骨續斷方》
《醫經續方》
《避水集方》(四卷,董炳集。)
《攝生眾妙方》(浙兵部尚書張時徹集。)
《海上仙方》(無名氏,亦簡易方中摘成者。)
《救急方》(十三卷,唐張文仲著,武則天時侍御醫,與韋慈藏齊鳴。)
《原病式》(燕薊劉河間撰。)
《素問玄機保命集》(前人。)
《巢氏病源》(隋巢元方撰,時為太醫博士,惟論病源,不載方藥。《千金方》論多本此書。)
《吳氏病源》(吳景賢撰,今不傳。)
《醫門玉髓》(十卷,不知何人所作述,皆為歌括,論五臟六腑相傳之理。)
《抱朴子內篇》(並外篇四十卷,晉葛洪稚川撰,自號抱朴子,博聞深洽,江左絕倫,著書甚富。《內篇》言黃白之事,長生之道,謂素醪芳醴,亂性者也:紅華素質,伐命者也。謂朱草莖如珊瑚,刻之流汁如血,以金投汁中化之曰金漿,以玉投之曰玉醴,服之長生。又謂肉芝是萬歲蟾蜍,頭上有丹書八字,人以五月五日取之,以足畫地則成河,以左手則避乓。又謂行山中見小兒乘車馬長七八寸者,肉芝也,服之成仙。此事非可以理測,而亦超出凡塵也。)
《神仙傳》(即稚川弟子之所撰者,前秦阮所記數百人,又劉向所記七十餘人,並集之以傳。如蘇耽、董奉皆在列也。)
《搜神記》(不著作者名氏。)
《天寶遺事》(不著作者名氏。)
《太平廣記》(五百卷,宋太平興國初,詔李昉等取古今小說編纂成書,同《太平御覽》進。中集醫方,有超出凡庸之表。)
《文獻通考》(二百四十八卷,宋儒馬端臨撰,二百二十卷中備載醫書之源,今採之,以附書目之下。)
《譚子化書》(六卷,五代時南唐譚景升撰。意為天地之間化而已矣,非化無以顯道,非道無以生化。故人稟中和之氣,化而為人;物稟駁雜之氣,化而為物。知此化者,可以治身,可以濟物,豈徒為窺陰陽化育之哉?時為宋齊丘竊名,今辨白天下後世,皆知為《譚子化書》云。)
《白虎通》(二卷,序云:漢司馬班固撰。章帝建初四年,詔諸儒會白虎觀,議五經同異。固撰次其書上之,故曰:《白虎通》。云:固九歲能文,博冠群書,有古良史之才。朱子嘗品之,遷書疏爽,固書密塞。討論明經,實為鉅典,學者欲見而不可得。下卷性情壽命二章,發醫經之未發,誠為養生大道云。)
《風俗通》(漢靈帝時人,姓應,名劭,中有養生方候之宜。)
《草木子》(二卷,國初括蒼葉子奇世傑撰。)
《夷堅志》(四百二十卷,宋學士洪邁景盧撰,中集醫方多奇異者。)
《博物志》(十卷,晉司空張華著。)
《楚辭》(一名《離騷》,楚屈原撰,門人宋玉續撰,名曰《楚辭》。)
《韓柳歐蘇文集》(其論醫之奧,韓蘇為多。)
《韻府群玉》(四十卷,青田包瑜撰,瑜中景泰庚午科鄉試,歷建寧、臨淄、進賢、浮梁四學教諭。)
《荊楚歲時記》(不著名氏。)
《輟耕錄》(三十卷,元陶宗儀九成著。)
《東垣十書》(十集)《脾胃論》《內外傷辨》《蘭室秘藏》《湯液本草》(四集俱東垣著,)《溯洄集》(王履著)《格致餘論》《局方發揮》(丹溪著,)《此事難知》(王好古著,)《外科精義》(齊德之著,)《脈訣》(張紫陽著。)
《醫學發明》(九卷,東垣著。)
《玉機微義》(五十卷,劉純宗厚著。)
《醫學綱目》(四十卷,浙人樓英全善撰。)
《食醫心鏡》
《龍木論》(三卷,佛經禪師龍樹大士著,能治眼疾,假其說集七十二種目病之方。)
《宣明論》(河間劉守真撰。)
《養生主論》(元王隱君著。滾痰丸固為治實痰火之一端,而所論童幼養老等篇,甚於資生有助也。)
《原機啟微論》(斂山老人著。)
《王氏脈經》(十卷,晉王叔和撰。述《內經》三部九候、五臟六腑、十二經脈。然則左心小腸,右肺大腸乃其失也。)
《脈訣機要》(三卷,通真子撰,不著名氏,熙寧以後人謂叔和《脈訣》有臲卼鄙俗,實非叔和之作,乃為歌百篇,按經著,又集《傷寒括要》六十篇,其書未之見也。)
《診家樞要》(一卷,滑伯仁撰。)
《運氣奧論》(宋劉溫舒撰,以《素問》運氣撮為治病之要,有三十論,二十七圖。)
《運氣全書》(前人。)
《運氣易覽》(明新安汪機集。)
《銅人針灸圖》(三卷,宋王惟德撰。仁宗詔德考究針灸之法,鑄銅人為式,分十二經,旁註俞穴,刻題其名,並主治療之法。)
《明堂針灸圖》(三卷,雷公問道,黃帝授之,故名明堂。)
《資生針灸》
《神應針經要訣》(二卷,宋許希撰。)
《竇太師針灸》(一名《針灸指南》,名傑,字漢卿,為金太師。)
《針灸聚英》(明高武集。)
《徐氏針灸》(明浙人徐廷鳳著。)
《儒門事親》(十四卷,睢州戴人張從正子和撰。)
《醫壘元戎》(十二卷,王好古撰。)
《衛生寶鑑》(二十四卷,羅天益謙甫撰。)
《醫說》(十卷,宋新安張杲撰。)
《續醫說》(十卷,明姑蘇俞子容約齋撰。)
《醫史》(十卷,浚儀李濂著。)
《醫雋》
《醫開》
《褚氏遺書》(北齊尚書褚澄撰。)
《滑氏方脈》(攖寧生滑壽撰。)
《韓氏醫通》(二卷,西蜀瀘州飛霞道人韓𢘅撰。)
《程氏醫抄》(八十卷。)
《丹溪脈法》(《丹溪心法纂要》《丹溪醫案》《金匱鉤玄》以上四書俱丹溪著。)
《醫林集要》(二十卷,明成化中都督王璽撰。)
《仁齋直指》(二十六卷,三山楊士瀛登父集。)
《醫方選要》(八卷,興府良醫周文採集。)
《醫經正本》(一卷,進賢知縣程迥著,專論傷寒無傳染,以救薄俗骨肉相棄絕之弊。)
《明醫雜著》(明進士慈溪王綸撰。)
《醫學大全》
《醫學宗旨》(宋趙良著。)
《宋學士文集》(明學士諱景濂,有贈醫周漢卿、張仁齋、戴元禮等序,皆備載醫案。)
《文潞公藥准》(文彥博。)
《荊川公史纂》(明會元唐順之集。)
《柏齋三書》(懷慶府何塘巡撫撰。其謂咳嗽之證,消渴之治,黑神散之於產後等論,非達造化神明之極至者,烏足以語此?)
《雅述》(三篇,山東浚川王廷相撰,令氣能化液,正如雨雪為雲氣之所化,故能閉息伏氣,可以不食云。)
四十家小說(二部,皆吳下好事者,裒集諸名公筆語,類刻為四十家云。)
《顏氏家訓》(二卷,北齊黃門侍郎顏之推撰,謂醫難到精妙,不可輕學以誤人,其亦知醫之至者。)
《事林廣記》(西穎陳元靜編。)
《居家必用》(十集,不著述者名氏。)
《飲膳正要》(元忽思慧著。)
《醫學正傳》(浙虞博天民著。)
《醫學集成》(淅義烏傅滋著。)
《醫學啟蒙》(姑蘇葛可久著。)
《醫林摘要》
《醫方大成》(元人無名氏集。)
《醫家大法》(洛陽東谷孫應奎集。)
《醫經小學》(六卷,明劉純著。)
《醫方捷徑》(王宗顯著。)
《醫家必用》(洛陽東谷孫應奎著,時為戶部尚書。)
《醫學碎金》(新安王典集。)
《醫學三要》(明巴郡劉起宗集。)
《醫學權衡》(新安吳顯忠著。)
《醫學權輿》(傅滋著。)
《醫學源流》(元許國禎著。)
《醫方便覽》
《醫學指南》(四明高銘著。)
《脈訣刊誤》(元龍興路教授戴起宗同父撰。)
《病機藥性賦》(明柯城劉全備撰。)
《乾坤生意》(四卷,臞仙撰。)
《壽域神方》(四卷,前人。)
《十藥神書》(一卷,傳云葛可久撰,今《姑蘇志》載可久著《醫學啟蒙》而無《十藥神書》,則此為託名耳。)
《金丹正要大全》(上陽子張致虛著。)
《金丹直指》
《三元纂贊》(元李鵬飛著。)
《養生類纂》(元周守忠著。)
《家塾事親》(明郭晟景陽集。)
《養老奉親書》(宋元豐中泰州興化懸令陳宜撰。)
《壽親養老新書》(四卷,宋大德中敬直老人鄒鉉著。)
《修真十書》(正陽真人鍾離祖師著。)
《大成金書》(宋林靈素著。)
《安老懷幼》(四卷,明山西副使河南穎川劉宇集。)
《醫學質疑》(《統屬診法》《證治要略》俱新安汪宦撰。)
《立齋外科四書》(明院判薛己撰。)
《理風衡尺》
《食治通說》
《月令通纂》
《虞氏醫鏡》
《咽喉風科》
《石山醫案》(《痘治理辨》《外科理例》《針灸問答》俱新安汪機集。)
《松崖醫徑》(四卷,松崖程介著,新安槐塘人,中成化中進士,精醫學,述《內經》五臟六腑部證,以虛實為治,卒未梓行,今《折肱錄》即其本書也。)
《產寶百問》
《胎產須知》(二卷,江陰高賓著。)
《廣嗣要語》(明嘉靖初無名氏著。)
《三煉歌》(明西蜀鄧士魯著。)
《發明證治》(何太英集。)
《活人心統》(《諸證辨疑》俱浙人吳球集。《辨疑》中謂六月傷寒,冬月傷暑,尤為妄謬以欺人也。此其失云。)
《醫經大旨》(四卷,浙人賀岳集。)
《明醫指掌》(十卷,杭州仁和皇甫中集。)
《保嬰直指》 (四卷),《痘疹玄機》(四卷,太倉支秉中著。)
卷之二
內經要旨(上)
唐太僕令啟玄子王冰序
夫釋縛脫艱,全真導氣,拯黎元於仁壽,濟羸劣以獲安者,非三聖道,則不能致之矣。孔安國序《尚書》曰:伏羲、神農、黃帝之書,謂之三墳,言大道也。班固《漢書·藝文志》曰:《黃帝內經》十八卷。《素問》即其經之九卷也,兼《靈樞》九卷,乃其數焉。雖復年移代革,而授學猶存;懼非其人,而時有所隱。故第七一卷,師氏藏之;今之奉行,惟八卷耳。然而其文簡,其意博,其理奧,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陰陽之候列,變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謀而遐邇自同,勿約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徵,驗之事不忒,誠可謂至道之宗,養生之始矣。
假若天機迅發,妙識玄通,藏謀雖屬乎生知,標格亦資於古訓,未嘗有行不由徑,出不由戶者也。然刻意研精,探微索隱,或識契真要,則目牛無全。故動則有成,猶鬼神幽贊,而命世奇傑,時時間出焉。則周有秦公,漢有淳于公,魏有張公、華公,皆得斯道之妙者也。咸日新其用,大濟蒸人,華葉遞榮,聲實相副,蓋教之著矣,亦天之假也。
冰弱年慕道,夙好養生,幸遇真經,式為龜鏡。而世本紕繆,篇目重疊,前後不倫,文義懸隔,施行不易,披會亦難。歲月既淹,襲以成弊。或一篇重出,而別立二名;或兩論併合,而都為一目,或問答未已,別樹篇題;或脫簡不書,而云世闕。重合經而冠針服,並方宜而為咳篇;隔虛實而為逆從,合經絡而為論要;節皮部為經絡,退至道以先針。諸如此流,不可勝數。且將升岱嶽,非徑奚為?欲詣扶桑,無舟莫適。乃精勤博訪,而並有其人。歷十二年,方臻理要,詢謀得失,深遂夙心。時於先生郭子齋堂,受得先師張公秘本,文字昭晰,義理環周,一以參詳,群疑冰釋。恐散於末學,絕彼師資,因而撰注,用傳不朽。兼舊藏之卷,合八十一篇二十四卷,勒成一部。冀乎究尾明首,尋注會經,開發童蒙,宣揚至理而已。
其中簡脫文斷,義不相接者,搜求經論所有,遷移以補其處;篇目墜缺,指事不明者,量其意趣,加字以昭其義。篇論吞併,義不相涉,闕漏名目者,區分事類,別目以冠篇首;君臣請問,禮儀乖失者,考校尊卑,增益以光其意;錯簡碎文,前後重疊者,詳其旨趣,削去繁雜,以存其要;辭理秘密,難粗論述者,別撰《玄珠》,以陳其道。凡所加字,皆朱書其文,使古今必分,字不雜揉。庶厥昭彰聖旨,敷暢玄言,有如列宿高懸,奎張不亂,深泉淨瀅,鱗介咸分。君臣無夭枉之期,夷夏有延齡之望。俾工徒勿誤,學者惟明,至道流行,徽音累屬。千截之後,方知大聖之慈惠無窮。時大唐寶應元年歲次壬寅序。
校上內經素問表
臣聞安不忘危,存不忘亡者,往聖之光務;求民之瘼,恤民之隱者,上主之深仁。在昔黃帝之御極也,以理身緒餘治天卜,坐於明堂之上,臨觀八極,考建五常。以謂人之生也,負陰而抱陽,食味而被色,外有寒暑之相蕩,內有喜怒之交侵,天昏札瘥,國家代有。將欲斂時五福,以敷錫厥庶民,以與岐伯上窮天紀,下極地理,遠取諸物,近取諸身,更相問難,垂法以福後世。於是雷公之倫,受業傳之,而《內經》作矣。歷代寶之,未有失墜。蒼周之興,秦和述六氣之論,且明於左史。厥後越人得其一二,演而述《難經》。西漢倉公傳其舊學,東漢仲景撰其遺論,晉皇甫謐次而為《甲乙》,及隋楊上善纂而為《太素》。時則有全元起者,始為之訓解,闕第七一通。迄唐寶應中,太僕王冰篤好之,得先師所藏之卷,大為次注,由是三皇遺文,爛然可觀。惜乎唐令列之醫學,付之藝技之流,而薦紳先生罕言之。去聖已遠,其述晻昧,是以文注紛錯,義理混淆。殊不知三墳之餘,帝王之高致,聖賢之能事;唐堯之授四時,虞舜之齊七政;神禹修六腑以興帝功,文王推六子以敘卦氣;伊尹調五味以致君,箕子陳五行以佐世,其致一也。奈何以至精至微之道,傳之以至下至賤之人,其不廢絕,為已幸矣。
頃在嘉祐中,仁宗念聖祖之遺事,將墜於地,乃詔通知其學者,俾之是正。臣等承乏典校,伏念旬歲。遂乃搜訪中外,裒集眾本,浸尋其義,正其訛舛,十得其三四,余不能具。竊謂未足以稱明詔,副聖意,而又採漢唐書錄古醫經之存於世者,得數十家,敘而考正焉。貫穿錯綜,磅礴會通;或端本以尋支,或溯流而討源;定其可知,次以舊目。正謬誤者六千餘字,增注義者二千餘條。一言去取,必有稽考;舛文疑義,於是詳明。以之治身,可以消患於未兆;施於有政,可以廣生於無窮。恭惟皇帝撫大同之運,擁無疆之休;述先志以奉成,興微學而永正。則和氣可召,災害不生,陶一世之民,同躋於壽域矣。
陰陽篇第一
陰陽應象大論篇 帝曰: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紀綱,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其本。(指陰陽言。)故積陽為天,積陰為地。陰靜陽躁,陽生陰長,陽殺陰藏。陽化氣,陰成形。故曰:天地者,萬物之上下也;陰陽者,血氣之男女也;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水火者,陰陽之徵兆也;陰陽者,萬物之能始也。故曰:陰在內,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
(此言陰陽為天地萬物生殺之本,而人物之生,莫不具此天地陰陽。)
清陽為天,濁陰為地。地氣上為云,天氣下為雨。雨出地氣,云出天氣。故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清陽發腠理,濁陰走五臟;清陽實四肢,濁陰歸六腑。水為陰,火為陽。陽為氣,陰為味。味歸形,形歸氣,氣歸精,精歸化;精食氣,形食味,化生精,氣生形。味傷形,氣傷精。(氣耗則傷精也。)精化為氣,氣傷於味。陰味出下竅,陽氣出上竅。味厚者為陰,薄為陰之陽;氣厚者為陽,薄為陽之陰。味厚則瀉,薄則通;氣薄則發泄,厚則發熱。壯火之氣衰,少火之氣壯;壯火食氣,氣食少火;壯火散氣,少火生氣。氣味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湧泄為陰。
(氣得少火則生,故曰少火生氣。氣得壯火則耗,故曰壯火食氣。)
天氣通於肺,地氣通於嗌,風氣通於肝,雷氣通於心,穀氣通於脾,雨氣通於腎。六經為川,腸胃為海,九竅為水注之氣。以天地為之陰陽,陽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陽之氣,以天地之疾風名之。暴風象雷,逆氣象陽。
天不足西北,故西北方陰也。而人右耳目不如左明也。地不滿東南,故東南方陽也,而人左手足不如右強也。曰:何以然?曰:東方陽也,陽者其精並於上,並於上,則上明而下虛,故使耳目聰明,而手足不便也。西方陰也,陰者其精並於下,並於下,則下盛而上虛,故其耳目不聰明,而手足便也。故俱感於邪,其在上則右甚,在下則左甚,此天地陰陽所不能全也,故邪居之。
(夫陰陽之應天地,猶水之在器也,器圓則水圓,器曲則水曲。人之氣血亦如是,故隨不足則邪氣留居之,陰陽應象也。)
寒極生熱,熱極生寒。寒氣生濁,熱氣生清。清陽在下,則生飧泄,濁氣在上,則生䐜脹。此陰陽反作,病之逆從也。
生氣通天論 曰:陽氣者,則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是故陽因而上,衛外者也。故陽氣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氣生,日中而陽氣隆,日西而陽氣已虛,氣門乃閉。是故暮而收拒,無擾筋骨,無見霧露,犯此三時,形乃困薄。
(皆所以順陽氣也,陽出則出,陽藏則藏。暮陽氣衰,內行陰分,故宜收斂,以拒虛邪。順此三時,天真久遠。)
陰者藏精而起亟也,陽者衛外而為固也。陰不勝其陽,則脈流薄疾,並乃狂。陽不勝其陰,則五臟氣爭,九竅不通。凡陰陽之要,陽密乃固。兩者不和,若春無秋,若冬無夏,因而和之,是謂聖度。故陽強不能密,陰氣乃絕。陰平陽閉,精神乃治;陰陽離決,精氣乃絕。
(陰應於內,陽衛於外。起者,起而應也。亟者,數也。外有所召,則內數起以應之。如外以順召,則心以喜起而應;外以逆召,則肝以怒起而應,故曰起亟。陰陽之要在於陽密,陽密則固而中和且平。若陰陽不和,則是偏陰偏陽,而絕陰陽之道。聖人惟貴密守,因而和之,有以節度,則自然陰平陽閉,精神治。否則陽離陰厥,精神絕矣。)
金匱真言論 曰:陰中有陰,陽中有陽。平旦至日中,天之陽,陽中之陽也;日中至黃昏,天之陽,陽中之陰也;合夜至雞鳴,天之陰,陰中之陰也;雞鳴至平旦,天之陰,陰中之陽也。故人亦應之。夫言人之陰陽,則外為陽,內為陰;言人身之陰陽,則背為陽,腹為陰;言人身臟腑中之陰陽,則臟者為陰,腑者為陽,肝心脾肺腎五臟皆為陰,膽胃大腸小腸膀胱三焦六腑皆為陽。所以欲知陰中之陰,陽中之陽者何也?為冬病在陰,夏病在陽,春病在陰,秋病在陽,皆視其所在,為施針石也。故背為陽,陽中之陽心也;背為陽,陽中之陰肺也;腹為陰,陰中之陰腎也;腹為陰,陰中之陽肝也;腹為陰,陰中之至陰脾也。此皆陰陽表裡內外雌雄相輸應也,故以應天之陰陽也。
(此言陰陽之中,而又有陰陽者焉,可見天人一理相為應孚,晝夜臟腑則同矣。)
攝生篇第二
上古天真論篇 黃帝問於天師曰:余聞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今時之人,年半百而動作皆衰者,時勢異耶?人將失之耶?岐伯對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於陰陽,和於術數,飲食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今時之人不然也,以酒為漿,以妄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滿,不時御神,務快其心,逆於生樂,起居無節,故半百而衰也。夫上古聖人之教下也,皆謂之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恬惔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
(此言法道清淨,精神內守而不妄耗,故虛邪不能以為害。)
帝曰:余聞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陰陽,呼吸精氣,獨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壽敝天地,無有終時,此其道生。中古之時,有至人者,淳德全道,和於陰陽,調於四時,去世離俗,積精全神,遊行天地之間,視聽八遠之外。此蓋益其壽命而強者也,亦歸於真人。其次有聖人者,處天地之和,從八風之理,適嗜欲於世俗之間,無恚嗔之心,行不欲離於世,被服章,(三字疑衍。)舉不欲觀於俗,外不勞形於事,內無思想之患,以恬愉為務,以自得為功,形體不敝,精神不散,亦可以百數。其次有賢人者,法則天地,象似日月,辯列星辰,逆從陰陽,分別四時,將從上古,合同於道,亦可使益壽而有極時。
(此言攝養有真人、聖人、賢人之不同,故壽考則因之而有上、次、中等之異矣。)
帝曰:人年老而無子者,材力盡耶?將天數然耶?岐伯曰: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髮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衝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三七,腎氣平均,故真牙生而長極;四七,筋骨堅,髮長極,身體盛壯;五七,陽明脈衰,面始焦,發始墮;六七,三陽脈衰於上,面皆焦,發始白;七七,任脈虛,太衝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丈夫八歲,腎氣實,髮長齒更;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陰陽和,故能有子;三八,腎氣平均,筋骨勁強,故真牙生而長極;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滿壯;五八,腎氣衰,發墮齒槁;六八,陽氣衰於上,面焦髮鬢頒白,七八,肝氣衰,筋不能動,天癸竭,精少,腎臟衰,形體皆極;八八,則齒髮去。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臟盛,乃能瀉。今五臟皆衰,筋骨解墮,天癸盡矣。故髮鬢白,身體重,行步不正,而無子爾。曰:其有年已老而有子者何也?曰:此其天壽過度,氣脈常通,而腎氣有餘也。此雖有子,男不過盡八八,女不過盡七七,而天地之精氣皆竭矣。(凡老而生子,子壽不能過天癸之數。)
(此言人稟陰陽之氣,盛衰故有常數,然而因時保守,無妄作勞,庶幾可久。)
帝曰:夫道者年皆百歲,能有子乎?岐伯曰:夫道者能卻老而全形,身年雖壽,能生子也。
四氣調神大論篇 曰:春三月,此謂發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夜臥早起,廣步於庭,被髮緩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殺,與而勿奪,賞而勿罰,此春氣之應,養生之道也。逆之則傷肝,夏為寒變,奉長者少。夏三月,此謂蕃秀,天地氣交,萬物華實,夜臥早起,無厭於日,使志無怒,使華英成秀,使氣得泄,若所愛在外。(時惟陽氣宣通,發陽在外,故所愛亦順之也。)此夏氣之應,養長之道也。逆之則傷心,秋為痎瘧,奉收者少,冬至重病。秋三月,此謂容平,天氣以急,地氣以明。(急,風急也。明,氣清也。)早臥早起,與雞俱興,使志安寧,以緩秋刑,收斂神氣,使秋氣平,無外其志,使肺氣清,此秋氣之應,養收之道也。逆之則傷肺,冬為飧泄,奉藏者少。冬三月,此為閉藏,水冰地坼,無擾乎陽,早臥晚起,必待日光,使志苦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已有得。(若有私意,言慎密不出,如有私也。若已有得,雖未得,若已得,不欲擾冒,而紊犯氣志也。)去寒就溫,無泄皮膚,使氣亟奪。此冬氣之應,養藏之道也。逆之則傷腎,春為痿厥,奉生者少。
夫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也,所以聖人春夏養陽,秋冬養陰,以從其根,故與萬物沉浮於長生之門。逆其根,則伐其本,壞其真矣。故陰陽四時者,萬物之始終也,死生之本也。逆之則災害生,從之則苛疾不起,是謂得道。道者聖人行之,愚者佩之。(當作悖。)從陰陽則生,逆之則死;從之則治,逆之則亂。反順為逆,是謂內格。(身內陰陽扦格不和。)是故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此之謂也。夫病已成而後藥之,亂已成而後治之,譬猶渴而穿井,鬥而鑄兵,不亦晚乎?(此言當順四時而攝養,惟聖人善順之,則苛疾不起;愚者逆之,所以災害生焉,可不慎哉?)
生氣通天論 曰:陰之所生,本在五味,陰之五宮,傷在五味。(生在五味,節也,本也。宮傷,五味失節,嗜欲太過之害也。下文可見。)故味過於酸,肝氣以津,脾氣乃絕。味過於咸,大骨氣勞,短肌,心氣抑。味過於甘,心氣喘滿,色黑,腎氣不衡。(衡,平也。)味過於苦,脾氣不濡,胃氣乃厚。味過於辛,筋脈沮弛,精神乃央。是故謹和五味,骨正筋柔,血氣以流,腠理以密。如是則氣骨以精,謹道如法,長有天命。
(此言節五味,以調五臟。謹如法則,亦可以長年。)
陰陽應象論 帝曰:法陰陽奈何?岐伯曰:陽勝則身熱,腠理閉,喘粗,為之俯仰,汗不出而熱,齒乾以煩冤,腹滿死,能冬不能夏。陰勝則身寒,汗出,身常清,數慄而寒,寒則厥,厥則腹滿死,能夏不能冬。此陰陽更勝之變,病之形能也。曰:調此二者奈何?曰:能知七損八益,則二者可調,不知用此,則早衰之節也。
(七損八益之道,謂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七七而絕;男子二八而天精通,八八而盡。女子以時下月,故曰損;男子以節而瀉,故曰益,不知此而早衰也。)
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起居衰矣。年五十,體重,耳目不聰明矣。年六十,陰痿,氣大衰,九竅不利,下虛上實,涕泣俱出矣。故曰:知之則強,(則知七損八益是也。)不知則老,故同出而名異耳。智者察同,愚者察異,愚者不足,智者有餘。(愚不足,知有餘。)有餘則耳目聰明,身體輕強,老者復壯,壯者益治。是以聖人為無為之事,樂恬惔之能,從欲快志於虛無之守,故壽命無窮,與天地終,此聖人之治身也。
(此言人同此生,自幼至壯,壯而老,皆由乎陰陽。天癸之始終,自然消長之道也。知之者謹以節養,以順受其正。不知者循欲以戕伐其真,是以有名之異同也,故曰同異。)
病能篇第三
至真要大論篇 帝曰:夫百病之生也,皆生於風寒暑濕燥火,以之化之變也。經言盛者瀉之,虛者補之。工巧神聖,可得聞乎?岐伯曰:審察病機,無失氣宜,此之謂也。曰:願聞病機。曰: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諸寒收引,皆屬於腎。諸氣膹郁,皆屬於肺。諸濕腫滿,皆屬於脾。諸熱瞀瘈,皆屬於火。諸痛瘡癢,皆屬於心。諸厥固泄,皆屬於下。諸痿喘嘔,皆屬於上。諸禁鼓慄,如喪神守,皆屬於火。諸痙項強,皆屬於濕。諸逆衝上,皆屬於火。諸腹脹大,皆屬於熱。諸躁狂越,皆屬於火。諸暴強直,皆屬於風。諸病有聲,鼓之如鼓,皆屬於熱。諸病胕腫,疼酸驚駭,皆屬於火。諸轉反戾,水液渾濁,皆屬於熱。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屬於寒。諸嘔吐酸,暴注下迫,皆屬於熱。
(此言百病皆生於五臟,五臟之病又不外乎風寒暑濕燥火之六淫,而諸病莫不兼之,病機大要實病於此矣。)
故大要曰:謹守病機,各司其屬,有者求之,無者求之,盛者責之,虛者責之,必先五勝,疏其血氣,令其條達,而致和平,此之謂也。
(此總結上文之意,有無求之,求其五臟六淫之有無也;盛虛責之,責其五臟六淫之虛實也,如虛則補之,實則瀉之。五勝,五運之勝也。)
風論篇 帝曰:風之傷人也,或為寒熱,或為熱中,或為寒中,或為厲風,或為偏枯,或為風也,(或,當作均。)其病各異,其名不同,或內至五臟六腑,不知其解,願聞其說。岐伯對曰:風氣藏於皮膚之間,內不得通,外不得泄;風者善行而數變,腠理開則灑然寒,閉則熱而悶,其寒也則衰飲食,其熱也則消肌肉,故使人怢慄而不能食,名曰寒熱。風氣與陽明入胃,循脈而上至目內眥,其人肥則風氣不得外泄,則為熱中而目黃;人瘦則外泄而寒,則為寒中而泣出。
風氣與太陽俱入,行諸脈俞,散於分肉之間,與衛氣相干,其道(氣道也)不利,故使肌肉憤䐜而有瘍,衛氣有所凝而不行,故其肉有不仁也。
厲者,有榮衛熱胕,其氣不清,故使鼻柱壞而色敗,皮膚瘍潰,風寒客於脈而不去,名曰厲風。
(此風氣入於經脈之中也,榮行脈中,故風入脈中與榮氣合,則熱而血腐壞也。其氣不清,言潰亂也。然而血脈潰亂,榮復挾風,陽脈上頭,鼻為呼吸之所,故鼻柱壞而色為惡,皮膚破而潰爛。經曰:脈風盛為癘潰是也。)
以春甲乙傷於風者為肝風,以夏丙丁傷於風者為心風,以季夏戊己傷於邪者為脾風,以秋庚辛中於邪者為肺風,以冬壬癸中於邪者為腎風。風中五臟六腑之俞,亦為臟腑之風,各入其門戶,所中則為偏風。風氣循風府而上,則為腦風。風入系頭,則為目風,眼寒。飲酒中風,則為漏風。入房汗出中風,則為內風。新沐中風,則為首風。久風入中,則為腸風飧泄。外在腠理,則為泄風。故風者百病之長也,至其變化,乃為他病也,無常方,然致(《甲乙經》作故字。)有風氣也。帝曰:五臟風之形狀不同者何?願聞其診及其病能。岐伯曰:肺風之狀,多汗惡風,色皏然白,時咳短氣,晝日則瘥,暮則甚,診在眉上,其色白。
(肺臟有風,則眉間皏白色。皏,薄白,肺色薄白,時咳短氣,晝則陽氣在表故瘥,暮則陽氣入里,風內應之,故甚。)
心風之狀,多汗惡風,焦絕,善怒嚇,赤色,病甚則言不可快,診在口,其色赤。
(焦絕,謂唇焦而文理斷絕,風薄於心則神亂,故善怒而嚇人也。舌為心之苗,故病甚則舌強而言不快也。)
肝風之狀,多汗惡風,色微蒼,嗌乾善怒,時憎女子,診在目下,其色青。
(善怒時憎女子,皆木之性曲而又直故也。)
脾風之狀,多汗惡風,身體怠惰,四肢不欲動,色薄微黃,不嗜食,診在鼻上,其色黃。
(脾主四肢,故不欲動。鼻於中而主土,故脾候之而色黃也。)
腎風之狀,多汗惡風,面龐然浮腫,脊痛不能正立,隱曲不利,診在肌上,其色黑。
(龐然,言腫起也。腎脈起於足下,上股內後廉貫脊,故脊痛不能正立也。隱曲者,謂隱蔽委曲之處,腎風薄精氣內微,故隱曲之事不利為也。)
胃風之狀,頸多汗惡風,飲食不下,鬲塞不通,腹善滿,失衣則䐜脹,食寒則泄,診形瘦而腹大。
(胃風失衣,則外寒而內熱,故䐜脹。胃合脾而主肉,胃氣不足則肉不長,故瘦也。)
首風之狀,頭面多汗惡風,當先風一日,則病甚,頭痛不可以出內,至其風日,則病少愈。漏風之狀,或多汗,常不可單衣,食則汗出,甚則身汗,喘息惡風,衣常濡,口乾善渴,不能勞事。
(因醉取風為漏風,其狀口乾善渴,近衣則身熱如火,臨食則汗流如雨,骨節懈怠,不欲自勞。)
泄風之狀,多汗,汗出泄衣上,口中乾,上漬,其風不能勞事,身體盡痛則寒。
(泄風汗多,則津液涸而亡陽,故口乾而寒也,此為泄風。)
痹論篇 帝曰:痹之安生?岐伯對曰: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也。其風氣勝者為行痹,寒氣勝者為痛痹,濕氣勝者為著痹也。帝曰:其有五者何也?岐伯曰:以冬遇此者為骨痹,以春遇此者為筋痹,以夏遇此者為脈痹,以至陰遇此者為肌痹,以秋遇此者為皮痹。帝曰:內舍五臟六腑,何氣使然?岐伯曰:五臟皆有合,病久而不去者,內舍於其合也。故骨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腎;筋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肝;脈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心;肌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脾;皮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肺。所謂痹者,各以其時重感於風寒濕之氣也。凡痹之客五臟者,肺痹者,煩滿喘嘔;心痹者,脈不通,煩則心下鼓,暴上氣而喘,嗌乾善噫,厥氣上則恐;肝痹者,夜臥則驚,多飲數小便,上為引如懷;(小便上引而痛,如懷孕之狀。)腎痹者,善脹,尻以代踵,脊以代頭;脾痹者,四肢懈怠,發咳嘔汁,上為大塞;腸痹者,數飲而出不得,中氣喘爭,時發飧泄;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內痛,若沃以湯,澀於小便,上為清涕。
(以上十二痹證,皆風寒濕外邪所傷而致之也。邪舍於其臟腑,則其臟腑之證見焉,治者審之。)
淫氣喘息,痹聚在肺;淫氣憂思,痹聚在心;淫氣遺溺,痹聚在腎;淫氣乏竭,痹聚在肝;淫氣肌絕,痹聚在脾。諸痹不已,亦益內也。
(此屬內傷外邪合而為痹是也。)
其風勝者,其人易已也。帝曰:痹其時有死者,或痛久者,或易已者,其故何也?岐伯曰:其入臟者死,其留連於筋骨間者疼久,其留皮膚間者易已。曰:其客於六腑何也?曰:此亦其飲食居處,為其病本也。
四方土地高下溫涼不同,物性剛柔飧居亦異。經曰:水穀之寒熱,感則害六腑是也。
六腑亦各有俞,風寒濕氣中其俞,而食飲應之,循俞而入,各舍其腑也。曰:以針治之奈何?曰:五臟有俞,六腑有合,循脈之分,各有所發,各隨(一作治)其過,則病瘳也。曰:榮衛之氣亦令人痹乎?曰:榮者,水穀之精氣也,調和於五臟,灑陳於六腑,乃能入於脈也。故循脈上下,貫五臟,絡六腑也。衛者,水穀之悍氣也,其氣慓疾滑利,不能入於脈也,故循皮膚之中,分肉之間,熏於肓膜,散於胸腹,逆其氣則病,從其氣則愈,不與風寒濕氣合,故不為痹。帝曰:善。
(此言水穀之精,沖盛榮衛,邪氣自不能入而為害,何痹之有?)
帝曰:痹或痛,或不痛,或不仁,或寒,或熱,或燥,或濕,其故何也?岐伯曰:痛者,寒氣多也,有寒故痛也。其不痛不仁者,病久入深,榮衛之行澀,經絡時疏,故不痛,皮膚不榮,故為不仁。其寒者,陽氣少,陰氣多,與病相益,故寒也。其熱者,陽氣多,陰氣少,病氣勝,陽遭陰,故為痹熱。其多汗而濡者,此其逢濕甚也,陽氣少,陰氣盛,兩氣相感,故汗出而濡也。曰:夫痹之為病,不痛何也?岐伯曰:痹在於骨則重,在於脈則血凝而不流,在於筋則屈不伸,在於肉則不仁,在於皮則寒。故具此五者,則不痛也。凡痹之類,逢寒則蟲,(當作急。)逢熱則縱。帝曰:善。
痿論篇 帝曰:五臟使人痿何也?岐伯曰:肺主身之皮毛,心主身之血脈,肝主身之筋膜,脾主身之肌肉,腎主身之骨髓。故肺熱葉焦,則皮毛虛弱急薄,著則生痿躄也;心氣熱,則下脈厥而上,上則下脈虛,虛則生脈痿,樞折挈,脛縱而不任地也;肝氣熱,則膽泄口苦,筋膜乾,則筋急而攣,發為筋痿;脾氣熱,則胃干而渴,肌肉不仁,發為肉痿;腎氣熱,則腰脊不舉,骨枯而髓減,發為骨痿。帝曰:何以得之?岐伯曰:肺者,藏之長也,為心之蓋也,有所失亡,所求不得,則發肺鳴,鳴則肺熱葉焦,故曰:五臟因肺熱葉焦,發為痿躄。此之謂也。
(五臟之痿,皆固肺熱而致之,然本臟各有相火而生痿也。)
悲哀太甚,則胞絡絕,胞絡絕則陽氣內動,發則心下崩數溲血也。故本病曰:大經空虛,發為肌痹,傳為脈痿。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縱,發為筋痿,及為白淫。故《下經》曰:筋痿者,生於肝使內也。(使內謂勞役筋力,費竭精氣。)有漸於濕,以水為事,若有所留,居處相濕,肌肉濡潰,痹而不仁,發為肉痿。故《下經》曰:肉痿者,得之濕地也。有所遠行勞倦,逢大熱而渴,渴則陽氣內伐,內伐則熱舍於腎,腎者水藏也,今水不勝火,則骨枯而髓虛,故足不任身,發為骨痿。故《下經》曰:骨痿者,生於大熱也。(《下經》,古經也。)帝曰:何以別之?岐伯曰:肺熱者色白而毛敗,心熱者色赤而絡脈溢,肝熱者色蒼而爪枯,脾熱者色黃而肉蠕動,腎熱者色黑而齒槁。帝曰:如夫子言可矣,論言治痿者獨取陽明,何也?岐伯曰:陽明者,五臟六腑之海,主潤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也。衝脈者,經脈之海也,主滲灌溪谷,與陽明合於宗筋,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皆屬於帶脈,而絡於督脈。故陽明虛則宗筋縱,帶脈不引,故足痿不用也。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各補其榮而通其俞,調其虛實,和其逆順,筋脈骨肉各以其時受月,則病已矣。
(時受月,謂受氣之時月,如肝王甲乙,心王丙丁之類是也。)
厥論篇 帝曰:厥之寒熱者何也?岐伯曰:陽氣衰於下,則為寒厥;陰氣衰於下,則為熱厥。(陽謂足之三陽脈也;陰謂足之三陰脈也。)帝曰:熱厥之為熱也,必起於足下者何也?岐伯曰:陽氣起於足五指之表,陰脈者集於足下而聚於足心,故陽氣勝則足下熱也。曰:寒厥之為寒也,必從五指而上於膝者何也?曰:陰氣起於五指之裡,集於膝下而聚於膝上,故陰氣勝則從五指至膝上寒,其寒也,不從外,皆從內也。曰:寒厥何失而然也?曰:前陰者,宗筋之所聚,太陰陽明之所合也。春夏則陽氣多而陰氣少,秋冬則陰氣盛而陽氣衰。此人者質壯,以秋冬奪於所用,下氣上爭不能復,精氣溢下,邪氣因從之而上也。氣因於中,陽氣衰,不能滲營其經絡,陽氣日損,陰氣獨在,故手足為之寒也。帝曰:熱厥何為而然也?岐伯曰:酒入於胃,則絡脈滿而經脈虛;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者也,陰氣虛則陽氣入,陽氣入則胃不和,胃不和則精氣竭,精氣竭則不營其四肢也。此人必數醉若飽以入房,氣聚於脾中不得散,酒氣與穀氣相搏,熱盛於中,故熱遍於身,內熱而溺赤也。夫酒氣盛而慓悍,腎氣日衰,陽氣獨勝,故手足為之熱也。
(此言寒熱二厥,皆損其陽氣,竭其精氣之所致也。四肢無氣以營乏,則為厥逆。寒熱雖異,虛損則同。)
帝曰:厥或令人腹滿,或令人暴不知人,或至半日遠至一日乃知人者,何也?岐伯曰:陰氣盛於上則下虛,下虛則腹脹滿,陽氣盛於上則下氣重上而邪氣逆,逆則陽氣亂,陽氣亂則不知人也。帝曰:善。願聞六經脈之厥狀病能也。曰:巨陽之厥,則腫首頭重,足不能行,發為眴(音縣)僕。陽明之厥,則顛疾欲走呼,腹滿不得臥,面赤而熱,妄見而妄言。少陽之厥,則暴聾頰腫而熱,脅痛,胻不可以運。太陰之厥,則腹滿䐜脹,後不利,不欲食,食則嘔,不得臥。少陰之厥,則口乾溺赤,腹滿心痛。厥陰之厥,則少腹腫痛,腹脹涇溺不利,好臥屈膝,陰縮腫,胻內熱。盛則瀉之,虛則補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
此六經之說厥狀,皆有盛衰虛實,實則瀉之,虛則補之,不盛不虛,只以本經留呼多少而取之。
太陰厥逆,胻急攣,心痛引腹,治主病者。(經脈行有左右,候其有過者取之,故云治主病者。)少陰厥逆,虛滿嘔變,下泄清,治主病者。厥陰厥逆,攣腰痛,虛滿前閉,譫語,治主病者。三陰俱逆,不得前後,使人手足寒,三日死。太陽厥逆,僵仆嘔血善衄,治主病者。少陽厥逆,機關不利者,腰不可以行,項不可以顧,發腸癰不可治,驚者死。陽明厥逆,喘咳身熱,善驚衄嘔血。手太陰厥逆,虛滿而咳,善嘔沫,治主病者。手心主少陰厥逆,心痛引喉,身熱,死不可治。手太陽厥逆,耳聾泣出,項不可以顧,腰不可以俯仰,治主病者。手陽明少陽厥逆,發喉痹,嗌腫,痓,治主病者。
五臟生成論 曰:臥出則風吹之,血凝於膚者為痹,凝於脈者為澀,凝於足者為厥。此三者,血行而不得反其空,(大經隊也。)故為痹厥也。
評熱病論篇 帝曰:有病身熱汗出煩滿,煩滿不為汗解,此為何病?岐伯曰:汗出而身熱者風也,汗出而煩滿不解者厥也,病名曰風厥。帝曰:願卒聞之。岐伯曰:巨陽主氣,故先受邪,少陰與其為表裡也,得熱則上從之,從之則厥也。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表裡刺之,飲之服湯。
上從之,謂少陰從太陽而上也。飲之湯,為止逆上之腎氣也。
熱論篇 帝曰:今夫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或愈或死,其死皆以六七日之間,其愈皆以十日以上者何也?
傷於四時之氣,皆能為病,以傷寒為毒者,最乘殺厲之氣,中而即病名曰傷寒,不即病者名曰寒毒,藏於肌膚,至夏至氣變為溫病,夏至後變為熱病,皆原於傷寒所至,故曰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校正】按《傷寒論》變溫變暑與王注異,王注本《素問》為說,仲景本《陰陽大論》為說。
岐伯曰:人之傷於寒也,則為病熱,熱雖甚不死。(寒毒薄於肌膚,陽氣閉密不得發散,而內怫結,故傷寒反病熱。)其兩感於寒而病者,必不免於死。帝曰:願聞其狀。岐伯曰:傷寒一日,巨陽受之,巨陽者,諸陽之屬也,其脈連於風府,(穴名)。故為諸陽主氣也,故頭項痛腰脊強。二日陽明受之,陽明主肉,其脈挾鼻絡於目,故身熱目疼而鼻乾,不得臥也。三日少陽受之,少陽主膽,其脈循脅絡於耳,故胸脅痛而耳聾。三陽經絡皆受其病,而未入於臟者,故可汗而已。四日太陰受之,太陰脈布胃中絡於嗌,故腹滿而嗌乾。五日少陰受之,少陰脈貫腎絡於肺,系舌本,故口燥舌乾而渴。六日厥陰受之,厥陰脈循陰器而絡於肝,故煩滿而囊縮。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治之各通其臟脈,病日衰已矣。其未滿三日,可汗而已,其滿三日,可泄而已。其病兩感於寒者,一日則巨陽與少陰俱病,則頭痛口乾而煩滿;二日則陽明與太陰俱病,則腹滿身熱,不欲食譫言。三日則少陽與厥陰俱病,則耳聾囊縮而厥,水漿不入,不知人,六日死。(六日當作三日,下文可見。)三陰三陽、五臟六腑皆受病,榮衛不行,五臟不通,則死矣。帝曰:五臟已傷,六腑不通,榮衛不行,如是之後,三日乃死何也?岐伯曰:陽明者,十二經脈之長也,其血氣盛,故不知人,三日其氣乃盡,故死矣。
此言兩感於寒者,邪氣悍暴之甚必死。
其不兩感於寒者,七日巨陽病衰,頭痛少愈。八日陽明病衰,身熱少愈。九日少陽病衰,耳聾微聞。十日太陰病衰,腹減如故,則思飲食。十一日少陰病衰,渴止不滿,舌乾已而嚏。十二日厥陰病衰,囊縱少腹微下,大氣(大邪氣也。)皆去,病日已矣。
此言不兩感者,六日之後,邪氣從始次第而自退,病日愈。
帝曰:熱病已愈,時有所遺者何也?(所遺,邪氣未盡去也。)曰:諸遺者,熱甚而強食之,故有所遺也。若此者,皆病已衰而熱有所藏,因其穀氣相搏,兩熱相合,故有所遺也。曰:治遺奈何?曰:視其虛實,調其逆從,可使必已。曰:病熱當何禁之?曰:病熱少愈,食肉則復,多食則遺,此其禁也。
此言遺禁者皆病愈不知禁謹而復作熱,故曰遺也。
凡病傷寒而成瘟者,先夏至日者為病瘟,後夏至日者為病暑,暑當與汗皆出,勿止。
評熱論篇 帝曰:有病溫者,汗出輒復熱,而脈躁疾不為汗衰,狂言不能食,病名為何?岐伯曰:病名陰陽交,交者死也。人所以汗出者,皆生於穀,穀生於精,今邪氣交爭於骨肉而得汗者,是邪卻而精勝也。精勝當能食而不復熱,復熱者邪氣也。汗者精氣也,今汗已出而輒復熱者,是邪勝也,不能食者,精無裨也。病而留者,其壽可立而傾也。且夫熱論曰:汗出而脈尚躁盛者死。今脈不與汗相應,此不勝其病也,其死明矣。狂言者是失志,失志者死。今見三死,不見一生,雖愈必死也。
汗出脈躁,不勝其病,狂言失志,此三死也,烏能生?
瘧論篇 帝曰:夫痎瘧皆生於風,其蓄作有時者何也?岐伯曰:瘧之始發也,先起於毫毛,伸欠乃作,寒慄鼓頷,腰脊俱痛,寒去則內外皆熱,頭痛如破,渴欲冷飲。
此論瘧病之形狀也,下皆發明此節之意。
帝曰:何氣使然?岐伯曰:陰陽上下交爭,虛實更作,陰陽相移也。陽並於陰,(陽兼瘧邪而言,謂瘧邪隨陽氣而入於陰分。)則陰實而陽虛,陽明虛則寒慄鼓頷也;巨陽虛則腰背頭項痛;三陽俱虛則陰氣勝,陰氣勝則骨寒而痛,寒生於內,故中外皆寒。陽盛則外熱,陰虛則內熱,內外皆熱則喘而渴,故欲冷飲也。
此釋上文陰陽交爭,隨經而作寒熱也。
此皆得之夏傷於暑,熱氣盛,藏於皮膚之內,腸胃之外,此榮氣之所舍也。(舍,猶居也。)此令人汗空疏,腠理開,因得秋氣,汗出遇風,及得之以浴,水氣舍於皮膚之內,與衛氣並居。衛氣者,晝日行於陽,夜行於陰,此氣得陽而外出,得陰而內薄,內外相搏,是以日作。曰:其間日而作者何也?曰:其氣之舍深,內薄於陰,陽氣獨發,陰邪(指瘧邪)內著,陰與陽爭不得出,是以間日而作也。夫瘧氣者,並於陽則陽勝,並於陰則陰勝,陰勝則寒,陽勝則熱。瘧者,風寒之氣不常也,病極則復。曰:瘧先寒而後熱者何也?曰:夏傷於大暑,其汗大出,腠理開發,因遇夏氣淒滄之水寒,藏於腠理皮膚之中,秋傷於風,則病成矣。夫寒者陰氣也,風者陽氣也,先傷於寒而後傷於風,故先寒而後熱也,病以時作,名曰寒瘧。曰:先熱而後寒者何也?曰:此先傷於風,而後傷於寒,故先熱而後寒也,亦以時作,名曰溫瘧。其但熱而不寒者,陰氣先絕,陽氣獨發,則少氣煩冤,手足熱而欲嘔,名曰癉瘧。
此瘧寒熱所因,至此乃言瘧有數種也。
帝曰:夫瘧之寒,湯火不能溫也,及其熱,冰水不能寒也,此皆有餘不足之類。當此之時,良工不能止,必須其自衰乃刺之,其故何也?曰:經言無刺熇熇之熱,無刺渾渾之脈,無刺漉漉之汗,(漉漉,汗大出也。)故為其病逆未可治也。故經曰:方其盛時必毀,因其衰也,事必大昌,此之謂也。夫瘧之始發也,陽氣並於陰,當是之時,陽虛而陰盛,外無氣,故先寒慄也。陰氣逆極,則復出之陽,陽與陰復並於外,則陰虛而陽實,故先熱而渴。夫瘧之未發也,陰未並陽,陽未並陰,因而調之,真氣得安,邪氣乃亡,故工不能治其已發,為其氣逆也。曰:攻之奈何?曰:瘧之且發也,陰陽之且移也,必從四末始也,陽已傷,陰從之,故先其時堅束其處,令邪氣不得入,陰氣不得出,審候見之在孫絡盛堅而血者皆取之,此直往而未得並者。
四末,言四肢也。此言牢縛四肢,令氣各在其處,則邪所居處必自見之,則剌出血耳。
帝曰:瘧不發其應何如?岐伯曰:瘧氣者,必更盛更虛,當氣之所在也。病在陽,則熱而脈躁;在陰則寒而脈靜;極則陰陽俱衰,衛氣相離,故病得休;衛氣集,則復病也。(離謂不相爭,集謂邪相會。)瘧者,陰陽更勝也,或甚或不甚,故或渴或不渴。論曰:夏傷於暑,秋必病瘧。今瘧不必應者何也?曰:此應四時者也。其病異形者,反四時也。其以秋病者寒甚,以冬病者寒不甚,以春病者惡風,以夏病者多汗。曰:夫病溫瘧與寒瘧而皆安舍?舍於何臟?曰:溫瘧得之冬中於風,寒氣藏於骨髓之中,至春則陽氣大發,邪氣不能自出,因遇大暑,腦髓爍,肌肉消,腠理發泄,或有所用力,邪氣與汗皆出,此病藏於腎,其氣先從內出之於外也。如是者,陰虛而陽盛,則熱矣,衰則氣復反入,入則陽虛,陽虛則寒矣,故先熱而後寒,名曰溫瘧。帝曰:癉瘧何如?曰:癉瘧者,肺素有熱氣盛於身,厥逆上衝,中氣實而不外泄,因其所用力,腠理開,風寒舍於皮膚之內、分肉之間而發,發則陽氣盛,陽氣盛而不衰則病矣。其氣不及於陰,故但熱而不寒,氣內藏於心,而外舍於分肉之間,令人消爍脫肉,故命曰癉瘧。
至真要大論篇 帝曰:火熱復,惡寒發熱,有如瘧狀,或一日發,或間數日發,其故何也?曰:勝復之氣,會遇之時,有多少也。陰氣多而陽氣少,則其發日遠;陽氣多而陰氣少,則其發日近。此勝復相搏,盛衰之節,瘧亦同法。
陰陽齊等,則一日之中寒熱相半;陽多陰少,則一日之發,但熱不寒;陽少陰多,則隔日發,先寒後熱。雖勝復之氣,若氣微則一發之後,六七日乃發,故云愈而復發。或頻三日發而六七日止,或隔十日發而四五日止者,皆由氣之多少,會遇與不會遇也。俗謂鬼柙暴疾而從祈禱避匿者,病勢已過,旋至於斃,自謂其分,寧不傷乎?習俗既久,卒難離革,悲哉奈何?
咳論篇 帝曰:肺之令人咳何也?岐伯曰:五臟六腑皆令人咳,非獨肺也。曰:願聞其狀。曰: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氣,邪氣以從其合也。(邪氣謂寒邪也。)其寒飲食入胃,從肺脈上至於肺則肺寒,肺寒則內外合邪,因而客之則為肺咳。五臟各以其時受病,非其時各傳以與之。
此言五臟受病之由。各以其時,謂旺月也,若非旺月則不受邪,故各傳以與之,是也。
人與天地相參,故五臟各以治時感於寒則受病,微則為咳,甚則為泄為痛。乘秋則肺先受邪,乘春則肝先受邪,乘夏則心先受邪,乘至陰則脾先受邪,乘冬則腎先受之。曰:何以異之?(異,分別也。)曰:肺咳之狀,咳而喘息有音,甚則唾血。心咳之狀,咳則心痛,喉中介介如梗狀,甚則咽腫喉痹。肝咳之狀,咳則兩脅下痛,甚則不可轉,轉則兩胠下滿。(胠,亦脅也。)脾咳之狀,咳則右胠下痛陰陰引肩背,甚則不可以動,動則咳劇。腎咳之狀,咳則腰背相引而痛,甚則咳涎。曰:六腑之咳奈何?曰:五臟之久咳,乃移於六腑。脾咳不已,則胃受之,胃咳之狀,咳咳而嘔,嘔甚則長蟲出。肝咳不已,則膽受之,膽咳之狀,嘔膽汁。肺咳不已,則大腸受之,大腸咳狀,咳而遺失。心咳不已,則小腸受之,小腸咳狀,咳而失氣,氣與咳俱失。腎咳不已,則膀胱受之,膀胱咳狀,咳而遺溺。久咳不已,則三焦受之,三焦咳狀,咳而腹滿,不欲食飲,此皆聚於胃,關於肺,使人多涕唾而面浮腫氣逆也。(通結上文。)曰:治之奈何?曰:治臟者治其俞,治腑者治其合,浮腫者治其經。
此總結一篇之義也。
舉痛論篇 帝曰:余聞善言天者,必有驗於人;善言古者,必有驗於今;善言人者,必有厭於已。如此,則道不惑前要數極,所謂明也。今予問於夫子,令言而可知,視而可見,捫而可得,今驗於已,如發蒙解惑,可得聞乎?岐伯再拜而對曰:何道之問也?(發問甚大,而此只及五臟卒痛,甚不可曉。)帝曰:願聞人之五臟卒痛何氣使然?岐伯曰:經脈流行不止,環周不休,寒氣入經而稽遲,澀而不行,客於脈外則血少,客於脈中則氣不通,故卒然而痛。曰:其痛或卒然而止者,或痛甚不休者,或痛甚不可按者,或按之而痛止者,或按之無益者,或喘動應手者,或心與背相引而痛者,或脅肋與少腹相引痛者,或腹痛引陰股者,或痛夙昔而成積者,或卒然痛死不知人少間復生者,或痛而嘔者,或腹痛而後泄者,或痛而閉不通者,凡此諸痛,各不同形,別之奈何?曰:寒氣客於脈外則脈寒,脈寒則縮蜷,縮蜷則脈絀急,絀急則外引小絡,故卒然而痛,得炅則痛立止,因重中於寒,則痛久矣。寒氣客於經脈之中,與炅氣相搏則脈滿,滿則痛而不可按也。(此當作痛甚不休也。)寒氣稽留,炅氣上從,則脈充大而血氣亂,故痛甚不可按也。寒氣客於腸胃之間、膜原之下,血不能散,小絡急引故痛,按之則血氣散,故按之痛止。寒氣客於俠脊之脈,則深按之不能及,故按之無益也。寒氣客於衝脈,衝脈起於關元,隨腹直上,寒氣客則脈不通,脈不通則氣因之,故喘動應手矣。寒氣客於背俞之脈則血脈澀,脈澀則血虛,血虛則痛,其俞注於心,故相引而痛,按之則熱氣至,熱氣至則痛止矣。寒氣客於厥陰之脈,厥陰之脈者,絡陰器繫於肝,寒氣客於脈中,則血澀脈急,故脅肋與少腹相弓痛矣。厥氣客於陰股,寒氣上及少腹,血澀在下相引,故腹痛引陰股。寒氣客於小腸膜原之間,絡血之中,血澀不得注於大經,血氣稽留不得行,故夙昔而成積矣。寒氣客於五臟,厥逆上瀉,陰氣竭,陽氣未入,故卒然痛死不知人,氣復反則生矣。寒氣客於腸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嘔也。寒氣客於小腸,不得成聚,故後泄腹痛矣。熱氣留於小腸,腸中痛,癉熱焦渴則堅幹不得出,故痛而閉不通矣。帝曰:所謂言而可知者也,視而可見奈何?曰:五臟六腑固盡有部,視其五色,黃赤為熱,白為寒,青黑為痛,此所謂視而可見者也。曰:捫而可得奈何?曰:視其主病之脈,堅而血及陷下者,皆可捫而得者也。
生氣通天論篇 帝曰: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於陰陽。天地之間,六合之內,其氣九州九竅、五臟、十二節,皆通乎天氣。其生五,其氣三,數犯此者,則邪氣傷人,此壽命之本也。(支氏曰:人不知節欲而數犯,傷其正氣,則邪氣乘正氣之虛而入為害也,故曰邪氣傷人。王注直云邪氣傷正氣,而不先言耗損之由,則邪何從而入也?)蒼天之氣,清冷則志意治,順之則陽氣固,雖有賊邪,弗能害也,此因時之序。故聖人傳精神,服天氣,而通神明。失之則內閉九竅,外壅肌肉,衛氣散解,此謂自傷,氣之削也。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是故陽因而上,衛外者也。
因於寒,欲如運樞,起居如驚,神氣乃浮。
因於暑,汗,煩則喘喝,(大聲也。)靜則多言,體若燔炭,汗出而散。
病因於暑,則當汗泄,不為發表,邪熱內攻,中外俱熱,故煩躁喘數大呵而出其聲也。
因於濕,首如裹,濕熱不攘,大筋緛短,小筋弛長,緛短為拘,弛長為痿。因於氣,為腫,四維相代,陽氣乃竭。
濕氣熏蒸,清道不利,故首如有物蒙之若裹也。熱傷血,不能養筋,致為拘攣。濕傷筋,不能束骨,故為痿弱。濕熱甚,以致正氣不宣通,故四維發腫。諸陽受氣於四肢也,今人見膝間關節腫痛,便作風治者誤矣。
陽氣者,煩勞則張,精絕,闢積於夏,使人煎厥。(煎迫而成厥逆。)目盲不可以視,耳閉不可以聽,潰潰乎若壞都,汩汩乎不可止。
陽氣煩勞則主陰絕,闢積不已,至夏火愈亢,而時若煎迫而氣逆上,火既亢上,則目盲耳閉,精敗神去,如潰散之壞都,所儲之水散流而不可遏矣。病而至此,為壞極矣。
陽氣者,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使人薄厥。有傷於筋,縱,其若不容。
怒則氣上,血隨積焉。陰陽相搏,氣血奔並,因薄厥生。菀,陳積也。薄,迫也。怒氣傷於筋則為痿,而不維持也,故曰縱,其若不容。
汗出偏沮,使人偏枯。
身常偏汗出者,久久而成偏枯。
汗出見濕,乃生痱痤。
陽氣發泄,寒水制之,熱鬱皮膚,則為瘡痱。
膏粱之變,足生大疔。
膏粱厚味,內多滯熱,皮厚肉疏,故內變為疔。足,多也。
勞汗當風,寒薄為皶,郁乃痱。
此陽為陰遏,而不通暢,故迫為皶,粉刺也。輕為痱痤。
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開闔不得,寒氣從之,乃生大僂。陷脈為痿,留連肉腠。
內精微以養神,外柔和以養筋。開闔失宜,為寒所襲,則筋絡拘耎,形容僂俯矣。寒氣下陷於脈中,則為痿。留連於肉腠而不舒。
營氣不從,逆於肉理,乃生癰腫。
營氣不順,血鬱肌肉,故成癰腫。
魄汗未盡,形弱而氣爍,穴俞以閉,發為風瘧。
汗出未止,形弱氣消,風寒薄之,穴俞隨閉,熱藏不出,以至秋陽復收,兩熱相合,寒熱相移。以所起為風,故為風瘧。
風者,百病之始也。清淨則肉腠閉拒,雖有大風苛毒,弗之能害。
起居有度,不妄作勞,是為清淨。真氣內固,故皮腠閉密。雖有大風苛毒,弗能傷害也。
病久則傳化,上下不並,良醫弗為。
病久上下不通,則陰陽否隔,良醫妙法莫能為何也。
陽蓄積病死,而陽氣當隔,隔者當瀉。
三陽蓄積不通,不急瀉之則死。
風客淫氣,精乃亡,邪傷肝也。
淫氣甚而風客之,則傷精。邪氣傷於肝,為本經也。
因而飽食,筋脈橫解,腸澼為痔。因而大飲,則氣逆。因而強力,腎氣乃傷,高骨乃壞。
食甚飽,則腸胃橫滿而筋脈解,故有腸澼為痔之患。大飲甚,則肺氣逆而上奔。強力入房,則腎氣傷,高骨壞而不為用。高骨,謂腰之高骨。
春傷於風,邪氣留連,乃為洞泄。夏傷於暑,秋為痎瘧。秋傷於濕,上逆為咳,發為痿厥。冬傷於寒,春必病瘟,四時之氣,更傷五臟。
陰陽應象篇 曰:春傷於風,夏生飧泄。夏傷於暑,秋必痎瘧。秋傷於濕,冬生咳嗽。冬傷於寒,春必病瘟。
二論大同。王安道云:此四章諸家註釋多戾經旨。蓋非有四傷一定之說,原其病之根因有此耳。其氣盛者,有傷之而過後消散不作者,及過後作者,其為各時一病,而治各有方,又不必拘定前之傷也。成無己、王海藏之注,皆推求過極。
陰陽應象論 曰:寒傷形,熱傷氣。氣傷痛,形傷腫。故先痛而後腫者,氣傷形也;先腫而後痛者,形傷氣也。風勝則動,熱勝則腫,燥勝則乾,寒勝則浮,濕勝則濡泄。天有四時五行,以生長收藏,以生寒暑燥濕風,人有五臟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故喜怒傷氣,寒暑傷形。暴怒傷陰,暴喜傷陽,厥氣上行,滿脈去形。喜怒不節,寒暑過度,生乃不固。
此言天以五行,以應人之五志。善攝養者,得其中和。不善節者,生乃不固。
脈要精微篇 曰:風成為寒熱。
經曰:因於露風,乃生寒熱。
癉成為消中。
癉,濕熱也。濕熱內積,故為消中。王注:善食而瘦,乃食㑊也。
厥成為顛疾。
厥,氣逆也。氣逆上則為顛。
久風為飧泄。
即春傷於風,夏生飧泄,此其候者也。
脈風成為癘。
經曰:風寒客於脈而不去名癘。
脈要精微篇 曰:五臟者,中之守也。中盛臟滿,氣勝傷恐,聲如從室中言,是中氣之濕也。
腹中氣盛,肺臟滿變傷於恐,聲如在室,腹中有濕氣也。
言而微,終日乃復言者,此奪氣也。
言微聲低,不能相續,乃奪氣不足然也。
衣被不斂,言語善惡,不避親疏者,此神明之亂也。
此心火熾甚,而神志昏亂,故不知其親疏也。
倉廩不藏者,是門戶不要也。
倉廩,為脾胃。門戶,為魄門,即肛門也。不藏、不要,皆不得其正,不禁固而時瀉也。
水泉不止者,是膀胱不藏也。
小便流注而不度是也。
得守者生,失守者死。
總結上文兩節之意,以起下文。
五臟者,身之強也。頭者精明之府,頭傾視深,精神將奪矣。背者胸中之府,背曲肩隨,府將壞矣。腰者腎之府,轉搖不能,腎將憊矣。膝者筋之府,屈伸不能,行則僂附,(一作俯。)筋將憊矣。骨者髓之府,不能久立,行則振掉,骨將憊矣。
五臟者,身之強也。今若所言皆失強也。蓋五臟之氣,內屬本臟,外循各經,故為守為強,有如是者。下文云:
得強者生,失強者死。
總結上文之義。
玉機真藏篇 曰: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氣滿,喘息不便,其氣動形,期六月死,真藏脈見,乃予之期日。
肺司治節,氣息由之,其氣動形,為無氣相接,故聳舉肩背,以遠求報氣矣。夫如是,皆形臟已敗,神臟亦傷。見是證者,則後一百八十日內死矣。見真臟之脈候,乃與死日之期矣。此肺之臟也。
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氣滿,喘息不便,內痛引肩項,身熱脫肉破䐃,真藏見,十月之內死。
此脾臟之病也。真臟見,十月之內死,恐當作真臟未見,故遠至十月方死。䐃,肉之標,肘膝後內如塊者。陰氣微弱,陽氣內燔,故身熱也。脾主肉,故肉如脫,䐃如破敗也。
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肩髓內消,(缺盆深陷。)動作益衰,真藏未見,期一歲死。見其真藏,乃予之期日。(此腎之臟也。)
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氣滿,喘息不便,內痛引肩項,期一月死。真藏見,乃予之期日。(此心之臟也。)
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氣滿,喘息不便,腹內痛,肩項身熱破䐃脫肉,目匡陷,真藏見,目不見人,立死。其見入者,至其所不勝之期則死。
此肝臟病,故目陷也。不勝之時,謂庚辛也。
帝曰:願聞虛實以決死生。岐伯對曰:五實死,五虛死。脈盛,(心也。)皮熱,(肺也。)腹脹,(脾也。)前後不通,(腎也。)悶瞀,(肝也。)此謂五實。
此五實,為五臟邪氣之實。
脈細,(心也。)皮寒,(肺也。)氣少,(肝也。)泄利前後,(腎也。)飲食不下,(脾也。)此謂五虛。
此五虛,為五臟真氣不足也。
帝曰:其時有生者何也?岐伯曰:漿粥入胃,泄注止,則虛者活;身汗得後利,則實者活。此其候也。
五虛五實得此二者則生,無此二者,其死必也。
五臟生成論 曰:頭痛顛疾,下虛上實,過在足少陰、巨陽,甚則入腎。狥蒙招尤。
膀胱脈,從顛絡腦,俠脊抵腰中,循膂絡腎屬膀胱。然腎虛不能引巨陽之氣,故頭痛而為上顛之疾也,經病甚則入於臟。狥當作眴蒙招搖。眴蒙謂目瞬動而矇昧,下文之目冥是也;招搖謂頭振掉不定也。
目冥耳聾,下實上虛,過在足少陽、厥陰,甚則入肝。腹滿䐜脹,支膈胠脅。
胠,脅上也。支,執持也。胸膈胠脅,皆不執持,不利也,肝膽之經也。
下厥上冒,(謂氣逆上而冒於目。)過在足太陰、陽明。咳嗽上氣,厥在胸中,過在手陽明、太陰。
此咳嗽上氣,厥逆之病,在於胸中也。
心煩頭痛,病在鬲中,過在手巨陽、少陰。
此相火為病,熱在膈而心煩,上行而頭痛。
陽明脈解篇 帝曰:足陽明之脈病,惡人與火,聞木音則惕然而驚,鐘鼓不為動、聞木音而驚者何也?岐伯對曰:陽明者胃脈也,胃者十也,故聞木音而驚者,土惡木也。曰:其惡火何也?曰:陽明主肉,其脈血氣盛,邪客之則熱,熱則惡火。曰:其惡人何也?曰:陽明厥則喘而惋,(惋然郁內也)惋則惡人。(惡人,作煩也。)曰:或喘而死者,或喘而生者何也?曰:厥逆連臟則死,連經則生。
厥連於經脈者易愈,連於臟者則神去而死也。
帝曰:病甚則棄衣而走,登高而歌,或至不食數日,逾垣上屋,所上之處,皆非其素能也,病反能者何也?曰:四肢者,諸陽之本也。(陽受氣於其四肢之故也。)陽盛則四肢實,實則能登高也。曰:其棄衣而走者何也?曰:熱盛於身,故棄衣而欲走也。曰:其妄言罵詈不避親疏而歌者何也?曰:陽盛則使人妄言罵詈不避親疏而不欲食,不欲食故妄走也。
陰陽別論篇 曰: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隱曲,女子不月;其傳為風消,其傳為息賁者,死不治。
汪氏《質疑》注,此言陽明燥金之氣為病也。心以燥血不能生,而榮於百脈;脾以燥弱不能衛津液,而潤於四肢,則筋脈無所滋養,故肢體為之勁急,而不能伸曲也。在於女子則月經不利,此燥之至也。燥立傳變亦終歸其所主,故燥甚則風熱上攻於肺而為消渴。東垣云:上消者多飲水而少食,主於肺是也。其或津液生痰而不生血,痰積肺中,有時孤陽泛上,則痰隨之賁上,而喘急大作。孤陽降下,則痰隨墜而喘急憩息,斯皆燥其不治之驗。王注以大腸胃四經混說,強謂以男子少精,牽扯曲說,愈講愈繁而不通矣。
三陽為病發寒熱,下為癰腫,及為痿厥腨痛。其傳為索澤,其傳為頹疝。
三陽為太陽,寒氣鬱而不散,則發寒熱,久之為癰腫,如流注之疾。痿厥,足冷無力。㾓,痠疼也。索澤,潤澤之氣消索也。頹疝,即睪垂縱緩,內作頹疝也。
一陽發病,少氣善咳善泄。其傳為心掣,其傳為鬲。
此少陽相火為病,壯火食氣,故少氣。火爍肺金則善咳,火入於心故掣,三焦內結故隔塞不通,皆火之過。
二陽一陰發病,主驚駭咳背痛,善噫善欠,名曰風厥。
此肝經風燥為病,故驚咳噫欠,為風厥。
二陰一陽發病,善脹心滿善氣。
君相二火之病,故善脹滿。經曰:諸腹脹大,皆屬於熱。
三陽三陰發病,為偏枯痿易,四肢不舉。
此寒濕二氣合病。寒濕之邪滯於經絡,則血氣不周蔭於肢體,故偏枯痿易,四肢不舉之證作矣。
陰結者,便血一升,(陰主血故。)再結二升,(二盛。)三結三升,陰陽結斜,多陰小陽曰石水,少腹腫。
經曰,三陰獨至,期於石水,為腹堅如石而水腫也。
二陽結謂之消。
陽明熱結,故善消水穀。
三陽結謂之鬲。
太陽寒水凝蓄胸膈則嗝,其飲食犯寒而吐逆亦然。
三陰結謂之水。
太陰濕土人感之,內聚於脾,不能散布,積於腹而為水腫。其或溢於四肢,而為水腫之類是也。
一陰一陽結謂之喉痹。
此少陽相火與厥陰風木相扇而為病也。風火俱陽邪,陽邪從類而上攻,故為喉痹之病。治以薄荷、荊芥以去風;生甘草、桔梗、玄參、黃芩之類以泄火是也。
陰搏陽別謂之有子。
陰脈中有陽之別,如尺脈搏手與寸口殊別,則為有孕。今診尺脈滑利是也。
陽加於陰謂之汗。
陽氣上搏,則蒸而為汗是也。
陰陽虛,腸闢死。
闢,利也。胃氣不留,腸開不禁,此陽氣竭絕,故死。
陰虛陽搏謂之崩。
陰脈不足,陽脈盛,搏則內崩而血下流,此陰中附火然也。
經脈別論 帝曰:人之居處動靜勇怯,脈亦為之變乎?岐伯對曰:凡人之驚恐恚勞動靜,皆為變也。是以夜行則喘出於腎,淫氣病肺。有所墮恐,喘出於肝,淫氣害脾。有所驚恐,喘出於肺,淫氣傷心。渡水跌僕,喘出於腎與骨。當是之時,勇者氣行則已,怯者著而為病。
此言病之變而淫氣於別臟,勇壯者不能淫,怯弱者則受害也。
飲食飽甚,汗出於胃。驚而奪精,汗出於心。持重遠行,汗出於腎。疾走恐懼,汗出於肝。搖體勞苦,汗出於脾。故春秋冬夏,四時陰陽,生病起於過用,此為常也。
不適其性而強云為,過則病生,此理之常也。
皮部論 曰:百病之始生也,必先於皮毛,邪中之則腠理開,開則入客於絡脈,留而不去,傳入於經,留而不去,傳入於腑,廩於腸胃。邪之始入於皮也,淅然起毫毛,開腠理;其入於絡也,則絡脈盛色變;其入客於經也,則感虛乃陷下;其留於筋骨之間,寒多則筋攣骨痛,熱多則筋弛骨消,肉爍䐃破,毛直而敗。
此言病始於皮毛,不愈而漸入於筋骨間,有寒熱之易也。
逆調論 帝曰:人有逆氣不得臥而息有音者,有不得臥而息無音者,有起居如故而息有音者,有得臥行而喘者,有不得臥不能行而喘者,有不得臥而喘者,皆何臟使然?
以上六問而下止三答,亦脫簡也。
岐伯對曰:不得臥而息有音者,是陽明之逆也,足三陽者下行,今逆而上行,故息有音也。陽明者胃脈也,胃者六腑之海,水穀海也。其氣亦下行,陽明逆不得從其道,故不得臥也。《下經》(上古經也。)曰:胃不和則臥不安,此之謂也。夫起居如故而息有音者,此肺之絡脈逆也,絡脈不得隨經上下,故留經而不行,絡脈之病人也微,故起居如故而息有音者也。夫不得臥,臥則喘者,是水氣之客也。夫水者循津液而流也,腎者水藏,主津液,主臥與喘也。
病能篇 帝曰:人之不得偃臥者何也?(偃,仰也。)岐伯對曰:肺者藏之蓋也,肺氣盛則脈大,脈大則不得偃臥。帝曰:人有臥而有所不能安者何也?岐伯曰:藏有所傷及,精有所寄則不安,故人不能懸其病也。
五臟有傷,精氣有所之寄,故臥不安,人不能懸其病於空中也。
評熱篇 帝曰:有病腎風者,面胕痝然壅,害於言,可刺否?
痝然,腫起貌。壅,為目下壅,如臥蠶。腎脈入肺中,循喉嚨,挾舌本,故妨害於言語。
岐伯對曰:虛不當刺,不當刺而刺,後五日其氣必至。
至,謂臟氣未至也。此言腎虛真氣不足,不可刺,故五臟五日一至,循至腎臟而邪氣至也。
曰:其至何如?曰:至必少氣時熱,時熱從胸背上至頭,汗出手熱,口乾善渴,小便黃,目下腫,腹中鳴,身重難以行,月事不來,煩而不能食,不能正偃,正偃則咳,病名曰風水。帝曰:願聞其說。岐伯曰:邪之所湊,其氣必虛。陰虛者陽必湊之,故少氣時熱而汗出也。小便黃者,少腹中有熱也。不能正偃者,胃中不和也。正偃則咳其,上迫肺也。諸有水氣者,微腫先見於目下也。其氣上逆,故口苦舌乾,臥不得正偃,正偃則咳出清水也。諸水病者,故不能臥,臥則驚,驚則咳甚也。腹中鳴者,病本於胃也。薄脾則煩不能食,食不能下者,胃脘鬲也。身重難以行者,胃脈在足也。月事不來者,胞脈閉也,胞脈者屬心而絡於胞中,今氣上迫肺,心氣不得下通,故月事不來也。
此腎氣不足之至,悉皆小陰經之病,水不勝火,故其病然也。
水熱穴論 帝曰:少陰何以主腎,腎何以主水?岐伯對曰:腎者至陰也,至陰者盛水也,肺者太陰也,少陰者冬脈也。故其本在腎,其末在肺,皆積水也。曰:腎何以能聚水而生病?曰: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
關者,所以司出入也。腎主下焦,膀胱為腑,主其分注關竅二陰,故腎氣化則二陰通。二陰閉則胃䐜滿,故云腎者胃之關也。關閉則水積,水積則氣停,氣停則水生,水積則氣溢,氣水同類,故云關閉不利,聚水而從其類也。經曰:下焦溢為水,此之謂也。
上下溢於皮膚,故為胕腫。胕腫者,聚水而生病也。曰:諸水皆生於腎乎?曰:腎者牝藏也,地氣上者屬於腎,而生水液也,故曰至陰。勇而勞其則腎汗出,腎汗出逢於風,內不得入於臟腑,外不得越於皮膚,客於玄府,行於皮里,傳為胕腫,本之於腎,名曰風水。
風客玄府,汗未出,內伏皮膚,傳化為水,從風而水,故名風水。
所謂玄府者,汗空也。故水病下為胕腫大腹,上為喘呼,不得臥者,標本俱病,故肺為喘呼,腎為水腫,肺為逆不得臥,分為相輸,俱受者水氣之所留也。
此雖腎肺二臟之病,要皆水氣所留也。
平人氣象論 曰:頸脈動喘疾咳,曰水。
頸脈為耳下及結喉兩旁人迎脈也。水氣上溢則肺被熱熏,陽氣上逆,故頸脈鼓盛而咳喘也。
目裹微腫如臥蠶之狀,曰水。溺黃赤安臥者,曰黃疸。
《正理論》云:腎勞胞熱,溺黃安臥,謂之勞疸,以女勞得之也。
食已如飢者,曰胃疸。
胃熱則消穀,故食已如飢。
面腫曰風。
風從上行,故面腫者,曰風。
足脛腫曰水。
下焦有水,則足脛腫也。
目黃,曰黃疸。
火氣上蒸,故目黃。《靈樞》曰:目黃者病在胸。
逆調篇 帝曰:人身非常溫也,非常熱也,為之熱而煩滿者何也?岐伯對曰:陰氣少而陽氣勝,故熱而煩滿也。曰:人身非衣寒也,中非有寒氣也,寒從中生何也?曰:是人多痹氣也,陽氣少,陰氣多,故身寒如從水中出。
此言寒氣,陰寒之為,非衣之寒,而中寒也。
帝曰:人有四肢熱,逢風寒如炙如火者何也?曰:是人者陰氣虛,陽氣盛,四肢者陽也,兩陽相得而陰氣虛少,小水不能滅盛火也,而陽獨治,獨治者不能生長也,獨勝而止耳。
治者,王也。勝者,盛也。獨勝謂陰獨盛而火止滅也。
逢風而如炙如火者,是人當肉爍也。(爍,消也。)曰:人有身寒,湯火不能熱,厚衣不能溫,然不凍慄,是為何病?曰:是人者,素腎氣勝,以水為事,太陽氣衰,腎脂枯不長,一水不能勝兩火,腎者水也,而生於骨,腎不生則髓不能滿,故寒甚至骨也。所以不能凍慄者,肝一陽也,心二陽也,腎孤藏也,一水不能勝二火,故不能凍慄,病名曰骨痹,是人當攣節也。
腎不生水,則髓不滿,而筋骨幹槁,所以當攣節也,是矣。
通評虛實篇 帝曰:腸澼便血何如?岐伯曰:身熱則死,寒則生。曰:腸澼下白沫何如?曰:脈沉則生,脈浮則死。(陰病見陽脈,如相反故死。)曰:腸澼下膿血何如?曰:脈懸絕則死,滑大則生。曰:腸澼之屬,身不熱,脈不懸絕何如?曰:滑大者生,懸澀者死,以藏期之。(肝見庚辛死,心見壬癸死之類。)
曰:巔疾何如?曰:脈搏大滑,久自已;脈小堅急,死不治。曰:巔疾之脈,虛實何如?曰:虛則可治,實則死。
巔疾之脈,虛則可治,實則死,似與搏而滑大相反,搏而滑非實也,正滑泛而躍也,故自已。
曰:消痹虛實何如?曰:脈實大,病久可治;脈懸小堅,病久不可治。
消,瘦也。痹,勞熱也。瘦熱病久,脈當微弱者生,茲為實大者可治,似相反也,愚謂當時傳刻者之誤耳。
凡治消癉僕擊,偏枯痿厥,氣滿發逆,肥貴人則膏粱之疾也。隔塞閉絕,上下不通,則暴憂之病也。暴厥耳聾,偏閉塞不通,內氣暴薄也。不從內外中風之病,故瘦留著也。
此言消癉僕擊偏枯之疾,非內外中風之變證,乃膏粱暴憂,內氣暴薄,不得宣通,故二便閉塞,廋匿留著而不去也。廋,匿也。
蹠跛,寒風濕之病也。
蹠,足也。跛,不能履也。此則風寒濕之病也。
黃疸暴病癲疾厥狂,久逆之所生也。
氣久厥逆,而不下行,怫積上焦,故為黃疸及厥狂之疾作也。
五臟不平,六腑閉塞之所生也。
六腑不通,則五臟之氣壅滯不平,大便閉,則肺氣喘逆之類是也。
頭痛耳鳴,九竅不利,腸胃之所生也。
此亦六腑閉塞之餘意,六腑為腸胃最要,腸胃結滯,則氣不流通,氣不流通則逆上,而為頭痛耳鳴者矣。
腹中論篇 帝曰:有病心腹滿,旦食則不能暮食,此為何病?岐伯對曰:名為鼓脹。曰:治之奈何?曰:治之以雞矢醴,一劑知,二劑已。曰:其時有復發者何也?曰:飲食不節,故時有病也。雖然,其病且已,時故當病,氣聚於腹也。曰:有病胸脅支滿者,妨於食,病至則先聞腥臊臭,出清液,先唾血,四肢清,目眩,時時前後血,病名為何?何以得之?曰:病名血枯。此得之年少時,有所大脫血。若醉入房中,氣竭肝傷,故月事衰少不來也。曰:治之奈何?曰:以四烏鰂骨一䕡茹二物併合之,丸以雀卵,大如小豆,以五丸為後飯,飲以鮑魚汁,利腸中及傷肝也。
按烏鰂骨、䕡茹、鮑魚汁,皆攻積血,散惡血,雀卵治陰痿,起陰之藥,並非生血治血枯劑,學者詳之。
曰:病有少腹盛,上下左右皆有根,此為何病?可治否?曰:病名伏梁。曰:何因而得之?曰:裹大膿血,居腸胃之外,不可治,治之每切按之致死。曰:何以然?曰:此下則因陰,必下膿血,上則迫胃脘,上鬲,挾胃脘內癰,此久病也,難治。居臍上為逆,居臍下為從,勿動亟奪。
此伏梁,衝脈之為病。以其裹大膿血,居腸胃之外,上行循腹,下行絡陰,上則迫近於胃脘,下則因薄於陰器。若因薄於陰,則便下膿血;若迫近於胃,則病氣上出於鬲,復俠胃脘,內長其癰也。所以然者,以本有大膿血在腸胃之外故也,久則難治。居臍上為近心,故為逆;居臍下為遠心,故為從。亟,數也。
奪,去也。言其不可移動,但數數去之斯可矣。
曰:人有身體髀股胻皆腫,環臍而痛,是為何病?曰:病名伏梁,此風根也。其氣溢於大腸而著於肓,肓之原在臍下,故環臍而痛也。不可動之,動之為水溺澀之病。
此亦衝脈之病,所以髀股胻皆腫,亦名伏梁。其氣溢於大腹著肓之原,故環臍而痛。不可動,謂不可用大毒之藥,擊動而峻下之,則為水而溺澀也。
病能篇 帝曰:人病胃脘癰者,診當何如?岐伯對曰:診此者當候胃脈,其脈當沉細,沉細者氣逆,逆者人迎甚盛,盛則熱。人迎者胃脈也,逆而盛則熱聚於胃口而不行,故胃脘為癰也。
此言胃癰病,胃脈不常沉細。胃脈細故人迎脈大。人迎,結喉兩旁之動脈也。人迎大則熱聚於胃口,故成胃脘癰,由氣逆熱盛而致之也。
曰:有病頸癰者,或石治之,或針灸治之,而皆已,其真安在?曰:此名同異等者也。夫癰氣之息者,宜以針開除去之。夫氣盛血聚者,宜石而瀉之,此所謂同病異治也。
此言癰雖同而治異也。癰為氣之息,故氣盛血聚宜用砭石針之,瀉去惡血而自愈,今用排針者是也。
帝曰:有病怒狂者,此病安生?曰:生於陽也。曰:陽何以使人狂?曰:陽氣者,因暴折而難決,故善怒也,病名曰陽厥。曰:何以知之?曰:陽明者常動,巨陽少陽不動,不動而動大疾,此其候也。
陽脈動則人迎脈常動者也。巨陽脈在天容位分,少陽脈在天窗位分,二脈不常動而反動,故病也。
曰:治之奈何?曰:奪其食則已。夫食入於陰,長氣於陽,故奪其食則已。(食少則氣衰,故節去其食,則病自已。)使之服以生鐵洛為飲。(則鐵漿也。)夫生鐵洛者,下氣疾也。(氣上逆則狂,飲鐵洛所以下其逆上之氣也。)曰:有疾身熱解墮,汗出如浴,惡風少氣,此為何病?曰:病名曰酒風。曰:治之奈何?曰:以澤瀉、術各十分,麋銜五分,合以三指撮為後飯。
澤瀉去風濕益氣,術止汗去火風,麋銜治風濕筋痿。後飯,藥先食後,故曰後飯。
奇病篇 帝曰:病脅下滿氣逆,二三歲不已,是為何病?岐伯對曰:病名曰息積,此不妨於食,不可灸刺,積為導引服藥,藥不能獨治也。
氣逆息難,故曰息積。氣不在胃,故不妨食,灸則火邪內攻,刺則正氣外瀉,故皆不可。惟宜積為導引而氣流行,兼藥治,則可矣。若不導引,只以藥攻亦難治也。
帝曰:人有病頭痛以數歲不已,此安得之?名為何病?岐伯曰:當有所犯大寒,內至骨髓,髓者以腦為主,腦逆故令頭痛,齒亦痛,病名曰厥逆。帝曰:善。
此寒邪客逆,久而不散,故為厥逆頭痛也。
帝曰:有病口甘者,病名為何?何以得之?曰:此五氣之溢也,名曰脾癉。(癉,熱也。)夫五味入口,藏於胃,脾為之行其精氣,津液在脾故令人口甘也。此肥美之所發也,此人必數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內熱,甘者令人中滿,故其氣上溢,轉為消渴。治之以蘭,除陳氣也。
食甘肥則內熱,鬱積而不外泄,令人中滿,氣上溢為消渴。治之以蘭草,蘭辛能發散陳久肥甘不化之氣,故曰以蘭除陳氣也。
曰:有病口苦者,病名為何?何以得之?曰:病名膽癉。(膽汁味苦,故口苦。)夫肝者,中之將也,取決於膽,咽為之使。此人者,數謀慮不決,故膽虛氣上溢,而口為之苦,治之以膽募俞。
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咽為之使,恐咽字之誤也,常作因為之使,故膽虛氣上溢而口苦也。胸腹曰募,背脊曰俞,膽募則在期門下五分,俞在脊第十椎下兩旁,各開一寸半。支秉中曰:膽上溢入咽,故口苦,咽為使是也。
金匱真言論 曰:春氣者病在頭,夏氣者病在臟,秋氣者病在肩背,冬氣者病在四肢。故春善病鼽衄,仲夏善病胸脅,長夏善病洞瀉寒中,秋善病風瘧,冬善病痹厥。
此四時不節而各致其病也,故下云:能節養者皆不病也。
故冬不按蹺,春不鼽衄,春不病頸項,仲夏不病胸脅,長夏不病洞瀉寒中,秋不病風瘧,冬不病痹厥。
此言冬不按蹺,則四時不能為病也,何也?冬乃藏精秘密,若冬按蹺,則精不能藏而致四時病。
夫精者,身之本也。故藏於精者,春不病溫。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
五臟生成篇 曰:諸脈者皆屬於目,諸髓者皆屬於腦,諸筋者皆屬於節,諸血者皆屬於心,諸氣者皆屬於肺。故人臥則血歸於肝,肝受血而能視,足受血而能步,掌受血而能握,指受血而能攝。
血氣者人之神,故受血者,皆能神於運用。
宣明五氣論 曰:五味所入:酸入肝,辛入肺,苦入心,鹹入腎,甘入脾,是謂五入。
五氣所病:心為噫,肺為咳,肝為語,脾為吞,腎為欠為嚏,胃為氣逆為噦為恐,大腸小腸為泄,下焦溢為水,膀胱不利為癃,不約為遺溺,膽為怒,是為五病。
膽為中正決斷無私,其剛決故為怒也,十一臟皆取決於膽也。
五精所並:精氣並於心則喜,並於肺則悲,並於肝則憂,並於脾則畏,並於腎則恐,是謂五並,虛而相併者也。
五臟以勝相併,故有五志。如肺虛,心精並之故喜。故曰:虛而相併也。
五臟所惡:心惡熱,肺惡寒,肝惡風,脾惡濕,腎惡燥,是謂五惡。
五臟化液:心為汗,肺為涕,肝為淚,脾為涎,腎為唾,是謂五液。
五病所發:陰病發於骨,陽病發於血,陰病發於肉,陽病發於冬,陰病發於夏,是謂五發。
五邪所亂:邪入於陽則狂,邪入於陰則痹,搏陽則為顛疾,搏陰則為喑,陽入之陰則靜,陰出之陽則怒,是為五亂。
五臟所藏: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腎藏志,是謂五臟。
同精而出入者謂之魄,同神而往來者謂之魂,心有所憶謂之意,專意不移謂之志。
五臟所主:心主脈,肺主皮,肝主筋,脾主肉,腎主骨,是謂五主。
五勞所傷:久視傷血,久臥傷氣,久坐傷肉,久立傷骨,久行傷筋,是謂五勞所傷。
刺志論 帝曰:願聞虛實之要。岐伯對曰:氣實形實,氣虛形虛,此其常也,反此者病。谷盛氣盛,谷虛氣虛,此其常也,反此者病。脈實血實,脈虛血虛,此其常也,反此者病。
形氣相反,穀氣不應,血脈不浮,故皆反,法當病。
曰:何謂反?氣虛身熱,此謂反也。谷入多而氣少,此謂反也。谷不入而氣多,此謂反也。脈盛血少,此謂反也。
氣盛身寒,得之傷寒。氣虛身熱,得之傷暑。
寒傷形,故氣盛身寒。熱傳氣,故氣虛身熱。
谷入多而氣少者,得之有所脫血,濕居下也。
氣小則脫血而下,故濕居下也。
谷入少而氣多者,邪在胃及與肺也。
谷少氣多,乃胃中邪氣併入於肺,而非正氣之多也。
脈少血多者,飲中熱也。
飲留胃中而作熱也。
脈大血少者,脈有風氣,水漿不入,此之謂也。
風氣盛滿則水漿不入也。
陰陽應象篇 曰:天之邪氣,感即害人五臟;水穀之寒熱,感則害人六腑;地之濕氣,感則害人皮膚筋脈。
四時之氣,天之邪也,感之則害五臟。飲食寒熱,感之則傷六腑。地之濕氣,感則有傷經脈,故害於皮膚筋脈,各以其近而受害也。
太陰陽明篇 曰:陽者,天氣也,主外;陰者,地氣也,主內。故陽道實,陰道虛。故犯賊風虛邪者,陽受之;飲食不節起居不時者,陰受之。陽受之則入六腑,陰受之則入五臟。入六腑則身熱不時臥,上為喘呼;入五臟則腹滿閉塞,下為飧泄,久為腸澼。
此言賊風虛邪,陽受之入六腑。飲食起居,陰受之入五臟。與陰陽應象論:天之邪氣害人五臟,水穀寒熱害人六腑,兩說相反,其理安在?此謂虛邪外傷有餘,飲食內傷不足,二者之傷互有所受,不可執一而言傷也。惟濕從外傷,故及皮膚;濕從內成,亦傷臟腑。此又不可一途而云然也。
故曰:陽病者,上行極而下,陰病者,下行極而上。
此言物極則反,理之常也。
傷於風者,上先受之;傷於濕者,下先受之。
風,陽氣也。濕,陰氣也。陽從上,陰從下,火就燥,水流濕,類也。
陰陽應象篇 曰:天有四時五行,以生長收藏,以生寒暑燥濕風。人有五臟化五氣,以生喜怒憂思悲恐,喜怒傷氣,寒暑傷形。暴怒傷陰,暴喜傷陽。厥氣上行,滿脈去形,喜怒不節,寒暑過度,生乃不固。故重陰必陽,重陽必陰。
《靈樞經》曰:智者之養生也,必順四時而適寒暑。若五志不常,寒暑過度,戕賊天真,何可長久?
六元正紀篇 曰:風勝則動,熱勝則腫,燥勝則乾,寒勝則浮,濕勝則濡泄,甚則水閉胕腫。
濕勝濡泄,水氣內勝,則傷脾胃,而瀉利也。其則脾胃之氣一行水道,溢於皮膚,則為水閉。肉如泥,按之陷下而不起也,故曰胕腫。
太陰陽明論 帝曰:脾病而四肢不用何也?岐伯對曰:四肢皆稟氣於胃,而不得至徑,(胃氣不得徑至,以達四肢。)必因於脾,乃得稟也。今脾病不能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稟水穀氣,氣日以衰,脈道不利,筋骨肌肉皆無氣以生,故不用焉。
四肢稟氣於胃,襲脾而布化。脾不布化,故四肢不用,胃氣不能獨施故也。
脈要精微篇 曰:陰盛則夢涉大水恐懼,陽盛則夢大火燔灼,陰陽俱盛則夢相殺毀傷。上盛則夢飛,下盛則夢墜。甚飽則夢與,其飢則夢取。肝氣盛則夢怒,肺氣盛則夢哭。短蟲多則夢聚眾,長蟲多則夢相擊毀傷。
氣厥論篇 帝曰:五臟六腑,寒熱相移者何?岐伯曰:腎移熱於肝,癰腫少氣。脾移寒於肝,癰腫筋攣。肝移寒於心,狂鬲中,心移寒於肺,肺消,肺消者飲一溲二,死不治。肺移寒於腎,為湧水,湧水者按腹不堅,水氣客於大腸,疾行則鳴濯濯如囊裹漿,水之病也。脾移熱於肝,則為驚衄。肝移熱於心,則死。心移熱於肺,傳為鬲消。肺移熱於腎,傳為柔痓。腎移熱於脾,傳為虛,腸澼死,不可治。胞移熱於膀胱,則癃溺血。膀胱移熱於小腸,鬲腸不便,上為口糜。小腸移熱於大腸,為慮瘕,為沉。大腸移熱於胃,善食而瘦,又謂之食亦。胃移熱於膽,亦曰食亦。膽移熱於腦,則辛頞鼻淵。鼻淵者,濁涕下不止也。傳為衄衊瞑目,故得之氣厥也。
臟腑相移,各以所司而為病,皆由氣厥逆而得也。虙,伏同。
調經論篇 帝曰:經言陽虛則外寒,陰虛則內熱,陽盛則外熱,陰盛則內寒,余已聞之矣,不知其所由然也。岐伯曰:陽受氣於上焦以溫皮膚分肉之間,今寒氣在外,則上焦不通,上焦不通,則寒氣獨留於外,故寒慄。
寒氣在皮膚之外,則上焦不通,而發寒慄。
帝曰:陰虛生內熱奈何?岐伯曰:有所勞倦,形氣衰少,穀氣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胃氣熱,熱氣熏胸中,故內熱。
王安道曰此陰字,指人身之陰與水穀之味也。夫有所勞倦者,過動屬火也。形氣衰小者,壯火食氣也。穀氣不盛者,勞傷元氣,則少食而氣衰也。上焦不行者。清陽不升也。下脘不通者,濁陰不降也。夫胃受水穀,則清陽升而濁陰降,以傳化出入,滋養一身也。今胃不能納,而穀氣衰少,則清無升濁無降矣,故內熱。汪寅谷曰:人身之中,陰氣虛損為熱。蓋勞倦傷脾,胃氣因虛下陷,重壓下脘氣道之分,而上焦之氣,因以不行,少火鬱為壯火,而為內熱傷氣等證。其治以東垣補中益氣為宜。斯所謂勞傷形體,飲食失節而致熱者乎?內傷之說,蓋原於此。
帝曰:陽盛生外熱奈何?岐伯曰:上焦不通。則皮膚緻密,腠理閉塞,玄府不通,衛氣不得泄越,故外熱。
外傷寒毒內薄、諸陽外盛,則皮膚收。皮膚收,則腠理密,故衛氣蓄聚無所留行矣。寒氣外薄,陽氣內爭,積火內燔,故生外熱也。
帝曰:陰盛生內寒奈何?岐伯曰:厥氣上逆,寒氣積於胸中而不瀉,不瀉則溫氣去,寒獨留,則血凝,血凝則脈不通,其脈盛大以澀,故中寒。
溫氣,陽氣也。陰逆內滿,則陽氣去於皮外也。
舉痛論 帝曰:余知百病生於氣也,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寒則氣收,炅則氣泄,驚則氣亂,勞則氣耗,思則氣結。九氣不同,何病之生?(氣皆能致病,故問之。)岐伯對曰:怒則氣逆,甚則嘔血及飧泄,故氣上矣。
怒則陽氣逆上,肝氣乘脾,故甚則嘔血及飧泄。何以明之?怒則面赤,甚則色蒼,經曰:盛怒不止,則傷志明。
喜則志氣和達,榮衛通利,故氣緩矣。悲則心系急,肺布葉舉,而上焦不通,榮衛不散,熱氣在中,故氣消矣。恐則精卻,卻則上焦閉,閉則氣還,還則下焦脹,故氣不行矣。寒則腠理閉,氣不行,故氣收矣。
腠謂津液滲瀉之所,理謂文理逢會之中。身寒則衛氣沉,故皮膚文理及滲瀉之處,皆秘閉而氣不流行,衛氣收斂於中而不發泄也。
炅則腠理開,榮衛通,汗大泄,故氣泄矣。驚則心無所倚,神無所依,慮無所定,故氣亂矣。勞則喘且汗出,外內皆越,故氣耗矣。
勞於力役,則氣奔速,而陽外發。喘息汗出,外內皆逾越常紀,故氣耗損。
思則心有所存,神有所歸,正氣留而不行,故氣結矣。
九氣致病,於此可詳矣。
內經要旨(下)
論治篇第四
岐伯曰:神有餘則笑不休,神不足則悲。治神有餘,則瀉其小絡之血,(小絡,當是手少陰心經之小絡。)出血勿之深斥,無中其大經,神氣乃平。
異法方宜篇 帝曰:醫之治病,一病而治各不同,皆愈何也?岐伯對曰:地勢使然也。
不同,謂針石灸焫毒藥導引按摩之不同。地勢有高下燥濕之勢也。
故東方之域,天地之所始生也,魚鹽之地,海濱傍水。其民食魚而嗜咸,皆安其處,美其食。魚者使人熱中,鹽者勝血,故其民皆黑色疏理,其病皆為癰瘍。其治宜砭石,故砭石者亦從東方來。
東方之域,魚鹽之地,海濱之民多食魚,魚發瘡而熱中,鹽發渴而勝血,故民黑色病瘡瘍,治宜砭石。砭石,以石為針,而決膿血。
西方者,金玉之域,砂石之處,天地之所收引也。其民陵居而多風,水土剛強。其民不衣而褐薦,華食而脂肥,故邪不能傷其形體。其病生於內,其治宜毒藥,故毒藥者,亦從西方來。
西方之民,水土剛強,腠理閉密,外邪不能傷,故病多內傷七情,飲水色欲而已。治宜毒藥攻其內也。
北方者,天地所閉藏之域也。其地高陵居,風寒冰冽。其民樂野處而乳食,藏寒生滿病。其治宜灸焫,故灸焫者,亦從北方來。
北方水寒冰冽,故病臟寒,其治宜艾灸燒灼,謂之灸焫。
南方者,天地所長養,陽之所盛處也。其地下,水土弱,霧露之所聚也。其民嗜酸而食胕,故其民皆致理而赤色。其病攣痹,其治宜微針。故九針者,亦從南方來。
南方之民嗜酸,故腠理致密。又卑下之濕內鬱而不得發泄,故病攣痹。用微針所以疏瀉之是也。
中央者,其地平以濕,天地所以生萬物也眾。其民食雜而不勞,故其病多痿厥寒熱,其治宜導引按蹺,故導引按蹺者,亦從中央出也。
中央之地濕,故生物眾,四方輻輳,故民食雜不勞 然濕氣在下,民多病痿厥寒熱。治宜導引,謂搖其筋骨,動其支節,按蹺,謂抑皮肉捷舉手足是也。
故聖人雜合以治,各得其所宜,故治所以異而病皆愈者,得病之情,知治之大體也。
聖人治人,隨方而各得其宜也。
陰陽應象篇 曰:善治者治皮毛,止於始萌。其次治肌膚,(救其已生。)其次治筋脈,(攻其已病。)其次治六腑,(治其已甚。)其次治五臟,治五臟者,半死半生也。
此言治病當治其未病,則易愈。延及腑臟,則病深而難愈,故曰半死半生。
病之始起也,可刺而已。
始起者,輕微在於經腠,外邪未及深入,可剌以針而瀉之。已,止也。
其盛者,可待衰而已。
邪氣盛甚,而遽止之,非惟不足以祛邪,而正氣亦反受其傷也,故必待其衰而治之。如藏瘧者,不可於其勢之方興而止,痢者,必俟其勢,將艾,如兵法避銳盛而擊惰歸之意也。
因其輕而揚之。
因,從其所因也。因其邪氣輕,浮於表,而用氣輕薄之劑,而發揚之。如傷寒一、二日,用葛根之類是也。
因其重而減之。
重,則沉重而下墜者,如痢後重者,減去之,即瀉其實也。
因其衰而彰之。
彰,猶楊也。此指傷寒邪氣已衰,欲作正汗者,因而揚於外也。朱肱氏云:傷寒七八日,忽然兩手無脈或一手無脈,此是正汗來,用甘草、細辛之類助其汗,正謂此也。
其高者,因而越之。
越,過也。如膈上痰壅盛者,用稀涎之類吐之,使上越也。
其下者,引而竭之。
引,導引也。如濕氣勝而為濡瀉等證,用五苓散之類。又如積痢在下而為裡急後重等證,用承氣湯、牽牛散之類,引而竭之也。
中滿者,瀉之於內。
中滿,心下滿悶,而外無脹急之形,痞病是也,斯乃濕熱之為,以黃連、枳實、厚朴之類瀉之,使內消而無滓穢形之於外也。
其有邪者,漬形以為汗。
此言熱邪內郁,宜於汗解,因其腠理乾燥而汗不得出者,以溫水微漬形體,使之腠理滋潤,以接其汗之出也。今用熱湯圍浴而出汗者是也。
其在皮毛者,汗而發之。
傷寒二三日,邪在表者,用麻黃之類,以發其汗也。
其慓悍者,按而收之。
慓疾悍暴,按降收斂也。蓋謂陰虛火炎上而為喘嗽等證,宜以滋陰降火之劑,如四物湯加柏、知、五味子之類,故曰:按而收之。
其實者,散而瀉之。
散,汗解也。瀉,下也。蓋謂疫瘟之邪,從內而達於外者,並表裡兼治,如防風通聖之屬,故曰:散而瀉之。
血實宜決之。
瘀血壅盛者,宜紅花、蘇木之屬通之。如產後積惡經閉聚脹等證,用黑神散以決之。
氣虛宜掣引之。
掣引,猶言升提也。脾胃不足,陽氣下陷,而用升提之藥,補中益氣之類是也。又導引家使其氣行通暢亦是。
形不足者,補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
氣,神氣也,味,五味也。形不足宜溫養神氣而調和之,精不足宜飲食藥品之滋味以補之也。
有餘者瀉之。
邪氣有餘者為實,實者瀉之。如汗下吐法是也。
不足者補之。
正氣不足為虛,虛者補之。《本草》云:補可以去弱,人參羊肉之屬是也。
高者抑之。
邪氣在上者抑之,如吐衄等證。而內實者,用桃仁承氣湯之類下之。
下者舉之。
正氣下陷,舉而升之,如瀉泄痢疾久則下陷,宜用升麻、柴胡、補中益氣湯之類是也。
堅者削之。
堅積於內,以三稜、莪朮之類削之。
客者除之。
邪客於經者,除去之。
勞者溫之。
溫,溫養也。勞倦內傷者,當澄心息慮,以溫養之。
結者散之。
陽氣結滯者,如氣鬱不舒,用青皮、香附、枳殼、紫蘇之類散之。
留者攻之。
留,不去也。攻,攻擊也。積塊不移,各從所惡攻之,如硇砂、水銀去肉積,神麯、麥芽去酒積,水蛭、虻蟲去血積,木香、檳榔去氣積,附子、硫黃去寒積。又云氣血留積為毒者,不以毒藥攻擊之可乎?如紫蘇去魚腥積,丁香、桂心去菜積,如貝母、南星、硝、黃草藥之屬,敷貼而攻之亦是。
燥者潤之。
《本草》云:潤可以去燥,如麻仁、當歸之屬是。
濡者燥之。
燥可以去濕,如桑白皮、赤小豆之屬是也。
急者緩之。
如火氣上逆而急者,生甘草之屬緩之。
散者收之。
陽氣精神耗散者,以五味子、酸棗仁之類收之。
逸者行之。
過乎安逸,氣血凝滯而成病者,使之行動,以道其阻也。
驚者平之。
驚者,有所激而然,宜和而平之,或用平驚之藥,或以平常習見之法平之,則不驚也。如《病機賦》云:有人聞聲則驚,藥治之不效。一醫命患者高坐堂上,堂下以木擊其物,且諭之曰:物之能鳴,平常也,何懼之有?且言且擊,患人目見,久之而心自定,以後則不驚懼。此則平之之法也。
上之,下之,摩之,浴之,薄之,卻之,開之,發之,適事為故。
總結上文,量病證候,適事而用之。
湯液醪醴論 岐伯曰:夫上古作湯液,故為而弗服也。中古之世,道德稍衰,邪氣時至,服之萬全。當今之世,必齊毒藥攻其中,鑱石針艾治其外也。帝曰:形弊血盡而功不足者何?曰:神不使也。曰:何謂神不使?曰:針石,道也。精神不進,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
病而至於形弊血盡,精神脫去,可知雖有湯藥針石皆弗之能起也,故病不可愈。此今世之人斫喪故也。
今精神壞去,榮衛不可復收,何者?嗜欲無窮,而憂患不止,精氣弛壞,榮衛併除,故神去之而病不愈也。
神去則機息。精神者,生之原。榮衛者,氣之主。神氣俱無,生意則不使矣,病何由痊?
移精變氣論 岐伯曰:中古之治病,至而治之,湯液十日,以去八風五痹之病。(八風,八方之風也。五痹,骨脈筋皮肌是也。)
十日不已,治以草蘇草荄之枝,本末為助。標本已得,邪氣乃服。
草蘇謂藥煎,草荄謂草根。枝,莖也。凡用藥有用苗者,有用根者,有用莖者。用而不愈,則兼其苗、荄、華實而用之,俾其相佐助而去病也。故云:本末為助。
暮世之治病也。則不然。治不本四時,不知日月,不審逆從。
四時之氣,各有所在,如春氣在經脈,治當隨所在而伏其邪。日有寒溫明暗,月有空滿虧盈。逆從,如升降浮沉當順寒熱溫涼逆從是也。
病形已成,乃欲微針治其外,湯液治其內。粗工凶凶,以為可攻,故病未已,新病復起。
粗工,粗略者也。凶凶,不料事宜之可否也。如此則舊病不愈,反增新病也。
藏氣法時篇 帝曰:合人形以法四時五行而治,何如而從?何如而逆?岐伯對曰: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更貴更賤,(易時則貴,失時則賤。)以知死生,以決成敗,而定五臟之氣,間甚之時,死生之期也。
五臟之氣,歇為間,旺為甚,則死生之期也。
肝主春,足厥陰少陽主治,其日甲乙,肝苦急,(氣有餘也。)急食甘以緩之。
急,急速也。風傷肝,風性急速,內為飧泄等證,以升提之藥如甘草之甘緩之,故曰:風淫於內,治以辛涼,佐以苦甘云云。
心主夏,手少陰太陽主治,其日丙丁,心苦緩,心氣虛也。急食酸以收之。
緩,舒緩也。心主熱,在液為汗,心熱則腠理舒緩,而為汗泄等證,以酸棗仁五味子之酸收之。
脾主長夏,足太陰陽明主治,其日戊己,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
脾主濕,濕氣內襲,而為腫滿等證,以蒼、白朮之苦燥之。
肺主秋,手太陰陽明主治,其日庚幸,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泄之。
肺主氣,肺氣上逆,而為咳嗽等證,則以葶藶、黃芩、訶子皮之苦泄而降之。
腎主冬,足少陰太陽主治,其日壬癸,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
腎主水,腎熱則液涸,而為陰火等證,以黃柏、知母之辛潤之。或腎液枯而大便結燥者,用當歸、紅花之辛潤之,故曰:大便難者取足少陰,此也。
病在肝,愈於夏,夏不愈,甚於秋,秋不死,持於冬,起於春,禁當風。肝病者,平旦慧,(爽也。)下晡甚,(金旺然也。)夜半靜。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補之,酸瀉之。
酸味收,故瀉宜當咸瀉之,然肝欲散,不當又以酸收咸軟為補之、為瀉之也。肝主筋,風邪傷筋則攣,以川芎之辛散之則補,以芍藥之酸收之則瀉。
病在心,愈在長夏,長夏不愈,甚於冬,年不死,持於春,起於夏,禁溫食熱衣。心病者,日中慧,夜半甚,平旦靜。心欲耎,急食鹹以耎之,用鹹補之,甘瀉之。
取其柔軟、舒緩之意。心主脈,火邪內結,則脈堅實,以芒硝之咸軟之則補,以甘草之甘緩之則瀉。
病在脾,愈於秋,秋不愈,甚於春,春不死,持於夏,起於長夏,禁溫食鮑食濕地濡衣。脾病者,日昳慧,(昳,昃也。)日出甚,下晡靜。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用苦瀉之,甘補之。
脾惡濕,所以濕與飽皆傷脾,脾傷則胃氣下陷,少火鬱為壯火,以甘草之甘緩之則補,以黃連、大黃之苦下之則瀉。
病在肺,愈於冬,冬不愈,甚於夏,夏不死,持於長夏,起於秋,禁寒飲食寒衣。肺病者,下晡慧,日中甚,夜半靜,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補之,辛瀉之。
肺主氣,肺熱則清氣耗散,而為汗出喘嗽等證,以五味、烏梅之酸收之則為補,以麻黃、桂枝之辛散之則為瀉。
病在腎,愈於春,春不愈,甚於長夏,長夏不死,持於秋,起於冬,禁犯焠㶼(煩熱也。)熱食溫炙衣。腎病者,夜半慧,四季甚,下晡靜。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用苦補之,咸瀉之。
腎主二便,瀉痢則下虛,以黃連、黃芩之苦堅之,則下元固閉,而為補。以芒硝之咸軟之,則下元失守,而為瀉。
夫邪氣之客於身也,以勝相加,至其所生而愈,至其所不勝而甚,至於所生而持,自得其位而起,必先定五臟之脈,乃可言間甚之時,死生之期也。
以勝相加,如病肝木,則肺金以勝而加之,至己所生則愈,至克己之氣所不勝而甚,至生己之氣而持,至己自旺之位而起。先定五臟之脈,謂肝弦心鉤肺浮腎營脾代之類。如經曰:必先知經脈,然後知病脈,乃可言間甚、死生之期云。
血氣形志篇 曰:形樂志苦,病生於脈,治之以灸刺。
謂形不勞而志思苦者,結慮深思,榮衛乖否,宜盛瀉虛補,灸刺為宜之,此順氣之道也。
形樂志樂,病生於肉,治之以針石。
筋骨不勞,心神悅懌。病生於肉,衛氣留滿,以針瀉之,結聚膿血,以石破之,今世之用䤵針以破決之是也。
形苦志樂,病生於筋,治之以熨引。
勞形者傷筋,治以藥熨及導引,則筋自舒而愈也。
形苦志苦,病生於咽嗌,治之以百藥。
形志俱苦,則氣血兩耗,而咽嗌為之不利也。治以百藥,乃榮衛益理,氣藥、血藥並行是也。
形數驚恐,經絡不通,病生於不仁,治以按摩醪藥。
按摩,所以導其閉塞,而使之通其經絡者也。醪藥,則藥酒也。藥以酒漬,使其能通經絡血脈,而善行氣者也。
湯液醪醴論篇 帝曰:其有不從毫毛生,而五臟陽以竭也,津液充郭,其魄獨居,孤精於內,氣耗於外,形不可與衣相保,此四極亟而動中,是氣拒於內,而形施於外,治之奈何?
此水氣脹滿之病,其本不從毫毛生,五臟陽氣竭耗,而脈氣孤危,故魄獨居。此四極亟而動中,氣拒內,形施外,故不與衣相保。
岐伯對曰:平治於權衡,去宛陳莝,是以微動四極,溫衣,繆刺其處,以復其形,開鬼門,潔淨府。
此言量其內外輕重而施治,如水氣在內,則用以微動四極,繆剌其處,以復其形,以牽牛、甘遂之類瀉之,去其積,故曰去宛陳莝;水氣在表,用蒼朮、羌活之類汗之,故曰開鬼門;水氣在下,用五苓散之類,以利小水,故曰潔淨府。
藏氣法時論 曰:肝病者,兩脅下痛引小腹,令人善怒,虛則目䀮䀮無所見,耳無所聞,善恐如人將捕之,取其經厥陰與少陽,氣逆則頭痛耳聾不聰頰腫。取血者。
此肝經之病,而合於膽。凡經絡到處,皆為之病,兩脅下痛引小腹,善怒,此為肝經實病。目䀮䀮無見,耳無所聞,善恐,此肝脈系膽脈,風火上攻故也。脅中血滿,獨異於常,隨其左右而利之也。
心病者,胸中痛,脅支滿,脅下痛,膺背肩甲間痛,兩臂內痛,虛則脅腹大,脅下與腰相引而痛,取其經,少陰太陽舌下血者。其變病,剌郄中血者。
此心經之病,而合於小腸。舌下,為舌本,心之系。郄中,為心脈,在掌後去腕半寸。
脾病者,身重善飢肉痿,足不收行,善瘈腳下痛,虛則腹滿腸鳴,飧泄食不化,取其經,太陰陽明少陰血者。
此脾經之病,而合於脾者,善行瘈,故取足太陰陽明少陰出血也。
肺病者,喘咳逆氣,肩背痛,汗出,尻陰股膝髀腨足皆痛,虛則少氣不能報息,耳聾咽乾,取其經,太陰足太陽之外厥陰內血者。
此肺經之病,實則喘咳逆氣,肩背股膝俱痛,虛則少氣耳聾,太陽之外,厥陰之內,有血滿異於常者則取之。
腎病者,腹大脛腫,喘咳身重,寢汗出憎風,虛則胸中痛,大腹小腹痛,清厥意不樂。取其經,少陰太陽血者。
此腎經之病,凡剌虛則補,剌實則瀉,不盛不虛以經取之,是謂得道。經絡有血,剌而去之,是謂守法,猶當揣形定氣,先取血脈,而後乃調有餘不足。
腹中論 帝曰:夫子數言熱中消中,不可服膏粱芳草石藥,石藥發顛,芳草發狂。夫熱中消中者,皆富貴人也,今禁膏粱,是不合其心,禁芳草石藥,是病不愈,願聞其說。
熱中多飲溲數,消中多食數溲,皆脾氣上溢,肥甘所致,故禁膏粱石藥芳草之濃美也。
岐伯對曰:夫芳草之氣美,石藥之氣悍,二者其氣急疾堅勁,故非緩心和人,不可以服此二者。曰:不可以服此者,何以然?曰:夫熱氣慓悍,(慓,疾也。)藥氣亦然。二者相遇,恐內傷脾,脾者土也,而惡木,服此藥者,至甲乙日更論。
熱氣慓盛,則木氣有餘,躁怒傷脾,故至甲乙日,更論脾病之增減。
五常政大論篇 帝曰:天不足西北,左寒而右涼;地不滿東南,右熱而左溫,其故何也?岐伯對曰:陰陽之氣,高下之理,大小之異也。東南方,陽也,陽者其精降於下,故右熱而左溫。西北方,陰也,陰者其精奉於上,故左寒而右涼。是以地有高下,氣有溫涼,高者氣寒,下者氣熱,故適寒涼者脹,之溫熱者瘡。下之則脹已,汗之則瘡已。此腠理開閉之常,大小之異耳。曰:其於壽夭何如?曰:陰精所奉其人壽,陽精所降其人夭。
陰精所奉,高之地也。陰方之地,陽不妄泄,寒氣外持,邪不數中,而正堅守,故壽延。陽精所降,地之下也。陽方之地,陽氣耗散,發泄無度,風濕數中,真氣傾竭,故夭折。即事驗之,今中原之境,西北方人多壽,東南方人多夭,其中各有微甚耳。此方土之異也。
帝曰:其病治之奈何?曰:西北之氣散而寒之,東南之氣收而溫之,所謂同病異治也。
西北方皮膚閉腠理密,人皆食熱,故宜散宜寒。東南方人腠理疏,冬皆長冷,故宜收宜溫散,不解表。
故曰:氣寒氣涼,治以寒涼,行水漬之。氣溫氣熱,治以溫熱,強其內守。必同其氣,可使平也,假者反之。
寒方以寒,熱方以熱,是正治也。西北方有病冷,假熱方以除之;東南方有病熱,假涼方以除之。是則假者,反上之正法以取之。
岐伯曰:補上下者從之,治上下者逆之。
上者天氣,下者地氣。不及則順而和之,太過則逆而治之也。
以所在寒熱盛衰而調之,故曰:上取下取,內取外取,以求其過。能毒者以厚藥,不勝毒者以薄藥,此之謂也。
藥之厚薄,藥之氣味厚薄也。上下內外求治其過,當因人之體氣厚薄而施,則可以求其過也。
氣反者,病在上,取之下;病在下,取之上;病在中,傍取之。
氣反者,謂病下而反上,病上而反下。病反在上,而治取於下,病反在下,而治取於上,病在中,而治取於傍。如寒逆於下,熱反攻於上,不利於下,氣盈於上,則溫下以調之,余仿此。
治熱以寒,溫而行之;治寒以熱,涼而行之;治溫以清,冷而行之;治清以溫,熱而行之。故消之削之,吐之下之,補之瀉之,久新同法。
治法要審輕重剛柔逆順以施之,新久則皆同一理法也。
曰:病在中而不實不堅,且聚且散奈何?曰:無積者求其藏,虛則補之,藥以祛之,食以隨之,行水漬之,和其中外,可使必已。曰:有毒無毒,服有約乎?曰:病有新久,方有大小,有毒無毒,固宜常制矣。(有約,常制,即下文云。)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無毒治病,十去其九,穀肉菜果,食養盡之,無使過之,傷其正也。不盡,行復如法。
約,節約也。假如無毒治病,病已十去其九,須以此為節約,再勿藥也。須以穀肉菜果,隨五臟所宜,食之養之,以盡其余病也。若違約節而過用之,必至於傷正氣也。
六元正紀論 帝曰:論言熱無犯熱,寒無犯寒,予欲不遠熱,不遠寒奈何?
上之寒熱二字,所用之寒熱也,下之寒熱二字,因氣之寒熱也。遠,猶避也。不遠寒,不遠熱,猶言可以熱治熱,而寒治寒者也。
岐伯對曰:發表不遠熱,攻裡不遠寒。
出汗宜熱藥,故不避熱。下利宜寒藥,故不避寒。如是則夏亦可用寒,皆謂不獲已而用之也。
帝曰:不發不攻而犯寒犯熱何如?曰:寒熱內賊,其病益甚。曰:願聞無病何如?曰:無者生之,有者甚之。
犯寒熱者,其病益甚,無病犯禁,猶能生病故曰:無則生,有則甚。
曰:生者何如?曰:不遠熱則熱至,不遠寒則寒至。寒至則堅痞腹滿,痛急下利之病生矣。熱至則身熱,吐下霍亂,癰疽瘡瘍,瞀(音冒。悶也。)郁注下,瞤瘈腫脹,嘔鼽衄頭痛,骨節變肉痛,血溢血泄,淋閉之病生矣。曰:治之奈何?曰:時必順之,犯者治以勝也。
春宜涼,夏宜寒,秋宜溫,冬宜熱,此時之宜,不可不順。犯熱治以酸寒,犯寒治以甘熱,犯涼治以苦溫,犯溫治以辛涼,所謂勝也。
帝曰:婦人重身,毒之何如?岐伯曰:有故無殞,亦無殞也。曰:願聞其故何謂也?岐伯曰:大積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過者死。帝曰:善。
重身,謂懷妊也。毒之,謂有毒病用毒藥以攻之。有大積大聚之故,治其大半則止,過之者死。非重身者,大毒治病,十去其六而止,當有約也。況重身者,豈無約乎?
曰:郁之甚者,治之奈何?曰:木鬱達之,火鬱發之,土鬱奪之,金鬱泄之,水鬱折之,然調其氣,過者折之,以其畏也,所謂瀉之。
郁,鬱滯也。達發奪泄折五者,欲其通達之意也。王注以達為吐,以發為汗,以奪為下,以泄為利小水,皆非也。如氣悽清之甚,則肺金太過,而木鬱之病生焉。治以輕揚味薄之劑散之,使之鬱氣解,而肝木之氣伸矣。治郁之餘,仍以辛熱之味,以瀉肺氣,畏其熱則氣斯服。肝肺之氣,各得其平,無獲鬱滯之患,故曰:過者折之,以其畏也。余皆仿此。王安道曰:此段十三句,通為一章,當分三節。自帝曰至水鬱折之九句為一節,治郁法之問答也,然調其氣一句為一節,治郁之餘法也。過者折之,以其畏也,所謂瀉之三句為一節,調氣之餘法也。過病之起,多由乎郁,郁者,滯而不通之義。或因所乘而為郁;或不因所乘而本氣自郁,皆郁也。豈惟五運之變,能使然哉?郁既非五運之變可拘,則達之、發之、奪之、瀉之、折之之法,固可擴而充之矣。可擴而充,其應變不窮之理也。且夫達者,通暢之也,如肝性急怒,氣逆胠脅,或脹大時上炎,治以苦寒辛散而不愈者,則用升發之藥,加以厥陰報使,而從治之。又如久風入中為飧泄,及不因外風之入而清氣在下為飧泄,則以輕揚之劑舉而散之。凡此之類皆達之之法也。王氏以吐訓達,以汗為發,不能使人無疑。以為肺金盛,而抑制肝木歟?則瀉肺氣,舉肝氣可矣,不必吐也;以為脾胃濁氣下流,而少陽清氣不升歟?則益胃升陽可矣,不必吐也。雖然,木鬱固有吐之之理,今以吐宇總該達字,則凡木鬱皆當用吐矣,其可乎哉?
帝曰:假者何如?岐伯曰:有假其氣,則無禁也。所謂主氣不足,客氣勝也。
假,借也。主氣不足,客氣勝之,故假借寒熱暖涼,以資夫正氣,則客可犯之謂也。主氣謂五臟應四時春夏秋冬也。客氣謂六氣加臨之氣。
至真要大論 曰:上淫乎下,所勝平之,外淫乎內,所勝治之。
上淫乎下,天之氣也,所謂司天之氣。風淫所勝,平以辛涼,佐以苦甘,以甘緩之,以酸瀉之之類是也。外淫乎內,地之氣也,所謂在泉之氣。風淫於內,治以辛涼,佐以苦甘,以甘緩之,以辛散之是也,皆隨所制勝以平之也。司天之氣曰平,在泉之氣曰治,此其義見矣。
謹察陰陽所在而調之,以平為期,正者正治,反者反治。
陰病陽不病,陽病陰不病,正也。以寒治熱,以熱治寒,正治也。陰位以見陽脈,陽位以見陰脈,反也。以寒治寒,以熱治熱,反治也。
夫氣之勝也,微者隨之,甚者制之,氣之復也,和者平之,暴者奪之,皆隨勝氣,安其屈伏,無問其數,以平為期,此其道也。
隨制平奪,皆不以數之多少,以氣和平為度。
帝曰:氣有多少,病有盛衰,治有緩急,方有大小,願聞其約。岐伯對曰:氣有高下,病有遠近,證有中外,治有輕重,適其至所為故也。
臟腑有高下遠近,證候有表裡,藥治有輕重。調其多少,和其緊慢,令藥氣之病所為故,勿令太過與不及也。
《大要》曰:君一臣二,奇之制也;君二臣四,偶之制也;君二臣三,奇之制也;君三臣六,偶之制也。
古之單方,獨用一物曰奇。病在上而近者,宜奇方。古之複方曰偶,有二味相配之偶,有二方相合之偶。病在下而遠者,宜偶方。制者,謂因時制宜之義,以病有遠近,治有輕重所宜,故云制也。若以君臣藥味數之,陰陽奇偶則亦然也。
故曰:近者奇之,遠者偶之,汗者不可以奇,下者不可以偶。
奇者單行而力微,故近者奇之可也;偶者並行而力大,故遠者必以偶也。汗不可以奇,蓋謂汗難出,故以偶;下不以偶,謂下易行,故以奇。及觀仲景制方,桂枝湯汗藥也,亦以三味為奇。大承氣湯下藥也,亦以四味為偶。此見方因時制宜,不必拘泥奇偶,而失其治之大體。
補上治上制以緩,補下治下制以急。急則氣味厚,緩則氣味薄,適其所至,此之謂也。
王注謂補上治上之方,若迅急則上不住而反迫於下,所以宜制氣味之薄方,欲其升浮而使之至於病所,而後可以療其病也。補下治下之方,若慢緩則滋道路而力微,所以宜制氣味之厚方,欲其降沉急而至於病所,而後可以療其病也。適,宜也。凡制方須宜至其病所,而無太過不及之謂也。
病所遠而中道氣味之者,食而過之,無越其制度也。
又有病在於下焦,其勢不容於遽急而用和緩之氣味者,慮其中道而止也,宜於藥後,以食送之至病所,要亦無違上下之制。是故平氣之道,近而奇偶,制小其服也;遠而奇偶,制大其服也。大則數少,小則數多。多則九之,少則二之。
大方有二:有藥味數少專攻之大方;有君一臣二佐九之大方。凡治肝腎及在下而遠者,宜服數少之大方。病有兼證而邪不專,不可以一二味治者,宜服君一臣二佐九之大方,故腎之二服,可分作肺之九服、肝之三服也。
奇之不去則偶之,是謂重方。偶之不去,則反佐以取之,所謂寒熱溫涼反從其病也。
重方則複方也。奇偶不去則反復以取之,所謂寒熱溫涼反從其病。如黃連治口瘡,佐以乾薑而速之類是也,故曰:反佐取之。
帝曰:五味之用何如?岐伯對曰: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湧泄為陰,鹹味湧泄為陰,淡味滲泄為陽。六者或收或散,或緩或急,或燥或潤,或耎或堅,以所利而行之,調其氣使其平也。
五味辛以散之,半夏、白芷、防風之辛皆散;甘以緩之,甘草、大棗之甘皆緩;酸以收之,白芍藥、五味子之酸皆收;苦以瀉之,大黃、黃連之苦皆泄;咸以軟之,芒硝、海石之咸皆軟;淡以滲之,茯苓、白朮之淡皆滲是也。
寒者熱之,熱者寒之,微者逆之,甚者從之。
病之微者,可以逆治,以寒攻熱,以熱攻寒是也。病之甚者,不可逆治,當順其性而從之,所謂以熱而攻熱也。如傷寒發熱,反以麻黃、薑、桂之辛,從其性而攻發之之類是也。
帝曰:何謂逆從?岐伯曰:逆者正治,從者反治,從少從多,觀其事也。
逆其病而施,謂之正;從其病勢而用方,謂之反。反從之方,或一二味而從之,是謂從少;或三四味而從之,是謂從多。從少從多,當觀病之微甚,事之輕重。
帝曰:反治何謂?岐伯曰:熱因寒用,寒因熱用,塞因塞用,通因通用。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其始則同,其終則異。
汪氏《質疑》注:經文反治者,即從治之法,上文曰從者反治是也。熱因寒用者,謂熱藥因病之熱,以其本病之寒而用也。如傷寒腎氣素本虛寒,而寒盛於內,格陽於外,病變面赤身熱,脈數無力者,經曰脈至而從,按之不鼓,諸陽皆然是也。有因內傷過服涼藥,以致肌膚大熱,或譫語口乾,脈無力者,此皆本於寒而變病似熱,實非熱也,宜以熱藥反治之也。寒因熱用者,謂寒藥因病之寒,以其本病之熱而用也。如傷寒熱甚失於汗下,亢陽內郁,拒陽於外,病變渾身厥冷而脈實者,經曰:諸陰之反脈至而從,按之鼓甚而盛也是也。有積熱於內,而外反惡寒者,有火炎於內,反覺冷氣自腹衝上者,此皆本於熱而變病似寒,實非寒也,宜以寒藥反治之也。塞因塞用者,言補塞之藥,因壅塞之病而用也。釋者謂氣虛中滿而用補藥,特其一耳。有因氣虛而胸中痞者,有氣虛腹中有塊作痛,或上或下,或有或無者,有氣虛大便裡急後重者,有氣虛小便秘澀者,有氣虛而肢節腫痛者,有氣虛而背肩脹急者,此皆本於氣虛不能運行而變病似塞,實非塞也,宜補氣及收澀之藥反治,此塞因塞用之類也。通因通用者,言通利之藥,因通塞之病而用也。釋者謂熱結塞凝而致泄者,以通利之藥,亦特其一耳。有因食積而痢者,宜通積化食之藥;有下焦積熱而小便不禁,或遺精滯濁者,宜通竅解熱之藥;有患瘧鬱熱於表,外蒸汗出者,宜清熱解表之藥;有傷風熱怫於表,外蒸汗出者,宜散風之藥;有患痹濕氣熏蒸汗出者,宜散濕之藥;有血積於內,以致血隧壅遏而傍流之血妄行者,宜通血之藥。此皆本於塞而變病似通,實非通也,宜通利之藥反治。此通因通用之類也。必伏其所主者,正治之法藏諸用也。而先其所因者,因其勢而利導之之意也。伏其吾之所以主治者,而先其所因以順從而漸殺之法,法主於治其通,而先通因通用,積去而利止,則先通之者,所以塞之也,而吾主治之意,至是顯諸仁矣。反治之法主於雙病,本其始而言,亦正治也,故言乎其始,藥治亦順,與正治之法同。言乎其終,藥治似逆,與正治之法異,故曰始同終異也。夫反治之法微,故宜加深長之思,此章之義博,不可以偏之致自異也。而釋者不察得失相參,如謂中滿宜補,瀉痢宜下之者可也。至謂蜜煎烏頭,醇酒冷飲之類,皆察其小而遺其大者,余寧已於言哉?
可使破積,可使潰堅,可使氣和,可使必已。
此結上文反治之效也。
帝曰:病之中外何如?岐伯曰:從內之外者,調其內。
內傷元氣,不能外衛腠理,而為汗泄等證,宜補中益氣之類以調其內,則外證自除,是謂治其本也。
從外之內者,治其外。
風寒外鬱而為喘嗽,或為鼻衄等證,宜麻黃、桂枝之類以疏其外,則內患自除,是亦治其本也。
從內之外而盛於外者,先調其內而後治其外。
如積熱於內而為癰腫瘡瘍等證,先以苦寒疏其內實,後用通經關郁排膿之劑,或針砭等法,以治其外,斯則內外悉平,是謂先本而後標者也。
從外之內而盛於內者,先治其外而後調其內。
邪氣外郁內熱而為痰火壅實等證,先以辛散之味以解其外,後用消痰降火之劑以治其內,斯則內外俱安,是亦先本而後標之者也。
中外不相及,則治其主病。
病在中,或在外,兩不相干,而非從內之外,從外之內者,則於內於外,專治其主病而已矣。
曰:論言治寒以熱,治熱以寒,而方士不能廢繩墨而更其道也。有病熱者寒之而熱,有病寒者熱之而寒,二者皆在,新病復起,奈何治?
此問治病不衰,而反因藥之寒熱,而隨生寒熱之新病也。
岐伯曰:諸寒之而熱者取之陰,諸熱之而寒者取之陽,所謂求其屬也。
陰,腎也。陽,心也。其心屬火,腎屬水也。此言腎之真陰已虧而發熱,誤投寒藥以治,則熱反熾,豈知熱之不衰,由於真水之不足乎?宜求滋腎之劑,如山藥、枸杞、地黃之類,所謂壯水之主,以制陽光是也。又如心之元陽已虧而身寒者,誤投熱藥以治,則寒反甚。豈知寒之不衰,由於真火之不足乎?宜求補心之劑,如人參、附子之類,所謂益火之原,以消陰翳是也。如果益心,寒亦通行;如果強腎,熱之猶可。心也,腎也,水火之原也,陰陽之本,所謂屬也。
服寒而反熱,服熱而反寒,治其旺氣,是以反也。
旺氣,時旺之氣也。如夏月感寒,鬱而為熱,宜辛散之藥。醫見其身熱,其時旺之氣亦熱,乃以寒藥治之。寒性收斂,表邪不能發散而熱反甚矣。發冬月傷寒,失於汗下,邪氣傳變,亢陽內鬱而身寒者,宜苦攻之。醫見身寒,時旺之氣亦寒,乃以熱藥治之。熱性慓悍,內邪未得疏通而寒反甚矣。是皆治其旺氣而有所失也,正發表不遠熱,攻裹不遠寒,相同一意。
曰:不治旺而然者何也?曰:不味旺味屬也。
此承上文而言,上味玩味也,下味藥味也。如肺之氣虛而身寒,其寒也由於肺氣之不足也,宜補其氣則生陽矣。若誤投以辛熱之藥味。則陽虛陰必湊而身寒反甚。蓋徒知寒者熱之,而不玩味乎味之辛者旺於秋,而屬於肺,辛先入肺,以散肺氣,如之何其弗寒也?如心血虛內身熱,其熱也由於心血之不足也,宜補其血則生陰矣。若誤投以苦寒之味,則陰虛陽必乘而身熱反熾。蓋徒知熱者寒之,而不玩味乎味之苦者旺於夏,而屬於心,苦先入心,以瀉心血,如之何其弗熱也?故曰不味旺味,而有所犯也。
五味入胃,各歸所喜攻,酸先入肝,苦先入心,甘先入脾,辛先入肺,咸先入腎,久而增氣,物化之常也。氣增而久,夭之由也。
五味久服,各增其氣,如黃連服久而反熱,故曰久而增氣,物化之常。增氣不已,臟氣偏勝,氣有偏勝則有偏絕,故曰夭之由也。
五常政大論 曰:必先歲氣,無伐天和,無盛盛,無虛虛,而遺人夭殃;無致邪,無失正,絕人長命。
此言人應天地陰陽,虛實寒熱,治之宜各察其歲氣天和,無實實虛虛之誤,庶不失其正而夭人命也。
《大要》曰:無伐化,無違時,必養必和,待其來復,此之謂也。
此承上文而言,引古經以證無伐天和之義也。
五臟別論 曰:拘於鬼神者,不可與言至德;惡於針石者,不可與言至巧。
藏氣法時論 曰:肝色青,宜食甘,粳米牛肉棗葵皆甘。心色赤,宜食酸,小豆犬肉李齏皆酸。肺色白,宜食苦,麥羊肉杏薤皆苦。脾色黃,宜食鹹,大豆豕肉慄藿皆咸。腎色黑,宜食辛,黃黍雞肉桃蔥皆辛。毒藥攻邪,五穀為養,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氣味合而服之,以補精益氣。
毒藥,謂金玉土石草木菜果蟲魚鳥獸之類,然辟邪安正,惟毒藥為能,故通謂毒藥也。五穀,粳米小豆大豆麥黃黍;五果,桃李杏慄棗;五菜,葵藿薤蔥韭。食以存性,藥以防命,氣味溫補以存精形,此謂氣味合,而服之以補精益氣也。
宣明五氣篇 五味所禁:辛走氣,氣病無多食辛;咸走血,血病無多食鹹;苦走骨,骨病無多食苦;甘走肉,肉病無多食甘;酸走筋,筋病無多食酸。是謂五禁,無令多食。
五味太過則致病,病者則愈甚,故無多食。下文之義可見矣。
五臟生成篇 多食鹹,則脈凝泣而色變;多食苦,則皮槁而毛拔;多食辛,則筋急而爪枯;多食酸,則肉胝䐢而唇揭;多食甘,則骨痛而發落。此五味之所傷也。
五味入口,內養五臟,各有所欲。所欲太過,則互有所傷,故不宜過欲也。
陰陽應象大論 陽為氣,陰為味。味厚者為陰,薄為陰之陽。氣厚者為陽,薄為陽之陰。味厚則泄,薄則通。氣薄則發泄,厚則發熱。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湧泄為陰。
味厚者為陰中之陰則泄,如大黃之類。味薄者為陰中之陽則通,如苦茶之類。氣厚者為陽中之陽則發熱,如附子之類。氣薄者為陽中之陰則發泄,如麻黃、桂枝之類是也。故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湧泄為陰也。
脈候篇第五
脈要精微篇 黃帝問曰:診法何如?岐伯對曰:診法常以平旦,陰氣未動,陽氣未散,飲食未進,經脈未盛,絡脈調勻,血氣未亂,故乃可診有過之脈。
平旦未勞於事,陰氣未擾,陽氣未耗,故可以候有過之病脈也。
切脈動靜而視精明,神氣也。察五色,觀五臟有餘不足,六腑強弱,形之盛衰,以此參伍,決死生之分。
參伍,視察五色等事,與所切脈參合比伍,而其決死生之分也。
夫脈者,血之府也,長則氣治,安也。短則氣病,數則煩心,大則病進,上盛則氣高,下盛則氣脹,上盛,謂寸口;下盛,謂尺中。代則氣衰,細則氣少,澀則心痛,渾渾革至如湧泉,病進而色弊,綿綿其去如弦絕者,死。
渾渾,脈混亂也。革至,謂脈弦實。如湧泉,脈迫迫而出不反也。綿錦其去,脈來綿綿,相續不見其去,如弦之數絕,主病色而死矣。
微妙在脈,不可不察。察之有紀,從陰陽始。始之有經,從五行生。生之有度,四時為宜。
察脈在手陰陽升降之妙,故曰紀綱。始之有經,言知其經常之大概,次從五行之生旺,次從四時之所宜,所謂有度也。如此,微妙皆可察而知也。
是故聲合五音,色合五行,脈合陰陽。
此申上文微妙不可不察,而各有合之之理是也。
持脈有道,虛靜為寶。(虛心靜性。)春日浮,如魚之遊在波;(不甚浮也。)夏日在膚,泛泛乎萬物有餘;盛大充足。秋日下膚,蟄蟲將去,(隨氣而降,故曰下膚,觀蟄蟲可見。)冬日在骨,蟄蟲周密,君子居室。(深沉之義。)
此言四時之常脈,所謂始之有經是也。
尺內兩旁則季脅,(季,末也,極下也。)尺外以候腎,尺裡以候腹,中附上,(關上也。)左外以候肝,內以候鬲;右外以候胃,內以候脾。上附上,寸上也。右外以候肺,內以候胸中;左外以候心,內以候膻中。前以候前,後以候後。上竟上者,胸喉中事也;下竟下者,少腹腰股膝䯒足中事也。
自尺內至於上附上,六部之分位,以診十二候也。上竟上者之四句,總結上文診候之各得其宜也。
平人氣象篇 帝曰:平人何如?岐伯對曰:人一呼脈再動,一吸脈再動,呼吸定息脈五動,閏以定息,命曰平人。
一呼一吸,脈各再動,定息脈又一動,為五動也,曰平。
人一呼脈一動,一吸脈一動,曰少氣。
呼吸定息五動曰平。今呼吸各一息,脈為遲,以減平人之半,少氣可知矣。
人一呼脈三動,一吸脈三動而躁,尺熱曰病溫,尺不熱脈滑曰病風,脈澀曰痹。
躁,煩躁也。尺熱,尺分皮膚熱,是為病瘟。尺不熱而滑為風,澀為血少,故病痿痹。是為數脈也。
人一呼脈四動以上曰死,脈絕不至曰死,乍疏乍數曰死。
一呼四動,一吸亦四動,是倍平人之半,此數而又甚者也。脈絕不至,乍疏乍數,皆其穀氣絕亡,故皆主死。
平人之常氣稟於胃,胃者,平人之常氣也。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
無胃氣,四時之脈不得其本臟和氣也。觀下文,可以知之。
春胃微弦曰平,弦多胃少曰肝病,但弦無胃曰死,胃而有毛曰秋病,毛甚曰今病。
春胃氣則弦而軟是也。弦多,謂弦甚。五注如始張弓弦。胃氣少者,乃本氣自病。純弦絕無胃氣者死,胃而毛秋病,毛甚者金剋木,故即病。
夏胃微鉤曰平,鉤多胃少曰心病,但鉤無胃曰死,胃而有石曰冬病,石甚曰今病。
夏胃氣則弦而滑是也。但鉤謂洪大而堅,有石謂沉伏得冬脈,故冬病石甚,水剋火,故即病也。
長夏胃微耎弱曰平,弱多胃少曰脾病,但代無胃曰死,耎弱有石曰冬病,弱甚曰今病。
長夏胃氣軟弱是也。弱多,無力也,代,不能還也,主死。弱而沉為冬病,弱甚曰即病。
秋胃微毛曰平,毛多胃少曰肺病,但毛無胃曰死,毛而有弦曰春病,弦甚曰今病。
秋胃氣浮是也。毛多,浮微也,為肺氣不足而病也。浮微而欲絕者死,浮而弦為春病,弦甚曰為即病。
年胃微石曰平,石多胃少曰腎病,但石無胃曰死,石而有鉤曰夏病,鉤甚曰今病。
冬胃氣沉是也。石多,沉伏也,為腎氣不充也。但石沉而堅也,石而有鉤,沉滑也,而病於夏。石甚為即病也。
玉機真藏篇 曰:春以胃氣為本。病肝脈來,盈實而滑,如循長竿,(長而緊也。)曰肝病。死肝脈至,急益勁,如新張弓弦,曰肝死。真肝脈至,中外急,如循刀刃責責然,如按琴瑟弦,色青白不澤,毛折,乃死。
夏以胃氣為本。病心脈來,喘喘連屬,其中微曲,曰心病。死心脈來,前曲後居,如操帶鉤,曰心死。
帶鉤,陷下不動也。真心脈至堅而搏,如循薏苡子累累然,色赤黑不澤,毛折,乃死。
長夏以胃氣為本。病脾脈來,實而盈數,如雞舉足,曰脾病。死脾脈來,銳堅如鳥之啄,如鳥之距,如屋之漏,如水之流,曰脾死。真脾脈至,弱而乍疏乍數,色黃青不澤,毛折,乃死。
秋以胃氣為本。病肺脈來,不上不下,如循雞羽,曰肺病。死肺脈來,如物之浮,如風吹毛,曰肺死。(浮而散也。)真肺脈至,大而虛,如以毛羽中人膚,色赤白不澤,毛折,乃死。
冬以胃氣為本。病腎脈來,如引葛,按之益堅,曰腎病。死腎脈來,發如奪索,辟辟然如彈石,曰腎死。(促而腎也。)真腎脈至,搏而絕,如指彈石辟辟然,色黑黃不澤,毛折,乃死。
玉機真藏論 岐伯曰:春脈者肝也,東方木也,萬物之所以始生也。故其氣來,耎弱輕虛而滑,端直以長,曰弦,反此者病。其氣來實而強,此謂太過,病在外;其氣來不實而微,此謂不及,病在中。
太過為陽居表,故在外;不及為陰居中,故在內。
太過令人善怒,忽忽眩冒而顛疾;其不及則令人胸痛引背,下則兩脅胠滿。
太過肝氣實則怒,視眩冒悶,氣上為顛疾;不及肝氣不流,故脅痛胠滿也。
夏脈者心也,南方火也,萬物之所以盛長也。故其氣來盛去衰,曰鉤,(即前曲後居,來疾去遲也。)反此者病。其氣來盛去亦盛,此謂太過,病在外;其氣來不盛去反盛,此謂不及,病在中。太過則令人身熱而膚痛,為浸淫;不及則令人煩心,上見咳唾,下為氣泄。
心脈太過,則身熱而膚痛,浸淫流布而痛;不及為心煩咳唾,下則氣泄。
秋脈者肺也,西方金也,萬物之所以收成也。故其氣來,輕虛以浮,來急去散,故曰浮,反此者病。其氣來,毛而中央堅,兩旁虛,此謂太過,病在外;其氣來,毛而微,此謂不及,病在中。太過則令人逆氣背痛,慍慍然;不及則令人喘,呼吸少氣而咳,上氣見血,下聞病音。
上見血,喘而咯血;下聞病音,復又咳嗽也。
冬脈者腎也,北方水也,萬物之所以合藏也。故其氣來沉以搏,曰營,反此者病。其氣來如彈石,此謂太過,病在外;其去如數,此謂不及,病在中。太過則令人懈㑊,(懈,倦也,似熱不熱,似寒不寒,似弱不弱,似強不強,無可名狀,謂之懈㑊病也。)脊脈痛而少氣不欲言。其不及則令人心懸如病飢,䏚中清,脊中痛,少腹滿,小便變。
䏚中,季脅之下,俠脊兩旁空軟處也,腎外當䏚,故曰䏚。清,清冷也。脊中,兩腎之中。少腹,䏚之前。小腹滿,腎氣不行也,故小便變,或赤或澀也。
帝曰:脾脈獨何主?曰:脾脈者土也,孤藏以灌四旁者也。善者不得見,惡者可見。(脾寄旺於四季,故善不可見,惡可見。)其來如水之流,此為太過,病在外;如鳥之啄,此謂不及,病在中。太過則令人四肢不舉,不及則令人九竅不通。
中氣不足,不能灌溉於四旁,則五臟不和,故九竅不通也。
平人氣象篇 曰:欲知太過與不及,寸口之脈中手短者,曰頭痛。寸口脈中手長者,曰足脛痛。寸口脈中手促上擊者,曰肩背痛。寸口脈沉而堅者,曰病在中。寸口脈浮而盛者,曰病在外。寸口脈沉而弱,曰寒熱及疝瘕少腹痛。寸口脈沉而橫,曰脅下有積,腹中有橫積痛。寸口脈沉而喘,曰寒熱。脈盛滑堅者,曰病在外。脈小實而堅者,病在內。脈小弱以澀,謂之久病。脈滑浮而疾者,謂之新病。脈急者,曰疝瘕少腹痛。脈滑曰風。脈澀曰痹。緩而滑曰熱中。盛而緊曰脹。尺脈緩澀,謂之解㑊。安臥脈盛,謂之脫血。尺澀脈滑,謂之多汗。尺寒脈細,謂之後泄。脈尺粗常熱謂之熱中。婦人手少陰脈動甚者,孕子也。
少陰在掌後陷中,當小指而應手者也。動謂動也,經脈別論曰:陰搏陽別,謂之有子。
經脈別論篇曰:食入於胃,濁氣歸心,淫精於脈,脈氣流經,精氣歸肺,肺朝百脈,輸精於皮毛。毛脈合精,行氣於腑,腑精神明,留於四臟,氣歸於權衡。權衡以平,氣口成寸,以決死生。
氣口乃手太陰肺脈,為脈之大會,百脈盡朝,故以其分決死生,是成寸口脈法,寸關尺三部是也。
飲入於胃,遊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合於四時五臟陰陽,揆度以為常也。
水精布經,五臟四時俱以常度,不相失也。
平人氣象篇 曰:人以水穀為本,故人絕水穀則死,脈無胃氣亦死。所謂無胃氣者,但得真藏脈不得胃氣也。所謂脈不得胃氣者,肝不弦腎不石也。
石弦而曰不,謂不似微弦微石之和也。五臟仿此。
玉機真藏論 曰:見真藏曰死,何也?岐伯曰:五臟者皆稟氣於胃,胃者五臟之本也。藏氣者,不能自致於手太陰,必因於胃氣,乃至於手太陰也,故五臟各以其時,自為(自為其狀而至太陰。)而至於手太陰也。故邪氣勝者,精氣衰也,故病甚者,胃氣不能與之俱至於手太陰,故真藏之氣獨見者,病勝藏也,故曰死。
高保衡《新校正》云:真藏脈者,無餘物和雜,故名真也。如弦是肝脈,若微弦則和,而有胃氣微弦,二分胃氣,一分弦氣,故曰微弦。若三分俱弦,則為真藏脈矣。
脈要精微篇 曰:心脈搏堅而長,當病舌卷不能言;其耎而散者,當消環自已。肺脈搏堅而長,當病唾血;其耎而散者,當病灌汗,至令不復發散也。肝脈搏堅而長,色不青,當病墜若搏,(若搏,或墜,或擊傷而搏也。)因血在脅下,令人喘逆;其耎而散者色澤,當病溢飲。溢飲者渴暴多飲,而溢入肌皮腸胃之外也。胃脈搏堅而長,其色赤,當病折髀;(髀抵伏兔,故病如折也。)其耎而散者,當病食痹。脾脈搏堅而長,其色黃,當病少氣;其耎而散色不澤者,當病足䯒腫,若水狀也。腎脈搏堅而長,其色黃而赤者,當病折腰;其耎而散者,當病少血,至令不復也。
搏堅,皆為太過;軟而散,皆為不及。五臟各因太過不及而病也。
陰陽別論篇 曰:脈有陰陽,知陽者知陰,知陰者知陽。凡陽有五,五五二十五陽。所謂陰者,真藏也,見則為敗,敗必死也。所謂陽者,胃脘之陽也。別於陽者,知病處也;別於陰者,知死生之期。三陽在頭,三陰在手,所謂一也。
汪心谷云:陰者五臟之陰也,陽者胃之陽氣也。二十五陽一歲,五臟脈變,各經陽氣有五,合為二十五也。三陽三陰,手足三陽三陰經也。一,同也。夫經脈者,由於胃氣衝灌,而行貫乎四時,曰春弦夏鉤秋毛冬石,兼微曰平,如胃之陽氣少者曰病,以寸尺候其病處,或在腎在腹在膻中之類。若胃之陽氣已絕,不能與脈俱至於手之太陰,而五臟之陰氣獨見,見則為敗,敗必死也。其死必於所不勝之期,如肝見庚辛,心見壬癸,脾見甲乙,肺見丙丁,腎見戊己,故曰知死生之期。王氏及《素問鈔》,皆以人迎氣口牽強註釋,於理益晦,知者審之。
凡持真脈之藏脈者,肝至懸絕急,十八日死。
汪氏:真脈之臟脈者,謂真臟脈之至數,以分五臟之屬也。至,脈之應也。懸絕,止絕也。急,勁也。十八,肝臟之得數也。日,日乾庚辛是也,脈絕死於所不勝之期。凡脈至流行,內應五臟肝心脾肺腎之氣,外應先天五行水一火二木三金四土五之數,故脈五至為小息,五十至為一大息。若五十至之中,有胃氣無止絕曰平。無胃氣兼止絕有常數者曰死。凡脈止絕,法以至絕至複數起,周五臟而得其餘數,則應所屬之臟氣已絕,至於所不勝之期日而死。肝至十八日死者,除五臟三五一十五餘三,屬木內應於肝,故知肝氣已絕,庚辛日乾為死之期也。
心至懸絕,九日死。
肝至十八加心至九數,共二十七數,除五臟五周,五五二十五餘二,屬火內應於心,故知心氣已絕,壬癸日乾為死之期也。
肺至懸絕,十二日死。
肝心已共二十七數,加肺十二數,共合三十九數,除五臟七周,五七三十五數餘四,屬金內應於肺,故知肺氣已絕,丙丁日乾死之期也。
腎至懸絕,七日死。
肝心肺已共三十九數,加腎七數,共合四十六數,除五臟九周,五九四十五數餘一,屬水內應於腎,故知腎氣已絕,戊己日乾死之期也。
脾至懸絕,四日死。
肝心肺腎已共四十六數,加脾四數,共合五十大衍之數,五臟十周終數而止為天五,屬土內應乎脾,故知脾氣已絕,甲乙日乾死之期也。《脈訣》云:五十不止身無病,數內有止皆知定,亦此義也。
脈要精微篇 岐伯曰:反四時者,有餘為精,不足為消。
精,增進也。消,消滅也。脈有陰陽盛衰四時有餘不足之應人迎氣口是也。
應太過,不及為精;應不足,有餘為消。陰陽不相應,病名曰關格。
當大而細,當細而大,謂之反四時。當不足反應有餘為精,當有餘反應不足為消。此則為精至於有餘,為消至於不足者也。春夏陰氣消滅,寸口主陰,當應不足,而反應之太過,是不及者,反為精進也。春夏陽氣增進,人迎主陽,當應有餘,而反應之不足,是有餘者,反為消滅也。故曰:應不足,有餘為消。陰陽不相應,即人迎之陽脈而反應之不足,氣口之陰脈而反應之有餘,故曰:陰陽不相應,病名曰關格。關主不得便溺,格主吐逆是也。
六節藏象篇 曰:人迎一盛,(一倍也。)病在少陽,二盛病在太陽,三盛病在陽明,四盛以上為格陽。
人迎為足陽明胃脈,動在結喉兩旁。比之寸口盛一倍者,病在少陽;盛二倍者,病在太陽;盛三倍者,病在陽明,四倍以上,陽盛之極,故格拒而食不得入。所謂格,則吐逆者是也。
寸口一盛病在厥陰,二盛病在少陰,三盛病在太陰,四盛以上為關陰。
寸口為手太陰肺經動脈,穴出經渠,比之人迎盛一倍者,病在厥陰;盛二倍者,病在少陰;盛三倍者,病在太陰;四盛以上,陰盛之極,故關閉而溲不得通也。
人迎與氣口俱盛四倍以上為關格,關格之脈羸,不能極於天地之精氣,則死矣。
不能極於天地之精氣,不得天地陰陽之中正也,如北極之處乎中,故曰極也。
至真要大論篇 曰:脈從而病反者,其診何如?岐伯對曰:脈至而從,按之不鼓,諸陽皆然。曰:諸陰之反,其脈何如?曰:脈至而從,按之鼓甚而盛也。
此言病熱而脈敝,按之不鼓手,乃陰盛格陽而致之,非熱也,諸陽然也。病寒,脈按之鼓擊手下而盛者,乃陽盛拒陰而然,非寒也。
脈要精微篇 曰:粗大者,陰不足陽有餘,為熱中也。來疾去徐,上實下虛,為厥顛疾;來徐去疾,上虛下實,為惡風也。故中惡風者,陽氣受也。有脈俱沉細數者,少陰厥也;沉細數散者,寒熱也;浮而散者,為眴僕。(浮為虛,散為不足,故頭眩而仆倒也。)諸浮不躁者皆在陽,則為熱;其有躁者在手。(熱在手之三陽也。)諸細而沉者皆在陰,則為骨痛;其有靜者在足。(病在足之三陰經。)
諸過者切之,澀者陽氣有餘也,(陽有餘,故血少。)滑者陰氣有餘也。(陰有餘,故血多。)陽氣有餘為身熱無汗,陰氣有餘為多汗身寒,陰陽有餘則無汗而寒。
推而外之,內而不外,有心腹積也。(內外脈經之兩旁,內而不外,侵外也。)推而內之,外而不內,身有熱也。(脈侵外為陽氣有餘,故身熱。)推而上之,上而不下,腰足清也。(脈湧上出,為陽氣在上,故足冷也。)推而下之,下而不上,頭項痛也。(脈在下,是陰氣有餘,故頭痛。)按之至骨,脈氣少者,腰脊痛而身有痹也。
平人氣象篇 曰:病熱而脈靜,泄而脈大,脫血而脈實,病在中脈虛,病在外脈澀堅者,皆難治。
此病脈虛實相反者,曰難治。
脈盛滑堅者,曰病在外。脈小實而堅者,病在內。
盛滑為陽,病在外;小實為陰,病在內。
脈小弱以澀,謂之久病。脈滑浮而疾者,謂新病。
小弱以澀為血氣虛,故為久病。浮滑而疾為陽氣足,故為新病。
三部九候篇 帝曰:決死生奈何?岐伯曰:形盛脈細,少氣不足以息者危。形瘦脈大,胸中多氣者死。形氣相得者生。參伍不調者病。三部九候皆相失者死。上下左右之脈相應如參舂者病甚。上下左右相失不可數者死。
此皆言失常候者病,相失不可數者死,數之極也。
中部之候雖獨調,與眾臟相失者死。中部之候相減者死。目內陷者死。
獨調,至數勻也。眾臟相失,言皆不應也。相減者,減於上下,謂其偏少也。
帝曰:何以知病之所在?岐伯曰:察九候獨小者病,獨大者病,獨疾者病,獨遲者病,獨熱者病,獨寒者病,獨陷下者病。
相失之候,凡有七診者,此也。參伍不調,隨其獨異者,言病耳。
以左手足上,上去踝五寸按之,庶右手足當踝而彈之,其應過五寸以上,蠕蠕然者不病。其應疾,中手渾渾然者病,中手徐徐然者病,其應上不能至五寸,彈之不應者死。
此言足陽明胃經衝陽之脈,診之以決生死。以左手足上,上去踝五寸按之,謂以自手而診足上之脈也。庶,次也。次以右手診其右足。彈之,按而動移也,尋其脈之有無也,其應手上不能至五寸者死。王注:手足踝上皆有動脈,蓋差誤也。
必先知經脈,然後知病脈。
經脈,四時胃氣之脈。凡診必先察胃氣,然後察病脈。
脫肉身不去者死。
形肉瘦脫,身體不能動移者,主死。
形肉已脫,九候雖調,猶死;七診雖見,九候皆從者不死。
形肉脫瘦,九候調亦死也。然四時之氣順,七診互見不死。
必審其所始病,與今之所方病,而後各切循其脈,視其經絡浮沉,以上下逆從循之。其脈疾者不病,其脈遲者病。脈不往來者死,精神去,胃氣絕。皮膚著者死。骨枯乾也。
通評虛實論 曰:脈實滿,手足寒,頭熱,何如?岐伯曰:春秋則生,冬夏則死。
春秋月建為三陽司天,而應頭之三陽經,屬陽而主熱也。三陰在泉,而應手足陰經,宜得陰氣而寒也。脈實滿為陽邪之實,宜通身壯熱,陽證相應斯為順也。今頭熱而手足寒者,其在春秋亦應時為順也。冬夏月建三陰司天,而三陽在泉,當頭寒而手足熱,故冬、夏為逆,則主死也。亦如南北政,歲當三陽司天,三陰在泉,宜寸大而尺細;歲當三陰司天,三陽在泉,宜寸小而尺大。亦此義也。
色診篇第六
脈要精微篇 帝曰:夫精明五色者,氣之華也。赤欲如帛裹朱,不欲如赭;白欲如鵝羽,不欲如鹽;青欲如蒼璧之澤,不欲如藍;黃欲如羅裹雄黃,不欲如黃土;黑欲如重漆色,不欲如地蒼。五色精微之象見矣,其壽不久也。
五臟生成篇 曰:色見青如草茲者死,黃如枳實者死,(色青黃也。)黑如炲(煤也。)者死,赤如衃血者死,(敗惡凝聚之血是也。)白如枯骨者死,此五色之見死者也。
青如翠羽者生,赤如鵝冠者生,黃如蟹腹者生,白如豕膏者生,黑如烏羽者生,此五色之見生者也。
生於心,如以縞裹朱;生於肺,如以縞裹紅;生於肝,如以縞裹紺;生於脾,如以縞裹栝蔞實;生於腎,如以縞裹紫,此五臟所生之外榮也。
玉機真藏篇 帝曰:吾得脈之大要,天下至數,五色脈變,揆度奇恆,道在於一,神轉不回,回則不轉,乃失其機。
得脈之大要,天下之至極之術數,何也?五色合五臟之脈,應時而變,揆度奇恆,道在於一而不二也。莫非其神乎?神轉不回,回則不轉,乃失其機,亦神去則機息之義同也。
臟象篇第七
六節臟象篇 黃帝問曰:臟象何如?岐伯對曰:心者,生之本,神之處也。其華在面,其充在血脈,為陽中之太陽,通於夏氣。
肺者,氣之本,魄之處也。其華在毛,其充在皮,為陽中之太陰,通於秋氣。
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其華在發,其充在骨,為陰中之少陰,通於冬氣。
肝者,罷極之本,魂之居也。其華在爪,其充在筋,以生血氣,其味酸,其色蒼。此陽中之少陽,通於春氣。
脾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者,倉廩之本,營之居也,名曰器,能化糟粕,轉味而出入者也。其華在唇四白,其充在肌,此至陰之類,通於土氣。凡十一臟,取決於膽也。
後當云:脾者倉廩之本,營之居也。支氏曰:自脾及胃大小腸膀胱云者,乃兼統論也。
金匱真言論 帝曰:五臟應四時,各有收受乎?岐伯對曰:東方青色,入通於肝,開竅於目,藏精於肝,其病發驚駭。其味酸,其類草木,其畜雞,(巽方雞。)其穀麥,(五穀之長。)其應四時,上為歲星,(木之精氣上為歲星,十二年一周天。)是以春氣在頭也。(萬物發榮上,故在頭也。)其音角,其數八,(成數八也。)其臭臊,是以知病之在筋也。其在聲為呼,其變動為握。在志為怒,怒傷肝,悲勝怒。風傷筋,燥勝風,酸傷筋,辛勝酸。
南方赤色,入通於心,開竅於耳,(手少陰之絡會於耳。)藏精於心,其病在五臟。其味苦,其類火,其畜羊,其谷黍,(黍赤色。)其應四時,上為熒惑星,(火之精氣上為熒惑,七百四十日一周天。)是以知病之在脈也。其音徵,其數七,(成數七也。)其臭焦。其在聲為笑,在變動為憂,在志為喜,喜傷心,恐勝喜。熱傷氣,寒勝熱,苦傷氣,咸勝苦。
中央黃色,入通於脾,開竅於口,藏精於脾,故病在舌本。其味甘,其類土,其畜牛,其谷稷,(色黃味甘。)其應四時,上為鎮星,(土之精氣上為鎮星,二十八年一周天。)是以知病之在肉也。其音宮,其數五,其臭香。在聲為歌,在變動為噦。在志為思,思傷脾,怒勝思,思傷肉,風勝濕,甘傷肉,酸勝甘。
西方白色,入通於肺,開竅於鼻,藏精於肺,故病在背。其味辛,其類金,其畜馬,(乾為馬。)其谷稻,(色白。)其應四時,上為太白星,(金之精氣,上為太白星,三百六十五日一周天。)是以知病之在皮毛也。其音商,其數九,(成數九。)其臭腥。其在聲為哭,在變動為咳,在志為憂,憂傷肺,喜勝憂。熱傷皮毛,寒勝熱,辛傷皮毛,苦勝辛。
北方黑色,入通於腎,開竅於二陰,藏精於腎,故病在溪,其味鹹,其類水,其畜彘,(亥為豕。)其谷豆,(黑色。)其應四時,上為辰星,(水之精氣上為辰星,三百六十五日一周天。)是以知病之在骨也。其音羽,其數六,(成數六,)其臭腐。其在聲為呻,在變動為慄,在志為恐。恐傷腎,思勝恐。寒傷血,燥勝寒,咸傷血,甘勝咸。
靈蘭秘典篇 帝曰:願聞十二藏相使,貴賤何如?岐伯對曰: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膻中者,臣使之官,喜樂出焉。脾胃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大腸者,傳導之官,變化出焉。小腸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腎者,作強之官,伎巧出焉。三焦者,決瀆之官,水道出焉。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凡此十二官不得相失也,故主明則下安,以此養生則壽,歿世不殆,以為天下則大昌。主不明則十二官危,使道閉塞而不通,形乃大傷,以此養生則殃,以為天下者,其宗大危,戒之戒之。
經度篇第八
血氣形志篇 曰:夫人之常數,太陽常多血少氣,少陽常少血多氣,陽明常多血多氣,少陰常少血多氣,厥陰常多血少氣,太陰常多氣少血,此天之常數。
人身之經絡氣血多少,與天道寒熱盛衰相應。氣為陽,而配乎熱;血為陰,而配乎寒。夫太陽為天之六氣,斯時天氣寒盛而熱衰,應人手足太陽二經,多血而少氣;少陽為天之三氣,斯時天氣熱盛而寒衰,應人手足少陽二經,少血而多氣;陽明為天之五氣,斯時天氣先熱而後寒,應人手足陽明二經,多氣而多血;少陰為天之二氣,斯時天氣寒少而熱多,應人手足少陰二經,少血而多氣;厥陰為天之初氣,斯時天氣寒盛而熱衰,應人手足厥陰二經,多血而少氣;太陰為天之四氣,斯時天氣熱盛而寒衰,應人手足太陰二經,多氣而少血,故曰:天道之常數云爾。
足太陽與少陰為表裡,少陽與厥陰為表裡,陽明與太陰為表裡,是為足之陰陽也。
手太陽與少陰為表裡,少陽與心主為表裡,陽明與太陰為表裡,是為手之陰陽也。
陰陽離合篇 帝曰:願聞三陰三陽之離合也。岐伯曰:聖人南面而立,前曰廣明,後曰太衝。
南方丙丁火位,陽氣盛明,故曰廣明。廣,大也,嚮明而治,故聖人南面而立。然在人身中則心臟在南,故謂前曰廣明。衝脈在北,故後謂太衝。然太衝者,腎脈與衝脈合而盛大,故曰太衝。
太衝之地,名曰少陰,少陰之上,名曰太陽。
腎臟為陰,膀胱腑為陽。陰氣在下,陽氣在上,此為表裡合一之經氣。
太陽根起於至陰,結於命門,名曰陰中之陽。
太陽居少陰之地,故曰陰中之陽。
中身而上,名曰廣明,廣明之下,名曰太陰。
身之上曰廣明,身之下曰太陰。又曰心臟下則太陰脾臟是也。
太陰之前,名曰陽明。
陽明胃脈行脾脈之前,太陰脾脈行胃脈之後。
陽明根起於厲兌,名曰陰中之陽。
陽明居太陰之前,故曰陰中之陽。
厥陰之表,名曰少陽。
少陽居厥陰之表,為陰中之少陽。
少陽根起於竅陰,名曰陰中之少陽。是故三陽之離合也。
離,謂別離應用。合,為配合於陰。別離則正位於三陽,配合則表裡為臟腑。
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
太陽司動靜之機,故為開。陽明執禁固之權,故為闔。少陽司動靜之微,故為樞。
三經者,不得相失也,搏而勿浮,命曰一陽。
搏而勿浮,為有胃氣之脈也。既有胃氣則三陽齊一而不相失也,故命曰一陽。
願聞三陰何如?岐伯曰:外者為陽,內者為陰,然則中為陰,(中則內也。)其衝在下,名曰太陰。
衝脈在脾之下,故言在下,皆言臟位及經脈之次也。
太陰根起於隱白,名曰陰中之陰。太陰之後,名曰少陰。
脾臟之下近後,則腎之位。太陰脈起於大指端,少陰脈起於小指下。
少陰根起於湧泉,名曰陰中之少陰,少陰之前,名曰厥陰。
厥陰根起於大敦,名曰陰中之絕陰。是故三陰之離合也,太陰為開,厥陰為闔,少陰為樞。三經者,不得相失,博而勿沉,名曰一陰。
厥者盡也,陰至此而盡,故曰陰中之絕陰。胃臟之前,近肝之位,厥陰脈交出太陰之後。
搏而勿沉,不至於弱伏,是亦胃氣之脈者也。
經脈篇 手太陰肺經之脈,起於中焦,下絡大腸,還循胃口,上鬲屬肺,從肺系橫出腋下,循臑內,行少陰心主之前,循臂內上骨下廉,入寸口,上魚際,循魚際,出大指之端;其支者,從腕後出次指內廉,出其端。
手陽明大腸經之脈,起於大指次指之端,循指上廉,出合谷兩骨之間,上入兩筋之中,循臂上廉,入肘外廉,循臑外前廉,上肩,出髃骨之前廉,上出柱骨之會於大椎,下入缺盆,絡肺下鬲屬大腸;其支別者,從缺盆上頸貫頰,入下齒縫中,還出俠口,交人中,左之右,右之左,上俠鼻孔。
足陽明胃之脈,起於鼻交頞中,旁約大腸之脈,下循鼻外,入上齒中,還出俠口環唇,下交承漿,卻循頤下後廉,出大迎,循頰車,上耳前,過客主人,循髮際,至額顱;其支別者,從大迎前下人迎,循喉嚨,入缺盆,下鬲屬胃絡脾;其直者,從缺盆下乳內廉,下俠臍,入氣衝;其支者,起胃口,下循腹裡,下至氣衝而合,以下髀關,抵伏免,下入膝臏中,下循胻外廉,下足跗,入中指內間;其支者,下膝三寸而別,以下入中指外間;其支者,別跗上,入大指間,出其端。
足太陰脾經之脈,起於大指之端,循指側白肉際,過核骨後,上內踝前廉,上腨內,循䯒骨後,交出厥陰之前,上循膝股內前廉,入腹屬脾絡胃,上鬲挾咽,連舌本,散舌下;其支別者,復從胃,別上鬲,注心中。
手少陰心經之脈,起於心中,出屬心系,下鬲絡小腸;其支者,從心系俠咽,系目;其直者,復從心系卻上肺,出腋下,下循臑肉後廉,行太陰心主之後,下肘內廉,循臂內後廉,抵掌後兌骨之端,入掌內後廉,循小指之內出其端。
手太陽小腸經之脈,起於小指之端,循手外側上腕,出踝中,直上循臂骨下廉,出肘內側兩筋之間,上循臑外廉,出肩解,繞肩胛,交肩上,入缺盆絡心,循咽下鬲,抵胃屬小腸;其支別者,從缺盆循頸上頰,至目銳眥,卻入耳中,其支者,別循頰上䪼抵鼻,至目內眥。
足太陽膀胱經之脈,起於目內眥,上額交巔上;其支別者,從巔至耳上角;其直行者,從巔入腦,還出別下項,循肩膊後,俠脊抵腰中,入循膂,絡腎屬膀胱;其支別者,從腰中下貫臀,入膕中;其支別,從膊內左右,別下貫胛,俠脊內,過髀樞,循髀外從後廉下合膕中,以下貫腨內出外踝之後,循京骨至小指外側端。
足少陰腎經之脈,起於足小指之下,斜趨足心,出然谷之下,循內踝之後,別入跟中,上腨內,出膕內廉,上股內後廉,貫脊屬腎絡膀胱;其直者,從腎上貫肝鬲,入肺中,循喉嚨,挾舌本;其支者,從肺出絡心,注胸中。
手厥陰心包絡之脈,起於胸中,出屬心包,下鬲歷絡三焦;其支者,循胸出脅,下腋三寸,上抵腋下,下循臑內,行太陰少陰之間,入肘中,下臂行兩筋之間,入掌中,循中指出其端;其支別者,從掌中,循小指次指出其端。
手少陽三焦經之脈,起於小指次指之端,上出兩指之間,循手表腕,出臂兩骨之間,上貫肘,循臑外上肩,交出足少陽之後,入缺盆,布膻中,散絡心包,下鬲循屬三焦;其支者,從膻中上出缺盆,上項,挾耳後直上,出耳上角,以屈下頰至䪼;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卻出至目銳眥。
足少陽膽經之脈,起於目銳眥,上抵頭角,下耳後,循頸行手少陽之前,至肩上,卻交出少陽之後,入缺盆;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銳眥後,下大迎,合手少陽於䪼,下臨頰車,下頸合缺盆,下胸中,貫鬲絡肝屬膽,循脅裡,出氣沖,下毛際,橫入髀厭中;其直者,從缺盆下腋,循胸過季脅,下合髀厭中,以下循髀外,出膝外廉,下外輔骨之前,直下抵絕骨之端,下出外踝之前,循足跗之上,入小指次指之間;其支別者,別跗上入大指,循歧骨內出其端,還貫入爪甲,出三毛。
足厥陰肝經之脈,起於大指聚毛之上,循足胕上廉,去內踝一寸,上踝三寸,交出太陰之後,上膕內廉,循股入陰中,環陰器,抵少腹,挾胃屬肝絡膽,上貫鬲,布脅肋,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連目系,上出額,與督脈會於巔;其支者,從目系下頰裡,環唇內;其支者,復從肝別貫鬲,上注肺。
督脈起於下極之餘,並於脊裡,上至風府入腦,上巔循額,至鼻柱,屬陽脈之海。
任脈起於中極之下,以上毛際,循腹裡上關元,至喉嚨,屬陰脈之海。
運氣篇第九
六節藏象篇 黃帝問曰:余聞天以六六之節,以成一歲,人以九九制會,計人有三百六十五節以為天地,久矣。不知其謂也。
六六謂六甲之日,以成一歲之節限;九九制會,謂九同於九野之數,以制人形之會通也。
岐伯對曰:昭乎哉問也,請遂言之。夫六六之節,九九制會者,所以正天之度,氣之數也。
六六之節,天之度也。九九之制會,天之數也。所謂氣數者,生成之氣也。周天之分,凡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以十二節氣均之,則氣有三百六十日而終,兼之小月,日又不足其數矣。是以六十四氣而常置閏焉,何者?以其積差分故也。天地之生育,本祖於陰陽,人神之運用為始,終於九氣。《律書》曰;黃鐘之律,管長九寸,冬至之日,氣應灰飛,由此則萬物之生,咸因於九氣矣。
天度者,所以制日月之行也,氣數者,所以紀生化之用也。
制,謂準度。紀,謂紀綱。准日月之行度者,所以明日月之行遲速世;紀化生之為用者,所以彰氣至而斯應也。氣應無差,則生成之理不替;遲速以度,大小之月生焉。故日異長短,月移寒暑,收藏生長無失時宜也。
天為陽,地為陰,日為陽,夜為陰。行有分紀,周有道理。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而有奇焉。故大小月三百六十五日而成歲,積氣余而盈閏矣。
日行遲,故晝夜行天之一度,而三百六十五日一周天,而猶有度之奇分矣。月行速,故晝夜行天之十三度余,而二十九日一周天也。言有奇者,謂十三度外,復行十九分度之七,故云月行十三度而有奇也。《書》曰: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歲,則其義也。積余盈閏者,蓋以月之大小,不盡天度故也。
立端於始,表正於中,推余於終,而天度畢矣。
端,首也。始,初也。表,彰示也,正,鬥建也。中,月半也。推,退位也。言立首氣於初節之日,示鬥建於月半之辰,退餘閏於相望之後。是以閏之前,則氣不及月;閏之後,則月不及氣。故常月之制,建初立中;閏月之紀,無初無中。縱歷有之,皆他節氣也。故歷無雲其候閏某月節閏某月中也,推終之義斷可知乎!故曰:立端於始,表正於中,推余於絡也。由斯推日成閏,故能令天度畢焉。
天有十日,日六竟而周甲,甲六復而終歲,三百六十日法也。
十日,謂甲乙內丁戊己庚辛壬癸之日也。十者,天地之至數也。《易》曰天九地十,是也。六十日而周甲子之數,甲子六周而復始,則終一歲之日,是三百六十日之歲法,非天度之數也。此蓋十二月各三十日者,若除小月,其日又差之也。
帝曰:夫子言積氣盈閏,願聞何謂氣?岐伯曰:五日謂之候,三候謂之氣,六氣謂之時,四時謂之歲,而各從其主治焉。
各從其主治,謂一歲之日,各歸從五行之一氣,而為之主以旺也。故下文曰云云。
五運相襲,而皆治之。終期之日,周而復始。時立氣布,如環無端,候以同法。故曰:不知年之所加,氣之盛衰;虛實之所起,不可以為工矣。曰:五運之始,如環無端,其太過不及何如?曰:五運更立,各有所勝,盛虛之變,此其常也。曰:平氣何如?曰:無過者也。曰:太過不及奈何?曰:在經有也。曰:何謂所勝?曰:春勝長夏,長夏勝冬,冬勝夏,夏勝秋,秋勝春,所謂得五行時之勝,各以氣命其臟。曰:何以知其勝?曰:求其至也,皆歸始春。未至而至,此謂太過,則薄所不勝,而乘所勝也,命曰氣淫,不分邪僻內生,工不能禁。至而不至,此謂不及,則所勝妄行,而所生受病,所不勝薄之也,命曰氣迫。所謂求其至者,氣至之時也。
凡氣之至,皆謂立春前十五日,乃候之初也。未至而至,謂所直之氣未應至而先期至也。先期而至,是氣有餘,故曰太過。至而不至,謂所直之氣應至不至而後期至,後期而至,是氣不足,故曰不及。太過則薄所不勝,而乘所勝;不及則所勝妄行,而所生受病,所不勝薄之也。凡五行之氣,我克者為所勝,克我者為所不勝,生我者為所生。假令肝木有餘,是肺金不足,金不制木,故木太過。木氣既余,則反薄肺金,而乘於脾土矣。此皆五臟之氣內相淫併為疾,故命曰氣淫也。余太過例同。又如肝木氣少,不能制土,土氣無畏,而遂妄行,水被土凌,故云:所勝妄行而所生受病也。肝木之氣不平,肺金之氣自薄,故曰:所不勝薄之。然木氣不平,土金交薄,相迫為疾,故曰氣迫也。余不及皆同例。
謹候其時,氣可與期,失時反候,五治不分,邪僻內生,工不能禁。曰:有不襲乎?岐伯曰:蒼天之氣,不得無常也。氣之不襲,是謂非常,非常則變矣。曰:非常而變奈何?曰:變至則病,所勝則微,所不勝則甚。
汪氏曰:變者,非常也。至,氣至也。所勝,我克彼也。所不勝,彼克我也。重,復也。時,六氣之時也。此言六氣失序,而邪有微甚之殊。夫六氣者,主氣是也。初氣厥陰風木,二君火,三相火,四濕土,五燥金,六寒水,由初逮終,以應六六之氣,是氣相襲而順,否為逆而且病焉。如初病厥陰風木司令,若風氣弗應,而變濕氣大行者,邪屬太陰土也,木能剋土,乃所不勝者,故邪為微。若風木之氣弗應,而變燥氣大行者,邪屬陽明金也,金來剋木,乃所不勝者,故邪為甚。是在丁年謂之重感。經曰:乘年之虛,則邪甚也;失守之和,亦邪甚也。因而重感於邪,則病危矣。夫丁屬陰乾,從化為不及,木運不及,則不勝之燥金凌之。然木內應於肝,而肝以感年運所不勝之邪,於時重感之矣,是一歲而受二傷,故曰:重感於邪則死矣。若丁木不及之年,燥金之變不當風木之時者,亦為微邪,故曰:非時則微,當時則甚,余仿此。王注謂直年至後,二三四五歲病,豈理也哉?
天元紀論篇 帝曰:五運相襲而皆治之,終期之日,周而夏始,余已知之矣。願聞其與三陰三陽之候奈何合之?鬼臾區曰:夫五運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紀綱,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可不通乎?故物生謂之化,物極謂之變;陰陽不測謂之神,神用無方謂之聖。夫變化之為用也,在天為玄,在人為道,在地為化,化生五味,道生智,玄生神。神在天為風,在地為木;在天為熱,在地為火;在天為濕,在地為土;在天為燥,在地為金;在天為寒,在地為水。
此五行變化,以應天地運氣之理,與陰陽應象頗同。
故在天為氣,在地成形,形氣相感而化生萬物矣。然天地者,萬物之上下也;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水火者,陰陽之徵兆也;金木者,生成之始終也。氣有多少,形有盛衰,上下相召而損益彰矣。曰:何謂氣有多少,形有盛衰?(氣謂風熱燥濕寒。形謂木火土金水。)曰:陰陽之氣各有多少,故曰三陰三陽也。形有盛衰,謂五行之治,各有太過不及也。故其始也,有餘而往,不足隨之;不足而往,有餘從之。知迎知隨,氣可與期。應天為天符,承歲為歲直,三合為治。
〔應天〕為木運之歲,上見厥陰;火運之歲,上見少陽、少陰;土運之歲,上見太陰;金運之歲,上見陽明;水運之歲,上見太陽。此五者天氣下降,如合符運,故曰應天,為天符也。〔承歲〕謂木運之歲,歲當亥卯;火運之歲,歲當寅午;土運之歲,歲當辰戌丑未;金運之歲,歲當巳酉,水運之歲,歲當申子。此五者歲之所宜,故曰承歲,為歲直也。〔三合〕謂火運之歲,上見少陰,年辰臨午;土運之歲,上見太陰,年辰臨丑未;金運之歲,上見陽明,年辰臨酉。此三者,天氣運氣與年辰俱會,故云三合為治也。〔歲治〕亦曰歲位,三合亦為天符。六微旨論曰:天符歲會曰太乙天符,謂天運與歲相會。
帝曰:上下相召奈何?鬼臾區曰:寒暑燥濕風火,天之陰陽也,三陰三陽上奉之。木火土金水火,(相火。)地之陰陽也,生長化收藏下應之。天以陽生陰長,地以陽殺陰藏。天有陰陽,地亦有陰陽,故陽中有陰,陰中有陽。所以欲知天地之陰陽者,應天之氣,動而不息,故五歲而右遷。應地之氣,靜而守位,故六期而環會。
天有六氣,地有五位。天以六氣臨地,地以五位承天,蓋以天氣不加君火故也。以六加五,即五歲而餘一氣,故遷一位。若以五承六,則常六歲乃備盡天元之氣,故六歲而環會,所謂周而復始也。地氣左行,往而不返;天氣東轉,常自火運數五歲已。其次氣正當君火之上,法不加臨,則右遷君火氣上,以臨相火之上,故曰五歲而右遷也。由斯動靜上下相臨,而天地萬物之情、變化之機可見矣。
動靜相召,上下相臨,陰陽相錯,而變由生也。曰:上下周紀,其有數乎?曰:天以六為節,地以五為制。周天氣者,六期為一備;終地紀者,五歲為一周。君火以明,相火以位,五六相合而七百二十氣,為一紀,凡三十歲;千四百四十氣,凡六十歲,而為一周,不及太過斯皆見矣。
君火在相火之右,但立名於君位,不立歲氣,故天之六氣不偶其氣以行君火之正,守位而奉天之命,以宣行火令耳。以名奉天,故曰君火以名;守位稟命,故曰相火以位也。
鬼臾區曰:甲己之歲,土運統之;乙庚之歲,金運統之;丙辛之歲,水運統之;丁壬之歲,木運統之;戊癸之歲,火運統之。帝曰:其於三陰三陽,合之奈何?曰:子午之歲,上見少陰;丑未之歲,上見太陰;寅申之歲,上見少陽;卯酉之歲,上見陽明;辰戌之歲,上見太陽;巳亥之歲,上見厥陰。少陰所謂標也,厥陰所謂終也。厥陰之上,風氣主之;少陰之上,熱氣主之;太陰之上,濕氣主之;少陽之上,相火主之;陽明之上,燥氣主之;太陽之上,寒氣主之。所謂本也,是謂六元。
五運行論 曰:丹天之氣經於牛女戊分,黅天之氣經於心尾己分,蒼天三氣經於危室柳鬼,素天之氣經於亢氐昴畢,玄天之氣經於張翼婁胃。所謂戊己分者,奎璧角軫,則天地之門戶也。
戊土屬乾,己土屬巽。《遁甲經》曰:六戊為天門,六己為地戶。晨暮占雨以西北東南,義取此也。雨為土用,濕氣主之,故曰占焉。
帝曰:論言天地者,萬物之上下;左右者,陰陽之道路,未知其所謂也。岐伯對曰:所謂上下者,歲上下見陰陽之所在也。左右者,諸上見厥陰,左少陰右太陽;見少陰,左太陰右厥陰;見太陰,左少陽右少陰;見少陽,左陽明右太陰;見陽明,左太陽右少陽;見太陽,左厥陰右陽明。所謂面北而命其位,言其見也。
面向北而言之也,上,南也。下,北也。左,西也。右,東也。
帝曰:何謂下?岐伯曰:厥陰在上,則少陽在下,左陽明右太陰;少陰在上,則陽明在下,左太陽右少陽;太陰在上,則太陽在下,左厥陰右陽明;少陽在上,則厥陰在下,左少陰右太陽;陽明在上,則少陰在下,左太陰右厥陰;太陽在上,則太陰在下,左少陽右少陰。所謂面南而命其位,言其見也。
主歲者,位在南,故面北而言其左右;在下者,位在北,故面南而言其左右也。上,天位也。下,地位也。面南,左東也,右西也,上下異而左右殊也。
上下相遘,寒暑相臨,氣相得則和,不相得則病。曰:相得而病者何也?曰:以下臨上,不當位也。間氣何如?岐伯曰:隨氣所在,期於左右。
於左右尺寸四部,分位承之,以知應與不應,過與不過也。
曰:期之奈何?曰:從其氣則和,逆其氣則病。
逆謂當浮不浮,當沉不沉。至真要論曰:厥陰之至其脈弦,少陰之至其脈鉤,太陰之至其脈沉,太陽之至大而浮,陽明之至短而澀,少陽之至大而長。至而和則平,至而甚則病,至而反則病,至而不至者病,未至而至者病,陰陽易者危。
不當其位者病。
見於他位也。
迭移其位者病。
謂左見右脈,右見左脈,氣差錯故耳。
失守其位者危。
已見於他鄉,本宮見賊殺之氣。
尺寸反者死。
子午卯酉四歲有之,反,謂歲當陰在寸,而反見於尺;歲當陽在尺,而反見於寸。尺寸俱反,乃謂反也。若尺獨然,或寸獨然,是不應氣,非反也。
陰陽交者死。先立其年,以知其氣,左右應見,然後乃可以言生死之逆順。
陰陽交,寅申巳亥辰戌丑未八年有之。交,謂歲當陰,在右脈反見左;歲當陽,在左脈反見右。左右交見是謂交。若左獨然,或右獨然,是不應之氣,非交也。
至真要論篇 曰:夫子言察陰陽所在而調之,論言人迎與寸口相應,若引繩大小齊等,命曰平,陰之所在寸口何如?岐伯對曰:視歲南北,可知之矣。曰:願卒聞之。曰:北政之歲,少陰在泉,則寸口不應;厥陰在泉,則右不應;太陰在泉,則左不應。南政之歲,少陰司天,則寸口不應;厥陰司天,則右不應;太陰司天,則左不應。諸不應,反其診則見矣。曰:尺候何如?曰:北政之歲,三陰在下,則寸不應;三陰在上,則尺不應。南政之歲,三陰在天,則寸不應,三陰在泉,則尺不應。左右同。故曰: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此之謂也。
帝曰:主歲何如?岐伯對曰:氣有餘,則制己所勝而侮所不勝;其不及,則己所不勝侮而乘之,己所勝輕而侮之,侮反受邪,寡於畏也。
六微旨篇 帝曰:願聞天道六六之節盛衰何也?岐伯對曰:上下有位,左右有紀。故少陽之右,陽明治之;陽明之右,太陽治之;太陽之右,厥陰治之;厥陰之右,少陰治之;少陰之右,太陰治之;太陰之右,少陽治之。此所謂氣之標,蓋南面而待之也。少陽之上,火氣治之,中見厥陰;陽明之上,燥氣治之,中見太陰;太陽之上,寒氣治之,中見少陰;厥陰之上,風氣治之,中見少陽;少陰之上,火氣治之,中見太陽;太陰之上,濕氣治之,中見陽明。所謂本也,本之下,中之見也。見之下,氣之標也。標本不同,氣應異象。
曰:其有至而至,有至而不至,有至而太過何也?曰:至而至者和;至而不至,來氣不及也;未至而至,來氣有餘也。曰:至而不至,未至而至何如?曰:應則順,否則逆,逆則變生,變生則病。
至真要論 帝曰:勝復之動,時有常乎?氣有必乎?岐伯曰:時有常位,而氣無必也。曰:願聞其道。曰:初氣終三氣,天氣主之,勝之常也。四氣盡終氣,地氣主之,復之常也。有勝則復,無勝則否。帝曰:復已而勝何如?曰:勝至則復,無常數也,衰乃止耳。復已而勝,不復則害,此傷生也。曰:復而反病何也?曰:居非其位,不相得也。大復其勝則主勝之,故反病也,所謂火燥熱也。帝曰:治之奈何?曰:夫氣之勝也,微者隨之,甚者制之;氣之復也,和者平之,暴者奪之。皆隨勝氣,安其屈伏,無問其數,以平為期,此其道也。
帝曰:氣之上下何謂也?曰:身半以上,其氣三矣,天之分也,天氣主之;身半以下,其氣三矣,地之分也,地氣主之。以名命氣,以氣命處,而言其病。半則所謂天樞也。
身半,謂臍中也,所謂天樞也。天樞穴當臍兩旁同身寸之二寸。其氣三者,假如少陰司天,則上有熱,中有太陽,兼之三也。六氣皆然。司天者其氣三,司地者其氣三,故身半以上三氣,身半以下三氣也。以名言其氣,以氣言其處,以氣處寒熱而言其病之形證也。
故上勝而下俱病者,以地名之。下勝而上俱病者,以天名之。
上勝下病,地氣鬱也,故從地郁以名地病;下勝上病,天氣塞也,故從天塞以名天病。夫以天名者,方順天氣為制,逆地氣而攻之,以地名者,方從天氣為制則可。假如陽明司天,少陰在泉,上勝而下俱病者,是拂於下而生也。天氣正勝天可逆之,故順天之氣方同清也。少陰等司天上下勝,同法。
所謂勝至,報氣屈伏而未發也。復至則不以天地異名,皆如復氣為法。
勝至未復而病生,以天地異名為式,復氣以發,則所生無問上勝下勝,悉皆依復氣為病,寒熱之主也。
標本篇第十
標本病傳論篇 帝曰:病有標本,刺有逆從奈何?岐伯曰:凡刺之方,必別陰陽,前後相應,逆從得施,標本相移,故曰有其在標而求之於標,有其在本而求之於本,有其在標而求之於本,有其在本而求之於標。故治有取標而得者,有取本而得者,有逆取而得者,有從取而得者。故知逆與從,正行無問。知標本者,萬舉萬當;不知標本,是謂妄行。夫陰陽逆從標本之為道也,小而大,言一而知百病之害。少而多,淺而博,言一而知百也。以淺而知深,察近而知遠,言標與本,易而勿及。
標本之道包括雖大,若有志於此,則亦易而可知矣。世人自盡莫有能及之者。
治反為逆,治得為從。先病而後逆者治其本,先逆而後病者治其本,先寒而後生病者治其本,先病而後生寒者治其本,先熱而後生病者治其本,先熱而後生中滿者治其標,先病而後泄者治其本,先泄而後生他病者治其本,必且調之,乃治其他病。先病而後生中滿者治其標,先中滿而後煩心者治其本。人有客氣有同氣。(客氣為標本不同,同氣為標本相同。)大小不利治其標,大小利治其本。病發而有餘,本而標之,先治其本,後治其標;病發而不足,標而本之,先治其標,後治其本。
至真要大論篇 帝曰:病生於本,余知之矣。生於標者,治之奈何?岐伯曰:病反其本,得標之病;治反其本,得標之方。
六氣標本,所從不同奈何?岐伯曰:氣有從本者,有從標本者,有不從標本者。少陽太陰從本,少陰太陽從本從標,陽明厥陰不從標本,從乎中也。故從本者化生於本,從標本者有標本之化,從中者以中氣為化也。
少陽之本火,太陰之本濕,本末同,故從本也。少陰之本熱,其標陰,太陽之本寒,其標陽,本末異,故從本從標。陽明之中太陰,厥陰之中少陽,本末與中不同,故不從標本,從乎中也。從本從標從中皆以其化生之用也。汪注:陽明本燥標陽中濕,厥陰本風標陰,惟此二經,本末與中不同,故治從乎中也。
是故百病之起,有生於本者,有生於標者,有生於中氣者;有取本而得者,有取標而得者,有取中氣而得者,有取標本而得者,有逆取而得者,有從取而得者。逆,正順也。若順,逆也。故曰知標與本,用之不殆;明知逆順,正行無問,此之謂也。不知是者,不足以言診,足以亂經。
針刺篇第十一
陰陽應象篇 岐伯曰:善用針者,從陰引陽,從陽引陰,以右治左,以左治右,以我知彼,以表知里,以觀過與不及之理,見微得過,用之不殆。
從陰引陽二句,言在上者治下,在下者治上。以我知彼,欲體察也。以表知里,達內外也。過與不及,總結上文,觀夫陰陽左右表裡之過與不及也。善針者不待病形已具,方知過與不及,若微見徵兆便知其過,其明如此,用針豈有至危殆哉?
八正神明篇 岐伯曰:天溫日明,則人血淖(多也)液而衛氣浮,故血易瀉而氣易行;天寒日陰,則人血凝泣而衛氣沉。月始生,則氣血始精,衛氣始行;月郭滿,則血氣實,肌肉堅;月郭空,則肌肉減,經絡虛,衛氣去,形獨居。是以因天時而調血氣也。是以天寒無刺,天溫無凝。月生無瀉,月滿無補,月郭空無治,(攻也)。是謂得時而調之。因天之序,盛虛之時,移光定位,正立而待之。故月生而瀉,是謂臟虛;月滿而補,血氣揚溢,絡有留血,命名重實;月郭空而治,是謂亂經。陰陽相錯,真邪不辨,沉以留止,外虛內亂,淫邪乃起。
帝曰:星辰八正何候?岐伯曰:星辰者,所以制日月之行也。八正者,所以候八風之虛邪以時至者也。四時者,所以分春秋冬夏之氣所在,以時調之也。八正之虛邪,而避之勿犯也。以身之虛,而逢天之虛,兩虛相感,其氣至骨,入則傷五臟,工候救之,弗能傷也,故曰:天忌不可不知也。(人忌於天,故云天忌。)帝曰:善。其法星辰者,余聞之矣。願聞法往古者。岐伯曰:法往古者,先知《針經》也。驗於來今者,先知日之寒溫,月之虛盛,以候氣之浮沉,而調之於身,觀其立有驗也。觀其冥冥者,言形氣榮衛之不形於外,而工獨知之。
觀其冥冥者,言形氣榮衛之不形於外,而工獨知之,以日之寒溫、月之虛盛、四時氣之浮沉,參伍相合,而調之至常,先見之,然而不形於外,故曰:觀於冥冥。
帝曰:余聞補瀉,未得其意。岐伯對曰:瀉必用方,方者,以氣方盛也,以月方滿也,以日方溫也,以身方定也,以息方吸而內針,乃復候其方吸而轉針,乃復候其方呼而徐引針,故曰瀉必用方,其氣而行焉。補必用員,員者行也,行者移也,刺必中其榮,復以吸排針也。吸則內針,無令氣忤。靜以久留,無令邪布。吸則轉針,以得氣為故。候呼引針,呼盡乃去。大氣皆出,故命曰瀉。
補則久留,今瀉而曰靜以久留而先補者,若真氣不足,針乃瀉之,則經脈不滿,邪氣無所排遣,故先補真氣令足,後乃瀉出其邪矣。引,謂引出。去,謂離穴,候呼而引至其門,呼盡乃離穴戶,則經氣審以平定,邪氣無所拘留,故大邪之氣隨針而出也。呼,謂氣出。吸,謂氣入。轉,謂轉動大氣。大邪之氣,謂錯亂陰陽者。
寶命全形篇 岐伯曰:凡刺之真,必先治神,五臟已定,九候已備,後乃存針,眾脈不見,眾凶弗聞,內外相得,無以形先,可玩往來,乃施於人。人有虛實,五虛勿近,五實勿遠,至其當發,間不容瞚。(瞬也。)手動若務,針耀而勻,靜意視義,觀適之變,是謂冥冥,莫知其形。
見其烏烏,見其稷稷,從見其飛,不知其誰。
烏烏,嘆其氣至。稷稷嗟其已應,言所針得失,如從空中見飛鳥之往來,豈復知其所使之元主耶?是但見脈經盈虛而為信,亦不知其誰之所召遣爾。
伏如橫弩,起如發機。
血氣之未應針,伏如橫弩之安靜,其應針也,則起如機發之迅速。
帝曰:何如而虛?何如而實?岐伯曰:刺虛者須其實,刺實者須其虛。經氣已至,慎守勿失。淺深在志,遠近若一。如臨深淵,手如握虎,無營於眾物。
離合真邪篇 岐伯曰:天地溫和,則經水安靜;天寒地凍,則經水凝泣;天暑地熱,則經水沸溢;卒風暴起,則經水波湧而隴起。夫邪之入於脈也,寒則血凝泣,暑則氣淖澤,虛邪因而入客,亦如經水之得風也,經之動脈,其至也亦時隴起,其行於脈中循循然。其至寸口中手也,時大時小,大則邪至,小則平。其行無常處,在陰與陽,不可為度。從而察之,三部九候,卒然逢之,早遏其路。曰:候氣奈何?曰:夫邪去絡入經也,舍於血脈之中,其寒溫未相得,如湧波之起也,時來時去,故不常在。故曰方其來也,必按而止之,止而取之,無逢其沖而瀉之。
沖,謂應水刻數之平氣也。《靈樞經》曰:水下一刻,人氣在太陽;水下二刻,人氣在少陽;水下三刻,人氣在陽明;水下四刻,人氣在陰分。然氣在太陽,則太陽獨盛;氣在少陽,則少陽獨盛。夫見獨盛者,便謂邪來,以針瀉之,則反傷其真氣,故下文云云。
真氣者,經氣也,經氣太虛,故曰其來不可逢,此之謂也。故曰候邪不審,大氣已過,瀉之則真氣脫,脫則不復,邪氣復至,而病益蓄,故曰其往不可追,此之謂也。不可掛以發者,待邪之至時而髮針瀉矣。若先若後者,血氣已盡,其病不可下,故曰知其可取如發機,知其不可取如扣椎,故曰知機道者不可掛以發,不知機者扣之不發,此之謂也。
帝曰:不足者補之奈何?岐伯曰:必先捫而循之,切而散之,推而按之,彈而怒之,抓而下之,通而取之,外引其門,以閉其神,呼盡內針,靜以久留,以氣至為故,如待所貴,不知日暮,其氣以至,適而自護,候吸引針,氣不得出,各在其處,推闔其門,令神氣存,大氣留止,故命曰補。
候吸引針,大氣不泄,補之為義,斷可知矣。推闔其門以下,乃解上文三句義也。大氣謂大經之氣,流行營衛者也。
調經篇 岐伯曰:瀉實者氣盛乃內針,針與氣俱內,以開其門而利其戶。針與氣俱出,精氣不傷,邪氣乃下。外門不閉,以出其疾,搖大其道,而利其路,是謂大瀉。必切而出,大氣乃屈。補虛者持針勿置,以定其意,候呼內針。氣出針入,針孔四塞,精無從去,方實而疾出針。氣入針出,熱不得還,閉塞其門,邪氣布散,精氣乃得存。動氣候時,近氣不失,遠氣乃來,是謂追之。
離合真邪篇 帝曰:補瀉奈何?岐伯對曰:此攻邪也,疾出以去盛血,而復其真氣。此邪新客,溶溶未有定處也,推之則前,引之則止。逆而刺之,刺出其血,其病立已。
去血,須視血盛而邪擁甚,故刺去其血而立已。
針解篇 岐伯曰:刺虛則實之者,針下熱也,氣實乃熱也。滿而泄之者,針下寒也,氣虛乃寒也。菀陳則除之者,出惡血也。邪盛則虛之者,出針勿按。徐而疾則實者,徐出針而疾按之。疾而徐則虛者,疾出針而徐按之。刺實須其虛者,留針陰氣隆至,乃去針也。刺虛須其實者,陽氣隆至,針下熱乃去針也。經氣已至,慎守勿失者,勿變更也。淺深在志者,知病之內外也。遠近如一者,淺深其候等也。
刺志論篇 曰:夫實者,氣入也。虛者,氣出也。氣實者,熱也。氣虛者,寒也。入實者,右手開針空也。入虛者,左手閉針空也。
右手持針,左手捻穴,故實者右手開針空以瀉之;虛者左手開針空以補之。
三部九候篇 曰:經病者治其經,孫絡病者治其孫絡血。
有血留正,剌而去之。《靈樞》曰:經脈為里,支而橫者為絡,絡之別者為孫絡。是以知孫絡則絡之別支而橫者也。
血病身有痛者治其經絡,其病者在奇邪,奇邪之脈則繆刺之。
奇謂奇繆不偶之氣,而與脈經繆處也,故繆刺。繆剌者剌絡脈,左取右,右取左也。
留瘦不移,節而刺之,上實下虛,切而從之,索其結絡脈,刺出其血,以見通之。
通評虛實篇 帝曰:春亟治經絡,夏亟治經俞,秋亟治六腑,冬則閉塞。閉塞者,用藥而少針石也。所謂少針石者,非癰疽之謂也,癰疽不得頃時回。
診要經終篇 曰:凡刺胸腹,必避五臟,中心者環死,其動為噫。中肝者五日死,其動為語。中脾者十日死,其動為吞。中腎者二日死,其動為嚏。中肺者三日死,其動為咳。中膽者一日半死,其動為嘔。中鬲者皆為傷中,其病雖愈,不過一歲必死。刺避五臟者,知逆從也。所謂從者,鬲與脾腎之處,不知者反之。刺胸腹者,必以布𢅎著之,乃從單布上刺,刺之不愈,復刺必肅,刺腫搖針,經刺勿搖,此刺之道也。
刺禁論 岐伯曰:藏有要害,不可不察。肝生於左,肺藏於右,心部於表,腎治於裡,脾謂之使,胃為之市。鬲肓之上,中有父母,(父母,心肺陰陽是也。)七節之傍,中有小心,從之有福,逆之有咎。
刺胕上中大脈,血出不止者死。(跗為足跗,大脈動而不止者,乃胃之大經。)刺面中溜脈,不幸為盲。刺頭中腦戶,入腦立死。刺舌下中脈太過,出血不止為喑。刺足下布絡中脈,血不出為腫。刺郄中大脈,令人僕脫色。刺氣街中脈,血不出,為腫鼠伏。(如伏鼠也。)刺脊間中髓,為傴。刺乳上中乳房,為腫根蝕。刺缺盆中內陷,氣泄,令人喘逆咳。刺手魚腹內陷,為腫。無刺大醉,令人氣亂。無刺大怒,令人氣逆。無刺大勞人,無刺新飽人,無刺大飢人,無刺大渴人,無刺大驚人。
《靈樞經》云:新內無刺,已剌無內;大怒無剌,已刺無怒;大勞無剌,已剌勿勞;大醉無刺,已刺勿醉;大飽無刺,已刺勿飽;大飢無剌,已剌勿飢;大渴無刺,已刺勿渴;大驚大恐,必定其氣,乃刺之也。
刺陰股中大脈,血出不止死。刺客主人內陷中脈,為內漏為聾。刺膝髓出液,為跛。刺臂大陰脈,出血多立死。刺足少陰脈,重虛出血,為舌難以言。刺膺中陷中肺,為喘逆仰息。刺肘中內陷,氣歸之,為不屈伸。
刺陰股下三寸內陷,令人遺溺。刺腋下脅間內陷,令人咳。刺少腹中膀胱溺出,令人少腹滿。刺腨腸內陷,為腫。刺匡目眶。上陷骨中脈,為漏為盲。刺關節中液出,不得屈伸。
調經論篇 帝曰:夫子言虛實者有十,生於五臟五脈耳。夫十二經脈皆生其病,今夫子獨言五臟。夫十二經脈者,皆絡三百六十五節,節有病必被經脈,經脈之病皆有虛實,何以合之?岐伯曰:五臟者,故得六腑與為表裡,經絡支節,各生虛實,其病所居,隨而調之。病在脈,調之血;病在血,調之絡;病在氣,調之衛;病在肉,調之分肉;病在筋,調之筋;病在骨,調之骨。燔針劫刺其下及與急者;病在骨,焠針藥熨;病不知所痛,兩蹺為上;身形有痛,九候莫病,則繆刺之;痛在於左,而右脈病者,巨刺之。必謹察其九候,針道備矣。
離合真邪篇 帝曰:真邪以合,波隴不起,候之奈何?岐伯對曰:審捫循三部九候之盛虛而調之,察其左右上下相失及相減者,審其病臟以期之。不知三部者,陰陽不別,天地不分。地以候地,天以候天,人以候人,調之中府,以定三部。故曰刺不知三部九候病脈之處,雖有太過且至,工不能禁也。
禁,禁止也。然候邪之處,尚未能知,復能禁止其候氣耶?雖有太過之邪,至於其經,工亦不能用針以禁絕也。
誅伐無過,命曰大惑。反亂大經,真不可復。用實為虛,以邪為真,用針無義,反為氣賊,奪人正氣。以從為逆,榮衛散亂,真氣已失,邪獨內著。絕人長命,予人夭殃,不知三部九候,故不能久長。
三部,言人身中之有上中下三部,經隊由之,故察候存亡,悉由於是。部各有三候,如上部天,兩額之動脈以應手也,足少陽脈氣所行。上部地,兩頰之動脈,在鼻孔下兩旁動脈應手,近巨髎之分,足陽明脈氣所行。上部人,在前耳動脈應手少陽脈氣所行。中部天,在掌後寸口經渠動脈。中部地,在陽明合谷之分動脈。中部人,在少陽神門之分動脈。下部天,足厥陰羊矢下一寸半五里之分,臥而取之,動脈應手;女子取太衝,在足大指本節後二寸。下部地,足少陰太谿之分動脈。下部人,足太陰在魚腹上,起筋間,直五里下箕門之分動脈。下部鞏足單衣沉取乃得至。如候胃氣者,當取足上衝陽之分動脈應手。此二部中之三部也。
骨空篇第十二
骨空論 髓空在腦後五分,顱際銳骨之下。(即風府穴是也。)一在斷基下,一在項下中復骨下,一在脊骨上空在風府上。脊骨下空,在尻骨下空。數髓空在面俠鼻,或骨空在口下當兩肩。兩膊骨空,在膊中之陽。臂骨空在臂陽,去踝四寸兩骨空之間,股骨上空在股陽,出上膝四寸。䯒骨空在輔骨之上端。股際骨空在毛中動下。尻骨空在髀骨之後,相去四寸。扁骨有滲理湊,無髓孔,易骨無空。
此言人身骨節有空,則髓有孔。若骨無空,體亦無孔,何以滲湊精微而相滋養者也?凡灸關節,多用此空。
卷之三
翼醫通考(上)
大明會典醫政官制
太醫院
國初置醫學提舉司,後改太醫監,又改太醫院,設院使、同知及典簿等官職,專診視疾病、修合藥餌等事。洪武十四年定為五品等衙門,更設太醫院令、丞、吏目及御醫,始依文職授散官。二十二年復改院令為院使,丞為院判。其屬置惠民藥局,又於本衙門置生藥庫,各設大使副使。
事例
凡本院習業分十三科,自御醫以下,與醫土醫生各專一科。
凡本院院使、院判、御醫,日於內府御藥房分兩班輪直供事。
凡醫士俱以父祖世業代補,或令在外訪保醫官、醫士以充,其精通醫術者,本院奏進御藥房供事。
凡收受四方進貢及諸蓄上用藥品,俱於內府收掌供用。藥餌國初令醫官就內局修制。本院官診視御脈,御醫參看校同,會內臣就內局合藥,將藥貼連名封記,具本開瀉本方藥性、治證之法於日用之下,醫官、內臣書名以進,置簿歷,用中書省印合縫進藥。奏本既具,隨即附簿,年月下書名,內臣收掌,以憑稽考。烹調御藥,本院官與內臣監視,每二服合為一服,候熟分為二器,其一器御醫先嚐,次院判,次內臣,其一器進御。
凡各王府差人請醫視疾,本院奉旨差官或醫士往視。若文武大臣及外夷酋長有疾,亦奉旨往視,其治療可否,皆具本覆奏。或軍中缺醫,亦憑總兵巡撫官奏請撥用。
凡醫家子弟,舊例選入本院教習醫術,弘治五年奏復行之,推堪任教師者二三人教習。每季考試,三年或五年堂上官一員同醫官二員考試,通曉本科者收充醫士,食糧當差;未通曉者聽令習學一年再試,三試不中者黜之。若五年考試成材多,其教師奏請量加升授。
凡醫士醫生,洪武間各有額數,其後增減不一,俱於本院修合藥餌。若醫官醫士仍差委各處用藥。
東直房(醫士三十六名)安樂堂(醫官三員醫士三十六名)司禮監(醫士二名)書堂(醫士六名)乾明門(醫士三名)浣衣局(醫士二名)天壽山(醫士二名)松林靈臺(醫士三名)團營(醫官一員醫士十二名)五軍營(醫士三名)三千營(醫士四名)錦衣衛(醫士三名)神機營(醫官一員,醫士四名)府軍前衛(醫士三名)惠民局(醫士三名)會同館(醫士三名)大慈恩寺(醫士三名)宣府(醫士一名)紫荊關(醫士二名)居庸關(醫士一名)龍門千戶所(醫士一名)萬全右衛(醫士一名)懷來衛(醫士一名)山海關(醫士一名)廣寧衛(醫士二名)寺子峪(醫士一名)開原(醫士一名)永寧衛(醫士一名)獨石(醫士一名)倒馬關(醫士一名)白羊口(醫士一名)
凡醫士食糧月支七斗,醫生月支四斗,醫官先年月支二石,弘治間照醫士例止支七斗。
凡各王府缺良醫,從本院推舉醫士,送吏部選用。
凡本院取充醫役者,洪武以來例免原籍民差。弘治二年令御藥房供事者免二丁,本院應役者免一丁。
凡醫官殘疾,及年七十以上不堪應役者放免。
凡天下歲辦藥材,俱於出產地方派納,永樂以後,例共五萬五千四百七十四斤。成化以來,其數漸增,今共計一十六萬三千五百五十七斤有零,蜈蚣、蛇六十四條,蛤蚧、天雄二十一對,蟲蛀木瓜二十個。
【浙江布政司】三萬一千八百五十一斤七兩,金箔一百八貼,銀箔七十二貼。
【江西布政司】七千五百五十六斤一十二兩。
【湖廣布政司】四千八百四十九斤七兩七錢二分六釐,白花蛇九條,烏蛇十條。
【福建布政司】二千七百六十五斤一兩九錢一分。
【四川布政司】一萬六千四百二十斤八兩,天雄四對。
【廣東布政司】九千九百二十九斤三兩四錢,蛤蚧一十七對。
【廣西布政司】九千七百二十三斤一十兩。
【山西布政司】八千九百五十五斤四錢五分。
【山東布政司】八千七百三十八斤六兩。
【河南布政司】八千六百四十九斤四兩。
【陝西布政司】一萬一千七百四十四斤七兩。
【遼東都司】八百斤。
【應天府】三千六百五十八斤八兩。
【鎮江府】三千七百一十七斤六兩六錢,赤頭蜈蚣四十五條。
【蘇州府】一萬八千七十九斤三兩。
【松江府】一千四百四十斤。
【徽州府】九百四十九斤八兩。
【寧國府】四千九百九十四斤一十兩二錢,烏爛蟲蛀下木瓜二十個。
【太平府】一百八十一斤七兩六錢。
【池州府】六百一十三斤。
【鳳陽府】二千七斤。
【揚州府】七百四十五斤三兩二錢。
【淮安府】三千一百二十七斤八兩。
【廬州府】八十五斤一十二兩五錢九分。
【安慶府】四百五十八斤。
【廣德州】六百三十斤。
【滁州】一千五百九十二斤一十一兩二錢五分。
【徐州】六十三斤。
【和州】二百二十三斤一十四兩。
【永平府】二百一十五斤。
【慶州】七百斤。
【保安州】七百斤。
【大名府】一千五十斤。
【河間府】二千一百七十七斤。
【保定府】五十斤。
【真定府】七百六十五斤。
凡天下解納藥材,俱貯本院生藥庫,以御醫二員與大使一員辨驗收放,禮部仍委官一員監收。至年終照例造冊二本,一留本院備照,一送禮部查考。
凡藥材如丹砂、鹿茸等項,先因在外鎮守等官額外進貢,沿途害人,成化二十三年詔禁止勿進。
凡軍中馬病,本院給與藥餌。
凡天下府州縣舉到醫士,堪任醫官者,俱從禮部送本院考試,仍委該司官一員會考。中者送吏部選用;不中者發回原籍為民,原保官吏治罪。
凡本院合用紙札,俱令府州縣舉到醫士考中者量納應用,後不行,成化十八年奏准仍照舊例。
南京太醫院事例
凡本院藥餌,俱南京禮部收到湖廣等布政司解來藥製造。
凡南京各營該用藥餌,俱撥醫士隨病供應。
凡醫士、醫生,俱以世業子弟習學,考選分撥各科。
凡醫士、醫生月糧,照北太醫院例。
神農嘗百草論
《淮南子》云:神農嘗百草,一日遇七十毒。予嘗誦其書,每至於此,未始不嘆夫孟子所謂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夫神農,立極之大聖也,憫生民之不能以無疾,故察夫物性之可以愈疾者以貽後人,固不待乎物物必嘗而始知。如待必嘗而始知,則不足謂之生知之聖也;以生知之聖言之,則雖不嘗亦可知矣。設使其所知果有待乎必嘗,則愈疾之功,非疾不能以知之,其神農眾疾俱備而歷試之乎?況穢汙之藥不可嘗者,其亦嘗乎?且味固可以嘗而知,其氣、其性、其分經主治,及畏惡反忌之類,亦可以嘗而知乎?苟嘗其所可嘗,而不嘗其所不可嘗,不可嘗者既可知,而可嘗者亦不必待乎嘗之而後知矣。謂其不嘗不可也,謂其悉嘗亦不可也。然經於諸藥名下,不著氣性等字,獨以味字冠之者,由藥入口唯味為先故也。又藥中雖有玉石蟲獸之類,其至眾者惟草為然,故遂曰嘗百草耳,豈獨嘗草哉!夫物之有毒,嘗而毒焉有矣,其中毒者日必七十乎!設以其七十毒偶見於一日而記之,則毒之小也,固不死而可解;毒之大也,則死矣,孰能解之?亦孰能復生之乎?先正謂淮南子之書多寓言,夫豈不信!(《溯洄集》)
亢則害承乃制論
予讀《內經·六微旨論》,至於亢則害,承乃制,喟然嘆曰:至矣哉,其造化之樞紐乎!王太僕發之於前,劉河間闡之於後,聖人之蘊殆靡遺矣。然學者尚不能釋然,得不猶有未悉之旨也歟?
謹按《內經》,帝曰:願聞地理之應六節氣位何如?岐伯曰:顯明之右,君火之位也。君火之右,退行一步,相火治之;復行一步,土氣治之;復行一步,金氣治之;復行一步,水氣治之;復行一步,木氣治之;復行一步,君火治之。相火之下,水氣承之;水位之下,土氣承之;土位之下,風氣承之;風位之下,金氣承之;金位之下,火氣承之;君火之下,陰精承之。帝曰:何也?岐伯曰:亢則害,承乃制,制生則化。外列盛衰,害則敗亂,生化大病。嘗觀夫陰陽五行之在天地間也,高者抑之,下者舉之;強者折之,弱者濟之。蓋莫或使然,而自不能不然也。不如是,則高者愈高,下者愈下;強者愈強,弱者愈弱,而乖亂之政日以極矣,天地豈能位乎!雖然,高也,下也,弱與強也,亦莫或使然而自不能不然也。故易也者,造化之不可常也。惟其不可常,故神化莫能以測。莫測,故不息也;可常,則息矣。亢則害,承乃制者,其莫或使然而自不能不然者歟?
夫太僕、河間已發揮者,茲不贅及。其未悉之旨,請推而陳之。夫自顯明之右,止君火治之十五句,言六節所治之位也。自相火之下,止陰精承之十二句,言地理之應乎歲氣也。亢則害,承乃制二句,言抑其過也。制生則化,止生化大病四句。言有制之常與無制之變也。承,猶隨也。然不言隨而曰承者,以下言之,則有承奉之象,故曰承。雖謂之承,而有防之之義存焉。亢者,過極也。害者,害物也。制者,克勝之也。然所承也,其不亢,則隨之而己,故雖承而不見;既亢,則克勝以平之,承斯見矣。然而迎之不知其所來,跡之不知其所止,固若有不可必者。然可必者,常存杳冥恍惚之中,而莫之或欺也。
河間曰:己亢過極,則反似勝己之化。似也者,其可以形質求哉?故後篇厥陰所至為風生,終為濕;少陰所至為熱生,終為寒之類,其為風生為熱生者,亢也;其為濕為寒者,制也。又水發而為雹雪,土發而為飄驟之類,其水發土發者,亢也;其雹雪飄驟者,制也。若然者,蓋造化之常,不能以無亢,亦不能以無制焉耳。
夫前後二篇,所主雖有歲氣、運氣之殊,然亢則害,承乃制之道,蓋無往而不然也。惟其無往而不然,故求之於人,則五臟更相平也,一臟不平,所不勝平之。五臟更相平,非不亢而防之乎?一臟不平,所不勝平之,非既亢而克勝之乎?姑以心火而言,其不亢,則腎水雖心火之所畏,亦不過防之而已;一或有亢,則起而克勝之,餘臟皆然。
制生則化,當作制則生化,蓋傳瀉之誤,而釋之讀之者不覺,求之不通,遂並遺四句而弗取。殊不知上二句言亢而害,害而制耳,此四句乃害與制之外之餘意也。苟或遺之,則無以見經旨之周悉矣。制則生化,正與下文害則敗亂相對,辭理俱順,不勞曲說而自通。制則生化者,言有所制,則六氣不至於亢而為平,平則萬物生生而變化無窮矣。化為生之盛,故生先於化也。外列盛衰者,言六氣分布主治,迭為盛衰,昭然可見,故曰外列盛衰。害則敗亂,生化大病者,言既亢為害而無所制,則敗壞乖亂之政作矣,敗壞乖亂之政行,則其變極矣,其災甚矣,萬物其有不病乎?生化,指所生所化言,謂萬物也。以變極而災甚,故曰大病。上生化,以造化之用言;下生化,以萬物言。以人論之,制則生化,猶元氣周流,滋榮一身,凡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九竅,皆藉焉以為動靜云為之主。生化大病,猶邪氣恣橫,正氣耗散,凡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九竅,舉不能遂其運用之常也。
或以害為自害,或以承為承襲,或以生為自無而有,化為自有而無,或以二生化為一意,或以大病為喻或者造化之機息。此數者,皆非也。且夫人之氣也,固亦有亢而自制者,苟亢而不能自制,則湯液針石導引之法以為之助。若天地之氣,其亢而自制者,固復於平;亢而不制者,其孰助哉?雖然,造化之道,苟變至於極,則亦終必自反而復其常矣。學者能本之太僕、河間,而參之此論,則造化樞紐之詳亦庶矣乎。
然張戴人《治法心要》曰:假令水為母,木為子,當春旺之時,冬令猶在,即水亢也。水亢極則木令不至矣。木者,繼冬而承水也。水既亢則害其所承矣,所以木無權也。木無權則無以制土,土既旺則水乃受制也。土者,繼長夏之令也。水受土製,熱克其寒也。變而為濕,此其權也。又如火為母,土為子,當長夏之時,暄令猶在,即火亢也。火既亢極,則濕令不至矣。濕者,繼夏而承火也。火既亢則害其所承矣,所以濕無權也。濕無權則無以制水,水既旺則火乃受制也。水者,嚴冬之令也,火受水制,寒克其熱也,變而為土濕,土斯得其權也。斯言也,推之愈詳而違經愈遠矣。或曰:《心要》者,他人成之,蓋得於所聞之訛耳。(《溯洄集》)
支秉中曰:昔孔子謂詩三百,以思無邪一言足以蔽之。愚讀亢則害承乃制之論,亦欲以一平字蔽之。夫天之六氣以平為主。平則生生化化將無窮矣。故岐伯曰:制則生化,害則敗亂。其意謂亢則過而至於害,必承之乃可以制之。蓋承之一字,如承繼相承,又承上之意。謂以所可勝者承之於後,乃能制之,使歸於平也。以下文相火之下水氣承之一語推之,則其義自明矣。
四氣所傷論
《素問·生氣通天論篇》曰:春傷於風,邪氣留連,乃為洞瀉;夏傷於暑,秋為痎瘧;秋傷於濕,上逆而咳,發為痿厥;冬傷於寒,春必病溫。陰陽應象論篇曰:春傷於風,夏生飧泄;夏傷於暑,秋必痎瘧;秋傷於濕,冬生咳嗽;冬傷於寒,春必病溫。王啟玄注云:風中於表,則內應於肝。肝氣乘脾,故洞泄或飧泄。夏暑已甚,秋熱復收,兩熱相攻則為痎瘧。秋濕既勝,冬水復旺,水濕相得,肺氣又衰,故乘肺而為咳嗽。其發為痿厥者,蓋濕氣內攻於臟腑則咳逆,外散於筋脈故痿弱也。厥謂逆氣也。冬寒且凝,春陽氣發,寒不為釋,陽怫於中,寒怫相持,故為溫病。《傷寒》引《素問》後篇八句,成無己注云:當春之時,風氣大行。春傷於風,風氣通於肝,肝以春適旺,風雖入之,不能即發。至夏肝衰,然後始動。風淫末疾,則當發於四肢。夏以陽氣外盛,風不能外發,故攻內而為飧泄。當秋之時,濕氣大行。秋傷於濕,濕則干於肺。肺以秋適旺,濕雖入之,不能即發。至冬肺衰,然後濕始動也。雨淫腹疾,則當發為下痢。冬以陽氣內固,濕氣不能下行,故上逆而為咳嗽。當夏之時,暑氣大行,夏傷於暑。夏以陰為主內,暑雖入之,勢未能動,及秋陰出而陽為內主,然後暑動搏陰而為痎瘧。當冬之時,寒氣大行,冬傷於寒。冬以陽為主內,寒雖入之,勢未能動,及春陽出而陰為內主,然後寒動搏陽而為溫病。
王海藏曰:木在時為春,在人為肝,在天為風。當春之時,發為溫令,反為寒折,是三春之月,行三冬之令也。以是知水太過矣。水既太過,金肅愈嚴,是所勝者乘之而妄行也。所勝者乘之,則木虛明矣。木氣既虛,火令不及,是所生者受病也,故所不勝者侮之。是以土乘木之分,變而為飧泄也。所以病發於夏者,以木絕於夏,而土旺於夏,濕本有下行之體故也。不病於春者,以春時風雖有傷,木實當權故也。暑,季夏也。季夏者,濕土也。君火持權,不與之子,暑濕之令不行也,濕令不行則土虧矣。所勝妄行,木氣太過,少陽旺也。所生者受病,則肺金不足。所不勝者侮之,故水得以乘土之分。土者,坤也,坤在申之分,申為相火。水入於土,則水火相干;水火相干則陰陽交急,故為寒熱。兼木氣終見三焦,是少陽相火合也。少陽在濕土之分,故為寒熱。肺金不足,灑淅寒熱,此皆往來未定之氣也,故為痎瘧。不發於夏而發於秋者,以濕熱在酉之分,方得其權故也。秋者,清肅之氣,收斂下行之體也。為濕所傷,是長夏之氣不與秋令也。秋令不及,所勝妄行,故火得以炎上而剋金。心火既刑于肺,故肺氣逆而為咳。所不勝者侮之,木氣上行,與火同德,動而不息者也。所生者受病,故腎水虧也。長夏已亢,三焦之氣盛也。命門者,三焦之合也,故迫腎水上行,與脾土濕熱相合為疾,因咳而動於脾之濕,是以咳嗽有聲有涎。不發於秋而發於冬者,以其六陰之極肅殺始得其氣故也。冬傷於寒者,是冬行春令也,當寒而溫,火勝而水虧矣。水既已虧,則所勝妄行,土有餘也;所生受病,水不足也;所不勝者侮之,火太過也。火土合德,濕熱相助,故為溫病。不病於冬而病於春者,以其寒水居卯之分,方得其權,大寒之令復行於春,腠理開泄,少陰不藏,房室勞傷,辛苦之人陽氣泄於外,腎水虧於內。當春之月,時強木長,無以滋生化之源,故為溫病耳。夫春傷於風,夏傷於暑,冬傷於寒,辭理皆順,時字傷令字也。獨秋傷於濕,說作令字傷時字,讀者不可疑也。此四說皆母所亢而害其所承之子也。若說秋字傷濕字,其文與上三句相通,其理與法不得相通矣。大抵理與法通,不必拘於文也。或謂春傷於風是人為風所傷,非也。若是,則止當頭痛、惡風、自汗,何以言夏為飧泄哉?今言春傷於風,即是時傷令也明矣。
愚按:此四傷諸家註釋皆不得經旨者,蓋由推求太過故也。孟子曰:道在邇而求諸遠,事在易而求諸難,此之謂歟?但在輕輕平易說去,則經旨自明,而無穿鑿之患矣。何以言之?夫風暑濕寒者,天地之四氣也。其傷於人,豈能於未發之前須知其客於何經絡、何臟腑、何部分而成何病乎?及其既發病,然後可以診候,始知其客於某經絡、某臟腑、某部分,成某病耳。註釋者苟悟因病始知其原之理,則於此四傷,不勞餘力自迎刃而解矣。
夫洞泄也、痎瘧也、咳與痿厥也、溫病也,皆是因其發動之時,形診昭著,乃逆推之而知其昔日致病之原為傷風、傷暑、傷濕、傷寒耳,非是初受傷之時能預定其今日必為此病也。且夫傷於四氣,有當時發病者,有過時發病者,有久而後發病者,有過時之久自消散而不成病者,何哉?蓋由邪氣之傳變聚散不常,及正氣之虛實不等故也。且以傷風言之,其當時而發,則為惡風、發熱、頭痛、自汗、咳嗽、喘促等病;其過時與久而發,則為癘風、熱中、寒中、偏枯、五臟之風等病。是則洞泄、飧泄者,乃過時而發之中之一病耳。因洞泄、飧泄之病生,以形診推之,則知其為春傷風,藏蓄不散而致此也。苟洞泄、飧泄之病未生,孰能知其已傷風於前,將發病於後耶?假如過時之久,自消散而不成病者,人亦能知乎?世有太素脈法,雖或預知死亡之期,然亦是因診之昭著而始能知耳。夏傷暑為痎瘧,冬傷寒為溫病,意亦類此。但秋傷濕上逆為咳嗽,為痿厥,其因病知原,則與三者同;其令行於時,則與三者異。夫春之風、夏之暑、冬之寒,皆是本時之令也。濕乃長夏之令,何於秋言之?蓋春夏冬每一時各有三月,故其令亦各就其本時而行也,若長夏則寄旺於六月之一月耳。秋雖亦有三月,然長夏之濕令每侵過於秋而行,故曰秋傷於濕。
請陳四氣所傷所病之義。夫風者,春之令也。春感之,偶不即病而至夏,邪既不散,則必為疾。其所以為洞泄者,風蓋天地浩蕩之氣,飛揚鼓舞,神速不恆。人身有此,腸胃之職豈能從容傳化泌別而得其常乎?故水穀不及分別而並趨下以泄出也。其為飧泄亦類此義。暑者,夏之令也。夏感之,偶不即發而至秋,又傷於風與寒,故為痎瘧也。寒者,冬之令也。冬感之,偶不即發而至春,其身中之陽,雖始為寒邪所郁,不得順其漸升之性,然亦必欲應時而出,故發為溫病也。若夫秋傷濕,其令行於時之義,上文已論之矣。前篇所謂上逆而咳,發為痿厥,不言過時,似是當時即發者,但既與風暑寒三者並言,則此豈得獨為即發者乎?然經無明文,終亦不敢比同後篇,便斷然以為冬發病也。雖然,濕本長夏之令,侵過於秋耳。縱使即發,亦近於過時而發者矣。此當只以秋髮病為論。濕從下受,故干肺為咳,謂之上逆。夫肺為諸氣之主,今既有病,則氣不外運,又濕滯經絡,故四肢痿弱無力,而或厥冷也。後篇所謂冬生咳嗽,既言過時,則與前篇之義頗不同矣。夫濕氣久客不散,至冬而寒氣大行,肺惡寒而或受傷,故濕氣得以乘虛上侵於肺,發為咳嗽也。觀者以此意求之,經旨其或著乎?
或者見《素問》於病溫、痎瘧等,間以必言之,遂視為一定不易之辭,而曰:此必然之道。嗟乎!果可必耶?果不可必耶?《素問》之或言必,或不言必者,蓋不可膠為一定故也。經中每有似乎一定不易之論,而卻不可以為一定不易者。如曰熱厥因醉飽入房而得,熱中、消中者,皆富貴人也,新沐中風則為首風。如此之類,豈一一皆然哉?讀者當活法,勿拘執也。
夫王啟玄之注,雖未免泥於必字及未得經旨,然卻不至太遠也。若成無己之說,則似太遠矣,然猶未至於甚也。至王海藏立論,則推求過極,欲異於人,殊不知反穿鑿綴緝,乖悖經旨,有不可勝言者。此先儒所謂如大軍遊騎,出太遠而無所歸矣。姑摭成無己、王海藏之說,辨其甚者一二。
夫無已謂風淫末疾則當發於四肢,雨淫腹疾則當發為下痢。竊謂則當二字,決然之辭也。春傷風,遇夏之陽氣外盛,而不能外發,故攻內為飧泄。此或若可通矣。經曰:木發無時。倘風不傷於春而傷於他時,不遇夏之陽氣外盛,將外發乎?將內攻乎?況風屬陽,與夏同氣,果欲外出,則當隨其散越之勢而出,安有不能之理乎?且風善行數變,其為病非一,豈獨能為四肢之疾乎?所謂雨淫腹疾之義,其不通亦如此。至若夏傷暑,秋為痎瘧者,蓋因暑疾藏於皮膚之內,腸胃之外,復秋感風,故疾作耳。觀《素問·瘧論》可見。其與夏陰主內、秋陽內主、暑動搏陰何相干哉?冬傷寒,春為溫病者,蓋因寒毒中人肌膚,陽受其鬱,至春,天地之陽氣外發,其人身受郁之陽亦不能不出,故病作也。觀《傷寒論》可見。其與冬陽主內、春陰內主、寒動搏陽何相干哉?
乃若海藏則又以春傷風、夏傷暑、冬傷寒為時傷令,秋傷濕為令傷時。故於春傷風,謂春行冬令,而溫為寒折。於夏傷暑,謂暑者季夏,季夏者濕土,君火持權不與子,而暑濕令不行。於秋傷濕,謂秋為濕所傷,是長夏之氣不與秋令。於冬傷寒,謂冬行春令,火勝水虧,大寒之令復行於春,陽氣外泄,腎水內虧者病。又謂溫病為濕熱相助而成,又謂四時傷皆母亢而害所承之子。籲!何支離破碎,徒費辭如此乎?夫經中所言傷風、傷暑之類甚多,皆是以人受風暑等所傷為義,未嘗有時傷令、令傷時之意也。若如海藏所言,則瘧論所謂夏傷於暑、秋傷於風,與先傷於風、後傷於寒等語,其時傷令歟?令傷時歟?吾固知其不能不屈於此也。且暑為夏令,孰不知之?今以暑為季夏,為濕土,得不怪哉?夫冬果行春令,人若感此,則成冬溫病矣,安得為春溫病歟?其謂大寒之令復行於春,溫病方作,殺是大寒之令不復行於春,其溫病當作者遂不作乎?況今之春為溫病者比比皆是,未嘗見其必由大寒復行於春而後成也。經曰:亢則害,承乃制,其義謂己亢極,則勝己者來制,如火亢,則水來制之。經所謂相火之下,水氣承之,水位之下,土氣承之之類,皆是勝己者為承。今以亢為母,承為子,將求勝於經歟?抑未達歟?又如制物者為所勝,受制者為所不勝,與經所謂氣有餘則制己所勝而侮所不勝,及傳之於其所勝,死於其所不勝之旨全反矣。余如因時傷令、令傷時之說委曲衍說者,固不暇悉辨也。
嗚呼!予非好斥前人之非,蓋為其有害大義,晦蝕經旨以誤後人,故不敢諛順而嘿嘿耳。然而僭逾之罪,固已自知其不得辭矣,但未知觀者以為何如。(《溯洄集》)
支秉中曰:春傷風,夏傷暑,秋傷濕,冬傷寒,此感疾之由也。曰飧泄,曰痎瘧,曰咳嗽,曰病溫,此已形之症也。蓋人感四時之氣,待時傳變推遷,則所勝侮其所不勝,遂發為前症。如人之元氣本實,亦有過時而不發者矣。辯論已悉,愚不敢贅,但其所謂時傷令、令傷時之說,則有間然矣。夫春夏秋冬,時也;溫熱涼寒,令也。如春宜溫而寒,夏宜熱而涼,秋宜涼而熱,冬宜寒而溫,皆反其令之常為氣之變也。人,觸之,遂能成疾,豈時令有心於傷人哉?若謂時能傷令,又謂令能傷時,則氣相傷而天下之人將同日而俱病矣,有是理乎?
順氣一日分為四時論
帝曰:夫百病之所始生者,必起於燥濕、寒暑、風雨、陰陽、喜怒、飲食、居處,氣合而有形,得藏而有名,余知其然也。夫百病者,多以旦慧晝安,夕加夜甚,何也?岐伯曰:四時之氣使然。曰:願聞四時之氣。曰: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是氣之常也。人亦應之,以一日分為四時,朝則為春,日中為夏,日入為秋,夜半為冬。朝則人氣始生,病氣衰,故旦慧;日中人氣長,長則勝邪,故安;夕則人氣始衰,邪氣始生,故加;夜半人氣入臟,邪氣獨居於身,故甚也。曰:其時有反者何也?曰:是不應四時之氣,臟獨主其病者,是必以藏氣之所不勝時者甚,以其所勝時者起也。曰:治之奈何?曰:順天之時,而病可與期。順者為工,逆者為粗。帝曰:善。
不治已病治未病論
與其救療於有疾之後,不若攝養於無疾之先。蓋疾成而後藥者,徒勞而已。是故已病而後治,所以為醫家之法;未病而先治,所以明攝生之理。夫如是,則思患而預防之者,何患之有哉?此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之意也。
嘗謂備土以防水也,苟不以閉塞其涓涓之流,則滔天之勢不能遏;備水以防火也,若不以撲滅其熒熒之光,則燎原之焰不能止。其水火既盛,尚不能止遏,況病之已成,豈能治歟?故宜夜臥早起於發陳之春,早起夜臥於蕃秀之夏,以之緩形無怒而遂其志,以之食涼食寒而養其陽,聖人春夏治未病者如此。與雞俱興於容平之秋,必待日光於閉藏之冬,以之斂神匿志而私其意,以之食溫食熱而養其陰,聖人秋冬治未病者如此。
或曰:見肝之病,先實其脾之虛,則木邪不能傳;見右頰之赤,先瀉其肺經之熱,則金邪不能盛。此乃治未病之法。今以順四時調養神志而為治未病者,是何意耶?蓋保身長全者,所以為聖人之道;治病十全者,所以為上工之術。不治已病治未病之說,著於《四氣調神大論》,厥有旨哉!昔黃帝與天師難疑答問之書,未嘗不以攝養為先,始論乎天真,次論乎調神。既以法於陰陽,而繼之以調於四氣;既曰飲食有節,而又繼之以起居有常。諄諄然以養生為急務者,意欲治未然之病,無使至於已病難圖也。厥後,秦緩達乎此,見晉侯病在膏肓,語之曰:不可為也。扁鵲明乎此,視齊侯病至骨髓,斷之曰:不可救也。噫!惜齊晉之侯不知治未病之理。(丹溪)
治病必求其本論
將以施其療疾之法,當以窮其受病之源。蓋疾疢之原不離乎陰陽之二邪也,窮此而療之,厥疾弗瘳者鮮矣。良工知其然,謂夫風熱火之病,所以屬乎陽邪之所客,病既本於陽,苟不求其本而治之,則陽邪滋蔓而難制;濕燥寒之病,所以屬手陰邪之所客,病既本於陰,苟不求其本而治之,則陰邪滋蔓而難圖。誠能窮原療疾,各得其法,萬舉萬全之功可坐而致也。治病必求其本,見於《素問·陰陽應象大論》者如此。
夫邪氣之機,久而傳化,其變證不勝其眾也。譬如水之有本,故能遊至汪洋浩瀚而趨下以漸大;木之有本,故能薦生莖葉實秀而在上以漸蕃。若病之有本,變化無窮。苟非必求其本而治之,欲去深感之患,不可得也。
今夫厥陰為標,風木為本,其風邪傷於人也,掉搖而眩轉,瞤動而瘛瘲,卒暴強直之病生矣。少陰為標,君火為本,其熱邪傷於人也,瘡瘍而痛癢,暴注而下迫,水液渾濁之病生矣。少陽為標,相火為本,其熱邪傷於人也,為熱而瞀瘈,躁擾而狂越,如喪神守之病生矣。善為治者,風淫所勝,平以辛涼;熱淫所勝,平以鹹寒;火淫所勝,平以鹹冷。以其病本於陽,必求其陽而療之,病之不愈者,未之有也。太陰為標,濕土為本,其濕邪傷於人也,腹滿而身腫,按之而沒指,諸痙強直之病生矣。陽明為標,燥金為本,其燥邪傷於人也,氣滯而膹郁,皮膚以皴揭,諸澀枯涸之病生矣。太陽為標,寒水為本,其寒邪傷於人也,吐利而腥穢,水液以澄冷,諸寒收引之病生矣。善為治者,濕淫所勝,平以苦熱;燥淫所勝,平以苦溫;寒淫所勝,平以辛熱。以其病本於陰,必求其陰而治之,病之不愈者,未之有也。豈非將以療疾之法,當以窮其受病之原者哉?
抑嘗論之,邪氣為病,各有其候。治之之法,各有其要,亦豈止於一端而已?其在皮毛者,汗而發之;其入里者,下而奪之。其在高者,因而越之,謂可吐也;慓悍者,按而收之,謂按摩也。臟寒虛奪者,治以灸焫;脈病攣痹者,治以針刺;血實蓄結腫熱者,治以砭石;氣滯痿厥寒熱者,治以導引;經絡不通,病生於不仁者,治以醪醴;血氣凝泣,病生於筋脈者,治以熨藥。始焉求其受病之本,終焉蠲其為病之邪者,無出於此也。
噫!昔黃帝處於法宮之中,坐於明堂之上,受業於岐伯,傳道於雷公,曰:陰陽者,天地之道也,綱紀萬物,變化生殺之妙,蓋有不測之神斡旋宰制於其間也。人或受邪生病,不離於陰陽也。病既本於此,為工者豈可他求哉?必求於陰陽可也。至真要大論曰:有者求之,無者求之。此求其病機之說,與夫求於本,其理一也。(丹溪)
陽有餘陰不足論
人受天地之氣以生。天之陽氣為氣,地之陰氣為血,故氣常有餘,血常不足。何以言之?天地為萬物父母。天大也,為陽而運於地之外;地居天之中,為陰,天之大氣舉之。曰,實也,亦屬陽而運於月之外;月,缺也,屬陰,稟日之光以為明者也。人身之陰氣,其消長若月之盈缺,故人之生也,男子十六歲而精通,女子十四歲而經行。是有形之後,猶有待於乳哺水穀以養,陰氣始成而可與陽氣為配,以能成人,而為人之父母。古人必近三十、二十而後嫁娶,可見陰氣之難成,而古人之善於攝養也。《禮記》注曰:惟五十而後養陰者有以加。《內經》曰:年至四十,陰氣自半而起居衰矣。又曰:男子六十四歲而精絕,女子四十九歲而經斷。夫以陰氣之成,止供給得三十年之視聽言動,已先虧矣。人之情欲無涯,此難成易虧之陰氣,若之何而可以供給也?經曰:陽者,天氣也,主外;陰者,地氣也,主內。故陽道實,陰道虛。又曰:至陰虛,天氣絕;至陽盛,地氣不足。觀虛與盛之所在,非予之過論。主閉藏者,腎也;司疏泄者,肝也。二臟皆有相火,而其繫上屬於心。心,君火也,為物所感則易動。心動則相火亦動,動則精自走,相火翕然而起,雖不交會亦暗流而疏泄矣。所以聖賢只是教人收心養心,其旨深矣。
天地以五行更迭衰旺而成四時,人之五臟六腑亦應之而衰旺。四月屬巳,五月屬午,為火大旺。火為肺金之夫,火旺則金衰。六月屬未,為土大旺。土為水之夫,土旺則水衰,況腎水常藉肺金為母,以補助其不足。故《內經》諄諄於資其化源也。古人於夏必獨宿而淡味,兢兢業業於愛護也。保養金水二臟,正嫌火土之旺爾。《內經》曰:冬不藏精者,春必病溫。十月屬亥,十一月屬子,正火氣閉藏潛伏,以養其本然之真,而為來春發生升動之本。若於此時恣嗜欲以戕賊,至春升之際,下無根本,陽氣輕浮,必有溫熱之病。夫夏月火土之旺,冬月火氣之伏,此論一年之虛耳。若上弦前、下弦後、月廓月空,亦為一月之虛,大風大霧、虹霓飛電、暴寒暴熱、日月薄蝕、憂愁忿怒、驚恐悲哀、醉飽勞倦、謀慮勤動,又皆為一日之虛。若病患初退,瘡痍正作,尤不止於一日之虛。今人多有春末夏初,患頭痛腳軟,食少體熱,仲景謂春夏劇,秋冬瘥,而脈弦大者,正世俗所謂注夏病。若犯此四者之虛,似難免此。夫當壯年便有老態,仰事俯育,一切隳壞。予言至此,深可驚懼。古人謂不見所欲,使心不亂。夫以溫柔之盛於體,聲音之盛於耳,顏色之盛於目,馨香之盛於鼻,誰是鐵漢,心不為之動也?善攝生者,於此五個月出居於外,苟值一月之虛,亦惟暫遠帷幕,各自珍重,保全天和,期無負敬身之教,幸甚。
審察病機無失氣宜論
邪氣各有所屬也,當窮其要於前;治法各有所歸也,當防其差於後。蓋治病之要,以窮其所屬為先。苟不知法之所歸,未免於無差爾。是故疾病之生,不勝其眾,要其所屬,不出乎五運六氣而已。誠能於此審察而得其機要,然後為之治,又必使之各應於運氣之宜,而不至有一毫差誤之失。若然,則治病求屬之道,庶乎其無愧矣。至真要大論曰:審察病機,無失氣宜。意蘊諸此。
嘗謂醫道有一言可以盡其要者,運氣是也。天為陽,地為陰。陰陽二氣,各分三品,謂之三陰三陽。然天非純陽,而亦有三陰;地非純陰,而亦有三陽。故天地上下,各有風熱火濕燥寒之六氣。其斡旋運動乎兩間者,而又有木火土金水之五運。人生其中,臟腑氣穴亦與天地相為流通。是知眾疾之作,而所屬之機無出乎是也。然而醫之為治,當何如哉?惟當察乎此,使勿失其宜而後可。
若夫諸風掉眩,皆屬肝木;諸痛瘡癢,皆屬心火;諸濕腫滿,皆屬脾土;諸氣膹郁,皆屬肺金;諸寒收引,皆屬腎水。此病機屬於五運者也。諸暴強直,皆屬於風;諸嘔吐酸,皆屬於熱;諸躁擾狂越,皆屬於火;諸痓強直,皆屬於濕;諸澀枯涸,皆屬於燥;諸病水液,皆屬於寒。此病機屬於六氣者也。
夫惟病機之察,雖曰既審;而治病之施,亦不可不詳。故必別陰陽於疑似之間,辨標本於隱微之際。有無之殊者,求之於有無之所以殊;虛實之異者,責其虛實之所以異。為汗吐下,投其所當投;寒熱溫涼,用其所當用;或逆之以制其微,或從之以導其甚;上焉以遠司氣之犯,中焉以辨歲運之化,下焉以審南北之宜。使大小適中,先後合度,以是為治,又豈有差殊乖亂之失邪?
又考之《內經》曰:治病必求其本。《本草》曰:欲療者,先察病機。此審病機之意也。六元正紀大論曰:無失天信,無逆氣宜。五常政大論曰:必先歲氣,無伐天和。此皆無失氣宜之意也。故《素問》《靈樞》之經未嘗不以氣運為言,既曰先立其言,以明其氣,復有以戒之曰:治病者必明天道地理,陰陽更勝。既曰不知年之所加,氣之盛衰,虛實之所起,不可以為工矣。諄諄然若有不能自已者,是豈聖人私憂過計哉?以醫道之要悉在乎此也。觀乎《原病式》一書,比類物象,深明乎氣運造化之妙,其於病機氣宜之理,不可以有加矣。
能合色脈可以萬全論
欲知其內者,當以觀乎外;診於外者,斯以知其內。蓋有諸內者形諸外,苟不以相參而斷其病邪之逆順,不可得也。為工者深燭厥理,故望其五色以青黃赤白黑,以合於五臟之脈,窮其應與不應;切其五脈,急大緩澀沉,以合其五臟之色順與不順。誠能察其精微之色,診其微妙之脈,內外相參而治之,則萬舉萬全之功,可坐而致矣。《素問》曰:能合色脈,可以萬全。其意如此。
原夫道之一氣,判而為陰陽,散而為五行,而人之所稟皆備焉。夫五脈者,人之真,行血氣通陰陽以榮於身;五色者,氣之華,應五行合四時以彰於面。惟其察色按脈而不偏廢,然後察病之機,斷之以寒熱,歸之以臟腑,隨證而療之,而獲全濟之效者,本於能合色脈而已。假令肝色如翠羽之青,其脈微弦而急,所以為生;若浮澀而短,色見如草滋者,豈能生乎?心色如雞冠之赤,其脈浮大而散,所以為順;若沉濡而滑,色見如衃血者,豈能順乎?脾色如蟹腹之黃,其脈當中緩而大,所以為從;若微弦而急,色見如枳實者,豈能從乎?肺色如豕膏之白,其脈當浮澀而短,所以為吉;若浮大而散,色見如枯骨者,豈能吉乎?以至腎色見如烏羽之黑,其脈沉濡而滑,所以為生;或脈來緩而大,色見如炲者死。死生之理,夫惟診視相參。既以如此,則藥證相對,厥疾弗瘳者,未之有也。
抑嘗論之,容色所見,左右上下,各有其部;脈息所動,寸關尺中,皆有其位。左頰者,肝之部,以合左手關位,肝膽之分;應於風木,為初之氣。額為心之部,以合於左手寸部,心主之分;應於君火,為二之氣。鼻為脾之部,合於右手關脈,脾胃之分;應於濕土,為四之氣。右頰,肺之部,合於右手寸口,肺與大腸之分;應於燥金,為五之氣。頤為腎之部,以合於左手尺中,腎與膀胱之分;應於寒水,為終之氣。至於相火為三之氣,應於右手,命門三焦之分也。
若夫陰陽五行相生相勝之理,當以合之於色脈而推之也。是故脈要精微論曰:色合五行,脈合陰陽。十三難曰:色之與脈,當參相應。然而治病萬全之功,苟非合於色脈者,莫能知也。五藏生成篇云:心之合脈也;其榮色也。夫脈之大小滑澀沉浮,可以指別,五色微診,可以目察,繼之以能合色脈,可以萬全。謂夫赤脈之至也喘而堅,白脈之至也喘而浮,青脈之至也長而左右彈,黃脈之至也大而虛,黑脈之至也上堅而大。此先言五色,次言五脈,欲後之學者望而切之以相合也。厥後扁鵲明乎此,述之曰:望而知之謂之神,切脈而知之謂之巧,深得《內經》之理也。下迨後世,有立方者,命之曰神巧萬全,厥有旨哉!
瀉南方補北方論
七十五難曰:經言東方實,西方虛,瀉南方,補北方,何謂也?然:金木水火土,當更相平。東方木也,西方金也。木欲實,金當平之;火欲實,水當平之;土欲實,木當平之;金欲實,火當平之;水欲實,土當平之。東方者肝也,則知肝實;西方者肺也,則知肺虛。瀉南方火,補北方水。南方火,火者,木之子也;北方水,水者,木之母也。水勝火,子能令母實,母能令子虛,故瀉火補水,欲令金不得平木也。經曰:不能治其虛,何問其餘?此之謂也。余每讀至此,未嘗不嘆夫越人之得經旨也,而悼夫後人之失經旨也。
先哲有言,凡讀書不可先看註解,且將經文反復而詳味之,待自家有新意,卻以註解參校,庶乎經意昭然,而不為他說所蔽。若先看註解,則被其說橫吾胸中,自家竟無新意矣。余平生佩服此訓,所益甚多。且如《難經》此篇,其言周備純正,足以為萬世法。後人紛紛之論,其可憑乎?
夫實則瀉之,虛則補之,此常道也;實則瀉其子,虛則補其母,亦常道也。人皆知之。今肝實肺虛,乃不瀉肺而瀉心,此則人亦知之。至不補肺補脾,而補腎,此則人不能知,惟越人知之耳。夫子能令母實,母能令子虛,以常情觀之,則曰:心火實,致肝木亦實,此子能令母實也;脾土虛,致肺金亦虛,此母能令子虛也。心火實,固由自旺;脾土虛,乃由肝木製之。法當瀉心補脾,則肝肺皆平矣。越人則不然。其子能令母實,子謂火,母謂木,固與常情無異;其母能令子虛,母謂水,子謂木,則與常情不同矣。故曰:水者,木之母也。子能令母實一句,言病因也;母能令子虛一句,言治法也。其意蓋曰:火為木之子,子助其母,使之過分而為病矣。今將何以處之?惟有補水瀉火之治而已。
夫補水者何謂也?蓋水為木之母,若補水之虛,使力可勝火,火勢退而木勢亦退。此則母能虛子之義,所謂不治之治也。(此虛字與精氣奪則虛之不同,彼虛謂耗其真而致虛,此虛謂抑其過而致虛之也。)若曰不然,則母能令子虛一句,將歸之於脾肺乎?既歸於脾肺,今何不補脾乎?夫五行之道,其所畏者畏所克耳。今火太旺,水太虧,火何畏乎?惟其無畏,故愈旺而莫能制。苟非滋水以求勝之,孰能勝之?水勝火三字,此越人寓意處,當細觀之,勿輕忽也。雖瀉火補水並言,然其要又在於補水耳。後人乃曰:獨瀉火而不用補水。又曰:瀉火則是補水。得不大違越人與經之意乎?若果不用補水,經必不言補北方,越人必不言補水矣。雖然,水不虛,而火獨暴旺者,固不必補水亦可也。若先因水虛而致火旺者,不補水可乎?水虛火旺而不補水,則藥至而暫息,藥過而復作,將積年累月無有窮已,安能絕其根哉?雖苦寒之藥,通為抑陽扶陰,不過瀉火邪而已,終非腎臟本藥,不能以滋養北方之真陰也。欲益其陰,非地黃、黃柏之屬不可也。且夫肝之實也,其因有二:心助肝,肝實之一因也;肺不能制肝,肝實之二因也。肺之虛也,其因亦有二:心克肺,肺虛之一因也;脾受肝克,而不能生肺,肺虛之二因也。今補水而瀉火,火退則木氣削,又金不受克而制木,東方不實矣。金氣得平,又土不受克而生金,西方不虛矣。若以虛則補母言之,肺虛則當補脾,豈知肝勢正盛,剋土之深,雖曰補脾,安能敵其正盛之勢哉?縱使土能生金,金受火克,亦所得不償所失。此所以不補土而補水也。
或疑木旺補水,恐水生木而木愈旺,故聞獨瀉火不補水之論,欣然而從之。殊不知木已旺矣,何待生乎?況水之虛,雖峻補尚不能復其本氣,安有餘力生木哉?若能生木,則能勝火矣。或又謂:補水者,欲其不食於母也,不食於母,則金氣還矣。豈知火剋金,土不能生金,金之虛已極,尚不能自給,水雖欲食之,何所給乎?若如此,則金虛不由於火之克。土之不生而由於水之食耳,豈理也哉?縱水不食金,金亦未必能復常也。金不得平木一句,多一不字。所以瀉火補水者,正欲使余得平木也,不字當刪去。不能治其虛,何問其餘?虛指肺虛而言也,瀉火補水,使金得平木,正所謂能治其虛。不補土,不補金,乃瀉火補水,使金自平,此法之巧而妙者。苟不能曉此法,而不能治此虛,則不須問其他,必是無能之人矣。故曰:不能治其虛,何問其餘?若夫上文所謂金木水火土更相平之義,不勞解而自明,茲故弗具也。夫越人,亞聖也,論至於此,敢不斂衽?但恨說者之斁蝕之,故辨。
積熱沉寒論
人之所藉以生者,氣也。氣者何?陰陽是也。夫陰與陽可以和而平,可以乖而否,善攝與否,吉凶於是乎歧之。夫惟攝之不能以皆善也,故偏寒偏熱之病,始莫逃於乖否之餘矣。雖然,寒也,熱也,苟未至於甚,粗工為之而不難。設熱積而寒沉,良工猶弗能以為計,況其下乎?奈之何俗尚顓蒙,恪恃方藥,愈投愈盛,迷不知反。豈知端本澄源,中含至理,執其樞要,眾妙俱呈。
且以積熱言之,始而涼和,次而寒取;寒取不愈,則因熱而從之;從之不愈,則技窮矣,由是苦寒煩歲而弗停。又以沉寒言之,始而溫和,次而熱取;熱聚不愈,則因寒而從之;從之不愈,則技窮矣,由是辛熱比年而弗止。嗟夫!寒涼益深,而積熱彌熾;辛熱太過,而沉寒愈滋。苟非大聖慈仁,明垂樞要,生也孰從而全之?經曰:寒之而熱者取之陰,熱之而寒者取之陽,所謂求其屬也。屬也者,其樞要之所存乎?斯旨也,王太僕知之,故曰:益火之源,以消陰翳;壯水之主,以制陽光。又曰:取心者不必齊以熱,取腎者不必齊以寒。但益心之陽,寒亦通行;強腎之陰,熱之猶可。籲!混乎萬言千語之間,殆猶和璧之在璞也。其寶久湮,豈過焉者石之而弗鑿乎?余僭得而推衍之。
夫偏寒偏熱之病,其免者固千百之一二,而積熱沉寒,亦恐未至於數見也。然而數見者,得非粗工不知求屬之道,不能防微杜漸,遂至滋蔓難圖以成之歟?夫寒之而熱者,徒知以寒治熱,而不知熱之不衰者,由乎真水之不足也;熱之而寒者,徒知以熱治寒,而不知寒之不衰者,由乎真火之不足也。不知真水火不足,泛以寒熱藥治之,非惟臟腑習熟,藥反見化於其病,而有者弗去,無者反至矣。故取之陰,所以益腎水之不足,而使其制夫心火之有餘;取之陽,所以益心火之不足,而使其勝夫腎水之有餘也。其,指水火也。屬,猶主也,謂心腎也。求其屬者,言水火不足,而求之於心腎也。火之源者,陽氣之根,即心是也;水之主者,陰氣之根,即腎是也。非謂火為心而原為肝,水為腎而主為肺也。寒亦益心,熱亦強腎。此王太僕達至理於規矩準繩之外,而非迂士麴生之可以跂及矣。彼迂士麴生不明真水火於寒熱之病,有必制必勝之道,但謂藥未勝病,久遠期之。是以恪守方藥,愈投愈盛,卒至殞滅而莫之悟。嗚呼,甚矣!余見積熱沉寒之治,每蹈於覆轍也,因表而出之以勸。
春宣論
春,蠢也,陽氣升淨,草木萌芽,蠢然而動。前哲謂春時人氣在頭,有病宜吐。又曰:傷寒大法,春宜吐。宣之為言揚也,謂吐之法自上出也。今之世俗往往有瘡痍者,有膈滿者,有蟲積者,以為不於春時宣瀉以毒藥不可愈也。醫者遂用牽牛、巴豆、大黃、枳殼、防風輩為丸,名之曰春宣丸,於二月三月服之,得下利而止。於初瀉之時,臟腑得通,時暫輕快,殊不知氣升在上,則在下之陰甚弱,而用利藥戕賊其陰,其害何可勝言?況仲景用承氣湯等下藥,必有大滿大實堅,有燥糞轉矢氣下迫而無表證者,方行此法。可下之證未悉具,猶須遲以待之。泄利之藥,其可輕試乎?
余伯考形肥骨瘦,味厚性沉,五十歲輕於聽信,忽於三月半服春宣丸一帖,服之下兩三行,每年率以為常。至五十三歲,時七月初,炎熱之甚,無病暴死。此其非妄認春宣為瀉而致禍耶?自上召下曰宣,宣之一字吐也,明矣。張子和已詳論之,昔賢豈妄言哉?(丹溪)
明醫周漢卿序
予聞松陽周君漢卿,以醫名者久矣。一日,予婿鄭叔韡復來青蘿山中述其詳曰:周君之醫精甚,他固不能知,姑即士君子所常道者言之。
括蒼蔣仲良,左目為馬所踢,其睛突出,懸如桃。群工相顧曰:是系絡既損,法當眢。周君笑不答,以神膏封之,越三日,目如初。
華川陳明遼,患瞽者十齡,百藥屢嘗而不見效,自分為殘人。周君視之曰:是翳雖在內,尚可治。用針從眥入睛背,掩其翳下之目,煥然辨五色。陳以為神。
武城男子病胃痛,不可忍,嚼齒剌剌作聲。或奮擲乞死,弗之得。他醫用大攻湯汗皆不損。周君以藥納鼻竅中,俄大吐,吐出赤蟲尺余,口眼咸具,痛即止。
東白馬氏婦有孕,歷十四月不產,尫且黑。周君脈之曰:非孕也,乃為妖氣所乘耳。以藥下之,下一物如金魚,疾旋已。
永康應童嬰腹疾,恆痀瘻行,久不伸。周君解裳視之,氣衝起腹間者二,其大如臂。周君刺其一,拍然鳴,又刺其一,亦如之。稍按摩之,氣盡解,平趨無瘻行。
長山徐嫗構驚疾,初發,手足顫掉,褫去裳衣,臝而奔,或歌或哭,或牽拽如舞木偶。粗工見之,吐舌走,以為鬼魅所惑。周君獨刺其十指端出血,已而安。
虎林黃氏女生瘰癧,環頸及腋,凡十九竅,竅破白沉出,右手拘攣不可動,體火熱。家人咸憂,趣匠制棺衾。周君為剔竅母長二寸,其餘以火次第烙,數日成痂,痂脫如恆人。
于越楊翁,項有疣,其巨類瓜。因醉僕階下,疣潰,血源源流。凡疣破血出弗休,必殺人。他醫辭不進。周君用劑糝其穴,血即止。
烏傷陳氏子腹有塊隱起,捫之如罌。或以為奔豚,或以為癥瘕。周君曰:脈洪且芤,癰發於腸也。即用燔針如筴者刺入三寸余,膿隨針射出,其流有聲,愈。
諸暨黃生背善曲,杖而行。人以風治之。周君曰:非風也,血澀不通也。為刺兩足崑崙穴,頃之,投杖而去。
其醫之甚精如此。縉紳先生宜有以褒之揚之,敢以序為請。余惟古之神醫,一撥見病之應,因五臟之輸,乃割皮解肌,決脈結筋,搦髓揲荒爪幕以為治,所謂煉精易形者也。今則人誰知之?其次則湯液醴釃、鑱石蹺引、按撫毒郁之法耳。是法亦絕不傳。其僅存於世者,往往不能用,用或乖戾,以致夭札而傷者多矣。
夫醫者,民命所繫,一投丸之間,一援箴之際,則安危由此而分,何可不致謹於斯耶?昔司馬遷立《倉公列傳》,其所治自齊侍御史而下凡十有餘人,皆歷疏其病狀,辭雖繁而不殺者,其意蓋有見於此也。余敢竊取斯義,備以叔韡所述,序次成文,以遺周君,又安知他日修史傳者無採余之言哉?余耄矣,且有脾禍,吐涎日二三升,曼延將四稔。叔韡尚邀周君以起余之疾者乎?(《宋學士文集》)
明醫戴原禮序
醫之為道至矣。故周官有疾醫,視萬民四時之病,春之痟首,夏之癢疥,秋之瘧寒,冬之咳嗽上氣,皆分而治之,驗其狀而制其祿,甚為不輕也。後世官寖失職,故於其術每擇之不精。有人於此,能合於古者之道,豈不猶空谷足音之可喜者乎?如吾同縣戴原禮氏是已。原禮生儒家,習聞詩禮之訓,惓惓有志於澤物。乃徒步至烏傷,從朱先生彥修學醫。先生見其穎悟倍常,傾心援之。原禮自是識日廣,學日篤,出而治疾,往往多奇驗。予請得而詳道之。
原禮從叔仲章,六月患大熱,面赤,口譫語,身發紅斑。他醫投以大承氣湯,而熱愈極。原禮脈之曰:左右手皆浮虛無力,非真熱也。張子和云:當解表而勿攻裡,此證似之,法當汗。遂用附子、乾薑、人參、白朮為劑,烹液冷飲之,大汗而愈。
諸暨方氏子婦,瘧後多汗,呼媵人易衣,不至,怒形於色,遂昏厥若死狀。灌以蘇合香丸而蘇。自後聞人步之重,雞犬之聲,輒厥逆如初。原禮曰:脈虛甚,重取則散,是謂汗多亡陽,正合經意。以黃芩、人參日補之,其驚漸減,至浹旬而安。
松江朱仲文,長夏畏寒,身常挾重續,食飲必熱如火方下咽,微溫則嘔。他醫授以胡椒煮伏雌之法,日啖雞者三,病愈亟。原禮曰:脈數而大且不弱。劉守真云:火極似水,此之謂矣。椒發陰經之火,雞能助痰,只以益其病爾。以大承氣湯下之,晝夜行二十餘,頓減纊之半。復以黃連導痰湯益竹瀝飲之,竟瘳。
姑蘇朱子明之婦,病長號,數十聲暫止,復如前。人以為厲所憑,莫能療。原禮曰:此郁病也。痰閉於上,火鬱於下,故長號則氣少舒。經云:火鬱則發之是已。遂用重劑湧之,吐痰如膠者無算,乃復初。
樂原忠妻,亦蘇人,因免乳後病驚,身翩翩然如升浮雲之上,舉目則重屋旋運,持身弗定。他醫飲以補虛治驚,皆不驗。原禮曰:左脈雖芤且澀,神色不動,是因驚致心包絡積汙血耳,法宜下之。下積血如漆者一斗,即愈。
留守衛吏陸仲容之內子病熱,妄見神鬼,手足瞤動。他醫用黃連清心湯不中。原禮視之曰:形瘦而色不澤,乃虛熱耳,法當以李杲甘溫除大熱之法為治,即經所謂損者溫之者也。服參耆而安。
他若此者甚眾。予備聞賢士大夫恆言之,今不能悉數也。嗚呼!有人於此,可不謂之合於古道者乎?夫醫之為道,本於《素問》、《內經》,其學一壞於開元,再壞於大觀。習俗相仍,絕不知究其微指,唯執一定之方,類刻舟而求劍者。人訾之,則曰:我之用此,不翅足矣,又何事《內經》為?宋之錢仲陽獨得其秘於遺經而擴充之。金之張、劉、李諸家又從而衍繹之。於是《內經》之學大明。劉之學,朱彥修得之最深。大江以南醫之道本於《內經》,實自朱發之。原禮乃其高弟,其用心也篤,故造理為特精。其傳授有要,故察證無不中,亦可謂賢也已矣。近來京師縉紳家無不敬愛之,服其劑沉疴豁然如洗。或欲薦為醫官,辭不就,道賦詩以錢其東還,且請余為序。昔者司馬遷作《倉公傳》,載其應詔所對,凡廿有三,書治病之狀甚具。予仿此義,稍陳原禮療疾奇中者,系之首簡,並告周官疾醫四時治證之概。世之知言君子必有所擇焉。(《宋學士集》)
望聞問切訂
春甫謹按:望聞問切四字,誠為醫之綱領,若得四字之旨,則於醫學可謂至矣。今人惟問一端而已,其於望聞亦淺淺耳。至於切脈,則又謂居三者之末而猶後輕視之,故所以卒鮮有精於脈者。間有言者,亦不過左心小腸之說耳。經位不別,其何以察虛實生死之幾耶?殊不知四者之要,則又在乎切之之功也,其望其聞其問之三者,先以得其病情之端,而後總切脈於寸口,確乎知始病之源。而方今延流於何臟何經、若虛若實、或死或生,准候酌方,必有賴於切脈而後可以為圖治之效矣。斯其次第之序,初近患人,光望而聞,次問而切,固理之不容易也。然則切脈果可輕與?予故訂之,以備知者之取採耳。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之,見其色知其病,命曰明;接其脈知其病,命曰神;問其病知其處,命曰工。余願聞見而知之,按而得之,問而極之,為之奈何?岐伯曰:夫色脈與尺脈之相應也,如桴鼓影響之相應也,不得相失也。此亦本末根葉之出候也,故根死則葉枯矣。色脈形肉不得相失也,故知一則為二,知二則為神,知三則神且明矣。
又曰: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而知之謂之聖,問而知之謂之工,切脈而知之謂之巧。
六十一難曰:望而知之者,望見五色,以知其病之所處也;聞而知之者,聞其五音,以別其病之所出也;問而知之者,間其所欲五味,以知其病之所起所在也;切脈而知之者,診其寸口,視其虛實,以知其病在何臟腑也。
望而知之謂之神
《靈樞·邪氣臟腑病形篇》曰:色青者其脈弦,赤者其脈鉤也,黃者其脈代也,白者其脈毛,黑者其脈石。見其色而不得其脈,反得其相勝之脈,則死矣;得其相生之脈,則病已矣。又曰:先定其五色五脈之應,其病乃可別也。
五色篇帝曰:各以其色言其病。雷公曰:人不病卒死,何以知之?帝曰:大氣入於臟腑者,不病而卒死矣。雷公曰:病小愈而卒死,何以知之?帝曰:赤色出兩頰,大如拇指者,病雖小愈,必卒死;黑色出於天庭,大如拇指,必不病而卒死。雷公再拜曰:善哉!
雷公曰:官五色奈何?黃帝曰:青黑為痛,黃赤為熱,白為寒,是謂五官也。
五臟生成篇曰:五色微診,可以目察。能合色脈,可以萬全。赤脈之至也,喘而堅,診曰有積氣在中,時害於食,名曰心痹。得之外疾,思慮而心虛,故邪從之。白脈之至也,喘而浮,上虛下實,兼有積氣在胸,喘虛,名曰肺痹,寒熱,得之醉而使內也。青脈之至也,長而左右彈,有積氣在心下支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