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三信編
- 作者
- 毛世洪
- 朝代
- 清
- 年份
- 公元1795年
序
九流百家之書,苟有其才,皆可傳世而行遠。獨醫能制人生死,故尤不可以不信。世傳《千金》、《肘後》諸方尚已,他如急疾奇病,丹方秘製之類,製造不一,人大都用之,當時業有成效,流布已久,不可得而廢也。
近世業醫之家,務在各出己意,其於古人成法,頗疑不適於用,好博不專之患,又不能決擇其間。夫然師心者多虛聲,墨守者鮮實效。日以其身從事於此,而猶不能無惝恍焉。而謂能信之於天下後世乎。
毛君楓山,博學精識之士,《養生經驗集》亦既沾溉海內矣。濟物之懷,老而彌篤,旁搜博採,日有所增,已復取而詮次之,顏曰《三信編》。
昔陸忠宣晚歲尤留意於醫,遇有良方,必手自抄錄。張潔古洞徹醫術,自為家法,不用古方。若先生者,豈非兼有二子之長者歟。
夫宰相之道,在於則古,昔,稱先王,確然不欺,以無憾於天下。禹、稷之平成,伊、周之匡濟,蕭、曹、房、杜之策畫,其足以垂示後世者,亦曰:信而已矣。
今醫以活人為術,前人所為譬諸良相。而是編之作,實有會於斯旨焉。覽者苟能精心渺慮,以尋究夫作者學力之所在,安見信作者之心,必不如作者之信古哉。
由斯以往,微疴篤疾,均何有於驅除極之。上世所稱:割皮、解肌、湔腸、滌臟,離奇恢譎之功,雖謂至今尚存,可也。
乾隆六十年十有二月
同里弟陳德星頓首拜序
序
醫之為書多矣,自《素問》、《靈樞》以下,卓然可傳者,不過數種。其餘百家撰述,汗牛充棟,未免擇焉不精,語焉不詳,學者視之有茫乎不知所折衷者。
楓山先生博綜群集,懼其泛而雜也。於是講明切究,聚古今之精英,著《三信編》三卷。言簡而賅,其於藥石之性味,疾疚之源流,開卷瞭然,可與向所刻《養生經驗》一書,並垂不朽。雖不敢以倉公、扁鵲之說諛之,而稱為濟世之書,洵可無愧也。
先生年臻大耋,神明不衰,是深得乎養生之道者。然而先生不欲自私,形諸著述,以濟當世而利後人。古人云:不為良相,當為良醫。其先生之志也歟。
時乾隆己卯清和月
同里弟鍾汾拜序
序
良相良醫,皆以救人為心。然未有不信古人而能救今人者,亦未有能救今人而不欲後人之師其意以救後人者。良相之救人也,以其能讀孔孟之書,信而守之而佐以子史。良醫之救人也,以其能讀軒岐之書,信而守之而佐以扁盧。顧軒岐、扁盧之書不易讀,則又在得其傳者之闡發其奧旨,以示天下後世也。
楓山毛先生,於醫能窮源而暢流,復以救世之心,慎於診視,所治輒有奇效。今且年逾大耋矣,數十年妙手苦心,全活無算,而猶慮沾溉不逮於久遠也。於是以其信於古者,筆之於書。前所刊《養生經驗集》已為世寶貴矣。茲復採古方之精粹者,編為歌訣,參以議論,變而通之,匯為一冊,顏曰《三信》。俾後人之信先生,猶先生之信古人,則其學傳,其救世之心無不傳,凡後之神明其術為斯人福者,皆先生功也。豈云小補哉。夫出蛇走獺,理腦解顱,世每詫為不經者,以未明陰陽感觸之實有是病;與夫能見五臟癥結之實有是術;且未明青芝、赤箭、牛溲、馬勃之實有是用;草石骨肉,相使、相畏、相惡、相反、相殺之實有是理;無惑乎少見而多怪也。
是編擇精語詳。於藥則溫涼平毒辨其性,君臣佐使明其用;於病則天地動靜,五行遷復溯其源;於人則虛實老少參其變;於診治則宜攻、宜補、宜解、宜養慎其思。所謂人有二十五類,生是人即有是病。有是病,即有是醫者,無不洞若觀火,雖欲不信不可得也。至其書之義無不顯,句無不諧。學者尤易拾誦,又誘掖之善術歟。
嘉慶二年歲在丁巳且月朔日
錢塘後學陳岱拜序
序
《後漢·郭玉傳》曰:醫之為言,意也。意則指與物化,不可端倪。奚執乎陳方舊說而信之?然不讀《靈》、《素》之書,而欲試軒岐之術,師心自用,誤針誤藥,以至於不可救,則恃意適足為害也。
楓山毛先生蓋深憫之矣。先生神明而壽,究岐黃之術而能通其原,著有《養生經驗集》行於世。猶慮粗工之學醫而人費也,乃採古今明哲之精粹,編為韻語,使人諷詠以昌之,先生殆神於用意者歟。學者閱歷是編,洞若觀火也。然則先生豈恃己意為嘗試者乎?信於古,然後信於今,信於一人,然後信於天下。旨哉三信之說,所以教天下之不學無術者也。雖然,先生非虛心玩索,安能仰軒岐於數千載,上而羹牆遇之。則夫讀先生之書,無物而不化,又非先生意也。學者於審脈辨藥外,得先生慎思之旨。思之思之,鬼神通之,所謂信者,於是益堅且確,先生其許我為知言歟。
時在嘉慶丙辰正月
同里後學周由厚拜序
上卷(醫學補遺)
引言
竊聞見道未真,奚容論斷,立言不切,寧免浮誇。巍乎前哲,難幾卓爾,後生可畏。況岐黃久彰寰宇,各代興崇文章,莫盛茲時。
聖朝隆運,惟是經文古奧。淺見者索解殊難,玄理幽微。粗心者會真匪易。張景岳效武侯之八陣,喻嘉言法蕭相之三章,趙養葵遵孔門之一貫,高鼓峰循孫子之五奇。諸書迭出,固無微不顯,無秘不闡矣。更可羨者,文精句雅,韻洽調平,能使誦讀之人目爽心開,神凝志發。然其間尚有可議不可議者存焉。
予實碌碌庸才,素患迂腐,既不能學書學劍,復不能學圃學農,惟有志於青囊,恨不克飲上池水耳。故於三餘之下,遍考群書,知不可議者,乃先聖所傳,已經後賢闡發諦當者是也。其有闡發未當者,不得不備論之,以公諸世。奈何筆底空疏,雖欲吐其肺腑,終愧拙於雕蟲。因思濟世之道,在舉之當與不當而已,不必拘其言之文質也。今予既信昔人,而私淑其意,且以補其未發。後之人倘有閱是編而信予者,要亦猶予之信昔矣,故題曰《三信編》。
原診
望、聞、問、切,皆診之意也。四者固不可膠執一端,但有全論者,似乎至矣。而診之大原,仍不在是也。
夫聖人神以知來,智以藏往,無有遠近幽深,皆能明辨而勿疑殆。由心體之明含融天地,萬物之理而大無不包,細無不入,故能如鑑之察形,炬之炷暗歟。
世醫拘拘於望、聞、問、切之中,欲求達診之道於戲,猶居於物之內而觀於物也。真巍乎莫可窮,淵乎莫可測矣。今高明之士,受此惑者猶比比焉。設能居於四者之外,潛心默悟,先復自之天性,次詳理之大同,俾一旦豁然貫通,則或望、或聞、隨問,隨切,無不引申觸類而洞得其情。經云:至道在微,變化無窮,神而明之,其用乃制,其斯之謂歟。
攻補論
治病不離攻補,惟當之為貴也。今方書莫不首言二者,人盡知之。
夫內傷外感等症,其治法非攻即補,非補即攻,即如和劑之中,亦必寓攻補之義。蓋古方汗、吐、下皆攻也,溫、清、補皆補也。經云:毋虛其虛,毋實其實。故凡外感多實,所以仲景專攻。內傷多虛,由是東垣重補。張子和所治村夫,其方峻削。薛立齋相偶貴介,立法溫和。
今《八略》云:實而誤補不過增病,病增猶可治。虛而誤攻,必先脫元,元脫則無治。然其言著於攻略,固有益於後人。倘狃論於補法中,則未免流弊矣。又有注《傷寒論》者曰:形實氣壯可以攻也,形羸氣弱自當補之。倘攻弱補壯,則實實虛虛,夭人性命。然此言似是而非,亦屬騎牆之見,固不足論。
經云:邪之所湊,正氣必虛。奚有正氣實而反生病者哉。故所謂實者,邪氣實,非正氣實也。言虛者,確指正氣虛耳。若邪氣虛又何病耶?予故曰:邪實宜攻,邪微可補,一言盡之矣。然而攻補之道有五,試論之。
一曰:氣壯者不必大攻,氣弱者不宜驟補。此亦專指邪甚者而言。大凡形實氣壯之人,必非內傷之病,或偶然外感,此必有一臟或一腑之虛,故外邪得乘隙而入。若竟無虛,又安有外感哉?但其別臟腑之氣皆盛,故雖感而未必深入,其邪亦輕,此時稍用解表之藥,則邪無不散。更察明致感之由,從而峻補之,以杜其將來則善矣。若或過投大散大下之劑,則邪氣去後,正氣受傷,雖其形實氣壯,將見正削於中,又必新邪來陷,轉攻轉陷而無所施治矣。若夫形羸氣弱之人,五內空虛,肌膚疏懈,或因內傷,必生拂鬱之病。陰液不充,燎原日熾,法當清火導氣,散郁疏經,始能平靜。至若外邪感冒,其入必深,緣氣弱不能御邪,必須汗之下之,使邪得解,然後緩緩滋培,可全愈矣。設先投峻補之藥,則反助邪攻正,非惟無益而反害之。
二曰:攻不全攻,補不全補。凡邪在氣分,必先解散者,配合養陰之藥。邪在血分,務宜疏利者,稍加助脾之藥,皆不在禁例。況陰血充而表邪易去,中氣足而積滯能通。故云:攻不全攻。若補不全補又有說焉,凡補氣藥中,須參升提健運。補血藥中,宜入理氣通經。安心神必兼清火,滋腎水猶當逐濕之類。
三曰:攻不及者宜補,補不及者宜攻。何謂攻不及者宜補?蓋表邪未解,胃液消亡,實積尚存,心神飛越。斯時也,若必欲盡去其邪,盡去其積,雖用大攻之劑,奈正氣已衰,邪必內陷,法當峻補胃陰,如左歸、貞元之類,則陰液得充,汗必湧出肌表,邪亦不待攻而自去矣。收斂神氣,若歸脾、養榮等湯。君主一明,五臟各得其職,雖不下積,而積亦無不下矣。何謂補不及者宜攻?凡邪入陽明,變生大熱,五液煎熬殆盡,惟腎中真水一點尚存,斯時欲滋津液,以一杯之水,難救車薪之火。故仲景以大黃、枳實、芒硝,急下陽明實邪而承足少陰真水之氣。又如邪中三陰,寒痰壅塞,上下不通。一身陽氣暴絕,獨絳宮一點真火猶在。斯時欲補臟腑之陽氣,又似乎壺湯而澆雪山。故須投蘇合香丸、三生飲,以攻痰利氣,逐內外之寒邪,以宣手少陰君火之氣。即如內傷外感之病,雖不若是之危險,亦必酌其權宜,或先攻後補,或先補後攻,務先其急。
四曰:以補為攻,以攻為補。此義何居?蓋病人有實積於中,又素虛氣弱,或病後產後皆不任攻,法當重用補陰潤下之品,俾氣血宣順,其積自下,如景岳決津液之義。又如風邪屢散不解,法當大補氣血,以實其表,使邪無可存之處,如玉屏風之類。更有火踞上焦,清涼日用不平,亦須壯水之主以鎮陽光,則火自息矣。至如水泛為痰,補而逐之。久瘧不瘥,補而祛之。腎虛水腫,補而消之。脾弱發黃,補而利之。但凡以補為攻,參、耆、杞、地,皆當重用之,一、二、三兩始能正氣驟生,邪不能敵。若輕則反隔礙難通,適足助邪增劇。又若氣虛中滿,不妨加曲、蘖、香、砂之類。血枯身痛,亦可用行氣導滯之方。相火飛騰,可以涼解。勞傷吐血,可以順導。久嗽猶當汗透。沉痹尚可驅風,但其分量須輕,不過錢許,或數分而止。過用則開門引賊矣。但用補後不必攻,攻後必須補,不可不知。
五曰:邪在表者,不可攻裡,在裡者,不可攻表。虛在陰者,亦可補陽,在陽者,亦可補陰。凡邪之在表,使人氣脈不通,胸膈飽悶,或二便不利皆有之。然邪尚未入里,倘誤攻之,邪必乘虛內陷。若邪氣入內,熱氣薰蒸,必見身疼、頭痛。誤投發表,內外俱傷,又增一病。又凡陰氣大虛,或驟傷陰血,此時固當補陰。但經云:有形之血不能速生,幾微之氣所當急固。又或陽氣衰微,上虛喘急,補陽本其要法,然傳曰: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故凡補虛續絕,則陰陽互為根本,相需而不相離,故攻則在乎嚴密,補則在乎圓活。
通前五法,不過言其大略。至有或當純攻而禁補者,或當純補而禁攻者,又有忽宜補而又忽宜攻者,俱當臨症之際,細心體認,用得其宜耳。
新久內外老少標本虛實論
醫之義尚矣,醫之理微矣,殊難一言蔽之。然凡病初起,皆氣受之。若經年累月,則必精竭,精竭則神亦亡,此一定之理也。若虛不受補,或病深失治,以致於神亡而竟不可挽者,由於數盡者半,失於調治者亦半也。
夫斷木可以取水,溶金可以得水,燃火生液可以得水,掘土為泉可以得水,故能培五臟則精無不生。況圓珠可以得水,則假無形以養精也。鑽木可以得火,鑿金可以得火,捶石可以得火,水底有火也,能養五臟則神無不存。況陽燧可以取火,則假無形以養神也。
若外感之致於死者,皆緣五氣阻滯,經絡不通,或火炎而精暴絕,或氣亂而神遽揚,非內傷枯涸之比也。
凡治新病,首貴疏邪調氣。火甚者兼滋陰精,氣散者,並安陽神。所以治外感當救之速耳,待邪盡而後補之可也。若久病,必須豐填精髓,峻補真陰,安養元神,兼調氣血。故治內傷不嫌其緩,待虛回而後方可攻邪,此二者皆常法也。若有標急於本者,又當斟酌活法。老弱者,必須先固本原。少者新病亦可先補,老邁沉疴亦可先攻,或用和劑,所謂刑德兼施,並行不悖者是也。但其要旨,凡欲攻邪,須量稟氣之厚薄。若思補正,必詳邪感之重輕。余故諄諄曰:邪甚當攻,勿畏正氣虛而先補,邪微宜補,休泥表未盡而漫攻。能知此義,可不拘病之新久、內外老少,標本虛實等類,而竟縱橫攻補,亦無不善矣。經云:知其要者,一言而終,此之謂也。
藥性疏辨
藥物種類繁多,似難枚舉。試以今時日用而不知者,信採數品而詳論之。
五味子
味酸、甘,核苦、辛、咸,性溫,無毒,入肺腎二經。予曰若云五味恆全,自宜用無偏勝,何以惟酸倍甚,專司在於收固。《八略》云:病在上在表者,皆當固氣。在下在裡者,皆當固精。然諸氣藏於肺,諸精貯於腎。凡收耗亡,皆五味之能也。但其分量須酌用,方書莫辯,予特附詳之。蓋輕清者上升,重濁者下降,此自然之理也。故其斂汗定喘,解渴療咳,收肺氣耗散之金,所用不過七粒、九粒,取其氣也。至於固腸澀精、強陰除熱,滋腎經不足之水,不妨用三錢、五錢,取其味矣。倘易二症之宜,而多寡誤用,非惟無益,抑且增劇,此一義也。
甘草
味甘,平,無毒,入脾經。故熱藥用之,欲溫中也。涼藥用之,清脾胃之火也。上升藥用之,欲並土臟,清氣同升。下降藥用之,欲與中宮濁氣並降故也。又其性能緩,凡急攻急散之劑非宜,氣偏血偏之病恆用。輕用兼屏心肺之熱,重加可挽肝腎之脫。
人參
味甘,微溫,無毒,入肺脾二經。汗、下、溫、補、和五法,無不宜用。然用於散劑者,乃助肺氣,使邪易於散也。昔人有謂入散藥而助散劑之力,故邪易散,此言非也。經云:邪之所湊,正氣必虛。今人重感於邪,故必投大散之藥,又必加以人參以助正氣。若人參不能固正,亦不必用矣。豈有復助諸散藥等力更復大散者乎,決無是理。即下藥用之,亦以助脾胃,使邪積之易去耳。同溫熱藥用者,期元氣之驟生,則陽回可速。補劑自彼專能,毋庸議論。輕用惟補肺氣,重用可實脾土。若欲添精於腎,生血於肝,則非一、二兩不可,猶必佐以歸、地之類。
白朮
味苦、甘,溫,無毒,入脾胃二經。
熟地
味甘,微寒,無毒,入心肝脾胃四經。《邯鄲》以為二味不宜同用,今《景岳新方》屢屢並行,而諸書亦未辨晰。惟四明列《薛氏醫案》數方亦曰:有可同用,有不可同用者,此言猶覺拘泥。予釋之曰:術多地少,是欲滋土中之陰,非欲兼補腎也。地多術少,必使利腰臍間之濕,豈期養胃哉!若兩味等用,方為脾腎兼療法耳。即之肺之肝,配之合宜,亦無不可適。或土受熱傷,可去朮而竟投熟地。水遭濕侮,可去地而惟用白朮,此其概也。
黃耆
味甘,微溫,無毒,入肺脾二經。與人參皆固元氣之藥也。
遠志
味甘,辛,溫,無毒,入心胃二經。
棗仁
味酸,平,無毒,入肝膽二經。此二味皆養神之藥也。
枸杞子
味甘,微溫,無毒,入腎肝二經。與熟地皆添精之藥也。
當歸
味甘,辛,溫,無毒,入心肝脾三經。
白芍
味苦,酸,微寒,無毒,入肺脾肝三經。此二味助生氣之藥也。甘草、白朮補中氣之藥也。古法皆以人參、黃耆治肺,因肺主元氣也。棗仁、遠志治心,因心主藏神也。白朮、甘草治脾胃,因脾胃屬土為中氣也。當歸、白芍治肝,因肝為生生之氣也。熟地、枸杞治腎,因腎藏精也。古法之治,善固備矣。
予又有說焉,天地一太極也,五行備焉。人生天地之間。亦具一太極,五臟備焉。五臟在人身中,亦各具一太極,亦各備一五行,故高鼓峰特立二十五方。
予更有說焉,天地人謂之三元。人身之三元,即精氣神也。《黃庭經》云:五臟之中各有神。又云:五氣運明發霄間。《內經》云:六腑注氣而不留,五臟注精而不泄。由是觀之,五臟各又具一精氣神矣。然五臟之神,皆拱於心。五臟之精,皆貯於腎,故五神虛則心不安,五精虛則腎衰憊。惟氣有三:一曰中氣,五臟中之土氣也,盛則脾胃旺。二曰元氣,五臟中之金氣也,衰則肺臟耗。三曰生氣,五臟中之木氣也,虛則肝血枯。故凡一臟之精虛,皆使腎病。若竟腎虛,則五臟之精皆竭矣。神氣亦然,而心肝脾肺之往還,亦若是也。故心精虛者,可加杞、地於補心、清心之內。腎神耗者,宜投志、棗於六味、八味之中。肝經元氣不足,參、耆重加於四物、八珍無害。肺家生氣消削,歸、芍用於生脈、瀉白何傷此一隅也,余可仿之。即脾胃中土氣自衰,的須朮、草。倘兼四病,亦如前法,豈不圓通而無滯哉。然度理究心,務使可分可合,知常達變,必期能縱能橫,是則存乎其人耳。
脈義心參
診脈有道,參《素》、《難》而自可得矣。古人以三部九候而審辨之曰:上以候上,下以候下,中以候中。此固不易之論,或因診視不便,故易於兩手之寸口。然亦分三部九候之別,然皆本太陰之脈也。
夫臟腑之氣,互相交錯,無刻不然,惟手太陰猶能決其虛實。即人飲食入胃,其精微之氣上朝於肺經,待肺而傳諸百脈、於是諸臟腑之氣莫不相隨,水穀之精氣而歸詣於肺。但其分辨各臟腑部位,《內經》嘗備言之。
自北朝高陽生歌訣一出世,人以其易讀,誤信其偽,則《內經》脈義幾乎息矣。雖闢者代不乏人,及闡經旨,則遺漏未暢者甚多。至景岳部位解傳世,殆孟子之廓如也。參考諸家診法,惟李士材《正眼》為全。近世高鼓峰《心法》之脈義,猶當顯豁。能熟究二書,其原自得。予聞窮理盡性,始能達道,故物雖號萬而知之不難者,在能察其根源耳。
今脈義以部位定臟腑,以二十八脈別病情,以十怪脈斷人生死吉凶,皆是也。其所以然者何故?今人所見之脈何象?其變態二十有八及怪脈十種,何故而使然?昔人曰:脈乃氣血之先。今東垣以診而有力者,確然指以為神。予更有說焉,夫脈之在於人也,非氣非血亦非神也,又不可謂非神也。昔人曰:我生非我有,是天地之委氣也。《易》云: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是脈本人生不息之天機,豈可竟擬為是氣、是血、是神乎?彼李氏竟指曰神,亦不盡然矣。試言外感等症,脈大有力者居多,豈六淫之邪,輒犯於神而然哉。故察脈雖可以知神,而要亦未盡如此。即三部九候,亦不宜拘執,何也?今人臟腑,五行而已。《陰符》云:天有五賊,見之者昌,此指五行也。又云: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此指三元也。昔人有云:天地之數,不可竟曰五,不可竟曰三,又不可曰非五、非三也。今人所恃而生者,氣也,其行氣之主,神也。而養神之道,精也。此三者,臟腑莫不賴之。故論五臟六腑者,是從五行之道也。而予諄諄於精氣神者,豈無從哉?本三才之理耳。其義亦分三部九候,亦可取決於手太陰之寸口也。蓋神寓絳宮,應居寸位。精藏元海,尺位堪求。氣塞乎中,關脈可決。右手屬陽,可察陽神、陽氣、陽精。左手屬陰,可察陰神、陰氣、陰精。此三才之部位也。
然陰中有陽,陽中有陰,如太極之義也。至如舉神也、尋氣也、按精也,此又以浮中沉而定三才矣。故高鼓峰云:暴病以右關為主,蓋恐陽中陰氣消亡。久病必求左手,亦恐陰內陽神欲去故耳。即謂神之虛實也,非只一心,謂五臟之神,俱當求於二寸也。氣之存亡者,亦非只脾胃,謂五臟之氣,俱當求於二關也。此其一義,余可類推。
又如散脈多浮,乃神欲去也。弱脈多沉,乃精耗竭也。弦脈多中,乃氣無生理也。至於感冒脈浮,非神病也,因氣鬱而現於外,自出其本部耳。吐瀉而脈伏,緣氣泄而隱於內,自退其本位也。即精神亦有進退,宜仿此義。
大凡五精涸竭,脈沉而數。五氣衰微,脈中而弦。五神飛越,脈浮而散,此皆危候。若浮而軟,神不足也。沉而細,精不足也,中而虛,氣不足也。其變見之不同者,亦可由李瀕湖之二十八脈以參之。但必圓活,不宜執滯,則無不可。
今予立三才貫五行之論,恐人拘泥古法,不能盡得病情耳,姑再詳言之。今人寸脈沉軟,皆曰心虛,殊不知亦精虛也。尺脈浮軟,皆曰腎虛,殊不知亦神虛也。即寸尺之脈中而軟,亦當以氣衰斷之,此活法也。凡三部神虛,治補本臟,猶必兼於補心。三部精虛,用滋本陰,亦必合於固腎。其義詳見「藥性疏辨」,茲不復述。然精虛不已,則氣亦耗。氣虛不已,則神亦亡矣。故三者又同一源,須斟酌其孰急者先治之,又不可執其一,而遂忘其二也。予論皆本於經義,但諸家未有是說,故為之備論焉。
寸關尺部位圖
左寸陰神,陰中之陽神。心即神,元神也,火焰砂中汞也。
左關陰氣,陰中之陽氣。肝氣即生氣,魂也,生氣也。木中滋也。
左尺陰精,陰中之陽精。腎水即元精,志也,先天氣也,真精也。
右寸陽神,陽中之陰神。肺即魄藏,魄也,元氣也,金中液也。
右關陽氣,陽中之陰氣。脾即中氣,意也,土氣也,胃液也。
右尺陽精,陽中之陰精。腎火即相火,志也,先天氣也,元精也。
仿《性命圭旨》之式,圖傍註解,皆不用虛字收腳。
感證鉤玄論
感證之始,皆緣於天淫六氣。人受賊邪,隨時發現,百出多端,治或有差,損人天年,不可不慎。
然以理揆之,無非風寒暑濕燥火而已。其著人也,亦不過經絡臟腑,苟能隨證施治,何致為害?但古人立方,多屬峻利。予思藥之峻利無窮,而人之元氣有限,故未敢盡信。惟張介賓所謂邪實者,暫宜解標。邪微者,只當求本。此言真治感證之準繩,活人之寶訓也。又創立五柴胡等方,分按五行,通療感症。然其間求本解標,並行不悖,其意不過言人初感必有外邪,故分別為之解散。即或需用滋補等藥,亦念氣血虛弱之人感邪既深,不能徒逐而散,所以助其氣血而邪自去矣。然病至一七、二七之外,無問邪之解否,視其脈症劇極,雖非治者失宜,終不可執用成方,又必另畫一策。
高鼓峰云:三元虧損土無基,遇著庸醫促命期。斯言良有以也。夫人之土,脾胃是也。萬物皆生於土,而調土之法猶難。蓋土燥不生,端由水之憊也。若土寒冰冽,抑非火之衰乎。至於土鬱不舒,焉能生髮?故高氏有三元之論。夫三元者,即水火土之位,精氣神之所聚也。絳宮位尊而處上焦,元海幽深而列下部,黃庭界乎上下而居中州,乃人生之大要也。故感證屢散而不解者,必屬三元虧損,真土無基,縱邪實邪微,而生氣將絕,斯時豈可再遇庸醫,舍三元虧損之本症,而妄攻外感之末邪哉。
今董西塘之論,惟以救胃液為主,其論固確,然猶有未盡者也。夫所謂胃液者,乃土無腎水滋潤,燥極而不能生,故所用皆養陰藥,即高氏三元中之一也。若夫土鬱不舒,非胃陰之枯槁,實中氣之閉塞。中氣閉塞,則諸經絡之氣一時凝滯,血脈為之不行,心神為之悶絕,而死期不待終日矣。斯時設用西塘養陰之法,非惟無益而反增其膩隔,適促其斃耳。法當疏氣散郁,使中州道路得通,則心腎交於頃刻矣。何必拘於養陰,方交其子午哉。
又夫中氣本虛,胃陰不乏,惟緣外邪熾甚,火逼絳宮而心神揚越,以致土寒冰冽,生氣蕭條。若此非養陰運氣之藥,必以安神收斂之品,先救其君。君主得明,則十二官必無危殆矣。明此三例,始合高氏之說,可拯感證而獲大全。
大凡感證之脈,浮大弦數者居多。浮弦舉按有力,確屬外邪,自宜攻之。倘浮而無力,防有心神飛越之患。中候弦數有力,亦外邪也。倘或弦微澀數而似郁脈者,則是中宮氣塞之病,沉而堅實或有積也。倘細數而無力者,確乎腎水之消亡,必用西塘之法,以救胃陰為主。若非是脈,雖舌胎之枯燥,不得概責其無水,可參神氣二者治之。倘因中氣閉塞,遽投養陰之藥,豈不增其窒礙。若或陰液將竭,而誤投運氣之劑,亦是速彼枯涸耳。又如心神散越,屢服壯水之方,似乎渴而穿井。頻服健運之藥,勢如火上添油。又如水涸火炎,雖服安神之品,若揚湯而止沸,曷如釜底抽薪。倘氣悶而神昏,縱助心君之力,猶焚膏而燭暗。孰知啟牖通明,若能精研斯理,熟記於胸,用之無失,則不致隨庸醫附和而促命矣。
徹微論
天行六氣之病,隨時所發,皆名感症,非疫癘也。夫霜降以後,春分以前,人感之而病發者,名曰傷寒。其治法,仲景闡詳已備,毋庸贅矣。
若在夏至之後,秋分以前,人感之而發者,又非傷寒疫癘之比。其義何也?予聞復卦之陽升自地,姤辭之陰降自天,此自然之理。故凡感發於斯時,謂之時氣傷寒者,但言其陰,不明其義,施治乖張,坐昧其機,時醫概混稱之曰:暑風。殊不知陰生於上,逼陽於下,其所感受,皆是熱邪,是與傷寒不侔本乎。
天者親上,由是心肺並邪,上源先傷,初非由太陽而始。故見頭痛項強者,痰火上攻也。胸膈脹滿者,肝膽拂鬱也。又如喉痛頸腫,嘔吐譫語者,皆陽明受邪也。即有別症兼見,亦不過另有所挾耳。
病既不同,治亦有異。大法於六、七日內者,急當清心肺之火,宣皮毛脈絡之郁。屏上源之邪,導肝膽之抑。俾清肅之令下行則得便,水穀之氣四布則得汗。不宜以悍劣燥熱之劑,復助上焦之邪火,而消爍胃中之真陰。亦不得以峻削苦寒之品,先傷內臟之正氣,而招留將陷之客邪。試看屢表而外邪不解,頻攻而反內陷。順者變逆,逆者遂亡,可不鑑哉?若旬日之外邪尚未退,上焦閉塞,陽明胃火或挾痰食,實結胸中,法當升提潤下。啟其壅滯,潤其枯涸,亦可便、汗而愈。不宜用大熱滯氣等藥,增益其邪。克伐凝寒之類,重傷其正,此大略也。至於察運氣之宜忌,究標本之緩急,務在臨症之頃,心領神會,庶無差誤。
今之治是症者,膠執古書而不察其義理。究其根由,甚至有謂傳經直中之說者,徒誇仲景名言。有謂涼解直下之說者,謬認朱、劉真諦,均可哂也。詎知邪始上焦,清之散之為急。若入陽明,潤之下之為要。外邪稍怠,即當助正以屏之。裡氣暴亡,法在回元而後理。故凡外邪未散而正氣消亡,客火尚存而虛煩複熾。或因汗、下失宜而變成逆症。或自真元虧損而內變遽生。諸如此類,宜參劉河間治分三焦之辨,並鑑「鉤玄論」之三法,酌量以救之可也。雖然救急症於須臾,諸感本無少異,但邪伏清虛之臟,非若傷寒之易退也。故峻補回元之後,仍當解散外邪,則無患矣。
來復論
客有問於予曰:證之與傷寒不同,既聞命矣。然傷寒自太陽經始,一日傳一經,七日而邪氣傳遍,或可汗解,至十四日諸病氣衰,雖不治亦已。至於時感,既非傳經之例可推,然其愈也,亦必七日或十四日以為期。其故何也?予曰:其義深矣,豈能遽悉。然司命者,不得不窮其理。第恐予之淺識,所答未明,姑擬一言聊以塞責。《易》云:七日來復,如子到午之義,即太極陰陽之相半也。今人既具太極之形體,自不外乎陰陽之妙用。夫冬至陽生,夏至陰生,無往而非七日來復之義。故陽氣生而四體融和,則寒邪自解。陰血長而百骸濡潤,則酷熱頓除,豈必待傳經盡而後病始衰耶。
客又問曰:或十四日而不愈者,甚有遷延三七、四七之期而仍死者,得非陰陽亦有不復之時耶?予曰:非也。否極泰來,其理昭然,陰陽豈有間絕。但陰陽之氣將復未復之際,或其人本元素虛而五內消亡,或邪實猖狂,中宮竭絕,或因攻伐太過,正氣暴傷,頻散表而陰津致涸,屢寒涼而真火逼越,勢如新谷未登,存糧已罄,將救死而恐不贍,枵腹垂斃之頃,奚暇與邪爭勝負耶。
客又問曰:然則如何退敵?予曰:當此之際不必攻擊其邪,惟運資升斗之粟,急援其飢,以俟數日之命,自有天然真氣來復,所謂終則有始。此天心見於易者,自有明徵。且待正氣稍回,再行按證逐邪施治。譬之有堅甲利兵,然後審機攻守,方無失也。倘於正氣未復之際,不思救其人之危命,而妄議攻邪之末策,無不殆矣。
客曰:臨危制難,料敵設奇,將帥之略也。醫中之理亦如是夫。
時疹療元
傷寒諸證,仲景倡論於前,諸賢闡發於後,固無餘蘊矣。獨時疹一案,尚少詳悉,未免混淆,不可不辨。
嘗考《內經》天時氣運,不獨嚴冬肅厲之氣為能致害,即三時災變之異,亦能殺人。今見三時感證初起,狀類傷寒,或見咳嗽心煩,顴紅耳赤,或見壯熱骨疼,發厥等症,其脈或洪,或數,或伏,至七、八日續發疹子,本非重症,奈調治失宜,往往致殞,非氣塞痰迷而絕,即汗泄液涸而亡,良可憫也。
間嘗竊揣此證,初不過外受六淫之邪,內動拂鬱之火,及其成證,世人皆曰時疹,視若非常,不投發散,即用苦寒,遂成敗壞。獨不聞傷寒斑疹已見,忌服升麻、葛根,恐傷正氣。況羚羊、角刺、芩、連、梔、柏乎。夫邪之所湊,其氣必虛。苟重於發散,津液必枯,再用苦寒,脾胃必損。
由是觀之,六淫所感,其始未必就發斑疹,皆緣治乖成法,邪踞陽明,腎水不能上達,心火亢甚,凌爍肺金,肺受火邪無由疏泄,鬱於皮毛而發疹也。故凡邪之初感尚在肌腠,宜汗宜和,引而出之。邪入陽明,宜潤宜清,便而通之。至若疹形既露,急當調榮養衛,助正屏邪。其或胸腹病後,中氣虧損,虛火遊行,亦能發疹,須用建中。在表在裡,在氣在血,虛實緩急,先後次第,不可失一。如謂疹出六腑,六腑屬陽,症多實熱,故宜發散苦泄,盡驅其邪。豈知氣壯者被攻,猶且遷延時日。若氣虛者誤攻,鮮有不殞其命。甚有見其昏迷、痰塞、喘急者,猶云初起攻透藥輕,疹反內陷,故致無救,不誠誤歟。總之將斃之候,治同感證,宜參「鉤玄論」之三法以救之。惟誤下而致劇者,必須重用人參、乾薑煎服以拯之。更有痰盛欲絕者,用導痰湯加人參。如毒甚疹色紫黑而欲悶死者,必須解毒、溫中二法並行,始無邪陷之患。臨症務宜詳細,必得其術為善也。
觀高士宗治疹之論,但云:調其經絡,和其榮衛。虛者補之,寒者溫之。寒涼攻發,概不妄用,亦可謂深知治疹之本源矣。
雜言
古人云:小不慎必亂大謀,天下之事莫不如此。醫道亦有之,雖非經濟學問之要,然司人性命,不可不慎也,略舉數端言之。
一曰不可易,二曰宜乎變。斯二者,誠小事中之大謀,不可不明者也。孔子云:人而無恆,不可以作巫醫。《易》云:不恆其德,或承之羞,皆此謂也。而醫士之恆有三:一曰恆德。凡遇貧賤之人,當存救濟之心,勿因其簡慢無酬而怠忽。勿因其卑陋無禮而遂棄。見彼以苦切之情相告,當以寬裕之說慰之。見彼藥食之需難周,當以隨力資助之。總之貧富不分,惟命自重。若此者所謂仁以為已任也,故謂之曰恆德。二曰恆理。凡臨症擬方,則當持其自知之理,不可因事而忽變也。如見頭痛身熱,不可竟謂其感。脈弱氣衰,不可便斷為虛。炎蒸暑熱,勿疑桂附難投。冰凍雪凝,休道硝黃可廢。從舍之法,一如景岳之辨可也。及如他人已補,我診該攻,何必懼前而束手。彼醫欲攻,我診該補,豈堪畏後而先拘。勿以病人喜暖而遂投溫藥,傍人慎火而竟用寒涼,惟我不為所惑。必以察脈主治,攻補隨施。若此者又當因事而變之也,故謂之曰恆理。三曰恆情。凡用藥須要因時制宜,故古法不可拘泥,當隨時而酌用之。《易》有貞凶、貞吝之辭,戒時勢之不可不變耳。君子豹變,而民革面以從之。《詩》云: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傳》曰:日新之謂盛德,皆變之謂也。今人往往不能終其天年而夭折於病,或又不死於病而多死於藥,豈不哀哉。大凡草藥單方,舉世信之,倘服不對證,一害也。又或隱病諱而不告醫者,二害也。又不能真知其理,適有對症之方妄自增減,三害也。親朋薦醫,雄黃鼓舌,朝張暮李,功咎罔知,四害也。至若市中購藥,真贗莫辨,貴賤分量,一任枝梧,五害也。倘有高明仁德之士,有感予言,必須明告病家,正言雄辨,以杜其害,故謂之曰恆情。
今予識雜言,欲使世之業醫者,信三恆之說,更期業無作輟。慎小成大,將見古道中興,世無橫夭於天地,好生之心,不無一得焉。
題《石室秘錄》
古人言:醫自黃帝迄今,其書奚止充棟,何曉曉而不憚煩耶。蓋緣天運逐數遷移,故因時制宜者,誠不得不因時適變。良由天不自鳴,擇其善鳴者假之鳴耳。
山陰陳遠公先生著有《秘錄》一書,列法三百餘條。論症悉遵古義,制方頗合時宜,殆今之所謂善鳴者。奈何盡托諸先賢降筆,遂使智者貽譏,愚者莫信。意者濟世心迫,因特假神奇以驚世俗歟。夫荒唐詭譎之說,使人可玩而不可由,何先生竟出於此耶。且天既擇人而鳴於古,又何難擇人而鳴於今乎。其能使古人之鳴而直鳴於今,又安知不能使今人之鳴而繼鳴於古耶?遠公何不量之甚哉。吾聞聖人不以人廢言。遠公雖昧立言之道,其於醫學,煞有可取。卷中如內傷之症,險危之病,其救法甚為允當,起死回生,如槁得露。苟參其論,察其方,較勝《邯鄲遺稿》,何異《立齋醫案》?業是科者,正不妨由此假道,殊不必拒之甚,絕之深也,夫羹牆之見,彈琴之遇。聖人言之,則遠公神遇先賢,亦非怪事。但不得竟托之古人而鑿其說,自欺以欺人。嗟乎!斯《秘錄》之不行,其孰使之然耶。予為此言,非惜遠公之書不行,而特惜世之不能用其書。今之紛紛為遠公疑者,曷亦取其書而熟復之。始信予言不謬。遠公有知,寧亦以予為知己也耶。
附錄西塘論治感證大法
董廢翁曰:愚按治感證大法,始終照管胃中津液為第一奧旨。蓋邪所感,皮毛閉塞,氣不外達,鬱而成熱,熱積皮毛不解,漸而肌肉熱矣,漸而各經絡無不熱矣,漸而熱氣皆壅塞陽明,腑中熱矣,此必然之勢也。又況後代血氣未衰,早御酒肉厚味,胃中素有濕熱者多,(年將半百,血氣漸衰。古云:五十非肉不飽,今人氣壯之時,惟縱酒食,焉得胃中無濕熱乎。)一旦客熱交併,區區陰津,幾何能當此烈焰燎原乎?
凡感症之死,皆由胃汁乾枯。是以古人立法,及其邪之在表,血氣未傷之時當汗,汗之(所謂開鬼門也)。欲熱從汗解,則清寧安固,而氣血全保不傷矣。其當邪之在裡,血氣漸虧之際可下,下之(所謂潔淨府也)。故熱隨便通,則焦灼頓除,而氣血可徐俟其來復矣。其有血氣素虧之人,三、四、五日之後,不論表症解與未解,里症急與不急,一見口乾唇裂,舌胎焦黑燥硬,全用滋養清涼。虛甚者並涼藥勿用,純陰重劑加人參數錢,升發運用,但救得胃中津液不竭,其人必不即死。及津液漸充,汗自能來,宿物自下。至所謂胃中之津液非他,即周身血氣所化,積疊胃底,此後天之本也。
凡人平日之強弱,及遇外感賊邪之難治易治,可治不可治,強半憑此。粗工不知,無論新久,虛實表裡,苟見身熱,風藥混表。一覺悶滿,攻中破氣,亂投不效,大黃、枳、樸繼進,必求一便,以畢其技能。豈慮熱得風而益熾,陰被劫而速亡。(二語是感證致死根苗。)何其與先賢之意適相反哉。茲集所說,先後緩急不爽,輕重攻補適宜。大旨所在,總始終照顧陰津,以勝邪回生之術。(二語是感症治法主腦。)學者由此,更遍參先賢之書,以盡其精微,極其變化,則感證之道備,而於他症亦思過半矣。
按:西塘治感證之法,惟救胃陰為主。蓋緣腎水乾枯,不能上供陽明之意,故所用皆養陰藥耳。明眼宗之,無不桴應。俗工效顰,間或反劇。輒云:鼓峰之書,不可信。甚有《醫林指月》中之胡念庵專斥鼓峰不學,是皆未明其義。夫人身全賴精氣神充足而全活,若或損一,必無生理。故高氏有三元之說,三元者,精氣神也。然腎主藏精,董氏獨論滋水以救胃中之津液,止高氏三元中之一耳。其神氣二者之根由,尚未詳悉,以致粗工不察,漫施無效,宜乎病者反受其害。今予著「鉤玄論」發揮神氣二者之病源,以補前人之未發,而合三元成全璧。臨診之下,神而明之,則治感之法可獲大全。而高氏之書,益可信矣。記昔吾友吳南陽嘗謂予曰:人若讀書,潛心默悟,理會貫通。書若讀人,拘文牽義,終老木偶。旨哉斯言,洵不誣也。
中卷(感證類要)
傷寒六經正治法
太陽
太陽發熱與憎寒,(仲景云: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頭痛腰疼脊強參,(或兼嘔惡。)無汗傷營脈浮緊,(仲景云:脈陰陽俱緊,骨節煩疼,無汗而喘者,名曰傷寒。考《難經》傷寒有五:有中風、有傷寒、有濕溫、有熱病、有溫病,此即《素問》寒暑燥濕風之五氣為病也。故寒傷營,亦《難經》傷寒有五之一。《素問》:在天為寒,在地為水,寒者水之氣也。)湯宜麻桂杏仁甘。(麻黃、桂枝、杏仁、甘草、即仲景麻黃湯,以薑、棗引。)
惡風有汗為傷衛,(仲景云: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名曰中風。)手足當溫仔細看,(風為陽邪,故手足不冷。)脈但浮來還帶緩,(仲景云:陽浮而陰弱,嗇嗇惡寒,淅淅惡風,翕翕發熱,鼻鳴乾嘔者,桂枝湯主之。按:《難經》言脈,關前為陽,關後為陰。《素問》在天為風,在地為木。風者木之氣,故風乃五氣之一。而風傷衛,亦《難經》傷寒有五之一。其燥濕暑三症,散列各類之中,熟讀全論自明)桂枝白芍草能安。(桂枝、白芍、甘草,即仲景桂枝湯,用薑、棗引。溫服,隨歠稀粥以助藥力。)
兩傷營衛大青龍,此是風寒挾暍中,(仲景云: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若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服之厥逆,筋惕肉瞤,此為逆也。論中發於陽者,通名中風。發於陰者,通名傷寒。)鼎立三綱疑解誤,(沈堯封云:按三綱鼎立之說,桂枝湯治風傷衛,麻黃湯治寒傷營,大青龍湯治風寒兩傷營衛。其說乃創自許叔微,相延至今。不知其說似是實非也。本論云:寸口脈浮而緊,浮則為風。緊則為寒。風則傷衛,寒則傷營,營衛俱病,骨節煩疼,當發其汗,此指麻黃證而言。彼見麻黃證條內,但云:脈陰陽俱緊而不見浮字,故認作有寒無風,不知寒屬陰邪。若不兼風,不入太陽。況太陽病一句,已有脈浮在內,不必再說。至若大青龍條內云:脈浮緊則風寒固所必有矣。然使止有風寒,何至煩而且躁,況方內石膏其性大寒,治暍熱之主藥也。若云:止有風寒而無熱邪,則中風證有風無寒。風為陽邪,尚不用寒藥,只用桂枝以解肌。而大青龍證,風外加一寒邪,豈反加石膏以助寒乎。竅謂麻黃證已屬風寒:兩傷營衛,則大青龍證。則外傷風寒而內伏暍熱也,故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痛,無汗,麻黃證全具,自用麻黃湯方。惟病增煩躁,因加石膏以治內伏之暍熱,如是則病脈、方、藥俱合。若不審病證方藥,徒泥於一脈,妄作三綱鼎立,則一誤,無所不誤矣。)惟參原論義精通。(麻黃、桂枝、甘草、杏仁、石膏、即仲景大青龍湯,薑、棗引。)
陽明
陽明傳腑與傳經,(仲景云:陽明之為病,胃家實也,此在內之證據。又云:濈濈汗出,日晡潮熱,此在外之證據。如內外相合,即仲景所謂正陽陽明也。其餘或兼少陽,故仲景書中有少陽陽明之論,是以正陽陽明,主以大承氣湯治之。如少陽陽明以大柴胡治之。)腑脈須知沉實論,潮熱妄言或便閉,渴尤惡熱汗尤蒸。
黃斑狂亂同相見,白芍柴黃枳半芩。(白芍、柴胡、大黃、枳實、半夏、黃芩、即仲景大柴胡湯,以薑、棗引。)
經脈微洪亦要明,鼻乾目痛熱難寢,(目鼻者足陽明胃所布之經絡也。經云:陽明之脈,起於鼻,交額中,旁納太陽之脈,連目眥,下循鼻外,入上齒中,挾口環唇。邪氣傳之,則目痛鼻乾。至於他經各行其道,何目痛鼻乾之有。)柴胡葛根芩甘桔,芍芷羌膏薑棗平。(柴胡、葛根、黃芩、甘草、桔梗、白芍、白芷、羌活、石膏、薑、棗引。)即陶節庵柴葛解肌湯。柯韻伯云:陽明之病在胃實,當以下為正法矣。然陽明居中,諸病咸臻,故治法悉具。如多汗、無汗,分麻黃、桂枝。在腑在腹,分瓜蒂、梔豉。初硬溏燥,分大小承氣。即用汗、吐、下三法,亦有輕重淺深之不同也。若大煩大渴而用白虎,瘀血發黃而用茵陳,小便不利而用豬苓,停飲不散而用五苓,食谷欲吐而用吳茱等法,莫不各有差等。以棋喻之,發汗是先著,湧吐是要著,清火是穩著,利水是閒著,溫補是急著,攻下是末著。病至於攻下,無彆著矣。故汗之得法,他著都不必用。其用吐法、雖是奇著,已是第二手矣。他著都非正著,惟攻下為煞著,亦因從前之失著也。然諸法皆因清火而設,則清火是陽明之上著歟。)
少陽
少陽口苦咽乾嘔,(仲景云:少陽之為病,口苦咽乾,目眩也。)寒熱心煩弦脈推,目眩耳聾並脅痛,(仲景云:正邪分爭,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或煩而不嘔,或腹痛痞硬,或耳無所聞,或心下悸,或小水不利,或渴或不渴,或咳者。又云: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此指上文或字而言也。)小柴參草夏芩陪。(人參、柴胡、半夏、黃芩、甘草,即仲景小柴胡湯,以薑、棗引。按:邪犯少陽,乃半表半裡之病,故仲景擬定小柴胡湯,以和解表裡之邪,並非表散之藥也。常有不明之病家,見用柴胡而深畏之,醫者,復順其意,易以羌、防,芎、葛,耗其津液,致死不救,伊誰之咎歟。)
太陰
太陰腹滿常腹痛,(仲景云:太陰之為病,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結硬。)食不下咽吐益湧,(喻嘉言云:腹痛自利,太陰之本證也。吐而食不下,則邪迫於上。利甚而腹痛,則邪迫於下。上下交亂,胃中空虛,此但可行溫散。設不知而誤下之,其在下之邪可去,而在上之邪陷矣。故胸下結硬與結胸之變頗同。胃中津液上結,胸中陽氣不布,卒難開也。)自利臟寒口渴無,(仲景云: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臟有寒故也、當溫之,宜四逆輩。喻嘉言曰:注謂自利,不渴,溫之也,故用四逆輩。以燠土燥濕,此老生腐談,非切要也。仲景大意、以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自利而渴者,屬少陰。分經辨症,所關甚鉅。蓋太陰屬濕土,熱邪入而蒸動其濕,則顯有餘,故不渴而多發黃。少陰屬腎水,熱邪入而消耗其水。則顯不足,故口渴而多煩躁。若不全篇體會、徒博註釋之名,其精微之蘊,不能闡發者多矣。程郊倩曰:三陰俱寒臟,少陰、厥陰有渴症,太陰獨不渴者,以其寒在中焦,與龍雷之火無涉。少陰中有龍火,底寒極則龍升,故自利而渴。厥陰中有雷火,故有消渴,太陽一照,雷雨收聲,故發熱則利止,見厥複利。羅紫尚曰:渴與不渴之辨,喻、程二說雖各不同,均有至理,學者宜並參之。沈堯封云:自利者。不因攻下而自利也。凡利,津液下注,外症多渴。其不渴者,屬太陰之寒病也。以不渴兩字認太陰,此是辨寒熱利之金針。常須識此,勿令誤也。)宜溫四逆湯投送。(附子、乾薑、甘草、即仲景四逆湯。)
腹滿時疼吐利無,醫家誤下變沉疴,(沈堯封云:此但腹滿時痛,而無吐利症,且本非太陰病,從誤下太陽得來,故可加芍藥,加大黃,否則溫之。猶恐未效,而可寒之乎。)桂枝白芍大黃草,枳實柴胡薑棗扶。(即桂枝加大黃湯,仲景之方也。陶節庵參以加減。)
少陰
少陰踡臥引衣裳,(仲景云: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也。俞嘉言云:陽脈滑大,陰脈微細。外邪傳入少陰,其脈必微細,而與三陽之滑大迥殊。衛氣行陽則寤,行陰則寐,此少陰之總脈、總證也。)口燥增寒亦是常,(沈堯封云:少陰,腎脈也,真陰真陽寓焉。陽虛則陰受寒,陰虛則易中熱。第陽既虛矣。而復受寒,則微陽有立亡之勢。陰既虛矣,而復傷熱,則微陰有立竭之虞。故辨症既明,治不宜緩。又云:但欲寐症,有極寒、極熱之邪在裡為患,倘未形諸外者,當於口中和與燥辨之,尤為易見。)脈若微洪傳裡熱,(仲景云:脈若沉數、宜黃連阿膠湯。)汗需白虎要斟量。(石膏、知母、甘草、麥冬、粳米,即仲景白虎湯。)
脈沉(必兼微細)直中真寒候,藥必溫經四逆湯。(方見太陰條下。)
厥陰
厥陰氣上撞心胸,(仲景云: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不欲食,食則吐蛔,下之利不止。)消渴心疼熱氣衝,飢不能蛔上吐,往來厥熱利因攻。(仲景云:傷寒厥四日,熱反三日,復厥五日,其病為進,寒多熱少,陽氣退,故為進也。)
烏梅丸主長沙秘,(烏梅、黃連、乾薑、桂枝、細辛、附子、人參、黃柏、蜀椒、當歸,以飯加蜜搗丸,此即仲景烏梅丸。)熱少厥多終屬凶,(仲景以為,病進終難治也。沈堯封云:此正邪分爭,一大往來寒熱病也。厥深熱亦深,厥微熱亦微,猶言寒重則發熱亦重,寒輕則發熱亦輕,論其常理也。其有不然者,可以決病之進退矣。故下文即論厥少熱多,厥多熱少。不知注《傷寒》者,皆以熱字作伏熱解,遂令厥陰病有熱無寒矣。不思烏梅丸是厥陰主方。如果有熱無寒,何以方中任用薑、附、桂、辛、椒,大辛熱耶。蓋厥陰為三陰之盡病,及此者必陰陽錯雜,況厥陰肝木,於卦為震,一陽居二陰之下,是其本象。病則陽泛於上,陰伏於下,而下寒上熱之證作矣,其病臟寒,蛔上入膈,是下寒之證據也。消渴,疼熱撞心,是上熱之證據也。況厥者,逆也。下氣逆上,即是孤陽上泛,其病多升少降。凡吐蛔氣上撞心,皆是過升之病,治宜下降其逆上之陽,取《內經》高者抑之之義。其下之之法,非必硝黃攻克實熱,方為下劑。即烏梅丸一方下法已具,方中無論黃連、烏梅、黃柏,苦、酸、鹽,純陰為下降,即附子直達命門,亦莫非下降藥也。下之而陽伏於下,則陰陽之氣順而厥可愈矣。倘誤認厥為外寒所束,而反發其汗,則心中疼熱之陽盡升於上,而口傷爛赤矣。以表藥多升,而厥陰之脈環唇內也。)
病形煩滿囊兼縮,(《內經》熱病論有云,傷寒六日,邪傳厥陰:舌卷囊縮,水漿不食,昏不知人,三日死。)變幻多端沉脈詳,(按之有力。)湯用大柴胡可解,(此乃陶節庵《傷寒六書》中之煞車錘法也,方見陽明條下。)六經分治要相當。(以上六經不過錄其提綱,言其主治大概之意。至於傳變各證,須參後類列條下之法。)
乾隆己丑歲,嘉善沈堯封先生編有《傷寒卒病論讀》一書,指出:本論仲景自辨疑似,以頭痛、胃實等項分六經,即以渴字辨燥熱,小便不利認濕氣,汗字判風寒,縱橫辨察,任其一氣專至,數氣並至,總無遁情矣。復隨文勢,逐條註釋,較勝方有則、喻嘉言、程扶生、程郊倩、柯韻伯五家,闡發仲景之秘者,更覺顯然明白。業是科者,必須熟讀,並將五家之書,暨王晉三《古方選注》日置案頭,並取劉河間、朱丹溪、張子和、李東垣諸明哲之論,互相參考,得使臨診無誤,方不愧於司命之職,勉之勉之。
感證傳變病似相同治法有別
感證即所謂傷寒症也。古人以霜降以後,春分以前,直感寒邪者,名之為傷寒。今統四時通行之症言之,謂之感症,但傷寒六經之症,如上法治之愈矣。顧有諱疾忌醫之病家,及昧經誤人之庸技,日久遷延,變如蝟起,猝難措手。蓋傷寒之症,有陰陽表裡之不同,人之感者,有虛實新久之各異。而病之見也,有本症、變症、兼症之殊致。今將傷寒本症列於前,變症兼症匯於後。而一症之中,又分攻補之兩途,以便業是科者之觀覽,茲用集方治,撰成歌訣,更便學者易誦而易記耳。
陰陽
無熱惡寒病發陰,惡寒發熱是陽經,陰期六日陽期七,數定陰陽病愈辰。(仲景云:病有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發於陽者,七日愈,發於陰者,六日愈。以陽數七,陰數六故也,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陰陽五行和則能生物,陰陽五行乖則能殺物,是論乃統論陰陽五氣之病人,然五行,一陰陽也。故未論五氣,先論陰陽。首節辨陰病陽病之大綱。)
大浮數動滑陽稱,沉澀弱弦微是陰,陽症見陰終必死,陰逢陽脈可回生。(問曰:脈有陰陽何謂也?答曰:凡脈大浮數動滑,此名陽也。沉澀弱弦微,此名陰也。凡陰病見陽脈者生,陽病見陰脈者死,此亦辨傷寒之脈。若他症,不可遽斷為生斷為死也。)
陰似陽兮煩躁赤,(赤是面紅。)咽疼口渴身猶熱,小清大泄(即二便)睡兼狂,浮大(脈雖浮大,按之必空)沉絲(脈或沉細無神)指甲黑。(昏黯之色。)
陽似陰兮指甲紅,昏迷便秘肢猶厥,(此謂熱厥。傳曰:熱深厥亦深。)身寒反欲去衣裳,(仲景云:病人身大熱,反欲得近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也。此辨內陰外陽,內陽外陰病之變態。)脈但來時沉滑力,陰必當溫(四逆、真武、理中之類,)陽必清,(涼膈、白虎、黃連解毒之類。)玄微奧理須當識。(陰陽兩證,治分冰炭,寒熱誤投,斃命頃刻。)
兩感
兩感相傳合併稱,(仲景有合病、並病之論。)裡虛兼挾外邪侵,喻柯各闡長沙秘。(喻嘉言著《尚論篇》,柯韻伯著《來蘇集》二書各有精義,凡學醫者宜並參之。)妙義錢楨論益深。(景岳門人錢楨論曰:兩感者本表裡之同病,似皆以外感為言也。而實有未盡然者,正以內外俱傷便是兩感,今見有少陰先潰於內,而太陽繼之於外者,即縱情肆欲之兩感也。太陽受傷於裡,而陽明重感於表者,即勞倦竭力,飲食不調之兩感也,厥陰氣逆於臟,少陽復病於腑者,即七情不順,疲筋敗血之兩感也。人知兩感為傷寒,而不知傷寒之兩感內外俱困,病斯劇矣。但傷有重輕,醫有知不知,則死生系之。或謂兩感症之不多見者,蓋亦見之不廣,而義有未達耳。其於治法,亦在乎知其由而救其本也,此言最切。此病誠發前人之未發,深足指迷,不可不錄。)
吐血
冬感外寒束內熱,脈來浮緊吐紅血,(此緣陽氣不得發泄所致,或兼咳嗽吐衄,實是外感,非內傷七情之紅症也。)麻黃(醋炒)湯內配參耆,(再加麥冬、五味、白芍、當歸,去杏仁同煎服。)爰謂虛人難發泄。(只為病人平素虛怯,難任麻黃之峻散,故加參、耆以助元氣、如或陰虧者,可加熟地。)
紅汗
熱深無汗來紅汗,(奪汗者無血,奪血者無汗,若得汗則無衄症矣。)升麻四物丹芩散,(四物去川芎。夫升麻一味加得尤妙。蓋陽明之脈絡鼻,是經火盛,迫血妄行,從鼻出者曰衄。方書言從肺來,非也。若非升麻,則何以達陽明而清其火哉。)若還衄後病反劇,(劇者,盛也。更傷其陰,大為危候。)必須都氣芍生地。(六味湯加五味子,即是都氣飲。)
血來太多要補陽,麥冬五味(慮虛火上浮故用此)補血湯。(當加人參、甘草、炙黃耆一兩、當歸三錢、即補血湯。)胃實無傷的系熱,(診果相火上炎,自可導下,宜投滋腎丸。)桂心知柏蜜丸良。(黃柏、知母各二兩俱酒洗,焙乾為末,配桂心二錢,研勻蜜丸,名滋腎丸。的系熱邪有升無降者,用滋腎丸以淡鹽湯送下三錢,應手即止,多有得生者。凡或牙宣血湧不止,服藥無效,審系相火飛騰,亦可順導,即投此丸亦可見效。)
畜血
小腹脹滿小便利,(即仲景所謂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諦也。或有嗽水不欲咽者,然必以小便為驗。)熱入血室男女異,(男女皆有血室,但證犯各異。)女子亂經似結胸,(在女子則月信適來適斷,其形如作狂,其血必結,如結胸狀。或刺期門隨愈,穴在奶下一寸三分。)小柴湯內加歸尾。(再加生地、紅花尤妙。)
男人譫語下血狂,(然血自下,邪解為吉。頗有下後即死者,但血來必驟而多。)發黃(鬱熱所致)承氣桃仁擬,(桃仁、大黃、芒硝、桂枝、甘草、即仲景桃核承氣湯。)或參犀角地黃湯,(生地、丹皮、犀角、白芍、即《局方》犀角地黃湯。)邪犯心胸畜血比。(按:此邪犯心胸,不獨下症有之,亦兼有吐血者,應比照足陽明胃家血畜之例,亦主以犀角地黃湯治之。)
口渴
邪傳裡渴屬陽明,汗淋白虎配人參。(或加花粉、葛根、麥冬,無汗縱渴,忌與白虎。甚者大柴胡、承氣下之,此乃陽明之本病是也。
腎虛火動渴欲飲,十全大補八味症。(四君、四物即八珍湯,再加黃耆、肉桂、即十全大補湯。六味丸加附子、肉桂、即八味丸。此症亦有水虧不能配火,而火炎於上者,當從六味、左歸,以滋其陰,而火自能降矣。)
陰虛煩躁渴不飲,(口雖渴,不能飲水也。)冷服四逆湯須穩。(附子、乾薑、甘草、即仲景四逆湯。此等症候最易混入白虎症。倘若認錯,一或誤投,死生立判。臨診之際,當細心體察,慎毋忽略也。)
渴如食少胃宜和,(白朮、茯苓主之。)若用寒涼病不瘥。(四君補中合生脈,其效尤捷。)
內傷元氣渴因虛,守補自然病得祛。(脾胃元虛,舌雖干,須陽藥為主,佐以歸、杞、熟地、五味。不得以正陽陽明治。)
渴欲飲水頃即吐,吐後復求仍若故,此腎傷寒醫莫驚,晾冷白通豬膽助。(此是陰盛格陽,腎經傷寒之症。仲景以附子、乾薑、蔥白,名白通湯,加人尿、豬膽汁,熱藥冷探之法,一服即愈。女人多此症,系屬少陰經病。)
中氣虛寒逼火浮,渴欲引飲燥咽喉,上焦一段因思水,中焦見水是仇讎。(此中氣虛寒,寒水泛上,逼其浮游之火於咽喉口舌之間,渴欲引飲,得飲不過一,二口即厭,少刻復渴飲,亦不過若此。此蓋上焦欲得水救至,中焦則以水見水,正其所惡也。)
面紅煩躁太陰症,理中麥味兩相投。(人參、白朮、乾薑、甘草,即仲景理中湯。此症系屬太陰經病。甚者,兼吞八味丸。)
過飲涼水病已瘳,手指足縫水旋流,腳趾還防齊脫落,(手指足縫出水,俗云:脫腳傷寒是也。)快投妙劑始無憂。(《石室秘錄》云:速投米仁三兩,茯苓二兩,桂心一錢,白朮一兩,車前五錢,名驅濕保脫湯。一連十劑,永無後患。)
譫語
胃中熱甚上乘心,心為熱冒則神昏,語言謬妄二便澀,白虎宜兼承氣行。(脈來洪數有力方可。)
感證如經六七日,熱甚便堅胸滿結,發狂又且語兼譫,潤燥滋陰湯最的。(此用白虎,承氣之準的。歌曰:潤燥滋陰瓜蔞霜,二地芩知竹葉姜,麥冬甘草連膏芍,枳樸雲苓蘆汁勷。)
脈若細微或洪數,(按之無力。)神不守舍語言錯,藥用參耆歸術湯,附子理中皆可活。(敗症往往有此、誤投解毒等劑立斃,是症常見手足厥冷者。)
汗出身和若妄言,胃中津液未和間,非陰非陽慎莫下,小柴合半建中煎。(汗後身和之詀語,乃津液未和所致,不得誤認陽明實邪,若投攻下之劑,必致難救。肉桂、白芍、甘草、飴糖,即仲景建中湯合小柴胡各半貼,和營衛,通津液。)
病後精神若未全,夢中譫語失聲言,(不繫詀語鄭聲,其狀如魘。)六君湯中加歸芍,(人參、白朮、茯苓、甘草、半夏、陳皮,即六君子湯。)營衛調和方可痊。
自利
傷寒自利不因攻,(俗言漏底,傷寒是也。)紅黑青黃(利下的顏色)熱證宗。
溏鶩為寒脈沉細,(大都瀉利,完穀不化,色不變,有如溏鶩,或吐利腥臭,小便澄徹清冷,脈或微遲,然皆無力。)身熱惡寒踡臥同。(踡臥,身彎不能直睡也。或手足逆冷,然口無燥渴。)
下如垢膩小便赤,(或澀而不利。)浮弦洪滑多為熱,(皆兼數而有力,方是熱症。)亦有熱邪穀不化,(熱邪太甚不能殺穀,其物不消化者有之。)須參脈證治無差。
臍下寒,臍下熱,(寒毒入胃者,臍下必寒。協熱利者,臍下必熱或兼驗小便。)寒用理中(寒甚加附子,或白通湯加附子)熱芩別。(黃芩、白芍、大棗、甘草,即仲景黃芩湯,熱利宜之。)
協熱注泄白頭翁,(白頭翁、黃連、黃柏、秦皮、即仲景白頭翁湯。)以寒下結通因通。(有內熱火結,注泄不止者,須以寒藥下之結散,而利自止。正所謂通因通用也。)
胃虛內熱煩渴瀉,脈微脈弱需七味。(四君加藿香,煨葛根、煨木香、再配煨姜,即七味人參白朮散。)
若發熱,須用芩連(俱酒炒)和三白,(四君去人參加白芍,即三白湯。)若作嘔,藿香廣半(廣皮、半夏)生薑湊。
腹滿腹脹與腹疼,小水不利需五苓。(茯苓、白朮、豬苓、澤瀉、肉桂、即仲景五苓散。)脹加厚朴(薑汁炒)疼芍桂,白朮木香隨症溫。(經云、暴注下迫,皆屬於熱,此條諸法,蓋推之以盡其變耳。若非審有是症,則不得概用溫燥之劑。)
脈浮未解小青龍,(麻黃、桂枚、白芍、甘草、半夏、乾薑、五味、細辛,即仲景小青龍湯。)散表邪兼治水工。(凡傷寒作利,脈浮表未解者,即仲景以小青龍湯去麻黃,加芫花二錢,炒令赤色,蓋散表邪以兼治水也。故知凡症皆不可執一說以概其餘。)
濕毒氣盛便膿血,地榆(歌曰:犀葛榆連共,芩梔薤白加。即地榆散。)連膠法更融。(阿膠、黃連、黃柏、山梔、即黃連阿膠湯。)
失表失下致嘔利,(太凡嘔少利多。)生薑瀉心湯可從。(人參,甘草、黃連、黃芩、半夏、乾薑、大棗,即仲景半夏瀉心湯加生薑是也。按:口渴、譫語、自利,本陽明太陰之症。緣六經只列陽病而不及陰症,又無救敗之方。今此陰陽壞症俱具,則正所謂病之變也。)
腹不大滿藥下之,利遂不止藥難使,認明寒熱治須分,解毒溫中醫作主。(上條因失表失下以致利,此則因誤下而得利,而誤下後之利又有寒熱不同,法當分治。如此可見,辨症宜精晰也。)
太陽(或見脈浮、頭項強痛、惡寒。)陽明(或胃家熱,或見潮熱。)合病來,(仲景云:合病者,必自利,葛根湯主之。即桂枝湯加葛根是也。)桂枝加葛利能開。(開者,自開玄府,寒散而利自止也。)自利若合太(即太陽脈症,具前)少陽,(或口苦,或見寒熱,嘔。)芍棗黃芩炙草方。(即仲景之黃芩湯。)
少陰之症但欲眠,(凡少陰之證,必見多寐。)初起吐汗不煩言,迨後利止並複利,躁眩時冒入黃泉。(此必汗下已極而亡陽,但脈必短。或有譫語,津干液涸,陰精已竭,死又何疑。仲景云:少陰病,下利止而頭眩,時時自冒者,死。喻嘉言曰:下利既止,自可得生,乃頭眩,時時自冒者,復為死侯。蓋人身陰陽相為依附者也。陰亡於下則諸陽之上聚於頭者,紛然而動,所以頭眩,時時自冒。陽脫於上而主死也。可見陽回利止者生;陰盡利止者則死矣。)
三五日後腹遂痛,便溏不止小便艱,若帶膿血桃花主,(恐陽明有開無合,陰氣下泄,故主此方固陰氣。)赤石乾薑粳米全。(此三味,即仲景桃花湯。仲景云:少陰病,二、三日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下利不止,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喻嘉言云:腹痛小便不利,少陰熱邪也。而下利不止便膿血,則下焦滑脫矣。滑脫即不可用寒藥,故取乾薑、石脂之辛澀以散邪固脫。而加粳米之甘,以益中虛。蓋治下必先中,中氣不下墜,則滑脫無源而自止也。注家見用乾薑,謂是寒邪傷胃,欠清。蓋熱邪挾少陰之氣填塞胃中,故用乾薑之辛以散之,若混指熱邪為寒邪,寧不貽誤後人耶。)
咽痛胸滿心煩苦,(少陰下利,必有見此諸證。仲景云:少陰病,下利,咽痛,胸滿,心煩者,豬膚湯主之。喻嘉言云:下利,咽痛,胸滿,心煩、少陰熱邪充斥,上下中間無所不到,寒下之藥不可用矣。又立豬膚湯一法,以潤少陰之燥,與用黑驢皮之意頗同。若以為燖豬皮外毛根薄,膚則逆劣無力,且與熬香之說不符。但用外皮,去其肉層之肥白為是,此藥大不可忽。陽微者用附子溫經,陰板者用豬膚潤燥,溫經潤燥中同具散邪之意。比而觀之,思過半矣。)白粉豬膚共蜜煎。(此三味,即仲景豬膚湯。)
厥陰之證初不利,忽然大下熱反劇,汗出不止近死期,腹脹身痛四逆理。(用四逆湯先救其里。)
次攻其表桂枝湯,此是前賢玄妙秘。(先里後表之法,須讀仲景全論自明。)
利後心煩按且軟,(胸膈必軟。)梔子淡豉病可轉。(此二味,即仲景梔子香豉湯。)
心下痞時醫誤攻,(痞是寒邪與無形之氣磐結。)下利不止與理中,(理中者,理中焦之氣,兼散寒邪。)反甚禹余加赤石,(禹餘糧,赤石脂二味,以飯丸服。)不應須將小便通。(金匿腎氣、五苓之類。)
喘滿直視譫語利,胃火焚心欲脫氣。(譫語者,心火亢極也,加以直視,則腎水垂絕,心火愈無制,故主死也。喘滿者,邪聚陽位而上爭,正不勝邪,氣從上脫,故主死也。下利者,邪聚陰位而下奪,正不勝邪,氣從下脫,故主死也。陳遠公云:喘滿,直視,譫語,下利,一齊同見者,故當主死。若有一症未見者,猶可望生。宜投挽脫湯。)竹茹羔芍揀門冬,重配人參方克濟。(石膏五錢,人參一兩,麥冬一兩,白芍一兩,竹如三錢,名挽脫湯。此乃欲脫未脫之危症,故重用人參以救脫,石膏以平火,麥冬以定喘,芍藥止利,竹茹清心,服之自然氣不絕,而可得生也。蓋此方貧者,斷不能備,或豪貴之家,自可措辦,姑錄之。)
結胸
結胸痞滿要分明,結是陽兮痞屬陰。
脈若浮來休誤下,(仲景云:結胸證,其脈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必死。)汗過痞脹氣虛增,津液搏塞惟疏滌,(津液搏結,陰氣內動,壅而為滿。主以益胃和脾,降氣滌飲為治。)厚朴生薑及夏參。
少陽證具痞不痛,(寒熱必有。)嘔熱還宜夏瀉心。(人參、甘草、半夏、黃芩、黃連、乾薑、大棗,即仲景半夏瀉心湯。)服後不和煩渴躁,(仲景云:本以下之,故心下痞,與瀉心湯。痞不解,其人渴而口燥,煩,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小水如無用五苓。(茯苓、豬苓、澤瀉、白朮、肉桂。)
汗出熱來痞不解,(仲景云: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而下利者,以大柴胡主之。)嗢嗢吐利大柴行。(喻嘉言云:外邪不解轉入於裡,心下痞硬,嘔吐,下利,攻之則礙表,不攻則里症已迫,計惟主大柴胡一湯,合表裡通解之耳。)
小結胸,按則痛,(喻嘉言曰:胸既結矣,本當下以開其結,然脈浮大,則表邪未盡,下之是令其結而又結也,所以主死。此尤一病,不堪再誤也脈來浮滑小陷胸。(黃連,瓜蔞、半夏、薑、棗,即仲景小陷胸湯。)
熱實結胸脈沉緊,按之如石大陷攻。(大黃、芒硝、甘草、即仲景大陷胸湯。)
無熱結胸名水結,頭汗微微治亦同。(桂枝茯苓白朮湯主之。)
不能臥,但欲起,心下痞結嘔短氣。(此未經攻下之痞結。仲景云:脈微弱者,本有寒分也。)
濈濈汗出里未和,痰阻清陽十棗諦。(膈以上象天,清陽所聚。膈以下象地,濁陰所聚。故心下結硬,其病尚在膈上,皆由痰飲阻滯清陽之氣使然,非食物停滯也。十棗湯方,芫花熬甘遂、大戟等,分別搗為散,以水升半,大棗肥者十枚,煎取八合,去渣納藥末。壯者一錢,弱者五分,平旦溫服。若下少,病不除者,明日再服,加半錢,得快利後,糜粥調養。)
身發熱,微惡寒,肢節煩疼略嘔看,心下偏旁渾是痞,名為支結桂柴參。(仲景傳解條云:傷寒六、七日,發熱微惡寒,肢節煩疼,微嘔,心下支結,外證未去者,柴胡加桂枝湯主之。)
如果下早成結胸,桂枝加參合理中。(未經下者,症雖滿悶,尚為在表,非結胸也。此因下後,虛逆寒氣獨結,而毒復上攻,氣毒相搏結於胸者,雖痛而無煩躁等症,宜理中湯加枳實、茯苓。)
太陽結胸煩躁悶,(陳遠公云:太陽結胸證,具煩躁者,主死。言不可下,即下而亦死也。夫結胸而加煩躁,此胃氣之將絕也,胃氣將絕,津液枯涸,心無所養,故見是症,為不可治也,雖然津液之竭,非五臟之自絕,亦因結胸之故耳。是必攻其中堅,使結胸症愈而津液自生,死症可望重蘇矣。)化結之湯推妙用。(花粉五錢,神麯、麥芽、天冬、桑皮各三錢,枳殼一錢、陳皮五分,即名化結湯。水煎服一劑,結開而液生矣。此方用花粉以代瓜蔞,不致陷胸過猛。枳殼消食寬中,麥芽與桑皮同用,而化導更速,神麯、陳皮調胃,天冬生津液,佐花粉有水乳之合,故能化痞、化食,有勝於陷胸之峻也。)
凡病人,素有飲,誤下胸滿痞煩增,小便如艱譫語甚,轉側維難身重評。(凡素挾飲之人,太陰本虛,適或外邪宜從疏解。今誤下之,有傷少陽樞機。表裡俱病,脈或有力,還從表裡並治。)
小柴(去黃芩)龍牡(龍骨、牡蠣)鉛丹(即飛丹主,)桂枝苓配大將軍。(即製大黃,一名將軍,即仲景柴胡加龍骨牡蠣湯。)
脅間素痞繞臍庭,痛牽小腹入陰筋,(小腹之旁,有筋硬痛。)人靜舌胎惟白滑,臟結無陽死症形。(此陰邪結於陰也,多致不救。惟陳士鐸云:速投散結救臟湯、可十救二、三。方用人參一兩,白朮五錢,甘草一錢,附子一錢,當歸五錢,肉桂五分。)
壯若結胸食似常,(其飲食如常。)時時下利寸浮詳,(脈狀如此。)關中細小並沉緊,白滑胎形命亦亡。(或舌左邊白胎叢起,名曰雪花胎。乃脾閉之象,亦所謂臟結。以上二症治法互參。)雖與溫中邪可散,(人參、附子斷不可少。)必須胎退保無妨。(若胎不退,或退而復起,終必死也。)
頭不疼,項不強,寸脈微浮桂枝樣,(狀似太陽中風症。)痞硬心間氣上衝,咽喉不息胸寒狀。(仲景論中無痰字,此寒字作痰字解。是症乃寒邪挾痰結於上焦。)
脈如乍緊胸中滿,厥冷心煩邪結戰,高者越之古秘方,吐法無疑瓜蒂貫。(以上兩症須要互參。甜瓜蒂、赤小豆各一分,炒黃為末,即名瓜蒂散。香豉一合,生搗煎汁,調服得快吐乃止。仲景云:諸亡血虛家禁之。)
傍流
微熱神昏微渴干,便溏(大便溏泄時,至此謂旁漏,乃熱結於中,逼注大腸,非關脾也。)舌燥色豬肝,(或殷紫色。)養血滋陰合白虎,(養血滋陰乃生地、當歸之類,此症須加黃芩。)旁流得止便才安。(止後數日得正便而方愈。)
小便閉時須解熱,熱解自通莫性急,木通若並車前利,易竭陰陽無救訣。(先哲云:自利之症,如若發汗,則內外皆虛,此症亦云,利水則陰陽易竭,俱是不刊之論。)
如熱甚,失汗下,舌燥唇焦且莫呀,小便赤而大便堅,(時有稀糞水利出者,此內有燥矢結聚,乃旁漏之物,非冷利也。再審有矢氣極臭者,是也。)再審脈沉或力滑。(其脈雖沉,切之必滑而有力。或時躁熱,不欲衣被,或揚手擲足,或譫語有力,此陽氣亢極。)人參白虎小柴胡,(再合黃連解毒湯主之。黃連、黃芩、黃柏、梔子,原方止此四味。相傳此方為太倉公火劑。而崔氏治劉護軍又云:其自制者,皆不可考。)內熱實潮還可下。(大柴胡加芒硝主之。歌曰:白芍柴黃枳半芩。)
厥逆
初熱頭疼久便秘,手揚擲足昏譫語,此為陽厥甚參微,(此乃邪熱抑伏不達,則煩躁不寧。時或昏憒,四肢厥冷,經所謂熱深厥亦深矣。)大小柴胡承氣取。(看微甚,酌下之。)
四肢厥逆脈細沉,惡寒下利此為陰,(或引衣蓋覆,不欲飲水或下利清穀。)指或微寒脈不至,(此陰陽之氣,不相順接使然。)理中四逆望回生。(四逆加蔥莖,即名通脈四逆湯。如腹痛去蔥加白芍,嘔加生薑,咽痛去白芍加桔梗,利止脈不出者加人參。)
內有久寒兼少血,當歸四逆吳萸的。(當歸、通草、桂枝、甘草、白芍、細辛、生薑、大棗,即仲景當歸四逆湯,此症再加吳萸。歌曰:當歸四逆生薑棗,通草細辛芍桂甘。)
煩躁肌寒吐利兼,(手足厥逆,肌膚亦冷。)喘促脈伏吳茱益。(人參、吳茱、薑、棗,即仲景吳茱萸湯。)
寒熱厥,色不澤,忽然冒昧手無脈,邊有邊無綿可包,麻黃各半湯汗得。(症必寒熱而厥,面色不澤,冒昧之際,兩手忽無脈,或一手無脈,必自有正汗也。多用綿衣裹手足,服五味子湯。氣壯者,兼服麻黃桂枝各半湯,須臾大汗而解。生脈飲加杏仁、陳皮、生薑、大棗,即是五味子湯。)
病者還言不結胸,按之小腹隱疼攻,手足逆寒渾似厥,冷結膀胱法灸通。(宜關元穴灸之,穴在臍下一寸三分。)
厥逆凡如灸不回,人參不用可扶危,(此為貧者畫策。)姜附(炮薑、附子)三星(各三錢)術四兩,(白朮,東壁土拌炒焦。)一劑能蘇法永垂。(乃《石室秘錄》所傳奇治法。)
發喘
氣喘抬肩宜汗表,(肺主氣,肺氣逆而上行,沖沖而氣急,喝喝而息數,張口抬肩,搖身滾肚,是為喘也。有表症者,宜汗,然心腹必濡軟。)或飲停胸用五苓。(此病人劇飲水,致停飲心下,結滿而喘者。葉天士云:五苓散去肉桂加桂枝,自開太陽之腑,亦仲景和表裡之法。)
喘而汗出脈促者,(邪氣內攻,故脈見促,宜利之。)葛根黃連湯草芩。(仲景之法。)
汗出而喘無大熱。杏膏麻黃薑棗平。(即仲景麻杏石膏湯之法,發之之意。蓋病與脈氣,皆未虛耳,而喘亦是微。)
勞碌感寒醫誤投,(凡勞碌之輩,裡氣定虛,復感寒邪,身必發熱。醫不審察,誤投涼藥,遂變大喘。)遂致大喘汗如油。診之脈若加浮軟,人參五味麥冬儔。(即生脈散,須重用,喘乃定。)
膈中煩熱滯不行,喘促咽乾瀉白論。(或渴者,加減瀉白散主之。歌曰:桑桔瓜蔞芩二母,橘紅甘草骨皮勷。)
熱甚有痰脈弦數,小柴知貝與蔞仁。(凡胸滿加枳殼、桔梗、下滿加枳實、黃連。舌燥飲水而喘者加石膏。)
下後大喘邪傳裡,(則為裡氣大虛,邪氣復傳裡也。)黃連葛根湯當與。(黃連、葛根、黃芩、甘草,即仲景葛根黃連黃芩湯。)
潮熱氣短不大便,(凡陽明內實,腹滿氣短而喘者,乃傳經里症。內熱閉結,大便不通,熱氣上衝,致肺金清肅之令不得下行,因而喘急。此是胃熱攻肺,故可下之。俾其熱氣流通而喘定矣。然或有惡寒等症,則不可遽攻,恐成逆候。)大柴樸杏憑加減。(仲景大柴胡湯加厚朴、杏仁。)
下後微喘氣逆行,(則為邪氣上逆,乃邪不能傳裡,猶在表也。)桂枝湯表樸杏仁。(桂枝湯解表,樸、杏下逆氣。)
陰厥脈微無汗喘,(陰症厥逆,脈沉細而微,氣促而喘,無汗者。)四逆還加杏味平。(四逆湯加杏仁、五味子。)
虛人脈伏冷四肢,五味子湯尚可持。(生脈散加杏仁、陳皮是也。)
勞力外感脈微細,(按之或空。)身不炮熱喘兼瀉,(身亦微微而熱,大便不過帶溏。)咳痰氣促吃粥少,忽然汗出死誰替。(仲景云:傷寒脈虛,身熱而喘急,下泄,汗出者,死。)
飲食過多脾不運,喘塞痰壅鬱火甚,莫作胃寒熱藥投,二陳(茯苓、陳皮、甘草、半夏,即《局方》二陳湯。)芩連楂樸穩。(此因飲食過多、脾胃不能運化,致生氣急而喘塞也。戴氏曰:凡喘有聲便是痰。痰壅氣盛便是喘。大抵喘之為病,胃中有鬱火,膈上有稠痰。劉河間曰:得食墜下稠痰,而喘稍止,稍久,食以入胃反助其火,痰又升上,喘反大發,俗不知此,而反以胃虛治之。有用燥熱之藥,是則以火濟火,大不然也。不若用二陳湯加芩、連、山楂、厚朴等劑、先運其痰,次降其火,兼理脾氣,則喘必定。《醫林繩墨》云:此症名為食喘,前賢詳悉已明。凡診視之際,須認明的確,慎勿妄投藥餌,以戕人命。)
脈大無倫喉嗽鼾,獨參湯服自能安。(有傷寒咳嗽,喉中如鼾,其脈豁大無倫,乃空虛陰亡之象。人參必須重用,方克有濟。)
病後氣虛兼氣短,(此乃氣不接續非喘也,真危急之症。)兩許人參八味參,(六味丸加桂、附即是。)
氣從臍下尺洪盛,(氣從臍下衝上而喘,兩尺洪盛,或數,或兼見盜汗,潮熱,咳嗽,屬陰虛。)此屬陰虛當補峻。(大料左歸飲加人參,或六味合生脈,虛甚八味、右歸可用。)
無神之脈細微推,(細而兼緊、尤為可畏。)元海無根肝腎虧。(感症亦有元海無根,虧因肝腎,子午不交,以致氣短似喘者,乃氣脫症也。)子午不交因氣喘,重需熟地(速可用一、二兩)及當歸,(亦要兩許。)甘草五錢堪緩劑,(以上三味,即景岳貞元飲也。濟之緩之,堪云神劑。如畏寒者,可加煨姜。)證名氣脫甚傾危。(婦人血海常空及亡血之人,常多此症。如新產之後,忽現喘咳氣急,多因血去過多所致。若用青、陳、樸、杏、蘇、前之類,利氣消痰,多致不救。臨診者,宜細審之。凡內外各證,或有相似而治法有大不同者,予悉採類是編,以惠後學。)
呃逆
感證呃聲接續聯,(呃逆一症,古無是名。在《內經》本謂之噦,因其呃呃連聲,故今人以呃逆名之也。觀《內經》治噦之法,以草刺鼻,嚏嚏而已。)或因火遏氣衝炎。(尤有可治。)隔久復聲終不治,(虛寒之極。)灸之不止命由天。(治呃逆不止,用灸取穴法。婦人以乳頭垂下到處是穴。男子無可垂者,以乳餅下一指為率,與乳頭相直骨間陷中是穴。男左女右,灸一處,艾炷如小麥大,著火即止。灸三壯不止者,不治。)
呃逆傷寒脈散亡,(王海藏云:傷寒呃逆,脈散,死。仲景之言不虛偽。大抵原因失下,致生陰消將盡,火熱奔急上行,而肺陰不納也,是為陽極。)瀉心(仲景瀉心止大黃、黃連。《金匱》瀉心加黃芩。)涼膈(《局方》涼膈散。歌曰:硝黃竹葉草,翹芩薄蜜和。)去硝黃。(脈微將盡者,便或軟,不宜下,宜服瀉心湯以養陰退陽。涼膈去硝黃亦可,此法極穩。)便硬猶宜大承氣,(此陽明燥矢,火結沖呃,脈必有力者,方可議下。)二藥神工作者良。(乃是東垣潔古之方。)
壯實庸人守勿藥,縱然去矢噦鬚髮。(有一種人,或恃身壯,或守不藥之說,或乏醫治,傷寒五、六日後,大去燥矢而呃逆者,但其噦必緩,其脈亦不甚數。
熱伏胃腸郁不宣,下竅得通上透達,(譬如爐底壅塞,火焰不光,迨一透達而炎炎上行矣,衝動肺陰而呃也。)投補寒涼俱不可,火抑還防痞脹作。(治法不宜純用寒涼,寒涼則遏抑其火,且肺胃之氣漸向衰憊,奚能禁此猛劑?亦不宜大補,大補則熱邪方盛,勢必邪正糾纏,變為痞塞脹滿之病。)
脈虛生術參苓的,寒熱相兼柴膏葉。(脈實宜之。)
平治只消退噦煎,(歌曰:歸芍芩連俱酒炒,橘紅知母炒丹梔。此董廢翁之方也。)陰汁充肌汗瘳吉。(此症有小心過甚,初用上方一、二劑,或見身微汗,或大便略行,即改養陰滋潤之藥,其人雖愈,期年之間必憒憒如癡,此乃熱邪伏於心胃,不得透出故也。)
水氣凌心犯絡包,隨成呃逆命難逃。召號五臟齊來救,止呃湯功獨擅標。(此乃水濕侵脾,發腫致喘變呃,氣凌心包,故有是症,最為危急,速投止呃湯救之。薏苡一兩,茯神一兩,人參、白朮、蒼朮各三錢,芡實五錢,丁香五分,廣皮、半夏各一錢,吳茱三分,服二劑,諸症潛安。即《石室秘錄》之止呃湯也。)
吐下之後復汗極,胃中虛冷藥當熱,氣鬱如知表未清,吳茱理中憑斯訣。(大吐大下,復極發汗,胃中虛冷,陽氣拂鬱於表。醫與之水,虛寒相搏因致嘔噦者。)
久病胃虛四肢怠,遇投克伐醫庸奈,以致中虛呃逆成,六君加減憑依賴。(此症脈必虛軟,食亦減少。)
呃逆舌攣語不明,便堅咽燥及神昏,的屬少陰宜速下,大小承氣審投行。(少陰急下三條,非燥不病,然必痞、滿、燥、實、堅五者全見者,方可下。但非大實大滿,不可輕投,恐致結胸痞變。甚有因攻脫元而斃者矣,宜慎宜慎。)
如遇呃逆(俗謂呃忒)面時赤,似是陰火醫不識,兩尺洪盛或細弦,(然必兼數,按之無力。)飲如都氣丸安帖。(六味加五味子,即是都氣丸。)
病人叫熱身不熱,此是無根火發越,(此呃逆者,內已伏陰,陰氣大甚。腎水擅權,肝氣不生,丙火既病,丁火又消,所以遊行相火,寒邪迫而萃集於胸中,亦欲盡也。故令人發熱,大渴引飲,欲去蓋覆,病人獨覺。他人以手按之,身體肌肉、骨髓、血脈俱寒,此種火即是無根之火也。)理中湯內配丁香,(或加刀豆、柿蒂。)溫胃歸經火自息。(惟溫其胃,其火自下。正如爐中之火,止可添炭,不宜用水澆。此症若用寒涼,隨藥而逝矣。)
氣從臍下直衝咽,此症名陰非胃間,(病不在胃,在少陰腎。)加味附子湯一劑,(真武湯加人參即是。)救得陽回呃逆痊。(真陽一回,火降即止。以上治呃之法,誠先賢之秘笈,學者慎毋忽諸。)
嘔吐
傷寒邪傳漸入里,胃實不受氣壅閉,逆胸作嘔治如何,(有聲曰嘔,無聲曰吐,有聲無物曰乾嘔。成無己云:嘔有責為熱者,責為寒者,有停飲者,故仲景有治飲不治咳之論,《金匱》言之最詳。又有胃脘癰膿者,仲景云:不必治,膿儘自愈。按:此症多服薏苡仁粥,自可漸愈。)正治還應半表裡。(症屬半表半裡,治法一,二日內,宜宣劑以去其壅。)
上焦火森炙液干,痰涎凝胃嘔如翻,降火導痰加減用,辛散重縋活變看。(生薑、半夏、茯苓、厚朴、連翹、梔子、花粉、黃芩、竹茹、枇杷葉主之。如渴加知母,如心煩加姜炒黃連,心下痞加枳實,如口苦,胸滿,脈弦配柴胡。)
邪氣漸深痰愈結,芩連二陳苦寒折。(芩、連俱酒炒,再加厚朴、黃柏、花粉、滑石、蘆汁、竹瀝、薑汁。如不止,辛以散之,芩連二陳湯加乾薑錢許,生薑三錢。再不止,重以縋之,用金銀器煎,煎上藥,或加入金銀箔五、七葉。甚者,更加寒水石,赤石脂。)如挾虛,旋覆代赭湯須識,(仲景云: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旋覆代赭石湯主之。喻嘉言云:故用代赭石領人參,下行以鎮,安其逆氣,微加散飲滌邪,而痞自開矣。又云:此亦伏飲為逆,但因胃氣虧損,故用法以養正而兼散餘邪。大意用在噫氣不除上,既心下痞硬,更加噫氣不除,則胃氣上逆,全不下行,有升無降,所謂弦絕者,其聲嘶土敗者,其聲噦也。旋覆花、代赭石、人參、半夏、甘草、生薑、大棗,即仲景旋覆代赭湯。旋覆花,一名金沸草,要用綿裹煎。)如不虛,只用旋覆沖赭石。(如用旋覆花,須用蠶綿瀝過可服,否則其毛惹肺,致咳不休。調沖赭石,止可一、二錢。凡嘔不止,以此二方定虛實用之。周揚俊曰:以上二條應入痞結類,因噫氣多,故附於此。學者自宜意會。)
嘔吐脅疼便血張,此屬風邪肝受傷。(葉天士云:凡或便血,風淫所致。)麥冬三七芎歸共,救血平肝清大腸。(麥冬一兩,三七一錢,川芎五錢,當歸一兩,此陳士鐸之救血平肝湯。)
又如腹滿齊噦嘔,小水不利命遭殃。(喻嘉言曰:不尿腹滿,胃內壅,不下行矣。若更加噦則胃氣將竭,愈上逆矣。再有何法,可以驅其邪而使之能活也。)初起嘔清宜養胃,(或兼吐飲食,此著寒傷胃也,宜人參養胃湯主之。歌曰:人參養胃湯,參苓草朴蒼,草果烏梅藿,橘紅半夏姜。)微煩潮熱大柴詳。(如潮熱,內實不大便,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者,宜下之。仲景云:嘔家不可下。然《金匱》方有大黃甘草湯。治食已即吐,蓋欲嘔者,其症在上,因而越之可也。而逆之使下,則必抑塞潰亂而益甚,故禁之。若既吐矣,吐而不已,有升無降,則當逆而折之,無速與大黃也,然亦須慎。)
渴後嘔宜大半夏,(先渴後嘔,宜半夏、陳皮、赤茯苓、生薑,即《金匱》大半夏湯。)嘔渴豬苓是妙方。(先嘔後渴,豬苓、澤瀉、茯苓、滑石、將四味先煎去滓,加甘膠再煎服之,即仲景豬苓湯。)
水停心下渴協嘔,小青龍治脈浮長。(小青龍專能治水,水去而渴自止,嘔亦住矣。歌曰:桂麻芍草夏,乾薑五味辛。)
肚腹時疼屬太陰,藥用理中合二陳。(再加生薑、藿香,此症如初起,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者。)
手足寒,脈沉微,少陰四逆二陳宜。(生薑主之。此症常見飲食入口即吐,心下嗢嗢欲吐,復不能吐。)
乾嘔吐涎(涎少嘔多)頭痛甚,厥陰湯用吳茱萸。(吳茱、人參,生薑、大棗,即仲景吳茱萸湯,配二陳主之。此皆直中三陰,非陽經傳來者,故悉用熱藥。凡三陰嘔吐,藥宜冷服,即《內經》從治之法。曾有寒吐,用四逆湯、理中湯。薑、附到口即吐,後去乾薑、白朮,只參、附加丁香、木香,煎成加沉香立止。蓋虛寒痰氣凝結、丁、附既溫,佐以沉香、木香則通,乾薑、白朮則泥耳。)
藥餌茶湯毫不受,強飲些須嘔反驟,(鬱怒之人,肝氣衝膈,多有此症,脈必帶弦。)膈氣不通醫少知,內關一灸食如舊。(內關穴在掌後大骨盡處,男左女右,艾炷如豌豆大,灸七壯。甚者倍之。灸後即能食。)
陽症新瘥嘔熱余,(別無所因,此餘熱在胃脘中也。)竹葉石膏果最奇。(人參白虎湯加生薑、半夏、竹葉,即仲景竹葉石膏湯。按:此方治嘔豁痰,故去熱而不損其真,導痰逆而能益其氣。楊潛村云:虛者,左歸加花粉去茯苓。歌曰:左歸飲用萸山杞,地草雲苓景岳方。)
病久中虛六君子,(虛而挾熱加黃芩,挾食加厚朴,挾寒加藿香、砂仁,或補中配炮薑、半夏亦妙。)口乾燥嘔胃陰虛。(必有面色嬌紅,脈虛細數等症。)都氣飲加歸地妙,(左歸飲去茯苓,加生地、當歸尤效。)
脈虛身熱症難醫。(仲景謂:嘔而脈弱,小便複利,身有微熱,而見厥者,難治。以其虛寒之甚也。)
胃氣如虛熱未退,葛根加參理最宜。(再配玉竹、知母、竹茹、白朮、黃芩、半夏、蘆根、茯苓、甘草、生薑、大棗之類,臨診酌之。)
鬱冒
鬱冒神昏幹不飲,二便如常貌醉形。(傷寒五,六日,漸變神昏不語,或睡中獨語,目赤、唇焦、口乾、不飲水。稀粥與之則咽,不與則不思。但心下無痞,腹中不滿,大小便如常,或傳至數日,形貌如醉。陶節庵所謂越經症,即此候也。)六脈細數口不語,此熱為傳手少陰。(脈不洪大,慎勿可下,宜梔子黃連黃芩湯。)
脈若浮,病在丙,(即小腸火。)還須導赤散頻進。(生地、木通、甘草稍、淡竹葉,即《局方》導赤散。陶氏或加芩、連。)
脈若沉,病在丁,(即心火。)瀉心湯服得安寧。(小腸為丙火,心為丁火。婁全善《綱目》云:心氣熱則上竄,宜導赤。心熱泄小腸,如釜底抽薪之義。以黃連瀉心,猶揚湯止沸之義也。)
浮沉有力熱丙丁,導赤瀉心各半勻。(歌曰:芩梔知麥連犀草,滑石燈心參茯神。即陶節庵導赤各半湯。)或用犀角地黃湯,(方見畜血條。)熱解陽明經要詳。(此解陽明經血中之熱也。)
素充壯,如失下,熱極身冷脈微弱,涼膈散(方見呃逆條,)熱可宣,(有患熱病,肢體不甚熱,問揚擲手足如躁擾狀,昏憒不知人事,時發一、二語,不甚了了,非譫語也。脈微細如欲絕,其人平日素充壯者,此失下熱極,以致身冷,脈微而昏冒將死。然畜熱內甚,脈須疾數,以其熱極畜甚,而脈道反不利,若急下之,則殘陰暴絕而死。蓋陽氣復竭而然也,不下亦死。宜涼膈散,或黃連解毒湯,養陰退陽,積熱漸以宣散,則心胸再暖,兩脈漸以生矣。王損庵法,大柴胡下之,止用蒸大黃二錢,繼以解毒湯數服而平。)虛用當歸補血煎。(蜜炙黃耆一面,酒洗當歸三錢,即東垣當歸補血湯。凡傷寒似神清,而時發一、二語,昏憒者,多為虛,須主以人參或當歸補血湯,後看兼症,配相宜藥。)
諸虛乘寒則為厥,(此《內經》語。)鬱冒附子湯須設。(此仲景意,真武加人參,即附子湯。)
欲活血脈九竅通,芎姜再配天麻入。(天麻性平,活血脈,通九竅。)
脈微應虛三白湯,(四君去人參加白芍,即三白湯。)芎麻添附為多力。(此症仍可用人參。)
傷寒體虛如有痰,(或四,五日後神昏不語者,即《壽世保元》所謂:昏迷傷寒是也。)參朮耆陳和竹瀝。(再加當歸,薑汁。有服至十餘日,方吐一字,月餘舌乃能轉,熱淨而後能言,此症竟有陰寒相逼所致,宜八味丸主之。)
神思似清時憒昏,或爾語次忽鼾聲,此症甚危須急治,歸脾湯並養榮斟。(凡遇此等症候,參、耆用兩許,甚者加附子。歌曰:歸脾志棗陳耆朮,參草苓圓廣木香。歌曰:養榮草芍陳歸志,地味參耆桂術苓。)
煩躁
水虧火旺金必傷,火入於肺則成煩,火入於腎則成躁,脈參虛實用溫涼。(王海藏云:煩出於肺,躁出於腎,此火歸肺腎也。臨診細審,慎勿忽略,寒熱誤投,斃命立見。)
肺腎聯,煩躁兼。(成無己曰:煩躁者,先煩漸至躁也。躁煩者,先躁而迤邐復煩也,從煩至躁為熱,先躁後煩謂怫,怫然更作躁悶,此為陰盛格陽。雖大躁欲於泥水中臥,但飲不得入口是也。此氣欲脫而爭,譬如燈將滅而復明是矣。按:內熱曰煩,謂心中郁煩,為有根之火。但煩不躁及先煩而後躁者,皆可治。外熱曰躁,謂身體手足動擾,欲裸衣入井,為無根之火,但躁不煩及先躁後煩者,皆不治。)
獨煩不躁熱因先,(有表症不得汗,內外皆熱,躁亂不寧,取汗則定。有裡實熱鬱,大便不通,心神不寧,脈數實有力,下之則定。有火客心胞,上焦不清,以黃連,梔子等涼解,投之妙。)惟躁無煩寒是的,(或顴帶遊紅,症似戴陽,其脈按之不鼓,躁亂欲狂,欲坐臥泥水中,口中和乃虛陽上攻也。即陰盛格陽,陰極發躁,冷服附子理中湯,躁擾即定。)起不安兮睡不貼,(謂之煩,此一症與上之似戴陽症大不相同。)藥須竹葉石膏湯,(如不禁石膏,可用濟生方去石膏加茯苓,小麥,即人參竹葉湯。)心熱清心蓮子益。(心中蘊熱而煩。歌曰:清心蓮子飲,參耆赤茯苓,地骨車前共,麥冬甘草芩。)
血液耗散猛獨參,(血液耗散,心神不安者,猛進獨參湯。)匱乏當歸補血增。(如因力艱不能服參,濃煎當歸補血湯代之。)
下後心煩如腹滿,坐眠不安梔樸純。(煩謂虛煩,腹雖滿按之亦不堅,宜梔子、厚朴、枳實,此三味即仲景梔子厚朴湯。)
下吐汗後劇不眠,(或吐、或下、或汗之後,適變此症,皆因誤治所致,非謂三症齊見始變。)心中懊憹反倒顛,(似煩非煩之象。)梔子香豉為上策,(此二味即仲景梔子豉湯。若氣少者加甘草,若嘔者加生薑。)舊便如溏法另遷。(大便如溏者,此方禁服,宜改用滲濕之劑。)
凡下後,復發汗,夜靜無眠煩在旦。(此症煩在晝,夜不煩。)
嘔渴全消表症無,脈沉(更兼微)身冷姜附辨。(仲景誤治條下論云:下之後,復發汗,晝日煩躁不得眠,夜而安靜,不嘔,不渴,無表症,脈沉微,身無大熱者,乾薑附子湯主之。沈堯封云:經有虛則相併之說,晝日煩躁者,我身之微陽,感天之陽,欲外出而與之並也。夜乃天之陰,我身微陽不敢外出,故反安靜耳。煩而兼嘔是少陽證,煩而兼渴是白虎證,故辨之。無表證,即在脈沉微,無大熱上見。)
脈虛微,悸不眠,(脈或虛大,或微細,亦有止煩不悸。)生脈散配柏子煎。(柏子仁要去油,再加茯神,當歸。如有火加涼藥一、二味,元參、山梔、竹如、花粉之類。)
有飲(痰水凝滯)溫膽(二陳加竹茹、枳實,即是《集驗》溫膽湯。)無(無痰飲也。)遠志,(歌曰:遠志參耆歸棗斛,茯神冬草及生薑,即名遠志飲子。若煩甚。加竹茹、知母。)下劑俱宜酌要先。
悸忡
太陽中風已汗攻,仍熱頭眩心悸忡。(腎陽虛致。)瞤動振振欲擗地,(擗者,闢也,避也。汗出過多,衛氣解散,其人似乎全無外廓,如魚失水則躍,故振振然。四顧彷徨無可置身,思欲闢地,而避處其內也。)芍術苓姜附子同。(即真武湯。)
發汗過多心下悸,叉手自冒耳無聾,(此膻中陽虛。)陽氣虛胸常欲按,(上焦心肺主。)桂枝甘草理當從。(桂枝和營衛,重加甘草不令走泄陰氣。)
汗過心虛氣不生,腎間發動作奔豚,上蒸凌心臍下悸,大棗惟和桂草苓。(茯苓、肉桂、炙草,即張子和桂苓丸子。奔豚用棗守中,使下焦之邪不得上攻。按:此症藥宜用甘瀾水煎。作甘瀾水法,以水置盆,揚之數百遍,水上有珠子,數千粒即成。)
悸若脈逢代結來,(脈動而中止,自還者曰結,不能自還曰代。血氣虛衰不能相續也,心中動悸真氣內虛也。按:傷寒脈結代與雜病不同,投以炙甘草湯,補氣血而復脈。)湯宜炙草主堪裁,(一名復脈湯。喻嘉言曰:此仲景傷寒門中之聖方也。)桂枝薑棗麻仁地,(即生地。)參脈阿膠清酒偕。(古吳葉天士常治邪少虛多之症,擬以育陰息陽之法。用此方加減投之多應。喻氏稱為聖方,果信其言。)
四肢厥逆心下悸,(症見厥逆,但少,故主治在心悸。)治水宜先苓草技,不爾水漬入胃中,必定頻頻變作利,(茯苓、桂枝、甘草、生薑,即仲景茯苓甘草湯。太陽症,飲水過多,水停心下必悸。火畏水,故心惕惕然,動不自安也。以水停心下,無所不入。若漬腸胃必作自利,故經云:先治其水,後治其厥,厥為邪之深者,猶先治水,況病之淺者乎。)
吐下逆滿氣衝胸,脈因沉緊眩頭攻,(此仲景論誤下,茯苓甘草湯證之變局,不但客氣動膈而脈亦沉緊,則水氣已陷入中州矣。)動搖振振乃汗誤,(表裡受傷。)甘草雲苓術桂崇。(即《金匱》苓桂朮甘湯。此症乃挾痰飲,阻其胸中之陽,水精不能上布,故目眩,當從小便去之,以除中州之水濕也,此方主之。)
振慄
氣血俱虛振戰慄,(振者,責其虛寒,虛則不至於爭,故振聳耳。戰者,為正與邪爭,爭則鼓慄而戰矣。戰雖重於振,而慄重於戰也。戰者,正氣勝,慄者,邪氣勝也,皆邪正之相爭也。大抵氣血俱虛,不能榮養筋骨為之振,振而不能主持也。)調榮養衛方無別。(歌曰:養榮草芍歸陳志,地味參耆桂術苓。薑、棗引。虛寒甚者,加附子更效,即人參養榮湯。)
若遇身搖不得眠,十味溫膽憑斯啜。(此心虛膽怯,氣鬱生涎,涎與氣搏,變生驚惕不眠等症。歌曰:枳實夏苓陳味草,棗仁熟地誌人參。即《三因》十味溫膽湯,姜,棗引。)
惕瞤
如傷寒,未經汗,筋惕肉瞤潮熱犯,手按臍旁硬甚疼,只消加減大柴散。(二便皆澀。歌曰:柴芩蔞粉玄明實,地麥丹皮草首烏,薑、棗引。即加減大柴胡散。)
屢經發表汗太過,惕瞤人參養榮附。(是症皆因攻表,發汗太過,邪熱未解,血氣虛奪,筋肉失養所致。或不因此,由稟素血少,邪熱傳於血脈之中,火性動惕故也。)
汗後虛煩瞤不眠,加味溫膽湯須輔。(歌曰:芎歸芍地芩連草,柴夏茹姜橘棗參,即加味溫膽湯。)
撮空
循衣摸床謂撮空,總云宜補不宜攻。(多是大虛之候,乃精神耗散,不能主持也。不問傷寒雜症,以大劑補之,多有得生者。)脈辨弦生澀者死,(《傷寒論》曰: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澀者死。此乃以脈之弦澀,辨胃氣之存亡。然脈弦則迢迢而長,知胃氣尚在也,故可以大承氣下之而愈,然亦危極矣,必脈實症實者,方可行之,下後即當隨症大補。)存亡胃氣要宣通。(務要慎思明辨。)
斑疹
咳嘔心煩身痛束,耳聾足冷(或有肚腹痛者)發斑推,(斑者,有觸目之色而無礙手之質,即稠如錦紋,稀如蚊跡之象也。總之,以鮮紅起發者為吉色,紫成片者為重色,黑者為凶色,青者謂之藍斑,不治。痧者,疹之通稱。有頭粒如粟象癮者,即疹之屬。腫而易癢,須知出要周勻,沒要徐緩。不外乎手太陰足陽明之患,故繆仲淳專以肺胃論治為精也。予著有「時疹療元」一論,列於「補遺」條內,學者並宜參究。)升麻葛根治法主,(乃解陽明風熱之毒,如斑疹已露勿服,恐重虛其表也。初發斑疹時,或大便熱泄一、二次,不可止之,惟熱解自能止也。若脈弱食少,大便溏者,可加生白朮。歌曰:升麻葛根白芍草,此是仲陽錢氏方。)弱熱參芩並可隨。(虛弱之脈,如或有熱,可加人參、黃芩。若血熱者,犀角、地黃俱可入酒炒芩、連,桔梗、連翹、元參、薄荷、花粉、蘆根之類。)
舌胎黃燥須白虎,(石膏、知母、甘草、粳米。)脈伏心煩斑欲露,(謂之欲斑,煩止神靜,肌膚中無隱隱之狀,始為斑盡也。)已出脈洪反口乾,竹葉石膏丹地助。(脈如洪而無力,兼體虛煩渴,加人參、麥冬、知母、令汗出自愈。)
若嘔自宜大半夏,(陳皮、半夏、茯苓、生薑。)但要更衣承氣量。(凡解大便,謂之更衣,若脈見洪數有力,心下硬痛者方可。)
赤斑煩痛心胸熱,大青功擅善扶匡。(大青味苦,大寒之物,配解毒湯,加栝蔞根主之,能退赤斑。)
斑起心窩毒勢深,(此處更多。)起斑湯內用元參,升麻荊芥黃連共,花粉當歸草茯神。(陳士鐸云:斑起心窩,色必深紫,大為危候,非用大法,終成死症。速投元參三兩,升麻、荊芥、黃連各三錢,花粉五錢,當歸一兩,甘草一錢,茯神三錢,名起斑救死湯,一劑瘥,二劑愈矣。)
倦怠懶言惟自汗,補中益氣湯毋慢。(此症因內傷氣不足,虛火遊行於外,亦身痛、心煩、作熱、發斑,第脈虛大為驗。若作有餘治立危。速進此湯,熟睡熱退而愈。歌曰:補中益氣陳耆朮,參草升柴歸棗姜。即李東垣之補中益氣湯也。)
內傷斑疹胃元虛,遍身遊火外行綻,(其斑色亦淡紅而嬌嫩,或有不紅而色白。)補降溫和大建中,此屬陰斑須細盼。(胃氣虛極,一身之火遊行於外,宜補以降之。吳鶴皋云:此是汗吐下後之症,中氣虛乏則餘邪無所歸附,隱隱然見於肌表,其色淡紅而不甚顯為辨也。參、耆所以和中,夏、草所以調中,此皆健脾藥也。復有歸、芍之活血,則外溢之斑,流而不滯。有桂、附之溫中,則失位之火,引而歸原。以中營之幟一端,而失位之師各就其列也。是症也,以桂、附、參、耆而治斑疹,法之變者也。醫而未通於權,則不足以語此。歌曰:參耆桂附草,白芍夏當歸。即大建中湯。)
內藏伏陰脈必虛,炮姜理中先可啖。(內有伏陰,或誤服涼藥,逼其虛陽浮散於外而為陰斑,脈雖洪大,按之無力,或手足逆冷,過於肘膝者,先用炮姜理中湯,以復其陽,次隨症治。)
發黃
熱多黃似橘皮明,(如蜜橘之皮,黃而亮。)脈數宜涼身不疼,(一身不痛,解熱為主。)小便不利腹微滿,茵陳蒿湯直入兵。(茵陳、梔子、大黃,即仲景茵陳蒿湯)
薰黃色黯脈沉緩,滲濕為先身痛憑。(一身盡痛,滲濕為主。)
初起有力脈不微,便堅能食利為宜,(茵陳蒿湯主之。)茵陳五苓濕熱解,(以茵陳煎湯,調五苓散服之。)稍久形虛固胃脾。(異功散加當歸、白芍、大棗。六君子湯去半夏,即五味異功散。)
發汗不徹熱停黃,期年不愈色蒼蒼,(其症身面皆黃多熱,但飲食亦不減。)茵陳梔子各三分,(二錢五分為一分。)獨配秦艽是妙方。(再加升麻各四錢,共為末,每次三錢,水煎服,以知為度。蓋秦艽退黃極妙。以其性能退陽明經濕熱邪氣也。無濕熱者恐傷燥,宜慎之。)《外臺秘要》統治三十六黃方,用雞子一枚,連殼燒炭研細,以醋一合和之溫服,鼻中蟲出即愈,重者不過三服。然方亦奇,雖未試,姑錄存考。)
水濕傷脾寒現外,脈沉身冷是陰黃,四苓散配茵姜附,五苓散去肉桂,即四苓散。是症再配茵陳,乾薑、附子也。)冷傷寒中理中湯。(佐以茵陳,脈必虛弱。)
太陽太陰遇司天,下之太過陰黃變,(王海藏云:傷寒症遇太陽,太陰司天,若下之太過,往往變為陰黃。一則寒水太過,水來侮土,一則土氣不足,水來侵之。)治法如左茵陳主,對病加增醫佔先。(以下諸症,茵陳為主,所加不拘。)
小水不利煩躁渴,二苓(茯苓、豬苓)滑石桂歸煎。(韓祗和名茵陳茯苓湯。)
喘嘔不渴惟煩躁,苓夏生薑陳術添。(韓氏名茵陳陳皮湯。)
四肢偏冷腰如汗,炙草乾姜附子痊。(韓氏名茵陳四逆湯。)
冷汗旋旋時不止,制附乾薑必要兼。(韓氏名茵陳姜附湯。)
姜附不已脈尚遲,木通歸芍吳茱施,(韓氏名茵陳吳茱湯。)宗顏刊定千年秘,(趙秀才,字宗顏。以上治法出自彼定。)依法次第效誠如。(次第用藥者,先投茵陳茯苓湯,次茵陳陳皮湯,又次茵陳附子也。有下早,病黃,寸微尺弱,身冷,次第用至茵陳四逆,大效。)
面目皆黃及遍身,(驟然所發,遲治必死。)初不醫之久必傾,(傾者,頹敗之謂。)苓苡(茯苓、薏苡)車前各三兩,桂(桂心三錢)茵(茵陳三錢)相佐達權衡。
連連四劑潛消退,減半依方法論深,白朮(一兩土炒)加添仍繼服,(減半加朮,再服四劑。)濕熱宣除體漸亨。(此法系《石室秘錄》大治救命之方也。)
疸症多緣起內傷,汗瀉猶防精氣亡,陳(陳皮五分)術(白朮一兩)茵(茵陳二錢)苓(茯苓一兩)梔(梔子二錢)薏(即米仁一兩)等,守服旬天病即康。(此是內傷挾感成黃,連服十劑,去梔子再服五劑。乃陳遠公之法,用之頗效。)
產婦身黃濕熱壅,醫家遇此法難窮,白朮(一兩)車前(五錢)荊芥(一錢)佐,茵陳(五分)薏苡(二兩)茯苓(五錢)同。(症雖濕熱起,本於虛。陳遠公云:補虛治黃,未為不可,醫人不究其因,束手聽其死亡。予遵用之多效。)
小便自利急膀胱,(腎氣不納,小水急下。)御女多勞額黑量。(名女勞疸,如寸口無脈,形如薰黑,鼻出油汗而冷者,皆不治。)
酒疸雙眸綠影形,心痛時常酸水噴,葛花枳椇茵陳主,(枳椇子,一名雞距子,一名萬字果,又名金鉤梨。經霜,赤而味甘,其葉入酒,酒化為水。門外植此樹者,屋內釀酒多不佳。)肝鬱相逢合左金。(黃連六兩,薑汁炒吳茱萸一兩,水泡三次焙乾,共研細末,以粥糊為丸,即東垣左金丸,又名茱連丸。按:肝居於左,肺居於右,方名左金者,謂使金令得行於左而平肝也。)
邪熱在胃不相傳,(邪入在胃,仲景所謂邪並陽明,萬物歸土之義,無復他傳也。)挾食薰蒸黃髮纏,症名谷疸宜清熱,莫使留連起變端。(此症乃挾外濕與胃中食飲之濕交併,鬱蒸不達以致發黃,即丹溪所謂如造麴然。何惠川《文堂集驗方》有云:傷寒五、六日,周身發黃,以麻油半盞,水半盞,入雞子清一枚,服之即退,按:此方用麻油以潤腸,使大便易於下行。雞蛋清功專利濕,其效尤捷。如用茵陳蒿湯,恐其太峻,不若用此二味,更為穩當,故採錄之。)
瘀血發黃微沉結,(脈必如此。)腹滿如狂小便澈,(仲景主以桃核承氣湯。)等證宜參畜血條,(此症已詳畜血條下,言之已悉。)瘀熱脈浮滑數別。(瘀熱之脈,浮滑緊數,治宜解熱為主。)
咳嗽
傷寒咳嗽以為輕,(俗云重傷風也。柯韻伯曰:傷風之重者,亦屬傷寒,仍分六經治之,蓋風寒暑濕,先自皮毛,而入皮毛者,肺之合也。雖外邪欲入臟腑,必先從其合而嗽也。故醫之善者,凡病必先治其合也。)喉中習習癢淫淫。(肺主氣,形寒飲冷則傷之,使氣逆而不散。衝擊咽膈,令喉中淫淫,如癢習習,如梗而咳也。或醫人云:咳則有聲無痰,嗽則有聲有痰。)
初起脈浮頭痛急,(脈或帶緊,拘急。惡寒發熱,無汗。)余月芎蘇(歌曰:芎蘇前葛和薑棗,杏桔桑皮枳夏陳。即元成之芎蘇飲也。按:《準繩》方無杏、桑、前胡、加柴胡、茯苓、甘草,或加羌活亦可。)冬十神。(歌曰:麻陳昇芷芎蘇葛,香附草姜赤芍蔥。即古傳十神湯也。二方輕重得宜,凡非時之氣,可隨症加減用。)胃熱薰蒸合白虎,(虛者加人參。若脈浮自汗,頭眩眼脹,鼻塞清涕者,傷風候也,亦以芎蘇,十神二方分治。)脈弦口苦少陽循,(必兼寒熱,小柴胡去人參、薑、棗,加乾薑、五味。)煩滿蔞仁痞枳實,(以上湯主之加減。)嘔利無眠渴豬苓。(如下利,嘔,渴,心煩不得眠而咳嗽者,豬苓湯治之。即五苓散去白朮,肉桂,加滑石、阿膠是也。吳鶴皋云:五苓瀉濕勝,故用桂、朮、豬、苓。瀉熱勝、故用滑石。第恐諸藥過燥,故又加阿膠以存津液。)
小青龍治表寒合,(仲景所謂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渴者是也。歌曰:小青龍內麻黃桂,草味乾薑芍夏辛。)停飲裹寒真武呷,(《內經》五飲雖異,而仲景治法惟專主溫通,學者宜考。)去芍加姜辛味子,(真武去白芍加生薑、細辛、五味。仲景謂四肢沉重,疼痛,小便如常,大便自利而咳者。)脈細沉遲陰咳確。(四逆湯加五味,常見是症有手足逆冷,上過乎肘,下過乎膝。)
四肢厥逆腹泄疼,(冷不過肘,下重而咳。仲景所謂此亦少陰,陽邪入里。)枳實柴姜味草芍,(枳實、甘草、柴胡,芍藥,即仲景之四逆散也。因有咳者,故加姜。味。)
汗不透,餘熱嗽,養血清涼六味彀。(餘熱在胃,咳嗽不止者,先以涼血養血投之。不效者,繼以六味飲必應,蓋熱氣逼傷胃陰故也。)
若以參耆病愈余,適逢乾咳莫為虛,(此乃餘邪,為胃氣鼓動欲出也,若認作真虛症,再投歸脾、生脈等劑則重斂,其火漸傷陰分而成弱者,有之矣。俗諺云:傷風不醒變成勞,即此之謂也。)只宜開導宜清潤,(宜養血涼血,順其勢而導之,不可泥為補劑,得力之後,寒涼傷中,畏而勿用也。)自古明醫法不拘。(先哲治療,臨證處方,在在因宜。)
陽明宜汗汗無來(此乃太陽轉屬之症,表邪未罷。)漸次痰多咳嗽乖(此時取汗益不可得,只投清潤之劑。)骨皮花粉雙冬母,(天冬,麥冬、知母,貝母。寒熱未止者,小柴胡為主,加入上藥。)久久痰清熱退哉。(久久則痰清咳止,經絡熱邪即從此解,雖終不得汗,亦有漸愈之理。)
挾痰
挾痰身熱如中滿,鼻塞頭疼及噁心,(或痰飲積凝脈見弦濡而滑,症帶頭暈。)若見陽明(如口渴,潮熱,有汗)調白虎,(石膏、知母、甘草、粳米。)否則參蘇飲必寧。(歇曰:參蘇飲內芎苓葛,草夏陳前枳木香。其人參、木香,須斟酌進退用之。嘗遇此症,見有頭暈、噁心者,予用二陳湯加浮海石、白芥子、制南星、亦多應手。)
下頦振振動搖看,病人不覺有涎痰,心虛神憊兼食少,藥宜固本六君銜。(俗云:痰症傷寒,即此候也,宜六君子湯主之。是症加酸棗仁,大補心氣。)
挾暑
脈虛身熱為傷暑,惡熱頭疼自汗增,胸滿心煩渴氣促,便溏尿赤倦精神。(暑濕蒸人,脾土受傷,故肢倦便溏。暑熱傷肺,故氣促心煩,口渴,便赤。濁氣在上,則生䐜脹,故胸滿惡食,暑先入心,汗為心液,故自汗。濕盛,故身重、身痛。暑傷氣,元氣耗傷,故脈虛而不足。)
東垣益氣兼清暑,耆術參歸草葛升,蒼朮青陳曲柏瀉,麥冬大棗味姜停。(人參、黃耆、白朮、蒼朮、神麯、陳皮、甘草、麥冬、五味、當歸、黃柏、澤瀉、青皮、升麻、葛根、大棗、生薑,即東垣之清暑益氣湯也。)
暍熱躁煩汗惡寒,(仲景云:太陽中熱者,暍是也。其人汗出惡寒,身熱而渴也。此是熱病證。據《素問》在天為熱,在地為火,熱者火之氣也,故熱乃五氣之一。而熱病即傷寒有五之一,感烈日之氣而病。)面紅紫脹眼珠黃,(白珠變黃色,脈微洪。微者輕浮之象,洪者挾熱之徵。按:程郊倩《後條辨》云:暍病脈不浮,不思仲景論暍,即《難經》之熱病也。《難經》云:熱病之脈,陰陽俱浮,浮之而滑,沉之散澀,此等緊要處,豈可模糊讀過。)衛陽虛渴背微冷,(仲景云,傷寒無大熱,口燥渴,心煩,背微惡寒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沈堯封云:背為陽,背微惡寒者,陽虛症也。但陽有不同,真水真火,是腎中之陰陽也,氣血是營衛中之陰陽也。此條口燥渴,心煩,暍熱內熾,仍是白虎症。惟暍熱傷其衛氣,致背微惡寒,與腎陽全無關涉,故止用人參補衛氣,不用附子補腎陽.至若少陰病,口中和,其背惡寒者,則衛陽腎陽並傷,則人參與附子並用。問同一背寒,何以分別傷衛、傷腎?曰:條內本自明白,傷腎陽者,口中和。傷衛陽者,曰燥渴。)白虎加參服遽安。
濕溫
肢重頭疼或妄言,(此濕熱並至之病。)脛寒腹滿汗黏黏,病在太陰不可汗,(古人濕家忌汗。)白虎人參蒼朮痊。(有一種頭痛妄言,兩脛逆冷,胸腹滿,多汗,其人常傷於濕,因而中暑,名曰濕溫。其脈陽濡而弱,陰小而急,治在太陰,不可發汗,宜白虎湯加蒼朮主之。《保命集》云:立夏之後至立秋處暑之間傷寒者,身多微涼,自汗,四肢沉重,謂之濕溫,蒼朮白虎湯主之,或先用人參白虎湯數劑。)
溫病濕侵體似縛,(仲景云:太陽病,關節疼痛而煩,脈沉而細者,此名濕痹之候。其人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但當利其小便。濕痹者,即《難經》之濕溫症也。《素問》在天為濕,在地為土,濕乃上之氣也。故濕為五氣之一。濕溫乃傷寒有五之一。溫者,亦火之氣也,夫火特五氣之一,乃分而為二者,以陰陽之各異耳。暍熱之火,陽火也。得之烈日,故三時不病,惟夏日太亢乃病,溫病之火,陰火也。得之鬱熱,四時皆有,不獨夏也。《素問》分先夏至日為病溫,後夏至日為病暑。)腳伸仰臥腿難縮,(或時筋抽似搐,此乃濕熱流絡所致。)欲翻身轉痛難禁,利濕除溫梔柏握。(梔子、柏皮、甘草,即仲景梔子柏皮湯。)
或挾外寒內濕壅,麻黃赤豆連翹逐。(麻黃、連翹、赤小豆、生梓白皮、杏仁、甘草、大棗、生薑,即仲景麻黃連翹赤小豆湯。沈堯封云:程扶生以麻連小豆湯,為濕熱主方,不思麻連小豆湯,發汗之方也。梔柏湯利小便之方也。若以麻連湯為主方,不惟梔柏湯無著落,即條內但當利小便句,亦無著落,梔柏湯只有濕熱而無風寒者宜之。若外兼風寒,又屬麻黃連翹赤小豆湯。《素問》在天為燥,在地為金,燥亦五氣之一。夫燥未有不從火熯而成。故凡病或挾火者,已經類列各條。其現證有口燥渴,或大便燥結等,燥字此燥症已寓其中矣。故燥症無專類之條,學者自可意會,莫謂編者遺漏,而復疑燥不病人耶。)
風溫
冬不藏精春病溫,腎關氣泄外寒侵,陰邪入臟深難愈,表散須參溫法行。(經云:冬不藏精,春必病溫。蓋冬月以精動則關開氣泄,寒風深入骨髓。而腎主閉藏,無門可出。至春月地氣上升,肝木用事,肝主疏泄。木主風,外風相召,於是吸引腎邪勃勃內動而病發矣,必全具少陰之症。喻嘉言闡發奧義,而以溫法並汗法。一藥同用,體長沙不宣之秘。用麻黃、細辛、附子救之,即仲景傷寒中麻黃附子細辛湯也。)
寒傷冬月藏肌膚,證與三陽合例符,(經云:冬不藏精、春必病溫。故所重者、不藏精也,每見多欲不藏精之輩,病溫者更危。)表裡陰陽齊交熾,六日不俟命南柯。(正已先傷,外邪復入,邪正相熾,名主客交。)
腎陽不鼓難升液,熱煩外現燥兼枯,(此症嘗有認作陽明,而竟誤投斃命者多。可不慎乎。)悟徹仲景真妙諦,汗下兼溫反掌瘥。(喻嘉言以附子助陽,擬投附子、黃芩、黃連、大黃,以溫法兼下法。一藥同用,即仲景附子瀉心湯也。)
厥陰初氣主風木,(凡逐年主之六氣,初厥陰,二少陰,三少陽,四太陰,五陽明,六太陽,此為地盤,其位不易。)客氣加臨感冒觸,(凡逐年客之六氣,初厥陰,二少陰,三太陰,四少陽,五陽明,六太陽,此為天盤,其位旋轉不定,以左手掌輪之於值年司天之位,上從右退,二起推順數。假如子年少陰,君火司天,從子位退二在戌位上,初氣即太陽,寒水二氣在亥位上,即厥陰風木,余仿此例。凡逐年客之三氣,即是當年司天,其司天在泉之法,注於疫癘條下。易記歌主氣云:厥少少,少陽太。客氣云:厥少太,少陽太。)病似傷寒形樣同,(治法大旨,兼參主客之氣,及用藥之宜忌。經云:必先歲氣,毋伐天和,此之謂也。)春溫醫說俗稱疫。(俗謂時氣,傷寒以訛傳訛之談。仲景以冬月所受風邪,以寒統之,定名傷寒。治法分別寒傷營、風傷衛,至春時令,和煦其氣,亦溫所感之邪,以溫統之,謂無風不入太陽,故所感之邪,溫字上加一風字,以別太陽風傷衛之不同。若作冬月傷寒治法,誤人不淺。喻嘉言云:病溫之人,有發表三、五次,而外症不除者,有攻裡三、五次,而內症不除者。)
傷寒之邪表傳裡,傳盡六經病亦已,(仲景《傷寒論》中有傳解法。盧子繇《金鈚》中有傳經論。學者宜參讀之。)此是溫邪內達外,留伏募原畏補劑,治須疏滯達原參,(歌曰:達原飲內檳榔樸,草果芩知白芍甘。此吳又可之達原飲也。)審明虛實陰陽異,柴胡清燥(歌曰:柴胡清燥燈心地,歸芍芩知草粉陳。即柴胡清燥湯。)參白虎,(白虎湯配人參,)毒防瘀胃大承氣。(大黃、芒硝、厚朴、枳實,即仲景大承氣湯,吳又可《傷寒三注》云:此邪從口鼻而入,舍於伏脊之內,去表不遠,附胃亦近,乃表裡之分界,即《內經》虐論所謂橫連募原者也,非若傳經之症。如脈雖數未至洪大,其邪尚在募原,宜投達原飲以透其邪。如蒸蒸汗出,氣微液涸,宜投人參白虎湯。如應下失下,陽伏時厥,既下厥回,脈大而數,此里邪去而鬱陽暴伸,舌已生津,宜柴胡清燥湯去花粉、知母,加葛根,隨其性而升泄之。其有毒邪復合,瘀留胃中,急投三承氣,酌量以下之。設緩拘滯,必無救矣。每見二、三日即死者,此類是也。臨診者潛心細察,慎毋大意。)
痙症
太陽發熱脈沉細,項強足寒面赤際,口噤反張背角弓,汗因誤過虛亡液。(此即風傷衛之變局也。經云:肉之大會為谷,肉之小會為溪,溪谷之間以行營衛。沈堯封云:夫衛行脈外,即在肌肉腠理間,風邪中衛,由太陽而入壅肌腠之間,脈道擠小,所以沉而細也。脈道時通時塞,所以卒口噤,背反張也。肌肉不能舒轉,所以項背強𠘧𠘧也。陰陽不能升降,所以頭熱足寒,面赤目赤也。)
汗無發熱惡風邪,(邪字當作斜字讀。)項背𠘧𠘧(音殊。𠘧𠘧,鳥縮頸貌。)剛痙耶,仲景葛根湯主治,汗多柔痙桂枝加。(前輩云:葛根象肌肉,取其入肌肉以祛風耳。即無汗之剛痙,亦風多寒少,病甚於脈外,故不用麻黃湯中加葛根,仍用桂枝湯加麻、葛,存芍藥,已保不病之營。凡痙則上項,脈症俱在內。如無上項脈症,不得名痙。痙有剛柔二種,全在有汗無汗上辨。葛根、麻黃、桂枝、白芍、甘草、生薑、大棗,即仲景葛根湯。)
瘡家發汗禍旋踵,痙變依然身體痛,勢必鬼門開病除,(經云:開鬼門即發散之意。)葛根湯效任施用。(仲景云: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發汗則痙。沈又彭云:此症即不可發汗,又有不得不汗之勢,一友用葛根湯取效,以葛根湯即痙症發汗方也。《景岳全書》云:痙症甚多,而人多不識,在不明其故,而鮮有察之者耳。蓋卒然暴病,而見反張,戴眼、口噤,拘急之類,皆痙病也。觀仲景以汗下為言,謂其誤治亡陰,所以然也。余因類推,則常見有不因誤治,而凡屬陰虛血少之輩,不能養營筋脈,以致搐攣傴僕者,皆是此症。如中風之有此者,必以年力衰殘,陰之敗也。產婦之有此者,必以去血過多,衝任竭也。瘡家之有此者,必以血從膿出,營氣涸也。小兒之有此者,或以風熱傷陰,遂為急驚,或以汗瀉亡陰,遂為慢驚。凡此之類。總屬陰虛之證。蓋精血不虧,則雖有邪干,亦斷無筋脈拘急之病。病至堅張,其枯可知。欲治此者,必當先以氣血主之,而邪甚者,或兼治邪。若邪微者,通不必治邪。蓋此症之所急者,在元氣,元氣復而血脈行,則微邪自不能留。何足慮哉,奈何今人但見此症,必各分門類,而悉從風治。不知外感之風,寒邪症也,治宜解散。內生之風,血燥症也,止宜滋補。矧此數者,總由內虛,本無外邪,既以傷精敗血枯燥而成,而再治風痰,難乎免矣。故余詳言於此,以明痙症之要。)
疫癘
每逢歲歉受飢餒,因腹常枵中氣虧,(荒歲多疫,皆因飢飽失時所致。右氣口脈多大,用人參敗毒散先發其表,次用人參柴胡湯以和解。右脈大於左,自汗,心下不脹,無表裡症見者,補中益氣湯。若用正傷寒法,大汗大下,多致不救。歌曰:二活柴前芎桔枳,薄荷參草配苓姜。即《活人書》中之人參敗毒散也。)腐穢氣蒸難避染,(凡饑饉之歲,疫病盛行,大率春夏為甚。蓋溫暑熱濕之氣交結互蒸,人在其中無隙可避,病者當之,魄汗淋漓。一人病氣足充一室,況於連床共榻,沿門闔境。共釀之氣,益以出戶,屍蟲載道。種種惡穢,上溷蒼天清淨之氣,下敗水土物產之氣,人受之者,溫暑熱濕,病從其類,有必然之勢也。)天時氣運合相推。(治法當分天時,寒暄燥濕,病者虛實勞逸,因時制宜,不可拘執。久旱天時多燥,熱疫流行,忌用燥劑,宜解毒潤燥。天久霪雨,濕令大行,脾土受傷,民多寒疫,多兼瀉痢,忌用潤劑,宜滲濕理脾。子午年,少陰君火司天,陽明燥金在泉。卯酉年,陽明燥金司天,少陰君火在泉。寅申年,少陽相火司天,厥陰風木在泉。己亥年,厥陰風木司天,少陽相火在泉。辰戌年,太陽寒水司天,太陰濕土在泉。丑未年,太陰濕土司天,太陽寒水在泉。其五運六氣,天符歲會,九宮八風,超神接氣等論,須參張介賓《類經》言之最詳。張子和《儒門事親》云:病如不是當年氣,看得何年運氣同,只向值年求活法,方知卻在至真中。其義甚深業醫者,不可不知。)
上中清邪從鼻息,(人之鼻氣通於天,故陽中霧露之邪者,為清邪,從鼻息而上入於陽,入則發熱,頭疼,腮腫,喉痹,失音。經云。上焦加霧,升而逐之,兼以解毒。)頭疼頤腫喉音失,大頭普濟法東垣,(如世俗所稱大頭瘟者,頭面腮頤腫如瓜𪃿者是也,宜普濟消毒飲主之。歌曰:普濟消毒飲人參,芩連柴桔橘藍根,元參翹簿殭蠶勃,牛蒡升麻甘草勻。此李東垣之方也。)咳喚蛤蟆另一策。(俗稱哈蟆瘟,又名捻頸瘟。喉痹、失音、咳聲不爽,頸筋脹大者是也,宜荊防敗毒散主之。薛立齋加元參、馬屁勃、牛蒡子。歌曰:荊防羌獨前柴草,枳桔芎苓翹薄姜。即汪訒庵《醫方集解》中之荊防敗毒散也。)
中焦邪注未分布,(經云:中焦如漚。疏而逐之。兼以解毒。)營衛不通病變夥,脅起胸高嘔血如,遍身腫塊色紅裹。(俗稱爪瓤溫者,胸高脅起,嘔血如汁者是也,宜生犀飲主之。麻油炒蒼朮、犀角、黃連、芥茶,即苦丁茶、金汁,即糞清黃土,乃是生犀飲也。俗稱疙瘩瘟者,遍身紅腫,發塊如瘤者是也,宜人中黃散主之。辰砂、雄黃各一錢五分,人中黃一兩,共為末,以桔梗薄荷湯調下二錢,日三服,夜二服。)
水土之邪從口入,(人之口氣通於地,故陰中水土之邪,從舌而下於陰。下焦為濁陰。故濁邪從下入。經云:下焦如瀆,決而逐之兼以解毒。)腹鳴湫痛逆寒生,便清足重難移步,此屬陰經治別分。(俗稱絞腸瘟者,腹痛、乾嘔、便溺、下重、水泄不通,臍築湫痛者,宜雙解散主之。此症又宜探吐。如人虛脈弱者,吐法忌之。陶節庵雙解散,即小柴胡加白芍,陳皮是也。俗稱軟腳瘟者,便清泄白,足重難移,膝冷內慄者是也,宜人參白虎湯加蒼朮主之。鄒滋九曰:疫癘一症,多從口鼻而入,直行中道,流布三焦,非比傷寒六經可表可下。夫疫為穢濁之氣,古人所以飲芳香採蘭草,以襲芬芳之氣者,重滌穢也,及其傳變,上行極而下,下行極而上,是以邪在上焦者,為喉啞、為口糜。若逆傳膻中者,為神昏舌絳,為喉痛丹疹。今觀葉天士先生立方,解毒之中必佐芳香宣竅逐穢,如犀角、菖蒲、銀花、鬱金等類,兼進至寶丹從表透里,以有靈之物,內通竅,搜剔幽隱。通者通,鎮者鎮。若邪入營中,三焦相溷,熱愈結,邪愈深者,理宜鹽苦大制之法。仍恐性速直走在下,故用元參、金銀花露、金汁、瓜蔞皮,輕揚理上,所謂仿古法而不泥其法者也。考是證,惟張景岳、喻嘉言、吳又可論之最詳。然宗張、喻二氏,恐有遺邪留患若宗吳氏,又恐邪去正傷。惟在臨症權衡,無盛盛、無虛虛而遺人夭殃,方不愧為司命之職矣。)
脾約
邪犯太陽經禁下,病人平素胃陰涸,大腸燥結省更衣,(省更衣者,乃大便,少解之謂。)脾約休言是胃弱。
若遇傳經液必干,終成枯槁邪難托,麻仁速下存津液,活變神明仲景法。(《尚論篇》云:脾約一症,乃其人未病,先素慣脾約。蓋約者,省約也。脾氣過強,將三、五日胃中所受之谷,省約為一、二彈丸而出。全是脾土過燥,致令腸胃中之津液日漸乾枯,所以大便為難也。及致感受風寒,即邪未入胃,而胃已先實,所以邪至陽明,不患胃之不實,但患無津液以奉其邪,立至枯槁耳。仲景大變太陽禁下之例,而另立麻仁丸以潤下之。不比一時暫結者,可用湯藥盪滌之耳。此義從前瞶瞶,凡遇素成脾約之人,亦必俟經盡方下,百無一生矣。大黃酒蒸、杏仁、厚朴、麻仁、枳實、蜜丸,即仲景麻仁丸。)
除中
傷寒發熱利兼厥,腹冷脈遲寒誤徹,食不當能今反能,胃陽發露除中卒。(除中者,中氣除也。卒者,死也。喻嘉言曰:謂之胃陽發露,凡厥利當不能食,忽然能食,暴熱一來,其陽即散,立斃之候也。仲景厥陰條內有云:傷寒脈遲至六、七日,而反與黃芩湯徹其熱,脈遲為寒,今與黃芩湯復除其熱,腹中應冷,當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
息高
邪入少陰六七日,陡然氣急鼻微息,息高長沙曾斷死,破格挽回無救訣。(仲景云:少陰病六,七日,息高者,死。喻嘉言云:諸陽主氣,息高則真氣上迸於胸中,本實先撥而不能復歸於氣海,故主死也。六、七日三字,辨症最細。見經傳少陰而息高,與二、三日太陽之作喘症。迥殊也。《石室秘錄》云:傷寒少陰病六、七日,息高者,死。息高見於六、七日之間,明是少陰之症,而非太陽之證也。息高與氣喘大殊,太陽之證乃氣喘,本於邪盛。少陰之證乃息高,本於氣虛。而息高者與氣喘終何以辨之?氣喘者,鼻息粗大。息高者,鼻息微小耳。此乃下元之真氣欲絕而未絕,牽連氣海之間,故上行而非氣急之狀,能上而不能下也。最危最急之候,方用止息湯,核桃仁一個,人參、熟地各三兩,牛膝、破故紙各三錢,麥冬三錢,臺姜五分,煎服,此藥大補關元、氣海,復引火之下行,絕不祛寒逐邪,庶幾,氣可回而息高者可平也,倘疑是太陽喘症,而妄用桂枝湯,殺人於頃刻矣,故必用止息湯救之,十人中可望生五、六,然必須多服久服始效,或服一劑而輒止,亦未有能收功者,又不可不知。但此方在貧者,斷不能用。豪貴之家適有此症,或可措辦,故錄之。)
戴陽
顴若遊紅是戴陽,或煩或躁或兼狂,井中欲赴飲思冷,八味還宜參附湯。(有一種戴陽症,兩顴淺紅,紅必遊移無定,或煩躁狂發,欲坐臥泥水中,渴欲飲水復不能飲,大便自利或秘結,小便清白或淡黃,咽喉或痛或不痛,脈沉遲而微細,肌表雖熱,重按之則不熱,甚者其冷透手,此陰盛格陽也。)
面紅煩躁口生刺,舌如斂束荔枝似,痰涎或湧喉煙沖,身烙脈洪益火制。(有一種面紅煩躁,遍舌生瘡生刺,舌斂束如荔枝狀,或痰誕湧盛喘急,小便頻數,口乾引飲,兩唇焦裂,喉間如煙火上衝,兩足心如烙,脈洪大而數無倫,按之有力,亦有按之微弱者,捫其身烙手,此腎虛火不歸經。《素問》所謂脈從病反者也,俱用十全大補,吞八味丸,或大劑八味飲合生脈散。人參、熟地可用至二、三兩,附子可用至三,五錢。如認作白虎症立死。四君四物即八珍湯,再加黃耆、肉桂,即十全大補湯。)
直中
直中三陰四逆湯,(附子、乾薑、甘草,即四逆湯。去甘草加蔥白,即白通湯。)理中(人參、白朮、炙草,乾薑)真武(白朮、茯苓、附子、白芍、生薑)亦為良,莫云盛夏熱當禁,(此乃從症不從時之法。)經曰清蒸桂附強。(有一種色欲過度,腠理疏豁,寒邪乘虛而直入於三陰之經,名曰陰症,即俗稱陰症傷寒也。初起不見熱症、暴病,所謂直中陰經者,乃心肝脾肺腎之經。受肅殺嚴寒之氣,由肌肉間之經絡,直逼臟中,或心、或肝、或脾、或肺、或腎、生氣被傷,不得通達,便成陰症也。此時急以熱藥,依經通之,漸漸溫熱,使臟中熱氣得通於肌肉間之經絡,須以理中、四逆、真武等湯辨證而治之。)
炎天客運值寒威,裸體行淫風獨吹,怕冷脈微沉且伏,腹疼似暑細研推。(有一種陰症,直入腎少陰之經,或欲事後感寒,或多欲陽虛,寒乘虛入,臍腹絞痛,手足青紫厥逆,脈微欲絕,急煎附子理中湯與之。外用蔥二束,如茶盞大紮緊,切一指厚一段,置臍上以熨斗火熨之,使熱氣透入腹,逼邪外出為佳。此症俗亦謂之陰症傷寒,但陰症臍腹絞痛,必怕寒怯冷。凡中暑暍腹痛者,並不是冷。但此病偶值炎夏,如或疑似,先以冷井水,令病人將手指浸內,如陰症即行畏縮,或手彈冷水於病人之臉上,若果陰症必打寒噤。若暑症見冷水,必無畏忌。大凡陰症與伏暑之症,緣脈皆伏者多,即暑症與陰症俱或有肚疼之狀。臨診之際,務須細心研究,倘或誤治,危殆立見。)
反復
餘邪反復食相糾,(凡傷寒復發,世皆作有餘治。必曰因食而起。殊不知有餘不盡之毒,留滯陽明胃經也,蓋緣戰汗後,氣血虧損之甚,即以補陰得汗,力只七、八分便住,表既得解便能清爽。其不盡者,復歸陽明,加以一、二日之飲食與邪相蒸復騰,騰而作熱矣。此乃汗後,元氣驟虛,飲食入胃,生化遲緩,於是所留之邪與新入之物合而為熱。如依時師,再用攻邪,則元氣復虛,熱邪益熾,索然而死矣。)大劑當歸六子投,(六君子加當歸。若芩、連退邪,枳、樸消食,必死無疑。)邪食交攻熱更劇,守過三日汗來瘳。(縱有病愈增而熱愈甚者,乃是邪與食為元氣所攻發將出之候也。守不出三日,復戰而汗解矣。或曰:汗至七、八分而餘邪何以復歸陽明?曰:胃主肌肉、元氣薄故也。元氣厚者,則無此病。如留泊肌肉筋骨,則為餘毒,治法亦先補正。)
陰虛勞復挾風微,(或奔走傷力,或微挾食,或微冒風寒。)劉氏地黃飲子奇,(歌曰:二地骨皮耆芍杞,芩防枳草配天冬。即劉松石之地黃飲子。)素壯火多愈勞復,(若其人素壯實,平日多火,病愈勞復者,亦不得用攻伐。)蔥冬七味湯宜速。(歌曰:流水生薑蔥葛豉,麥冬懷熟其成方。即名七味蔥白湯。)
損庵專法麥門冬,(用斤許,此王肯堂法。)再入香豉和淡竹,頻頻飲去自為佳,海藏門冬皆可活。(麥冬、甘草、粳米、大棗、竹葉,名海藏麥冬飲子。治勞復氣欲絕者,用之有效,能起死回生,易老加人參尤妙。)
遺毒
汗後仍然熱結深,(此汗出不徹,仍然熱結之。)耳間一寸二三分,(毒發耳後,或連耳下,俱腫硬者。)名為頤毒頻頻腫,(此為遺熱成毒。)速散消遲膿必成。(初起速宜消散,若緩則成膿,又為害也。一法用槐米四、五兩炒微黃,乘熱入酒二碗,煎十餘沸去渣,熱服。未成者。二、三服。已成者,一、二服。胃弱者忌之。一法用忍冬藤四、五兩,甘草節一兩,先用水二碗煎至一碗,再入酒一碗,煎十餘滾去渣,飲之,渣可敷患處。又三煎酒方,頭一次以銀花一兩,蒂丁一兩,河水兩大碗,井水兩大碗,煎至兩碗去渣聽用。第二次,加廣皮、甘草節、白芷、當歸各一錢,再配後開引經藥,將前汁煎至一碗去渣聽用。第三次,加乳香、沒藥,去油,研末各一錢,炒甲片研末三錢,將煎汁配紹酒一碗煎至八分,溫服暖睡,汗出即瘥。引經藥列後,頭面加川芎,犀角各一錢,兩手臂加桂枝一錢,兩乳加蒲公英一錢,兩肋加木瓜一錢,下部加牛膝一錢,遍身加藁本一錢。)
初起連翹敗毒散,(歌曰:連翹敗毒獨羌防,升草芎柴歸尾襄,蘇木紅藍大力子,天花粉配集成方。水酒各半煎,徐徐溫服。如未消,加蛤粉、炒穿山甲一錢。腫至面者,加香白芷二錢、漏蘆五分。大便燥實者,加酒浸大黃一錢五分,壯者倍之。凡內有熱,寒熱交作者,倍用柴胡,加酒洗黃芩,酒炒黃連各一錢。)膿成內托理須明,(宜內托消毒散。歌曰:升耆參草歸柴桔,銀花防芷共翹芎。水酒各半煎,徐徐溫服。治發頤有膿不可消,已破未破皆可服。)感證如初便發癰,(發熱三,四日後,便發癰者。)陽明兼或少陽通。(有一起便發癰者,治皆不外陽明、少陽兩經。竟有失於汗下,中宮伏熱鬱極,發為胃癰者,須細審之。若漫不加意,懵然執傷寒之成法以治之,鮮有不潰敗者。)
肝腎如虛應大補,(此毒發於至陰之處,道路遙遠,必煎劑送大填大補丸藥,方效。)否則遷延弱即叢。(遷延時日,拖成弱症,俗謂毒勞,終不救也。)
誅伐太過氣血傷,(有一種感證,被俗師混加汗下,以致誅伐太過,氣血大傷。究竟所感之邪,鬱而不泄,發為癰腫,此時當急補正。)參耆熟地大歸湯。(黃耆、當歸、銀花、甘草、即世傳之大歸湯也。再配人參、熟地、可加兩許以救之,庶可起發收功。)翹連角刺芩施誤,難起收功命必戕。(如誤用芩、連、角刺之類,去生便遠,此乃已被誅伐太過,氣血大傷。若再投寒涼透解,其毒必陷,其斃亦速。非此陰虛遷延成毒癆之症也。審之審之。)
火實之人感又重,辛涼大劑石膏黃。(有一種火實之人,所感又重,非大劑辛涼重用石膏不可。甚者須加大黃。伸縮之權,存乎其人。)
始初略解便滋陰,(此醫者過於小心也。)邪伏致癰郁毒生,清解猶宜併發透,騎牆主見害終成。(若作騎牆之見,兼用固本,則熱邪為潤藥黏滯,不得通達,必成大害矣,慎之慎之。固本等藥所以養胃,今服養陰藥既多,則胃中津液原不竭也。且遺毒既自經絡而達肌表,自當因勢利導之。)
更參時毒辨凶吉,五七之間命必脫,旬外自能不治安。(時毒者,感四時不正之氣,初發狀似傷寒,五、七日間乃能殺人,十日外不治自愈。)浮弦沉緊滑洪澀,須分汗下藥休寒,(浮數者,邪在表,宜發之。沉實者,邪在裡,宜下之。)醫不究心變莫測。(此症有陰有陽,有可汗有可下。常見粗工但云:熱毒驟用寒涼,不知病有輕重,治有逆從,豈容輕忽也。按:《金匱》有傷寒、陰陽二毒,遍身紅暈形似湯豬,方中所用升麻、鱉甲、雄黃、川椒、桂枝等類而已。然以理考之,疑非仲景所制之方。或後人託名附會。嘗見用者,亦多不效,未敢信從,故不錄載。)
或已汗下腫不消,(或有出膿後腫仍不消。)小柴和解配連翹,薄荷桔梗黃連共,大力(即牛蒡子)元參花粉陶。(或加全蠍、甲片。)
腫甚痛焮宜砭血,膿成脈弱仗參調。(此必先因胃虛,飲食不節,邪乘虛入,宜從輕治。發散解毒,必加人參以固元氣。)
魆地昏沉面部紅,腮頤凸腫火如烘,痰升體熱脈來數,(按之空大,或浮而微。)陽脫頃亡莫認癰。(有少壯之人,恃勇縱欲,精泄氣脫,以致命門真火奔越於上,結於頭面三陽之位,狀若癰毒,人忽昏沉。誤認為火。若用寒涼,隨藥而逝。速投人參,附子,庶可挽救。如無人參,重用補血湯,多加白朮,附子,亦有得生者,此名脫陽症。本不應列於發遺時毒之內,但其狀似癰,發亦驟然,恐時醫誤作毒治,致令人夭,故特附於此。)
狐惑
唇瘡上下忽生來,臟惑狐肛蟲作災,聲啞喜眠須治熱,犀連桃核用無乖。(李士材云:狐惑失汗,所致食少胃空,蟲齧五臟,故唇口生瘡,其名曰惑。蟲蝕其肛,上唇生白點,其名曰狐。其候齒燥、聲啞、惡食,面目乍赤乍白而眸黑,舌上白胎,唇黑、四肢沉重喜眠。清熱宜用黃連、犀角、木香、烏梅。治䘌宜用桃仁、梔子、艾葉、大棗。殺蟲宜用雄黃、銳散、桃仁、苦參、青箱子、黃連等分為末,以艾葉煎汁,搗和成膏,捏如小指大,用絹裹納入穀道中。)
陰陽易
傷寒未愈輒交媾,體重眼花艱小溲,散亂精神膝脛拘,熱沖少氣陰攣湊。更兼裹急外邪無,欲火恣情自作受,男女裩襠互換嘗,陰陽易病古非謬。(柯韻伯云:此症無內外因,本非傷寒而冠以傷寒者。原其因也,無惡寒發熱之表症,無胃實自利之裡症,因淫情之不禁,而餘邪得以投其隙,移禍於不病之人,頓令一身精氣神形,皆受欲火之害,是不病於傷寒而病於陰陽之易也。裩襠者,即褲襠也,男女陰陽之衛,陰陽之以息相吹,氣相聚,精相向者也,衛乎外者自能清乎內,感於無形者,以之治有形,故取其近隱處燒灰,水服之。形氣邪感得其隱曲,小便即利。陰頭微腫,濁陰走下竅,清陽出上竅,欲火平而諸症悉除矣。男服女褌,女服男褌。仍合陰陽交易之理。至穢之品為至奇之方,以意相求,有知此者。《金匱要略》云:陰陽易病,凡診有離經脈見者,死。離經者,乍大乍小,忽有忽無,參差不齊者是也。治以豭鼠糞湯,用韭菜根一大握,兩頭尖,十四粒以水煎服。)
內傷感熱似痢
勞倦內傷外感熱,身如燔炭便膿血,脈來洪數與無倫,(甚者散亂,忽有忽無。)譫語更兼舌燥黑。
此屬陽明症甚危,熟地一兩杞冬歸,芍甘相佐(再配生地)見微汗,(有汗可治,其脈亦須接續分明,洪數鼓指,見汗又必前方去生地,加棗仁、山藥、萸肉、丹皮,連服七八劑,)俟脈平和方下推。(俟脈必斂而圓,再用當歸、白芍、甘草、薄荷,此四味名四順清涼飲子。加酒蒸大黃五錢熟地一兩,下黑矢而愈。)
一二日來復熱譫,原因作汗喘狂端,(前已下黑矢而愈。一、二日後復發熱,狂譫、喘急、口渴,此欲作汗解也。)乾薑歸芍草耆朮,(乾薑、歸、芍各三錢,耆、術各一兩,甘草一錢。)其汗如淋病霍然。(以上三韻統講一症。董廢翁曰:或問陽明熱甚,當速解其毒,今先補後下何也?曰:毒火燔熾,涼膈承氣症也。而其原起於勞倦,陽邪內灼,脈已無陰,若驟下之,則毒留而陰絕,死不治矣。曰:復病又以他藥治何也,曰:病從陽入,必從陽解,今陰氣已至而無以鼓動之,則營衛不洽,汗無從生,不汗則虛邪不得外達,故內沸而復也。此乃里虛勞倦之輩,感挾時令燥氣之變局也。初起壯熱,狀若腸澼,若執治痢成法,多致不救。予遇三、四病家,信任專托,依法用之,多得全活。但此症常有,故錄數言以告同志。凡遇此項脈症,莫認作痢疾,誤治殺人,且標目似痢二字,蓋似者疑似之義,原與滯下之痢不同,宜辨明治之。)
娠妊胎產
婦女傷寒按《準繩》,(王肯堂所著。)六經治例等平人,經期時候須明辨,(婦女諸病須參《薛立齋醫案,》陳臨川《婦女良方》,武叔卿《濟陰綱目》等書,言之最詳。業醫者宜考。)惟有妊娠四物君。(生地、當歸、白芍、川芎。)
初起黃芩白朮佐,(《已任編》云:使熱邪不能深入血分,以觸犯胎氣為異耳。)行攻滑破莫相侵,(滑潤如半夏,滑石之類,行血如肉桂、附子之類,破血如桃仁、牛膝、丹皮之類,攻下如大黃、芒硝之類,俱宜慎之。)若還產後身如熱,外感血虛須認明。(吳綬云:產後傷寒不可輕易發汗,蓋有產時傷力發熱者,有去血過多發熱者,有惡露不盡發熱者,有三日乳蒸發熱者,或早起勞動,飲食停滯,皆有發熱,狀類傷寒而須詳辨。劉完素云:大抵產病,天行從增損柴胡,雜症從增損四物,宜詳察脈症而用之。王海藏云:凡婦人傷寒,六經治例皆同。有懷妊者,則以四物為君養血安胎。又云:娩後露體中風,傷衛自汗,宜桂枝湯加紅花,或配黑魚頭骨更妙。朱丹溪云:產後諸病當大補氣血為主,余作末治。張介賓云:此言雖是,然亦不必拘泥。余有辨論在全書內婦人類中,學者亦考。產後中風,危急屢驗。方以黑豆一茶鍾,連須蔥頭五個,先將黑豆焙至有煙時,再入蔥頭,黃酒一鍾,水一鍾半,煎至一鍾,服之汗出即愈。傳之救人,莫大陰功,此方從古北陳杰《回生集》抄附於此。云:是牛欄山楊醫所授,系葛仙翁乩傳之方也,寶之寶之。經脈胎產等疾,予另編有《資生別傳》一帙,裒採《達生產寶》諸書,韙論而成集。仍遵景岳之法,證分九類,方列八陣,後附仙授牡丹等方。)
華岫云曰:傷寒症仲景立法於前,諸賢註釋於後。今觀葉天士先生擬其治法,其所以異於庸醫者,在乎能辨症耳。不以冬溫、春溫、風溫、溫熱、濕溫、伏暑、內傷勞倦、瘟疫等症,誤認為傷寒。其治溫熱、暑濕諸症,專辨邪之在衛在營,或傷氣分或傷血分,更專究三焦,故能述前人溫邪忌汗,濕家忌汗,當用手經之方,不必用足經之藥等。明訓垂示後人,此乃先生獨擅見長之處也。
華玉堂云:古人有言曰:仲景之法,不但治傷寒,苟能悉明其理,即治一切六氣之病與諸雜症,皆可融會貫通,無所不宜。此誠屬高論,固深知仲景者也。然予謂六淫之邪,頭緒甚繁,其理甚奧,即彙集河間、東垣、丹溪及前賢諸法而治之,猶慮未能兼括盡善。若沾沾焉必欲但拘仲景之法而施治,此乃見聞不廣,膠柱鼓瑟,不知變通者矣。
四明心法(附註楊云峰驗舌指南)
近世傷寒多內傷,庸醫不識妄投湯,病家又且無張主,遂致遷延變敗亡。(嘗讀《己任編》,參究高鼓峰治感證之法,皆本薛新甫、張介賓之精義,茲予抉其粹髓,撰成歌訣,以便學者易於記誦。若能潛心體認,臨證自有把握。)
口渴原非涉太陽,(一涉口渴則非太陽症矣。)禁投九味與麻黃,(口渴若見,恐胃中津液將亡。凡麻、葛、羌、防之類,易干津液,所在當禁。惟存津液為王道。(仲景《傷寒論》中最要緊關頭,在存津液三字。)
肺病白胎起刺詳,生脈散(如無人參,枸杞可代)加柴地芍,歸耆芩草是良方。(以生金滋水。)
腎氣凌心黑滑胎,主方八味最堪裁。(腎乃北方玄武之色,故屬黑。且火位之下,水氣承之。水來救母,此時泄火,火無從泄,助子以救母,則仇未有不復者也。亢則害,承乃制,其理昭然。)
陰虧胎黑觀來燥,的屬津枯六味該。(此腎水枯乾,當急救其陰也,凡烈焰近炙則燔手,漸高則愈冷,緣冷氣乃火逼所致。熱病之舌黑,即此理也。)
黑聚舌中寒水侮,(其舌必兼滑嫩。)救須附子理中諧。(更有其舌同黑色,一屬寒水侮土者,宜用附子理中。一系腎氣凌心者,宜用人參八味。其治又不相同,何也?寒水侮土者,系陰盛於內,逼陽於外,外假熱而內真寒,格陽也,其黑色止聚於舌中。腎氣凌心者,系陰盛於下,逼陽於上,上假熱而下真寒,戴陽也,其黑色直抵於舌尖。然未有不胖且嫩者,又不論乾燥滋潤也。楊云峰云:若寒水侮土,用八味乃是緩著。)
補中益氣治黃胎,(再配芩、連。楊潛邨云:如其舌後半截滑膩而有微黃胎者,乃脾胃氣虛下陷,止須補中益氣湯足矣。)補土生金果妙才,有食去耆加厚朴,仍留白朮汗能排。(且發其汗,縱有食勿顧也。歌曰:補中益氣參歸草,耆朮升柴新會皮。即李東垣補中益氣湯也,薑、棗引。)
滿舌鋪黃似薄漆,胃陰不足氣將脫,挽回妙義在知幾,甘露飲加枸杞葉。(有一種中氣本虛,胃陰不足之輩,偶因勞倦發熱,滿舌微薄黃胎,狀如金漆光亮之色,干而不燥,口不思飲,若誤作火邪,妄投苦寒之劑,則中臟之氣無不隨藥而脫。如遇此等舌胎,急宜用甘露飲重加枸杞以救之。虛甚者可加人參。歌曰:二地二冬芩枳斛,枇杷葉配草茵陳。即孫真人《千金方》甘露飲。)
舌頹防卷用逍遙,(舌本強直,轉動不活而語言蹇澀者,危。傷寒厥陰條下經云:舌卷囊縮者,死,不治。歌曰:逍遙芍術歸陳草,薄荷柴芩配棗姜。即王海藏《醫壘元戒》之逍遙散也。)加用丹芩生地高。(以滋水生肝。)
舌色鮮紅生脈配,(人參、麥冬、五味,即孫思邈《千金方》之生脈散也。)更須六味火能消。(此心經病也,以滋水清火。)
白加黃色黃加黑,(舌胎如是。)此腎凌脾人不識,須治中宮益氣佳。(補中益氣為主,看燥潤參以加減。)
若還灰色須分別,認明灰色用芩連。(《四明心法》云:凡舌見灰色,指甲括下無渣汁者,方是火症。乃芩連之對症。味其語意可見,陽邪燔灼,則其陰液未有不幹枯者。此等辨論,俗工焉能曉得。)
黑誤芩連命必絕,舌上現形人字紋,用心挽救空勞力。(黑乃腎水乾枯,因誤用芩、連,舌上現出人字紋者,必死。)
舌色無拘胎有無,總逢枯燥費思羅,(恐津液消亡,慎勿視為泛常。)無胎鏡面皆應死,一似豬腰子去膜。(一舌如鏡面者,危。一舌如去膜豬腰子者,危。一舌加火柿者,危。一舌竟無胎,胃氣絕也,不治。有一種陽虛之人,誤投寒涼致變危症,其舌伸出形如蛇舌,尖細擻擻而抖者,亦是無救之症也。)
荔肉砂皮糙刺形,烘糕液涸化幽磷。(一舌糙刺如砂皮而乾枯燥裂者,危。一舌如烘糕者,危。)雪花片片緣脾閉,不久將為泉下魂。(呂批《治法匯》云:舌上起白胎,如雪花片者,脾冷而閉也,不治。此胎,痢疾症中更多。以上所列,皆垂死危候也。然有不必如此而死者,即至如此,而灼見臟腑陰陽虛實,再參「鉤玄論」之三法,竭力挽回,則亦有得生者。時師既司人性命,須存壽世婆心,即於百不一活之症,當作萬有一生之想。縱使修短有數,彭殤難齊,破格出奇終於莫救,致招從旁浮議,同道中傷,病家歸咎,而反之吾心,固無愧也。倘畏避嫌疑,而以此種危症,目視不救,再任其付諸庸劣之手,則必無生理矣,豈不痛哉。)
五臟病因胎各色,青黃黑白赤分晰。(經云:肝屬木應東方,其色蒼,其味酸,在音為角,在聲為呼。心屬火應南方,其色赤,其味苦,在音為徵,在聲為笑。脾屬土應中央,其色黃,其味甘,在音為宮,在聲為歌。肺屬金應西方,其色白,其味辛,在音為商,在聲為哭。腎屬水應北方,其色黑,其味鹽,在音為羽,在聲為呻。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剋木,木剋土,土剋水,水剋火,火剋金。此《素問》以五色應五臟,而合五行相生相剋之理也。業醫者,不可不知。)
斂堅蒼老實邪推,(驗舌分虛實法。楊云峰云:經曰:邪氣盛則實,正氣奪則虛。又曰:有餘者瀉之,不足者補之。竊謂虛實兩字,是挈病機之領。補瀉兩字,是提治法之綱。蓋以人之有病,不出一虛一實。醫之治病,不過一補一瀉,如虛實稍有疑心,則補瀉無從下手。是參症切脈,以審虛實,固臨症第一要著也。乃有症似實而脈則虛,脈似實而症則虛者,如舍脈從症,既難信以為真。而舍症從脈,又惟恐其是假,奈之何哉?不知凡物之理,實則其形堅斂,其色蒼老。虛則其體浮胖,其色嬌嫩,而病現於舌也,其形與色亦然。故凡病屬實者,其舌必堅斂而兼蒼老。病屬虛者,其舌必浮胖而兼嬌嫩。如此分別,則為虛為實,是真是假,雖未參症切脈,而一目先了然矣。)胖論陰陽獻燥濕。(驗舌分陰陽法。楊云峰云:虛實既分補瀉,固有定見。然虛實各有陰陽,而陰陽迭為虛實,則於虛實分陰陽,臨症者,又不可混也。而分之不得其法,則有陰盛為陽盛,陽虛為陰虛,而不能無誤者。且有症本陽虛。而經訓曰:陰虛,令人錯解,貽害不淺者,如言陰虛出盜汗,陰言手太陰也,虛言肺氣虛也。又言:陰虛發夜熱。陰言足太陰也,虛言脾氣虛也。同曰陰虛而其中有手。足太陰之分。名曰陰虛,而其實脾肺氣虛之症無。如歷代醫師,從未註明其義,誤以脾肺氣虛,認為腎水不足,而用滋陰降火之劑。朝夕重陰下逼,逼致土困金衰,便溏聲嘶,致之死地而不悟者。只此兩個陰字,拘義牽文,訛以傳訛,自古迄今,普天之下不知日殺凡幾。良堪痛也。況如此類者,經中未易枚舉,總緣陰陽混雜,虛實模糊,但憑脈症,分晰難清。詎知陰虛陽盛而火旺者,其舌必乾而燥。陽虛陰盛而火衰者,其舌必滑而濕。如此分別,則為陰為陽,誰實誰虛,顯然可見。更何似陰似陽之疑,以致重陰重陽之誤耶。)理勝《金鏡錄》一籌,(《金鏡錄》張三錫所注。驗舌為準法。楊云峰云:舌者,心之苗也,五臟六腑之大主,其氣通於此,其竅開於此者也。查諸臟腑圖,脾肺肝腎,無系不根於心。核諸經絡,考手足陰陽,無脈不通於舌。則知經絡臟腑之病,不獨傷寒發熱有胎可驗,即凡內外雜症,無一不呈形著色於其舌。是以,驗舌一法,臨症不可不講。間嘗從《金鏡錄》三十六舌,逐一體驗,其法殊多未合,及參《已任編》。呂東莊有云:《金鏡》三十六舌,當參其意而勿泥其法,更有三十六舌之所未及者,須以意通之。予於是臨症之下,細心診視,於四診之中,驗舌更有獨得之秘。據舌以分虛實,而虛實不爽焉。據舌以分陰陽,而陰陽不謬焉。凡危急疑難之頃,往往病無可參,脈無可按,而惟以舌為憑。婦女、幼稚之病,往往聞之無息,問之無聲,而惟有舌可驗。是以陰陽虛實,見之悉得其真,補瀉寒暄,投之輒神其應。人以為奇,有何奇哉?不過同得之理耳。臨診者,誠潛心而有會焉,則分之而臟腑各一陰陽也,陰陽各一虛實也。理圓而法到,可以補《金鏡》之所未及,而正不止三十六舌也。合之而臟腑同此陰陽也。陰陽同此虛實也。理圓而法活,可以裁《金鏡》之所未合,而並不必三十六舌也。分而分之,其法不出乎五行。合而合之,其理總原於太極。准此以臨症,則諸病之變現,總使萬葉千枝,而一望之神明,自可搜根拔本。尚何無者生之,有者甚之。以干致邪失正,絕人長命之咎哉。)鑑明可並月林石。(楊云峰先生驗舌之論,以浮胖堅斂分虛實,乾燥滑潤認陰陽,黑白青黃辨臟腑。蓋本至中至正之理,以立至簡至易之法。誠學者之階梯,救世之津梁也。予遵用之,頗多得力,故附錄於此。惟願同志誦記於心,幸勿諼爾。嘗覽《山海經》,西海有月林山,其石光瑩明皎,能照徹人之肺腑。以上驗舌之法。視其胎色,則知病有各臟之因由。觀其嫩老,更明邪正陰陽之互異。可謂隔垣而洞悉人之肝膽;一望無遺,猶如月林石能照徹人之五臟也。故予取以喻此,並勉世人。若如用試金石治病,莫若以月林石更效也。)
不論四時與六經,須知發熱感寒因,(其脈亦不浮緊而急。)逍遙散郁使邪達,(此乃外感寒而內發熱,以火為寒邪所郁,既為火鬱,則逍遙散自可以統治矣。)兼食小柴合六君。(合小柴則六君全矣。兼可助脾消食之妙。然此是為兼食未經表散者定論。)
發表已經八九朝,只須竟用黑逍遙,(逍遙散加熟地,即薛氏之黑逍遙也。)氣粗胎厚按胸痛,潤下滋陰法論高。(視其微甚,用逍遙散加熟地四、五錢,可用至一、二兩,此就已經發表者言。蓋發表既多,則津液乾枯,宿物燥結而不能出,故必重用熟地,使陰血下潤,則宿物自下。)
攻裡若多莫再下,勢輕四子加歸芍,(人參、白朮、茯苓、甘草,即四君子湯。是症再加當歸、白芍。)甚投附子與人參,(人參鬚要重用,再加煨姜以發其汗。)發汗回陽論亦確。(下多則亡陽,故用參、附以回其陽,陽回而汗自作矣。)
冬月傷寒起畏寒,(此乃感受天時客令之風寒,非隆冬主氣之嚴寒,如果冒犯肅殺之寒威,仍遵仲景之法,辨明寒傷營,風傷衛,酌以麻黃、桂枝等湯,分別治之。)主方卻用前胡湯,歌曰:前胡蘇草陳皮桔,半芷還須加棗姜,即潔古老人之前胡湯。)不愈小柴加枳桔,(如不應手,換小柴胡湯再配枳殼、桔梗。)繼續逍遙無不安。(初感者,以上法治之,無不愈也。)
熱覺脅疼與耳聾,口乾舌黑燥生風,(火燥生風,屬邪不清。)疏肝益腎如無應,(六味飲加柴胡、白芍,即高鼓峰之疏肝益腎湯。)柴芍歸脾立建功。(已燥不宜再燥,須去木香,並用米泔泡蒸白朮為妙。歌曰:當歸志棗香耆朮,參草苓圓薑棗同。即《濟生方》之歸脾湯也。)
熱甚忽然手足腫,更兼頭面塊瘰聳,風淫末疾燥生疼,此為風淫末疾也。熱甚而痛,手足亦有腫者,竟有瘰塊如頤者。)滋腎生肝涼忌用。(此症忌用涼藥,上方可加熟地一兩主之。歌曰:地術柴胡山五味,瀉萸歸草配丹苓。此《已任編》之滋腎生肝飲,即趙養葵《醫貫》中之滋水清肝飲也。)
痞滿實堅燥矢硬,(凡大便硬者,除合仲景痞滿燥實堅全見者,方議下。)雖宜承氣須三省,(還要六脈沉實有力者,才可議下。歌曰:大承氣內硝黃草,枳實還須樸棗姜。即仲景之大承氣湯也。大黃、厚朴、枳實,此三味即小承氣湯。大黃、芒硝、甘草,此三味即調胃承氣湯。桃核、大黃、桂枝、芒硝、甘草,此五味即桃仁承氣湯。)粗工誤治耗真陰,養氣補陰下最穩。(楊潛邨云:陰枯便燥則補陰,自可濡潤矣。而必兼養氣者,以推送無力也。須安慰病人,勿急於攻下,守至數日,自可奏效也。奏效雖遲,而實穩當。的是仲景功臣。)
不便不餐不必驚,(有不便而不食者,粗工必主一便,則邪去而膈清,才能思食。時醫所見,或者如是。予獨曰:不然。必須先養胃以助正,助正以去邪,如養未到,則邪不即去,不食不妨也。)縱然養正去邪亨,(所謂中氣足而積滯能通,陰血潤而其便自下。)能食不便毋庸慮,理謂推陳在致新。(或有一種不能便而能食者,推陳致新,倉廩盈溢,自能通利,不便毋庸憂慮也。)
予撰斯歌非泛文,理宗《素》《難》貫天人,勉醫勤讀時溫故,悟徹玄微道自尊。(予一生應酬,濟世養生,得力處全藉此篇,學者慎毋忽焉。吳石公云:職操原同良相功,調合燮理答蒼穹,六經五臟殊天壤,八要三才究始終。貧富不分惟重命,死生雖數必推衷,賢愚何藉彰鄉曲,自有人稱草上風。李治菴云:病者求醫似望仙,醫人切莫故遲延,不徒舉室愴惶甚,床簣呻吟最可憐。觀吳、李二公之詩句,具見仁心仁術,足為後學規模,宜佩於紳帶,庶夙夜不忘。)
痧脹抉要說
張一庵云:夫痧脹證者,風濕火三氣相搏,手足經二脈交侵,陰陽錯亂,而擾為病之發也。蓋風者,謂足厥陰之風木也;濕者,謂足太陰之濕土也;火者,謂手少陽之相火也。一陽二陰曰震,在卦為雷。故痧初發,即有雷厲風行,烈火熬沙(沙即濕土)之狀,為病至此,死生只在須臾,救之不速,悔無及矣。惟善治痧者,為能救之。其善治之法,但當言解(即用油頭繩,括肩背臂膊之法,或用針刺眉心、人中等處。)而不言攻(攻者,謂汗下也。)蓋以病非一氣,無所施其攻也(不可汗下。)解之之法,又必先取所勝者,如火勝於濕,則先刺之(凡痧發火勝者多,宜十指少商穴以針刺之為妙。甚背,再刺四腕委中穴。)以泄其火氣之有餘。濕勝於火者必瀉,則先吐之(可投蘆粟湯,或蕎麥湯。)以奪其濕氣之太過,能使火濕和平,則風木之氣不治而自解矣。即至用藥無不同,然濕氣不及,則先以涼解之。不愈,然後以寒解之。火氣不及,則先以溫解之,然後以熱解之。火濕俱不及,則知所勝者,在風但投以辛甘之味,能使風氣疏通,則火濕二氣亦不治而自解矣。
至於動靜者,陰陽之道也。濕主乎陰,靜也。風火二氣皆主乎動,陽也。二陽一陰曰離,在卦為火。痧病悉退,猶如雨過云開,陰陽之氣和平,日麗中天而離火昭明矣。又內外者,陰陽之體用也,震內離外曰噬嗑。內動則絞腸括肚,外火則斑疹赤膚,痧毒肆攻,便有侵蝕臟腑之象也。離內震外曰豐。用藥得宜,內則火毒潛消,外則痧點漸沒。於是表裡一清而氣血沖和,肌膚亦得豐滿。若如瘠弱,多因飲食風冷,調理失宜故耳。
至於人身之脈,手六經所以法天,足六經所以法地,天地之道以出入為順者也。故天氣入於地中,地氣則從而順之,生萬物以出於外,以是知天之氣,主入而不主出,地之氣,主出而不主入。手足之經脈,亦豈有異哉。
總之,痧症非若傷寒之為病也。傷寒之病,只在足六經,而手不與焉。故治傷寒者,或汗、或吐、或下、或和解、或利小便,皆取其出而以從地道也。痧脹之症,止在足二經,手一經耳。手一經,法天而既主入;足二經,法地而既主出,故三氣相搏,經脈交侵,陰陽錯亂而為病發。此所謂病非一氣,無所施其攻也,惟解為貴耳。
下卷(中厥條辨)
辨非風形證歌
類中因虛內出風,卒然仆倒眼朦朧,
尿遺手撒歪斜眼,數種俱然症卻凶。
小腹冷如冰石者,急宜氣海灸能通,
炒鹽艾附當臍熨,寒散陽回立見功。
類中者,其風自內出也。七情縱恣,六淫外侵,真陰不守,久之水衰火盛,風從火出,離其故宮,飛揚飄遂,卒然仆倒,故其人兩腎腰胯間及臍下,必冰冷如鐵。蓋別病必他臟先病,緩緩窮到腎經。惟此病,竟是腎經與命門無形之水火自病,故一病竟絕也。當其發病之際,必有一股虛氣從兩腎中間,上夾脊、穿崑崙、過泥丸,直到命門。命門為三陰三陽聚處,此股氣一衝,三陰三陽之氣,亦突然而散,遂外不省人事。而在內臟腑之氣,亦隨之而去。臟腑之氣既去,而手撒眼合,或開而直視、遺尿、聲齁口開等證,又相隨而來矣。此命門即《素問》至陰之根,結於命門,乃兩腎之上下、左右各相去一寸,其中間便是丹家之元神也。此股虛氣是即所謂無形之火也。緣無形之水,虛不能守,遂化作冷風,騰空而去矣。
非風脫症辨須分,知絕肝經眼合瞑,
若是口開心臟絕,聲鼾手撒肺脾論。
尿遺腎絕誠當識,目攛搖頭面赤增,
吐沫汗珠兼直視,理中大劑倍人參。
以上形狀,大抵見一種猶可,數種俱見,亦為不治。猶當急以手按其少腹,冰冷如石者,速急灸氣海穴,穴在臍下一寸五分,並用蒸臍法,湯中再加附子。
腎內真陽本素衰,虛邪衝動倒塵埃,
脈來三至如綿軟,附子人參當即培。
初發可療遲不治,勢平參附養榮該,
照常二便飲如故,大料補中八味偕。
此大虛之症,其脈必二、三至,闊大虛軟如棉花,急煎人參一、二兩。附子一兩,或有生者。如發時可救,遲則無及矣。俟其勢定,方用人參五錢、黃耆二兩、附子五錢,不數飲之。但覺臍下溫和,手足運動,口眼能動是矣。待飲食如常,二便如故。大劑補中益氣湯,加附子三錢,吞八味丸兩許,榮衛調和,漸可康復,否則終難延命。
其如頭目暈難開,開見般般物倒排,
盪漾胸中如欲吐,慎防類中漸將來。
及時服餌還憑脈,兩尺如虛肝腎頹,
脾肺寸關求索診,培元救本戒休乖。
其有平日頭目眩暈難開,開之即見居室百物俱倒轉,胸中漾漾,噁心欲吐,即類中風之漸。急須節飲食,戒七情,遠房事,以預防之。治法同上,但不灸,藥物足矣。然服預防之藥,當察其脈。如兩尺虛衰者,六味、八味等丸,培補肝腎。寸關虛弱者,六君、十全等劑,調補脾肺,才有補益。若服搜風順氣,及清氣化痰等藥,適所以招風取中也。《東醫寶鑑》云:凡大指、次指麻木,或不用者,三年內有中風之患。薛立齋云:預防者當養氣血,節戒情欲,自可無虞。若服愈風湯、天麻丸之類,非惟無益,倘反引邪入內,滋患為害也。
辨中風形證歌
真中南稀北自多,藥宜小續命湯瘥,
杏防防芍芩麻桂,附草參芎保太和。
北方地燥高阜生風,南方地濕卑堅多雨,是以中風,北方多而南方少也。按:歷代相傳治中風之方,皆以續命湯為主。考其所自,則始於《金匱要略》。然此必宋時校正之所增,而非仲景本方也。自隋唐以來,則孫氏《千金》而亦採附,故後世宗之,無不以此為中風主治矣。但方內以麻、桂並用,薑、附同施,而佐以芎、防,本為發散外邪之設也。如非風類中,切勿亂投。
中風閉症認何形,握手牙關語不能,
二便不通如目瞀,耳聾鼻塞口無吩。
不妨三化湯投治,枳樸羌黃一泄平,
平素氣虛兼血弱,麻仁丸主莫遲停。
假如其人素有積熱,或鬱火暴發,則風乘火勢,火借風威,而風為熱風矣,多見閉症,法當疏風。開竅先用搐鼻散吹之,次用牛黃丸灌之。若大便閉結,腹滿脹悶,火勢極盛者,以三化湯攻之。如或血虛腸燥之人,易以麻仁丸潤下之。設內有寒氣,大便反硬,名曰陰結。陰結者,得和氣暖日,寒冰自化,勿可誤用攻藥,誤即不能復救。慎之慎之。
閉或痰多湧似潮,三生飲與可能消,
南星附子川烏等,再配人參一兩熬。
假如其人素挾寒,或暴受新寒,則風水相搏,寒冰徹骨。而風為寒風,多見脫絕之症,當溫補元氣,急用附子理中大劑灌之。若以痰涎壅盛,以三生飲加參兩許灌之。間有寒痰壅塞,介乎閉脫之間,不便驟補者,用半夏、橘紅各一兩,濃煎至一杯,以生薑汁對衝,頻頻灌之,其人即蘇,然後按其虛實而調治之。
痱風足廢舌瘖形,會厭邪侵話不明,
蹇澀喁喁聲似啞,治分虛實莫胡行。
夫中風不語者,有心脾腎三經之異,又有風寒客於會厭卒然無音者。大法若痰迷心竅,當清心火,牛黃丸、神仙解語丹。若因風痰聚於脾經,當導痰涎,二陳湯加竹瀝、薑汁,並用解語丹。若因腎經虛火上炎,當壯水之主,六味湯加遠志,石菖蒲。若因腎經虛寒厥逆,當益火之原,劉河澗地黃飲子,或用虎骨膠丸加鹿茸。若風寒客於會厭,聲音不揚者,用甘桔湯加疏散之藥,或兼服轉舌膏亦可也。
歪斜口角大秦艽,兩活辛芎草共膏,
芍術芩苓和二地,當歸防芷把名標。
此中血脈、中在經絡之中也,按:口眼喎邪,多屬胃土,而有筋脈之分。經云:足之陽明,手之太陽,筋急則口目則僻,皆急不能卒視,此胃土之筋病也。又云:足陽明之脈,挾口環唇,此胃土之脈為病也。口目常動,故風生焉。耳鼻常靜,故風息焉。先燒皂角薰之,以逐外邪。次燒降香薰之,以順血脈。再用酒煎桂枝,取汁一碗,軟青布浸收,左歪拓右,右歪拓左。
中風仆倒語難言,口噤牙關緊閉間,
皂角明礬吹取嚏,薑湯蘇合一丸研。
按:蘇合香丸,乃斬關奪命之將,為中風閉症而設。若或施之非風類中之脫症,如人已入井而反下之石,鮮有不隨藥而斃者也。用者審之。按:手三陽之筋結入於頷頰,足陽明之筋上夾於口,風寒乘虛入其筋則攣,故令牙關急而口禁也。
中腑身疼現六經,依經據理治宜分,
初然跌倒難言語,黑豆煎飴一味斟。
認明六經形證,仍遵仲景以外感之法治之。其有始初昏僕無知,脈症並無脫狀,宜先濃煎黑豆汁灌之即醒,然後隨症用藥。蓋黑豆善治虛風之聖品,昔葉天士嘗用療此,多效。
厥僕辨治歌
酒厥
體質魁梧飲酒頻,突然舌強語難清,喎斜口眼痰聲湧,煨葛山梔曲六君。
風厥
脅脹先疼肢不收,淋漓自汗便齊流,
牙關目瞤方犀角,草術參耆歸棗投。
二活芎防芩枳殼,姜膏麻菊配羚周,
怒多能食如前證,再繼逍遙病定廖。
虛厥
目睜上視僕如昏,溲汗無時脈少倫,久病陰虛陽暴絕,關元急灸獨參生。
血厥
無疾平居忽冒眩,驟然默默口無言,惡聞人語時方寤,鬱冒更名血厥煎。
此症宜倉公白薇散,其病名又謂之煎厥。
薄厥
怒氣傷肝火上奔,胸中氣亂厥呈形,證名薄厥蒲黃主,清酒加煎須飲溫。
屍厥
五屍穢氣暴淫人,離亂陰陽不順承,狀若死屍形似厥,調中正氣莫留停。
食厥
上身腹悶熱心煩,臍下如冰烘已寒,氣阻陽明為食厥,保和平胃自能安。
濕厥
大便稀溏小水黃,頭疼膝腫體拘傷,挾痰中濕由生熱,內外分消虛實詳。
此症宜與《感證類要》疫癘條下,軟腳瘟並參。
暑厥
面垢肢寒倒悶沉,渴來喘嘔利猶增,三陰中暑宜辛熱,大順香薷及臭靈。
靜而得之謂之中暑,名曰陰暑厥症。其有或納涼於廣廈,或過食於生冷,頭疼惡寒,肢節疼痛,大熱無汗,此陰寒所遏,陽氣不得發越,亦多厥僕。二者俱宜溫散。如輕者,香薷飲。重者,大順散,或研蒜水灌之。
熱厥
勞役長途赤日中,汗多氣少渴相從,躁煩頭痛名陽暑,膚熱昏迷白虎功。
動而得之謂之中熱,中熱者,陽症也。熱傷元氣,非形體受病也。或行役於長途,或務農於赤日,頭痛躁熱,肌膚大熱,大渴、多汗、少氣,宜蒼朮白虎湯主之。
痰厥
痰厥昏迷不省事,喉中卻似水雞聲,白礬牙皂研吹鼻,一盞香油灌即醒。
此症醒後,審明虛實,宜理氣消痰。
氣厥
氣厥依稀似中風,惟茲身冷不相同,有痰四七導痰飲,術桔芩連六子功。加用星蔞與蘇葉,或如正氣藿香逢,木沉香配檳榔枳,烏藥磨沖白酒濃。
蛔厥
蛔厥分明屬胃寒,吐蛔疼痛理中參,乾薑參朮休甘草,加入椒梅道豈凡。
此症理中湯主之。但蟲遇甜味更覺要痛,故方內要去甘草。蟲見酸辛則安,宜加川椒、烏梅。如痛甚者,可加苦楝樹根皮。
祟厥
忽倒塵埃暈不知,脈來兩手各參差,頃時灌醒喃喃語,大指須將艾灸施。下劑精詳原有秘,降檀豆蔻洎桃枝,藿烏姜草陳蒼樸,鹿角砂仁邪避馳。
是症宜灸大指鬼哭穴。病人床前可多焚降香。
惡厥
腸鳴寒粟起肌膚,客忤狂言面帶烏,厥逆迷沉口自噤,香丸蘇合灌能蘇。
蘇合丸,昔日廣東周少川制者,四遠馳名,用者立效。近日佛山鎮潘務本修合者,比眾更佳。
凡逢卒僕覺狐疑,湯用生薑且探迷,略待神思稍定後,認明證治擬方宜。
明哲論選
劉宗厚《玉機微義》云:余嘗至涼州,其地高阜,四時多風少雨,天氣常寒,每見中風或暴死者有之,蓋折風燥烈之甚也。時洪武乙亥秋八月,大風起自西北,時甘州城外路死者數人,余亦始悟經謂西北之折風傷人,主病暴死之旨不誣,丹溪之言有所本也。籲!醫之不明運氣地理造化之幾微,而欲行通變之法者,難矣哉。張介賓云:據此一說,是誠風之殺人也。然風氣兼溫,雖烈未必殺人。惟帶寒威則殺人耳。矧以西北地寒,而風寒起於八月,則寒隨風至,寒必徹骨。凡暴露之人,雖曰中風,而不知實中陰寒之毒也。此在強者固能支持,弱者焉得不死。然亦所遇之異,故特記。若此方是真中風邪,則亦百十年間,始方僅遭一、二,而此症之不多見者,從可知矣。此外如賊風、虛風之傷人,則歲歲有之,處處有之,是無非外感之病,未聞有因外感而卒然昏憒致死也。矧今人之所謂中風者,或於寂然無風之時,或於食飲嚴密之處,素無外感而忽然暈僕,忽然偏廢,此其似風非風,又可知矣。而盡以風治,其能堪乎。
喻嘉言《寓意草》云:《丹溪方書》有曰半身不遂,大率多痰,在左屬死血少血,宜四物湯加桃仁、紅花、竹瀝、薑汁。在右屬氣虛屬痰,宜二陳湯、四君子湯加竹瀝、薑汁。教人如此認症,因而復起後人之執著。至《內經》則無此說也。《內經》但言左右者,陰陽之道路。夫左右既為陰陽往還之道路,何嘗可偏執哉。況左半雖血為主,非氣以統之則不流。右半雖氣為主,非血以麗之則易散。故肝膽居左,其氣嘗行於右。脾胃居右,其氣嘗行於左。往來灌注,是以生生不息也。凡治一偏之病,法宜從陰引陽,從陽引陰,從左引右,從右引左。盍觀樹木之偏枯者,將溉其枯者乎。抑溉其未枯,使榮茂而因其條暢其枯者乎。
張景岳云:非風一證,即時人所謂中風證也。此症多見卒倒,卒倒多由昏憒,本皆內傷積損頹敗而然,原非外感風寒所致。而古今相傳,咸以中風名之,其誤甚矣。故余欲易去中風二字而擬名類風,又欲擬名屬風。然類風屬風,仍與風字相近,恐後人不解,仍爾模糊,故單用河澗、東垣之意,竟以非風名之,庶乎使人易曉,而知其本非風症矣。
又云:凡診諸病,必先宜正名。觀《內經》諸篇所言,風症各有淺深、臟腑、虛實、寒熱之不同,本皆歷歷可考也。若今人之所謂中風者,則以《內經》之厥逆,悉指為風矣,延誤至今,莫有辨者。雖丹溪云:今世所謂風者,大率與痿症混同論治,此說固亦有之,然何不云誤以厥逆為風也。惟近代徐東翛有云:痓厥類風,凡屍厥、痰厥、氣厥、血厥、酒厥、食厥等,皆與中風相類。此言若乎近之而殊,亦未善也。使果風厥相類,則凡臨是症者,曰風可也,曰厥亦可也。疑似未決,將從風乎,將從厥乎。一知經所言者,風自風,厥自厥也。風之與厥,一表症也,一里症也。豈得謂之相類耶。奈何後人不能辨察經義,而悉以厥症為風。既名為風,安得不從風治?既從風治,安得不用散風之藥?以風藥而散厥症,所散者非元氣乎?因致真陰愈傷,真氣愈失,是速其死矣。若知為厥,則原非外感,自與風字無涉,此名之不可不正,症之不可不辨也。但名得其正,又何至有誤治之患矣。
通一子云:凡非風等症,在古人諸書皆雲氣體虛弱,榮衛失調,則真氣耗散,腠理不密,故邪氣乘虛而入。此言感邪之由,豈不為善。然有邪無邪,則何可不辨。夫有邪者,即傷寒瘧痹之屬,無邪者,即非風衰敗之屬。有邪者,必或為風寒走注,或為腫痛偏枯,而神志依然無恙也。無邪者,本無痛苦寒熱,而肢節忽廢,精神言語,倏爾變常也。有邪者,病由乎經,即風寒濕三氣之外侵也。無邪者,病出乎臟,而精虛則氣去,所以為眩暈、卒倒;氣去則神去,所以為昏憒無知也。有邪者,邪必乘虛而入,故當先扶正氣,但通經逐邪之品,不得不用以為佐。無邪者,救本不暇,尚敢再為雜用,以傷及正氣乎。
張介賓曰:凡五臟皆能致病,而風厥等症何以獨重肝邪。且其急暴之若此也。蓋人之所賴以生者,惟在胃氣,以胃為水穀之本也。故經云人無胃氣曰死,脈無胃氣亦死。夫肝邪者,即胃氣之賊也,一勝則一負,不相併立。凡此非風等症,其病為強直掉眩之類,皆肝邪風木之化也。其為四肢不用,痰涎壅盛者,皆胃敗脾虛之候也。然雖曰東方之實,又豈果肝氣之有餘耶?正以五陽俱敗,肝失所養,則肝從邪化,是曰肝邪。故在「陰陽類論」以肝臟為最下者,正謂其木能犯土,肝能犯胃也。然肝邪之見,本由脾腎之虛,使脾土不虛,則肝木雖強,必無乘脾之患。使腎水不虛,則肝木得養,又何有強直之虞。所謂胃氣者,即二十五陽也,非獨指陽明為言也。所謂腎水者,即五臟六腑之精也,非獨指少陰為言也。然則真陽敗者,真臟見,真陰敗者,亦真臟見。凡脈證之見真臟者,俱為危敗之兆。所謂真臟者,即肝邪也,即無胃氣也,此即非風類中之大本也。
又云:凡非風卒倒等症,無非氣脫而然。何也?蓋人之生死,全由乎氣。氣聚則生,氣散則死。凡病此者,多以素不能慎,或七情內傷,或酒色過度,先傷五臟之真陰,此致病之本也。再或內外勞傷,復有所觸,以損一時之元氣,或以年力衰邁,氣血將離,則精損為頹,此發病之因也。蓋其陰虧於前而陽損於後,陰陷於下而陽乏於上,以致陰陽相失,精氣不交,所以忽爾昏憒,卒然仆倒,此非陽氣暴絕之候乎。故其為病而忽為汗出者,營衛之氣脫也。或為遺尿者,命門之氣脫也。或口開不合者,陽明經之氣脫也。或口角流涎者,太陰臟氣之脫也。或四肢癱軟者,肝脾之氣敗也。或昏倦無知,語言不出者,神敗於心,精敗於腎也。凡此皆衝任氣脫,形神俱敗而然。故必於中年之後,乃有此症,何今人見此,無不指為風痰,而治從消散。不知風中於外,痰鬱於中,皆實邪也。而實邪為病,何遽令人暴絕若此?且既絕如此,尚湛幾多消散?而人不能悟,良可哀也。觀東垣云:氣衰者多有此疾,誠知要之言也。奈後人不明其說,但以東垣為主氣,又豈知氣之為義乎。故凡治卒倒昏沉等症,若無痰氣阻塞,必須以大劑參、附峻補元氣,以先其急,隨用地黃、當歸、枸杞之類填補真陰,以培其本。蓋精即氣之根,氣生於下,即向生之氣也。經云:精化為氣,即此之謂。舍是之外,他無實濟之術矣。雖然,夫以養生失道,而病令至此,敗壞可知,猶望復全,誠非易也。第治得其法,猶可望其來復,若誤治之,則何堪再誤哉。
又云:凡非風之多痰者,悉由中虛而然。夫痰即水也,其本在腎,其標在脾。在腎者,以水不歸原,水泛為痰也。在脾者,以食飲不化,土不制水也。不觀之強壯之人,任其多飲多食,則隨食隨化,未見其為痰也。惟是不能食者,反能生痰,此以脾虛不能化食,而食即為痰也。故凡病虛勞者,其痰必多,而病至垂危,其痰益甚。正以脾氣愈虛、則全不能化,而水泛盡為痰也。然則痰之與病,病由痰乎,痰由病乎,豈非痰必由於虛乎。可見天下之實痰無幾,而痰之宜伐者亦無幾。故治痰者,必當溫脾強腎,以治痰之本,使根本漸充,則痰將不治而自去矣。
張會卿曰:余嘗聞之俗傳云:痰在周身,為病莫測。凡癱瘓瘛瘲,半身不遂等證,皆伏痰留滯而然。若此痰飲,豈非邪類,不去痰邪,病何由愈?余曰:汝知痰之所自乎,凡經絡之痰,蓋即津血之所化也。使果榮衛和調,則津自津,血自血,何痰之有?惟是元陽虧損,神機耗敗,則水中無氣而津凝血敗,皆化為痰耳。此果痰也,果津血也,豈以津血之外,而別有所謂痰者耶。若謂痰在經絡,非攻不去,則必並精血而盡去之,庶乎可也。否則,安有獨攻其痰,而津血自可無乎?津血復傷,元陽愈竭,隨去隨化,痰必愈甚。此所以治痰者不能盡,而所盡者,惟元氣也。矧復有本無痰氣,而妄指為痰,以誤攻之者,又何其昧之甚也。故凡用治痰之藥,如滾痰丸、清氣丸、化痰丸,搜風順氣之類,必其元氣無傷。偶有壅滯,而或見微痰之不清者,乃可暫用分消,豈云無效。若痰及元氣,而但知標,則未有不日用而日敗者矣。
又曰:肥人多有非風之症,以肥人多氣虛也。何以肥人反多氣虛?蓋人之形體,骨為君也,肉為臣也。肥人者,柔勝於剛,陰勝於陽者也。且肉以血成,總皆陰類,故肥人多有陽衰氣虛之症,而多濕多滯,故氣道多有不利。若果痰氣壅滯,則不得不先為清利,宜於備急治痰之法,隨宜暫用。若無痰而氣脫卒倒,必宜四君、六君、十全大補之類,重用參、附為主也。
凡非風初病,而痰氣不甚者,必不可猜其為痰而妄用痰藥,此大戒也。若果痰涎壅盛,填塞胸膈,湯液俱不能入,則不得不先開其痰,以通藥食之道。而開痰之法,惟吐為捷。如古方之獨聖散、茶調散、稀涎散之屬,皆吐痰之劑也。但恐元氣不足,不能當此峻利之物,或但用和陣中所附吐法為妥。或用牛黃丸、抱龍丸之類,但使咽喉氣通,能進湯飲即止,不可盡攻其痰,致令危困,則最所慎之。以故治痰之法,又必察其可攻與否,然後用之,斯無誤也。若其眼直、咬牙、肢體拘急,面赤、強勁有力者,雖見昏沉,亦為可治。先用粗筋之類,挖開其口,隨以堅實筆桿捺住牙關,乃用淡淡姜鹽湯,徐徐灌之,然後以中食二指探入喉中,徐引其吐。若指不能入,則以鵝翎蘸湯代指探吐亦可,如是數次,得吐氣通,必漸蘇矣。然後酌宜可以進藥治之,此治實痰壅滯之法也。若死症已具,而痰聲漉漉於喉間者,吐亦無益,不必吐也。若痰氣盛極而不能吐者,亦不治之症也。凡形氣大虛者,忌用吐法,是皆不可攻者也。
華岫云曰:風為百病之長,故醫書咸以中風列於首門。其論症有真中、類中,中經絡、血脈、腑腑之分,其論治則有攻風、劫痰、養血、潤燥、補氣、培元之治。蓋真中雖風從外來,亦由內虛,而邪得以乘虛以入。北方風氣剛勁,南方風氣柔和,故真中之病,南少北多。其真中之方,前人已大備,不必贅論。其類中之症,則河澗立論云:因煩勞五志過極,動火而卒中,皆因熱甚生火。東垣立論:因元氣不足,則邪湊之,令人僵仆卒倒如風狀,是因乎氣虛。而丹溪則又云:東方氣溫多濕,由濕生痰,痰生熱,熱生風,故主乎濕。三者,皆辨明類中之由。類者,偽也。近代以來,醫者不分真偽,每用羌、防、星、半、烏、附、細辛以祛風豁痰,虛證實治,不啻如枘鑿之殊矣。今觀葉天士先生醫案,發明內風,乃身中陽氣之變動,肝為風臟,因精血衰耗,水不涵木,木少滋榮,故肝陽偏亢,內風時起。治以滋液熄風,濡養營絡,補陰潛陽。如虎潛、固本、復脈之類是也。若陰陽並損,無陽則陰無以化,故以溫柔濡潤之劑補之,如地黃飲子、還少丹之類是也。更有風木過動,中土受戕,不能御其所勝,如不寐不食,衛疏汗泄,飲食變痰,治以六君、玉屏風、茯苓飲、酸棗仁湯之屬。或風陽上僭,痰火阻竅,神識不清,則有至寶丹芳香宣竅,或辛涼清上痰火。法雖未備,實足以補前人之未及。至於審症之法,有身體緩縱不收,耳聾、目瞀、眼合、撒手、遺水、失音、鼾睡,此本實,先撥陰陽。樞紐不交與暴脫無異,非是中外邪之風,乃純虛症也。故先生急用大劑參附以回陽,恐純剛難受,必佐陰藥,以挽回萬一。若身體拘攣,半身不遂,口眼喎邪、舌強言蹇、二便不爽,此本體先虛,風陽夾痰火壅塞,以致營衛脈絡不和。治法急則先用開關,緩則益氣養血,佐以消痰清火,宣通經隧之藥。氣充血盈,脈絡通利,則病可全愈。至於風痱、風懿、風痹,癱瘓,乃風門之兼,理亦相同。案中種種,治法未能盡宣其理,不過略舉大綱,分類敘述,以便後人觀覽。
鄒新甫曰:厥者,從下逆上之謂。痙者,明其風強之狀。所以二字,每每並言,原與傷寒門所載者有間,想是症總由氣血日偏,陰陽一併而成。譬如風雷猛烈,鬱極而發。若發而漸復者,猶可轉危為安。若發而轉逆者,必至直拔根荄乃已。考方書之名目不一,致病之因由亦繁。大抵可吐者,如痰食填塞於胸中,用瓜蒂散之類及燒鹽探引方法。可清可折者,如厥陽壯火升逆而莫制,用景岳玉女煎及《宣明》龍薈丸法。可開可降者,如氣厥,薄厥,而形氣暴絕,有五磨飲子及蒲黃酒法。穢濁蒙神而昏亂無知,有牛黃至寶及蘇合香丸之兩法。飛屍卒厥,先宜酒醴以引導,並可按穴而施針法及灸法。若從虛而論者,如內奪而厥,則為瘖痱,有地黃飲子通攝下焦法。煩勞陽張令人煎厥,有人參固本加金箔方,諸水為壯水制火法。血厥而陽騰絡沸,參乎從陰從陽法。色厥而精脫於下,急與大劑挽元法。腎厥宗許學士之椒、附以通陽。蛔厥有仲景之安蛔法。陽極用救陰峻劑。陰極有扶陽方法。種種規模,以為全備。及參葉氏案中,先生於是症,獨重在肝。蓋肝者,將軍之官,善幹他臟者也。肝氣一逆,則諸氣皆逆。氣逆則痰生,遂火沸、風旋、神迷、魂蕩,無所不至矣。若犯於上者,不免凌金爍液,有麥門冬湯及瓊玉膏之補金柔製法。若犯於中而為嘔為脹者,用六君去朮加木瓜、薑、芍之類,及附子粳米湯加人參、為補胃凝肝法。若震及心脾而為悸為消者,用甘麥大棗湯合龍、蠣之屬,為緩急重鎮法。若挾少陽之威而乘巔搖絡者,用羚羊、鉤藤、元參、連翹之劑,為熄風清絡法。若本臟自病而體用失和者,以椒、梅、桂、芍之類,為益體宣用法。若因母臟之虛而擾及子臟之位者,用三才配合龜甲、磁朱,及復脈減辛味,復入雞黃之屬,為安攝其子母法。至於痿厥之治,猶覺神奇,取血肉介類,改湯為膏,謂其力味重實,填隙止厥最速。此豈非補前人之未備,開後學之法門哉。參是案者,幸毋忽諸。
尊生秘笈
老子曰: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又曰:生之門,死之戶。
廣成子曰:毋勞爾形,毋搖爾精,乃可以長生。
隱求子曰:培養精元貴節房,更祛塵累最為良,食惟半飽宜清淡,酒止三分勿過傷。藥餌隨時宜勉進,功名有分不須忙,幾行俚語君能味,便是長生不老方。
集方附後
是編之中應用湯丸,已經各證條下,隨症附歷註明者,茲不復載。惟將明哲論議之方,彙集於後,以便查閱。
決陰煎
熟地 當歸 澤瀉 牛膝 烏藥 肉桂
酸棗仁湯
棗仁 甘草 知母 茯苓 川芎
外臺茯苓飲
茯苓 人參 白朮 枳實 橘紅 生薑
還少丹
熟地 山藥 牛膝 枸杞 山萸 茯苓 杜仲 遠志 五味 小茴 巴戟 楮實 肉蓯蓉 石菖蒲
虎潛丸
熟地 龜板 黃柏 知母 瑣陽 當歸 牛膝 白芍 陳皮 虎脛骨 羯羊肉
固本丸
人參 天冬 麥冬 生地 熟地
玉屏風散
黃耆 白朮 防風
倉公白薇散
白薇 人參 當歸 甘草
蒲黃飲
蒲黃(五錢) 生熟各半,以酒煎熱服。
藿香正氣散
藿香 紫蘇 白芷 腹皮 茯苓 白朮 夏曲 厚朴 桔梗 甘草
平胃散
蒼朮 厚朴 陳皮 甘草
保和丸
山楂 神麯 茯苓 半夏 陳皮 連翹 蘿蔔子
大順散
乾薑 肉桂 杏仁 甘草
臭靈丹
即大蒜一味
四七湯(一名七氣湯)
人參 官桂 半夏 甘草 生薑
金匱麥門冬湯
麥冬 半夏 人參 甘草 大棗 粳米
附子粳米湯
附子 半夏 甘草 粳米
甘麥大棗湯
甘草 小麥 大棗
三才湯
天冬 熟地 人參
瓊玉膏
地黃 茯苓 人參 白蜜 臞仙加琥珀、沉香。
玉女煎
熟地 石膏 知母 麥冬 牛膝
地黃飲子
熟地 巴戟 山萸 蓯蓉 附子 官桂 石斛 茯苓 菖蒲 遠志 麥冬 五味
當歸龍薈丸
當歸(五錢) 膽草(五錢) 山梔(一兩) 黃連(五錢) 黃柏(三錢) 黃芩 大黃(各一兩) 青黛(三錢) 蘆薈(一兩) 木香(三錢) 麝香(二錢)
蜜為丸,每丸計重三錢,薑湯調服。
至寶丹
犀角(鎊) 硃砂(飛) 雄黃(飛) 琥珀(碾) 玳瑁(鎊以上各一兩)
水安息香一兩以無灰,酒熬成膏。如無,以旱安息香代之。西牛黃五錢,麝香一錢,龍腦(即冰片)一錢,金、銀箔各五十片,共為極細末,將安息香膏重湯煮,入諸藥搜和,分作百丸蠟護,臨用參湯化下。
清心牛黃丸
黃連 黃芩 山梔 鬱金 辰砂 牛黃
上各一錢,共研勻煉蜜為丸,每丸計重五分,以竹心湯調服,或涼開水調送亦可。
神仙解語丹
白附子(炮) 石菖蒲(去毛) 遠志肉(甘草,水泡) 天麻 羌活 全蠍(去尾,甘草水洗) 陳膽星(各一兩) 廣木香(五錢)
上共為末,以麵糊為丸,如龍眼大,每服一丸,薄荷湯調下。
轉舌膏
連翹 遠志 薄荷 柿霜 山梔 防風 桔梗 黃芩(酒炒) 花粉 甘草 大黃(酒製,各五錢) 川芎 犀角(磨,晾乾,各三錢)
上共研勻煉蜜為丸,如彈大,硃砂為衣,每服一丸,薄荷五分,煎湯調下。
新方吐法
用蘿蔔子二兩搗碎,以滾水沖,攪勻略澱,徐徐服之,得快吐即住,以稀粥調養。
蒸臍法
薛立齋治寒淫於內,治宜辛熱。而神脫脈絕,藥不能下者,急炒鹽、艾、附子,熱熨臍腹,以散寒回陽,又以口氣補接其氣,又以附子作餅,熱貼臍間時許,神氣稍蘇,然後斟酌湯藥救之。
跋
醫必識病而後能立方。古方之傳於今者,無慮數萬首。古法之傳於今者,無慮數百家。醫者熟復於古人之法,因以通乎古人制方之意,則臨病有準繩,而術乃日精。粗工於軒、岐、長沙之書,曾未窺覽,即病機十九,猶茫然不能言。無論井、輸、榮、合之位置,蒼天、黔天之氣化也,而乃以空疏不學,自便創為古方不可治今病之說。噫,不知古法,而徒執其方,方不對病,病於何瘳?醫不自咎,轉以咎古人,不亦顛乎。
吾里楓山毛先生,倦遊醫部,與古為徒,嘗著《養生經驗合集》一書,於古方之有成效者,既審擇以示人。今又著《三信編》一書,則於古法加詳焉。其持論也,有本有源,而宅心之仁,用力之勤,皆於是乎見。是真能熟復古人之法,而精其術以濟世者矣。
昔《南史》稱,徐野人年八十猶歲讀五經一過,卒成大儒。今先生年八十餘,於著述如此,以視空疏不學者,居何等耶。余故忻然為識數言於簡末,一以為粗工勸,一以為古人快也。
同裡實庭錢枚拜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