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錦囊秘錄
- 作者
- 馮楚瞻
- 朝代
- 清
- 年份
- 公元1722年
- 底本
- 《馮氏錦囊秘錄雜症大小合參》,清道光壬寅22年福文堂(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掃描本)
序
昔義興太守許嗣宗精於醫,或勸其著書貽後世,答曰:醫者意也,吾意所解,莫能宣矣。蓋深恐學古之上泥於書,拘於法,引經斷疾,罔識變通。創為斯說,以教天下,意深遠矣。今者業醫之家,動以百計,岐伯聖經、雷公《炮製》、伊贄《湯液》、箕子《洪範》、越人問難、仲景《傷寒》、士安《甲乙》、啟玄子傳注、錢仲陽診議、李時珍《本草綱目》,目不經見,妄以醫名,遂至風寒燥火暑濕之六氣,喜怒憂思悲恐驚之七情,表裡虛實寒熱邪正之八要,浮沉遲數滑澀大緩之八脈,浮芤滑實弦緊洪之七表,微沉緩澀遲伏虛弱之八里,長短虛促結代牢動細之九道,以及五行之生克,十二經絡之傳變,臟腑、陰陽、天和、歲令,茫然莫解。病者當前,所投非症,以速膏肓。嗚呼!殆矣。不知「醫者意也」一語,非讀盡軒岐以下書不能出是言,非讀盡軒岐以下書,不能行是言也。武原馮子楚瞻,少業醫,行遊浙東西間,所全活無算。浙東西士以醫名者,咸俯首出其下。乙丑夏,至京師,經歷愈多,施劑愈驗,名譽極甚公卿間。一日來謁予,出書一帙,曰《錦囊秘錄集)。推探標本,縷析條分,使覽者按類隨索,了若觀火。蓋祖軒岐,宗倉越,法劉、張、朱、李及前後各家言,博綜其義,斷以己見,而成此集。信醫學之津梁,百家之囊橐也。然則得義興之言,可藥天下之讀古而不知變者;讀武原馮子之書,可藥天下之枵腹而空談雷、倉之術者。
康熙歲次丙寅中秋書於燕臺邸舍潞河張士甄
自序
大哉!醫道之不可不知也;慎哉!醫道之不可不知也。人不知醫,則養生之道何以明?良相之心何以濟生?知之而不深,其患尤甚。病有虛虛實實之變,法有正治、從治、標本、攻補先後之宜,識認不清,龍雷者治作實火,中空者治作內余,血虛作楚治作風邪外束,火冒頭痛治作太陽受寒,腎虛作瀉治作脾胃內傷,燥澀膈噎治作痰火鬱滯,無根脫氣上衝治作有餘消導,腎虛奔豚遊痛治作血塊峻攻,以至脾虛困倦之瘧疾,誤為肝強而消伐;勞傷虛襲之微邪,誤為傷寒而重疏;困倦內傷之微滯,誤為傷食而重攻。且外微熱而里和思食,少少進食何妨?因微熱而嚴禁之,每多餓死之冤;表氣虛而畏寒怕風,微微養衛最宜,疑外感而遽汗之,常有亡陽之嘆;不顧本而徒顧標,標未盡而本先拔,縱標盡而何功?不切脈而惟問候,候有誤而脈無虛,候若異而何據?守千古以上之成方,奈千古以下之人病情不合;讀萬載傳流之證論,嗟萬載傳流以下厚薄迥殊。本厚者,何妨忘本攻邪;本淺者,理宜顧主逐客。凡此種種,察治稍乖,安危頓異,豈不難哉!況男婦之治不同,少長之候有別。先哲云:寧治一男子,莫治一婦人;寧治十婦人,莫治一小兒。蓋言其診治之更難也。何則?凡治病有望聞問切四法,若嬰孩,一見生人,定聲啼色變。若是則聲不得其平,色不得其正,而望聞之法廢矣。飢飽未知,痛癢莫曉,欲問其所苦,詢其所由,莫得一二。且脈氣未全未固,嬉戲之餘,脈因而動;寧息之際,脈因而靜,則問切之法又廢矣。四法既廢,察治實難,自非受術精微,闡明至理,視於無形者,安得臨症別有一種玄機,深見五內而極得心應手之樂,口不能言之妙哉?!張自業醫以來,日夕兢兢,常思人命最重,所任匪輕,況寄蜉蝣於六合,得天地好生之德以有生,敢不體天地好生之德以濟人!奈資稟庸拙,不學心聾,徒懷濟世之至誠,深愧測海之淺見。然要之見雖淺,而念則誠,計唯圖盡吾心而已。爰是殫心課纂《雜症大小合參痘疹全集》、《內經纂要》、《藥性合參》以及女科、外科、脈訣諸書,計共二十餘篇,凡歷三十載而始竣目今聖天子道德性成,萬庶均歌堯舜,慈愛念切,群黎遍頌羲皇。奈張衰老殘疾,既不能少效蟻力,敢不復仰體天心,謹抒野人管龠之見,少左醫訣,微盡鄙懷,以證四方,高明愛我,摘其疵而明教之,幸甚。
康熙歲次甲戌夏六月既望後學馮兆張謹識
自序
嘗觀上古之醫立方,重劑克削,如麻黃、承氣、陷胸、抵當等湯,咸獲其效,所以立法垂訓後人;中古之醫,則有參蘇飲、人參敗毒散;至於東垣、立齋,則有補中益氣、人參養榮等湯,以為虛人發散之用。蓋因天地氣化之厚薄迥殊,而人稟受之強弱大異,因時處方,是以如斯之不同耳。迄乎今也,氣化轉薄,稟受更衰。況多縱恣以耗其真,妄動以戕其性,思慮以傷其神,嗜欲以竭其精,自身既不能永享遐齡,而其為子嗣者,所稟更薄矣。氣血即虛,變現百出,書即所謂難以名狀也。再或七情稍動於中,疾病蝟起於內,非若古之天稟即厚,性成淳樸,先後之氣充足,縱有六淫外犯,惟用重劑以竭之可愈者,況《內經》有云:邪之所湊,其正必虛。不治其虛,安問其餘?又曰:精神內守,病安從來?可見百病之來,必由於虛,而有邪之湊,更由於虛,故許學士有讀仲景書,守仲景法,未嘗用仲景方,乃為得仲景心也。張所以有纂集上古、中古、近世群賢諸論,以明強弱補瀉之宜;更集幼科方脈合參,以廣先天后天,少壯厚薄之異;更集女科、外科各論,以辨陰陽內外之殊;更詳聲形色脈,以為望聞問切之用,計成二十卷,於前冊矣。至於痘疹,既由先天受毒之輕重,稟賦之厚薄,更關後天氣血之盛衰,調治之宜,否則,其上古、中古、近世之所稟不同,而古遺補瀉諸方定論,亦難取為仿法矣。故張亦將先後群賢諸論,條分各門,匯列備悉,復揣古哲未盡之旨,並張寤寐心得之微,贅之於末,以證後賢。但張七齡,先嚴見背,痛乏趨庭之訓;長因貧窶,苦無膳讀之資,雖由諸生以入國學,實以岐黃之道牛馬四方。甲子部試入都,因而寄跡燕地者二十載矣。黑髮已成皓首,倦飛之鳥知還,愧無一事之成,特展半生之秘,深慚不學無文,敢望大方教政,神而明之,使長幼共沐乎春風長養之中,皆出後賢,誠求利濟之德,實為壽世無疆,張私為之預慶預禱也。
康熙歲次壬午立春日書於燕臺邸舍後學馮兆張謹識
雜症大小合參凡例(小引)
張幼年失估,慈幃嚴課,苦讀儒業。繼以疾病時多,且力綿艱於治生,爰有習醫之舉,從師訪道,懸刺十有春秋,博及群書,始知大道無秘,盡在先聖賢數卷書中耳,乃奮然將古哲圖經諸書,按門類纂《內經》、大小雜證、藥性痘疹、女科、外科、脈訣計共二十餘篇,既而臨證,以書驗證,以證合方,針線相對,毫髮不爽,竊喜先聖賢之遺書方論不謬也。逮至閱歷愈久,更有得乎心而應乎手者,似難以言語間形容,乃益信無方可用之語更不謬,復於寤寐中以求其真元之至理,究竟只在我身生來之所得,之愈信無書可讀之語尤不謬也。若是,則諸方諸論可以不載不垂矣。雖然,古哲之論也、方也,猶居之有門戶也、庭徑也,苟不由此,何能登堂入室以達安身憩息之所耶?故余牢落風塵,半生牛馬,雖愛憎由人,而真誠自矢,不揣固陋,誓成此集。知我者其惟是乎?罪我者其惟是乎?
甲戌六月既望後學馮兆張載白
雜症大小合參凡例
一、醫學肇自軒岐,《素問》垂訓千古,天地陰陽之造化,人身疾病之安危,闡發殆盡,雖歷代名醫高論疊出,總無能出其範圍矣。但卷數繁多,難以統讀,謹將至要,纂列首篇,使學者開卷便得聖賢至理,不難一貫以通及諸書也。
一、天有生長收藏之候,人有少壯老弱之常,然其間修短不同,盛衰迥別者,由乎陰陽失調,水火為害,或根於先天,或因於後天也,故次詳水火立命之基,陰陽強弱之用,先天后天之分,使開卷即得《內經》之至理,復明保命之真元,俾賢愚共可卻病以長生,老少並堪養生於勿藥,此張之鄙願也。
一、次論陰陽失調而為病也。天有六淫之太過,人有百病之變常,自初誕諸胎症,及頭、目、耳、鼻、口唇、胸脅、肩背、腰腹腿足諸疾,乃及風、寒、暑、濕、燥、火,驚疳、吐瀉、傷寒、瘧疾、風癆、鼓膈各門諸症,後附外科、女科及四言脈訣,自天及人,自少及老,自上及下,自內及外,自男及女,啟形及脈,悉挨次序,不敢紊亂。
一、天人陰陽一理,故諸疾病,每與運氣相符。至於嬰兒,離先天不遠,神氣未固,感觸尤易,故出痘者,必多於子午卯酉年,而病症多應於天符歲值所屬,是以內集五運六氣於中,幸毋迂視。
一、考古哲幼科證論,僅講先天,即所論吐瀉驚疳諸症,理淺言略,及至年大而涉後天,虛實盛衰之變,並未講及。其方脈症論,僅講後天得失,而先天稟賦厚薄,並不究其由來,竟將一人分為兩截,況孩子每多因後天致病,大人亦有因先天受疴,可兩不推詳,以究其原耶。故是書每症以幼科證治講完,隨將方脈證治繼後,先後之情並明,淺深之理悉見。
一、治小兒疾病,較之男子婦人,其難尤甚。但小兒易怒傷肝,恣食傷脾;大人窮欲傷腎,多思傷心,郁思傷脾,惱怒傷肝,悲哀傷肺。故書治小兒之法,猶浣衣之去垢者居多,以其所犯,多屬標症也。治大人之法,猶植樹之培根者居多,以其所犯,多屬本症也。然小兒亦有因先天怯弱致疾;大人亦有因倍食傷胃抱疴。小兒而犯不足,大人而犯有餘,於此並可互參。況氣血有偏而成病,病則怪變百端。大人而犯小兒之病,小兒而犯大人之病,病即雷同,治何可執?故張先以小兒多犯標症者,列之於前;次以大人之多犯本症者合之於後。且得天地生長之義,順而不逆,類治法瀉補之方,循而有常,按門獨論,已得虛實之妙,合參共究,尤深變化之機。
一、考古哲幼科證論,理甚淺而言多略,則何以明病源?故業幼科者,凡治傷食、傷風,易能湊效。如遇年大,而一干七情六郁,及先天陰陽不足,變化難明之症,暨女人年當二七,有經行、經閉、太過、不及之愆,略涉疑難,便爾束手。況今非太古,氣稟即已澆漓,性成復難淳樸,男子不及二八,女子不及二七,便多情欲致疾者乎,焉可以純陽例論,執一為治!且至痘疹時行,每多男子、女人、孕婦患痘,此尤宜熟諸方脈,始能調治。蓋元神固泄有殊,而臟腑陰陽氣血則一,況理由深而得淺易,由淺而究深難。故凡誠心活幼者,必先既行細究幼科諸書,還須以男子方論參看,則遇疑難症候,一目瞭然,故張彙纂是雜症,以幼科各症本論、本方,列之於前,隨以方書同症異論、異方者,繼之於後,以便參看,以廣識見。況用藥如用兵,紀律稍乖,吉凶立判。古今方藥,各有所長,謹將眾腋,用集一裘。《經》所謂:小而大,言一而知百病之害;淺而博,可以言一而知百也。
一、張才疏學淺,詞句不工,然亦求達而已矣。不敢過尚虛文,以害實理。
一、凡有方論,皆出之於古哲。但內有相傳既久,不無魯魚之訛。今張考訂,缺者全之,略者充之,舛者革之,隱者明之,必取發明,不敢因襲。
一、立論必取王道中平,故飲食萬類,獨重五穀,以其得天地之正氣也。因人治病而立論,亦必取中正和平,切於病症,切於治法為要。凡內有純以五行相生相剋,窮義吐詞,詞雖近理,實系虛浮,於病症、於治法,茫然不合者,又焉可宗之?謹將附之於本論之末,勿敢纂列於前,以訛識見,亦勿敢盡行刪去,以寡我聞。
一、是書自胎中至初生,以及長成,俱曲論殆盡,庶使百凡疑難,皆可考訂,臨症不致束手。
一、治症須分明經絡,故張細為疏詳臟腑、陰陽、生克、形色善惡,庶治者易得其原,猶鎖之得鑰,不致妄揣,以悖生生之道。是以醫家之識經絡,猶舟子之識道途,否則,何以行之。
一、大人百病雖殊,要不出乎六氣所因;小兒雜症雖繁,驚疳吐瀉尤重。故張於六氣諸論,及驚疳吐瀉數門,集論大方既畢,便以本門虛實寒熱之病候,分為數條,贅以補瀉溫平之藥味,列為數類,使後人一覽可知,隨病採藥,不泥於成方之拘執矣。蓋古人之立方,為仿法也。羅氏謂之以今病而仿古方,猶拆舊料而改新房。今張既列古方於前,以為成法,復具活法於後,以為變通,則所向皆宜,何必更為之拆舊料哉!但昔人勤儉淡薄,故衣食得克,慎行守已,故心安神靜,是以中氣不傷。偶有疾病,多從外來,故用調治,宜散、宜宣。今人懶惰奢華,故衣食難克,越理妄作,故心勞神耗,是以中氣有傷。凡有疾病,多從內起,故用調治,宜滋、宜補。此古今時候有殊,而用藥因異之大意也。
痘疹全集凡例
一痘疹方論最難,其中雜症更屬天淵,如吐瀉之見於初起,見於灌膿,利害迥別,故(張)逐一分開,不敢混列。
一痘疹集法,其第一卷系痘門概論,乃論其痘源,釋及虛實、順逆、榮衛部位主要及異痘諸名。
第二十二卷、第二十三卷,系總論痘要,乃講論痘中諸要及痘中首尾諸雜症,不可類列於何一門者,俱編於內,凡發熱見點起脹,灌膿漿、收靨結痂,俱可於兩卷中參看。
第二十四卷系看法主驗,乃歷指形色痘勢,飲食聲音,及周身氣色之吉凶。
第二十五卷系發熱門,初則備陳古哲本門諸論,次則備列本門所夾雜症,次則備列本門三朝順逆險碎錦,末附本門證治吉凶歌括。
第二十六卷系見點門,其集法如發熱門同例。
第二十七卷系起脹門,其集法如發熱門同例。
第二十八卷系灌漿門,其集法如發熱門同例。
第二十九卷系收靨門,其集法如發熱門同例。
第三十卷系落痂門,其集法如發熱門同例。凡以上各門所夾雜症,不能備載者,悉具總論痘要門參看。
第三十一卷系餘毒門,首列本門諸論,次及證治歌括。
第三十二卷系婦人科痘瘍諸論,及證治歌括。
第三十三卷系麻疹門,其集法始則備列本門諸論,次則備列本門夾症傳症,次則備列本門順逆險碎錦,及本門證治歌括,末附水痘與斑。
第三十四卷系痘疹門,彙集古哲諸方。
第三十五卷系痘疹補遺,乃補述諸書有餘不盡之義及證治,氣虛血熱,危症方按數條,既隨候用藥活法。
張苦集是書,勿間寒暑,已三十載矣。計成《內經纂要》、《雜症大小合參女科精要》、《痘疹全集》、《外科精要》、《痘疹全集》、《外科脈訣藥性合參》並附醫方考,按藥味炮製,經驗諸方,胎產嗣育,修養靜功,按門別類,無不畢具。自天及人,自小及大,自男及女,自內及外,自形及脈,自藥及醫,諸書精髓,採取殆盡,實從來未有之作,誠為醫學之全書,攝生之備覽。(張)以濟生念切,願公於世,尊生君子,可充案頭之寶玩,醫林後賢,堪為笥篋之奇珍。竊思人生光陰有限,轉眼盡屬蜃樓,倘與世浮沉,毫無實事可以表見,腐物同盡,能不疚心!奈書大力綿,艱於舉事,向年誤聽梓人創成活版,疚精瘁神,二載始竣,但字少用多,不耐久耳。無如索者日眾,今板廢書完,勢必數十年之心血,一旦付與流水,壬午歲,復入都門,誓成此集,日竭鞍馬之勞,拮据刻資,夜備懸刺之苦,查對舛錯,不顧性命,方得書成,惟願後賢,誠求精進,則岐黃之道益彰,群賢之見備得,神而明之,使後人共沐春風長養之中,誠為壽世無疆矣。
雜症痘疹藥性主治合參凡例
一雜症痘疹藥性,先賢具備載各冊,議論間有不同,主治每多缺略。竊思痘疹中亦有雜症相兼者,雖在痘時,以治痘為本,雜症為標,然如痘瘡貫膿之時,而夾生吐瀉惡症,及夫惡症初愈,而復傳染痘瘡,此皆不可不共為照管而兼治者。假如一藥,治痘疹實為要品,而於所夾雜症又宜禁用,苟僅專心於此,忘之於彼,不亦助邪為虐,雜症劇而痘疹亦危矣!故謹將雜症藥性條下,附註痘疹藥性於後,集成一冊,庶可兩得無礙,在痘疹、在雜症自獲兩全,且便於查覽。
一凡藥既有大力,可以救人性命於傾刻,復無毒劣氣味,貽人災患於後來,譬如才德兼備之君子,既所仰仗以濟顛危,復可叨庇以藉生養。愈親之而愈見其益者,則題目頂上,加以四圈。如氣味雖偏,然力量超群,有扶危救困之功,亦可救人性命於傾刻,如亂世之能臣,藉以戡亂扶危,救急於一時者,及性稟平和,功專調補氣血,長養精神,如治世之良臣,藉以安邦定國於久遠者,題目頂上並加三圈。如氣味淺溥,能遼疾患數病,然無大力,立救沉疴,但可藉以佐使治療,實非久服益人之藥,如卒伍卑賤之良義,而驅使又斷不可少者,則題目頂上,加以二圈。如治病雖有小功,損人元氣,亦有小過,功過相等可暫而不可久,如卒伍卑賤之庸者,然雖有小奸,不足以致大患,若上令明,而下奉自順也,則題目頂上,加以一圈。如氣味庸劣,卻病則不足,損人則有餘,猶性成暴惡之徒,善則不能,惡則日甚,損多益少,功不掩過者,及非常用之藥、並世稀見之產,方書相傳雖有其名,而治按方藥並無取用者,則不圈不點,遵古類書而已。倘過涉荒唐者,業已刪去,不敢混塵。
藥名題目之下,即細注藥性稟受氣味寒熱溫涼,以為補瀉輕重之用,末附禁忌炮製,庶諸藥稟性易明,投用的確無誤,制度即得其宜,藥力之功效愈見。
一正文倘尚有未盡之旨,及今古有不一之說,復具按論,必取發明,使藥性之優劣,洞然於中,取用之合宜,自能得心應手而不紊矣。
一痘疹藥性具附於雜症藥性條後,凡前條只一種藥名者,則所附僅書主治痘疹合參數字。若前條下兼有附名藥者,則所附方為特書某藥合參,便於檢閱。
一凡藥曰對治是症者,則旁用尖圈,稍次則旁用圓圈,以便知其所用。若功不掩過,及與病有大功大過者,則將為功為過之處,並如雙圓圈,以便知其所重。其不尖圓雙圈者,遵古類書而已,至於有過屬虛浮者,業以刪去,不敢復贅。
凡物之生也必稟乎天,成也必資乎地。天布令主發生,寒熱溫涼四時之氣行焉,陽也;地凝質主成物,酸苦辛鹹甘淡,五行之味滋焉,陰也。故微寒微溫者,春之氣也,溫熱者,夏之氣也,大熱者,長夏之氣也,涼者。秋之氣也,大寒者,冬之氣也。凡言微寒者,稟春之氣以生,春氣升而生。言大熱者感長夏之氣以生,長夏之氣化。言平者,感秋之氣以生,即涼也,秋氣降而收。言大寒者,感冬之氣以生,冬氣沉而藏。此物之氣得乎天者也。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水曰潤下,潤下作咸。火曰炎上,炎上作苦。木曰曲直,曲直作酸。金曰從革,從革作辛。土爰稼穡,稼穡作甘。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氣味多少,各從其類也。凡言酸者得木之氣;言辛者得金之氣;言咸者得水之氣;言苦者得火之氣;言甘者得土之氣。惟土寄旺於四季,生成之數皆五,故其氣平,其味甘而淡,其性和而無毒,土德沖和,感而類之,莫或不然,固萬物之所出,亦萬物之所入,此物之味,資乎地者也。至於藥之言毒者,謂乖戾不和,稟氣之偏者也,若氣稟純正,則何毒之有?故氣之毒者必熱,味之毒者必辛,枝苗主氣而升以治上,根鬚主味而降以治下,此藥稟性不易之常也。其變通合宜之妙,存乎其人。
雜症大小合參卷首上
內經纂要
上古天真論篇
《上古天真》篇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於陰陰,和於術數,(知道,謂知修養之道也。夫陰陽者,天地之常道。術數者,保生之大論。故修養者,必謹先之。)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食飲者,充虛之滋味;起居者,動止之綱紀。飲食自倍,腸胃乃傷。《生氣通天淪》曰:起居如驚,神氣乃浮。是惡妄動也。廣成子曰:必靜必清,無勞汝形,無搖汝精,乃可以長生。故聖人先之也。)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形與神俱,同臻壽分,謹於修養,以奉天真,故盡得終其天年。去,謂去離形骸也。《靈樞經》曰:人生百歲,五臟皆虛,神氣皆去,形骸獨居而終矣。)今時之人不然也,(離於道也。)以酒為漿,(溺於飲也。)以妄為常,(寡於信也。)醉以入房,(過於色也。)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樂色曰欲,輕用曰耗。樂色不節則精竭,輕用不止則真散。是以聖人愛精重施,髓滿骨堅。)不知持滿,不時御神,(言輕用而縱欲也。愛精保神,如持盈滿之器,不慎而動,則傾竭天真,吾形有神,不時時御之。)務快其心,逆於生樂,(快於心欲之用,則逆養生之樂矣。)起居無節,故半百而衰也。(離於道則壽不能終盡於天年矣。)上古聖人之教下也,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恬澹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邪乘虛人,是謂虛邪,竊害中和,謂之賊風。《靈樞》曰:邪氣不能獨傷人,人虛乃邪勝之也。恬澹虛無,法道清靜,精氣內持,故其虛邪不能為害。)是以志閒而少欲,心安而不懼,形勞而不倦,(內機息,故少欲。外紛靜,故心安。起居皆適,故不倦也。)氣從以順,各從其欲,皆得所願。(志不貪,故所欲皆順;心易足,故所願必從;不異求,故無難得也,《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是以嗜欲不能勞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老子》曰:不見可欲,使心不亂。又曰:聖人為腹不為目。)所以能年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者,以其德全不危也。(《莊子》曰:執道者德全,德全者形全,形全者聖人之道也。)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髮長。(老陽之數極於九,少陽之數次於七,女子為少陰之氣,故以少陽數偶之。明陰陽氣和、乃能生成其形體,故七歲腎氣盛,齒更髮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衝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癸,謂壬癸,北方水乾名也。任脈、衝脈,皆奇經脈也。腎氣全盛,衝任流通,經血漸盈,應時而下,天真之氣降,與之從事,故云天癸也。然沖為血海,任主胞胎,二者相資,故能有子。謂之月事者,平和之氣,以曰旬而一見也。)三七腎氣平均,故真牙生而長極。(真牙、謂牙之最後生者、腎氣平而真牙生者,表牙齒為骨之餘也。)四七筋骨堅,髮長極,身體盛壯。(女子天癸之數,七七而終,年居四七,材力之半,故身體盛壯,長極於期。)五七陽明脈衰,面皆焦,發始墮。(陽明之脈氣營於面,故其衰也,發墜面焦。)六七三陽脈衰於上,面皆焦,發始白。(三陽之脈,盡上於頭,故三陽衰,則面焦發白。所以衰者,婦人有餘於氣,不足於血,以其經月數泄脫之故。)七七任脈虛,太衝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經水絕止,是為地道不通。衝任衰微,故形壞無了。)丈夫八歲,腎氣實,髮長齒里。(老陰之數極於十,少陰之數次於八,男子為少陽之氣,故以少陰數合之。《易·繫辭》曰:天九地十則其數也。)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陰陽和,故能有子。(男女有陰陽之質不同,天癸則精血之形亦異,陰靜海滿而去血,陽動應合而泄精,二者通和,故能有子。《易·繫辭》曰:男女媾精,萬物化生。)三八腎氣平均,筋骨勁強,故真牙生而長極。四八筋骨隆盛,肌肉壯滿。(丈夫天,癸八八而終,年居四八,亦材力之半也。)五八腎氣衰,發墮齒禍。(腎主骨,齒為骨之餘,腎氣既衰,精無所養,故發墮齒槁。)六八陽氣衰竭於上,面焦髮鬢頒白。(陽氣,陽明之氣也。足陽明脈起於鼻,夾口環唇,交承漿,上耳前,至額顱,故衰於上,則面焦髮鬢白也。)七八肝氣衰,筋不能動,天癸竭,精少,腎臟衰,形體皆極。(肝氣養筋,肝衰筋不能動。腎氣養骨,腎衰形體疲極,天癸已竭,故精少也。)八八則齒髮去。(陽氣竭,精氣衰,故齒髮不堅,離形骸也。)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臟盛,乃能瀉。(五臟六腑精氣淫溢,而滲灌於腎,腎乃受而藏之,非腎一臟而獨有精,故曰五臟盛乃能瀉。)今五臟皆衰,筋骨解墮,天癸盡矣,髮鬢白,身體重,行步不正,而無子耳。(物壯則老,謂之天道也。)有其年已老,而有子者,此其天壽過度,氣脈常通,而腎氣有餘也,(稟天真之氣有餘也。)此雖有子,男不過盡八八,女不過盡七七,而天地之精氣皆竭矣。(雖老而生子,子壽亦不過天癸之數。)
四氣調神大論篇
《四氣調神大論》曰:春三月,此謂發陳,(春陽上升,氣潛發育庶物,陳其姿容,故曰發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天氣溫,地氣發,溫發相合,萬物滋榮。)夜臥早起,廣步於庭,(溫氣生,寒氣散,夜臥早起,廣步於庭。)披髮緩形,以使志生,(春氣發生於萬物之首,故披髮緩形,使志意發生也。)生而勿殺,予而勿奪,賞而勿罰,此春氣之應,養生之道也。(春陽布發生之令,養生者必謹奉天時也。)逆之則傷肝。夏為寒變,奉長者少。(逆。謂反行秋令,肝象木,王於春,行秋令,則肝氣傷,夏火旺而木廢,故病於夏,春生夏長,逆春傷肝,故少氣,以奉於長夏之令也。)夏三月,此謂蕃秀,(陽自春生,至夏洪盛,物生以長,故蕃秀也。蕃,茂盛也,秀,華美也。)天地氣交,萬物華實,(夏至四十五日,陰氣微上,陽氣微下,則天地氣交也。陽氣施化,陰氣結成,成化相合,萬物華實也。)夜臥早起,勿厭於日,使志無怒,使華英成秀,使氣得泄,若所愛在外,(緩陽氣則物化,寬志意則氣泄,物化則華英成秀,氣泄則膚腠通宣,時令發揚,故所愛亦惟順陽而在外也。)此夏氣之應,養長之道也。逆之則傷心,秋為痎瘧,奉收者少,冬至重病。(逆,謂反行冬令。痎,痎瘦之瘧。心象火,王於夏,行冬令則心氣傷,秋金旺而火廢,故病於秋。秋收冬藏,逆夏傷心,故少氣以奉於秋收之令。冬水勝火,故重病於冬至之時也。)秋三月,此謂容平,(萬物夏長,華實已成,容壯至秋,平而定也。)天氣以急,地氣以明,(天氣以急,風聲切也。地氣以明,物色變也。)早臥早起,與雞俱興,(懼中寒露,故早臥。欲使安寧,故早起。)使志安寧,以緩秋形,(志躁不慎,其動則助秋形,急順殺伐生,使志安寧緩秋形也。)收斂神氣,使秋氣平,(神蕩則欲熾,欲熾則傷和氣,和氣既傷。則秋氣不平調也。故秋斂神氣,使秋氣平。)無外其志,使肺氣清,(此順秋氣之收斂也。)此秋氣之應,養收之道也。逆之則傷肺,冬為飧泄,奉藏則少。(逆,謂反行夏令,則肺氣傷,冬水旺而金廢,故病發於冬,逆秋傷肺,故少氣以奉冬藏之令也。)冬三月,此謂閉藏,(草木凋,蟄蟲去,地戶閉塞,陽氣伏臟。)水冰地坼,無擾乎陽,(陽氣下沉,水冰地折,故欲周密,不欲煩擾也。)早臥晚起,必待日光,(避於寒也。)使志若伏若匿,皆有私意,若己有得,(謂不欲妄出於外,觸冒寒氣也。)去寒就溫,無泄皮膚,使氣亟奪,(去寒就溫,言居深室也。冬日在骨,蟄蟲周密,君子居室。無泄皮膚,謂勿汗也,汗則陽氣發泄,為寒氣所迫奪也。)此冬氣之應,養臟之道也。逆之則傷腎,春為痿厥,奉生者少。(逆,謂反行夏令,腎象水旺於冬,行夏令則腎氣傷,春木旺而水廢,故病發於春,逆冬傷腎,故少氣以奉於春生之令也。)天氣,清靜光明看也,言天明不竭,以清淨致之,人壽延長,亦由順動而得,此言天氣以示人也。)藏德不止,故不下也。(四時成序,七曜周行,天不形言,是藏德也。德隱則應用不屈,故不下也。《老子》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言天至尊高,德猶見隱也。況採全生之道,而可不順天乎?)天明則日月不明,邪害空竅,(天所以藏德者,為其欲隱大明,故大明見,則小明滅,故大明之德不可不藏,天若自明,則日月之明隱矣。言人之真氣亦不可泄露,當清靜法道,以保天真。苟離於道,則虛邪入於空竅。)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也,(時序運行,陰陽變化,天地合氣,生育萬物,萬物之根,悉歸於此。)聖人春夏養陽,秋冬養陰,以從其根,陽氣根於陰,陰氣根於陽,無陰則陽無以生,無陽則陰無以化,全陰則陽氣不極,全陽則陰氣不窮,滋苗者必固其根,伐下者必先枯其上,故以斯調節,從順其根。)故與萬物浮沉於生長之門,(聖人所以身無奇病,生氣不竭者,以順其根也。)逆其根,則伐其本,壞其真矣。故陰陽四時者,萬物之終始也,死生之本也,逆之則災害生,從之則苛疾不起,是謂得道。(苛者,重也。)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此之謂也。病已成而後藥之,亂已成而後治之,譬猶渴而穿井,鬥而鑄兵,不亦晚乎!
生氣通天論篇
《生氣通天論》曰: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人之有陽,若天之有日,天失其所則日不明,人失其所則陽不固,人壽夭折。)故天運當以日光明,是故陽因而上,衛外者也。(此以明陽氣運行之部分,輔衛人身之正用也。)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此又明陽氣之運養也。然陽氣者,內化精微,養於神氣,外為柔軟,以固其筋。)故陽氣者,一日而主外,(晝則陽氣在外,周身行二十五度。)平旦人氣生,日中陽氣隆,日西而陽氣已虛,氣門乃閉。(隆,高也,盛也。夫氣之有者,皆自少而之壯,積暖以成炎,炎極又涼,物之理也。故陽氣平曉生,日中盛,日西而已減虛也。氣門,謂玄府也。發泄經脈營衛之氣,故謂氣門。)是故暮而收據,無擾筋骨,無見霧露,反此三時,形乃困薄。(皆所以順陽氣也。陽出則出,陽藏則藏。暮,陽氣衰,內行陰分,故宜收斂以拒虛邪,擾筋骨則逆陽精耗,見霧露則寒濕俱便,故順此三時,乃天真久遠也。)陰者,藏精而起亟也,陽者,衛外而為固也。(言在人之用也。)陰不勝其陽,則脈流薄急,並乃狂。(薄急,謂極虛而急數也。並,謂盛實也。狂,謂狂走也。陽並於四肢則狂。四肢,諸陽之本也。陽盛則四肢實,實則登高而歌,熱盛於身,故棄衣而走也。如是者,皆謂陰不勝其陽也。)陽不勝其陰,則五臟氣爭,九竅不通,(九竅者,內屬於臟,外設為官,五臟氣爭,則九竅不通。是以聖人陳陰陽,筋脈和同,骨髓堅固,氣血皆從。如是則內外調和,邪不能害,耳目聰明,氣立如故。(邪氣不克,故真氣獨立而如常。)陽強不能密,陰氣乃絕,(陽自強而不能閉密,則陰泄瀉,而精氣竭絕也。)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陰氣和平,陽氣閉密,則精神日益治也。)陰陽離決,精氣乃絕。(陰不和平,陽不閉密,強為施瀉,損耗天真,則精氣不化,乃絕流通也。)因於露風,乃生寒熱。(因於露體,觸冒風邪,風氣外侵,陽氣內拒,風陽相薄,故寒熱生。)是以春傷於風,邪氣留連,乃為洞泄。(風氣通肝,春肝木王,木勝脾土,故洞泄生也。)夏傷於暑,秋為痎瘧。(夏熱已甚,秋陽復收,陽熱相攻,則為痎瘧。痎,老也,亦曰瘦也。)秋傷於濕,上逆而咳,(秋濕既勝,冬水復旺,水來乘肺,故咳逆病生。)發為痿厥。(濕氣內攻,則咳逆,外散筋脈則痿弱。)冬傷於寒,春必溫病。(冬寒且凝,春陽氣發,寒不為釋,陽怫於中,寒怫相持,故為溫病。)四時之氣,更傷五臟。(寒暑溫涼,遞相勝負,四時之氣,更傷五臟之和。)
金匱真言論篇
《金匱真言論》曰:春氣者病在頭,(肝之應也。)夏氣者病在臟,(心之應也。)秋氣者病在肩背,(肺之應也。)冬氣者病在四肢。(四肢氣少,寒毒善傷,隨所受邪,則為病處。)夫精者身之本也。故藏於精者,春不病溫。(冬則精氣伏藏,陽不妄升,故春無溫病也。)平旦至日中,天之陽,陽中之陽也;日中至黃昏,天之陽,陽中之陰也;(日主陽盛,故曰陽中之陽。黃昏陰盔,故曰陽中之陰。陽氣主晝,故平旦至黃昏,皆為天之陽,而中復有陰陽之殊也。)合夜至雞鳴,天之陰,陰中之陰也;雞鳴至平旦,天之陰,陰中之陽也。(雞鳴陽氣未出,故曰天之陰,平旦陽氣已升,故曰陰中之陽。)故人亦應之。夫言人之陰陽,則外為陽,內為陰。言人身之陰陽,則背為陽,腹為陰。言人身之臟腑中陰陽,則臟者為陰,腑者為陽,(臟,謂五神臟。腑,謂六化腑。)肝、心、脾、肺、腎,五臟皆為陰,膽、胃、大腸、小腸、膀胱,三焦,六腑皆為陽。故背為陽,陽中陽,心也;(心為陽臟,位處上焦,以陽居陽,故為陽中之陽。《靈樞》曰:心為牡臟。牡,陽也。)背為陽,陽中之陰,肺也;肺為陰臟,位於上焦,以陽居陰,故謂陰中之陰。《靈樞》曰:肺為牝臟。牝,陰也。)腹為陰,陰中之陰,腎也;(腎為陰臟,位處下焦,以陰居陰,故謂陰中之陰。《靈樞》曰:腎為牝臟。牝,陰也。)腹為陰,陰中之陽,肝也;(肝為陽臟,位處中焦,以陽居陰,故謂陰中之陽。《靈樞》曰:肝為牡臟。牡,陽也。)腹為陰,陰中之至陰,脾也。(脾為陰臟,位處中焦,以太陰居陰,故謂陰中之至陰。《靈樞》曰:脾為牝臟,牝,陰也。)此皆陰陽表裡內外雌雄,相輸應也,故以應天之陰陽也。(以其氣象參合,故能上應於天。)
陰陽應象大論篇
《陰陽應象大論》曰: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謂變化生成之道也。)萬物之綱紀,(滋生之用也,陽與之正氣以生,陰為之主持以立,故為萬物之綱紀也。)變化之父母,(異類之用也。何者?鷹化為鳩,田鼠化為鴑,腐草化為螢,雀入大水為蛤,雉入大水為蜃,如此皆異類因變化而成物也。)生殺之本始。(寒暑之用也。萬物假陽氣溫而生,因陰氣寒而死,故生殺本始,是陰陽之所運之為也。)神明之府也,(言所以生殺變化之多端者,以神明居其中也。)治病必求於本。(陰陽與萬類生殺變化,在於人身,同相參合,故治病之道者,必先求之。)故積陽為天,積陰為地,陰靜陽燥,陽生陰長,陽殺陰藏。(明前天地生殺之殊用也,神農曰:天以陽生陰長,地以陽殺陰藏。坤者,陰也,位西南隅,時在六月七月之交,萬物之所盛長也,安謂陽無長之理?乾者,陽也。謂戌亥之分,時在九月十月之交,萬物之所收殺也,孰謂陽無殺之理?以是明之,陰長陽殺之理可見矣。)陽化氣,陰成形,寒極生熱,熱極生寒。寒氣生濁,熱氣生清。清氣在下,則生飧泄,濁氣在上,則生䐜脹。此陰陽反作,病之逆從也。故清陽為天,濁陰為地。地氣上為云,天氣下為雨,雨出地氣,云出天氣。(陰凝上結,則合以成云,陽散下流則注而為雨,雨從云以施化,故言雨出地。云憑氣以交合,故云云出天,天地之理且然,人身清濁亦如是也。)故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氣本乎天者親上,氣本乎地者親下,各從其類也。上竅,謂耳目口鼻,下竅,謂前陰後陰。)清陽發腠理,濁陰走五臟;(腠理,謂滲泄之門,故清陽可以發散;五臟,謂包藏之所,故濁陰可以走之。)清陽實四肢,濁陰歸六腑。(四肢外動,故清陽實之,六腑內化,故濁陰歸之。)水為陰,火為陽,(水寒而靜,故為陰,火熱而燥故為陽。)陽為氣,陰為味。(氣為散布,故陽為之,味為從形,故陰為之。)味歸形,形歸氣,氣歸精,精歸化,(形食味,故味歸形。氣養形,故形歸氣。精食氣,故氣歸精,化生精,故精歸化。)精食氣,形食味,(氣化則精生,味和則形長,故云食之也。)化生精,氣生形。(精微之液,惟血化而成,形質之有,資氣行營立,故斯二者各奉生乎。)味傷形,氣傷精,(過其節也。)精化為氣,氣傷於味。(精承化養則食氣,精若化生則不食氣,精血內結,郁為穢腐攻胃,則五味倨然不得入也。女人重身,精化百日,皆傷於味也。)陰味出下竅,陽氣出上竅。(味有質,故下流於便瀉之竅,氣無形,故上出於呼吸之門。)味厚者為陰,薄為陰之陽;氣厚者為陽,薄為陽之陰。(陽為氣,氣厚者為純陽。陰為味,味厚者為純陰。故味薄者。為陰中之陽,氣薄者為陽中之陰。)味厚則泄,薄則通,氣薄則發泄,厚則發熱。(陰氣潤下,故味厚則泄利;陽氣炎上,故氣厚則發熱。味薄為陰少,故通泄;氣薄為陽少,故汗出。發泄,謂汗出也。)壯火之氣衰,少火之氣壯。(火之壯者,壯已必衰;火之少青少已則壯。)壯火食氣,氣食少火,壯火散氣,少火生氣。(氣生壯火,故云壯火食氣。少火滋氣,故云氣食少火。以壯火食氣,故氣得壯火則耗散;以少火益氣,故氣得少火則生長。)陰盛則陽病,陽盛則陰病。(勝則不病,不勝則病。)陽勝則熱,陰盛則寒。重寒則熱,重熱則寒。(物極則反,猶壯火之氣衰,少火之氣壯也。)寒傷形,熱傷氣。(寒則衛氣不利,故傷形;熱則榮氣內消,故傷氣。)氣傷痛,形傷腫。(氣傷則熱結於肉分、故痛;形傷則寒迫於皮腠,故腫。)故先痛而後腫者,氣傷形也;先腫而後痛者,形傷氣也。(先氣證而病形,故曰氣傷形。先形證而病氣,故曰形傷氣。)風勝則動,(風勝則庶物皆搖,故曰動。)熱勝則腫,(熱勝則陽氣內郁,故浮腫暴作,甚則榮氣逆於肉理,聚為癰膿之腫,)燥勝則乾,(燥勝則津液竭涸,故皮肝乾燥。)寒勝則浮,(寒勝則陰氣結於玄府,玄府閉密,陽氣內攻,故為浮。)濕勝則濡瀉。(濕勝則內攻於脾胃,脾胃受濕則水穀不分,故大腸傳道而注瀉也。)故喜怒傷氣,寒暑傷形,(喜怒之所生,皆生於氣,故云喜怒傷氣。寒暑之所勝,皆勝於形,故云寒暑傷形。細而言之,則熱傷於氣,寒傷於形。)暴怒傷陰,暴喜傷陽,(怒則氣上、喜則氣下,故暴卒氣上則傷陰,暴卒氣下則傷陽。)厥氣上行,滿脈去形,(厥,氣逆也。逆氣上行,滿於經絡,則神氣浮越,故滿離形骸也。)喜怒不節,寒暑過度,生乃不固。(《靈樞經》曰:智者之養生也。必順四時而適寒暑,和喜怒而安居處。若喜怒不常,寒暑過度,天真之氣,何可久長?)故重陰必陽,重陽必陰。(言傷寒、傷暑亦如是。)天地者,萬物之上下也;(觀其覆載,而萬物之上下可知矣。)陰陽者,血氣之男女也;(陰主血,陽主氣,陰生女,陽生男。)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陰陽間氣,左右循環,故左右為陰陽之道路也。陰氣右行,陽氣左行。)水火者,陰陽之徵兆也;(觀水火之氣,則陰陽徵兆可知矣。)陰陽者,萬物之能使也。故曰陰在內,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陰靜故為陽之鎮守,陽動故為陰之役使。)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起居衰矣。(人年四十,腠理始疏,榮華稍落,發斑白,起居衰之次也。)年五十,體重,耳目不聰明矣。(衰之漸也。)年六十,陰痿,氣大衰,九竅不利,下虛上實,涕泣俱出矣。(衰之甚也。)故曰,知之則強,不知則老。(知,謂知七損八益,全形保生之道也。)愚者不足,智者有餘。有餘則耳目聰明,身體輕強,老者復壯,壯者益治,是以聖人為無為之事,樂恬澹之能,縱欲快志於虛無之守,故壽命無窮,與天地終,此聖人之治身也。(聖人不為無益,以害有益,不為害性而順性,故壽命長遠與天地終。)
天不足西北,故西北方陰也,而人右耳目不如左明也。(在上故法天。)地不滿東南,故東南方陽也,而人左手足不如右強也。(在下故法地。)東方陽也,陽者其精並於上,並於上則上明而下虛,故使耳目聰明,而手足不便也。西方陰也,陰者其精並於下,並於下則下盛而上虛,故其耳目不聰明,而手足便也。俱感於邪,其在上則右甚,其在下則左甚,此天地陰陽所不能全也,故邪居之。(陰陽之應天地,猶水之在器,器圓則水圓,器曲則水曲,人之血氣亦如是,故髓不足則邪氣留居之。)故天有精,地有形,天有八紀,地有五理,(陽為天,降精氣以施化,陰為地,布和氣以成形,五行為生育之井裡,八風為變化之綱紀。八紀,為八歲之紀。五里,為五行化育之理。)故能為萬物之父母。(陽天化氣,陰地成形,五里運行,八風鼓折,收藏生長,無替時宜,故能為萬物變化之父母也。)清陽上天,濁陰歸地,天地之動靜,神明為之綱紀。(清陽上天,濁陰歸地,然其動靜,蓋由神明之綱紀耳。)天氣通於肺,(以納至清之氣以象天。)地氣通於嗌,(以納水穀之濁以象地。)風氣通於肝,(風生木故。)雷氣通於心,(雷象火之有聲故。)穀氣通於脾,(谷空虛,脾受納故。)雨氣通於腎,(腎注水故。)六經為川,(流注不息故。)腸胃為海,(以皆受納也。)九竅為水注之氣。(清明者,象水之內明。流注者,象水之流注。)以天地為之陰陽,(以人事配象,則近指天地以為陰陽。)陽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夫人汗泄於皮腠者,是陽氣之發泄耳。然其取類於天地之間,則云騰雨降而相似也。)陽之氣,以天地之疾風名之。(陽氣散發,疾風飛揚,故以應之。)暴風象雷,逆氣象陽,故治不法天之紀,不用地之理,則災害至矣。(背天之紀,違地之理,則六經反作,五氣更傷,真氣既傷,災害之至可知矣。)
故天之邪氣,感則害人五臟;(八風發邪以為經風,觸五臟,邪氣發病,故天之邪氣感則害人五臟。)水穀之寒熱,感則害於六腑;(熱傷胃及膀胱,寒傷腸及膽氣。)地之濕氣,感則害皮肉筋脈。(濕氣盛則榮衛之脈不行,故感則害於皮肉筋脈。)故因其輕而揚之,(輕者發揚則邪去。)因其重而減之,(重則減去之。)因其衰而彰之。(因病氣衰,攻令邪去,則真氣堅固,血色彰明。)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衛氣者,所以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開臺,故衛氣溫,則形分足矣。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臟盛乃能瀉,由此,則精不足者,補五臟之味也。)其高者,因而越之;(越,謂越揚也。)其下者,引而竭之:(引,謂泄引也。)中滿者,瀉之於內。(內,謂腹內。)其有形者,漬形以為汗;(邪,謂風邪之氣,風中於表則汗而發之。)其在皮者,汗而發之;(在外故汗發泄也其慓悍者,按而收之;(慓,疾也。悍,利也。氣候急利,則按之以收斂。)其實者,散而瀉之。(陽實則發散,陰實則宣瀉。)審其陰陽,以別柔剛,(陰曰柔,陽曰剛。)陽病治陰,陰病治陽。(所謂從陰引陽,從陽引陰,以右治左,以左治右也。)定其血氣,各守其鄉,血實宜決之,(決,謂決破其血。)氣虛宜掣引之。(掣,讀為導,異,引也。則氣行調暢。)
陰陽離合論篇
《陰陽離合篇》曰:東方青色,入通於肝,開竅於目,藏精幹肝。南方赤色,入通於心,開竅於耳,藏精於心。中央黃色,入通於脾,開竅於口,藏精於脾。西方白色,入通於肺,開竅於鼻,藏精於肺。北方黑色,入通於腎,開竅於二陰,藏精於腎。天覆地載,萬物方生,未出地者,命曰陰處,名曰陰中之陰;(處陰之中,故曰陰處,形未動出、亦是為陰,以陰居陰,故曰陰中之陰。)則出地者,名曰陰中之陽。(形動出者,是則為陽,以陽居陰,故曰陰中之陽。陽予之正,陰為之主。(陽施正氣,萬物方生。陰為主持,群形乃立。)故生因春,長因夏,收因秋,藏因冬,失常則天地四塞。(失其常道,則四時之氣閉塞,陰陽之氣無所運行矣。)
陰陽別論篇
《陰陽別論》曰:脈有陰陽,知陽者知陰,知陰者知陽。(深知謂備識其變易。)凡陽有五,五五二十五陽。(凡陽經有五,正以一腑之中包藏五腑之脈,故五五有二十五陽,由此推之。則一臟之中包藏五臟之脈,亦五五有二十五陰。)所謂陰者,真臟也。見則為敗,敗必死矣。(所謂陰者,五臟之真脈也。真臟來現,其臟已敗,敗者,必至於死也。故曰:真臟脈見者死。)所謂陽者,胃脘之陽也。(胃脘之陽,謂人迎之氣也。察其氣脈動靜大小與脈口應否也。人迎在結喉兩傍,脈動應手,其脈之動,常左小而右大,左小常以候臟,右大常以候腑,蓋胃為五臟六腑之大主,雖有五五二十五陽之異,而實不外乎胃脈之見耳。若吉者為有胃氣,而凶則無胃氣也。)別於陽者,知病處也;別於陰者,知死生之期。(陽者衛外而為固,然外邪所中,別於陽則知病處,陰者藏神而內守。若考真正成敗,別於陰則知病者死生之期。)三陽在頭,三陰在手,所謂一也。(頭,謂人迎。手,謂氣口兩者相應,俱往俱來,若引繩小大齊等者,名曰平人,故言所謂一也。氣口在手魚際之後一寸,人迎在結喉兩旁一寸五分,皆可以候臟腑之氣。)所謂陰陽者,去者為陰,至者為陽;靜者為陰,動者為陽;遲者為陰,數者為陽。(此言脈體分陰陽,脈有去來,即去至而陰陽分;脈有動靜,即動靜而陰陽分;脈有遲數,即遲數而陰陽分。)所謂生陽死陰者,肝之心謂之生陽,(得陽則生,失陽則死,故曰生陽死陰也。自肝傳心,以水生火,得之生氣,是謂生陽,不過四日而愈。)心之肺謂之死陰,(心傳肺者,為火剋金,故謂死陰,不過三日死。)肺之腎謂之重陰,(肺金腎水,雖曰子母相傳,而金水俱病,則重陰而陽絕矣。)腎之脾謂之闢陰,死不治。(土本制水,而水反侮脾,是謂闢陰,闢陰者,放僻也。)
靈蘭秘典論篇
《靈蘭秘典論》曰:十二臟之相使,貴賤何如?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任治於物,故為君主之官,清靜棲靈,故曰神明出焉。)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位高非君,故宮為相傅。主行營衛,故治節由之。)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勇而能斷,故曰將軍。潛發未萌,故謀慮出焉。)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剛正果斷,故官為中正,直而不疑,故決斷出焉。)膻中者,臣使之官,喜樂出焉。(膻中者,在胸中兩乳間,為氣之海。心主為君,以敷宣教令,膻中主氣,以氣布陰陽,氣和志適,則喜樂由生,分布陰陽,故官為臣使也。)脾胃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包容五穀,是為倉廩之官,營養四旁,故為五味出焉。)大腸者,傳道之官,變化出焉。(傳道,謂傳不潔之道。變化,謂變化物之形。故云傳道之官,變化出焉。)小腸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承奉胃司,受盛糟粕,受已復化,傳入大腸,故云受盛之官,化物出焉。)腎者,作強之官,技巧出焉。(強於作用,故曰作強,造化形容,故云技巧。在女則當其伎巧,在男則當其作強。)三焦者,決瀆之官,水道出焉。(引導陰陽,開通閉塞,故官司決瀆,水道出焉。)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位噹噹孤腑,故位者,部居下而藏津液,若得氣海之氣施化,則溲便注泄。故曰氣化則能出矣。)凡此十二官者,不得相失也。(失則災害至,故不得相失。)故主明則下安,以此養生則壽,主不明則十二官危,使道閉塞而不通,形乃大傷,以此養生則殃。
六節臟象論篇
《六節臟象論》曰:天以六六之節,以成一歲,人以九九制會,計人亦有三百六十五節,以為天地久矣。(六六之節,謂六竟於六甲之日,以成一歲之節限。九九制會,謂九周於九野之數,以制人形之會通也,言人之三百六十五節,以應天之六六之節久矣。)夫六六之節,九九制會者,所以正天之度,氣之數也。(六六之節,天之度也。九九制會,天之數也。所謂氣數者,生成之氣也。周天之分,凡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以十二節氣均之,則氣有三百六十日而終,兼之小月,日又不足其數矣。是以六十四氣而常置閏焉。何者?以其積差分故也。大地之生育,本阯陰陽,人神之運為,始終於九氣,然九之為用,豈不大哉!《律書》曰:黃鐘之律,管長九寸。冬至之日,氣應灰飛,由此則萬物之生、咸因於九氣矣。古之九寸即今之七寸三分,大小不同,以其先秬黍之制而有異也。)天度者,所以制日月之行也。氣數者,所以紀化生之用也。(制,謂準度。紀,謂綱紀。准日月之行度者,所以明日月之行遲速也。紀化生之為用者,所以彰氣至而始應也。氣應無差,則生成之理不替,遲速以度,大小之月生焉。故日移長短,月移寒暑,收藏生長無失時宜也。)天為陽,地為陰;日為陽,月為陰;行有分紀,周有道理,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而有奇,故大小月三百六十五日而成歲,積氣余而盈閏也。(日行遲,故晝夜行天之一度,而三百六十五日一周天,而猶有度之奇分也。月行速,故晝夜行無之十三度余,而二十九日一周天也。言有奇者,謂十三度外,復行十九分度之七,故云月行十三度而有奇也。《禮儀》及漢《律曆志》云二十八宿及諸星,皆從東而循天西行,日月及五星,皆從西而循天東行。今太史說云:並循天而東行,從東而西轉也。諸歷家說。月一日至四日,月行最疾,日夜行十四度余,自五日至八日行次疾,日夜行十三度余;自九日至十九日,其行遲、日夜行十二度余,二十日至二十三日,行又小疾,日夜行十三度余,二十四日至晦日,行又大疾,日夜行十四度余。今太史說月行之率不如此矣。月行有十五日前疾,有十五日後遲者,有十五日前遲,有十五日後疾者,大率一月四分之,而皆有遲疾,遲速之度,固無常准矣。雖爾,終以二十七日,月行一周天,凡行三百六十一度。二十九日日行二十九度,月行二百八十七度,少七度,而不及日也。至三十日,日復遷,計率至十三分,日之八月方及日矣。此大盡之月也。大率其計,率至十三分日之十者,亦大盡法也。其計率至十三分之五之六而及日者,小盡之月也。故云大小月三百六十五日而成歲也。正言之者,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乃一歲。法以奇不成者,故舉六以言之。若通以六小為法,則一歲止只有三百五十四日,歲少十一日余矣。取月所少之辰,加歲外余之日,故從閏後三十二日而盈閏焉。《尚書》曰:日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之,四時成歲,則其義也。積余盈閏者,盡以月之大小,不盡天度故也。)立端於始,表正於中,推余於終,而天度畢矣。(立端於始,言先王之正時也。履端於始,以冬至之日為歲首。表正於中,舉中氣以正月。推余於終,月有餘日,則歸之於終,積而為閏,故能今天度畢焉。)天以六六為節,地以九九制會,天有十日,日六竟而周甲,甲六復而終歲,三百六十日法也。(十日,謂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之日也。十者,天地之數也。《易·繫辭》曰:天九地十,則其義也。六十日而周甲子之數,甲子六周而復始,則終一歲之日,三百六十日之歲法也。)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於陰陽,其氣九州九竅,皆通乎天氣。(元氣,即夫真也。形假地生,命惟無賦,故奉生之氣通繫於天,稟於陰陽而為根本也。故曰:人生於地,懸命於天。天地合氣,命之曰人。地列九州,人施九竅,精神往復,氣與參同。)故其生五,其氣三,(形之所存,假五行而運,徵其本始,從三氣以生成,故云其生五,其氣三也。)三而成天,三而成地,三而成人,(非惟人獨由三氣以生,天地之道亦如是矣。故《易》乾、坤諸卦,皆必三矣。)三而三之,合則為九,九分為九野,九野為九臟,(九野者,應九臟,而為邑也。邑外為郊,郊外為甸,甸外為牧,牧外為林,林外為垌,垌外為野,此之為也。)故形臟四,神臟五,合為九臟以應之也。(形臟四者,一頭角,二耳目,三口齒,四胸中也。形合於外,故以名焉,神臟五者,肝、心、肺,脾、腎也。神藏於內故以名焉。所謂神臟者,肝魂、心神、脾意、肺魄、腎志也。)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五氣食人者,燥氣湊肝,焦氣湊心,香氣湊脾,腥氣湊肺,腐氣湊腎也。五味食人者,酸味入肝,苦味入心,甘味入脾,辛味入肺,鹹味入腎也。清陽化氣而上為天,濁陰成味而下為地,故天食人以氣,地食人以味也。)五氣入鼻,藏於心肺,上使五色修明,音聲能彰。五味入口,藏於腸胃,味有所藏,以養五氣,氣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心榮面色,肺主音聲,故氣藏於心肺,上使五色修潔分明,音聲彰著,氣為水母,故味藏於腸胃,內養五氣,五氣合化,津液方生,津液與氣,相副化成,神氣乃能生而宣化也。)藏象何如?(象,謂所見於外可閱者也。)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其華在面,其充在血脈,為陽中之太陽,通於夏氣。(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萬物系之以興亡,故曰: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火氣炎上,故華在面。心養血其主脈,故充在血脈。心主夏,氣合太陽,以太陽居夏火之中,故曰:陽中之太陽,通於夏氣。)肺者,氣之本,魄之處也。其華在毛,其充在皮,為陽中之太之陰,通於秋氣。(肺藏氣,其神魄。其養皮毛,故曰:肺者,氣之本,魄之處,華在毛,充在皮也。肺臟為太陰之氣,上主於秋,晝日為陽氣所行,位非陰處,以太陰居於陽分,故曰:陽中之太陰,通於秋氣。)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其華在發,其充在骨,為陰中之少陰,通於冬氣。(地戶封閉,蜇蟲深藏,腎又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故曰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腦者,髓之海,腎主骨髓。發者,腦之所養,故華在發,充在骨也。以盛陰居冬陰之分,故曰:陰中之少陰,通於冬氣。)肝者,罷極之本,魂之居也。其華在爪,其充在筋,以生血氣,為陽中之少陽,通於春氣。(夫人之運動皆筋力之所為,肝主筋,其神魂,故曰:肝者,罷極之本,魂之居也。爪者,筋之餘,筋者,肝之養,故華在爪,充在筋。東方為發生之始,故以生血氣也。以少陽居於陽位,而王於春,故曰:陽中之少陽,通於春氣。)脾、胃、大腸、小腸、膀胱、三焦者,倉廩之本,營之居也。名曰器,能化糟粕,轉味而入出者也。(皆可受盛轉運不息,故為倉廩之本,名曰器也。營起於中焦,中焦為脾胃之位,故云營之居也。然水穀滋味入於脾胃,糟粕轉化其味出於三焦膀胱,故曰轉味而入出者也)其華在唇四白,其充在肌,此至陰之類,通於土氣。口為脾官,脾主肌肉,故曰華在唇四白,充在肌也。四白謂唇四際之白色肉也。脾藏土氣,土合至陰,故曰:至陰之類,通於土氣。)凡十一臟取決於膽也。(上從心臟,下至於膽,為十一也。膽者,中正剛斷無偏,此明十一臟象,總取決於膽也。夫臟在內。而形之於外者可閱,斯之謂臟象也。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氣也。德流氣薄而生者也。謂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隨神往來者,謂之魂,並精而出入者,謂之魄,所以任物者,謂之心,心有所憶謂之意,意之所存謂之志,因志而存變謂之思,因思而遠謀謂之慮,因慮而處物謂之智。)故人迎一盛病在少陽,二盛病在太陽,三盛病在陽明,四盛以上為格陽。(陽脈法也。少陽,膽脈也。太陽,膀胱脈也。陽明胃脈也。《靈樞經》曰:一盛而躁在手少陽,二盛而躁在手太陽,三盛而躁在手陽明、手少陽三焦脈;手太陽,小腸脈,手陽明,大腸脈,一盛者,謂人迎之脈,大於寸口一倍也。余盛同法。四倍以上陽盛之極,故格拒而食不得入也。《正理論》曰:格則吐逆。)寸口一盛病在厥陰,二盛病在少陰,三盛病在太陰,四盛以上為關陰。(陰脈法也。厥陰肝脈也。少陰腎脈也。太陰脾脈也。《靈樞經》曰:一盛二躁在手厥陰。二盛二躁在手少陰。三盛二躁在手太陰。手厥陰,心包絡也。手少陰,心脈也。手太陰,肺脈也。盛法同陽,四倍以上,陰盛之極,故關團而溲不得通也。《正理論》曰:團則不得溺溲。溲,小便也。)人迎與寸口俱盛,四倍以上為關格,關格之脈羸,(羸當作盈。)不能極於天地之精氣則死矣。(俱盛,謂俱大於平常之脈四倍也。物不可以久盛,極則衰敗,故不能極於天地之精氣,則死矣。《靈樞經》曰:陰陽俱盛,不得相營,故曰關格。關格者,不得盡期而死矣。)
五臟生成篇
《麝臟生成篇》曰:諸脈者,皆屬於目;(脈者,皿之府,久視傷血,明諸脈皆屬於目也。)諸髓者,皆屬於腦;(腦為髓海,故諸髓屬之。)諸筋者,皆屬於節;(筋氣之堅結者,皆絡於骨節之間也。久行傷筋,明諸筋皆屬於節也,(諸血者,皆屬於心;血居脈內,屬於心也。血氣者,人之神,然神者,心之主,由此故謂血屬於心也。)諸氣者,皆屬於肺。(肺臟主氣故也。)故人臥血歸於肝,(肝藏血。心行之。人動則血運於諸經,人靜則血歸於肝者,何也?肝主血海,故也。)肝受血而能視,(言其用也,目為肝之官,故肝受血而能視。)足受血而能步,(氣行乃血流,足受血而能行步也。)掌受血而能握,(以當把握之用。)指受血而能攝。(以當攝受之用也。血氣者,人之神,故所以受血者,皆能運用。)
五臟別論篇
《麝臟別論篇》曰:腦、髓、骨、脈、膽、女子胞,此六者,地氣之所生也,皆藏於陰而象於地,故藏而不瀉,名曰奇恆之腑。(腦、髓、骨、脈雖各為腑,不正與神臟為表裡。膽與肝臺,而不同六腑之傳瀉。胞雖出納,納則受納精氣,出則化形容,形容之出,為化極而生。然出納之用,有殊於六腑,藏而不瀉,其臟為為奇,有恆不變,名曰奇恆之腑也。)夫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此五者,天氣之所生也。其氣象天,故瀉而不藏,此受五臟濁氣,名曰傳化之腑,此不能久留,輸瀉者也。魄門亦為五臟使,水穀不得久藏。(魄門者,即肛門也。以肺主魄,通於大腸故名之。)謂五臟者,藏精氣而不瀉也,故滿而不能實。(精氣為滿,水穀為實,但藏精氣,故滿而不能實。)六腑者,傳化物而不藏,而實而不能滿。(以其不藏精氣,而受水穀故也。)所以然者,水穀入口,則胃實而腸虛。(以未下也。)食下,則腸實而胃虛。(水穀下也。)故曰實而不能滿,滿而不實也。
氣口何以獨為五臟主?(氣口則寸口也。亦為脈口,以寸口可候氣之盛衰,故云氣口可以切脈之動靜,故云脈口。)胃者,水穀之海,六腑之大源也。(人有四海,水穀之海則其一也。受水穀營養四旁,以其當運化之源,故為六腑之大源也。)五味入口,藏於胃,以養五臟氣,氣口亦太陰也。(氣口之所候,脈動者,是手太陰脈氣所行,故言氣口亦太陰也。)是以五臟六腑之氣味,皆出於胃,變見於氣口。故五氣入鼻,藏於心肺,心肺有病,而鼻為之不利也。(此明氣口之脈獨為五勝主,氣口者,右手之寸口脈,即手太陰肺經,太源穴也。《靈樞》名曰:脈口,皆以肝氣必會於此也。名之曰寸口,以此部即太源穴去魚際僅一寸也。其左手寸部則《內經》諸篇皆謂之人迎耳。脈之動靜,氣之盛衰,人之死生,雖見於氣口,而實本之脾胃也。胃者,足陽明也,脾者,足太陰也。足陽明為六腑之先,足太陰為五臟之本,胃主納受,凡水穀以是為市,為六腑之大源,五味入口,藏於胃而得脾以為之運化致五臟之氣,無不籍之以資養,則是脾者,是太陰也。肺者,手太陰,其氣本不相為流通,谷入於胃,氣傳於肺,而肺氣行於氣口,故變見於氣口也。《玉機真臟論》云:五臟者,皆稟氣於胃,胃者,五臟之本也,臟氣者,不能自致於手太陰,必因於胃氣,乃致於手太陰也。言胃而脾可知矣,五味入口,入於腑,五氣入鼻,入於五臟,惟心肺居於膈上,受此五氣,故心肺有病而鼻為之不利矣,然則脾有病者,安能辨其五味哉。)
移精變氣論篇
《移精變氣論》曰:變化相移,以觀其妙,以知其要,故欲知其要,則色脈是矣。言所以知四時五行之氣,變化相移之要妙者何?以色脈故也。色以應日,脈以應月,常求其要,則其要也。(言脈應月,色應日者,故候之則准也。常求色脈之差忒,則是平人之診要也。)粗工凶凶以為可攻,故病未已,新病復起,(謂粗工,不料事宜,非病妄治,則其害反增矣。)治之要極,無失色脈,用之不惑,治之大則。(惑,為惑亂,則為法則也。言色脈之應,昭然不欺,但順用而不亂紀綱,則治病審當之大法也。)得神則昌,失神則亡。(此詳言治法,以色脈為要之極,而其要之一,惟在於得審而已。神者,病者之神氣也。)
湯液醪醴論篇
《湯液醪醴論》曰:精神不進,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動離於道,耗散天真故爾。)精壞神去,營衛不可復收,何者?嗜欲無窮,而憂患不止,精氣弛壞,營澀衛除,故神去之而病不愈也。(精神者,生之源;營衛者,氣之主。氣主不輔,生源復消,神不內居,病何能愈。)其有不從毫毛生,而五臟陽以竭也。津液充廓,其魄獨居,孤精於內,氣耗於外,形不可與衣相保,此四極急而動中,是氣拒於內,而形施於外,治之奈何?(不從毫毛,言行於內也。陰氣內盛,陽氣竭絕。不得入於腹中,故言五臟陽以竭也。津液者,水也。充,滿也,廓,皮也。陰蓄於中,水氣脹滿,上攻於肺,肺氣孤危。魄者,肺神,腎為水害,子不救母,故云其魄獨居也。夫陰精損削於內,陽氣耗減於外,則三焦閉溢,水道不能通,水滿皮膚身體痞腫。故云:形不可與衣相保也。凡此之類,皆四肢脈數急而內鼓動於脈中也。肺動者,謂氣急而咳也。言如是者,皆水氣格拒於腹膜之內,浮腫施張,於身形之外,欲窮標本,其可得乎?四極言四末,則四肢也。)
平治於權衡,去宛陳莝,是以微動四極,溫衣繆刺其處,以復其形。開鬼門,潔淨腑,精以時服,五陽已布,疏滌五臟,故精自生,形自盛,骨肉相保,巨氣乃平。(平治權衡,察脈之輕重浮沉。宛,積也。陳莝,陳草也。邪氣之在人身,猶草莝之陳積,五臟五陽皆有陽氣。巨氣,大氣也。正氣也。脈浮在表宜汗,沉在裡宜泄,如去宛積之陳草,又微動四肢,以導引之。溫暖其衣,以流通之。繆刺其處,以復其形體,蓋經脈滿則絡脈溢,繆刺之以調其經脈。開鬼門,以發其汗。潔淨腑,以利其水,使五臟之精漸以時復,五臟之陽漸以宣布,疏滌五臟,邪氣去,而精自生,形自盛,骨肉相保,巨氣乃平。)
診要經終論篇
《診要經終論》曰:正月、二月,天氣始方,地氣始發,人氣在肝。三月、四月,天氣正方,地氣正發,人氣在脾。五月、六月,天氣盛,地氣高,人氣在頭。七月、八月,陰氣始殺,人氣在肺。九月、十月,陰氣始冰,地氣始閉,人氣在心。十一月、十二月,冰復地氣合,人氣在腎。(此舉天氣、地氣、人氣而言之,見人氣所在,乃診家之至要也。診,視驗也。診之為義,所賅者廣,有自診脈言者,有診病言者。善診者,察色按脈,不止於脈而已。方,正也。殺,肅也。正月、二月者,寅卯月也,月建屬木,木治東方,天氣始正,地氣始發,人氣在肝,以肝屬東方木也。三月、四月者,辰已月也,月建屬土與火,治東南方,天氣正萬,地氣之發者已定,人氣在脾,以脾屬土而土又生火也。五月、六月者,午未月也。月建屬火,火治南方,天氣已盛,地氣已高,人氣在頭,頭屬南方火也。七月、八月者,申酉月也,月建屬金,金治西方,天地之陽氣已下,陰氣以上,始皆肅殺,人氣在肺,以肺屬西方金也。九月、十月者,戌亥月也,月建屬水,陰氣始冰,地氣始閉,人氣在心,陽氣入藏也。十一月、十二月者,子丑月也,月建屬水,水治北方,水已復凝,地氣已合,人氣在腎,以腎屬北方水也。善診者,當以是為法矣。)
十二經脈之終紿奈何?(終,謂盡也。)太陽之脈,其終也,戴眼反折瘛瘲,其色白,絕汗乃出,出則死矣。(此先以太陽之終者言之也。足太陽之脈起於目內眥,上顴交顛,人絡腦,還出別下項,循肩膊內,俠脊抵腰中;其支別者,下循足至小指外側。手太陽之脈,起於手小指之端,循臂上循入缺盆;其支別者,從缺循頸上頰,至目外眥,故太陽之終也。戴眼,謂睛不轉而仰視也。反折瘛瘲,謂手足身體反張,而或急為瘛,或緩力瘲。其色則白,足太陽之水主黑,手太陽之火主赤,其二色不見,而色只白也。絕汗乃出,謂汗暴出如珠,而不復滲入也。蓋至於絕汗出而死矣。)少陽終者,耳聾,百節皆縱,目環絕系,絕系一日半死,其死也,色先青白,乃死矣。(此舉少陽終者言之也。足少陽之脈,起於目銳眥,上抵頭角,下耳後,其支別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手少陽之脈,其支別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故終則耳聾。少陽主筋,故終則百節皆縱。其目環之系則絕,蓋至於絕系,而一日半則死,且其死也。色必青白,以金木相薄也。)陽明終者,口目動作,善驚妄言,色黃,其上下經盛,不仁則終矣。(此舉陽明之終者言之也。足陽明之脈,起於鼻,交額中,下循鼻外,上入齒中,夾口環唇,循頰車,上耳前,循髮際至額顱;其支者,從人迎前下人迎,循喉嚨,入缺盆,絡肺其支別者,從缺盆上頸貫頰,下入齒中口,環俠口,交人中,上俠鼻孔,故終則口目動作,胃病則惡人與火,聞木音,則惕然而驚,詈罵不避親疏,故善驚妄言也。黃者,土色也。上,謂手脈。下,謂足脈。經盛,謂面、目、頸、頷、足、跗、腕、脛,皆躁盛而動也。不仁,謂不知痛癢也。此皆氣竭之徵,故終也。)少陰終者,面黑齒長而垢,腹脹閉,上下不通而終也。(此與少陰之終者言之也。手少陰氣絕則血不流,血不流則皮毛死,故面色如漆而不赤,足少陰氣絕則骨不軟,骨不軟則齦上宣,故齒長而積垢。手少陰之脈起於心中,出屬心系,下膈絡小腸也。足少陰之脈,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故終則腹脹閉,而上下不通也。)太陰者,腹脹閉,不得息,善噫善嘔,嘔則逆,逆則面赤,不逆則上下不通,不通則面黑,皮毛焦而終矣。(此舉太陰之終者言之也。足太陰之脈,從股內前廉入腹,屬脾絡胃,上膈。手太陰之脈起於中焦,下絡大腸,環循胃口,上膈屬肺,惟其從脾絡胃,故腹脹閉不得息,為噫為嘔,且嘔則氣逆而上行,故面色赤。不嘔則不逆,不逆則上下通,下又復閉,則上下不通,心氣外燔,故皮毛焦而終矣。何者?足太陰脈支別者,從胃別上膈,注心中也。)厥陰終者,中熱嗌乾,善溺心煩,甚則舌卷,卵上縮而終矣。此十二經之所敗也。(此舉厥陰之終者言之也。足厥陰之脈,循脛上睪結於莖,其正經入毛中,過陰器,上抵少腹,挾胃,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手厥陰之脈,起於胃中,出屬心包,故終則中熱嗌乾,善溺心煩也。《靈樞》云:肝者筋之合。筋者聚於陰器而脈終於舌本,故甚則舌卷卵上縮而終矣。若此者十二經皆至於敗,其死也宜矣。)
脈要精微論篇
《脈要精微論》曰:診法常以平旦,陰氣末動,陽氣末散,飲食未迸,經脈未盛,絡脈調勻,氣血未亂,乃可診有過之脈。(營衛之氣,晝則行陽,夜則行陰,至平旦皆會於寸口,故診脈以平旦為常。陰氣正平而未動,陽氣將盛而未散,飲食未進,虛實易明,經脈未盛,絡脈調勻,血氣未因動而作擾亂,乃可診有過之脈。過者,病也。)夫脈者,血之府也。(府,聚也。言血之多少皆聚見於經脈之中,故曰:脈實血實,脈虛血虛。)長則氣治,短則氣病;數則煩心,大則病進;(夫脈長為氣和,故治。短為不足,故病。數急為熱,故煩心。大為邪盛,故病進。長脈者,往來長,短脈者,往來短,數脈者,往來急速,大脈者,往來滿大。)上盛則氣高,下盛則氣脹;代則氣衰,細則氣少,澀則心痛。(上謂寸口,下謂尺中,盛謂盛滿。代脈者,動而中止,不能自還。細脈者,動如莠蓬。澀脈者,往來時不利,而蹇澀也。)渾渾革至如泉湧,病進而色弊;綿綿其去如弦絕,死。(渾渾,言脈氣濁亂也。革至者,言脈來弦而大而長也。如湧泉者,脈汩汩但出而不返也。綿綿,言微微似有而不甚應手也。如弦絕者,言卒斷如弦之絕去也,如此之脈皆必死矣。)
夫五臟者,身之強也。(臟安則神守,神守則身強,故曰身之強也。)頭者,精明之府,頭傾視深,精神將奪矣。背者,胸中之府,背曲肩隨,府將壞矣。腰者,腎之府,轉搖不能,腎將憊也。膝者,筋之府,屈伸不能,行將僂俯,筋將憊矣。骨者,髓之府,不能久立,行則振掉,骨將憊矣。(皆以所居所出而為之府也。)得強則生,失強則死。(強為中氣強,固以鎮守也。此言五臟為身之強,而失強則死矣。)
是知陰盛則夢涉大水恐懼,(陰為水,故夢涉水而恐懼。)陽盛則夢大火燔灼,(陽為火,故夢大火燔灼。)陰陽俱盛,則夢相殺毀傷,(亦類交爭之象。)上盛則夢飛,下盛則夢墜,(氣上則夢上,故飛。氣下則夢下,故墜。)甚炮則夢子,(內有餘故。)甚飢則夢取,(內不足故。)肝氣盛則夢怒,(肝在志為怒。)肺氣盛則夢哭,(肺聲哀則夢哭。)短蟲多則夢聚眾,(內多短蟲,神夢應象。)長蟲多則夢相擊毀傷。(長蟲多則內不安。神躁擾故夢是矣。)
平人氣象論篇
《平人氣象論》曰:人一呼再動,一吸脈亦再動,呼吸定息脈五動,閏以太息,命曰平人。平人者,不病也。(經脈一周於身,凡長十六丈二尺,呼吸脈各再動,定息脈又一動,則五動也。計二百七十定息,氣行環周,然盡五十營以一萬三千五百定息,則氣都行八百一十丈,如是則應天常度。脈氣無不及太過,氣象平調,故曰平人。)常以不病調病人,醫不病,故為病人平息以調之為法。(此言一息五至之脈,為無病也。鼻中出氣曰呼,入氣曰吸,呼吸定息,總為一息,言病人一呼而彼脈遂再動,一吸而彼脈遂再動,呼吸定息脈遂五動,猶歲之有閏,是閏以太息之脈,乃所謂一息五至也。如此者,名曰平人。平人者,不病也。蓋醫人一息,則無病之人亦一息,所以知其脈之五動為不病也。當以不病之人調彼有病之人。緣醫者,自己不病故因彼病人,乃平自己之息,以調候之耳。此所以為診法也。人身之脈總計一十六丈二尺,一呼脈行三寸,一吸脈行三寸,一百三十五息,脈行八丈一尺,二百七十息,行十六丈二尺,為一周,一晝一夜,計一萬三千五百息,脈行八百一十丈為五十周,既一十六丈二尺之脈,而積之也。)人一呼脈一動,一吸脈一動,曰少氣。(呼吸脈各一動,候減平人之半,計二百七十定息,氣行八丈一隻,以一萬三千五百定息,都行四百五丈。少氣之理從此可知。此言一息二至之脈為少氣,自平脈之不及也言之。)人一呼脈三動,一吸脈三動而躁,尺熱曰病溫,尺不熱,脈滑曰病風,脈澀曰痹。(呼吸脈各三動,准過平人之半,計二百七十息,氣行凡三十四丈三尺,病生之兆,由斯著矣。夫尺者,陰分位也,寸者。陽分位也。然陰陽俱熱,是則為陰陽獨躁,盛則風中陽也。《脈要精微論》曰:中惡風者,陽氣受也滑為陽盛,故病為風,澀為無血,故為病痹也。此言一息六至之脈,而為諸病,平脈太過者言之也。)平人之常氣稟於胃,胃者,平人之常氣也。(常平之氣,胃海致之,故曰:谷入於胃,脈道乃行。)人無胃氣曰逆,逆則死。(脈以胃氣為本,無胃氣曰逆,逆則死。)春胃微弦曰平,(言微似弦,不謂微而弦也。鉤及軟弱毛石義並同。)夏胃微鉤曰平,長夏胃微軟弱曰平,秋胃微毛曰平,冬胃微石曰平。(此承上文而言,五臟皆以胃氣為本。)脈從陰陽,病易已,脈逆陰陽,病難己。(脈病相應謂之從。脈病相反謂之逆,此言脈當與病而相順也。)脈得四時之順,曰病無他,脈反四時及不間臟曰難已。(春得秋脈,夏得冬脈,秋得夏脈,冬得四季脈,皆謂反四時之氣不相應。間臟者,如肝病乘土,當傳之於脾,及不傳之於脾而傳之於心,則間其所勝之臟而傳之於所生之臟矣。《難經》所謂間臟者,生是也,及無間臟之脈,皆謂之難已耳。此言脈當於時而相順也。)人以水穀為本,故人絕水穀則死,無胃氣亦死。所謂無胃氣者,但得真臟脈,不得胃氣也。所謂脈不得胃氣者,肝不弦,腎不石也。(不弦不石皆謂不微似也。)婦人手少陰脈動甚者,妊子也。(手少陰脈,謂掌後陷中,當小指動而應手者也。岐伯曰:其外經病而臟不病,故獨取其經,於掌後銳骨之端,此之謂也。動,謂動脈也。動脈者,大如豆,厥厥動搖也。《正理論》曰:脈陰陽相搏,名曰動也。)
玉機真臟論篇
《玉機真臟論》曰:見真臟曰死,何也?岐伯曰:五臟者,皆稟氣於胃,胃者五臟之本也。(胃為水穀之海,故五臟稟焉。)臟氣者,不能自至於手太陰,必因於胃氣,乃至於手太陰也。(人稟氣於胃,臟氣者,平人之常氣,故臟氣因胃乃能至於手太陰也。)故五臟各以其時,自為而至於手太陰也。(自為其狀,至於手太陰也。)故邪氣盛者,精氣衰也。故病甚者,胃氣不能與之俱至於手太陰,故真臟之氣獨見,獨見者,病勝臟也,故曰死。(是所謂脈無胃氣也。)形氣相得,謂之可治,(氣盛形盛,氣虛形虛,上相得也。)色澤以浮,謂相易已,(氣色浮潤,血氣相營,故易已。)脈從四時,謂之可治,(脈春弦夏鉤秋浮冬石,謂順四時,從,順也。)脈弱以滑是有胃氣,命曰易治,取之以時,(候可取之時而取之,則萬舉萬全,當以四時血氣所在,而為療耳。)形氣相失,謂之難已:(形盛氣虛,氣盛形虛,皆相頭也。)色夭不澤,謂之難已;(夭,謂不明而晦。不澤,謂枯燥也。)脈實以堅,謂之益勝;勝實以堅,是邪氣盛,故益甚也。)脈逆四時,謂不可治。(以氣逆故不治。)五實死,五虛死,(五實,謂五臟實。五虛,謂五臟虛脈盛,皮熱,腹脹,前後不通,悶瞀,此謂五實。(實,謂邪氣盛實。脈盛,心也。皮熱,肺也。腹脹,脾也。前後不通,腎也。悶瞀,肝也。)脈細,皮寒,氣少,泄利前後,飲食不入,此謂五虛。(虛,謂真氣不足也。脈細,心也。皮寒,肺也。氣少,肝也。飲食不入,脾也。)其時有生者,何也?漿粥入胃,泄注止,則虛者話;身汗得後利,則實者活,此其候也。(飲粥得入於胃,胃氣和調其利漸止,胃氣得實,虛者得活,言實者得汗外通,後得便利自然調平。)
三部九候論篇
《三部九候論》曰:有下部,有中部,有上部,部各有三候,三候者,有天,有地,有人也。上部天,兩額之動脈;(在額兩旁,動應手,足少陽脈氣所行也。)上部地,兩頰之動脈;(在鼻孔下兩旁,近於至髎之分,動應於手,足陽明脈氣之所行。)上部人,耳前之動脈;(在耳前陷者中。動應於手,足少陽脈氣之所生也。)中部天,手太陰也;謂肺脈也。在掌後寸口中,是謂經渠,動應於手。)中部地,手陽明也;(謂大腸脈也。在手大指、次指岐骨間,合谷之分,動應於手也。)中部人,手少陰也。(謂心脈也。在掌後銳骨之端,神門之分,動應於手也。)下部天。手厥陰也;(謂肝脈也。在毛際外,羊矢下一寸半陷中,五里之分,臥而取之,動應於手也。女子取太衝,在足大指本節後兩寸陷中是。)下部地,足少陰也;(謂腎脈也。在足內踝後跟骨上陷中,大溪之分,動應於手。)下部人,足太陰也。(謂脾脈也。在魚腹上越筋間,直五里下,箕門之分,寬鞏足單衣,沉取乃得之,而動應於手也。候胃氣者,當取足跗之上,衝陽之分穴中。)故下部之天以候肝,(足厥陰脈行其中也。)地以候腎,(足少陰脈行其中也。)人以候脾胃之氣。(足太陰脈行其中也。)中部之候奈何?亦有天,亦有地,亦有人。天以候肺,(手太陰脈當其處也。)地以候胸中之氣,(手陽明脈當其處也。《經》云:腸胃同候,故以候胸中也。)人以候心,(手少陰脈當其處也。)上部以何候之?亦有天,亦有地,亦有人。天以候頭角之氣,(位在頭角之分。故以候頭角之氣也。)地以候口齒之氣,(位近喉齒,故以候之。)人以候耳目之氣。(以位當耳前,脈抵於目外眥,故以候之。)三部者,各有天,各有地,各有人。三而成天,(詳三而成天,至合為九臟。)三而成地,三而成人,三而三分,合則為九,九九分為九野,九野為九臟。(以是故應天地之數。)故神臟五,形臟四,合為九臟。(神臟者,肝藏魂,心藏神,脾藏意,肺藏魄,腎藏志也。以其皆神氣居之,故云神臟五也。形臟者,如器外張虛而不屈,合藏於物,故云形臟也。一頭角,二耳目,三口齒,四胸中也。)五臟已敗,其色必夭,夭必死矣。(夭,謂死色,異常之候也。色者,神之旗,臟者,神之舍,故神去則臟敗,臟敗則色見異常之死候也。)形盛脈細,少氣不足以息者,危。(形氣相得謂之可治,今脈氣不足,形盛有餘,證不相扶,故危也。)形瘦脈大胸中多氣者,死。(是則形氣不足,脈氣有餘,形瘦脈大,胸中氣多,形臟已傷,故死也。凡如是類,皆形氣不相得也。)形氣相得看,生;參伍不調者,病。(參,謂參校。伍,謂類伍。參校類五而有不調,謂不率其常,則病也。)三部九候皆相失者,死。(失謂氣候不相類也。相失之候,診凡有七,七診之狀,如下文云。)上下左右之脈相應,如參舂者病甚,上下左右相失不可數者,死。(三部九候,上下左石,凡十八診也。參春者,大數而鼓,如參春杵之上下也。大則病進,故病甚也。不可數者,謂一息十至以上也。死,)中部之候雖獨調,與眾臟相失者,死。中部之候相減者,死。(中部左右凡六診也。上部下部已不相應,中部獨調,固非其久減於上下,是亦氣衰,故皆死也。減,謂偏少也。)目內陷者,死。(太陽之脈起於目內眥,目內陷者,太陽絕也。故死,所以言太陽者,太陽主諸陽之氣故獨言之。)形肉已脫,九候雖調猶死,(亦謂形氣不相得也,《經》云:脈氣有餘。形氣不足,生,蓋不足,未至脫也,則大肉去盡,脾主肌肉,肉脫者,脾絕矣。九候雖平調,猶必死也。)察九候獨小者病,獨大者病,獨疾者病,獨遲者病,獨熱者病,獨寒者病,獨陷下者病。(相失之候,診凡有七者、此也。然脈見七診,謂參伍不調,隨其獨異,以言其病爾,此言九候之中,有七診之法也。)脫肉身不去者,死。(穀氣外衰,則肉脫盡,天真內竭,故身不能行,其真谷並衰,死之至矣。去,猶行去矣。)九候之脈,皆沉細弦絕者,為陰主冬,故以夜半死。盛躁喘數者,為陽主夏,故以日中死。(位無常居,物極則反矣。乾坤之義,陰極則龍戰於野,陽極則亢龍有悔、是以陰陽極脈,死於夜半,日中也。)寒熱病者,以平旦死。(亦物極則變也。平曉木旺,木氣為風,故木旺之時寒熱病死。)熱中及熱病者,以日中死。(陽之極也。)病風者,以日夕死。(卯酉沖也。)病水者,以夜半死。(水旺故也。其脈乍疏、乍數、乍遲、乍疾者,曰乘四季死。(辰戌丑未,土寄旺之,脾氣內絕,故曰乘四時而死也。此詳言諸病死期也。)
經脈別論篇
《經脈別論》曰:人之居處,動靜勇怯,脈亦為之變乎?凡人之驚、恐、恚勞、動靜,皆為變也。(變,謂變易常候。)是以夜行則喘出於腎,(腎主於交,氣合幽冥,故行則喘息內從腎出也。)淫氣病肺。(夜行腎勞,因而喘息,氣淫不次,則肺病也。)有所墮恐,喘出於肝,恐生於肝,墮損筋血因而奔喘,故出於肝也。)淫氣害脾。(肝木妄淫,害脾土也。)有所驚恐喘出於肺,(驚則心無所依,神無所歸,氣亂胸中,故喘出於肺也。)淫氣傷心。(驚則神越,故淫反傷心也。)度水跌撲,喘出於腎與骨,(濕氣通腎,骨、腎主之,故度水跌僕,喘出於腎與骨矣。跌,謂足跌。僕,謂身倒也。)當是之時,勇者氣行則已,怯者則著而為病。(氣有強弱,神有壯懦,故殊狀也。)故曰:診病之道,觀人勇怯,骨肉皮膚,能知有情,以為診法也。通達性懷,得其情狀,乃為深識,診契物宜也。)
飲食飽甚,汗出於胃。(飽甚胃滿,故汗出於胃。)驚而奪精,汗出於心,(驚奪心精,神氣浮越,陽內迫之,故汗出於心。)持重遠行,汗出於腎。(骨勞氣越,腎復過疲,故持重遠行,汗出於腎。)疾走恐懼,汗出於肝,(暴役於筋,肝氣罷極,故疾走恐懼,汗出於肝。)搖體勞苦,汗出於脾。(搖體勞苦謂動作施力,非疾走遠行也。動作用力則穀精四布,脾化水穀,故汗出於脾。)
食氣入胃,散精於肝,淫氣於筋。(肝養筋,故胃散穀精之氣入於肝,則浸淫滋養於筋絡矣。)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於脈。(濁氣,穀氣也。心居胃上,故穀氣歸心,淫溢精微入於脈也。何者?心主脈故。)脈氣流經,經氣歸於肺,肺朝百脈,輸精於皮毛。(脈氣流運乃為大經,經氣歸宗,上朝於肺,肺為華蓋,位復居高,治節由之,故受百脈朝會,乃布化精氣,輸於皮毛也。)毛脈合經,行氣於府,(府,謂氣之所居處也,是謂氣海,在兩乳間,名曰膻中也。)府精神明,留於四臟,氣歸於權衡。(膻中之布氣者,分為三隧:其下者,走於氣街,上者,走於息道,宗氣留於海,積於胸中,命曰氣海也。如是分化,乃四臟安定,三焦平均,中外上下各得其所。)權衡以平,氣口成寸,以決死生。(三世脈法,皆以三寸為寸關尺之分,故中外高下,氣緒均平,則氣口之脈而成寸也。氣口者,脈之大要會也。百脈盡朝,故以其分決死生也。飲入於胃,遊溢精氣,上輸於脾。(水飲流下,至於中焦,水化精微,上為雲霧,雲霧散度,乃注於脾,上焦如霧,中焦如漚。)脾氣散精,上歸於肺,調通水道,下輸膀胱,(水土合化,上滋肺金,金氣通腎,故調水道,轉註下焦,膀胱稟化乃為溲矣。下焦如瀆,此之謂也。)水精四布,五經並行,合於四時五臟陰陽,揆度以為常也。(水精布,經氣行,筋骨成,血氣順,配合四時寒暑,證符五臟陰陽,揆度盈虛,用為常道。)
臟氣法時論篇
《臟氣法時論》曰:夫邪氣之客於身也。以勝相加,(邪者,不正之目。風寒暑濕飢飽勞逸是也。)至其所生而愈,(謂至己所生也。)至其所不勝而甚,(謂至克己之氣也。)至於所生而持,(謂至生己之氣也。)自得其位而起。(居所生處,謂自得其位也。)肝病者,兩脅下痛引少腹,令人善怒,(肝厥陰脈,自足而上,環陰器,抵少腹,又上貫肝膈布脅助,故兩脅下痛,引少腹,其氣實,則善怒。)虛則目䀮䀮無所見,耳無所聞,善恐如人將捕之。(肝厥陰脈,自脅助、肘,循喉嚨,入頏顙,連目系。膽少陽脈,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銳眥後,故病如是也。恐,謂恐懼,魂不安也。)心病者,胸中痛,脅支滿,脅下痛,背肩甲間痛,兩臂內痛,(心少陰脈,支別者,循胸出脅。又手心主厥陰之脈,起於胸中:其支別者,亦循胸中,出脅下腋三寸,上抵腋下,下循臑內,行太陰少陰之間,入肘中,下循臂,行兩筋之間。又心少陰之脈,直行者,復從心系卻上肺,上出腋下,下循臑內後廉。行太陰心主之後,下肘內,循臂內後廉,抵掌後銳骨之端,又小腸太陽之脈,自臂臑上繞肩甲,交肩上,故病如是。)虛則胸腹大,脅下與腰相引而痛。(手心主厥陰之脈,從胸中,出屬心胞,下膈,歷絡三焦;其支別者,循胸出脅,心少陰之脈,自心系下膈絡小腸。故病如是。)脾病者,身重善肌肉痿,足不收行,善瘈腳下痛,(瘈,小兒病。脾象土而主肉,故身重肉痿也。脾太陰之脈起於足大指之端,循指內側上內踝前廉,上腨內。腎少陰之脈,起於足小指之下,斜趨足心,上臑內,出膕內廉,故病則足不收行,善瘈,腳下痛也。)虛則腹脹滿,腸鳴,飧泄,食不化。(脾太陰脈,從股內前廉入腹,屬脾絡胃,故病如是。《靈樞經》曰:中氣不足則腹內為之善滿,腸為之善鳴。肺病者,喘咳逆氣,肩背痛,汗出尻陰,股膝髀腨胻足皆痛,肺藏氣而主喘息,在變動為咳,故病則喘咳逆氣也。背為胸中之府,肩接近之,故肩背痛也。肺養皮毛,邪盛則心液外泄,故汗出也。腎為少陰之脈,從足下上循腨,內出膕內廉,上股內後廉,貫脊,屬腎絡膀胱。今肺病則腎脈受邪,故尻陰股膝髀腨胻足皆痛。)虛則少氣不能報息,耳聾咽乾。(氣虛少,故不足以報息也。肺太陰之絡,會於耳中,故聾也。腎少陰之脈,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循喉嚨夾舌本,今肺虛,則腎氣不足以上潤於咽,故咽乾也。)腎病者,腹大脛腫,喘咳身重,寢汗出憎風,腎少陰脈,起於足,而上循腨,復從橫骨中,俠臍循腹裡,上行而入肺,故腹大脛腫而喘咳也。腎病則骨不能用,故身重也。腎邪入肺,心氣內微,心液為汗,故寢汗出也。脛既腫矣。汗復津泄,陰凝玄府,陽灼下焦,內熱外寒,故憎風也。)虛則胸中痛,大腹小腹痛,清厥意不樂。(腎少陰脈,從肺出絡心注胸中。腎氣既虛,心無所制,心氣灼肺,故痛聚胸中也。足太陽脈,從項下行而至足,腎虛則太陽之氣不能盛行於足,故足冷而氣逆也。清,謂清冷。厥、謂厥逆。以清冷氣逆,故大腹小腹痛,志不足,則神燥擾,故不樂也。)
宣明五氣論篇
《宣明五氣篇》曰:五氣所病,心為噫,(象火炎上,煙隨焰出,心不受穢,故噫出之。)肺為咳,(象金堅勁,扣之有聲,邪擊於肺,故為咳也。)肝為語,(象木枝條,而形支別,語宣委曲,故出於肝。)脾為吞,(象土包容物,物歸於內,翕如皆受,故為吞也。)腎為欠、為嚏,(象水下流,上生雲霧,氣鬱於胃,故欠生焉。太陽之氣和利,而滿於心,出於鼻則生嚏。)胃為氣逆,為穢為恐,(胃為水穀之海,腎與為關,關門不利,則氣逆而上行也。以包容水穀,性善受寒,寒谷相迫,故為噦也。寒盛則噦起,熱盛則恐生,何者?胃熱則腎氣微弱,故為恐也。)大腸小腸為泄,下焦溢為水,(大腸為傳道之府,小腸為受盛之腑,受盛之氣既虛,傳道之同不禁,故為泄利也。下焦為分注之所,氣窒不瀉,則溢而為水。)膀胱不利為癃,不約為遺尿,(膀胱為津液之府,水注由之。然足三焦脈實,約下焦而不通,剛不得小便,足三焦脈虛,不約下焦,則遺尿也。)膽為怒,(中正決斷,無私無偏,其性剛決故為怒也。)中謂五病。五精所並,精氣並於心則喜,(精氣,謂火之精氣也。肺虛而心精並之,則為喜。《靈樞》曰:喜樂無極則傷魄。魄為肺神,明心火併於肺金也。)並於肺則悲,(肝虛而肺氣並之,則為悲。《靈樞》曰:悲哀動中則傷魂。魂為肝神,明肺金並於肝木也。)並於肝則憂,(脾虛而肝氣並之,則為憂。《靈樞》曰:愁憂不解則傷意。意為脾神,明肝木並於脾土也。)並於脾則畏,(腎虛而脾氣並之,則為畏。《靈樞》曰:恐懼不解則傷精。精為腎神,明脾土並於腎水也。)並於腎則恐,(心虛而腎氣並之,則為恐。《靈樞》曰:怵惕思慮則傷神。神為心土神,明腎水並於心火也。怵惕,驚懼也。此皆正氣不足而勝氣並之。)是謂五並,虛而相併者也。五臟所惡:心惡熱,(熱則脈滑濁。)肺惡寒,(寒則氣留滯。)肝惡風,(風則筋燥急。)脾惡濕,(濕則肉痿腫。)腎惡燥,(燥則精竭涸。)是謂五惡。五味所禁:辛走氣,氣病無多食辛;咸走血,血病無多食鹹;(咸先入腎,此云走血者,腎合三焦,血脈雖屬肝心,實為三焦之道,故鹹入而走血也。)苦走骨,骨病無多食苦;(苦走心,此云走骨者,水火相濟,骨氣通於心也。)甘走肉,肉病無多食甘;酸走筋,筋病無多食辛酸。是謂五禁。五病所發:陰病發於骨;陽病發於血;陰病發於肉;(骨肉陰靜,故陽氣從之。血脈陽動,故陰氣乘。)陽病發於冬;陰病發於夏。(夏陽氣盛,故陰病發於夏。冬陰氣盛,故陽病發於冬。各隨其少也。)是謂五發。五邪所亂:邪入於陽則狂;邪入於陰則痹;(邪居於陽脈之中,則四肢熱盛,故為狂。邪入於陰脈之內,則六經凝澀不通,故為痹。)搏陽則為巔疾;(邪搏於內,陽則脈流薄疾,故為上巔之疾。)搏陰則為喑;(邪搏於陰,則脈不流,故令喑不能言也。)陽入之陰則靜;陰出之陽則怒。(隨所之而為疾也。之,往也。)是謂五亂。五勞所傷:久視傷血,(勞於心也。)久臥傷氣,(勞於肺也。)久坐傷肉,(勞於脾也。)久立傷骨,(勞於腎也。)久行傷筋,(勞於肝也。)是謂五勞所傷。
寶命全形論篇
《寶命全形論》曰:夫鹽之味鹹者,其氣令器津泄;(夫咸為苦而生,咸從水而有水也。潤下而苦泄,故能令器中生津液,潤滲泄焉。)弦絕者,其音嘶敗;(弦絕者,其音嘶嗄,敗易舊聲爾。)木敷者,其葉發;(木陳者,葉必脫。)病深者,其聲噦,(噦,謂聲濁惡也。)人有此三者,是謂壞府,(三者,謂弦絕、葉發、聲噦也。)毒藥無治,短針無取,此皆絕皮傷肉,氣血爭黑。(病遺於內,故毒藥無治,短針無取。皮肉血氣交爭。傷絕,故當血見而色黑也。言欲知病徵者,須知其候,鹽之在於器中,津液泄於外,見津而知鹽之有咸,聲嘶知琴瑟之弦將絕,葉落知陳木之己盡。舉此三者,衰壞之徵,以比聲嘶,識病深之候,故針藥不能取,以其皮肉血氣各不相得故也。)
八正神明論篇
《八正神明論》曰:是故天溫日明,則人血淖液,而衛氣浮,故血易瀉,氣易行;天寒日陰,則人血凝澀而衛氣沉。(澀,謂如水中居血也。)月始生,則血氣始精,衛氣始行;月廓滿,則血氣實,肌肉堅;月廓空,則肌肉減,經絡虛,衛氣去,形獨居。是以因天時而調血氣也。是以天寒無刺,(血凝澀而衛氣沉也。)天溫無凝,月生無瀉,月滿無補,月廓空無治。(言刺法必法天時也。)
八正者,所以候八風之虛邪,以時至者也。(八正,謂八節之正氣也。八風者,東方嬰兒風,南方大弱風,西方剛風,北方大剛風,東北方凶風,東南方弱風,西南方謀風,西北方折風也。虛邪謂乘人之虛,而為病者也。以時至謂天應太一移居,以八節之前後,風朝中宮,而至者也。)四時者,所以分春秋冬夏之氣所在,以時調之也;八正之虛邪,而避之勿犯也。(四時之氣所在者,謂春氣在經脈,夏氣在孫絡,秋氣在皮膚,冬氣在腎髓也。觸冒虛邪,動傷真氣,避之而勿犯,乃不病焉。聖人避邪如避矢石,以其能傷真氣也。)以身之虛而逢天之虛,兩虛相感,其氣至骨,入則傷五臟,(以虛感虛,同氣而相感也。)工候救之弗能傷也。(候知而止,故弗能傷之。)故曰:天忌不可不知也。(人忌於天,故曰天忌,犯之則病,故不可不知也。)虛邪者,八正之虛邪氣也。(八正之虛邪,謂八節之虛邪也。以從虛之鄉來,襲虛而入為病,故謂之八正虛邪。)正邪者,身形若用力,汗出腠理開,逢虛風其中人也微,故莫知其情,莫見其形。(正邪者,不從虛之鄉來也。以中人微,故莫知其情意,莫見其形狀。)上工救其萌芽,必先見三部九候之氣,盡調不敗而救之,故曰上工。下工救其已成,救其已敗。救其已成者,言不知三部九候之相失,因病而敗之也。
故養神者。必知形之肥瘦,營衛氣血之盛衰。血氣者,人之神,不可不謹養。(神安則壽延,神去則形弊,故不可不謹養也。此具解針經之意也。)
離合真邪論篇
《離合真邪論》曰:天地溫和,則經水安靜;天寒地凍,則經水凝澀;天暑地熱,則經水沸溢;卒風暴起,則經水波湧而隴起。夫邪之入於脈也,寒則血脈凝澀,暑則氣淖譯,虛邪因而入客,亦如經水之得風也。
誅伐無過,命曰大惑,反乳大經,真不可復,用實為虛,以邪為真,用針無義,反為氣賊,奪人正氣。以從為逆,榮衛散亂,真氣已失,邪獨內著,絕人長命,子人夭殃。不知三部九候,故不能長久。(識非精辨,學未該明,且亂大經,又為氣賊,動為殘害,安可久乎!)因不知合之四時五行,因加相勝,釋邪攻正。絕人長命。(非惟昧三部九候之為弊,若不知四時五行之氣序,亦足殞絕其生靈也。)邪之所客來也,未有定處,推之則前,引之則止,逢而瀉之,其病立已。(此亦解《針經》補瀉法也。)
通評虛實論篇
《通評虛實論》曰:何謂虛實?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奪,謂精氣減少,如奪去也。)
乳子而病、熱,脈懸小者,何如?(懸,謂如懸物之動也。)手足溫則生,寒則死。乳子中風熱,喘鳴肩息者,脈何如?喘鳴肩息者,脈實大也。緩則生急則死。(此言乳子脈與病反者,復有他證可驗,病症俱甚者,復有脈體可據。而決其死生也。乳子而病熱,陽證也。脈懸小,是陽證見陰脈也。然手足溫和,正氣猶存,脈雖懸小,甚未大耳,故可以得生。否則,手足寒而死矣。又乳子中風發熱,喘鳴肩息者,陽證也。脈當實大,惟實大中而緩,則邪氣漸退,可以得生,若實大中而急,則邪熱愈增其病當死矣。)腸澼便血何如?身熱則死,寒則生。(熱為血敗,故死;寒為榮氣在,故生。)腸澼下白沫何如?脈沉則生,脈浮則死。(陰病而見陽脈,與證相反故死。)腸澼下膿血何如?脈懸絕則死,滑大則生。腸澼之屬,身不熱脈不懸絕,何如?滑大者曰生,懸澀者曰死。以臟期之。(肝見庚辛死,心見壬癸死,肺見丙丁死,腎見戊己死,脾見甲乙死,是謂以臟期之,此言腸澼之屬,有便血者,有下白沫者,有下濃血者,隨證隨脈而可以決其死生也。)巔疾何如?脈搏大滑,久自已;脈小堅急,死不治。(脈小堅急,為陽病而見陰脈,故死不治。)巔疾之脈虛買何如?虛則可治,實則死。(言巔疾之脈,得陽脈虛脈而生也,巔疾者,陽證也,故搏大滑,則陽證得陽脈,所以病久自己若脈小堅急,則得陰脈,故死不治,然巔疾之脈,當有取於虛也。必搏大滑中帶虛可治,若帶實則邪氣有餘,乃死候也。)消癉虛實何如?脈實大,病可久治:脈懸小堅,病久不可治。(久病血氣衰,脈不當實大,故不可治。)黃疸暴痛,癲疾濁狂,久逆之所生也。五臟不平,六腑閉塞之所生也。頭痛耳鳴,九竅不利,腸胃之所生也。(此言病有所生者,皆從內而起也。)
太陰陽明論篇
《太陰陽明論》曰:太陰陽明為表裡,脾胃脈也。生病而異者,何也?岐伯曰:陰陽異位,更虛更實,更逆更從,或從內,或從外,所從不同,故病異名也。(脾臟為陰,胃府為陽,陽脈下行,陰脈上行,陽脈從外,陰脈從內,故言所從不同、病異名也。春夏陽明為實,太陰為虛,秋冬陽明為虛,太陰為實,即更實更虛也。春夏太陰為逆,陽明為從,秋冬陽明為逆,太陰為從,即更逆更從也。)陽者,天氣也,主外;陰者,地氣也,主內。(是所謂陰陽異位也。)故陽道實,陰道虛。(是所謂更實更虛也。)犯賊風虛邪者,陽受之:食飲不節,起居不時者,陰受之。(是所謂或從內或從外也。陽受之則入六腑,陰受之則入五臟。入六腑則身熱不時臥,上為喘呼;入五臟則䐜滿閉塞,下為飧泄,久為腸澼。(是所謂所從不同病異名也。)故喉主天氣,咽主地氣,故陽受風氣,陰受濕氣。(同氣相求耳。)故陰氣從手行至頭,而下行循臂至指端;陽氣從手上行至頭,而下行至足。(是所謂更逆更從也。《靈樞》曰:手之三陰,從臟走手;手之三陽,從手走頭;足之三陽,從頭走足;足之三陰,從足走腹。所行而異,故更逆更從也。)故曰陽病者,上行而極下,陰病者,下行而極上。故傷於風者,上先受之;傷於濕者,下先受之。
脾不主時何也?(肝主春,心主夏,肺主秋,腎主冬,四臟皆有正應,而脾無正主也。)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時長四臟,各十八日寄治,不得獨主於時也。脾臟者,常著胃土之精也。土者,生萬物,而法天地,故上下至頭足。足太陰者,三陰也,故太陰為之行氣於三陰。陽明者,表也,五臟六腑之海也,亦為之行氣於三陽。臟腑各因其經,而受氣於陽明。
陽明脈解篇
《陽明脈解篇》曰:足陽明之脈病,惡人與火,聞木音則惕然而驚。(胃熱內郁,故惡人、惡火。胃屬土,故聞木音而驚。)病甚則棄衣而走,登高而歌,或至不食數日,逾垣上屋,所上之處,皆非其素所能也。病反能者,何也?四肢者,諸陽之本也。陽盛則四肢實,實則能登高也。(陽受氣於四肢,故四肢為諸陽之本。)熱盛於身,故棄衣欲走也。陽盛則使人妄言罵詈,不避親疏,而不欲食故妄走也。(言胃病所以能登高而歌,棄衣而走,妄言而罵詈者,皆以其邪氣之盛也。邪盛故熱盛,熱盛故陽盛,陽感三者之證由於此矣。)
評熱病論篇
《評熱病論》曰:有病溫者,汗出輒復熱,而脈躁急,不為汗衰,狂言不能食,病名為何?岐伯曰:病名陰陽交,交者,死也。(交,謂交合,陰陽氣不分別也。)人所以汗出者,皆生於穀,穀生於精,(言穀氣化為精,精氣勝乃為汗。)今邪氣交爭於骨肉,而得汗者,是邪卻而精勝也。(言初汗也。)精勝則當能食,而不復熱。復熱者,邪氣也。汗者,精氣也。今汗出而輒復熱者,是邪勝也。不能食者,精無俾也。(無俾,言無可使,為汗也。穀不化則精不生,精不化流故無可使。)病而留者,其壽可立而傾也。(如是者,其人壽命立至傾危也。)汗出而脈尚躁盛者,死。(汗出脈當遲靜,而反躁急以盛滿者,是真氣竭而邪氣盛,故知必死也。)今脈不與汗相應,此不勝其病矣,其死明矣。(脈不靜而躁盛,是不相應。)狂言者,是失志,失志者,死。(志舍於精,今精無可使,是志無所居,志不留居,則失志也。)今見三死,不見一生,雖愈必死也。(汗出脈躁盛,一死。不勝其病,二死。狂言失志者,三死也。)
逆調論篇
《逆調論》曰:陰氣少而陽氣勝,故熱而煩滿也。(言病有熱而煩滿者,陰氣少而陽氣多也。)陽氣少陰氣多,故身寒如從水中出。(言病有寒從中生者,陽氣少而陰氣多也。)不得臥而息有音者,是陽明之逆也。足三陽者,下行,今逆而上行,故息有音也。陽明者,胃脈也,六腑之海,(水穀之海。)其氣亦下行,陽明逆不得從其道,故不得臥也。胃不和則臥不安,此之謂也。夫起居如故,而息有音者,此肺之絡脈逆也。絡脈不得隨經上下,故留經而不行,絡脈之病人也微,故起居如故,而息有音也。夫不得臥,臥則喘者,是水氣之客也。夫水者,循津液而流也。腎者,水臟,主津液,主臥於喘也。
舉痛論篇
《舉痛論》曰:百病生於氣也。(氣之為用,虛實逆順緩急,皆能為病,故發此問。)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寒則氣收,炅則氣泄,驚則氣亂,勞則氣耗,思則氣結。九氣不同,何病之生?怒則氣逆,甚則嘔血及飧泄,故氣上矣。(怒則陽氣逆上,肝氣乘脾,故甚則嘔血及飧泄也。)喜則氣和志達,榮衛通利,故氣緩矣。(氣脈調和,故志達暢,榮衛通利,故氣徐緩。)悲則心系急,肺布葉舉,而上焦不通,營衛不散,熱氣在中,故氣消矣。(悲則損於心,心系急,則動於肺,肺氣系諸精經,逆則肺布葉舉也。)恐則精卻,卻則上焦閉,閉則氣還,還則下焦脹,故氣不行矣。(恐則陽粗卻上而不下流。故卻則上焦閉也。上焦閉,氣不行流,下焦陰氣亦還回不散而聚為脹。然上焦固緊,下焦氣還,故各守一處,故氣不行也。)寒則腠理閉,氣不行,故氣收矣。(身寒則衛氣沉,故皮膚紋理及滲瀉之處皆閉密而氣不流行,衛氣收斂於中而不發散也。)炅則腠理開,榮衛通,汗大泄,故氣泄矣。(熱則膚腠開發,營衛大通,津液外滲,而汗大泄。)驚則心無所倚,神無所歸,慮無所定,故氣亂矣。(氣奔越故不調理。)勞則喘,且汗出,內外皆越,故氣耗矣。(疲力役則氣奔速,故喘息。氣奔速則陽外發,故汗出。喘且汗出。內外皆逾越於常紀,故氣耗損也。)思則心有存,神有所歸,正氣流而不行,故氣結矣。繫心不散,故氣亦停留,以九氣為問而言之也。)
腹中論篇
《腹中論》曰:何以知懷子之且生也?伯曰:身有病而無邪脈也。(言懷子之將生者,身雖經閉,而脈則無病也。身有病者,經閉也。無邪脈者,尺中之脈和勻也。凡婦人懷妊三月,則陰陽之精尚未變化,三月則精氣正變,其氣熏蒸,沖胃而為惡阻。三四月則惡阻少止,脈甚滑疾,蓋男女正成形質,其氣末定也。五六月以後則形質已定,男女既分,及八九十月,其脈平和,如無妊然。非醫工非明脈理,病家肯明言者,雖以診而知也。《脈訣》云:滑疾不散,胎三月;但疾而散五月至六月;已後則疾速亦無矣。然亦有始終,洪數不變者,其氣甚盛,不可以一例拘也。)
痹論篇
《痹論篇》曰:痹,其時有死者,或疼脈久者,或易已者,其故何也?伯曰:其入臟者,死。其流連筋骨間者,疼久。其流皮膚間者,易已。(入臟者,死。以神去也。筋骨疼久,以其定也。皮膚易已,以浮越也。由斯深淺,故有不同。)營者,水穀之精氣也,和調於五臟,灑陳於六腑,乃能入於脈也。(《正理論》曰:谷入於胃,脈道乃行,水入於經,其血乃成。)故循脈上下,貫五臟絡六腑也。(營行脈內,故無所不至。)衛者,水穀之捍氣也。其氣慓疾滑利,不能入於脈也。(捍氣,謂浮盛之氣也。以其浮盛之氣,故慓疾滑利,不能入於脈中也。)故循皮膚之中,分肉之間,熏於盲膜,散於胸腹,(皮膚之中,分肉之間,謂脈外也。盲膜,謂五臟之間,膈中膜也。以其浮盛,故能布散於胸腹之中,空虛之處,熏其盲膜,令氣宣通也。)逆其氣則病,從其氣則愈,不與風寒濕氣和,故不為痹。(夫營衛之所行者,如此必逆,營衛之氣則病,而順營衛之氣則愈。則此營工者,乃氣也。非筋、骨、肌,皮、脈與五臟六腑之有形者也。不與風寒濕三氣相合者也,故營衛在人不為痹也。)痹或痛,或不痛,或不仁,或寒,或熱,或燥,或濕,其故何也?痛者,寒氣多也,有寒故痛也。其不痛不仁者,病久入深,營衛之行澀,經絡時疏,故不痛。皮膚不營,故為不仁。(不仁者,皮頑不知有無也。)其寒者,陽氣少,陰氣多,與病相益故寒也。(病本生於風寒濕氣,故陰氣益之也。)其熱者,陽氣多,陰氣少,病氣盛,陽遭陰,故為痹熱。(陰氣不勝故為熱。)其多汗而濡者,此其逢濕甚也。陽氣少陰氣盛,兩氣相感,故汗出而濡也。言痹之所以痛者,以其寒氣多也,有寒故痛也。故曰:其寒氣勝者,為痛痹也。痹之所以不痛者,以病久則邪氣日深,營衛之行澀,經絡之脈有時而疏,故亦不為痛也。痹之所以不仁者,以其皮膚之中少氣血以為之,營運故皮頑不動,而為不仁也。痹之所以體寒者,以衛氣少、營氣多,惟營氣多則與病氣相益,故寒冷也。痹之所以體熱者,以衛氣多營氣少,故邪氣盛,則風氣為陽,陽與營氣相遭,而陰氣不能勝之,故為痹熱也。痹之所以為濕者,以其與濕甚也。衛氣少,營氣多,兩因相感,故汗出而濕也。痹之所以燥者,雖未之言而即濕者,以反觀之,則衛氣多,營氣少,遇熱太甚,兩陽相感,則可以知其為燥也。)夫痹之為病不痛何也?痹在於骨則重,在於脈則血凝而不流,在於筋則屈不伸,在於肉則不仁,在皮則寒,故具此五者,則不痛也。凡痹之類,逢寒則蟲,逢熱則縱,(蟲,謂皮中如蟲行。縱,謂縱緩不相就。)
雜症大小合參卷首下
內經纂要
痿論篇
《痿論篇》曰:五臟使人痿,何也?(痿謂痿弱無力以運動。)肺主身之皮毛,心主身之血脈,肝主身之筋膜,(膜者,皮下肉上筋膜也。)脾主身之肌肉,腎主身之骨髓,(所主不同,痿生亦各歸其後主。)故肺熱葉焦,則皮毛虛弱急薄,著則生痿躄也。(躄,謂攣躄,足不得伸以行也。肺熱則腎受熱氣故爾。)心氣熱,則下脈厥而上,上則下脈虛,虛則生脈痿,樞折挈,脛縱而不任地也。(心熱盛,則火獨先炎上,腎之脈常下行,令火盛上炎用事,故腎脈亦隨火爍灼,而逆上行也。隱氣厥逆,火復內燔,上膈陽,下不守位,心氣還脈,故生脈痿。腎氣主足,故膝腕樞紐如折,脛筋縱緩,而不能在地也。)肝氣熱,則膽泄口苦,筋膜乾,筋膜乾則筋急而攣,發為筋痿。(膽約肝葉,而汁味至苦,肝熱則膽液滲泄故口苦也。肝主筋膜,熱則筋膜而向攣急,發為筋痿。)脾氣熱則胃干而渴,肌肉不仁,發為肉痿。(脾與胃以膜相連,脾氣熱則胃液滲泄,故干而渴。脾主肌肉,熱擾於肉,故肌肉不仁,發為肉痿。)腎氣熱則腰脊不舉,骨枯而髓減,發為骨痿。(腰為腎府。又腎脈上股內,貫脊屬腎,故腎氣熱則腰脊不舉。腎主骨髓,髓熱則骨枯而髓減,發為骨痿。)治痿者,獨取陽明何也?陽明者,五臟六腑之海,(陽明胃脈也。為水穀之海。)主潤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也。(宗筋為隱毛中橫骨上下之堅筋也。上絡胸腹,下貫髖尻,又經於背腹,上頭項,故云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然腰者,身之大關節,所以司屈伸,故曰機關。)衝脈者,經脈之海也。(《靈樞》曰:衝脈者,十二經之海。)主滲灌溪谷,與陽明合於宗筋,(尋此則橫骨上下,臍兩旁堅筋,正宗筋也。衝脈循腹夾臍傍,各同身寸之五分而上,陽明脈,亦夾臍旁,各同身寸之一寸五分而上,宗筋脈於中,故曰與陽明合於宗筋也。以為十二以海,故主滲灌溪谷也。肉之大肢為骨,小會為。)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皆屬於帶脈,而絡於督脈,(宗筋聚會,會於橫骨之中,從上而下故云陰陽總宗筋之會也。宗筋夾臍下,合於橫骨,陽明輔其外,衝脈居其中,故云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氣街,隱毛兩旁脈動處也。帶脈者,起於季脅,回身一周,而絡於督脈也。督脈者,起於關元,上下循腹。故云:皆屬於帶脈,而絡於腎脈也。督脈、任脈、衝脈三者,同起而異行,故經文或參差引之。)故陽明虛則宗筋縱,帶脈不引,故足痿不用也。(陽明之脈從缺盆下乳內廉,下夾臍,至氣街中;其支別者,起胃下口,循腹裡,下至氣街中而合,以下髀,抵伏兔,下入膝臏中,下循胻外廉,下足跗,入中指內間;其支別者,下膝三寸而別,以下入中指外間。故陽明虛則宗筋縱,帶脈不引,而足痿不用也。)
厥論篇
《厥論篇》曰:厥之寒熱者,何也?陽氣衰於下,則為寒厥。陰氣衰於上,則為熱厥。(陽,謂足之三陽脈陰,謂足之三陰脈。下,謂足也。此言厥病之分寒熱者,以足之陰陽六經,其氣有偏盛也。)熱厥之為熱也。必起於足下者,何也?(陽主外,而厥在內,故問之。)陽氣起於足五指之表,陰脈者,集於足下,而聚於足心,故陽氣勝則足下熱也。(足太陽脈,出於足小指之端外側,足少陽脈起出於足小指次指之端,足陽明脈出於足中指及大指之端,並循是陽而上,肝脾腎脈集於足下,聚於足心,陰弱故足下熱也。此言熱厥之熱在陰分者,以其陽盛陰也。)寒厥之為寒也。必從五指,而上於膝者,何也?(陰主內而厥在外故問之。)陰氣起於五指之裡,集於膝下,而聚於膝上,故陰氣勝則從五指至膝上寒,其寒也。不從外皆從內也。(足太陰脈起於足下指之端內側,足厥陰脈起於足大指之端三毛中,足少陰脈起於足小指之下斜趨足心,並循足陰而上循股陰入腹,故云集於膝下而聚於膝上也。此言寒厥之厥上於膝,以其陰勝陽也。)厥或令人腹滿,或令人暴不知人或至半日,遠至一日,乃知人值者何也?陰氣盛於上則下虛,下虛則腹脹滿,陽氣盛於上則下氣重上而邪氣逆,則陽氣亂則不知之也。(陰氣盛於上,則腹脹滿者,乃寒厥。陽氣盛於上則不知人者,乃厥熱耳。)
病能論篇
《病能論》曰:人有臥而有所不安者,何也?伯曰:臟有所傷,及精有所之寄則安,故人不能懸其病也。(言有臥而不安者、以及臟氣傷,而精氣耗也。蓋五臟為陰,各藏其精,臟有所傷,而精耗者,臥不安也。必精有所寄,各在本臟而無失,則臥斯安矣。寄者,藏也。如肝藏魂,肺藏魄之類,凡臥有不安者,血不歸肝,衛氣不能入於陰,此人之所以不能懸其病也。懸者,絕也。)人之不得偃臥者,何也?(謂不得仰臥也。)肺者,臟之蓋也。(居高布葉,四臟下之,故言肺者,臟之蓋也。)肺氣盛則脈大,脈大則不得偃臥,(肺之邪氣盛流,明氣促喘奔,故不得偃臥。)有病怒狂者,此病安生?生於陽也。(怒不慮禍故謂之狂。)陽氣者,因暴折而難決,故善怒也,病名曰陽厥。(言陽氣被折郁不散,或曾因暴折而心不疏暢,皆陽逆躁極所生,故病名陽厥。)治之奈何?奪其食而已。夫食入於陰,長氣於陽,故奪其食即已。(食少則氣衰,故節去其食即病自已。)使之服以生鐵洛為飲。夫生鐵洛者,下氣疾也。(取金平肝也。)
奇病論篇
《奇病論》曰:人有重身,九月而喑,此為何也?(重身,謂身中有身,則懷妊者也。喑,謂不言語也,妊娠九月,足少陰脈養胎。)胞之絡脈絕也。(絕,謂脈斷絕不流通,而不能言,非天真之氣斷絕也。)胞絡者,繫於腎少陰之脈,貫腎,系舌本,故不能言。(少陰腎脈也。氣不營養,故舌不能言。)無治也。當十月復。(十月胎去,胞絡復通,腎脈上營。故復舊而言也。)無損不足,益有餘,以成其疹。(疹,謂久病反法而治,則胎死不去,遂成久固之疹病。)人有病頭痛,以數歲不已,此安得之?名為何病?(頭痛之病,不當逾月數年不愈,故怪而問之。)當月所犯大寒,內至骨髓。髓者,以腦為主,腦逆故令頭痛,齒亦痛,(腦為髓主,齒是骨余,腦逆犯寒。骨亦寒故,令頭痛齒亦痛。)病名曰厥逆。(人先生腦,有腦則有骨髓者,齒者,骨之本也。)有病口甘者,病名為何?何以得之?此五氣之溢也,名曰脾癉。(癉,熱也。脾熱則四臟同稟,故五臟上溢也。甘因脾熱故曰脾癉。)夫五味入口,藏於胃,脾為之行,其精氣津液在脾,故令人口甘也。(脾熱內滲,津液在脾,胃谷化余,精氣隨溢,口通脾氣,故口甘。津液在脾,是脾之津濕。)此肥美之所發也。此人必數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內熱,甘者,令人中滿,故其氣上溢轉為消渴。(食肥則腠理密,陽氣不得外泄。故肥令人內熱。甘者,性氣和緩而發散逆,故令人中滿。然內熱則陽氣炎上,炎上則欲飲而嗌乾中滿,則陳氣有餘,有餘則脾氣上溢,故曰其氣上溢轉為消渴也。)治之以蘭,除陳氣也。(蘭,蘭草也。言蘭除陳久甘肥,不能化之氣者,以辛能發散也。)有病口苦,取陽陵泉。口苦者,病名為何?何以得之?病名曰膽癉,(亦謂熱也。膽汁味苦故口苦。)夫肝者,中之將也。取決於膽,咽為之使,(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肝與膽合,氣性相通,故諸謀慮取決於膽。咽膽相應,故咽為膽使也。)此人者,數謀慮不決,故膽虛氣上溢而為之苦,治之以膽募俞。(胃腹曰募,背脊曰俞,膽募在乳下二肋外,期門下,同身寸之五寸,俞在脊第十椎下,兩旁相去各同身寸之一寸半。)有癃者,一日數十溲,此不足也。身熱如炭,頸膺如格,人迎躁盛,喘息氣逆,此有餘也。(是陽氣太盛於外,陰氣不足故有餘也。)太陰脈細微如發者,此不足也。其病安在?名為何病?(癃,小便不得也。溲,小便也。頸膺如格,言頸與胸膺如相格拒,不順應也。人迎躁盛,謂結節喉兩旁脈動盛滿急數非常躁速也。胃脈也。太陰脈細縷如發者,謂手大指後同身寸之一寸,骨高脈動處,脈則肺脈也。此正手太陰脈氣之所流,可以候五臟也。)病在太陰,其盛在胃,頗在肺,病名曰厥,死不治,(病隆數溲,身熱如炭,頸膺如格,息氣逆者,皆手太陰脈當洪大而數,今太陰脈反微細如髮者,是病與脈相反也。何以致之?肺氣逆陵於胃,上使人迎躁盛,故曰病在太陰,其盛在胃也。以喘息氣逆,故云頗亦在肺也。病因氣逆,證不相應,故病名曰厥死不治也。)此所謂得五有餘,二不足也。所謂五有餘者,五病之氣有餘也。二不足者,亦病氣之不足也。今外得五有餘,內得二不足也。此其身不表不里,以正死明矣。(外五有用余者,一身熱如炭,二頸膺如格,三人迎躁盛四喘息五氣逆也。內二不足者,一病癃,日數十溲,三太陰脈微細如髮,在表則內有二不足,在裡則外得五有餘,表裡既不可憑補瀉,固難為法。故曰此其身不表不里亦正死明矣。)人生而有病癲疾者,病名曰何?安所得之?(百病皆生於風雨寒暑,陰陽喜怒,然始生未犯邪氣,已有癲疾,豈邪素傷。癲,謂上癲,則頭首也。)病名為胎病,此得之在母腹時,其母有所大驚,氣上而不下,精氣並居,故令子發為癲疾也。(精氣,謂陽之精氣也,言人初生有頂癲之疾者,胎中之病也。在腹之時,母有大驚,氣上而不下,精氣並居於上,令子發為癲疾。)
刺禁論篇
《刺禁論》曰:臟有要害,不可不察,肝生於左,(肝象木,旺於春,春陽發生故生於左。)肺藏於右,(肺象金,旺於秋,秋陰收殺,故藏於右。肝為少陽,陽長之始,故曰生肺,為少陰陰臟之初,故曰藏。)心部於表,(陽氣主外,心象火也。)腎治於裡,(陰氣主內,腎象水也。心為五臟命主。故稱部,腎間動氣,內治五臟,故曰治。)脾謂之使,(營動不已,糟粕水穀故使者也。)胃為之市。(水穀所歸,五味皆入如市,故為市也。)膈肓之上,中有父母,(膈肓之上,氣海居中,氣者,生之源,生者,命之主,故氣海為人之父母也。)又云:心下膈上為肓。心為陽,父也。肺為陰,母也。肺主於氣,心主於血,其榮衛於身,故為父母。)七節之旁,中有小心,(小心,為真心神靈之宮室,脊有三七二十一節,腎在下,七節之旁,腎神曰志,五臟之靈皆名為神,神之所以得名為志者,心之神也。)從之有福,逆之有咎。(人者,人之所以生,形之所以成,順之則福延,逆之則咎至。此陳刺臟腑之有定次也。)無刺大醉,令人氣亂。無刺大怒,令人氣逆。無刺大勞人,(經氣越也。)無刺新飽人,(氣盛滿也。)無刺大飢人,(氣不足也。)無刺大渴人,(血脈干也。)無刺大驚人,(神蕩越也。此舉不輕刺之人,刺之大義也。)
刺志論篇
《刺志論》曰:氣實形實,氣虛形虛,此其常也。反此者,病。(形歸氣,故虛實同焉。形氣相反,故病生。氣,脈氣。形,身形。)谷盛氣盛,谷虛氣虛,此其常也,反此則病。(營氣之道,內谷為實,谷入於胃,氣傳於肺,精者,上行經遂,故穀氣虛實,古必同焉。候不相應則為病也。)脈實血實,脈虛血虛,此其常也。反此則病,(脈者,血之府,故虛實同,反不相應,則為病也。)如何而反?氣虛身熱,此謂反也。(氣虛為陽氣不足當身寒,反身熱者,脈氣當盛,脈不盛而身熱,證不相符,故為反也。《甲乙經》云:氣盛身熱,氣虛身熱,此為反也。)谷入多而氣少,此謂反也。(谷入於胃,脈道乃行,谷入多而氣少者,是胃氣不散,故反也。)谷不入而氣多,此謂反也。(胃氣外散,肺並之也。)臟盛血少,此謂反也。脈少血多,此謂反也。(經脈行氣絡脈受血,經氣入絡,絡受經氣,候不相合,故皆反常。)氣盛身寒,得之傷寒,氣虛身熱,得之傷暑。(傷,謂觸冒也。寒傷形故氣盛身寒。熱傷氣,故氣虛身熱。)
皮部論篇
《皮部論》曰:百病之始生也。必先於皮毛,邪中之,則腠理開,開則入客於絡脈。留而不去,傳入於經,留而不去,傳入於腑,廩於腸於胃。(廩,積也,聚也。)邪之始,入於皮也,沂然起毫毛,開腠理,(沂然,惡寒也。起,謂毛起豎也。腠理,謂皮空及紋理也。)其入於絡也,則絡脈盛色變,(盛,謂滿盛。變,謂易其常也。)其人客於經也。則感虛乃陷下;(經虛邪入,故曰感虛。脈虛氣少,故陷下也。)其留於筋骨之間,寒多則筋攣骨痛,熱多則筋弛骨消,肉灼䐃破,毛直而敗,(攣,急也。弛,緩也。消,爍也。寒則筋急,熱則筋緩。寒盛為痛,熱盛為腫。消䐃者,肉之標,故肉消則䐃破,毛直而敗也。)
骨空論篇
《骨空論》曰:任脈者,起於中極之下,以上毛際,循腹裡,上關元,至咽喉,上頤,循面入目。(言任脈之氣起所止也。任脈,奇經八脈之一也。中極者,臍下四寸,起於中極之下,始於會陰穴也。兩陰間任由會陰而行腹,督則會陰而行背,從會陰以上曲骨之毛際,橫骨上中極一寸陷中,動脈應手,復循腹裡之中極,上關元、氣海、下脘、中脘、上脘、巨缺、膻中,至廉前承漿,以上喉嚨中,其脈至上頤循頭面,以入於目也。)衝脈者,起於氣街,並少陰之經,夾臍上行,至胸中而散,言衝脈之所起所止也。衝脈,亦奇經八脈之一也。任脈當臍中而上行,衝脈夾臍兩旁而上行,起於氣街,並足少陰腎經,夾臍上行至胸中而散也。氣街者,穴名也。在毛際兩旁,鼠鼷上同身寸一寸也。言衝脈起於氣街者,亦從少腹之內,與任脈並行,而至於是,乃循腹也。又曰衝脈、任脈者,皆起於胞中,上循脊裡,為經絡之海,其浮而外者,循腹各行,會於咽喉,別而絡唇口。由此言之,則任脈、衝脈,從少腹之內,上行並由中極之下,氣街之內明也。)任脈為病,男子內結七疝,女子帶下瘕聚。(言任脈之為病也。內者,腹也。腹之中氣,乃任脈所行之脈路則宜其為病,若是男子為七疝,婦子為瘕聚。七疝者,按《內經》各篇,有狐疝、風疝、肺疝、脾風疝、心風疝、心疝、肝風疝、腎風疝、有婦人㿗疝、有男子㿗疝、厥疝、㿉疝、疝氣,且嘗總計其數,乃五臟疝、及狐疝、㿗疝也。其大義俱見各篇。後丹溪七疝,寒、水、筋、血、氣、狐、㿗。《袖珍方》七疝,厥、癥、寒、氣、盤、附、狼。似丹溪合於經旨,雖名色各異,豈出《內經》範圍耶!然世但知病在下部者為疝,豈知五臟皆有疝!又但知男子有疝,豈知婦人亦有!蓋皆不考《內經》故耳。瘕聚者,即積聚也。《大奇論》曰:三陽急為瘕。後世有八瘕者,亦因七疝之名,而遂有八瘕名也。即蛇瘕、脂瘕、青瘕、黃瘕、燥瘕、血瘕、狐瘕、鱉瘕是也。《內經》無之也。)衝脈為病,逆氣裡急,(言衝脈之為病,衝脈起於氣街,並足少陰夾臍上行,至胸中而散,則里者,其所行之脈絡也。病則氣逆而不能上,何以至胸中而散也!氣聚腹中而不能散,何以免任里之急也!)督脈為病,脊強反折。(督脈,亦奇經脈也。任脈、衝脈、督脈者,一源而三歧,故《經》或謂衝脈為督脈也。何以明之?今《甲乙》及古《經脈流圖注經》,以任脈循背者,謂之督脈,自少腹直上者,謂之任脈,亦謂之督脈,是則以背腹陰陽別為名目,任脈自胞中過,帶脈過臍而上,故男子為病內結七疝,女子為病則帶下之聚,衝脈夾臍而上,並少陰之經上至胸中,故衝脈為病也。逆氣裡急也。以督脈上循急里,故督脈為病,則脊強反折也。)督脈者,起於少腹以下骨中央,女子入系廷孔,(亦猶任脈、衝脈起於胞中也。其實乃起於腎下,至於少腹,則下行於腰橫骨圍之中央也。系廷孔者,謂窈漏,近所以前陰穴也,以其陰廷系屬於中,故名之也。)其孔,溺孔之端也。(孔,則窈漏也。窈漏之中,其上有溺孔焉。端,謂陰廷,在此溺孔之上端也。而督脈自骨圍中央則至於下也。)其絡循陰器,合纂間,繞纂後,(督脈別絡,自尿孔之端,分而各行,下循陰器乃合纂間也。所謂間者,謂前陰、後陰之兩間也。自兩間之後,復分而行,繞纂後也。)別繞臀,至少陰,與巨陽中絡者,合少陰上股內後廉,貫脊屬腎,(別,謂別絡,分而各行之也。足少陰之絡者,自股內後廉,貫脊屬腎,足太陽絡之外行者,循髀樞絡股陽而下其中行者,下貫臀,至膕中與外行絡合,故言至少陰與巨陽中絡,合少陰上股內後廉,貫脊屬腎也。)與太陽起於目內眥,上額交巔上,入絡腦,還出別下項,循肩膊內,夾脊抵腰中,入循膂絡腎;(接繞臀上行也。)其男子循莖下至篡,與女子等,其少腹直上者,貫臍中央,上貫心,入喉上頤,環唇,上系兩目之下中央。(自與太陽起於目內眥,下至女子等,並督脈之別絡也。其直行者,自尻上循脊裡,而至於人中也。自其少腹至上,至兩目之下中央,並任脈之行,而云是督脈所繫,由此言之,則任脈、衝脈、督脈名異而同一體也。)此生病從少腹上衝心而心痛,不得前後為沖疝。(尋此生病,正是任脈。《經》云為沖疝者,正名督脈以別主而異目也。)其女子不孕,癃痔遺尿,嗌乾。(亦以衝脈、任脈並自少腹上至於咽喉,又以督脈循陰器,合篡間,繞篡後,別繞臀,故不孕、癃痔、遺尿、嗌乾也。謂之任脈也,女子得之以任養也。故《經》云:此病其女子不孕也。謂之衝脈者。以其氣上衝也。故《經》云:此生病從少腹上衝心而痛也。謂之督脈者,以其督領經脈之海也。由此三陰,經或通乎?然任、沖、督三脈,一源而三起,督由會陰而行背,任由會陰而行腹,沖由氣衝而行足少陰,惟督脈出會陰而起,而會陰在少腹之下,橫骨之中央,女子入系廷孔,循陰器,合篡間,又自兩間之後,又別絡者,分而行之,繞其臀肉,內連貫脊,屬腎。彼足太陽膀胱經之絡,從外行者,循髀樞絡股陽,而下其中行者,下貫臀,至咽中,與外行絡合。足少陰腎經,自股內後廉,貫脊,屬腎,又與足太陽起於目內眥,上額,交巔,上入絡腦,還出別下項,循肩膊,夾脊,抵腰中,入循膂,絡腎,一如足太陽經脈之所行也。然而督脈、任脈,名色雖異,而氣脈不殊,其督脈所行者,一如任脈之行,故自少腹之上者,貫臍中央上貫心入喉,上頤環唇,上系兩目之中央,其督脈為病者,又如任脈之病,從少腹上衝心,而痛不得前後為衝散,其女子所生之病,一如任沖之病,故其脈相交引病,亦互名耳。)
水熱穴論篇
《水熱穴論》曰:少陰何以主腎,腎何以主水?腎者,至陰也。至陰者,盛水也。肺者,太陰也。少陰者,冬脈也。故其本在腎,其未在肺,皆積水也。(陰者,謂寒也。冬曰至寒,腎起合陰,故云腎者,至陰也。水旺於冬,故云至陰者,盛水也。少陰脈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故云:其本在腎,其末在肺也。腎氣上逆,則水氣客於肺中,故云:皆積水也。)腎何以能聚水能生病?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關者,所以司出入也。腎主下焦,膀胱為腑,主下分注,關竅二陰。故腎氣化則二陰通,二陰閉則胃填滿,故云腎者,胃之關也。關閉則水積,水積則氣停,水積氣溢,氣水同類,故云關閉不利,聚水而從其類也。)上下溢於皮膚,故為胕腫。胕腫者,聚水而生病也。上,謂肺。下,謂腎。肺腎俱溢,故聚水於腹中而生病也。)帝曰:諸水皆生於腎乎?伯曰:腎者,牝臟也。(牝,陰也。主陰位,故云牝臟。)地氣上者,屬於腎,而生水液也,故曰至陰。勇而勞甚則腎汗出,腎汗出逢於風,內不得入於臟腑,外不得越於皮膚,客於玄府,行於皮里,傳於胕腫,本之於腎,名曰風水。(勇而勞甚,謂力房也。勞勇汗出,則玄府開,汗出逢風,則玄府復閉,閉則余汗未出,內伏皮膚,轉化為水,從風而水,故名風水。)所謂玄府者,汗孔也。(汗液色玄,從孔而出,以汗聚於裡,故謂之玄府。此言風水之病,本之於腎,傳之於肺也。)水俞五十七處者,是何主也?腎俞五十七穴,積陰之所聚也。水所從出入也。尻上五行,行五者,此腎俞,(背部之俞,凡有五行,當其中者,督脈氣所發,次兩旁四行皆太陽脈氣也。)故水病,下為跗腫大腹,上為喘呼,(水下居於腎,則腹至足而浮腫。上入於肺則喘息賁急,而大呼也。)不得臥者,標本俱病,(標本者,肺為標,腎為本,是肺腎俱水為病也。)分為相輸,俱受者,水氣之所留也。(分其居處以名之,則是氣相輸應,本其俱受氣病則皆水所留也。)伏兔上各二行,行五者,此腎之街也。(街,謂道也。腹部正俞,凡有五行,夾臍兩旁,則腎臟足少陰脈,及衝脈氣所發,次兩旁則胃府足陽明脈氣所發,此四行穴則伏兔之上也。)三陰之所交結於腳也。踝上各一行,行六者,此腎脈之下行也,名曰太衝。凡五十七穴者,皆藏之陰絡,水之所客也。(《經》所謂五十七者,尻上計有五行,每行計有五穴,此腎之俞也。其中行系督脈一經,旁四行,系足太陽膀胱經,以腎於膀胱為表裡也。伏兔上各二行,每行有五穴者,此腎脈所通之街,謂夾中行任脈,兩旁衝脈也。且足經三陰之交者,必結於腳內踝上三寸,有穴名三陰交。腎肝脾三經之所交也。其踝上各一行,每行六穴者,此腎脈之所行,名曰太衝,以腎於衝脈並皆下行於足,合而盛大,故曰太衝。其穴在內踝之上。凡此五十七穴者,皆陰臟之陰絡,水之所客也。故治水者,治此諸穴耳。)
標本病傳論篇
《標本病傳論》曰:有其在標而求之於標,有其在本而求之於本,有其在本而求之於標,有其在標而求之於本。故治有取標而得者,有取本而得者,有逆取而得者,有從取而得者,(得病之情,知治大體,則逆從皆施必中焉。)故知逆與從,正行無間,知標本者,萬舉萬當。(道不疑惑,識既深明,則無問於人,正行皆當。)不知標本,是謂妄行。(識,猶偏淺。道末高深,舉目見違,故行多妄。)夫陰陽逆從,標本之為道也。小而大,言一而知百病之害,(別陰陽,知逆順,法明著,見精微則小,尋其所利則大。以斯明著,故言一而知百病之所害也。)少而多,淺而搏,可以言一而知百也。(言少可以貫多,舉淺可以料大者,可以言一而知百病也。)以淺而知深,察近而知遠,言標與本,易而無及。(雖事極深玄,人非咫尺,略以淺近,而悉貫之。然標本之道雖易可為言,而世人識見無能及者。)病發而有餘,本而標之,先治其本,後治其標,病發而不足,標而本之,先治其標,後治其本。(本而標之,謂有先病復有後病也。以其有餘,故先治其本,後治其標也。標而本之,謂先發微緩者,後發重大急者,以其不足,故先治其標,後治其本也。)謹察間甚,以意調之,(間,謂多也。甚,謂少也。多,謂多形證而輕易。少,謂少形證而重難。審量標本不足有餘,以意調之也。)間者並行,甚者獨行,先小大不利,而後生病者,治其本。(並,謂他脈共受邪氣而合併也。獨,謂一經受病而無。異氣相參也。並甚則相傳,傳急則亦死。此論病有標本,刺有逆從也。)
天元紀大論篇
《天元紀大論》曰:天有五行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濕風,人有五臟化五氣,以生喜怒思憂恐,(御,猶臨御。化,謂生化也。天真之氣無所不同,氣象雖殊,參應一也。)論言五運相襲,而皆治之,終期之日,周而復始,已知之矣。起於三陰三陽之候,奈何合之?(論,謂《六節臟象論》也。運,謂五行,應天之五運、各周三百六十五日而為紀也。故曰終期之日,周而復始也。以六合五,數未參同,故問之也。)對曰:五運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可不通乎?(道,謂化生之道。綱紀,謂生長化成收藏之綱紀也。父母,謂萬物形之先本始,謂生殺皆因而有之也。夫有形稟氣,而不為五運陰陽之所攝者,未之有也。所以造化不及,能為萬物化生之元始也。以其是神明之育故也。)故物生謂之化,物極謂之變,陰陽不測謂之神,神用無方謂之聖。(謂變化聖神之道也,化,施化也。變,散易也,神無期也,聖,無思也。氣之施化故曰生。氣之散易故曰極。無期稟候故曰神。無思測量故曰聖,故萬物無能逃五運陰陽,由聖與神,故眾妙無能出幽玄之理。)夫變化之為用也,在天為玄,(玄,遠也。天道遠玄,變化無窮。)在人為道,(道,妙用之道也。經術政化非道不成。在地為化,(化,生化也。生萬物者地,土氣孕育,則形質乃成。)化生五味,(金石草木,根葉華實,酸苦甘淡辛鹹,皆化氣所生,隨時而有。)道生智,(智通妙用,惟道所生。玄生神,(玄遠幽深,故生神也。神之為用。觸遇玄通,契物化成,無不應也。)神在天為風,(風者,教之始,天之使也,天之號令也。)在地為木,(東方化也。)在天為熱,(應大為用。)在地為火,(南方之化。)在天為濕,(應土為用。)在地為土,(中央之化。)在天為燥,(應金為用。)在地為金,(西方之化。)在天為寒,(應水為用。)在地為水,(北方之化,神之為用。如上五化,木為風所生,火為熱所熾,金為燥所發,水為寒所資,土為濕所全,蓋初因而成立也。雖初由之以化成,卒因之以敗散爾。豈五行之獨有是哉!凡因所因而成立者、悉因所因而散落爾。)故在天為氣,在地成形,(氣,謂風熱濕燥寒。形,謂木火土金水。)形氣相感而化生萬物矣。(此造化生成之大紀。)然天地者,萬物之上下也。(天覆地載,上下相臨,萬物化生,無遺略也。故萬物自生自長,自化自成,自盈自虛,自復自變也。夫變者何?謂生之氣極,本而更始化也。)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天有六氣御下,地有五行奉上。當歲者為上,主司天,承歲者為下,主司地,不當歲者,二氣居右,北行轉之,二氣居左,南行轉之。金木水火運北,面正之常,左為右,右為左,則左者南行,右者北行、而反也。)水火者,陰陽之徵兆也。(徵,信也。兆,先也。以水火之寒熱,彰信陰陽之先兆也。)金木者,生成之終紿也。(木主發生,應春,為生化之始,金主收斂,應秋,秋為成實之終。終紿不息,其化常行,故萬物生長化收藏自久。氣有多少,形有盛衰,上下相召,而損益彰矣。氣有多少、謂天之陰陽三等,多少不同秩也。形有盛衰,謂五運之氣有太過不及也,則是少多盛衰,天地相召,而陰陽損益,昭然彰著也。)帝曰:願聞五運之主時也。鬼臾區曰:五氣運行各終期日,非獨主時也。(一運之日終,三百六十五日四分度之一乃易之,非主旺時也,此言五運治政令於內。合於六氣之治,政令於外者也。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在天則為天干之五行,如甲乙屬木之類;在運則為氣化之五行,如甲乙化土之類;在中運則為甲乙大宮少宮之類;在地則為地支之五行,如子醜寅卯之類;在歲氣則為子午屬少陰君火之類。故天有五行生六氣,天之六氣又生在地有形之五行,無非五行之妙也。五位者,東南西北中央也。寒暑燥濕風火者,即六氣也。五臟者,心肝脾肺腎也。五氣者,五臟之氣也。喜怒思憂悲恐者,五志也。三陰者,少陰太陰厥陰也。三陽者,少陽太陽陽明也。天地初分之時,天分五氣,地列五行,定位布政於四方,五氣分流散支於十干,當是時,黃氣橫於甲乙,白氣橫於乙庚,黑氣橫於丙辛,青氣橫於丁壬,赤氣橫於戊癸,故甲乙應土運,乙庚應金運,丙辛應水運,丁壬應木運,戊癸應火運。天有此五行之氣,以御東西南北中央之五位,而寒暑燥濕風火,所由以生,正謂之六氣也。在人則有心肝脾肺腎之五臟,以化五臟之氣,而喜怒思憂恐之五志所由以生也。《六節臟象論》曰:五日謂之候。言五日即有一候,如立春初五日,東風解凍之類。三候謂之氣,言半月有三候,則為一氣,如立春正月節為一氣之類。六氣謂之時,則有三月而為一時,如自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穀雨為春,自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小暑、大暑、而為夏之類。四時則合春、夏、秋、冬而為一歲,皆從其所旺之時,而主治之,木而火,火而土,土而金,金而水,水而木,五運之氣相為承襲,而皆治之。每終一歲之日,周而復始,今歲之候如此,明歲之候亦然。帝言:已知五運相襲,而皆治之,終期之日,周而復始,但五運者,地之木火土金水治政令於內者也。三陰三陽者,天之風熱燥濕寒,治政令於外者也。故五運相襲而治者。其於三陰三陽外治之候,如何合之?區言:太極分陰陽,陰陽分為五行,故五行一陰陽,陰陽一太極,彼五運乃天地初生之氣,而列之於五方者也。陰陽者,雖有三陰三陽之分,而天氣運氣地氣舉不能外之也。天干主於降,地支主於升,而五運則主於升降行於天地之問,乃謂之中運,是謂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為綱紀,變化以為父母,生殺經為本始,真有神明為之府也。蓋萬物初生謂之化,物之以極謂之變,陰陽莫測謂之聖,神用無方謂之神,由化與變,故萬物無能逃五運陰陽。由聖與神,故眾妙不能出幽元之理,物之生從於化,物之極由乎變,變化之相迫,成敗之所由也。又《五常政論》云:氣始而生化,氣散而有形,氣布而蕃育,其終而象變,其致一也。在天為玄,其理玄遠,而玄之所生者,為神,神在人為道,其性咸備,而道之所生者,為智,在地為化,孕育萬物,而化之所生者,為五味。惟玄生神,而為風,為熱,為濕,為燥,為寒,此乃三陰三陽之氣也。故風之氣為木,熱之氣為火,濕之氣為土,燥之氣為金,寒之氣為水,而成五運之形,由是在天之氣與在地之氣相感,而化生萬物也。然天地者,萬物之上下。《五運行大論》曰:所謂上下者,歲上下見陰陽之所在也。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五運行大論》曰:左右者,諸上見厥陰,左少陰右太陽;見少陰,右太陰右厥陰;見太陰,左少陽右少陰;見少陽,左陽明右太陰;見陽明,左太陽右少陽;見太陽,左厥陰左陽明;所謂面北而命其位言其見也。帝曰:何謂下?岐伯曰:厥陰在上則少陽在下,左陽明右太陰,少陰在上則陽明在下,左太陽右少陽。太陰在上則太陽在下,左厥陰右陽明。少陽在上則厥陰在下,左少陰右太陽。陽明在上則少陰在下,左太陰右厥陰。太陽在上,則太陰在下,左少陽右少陰。所謂面南而命其位言其見也。王注云:面北者,面向北而言之也。上、南也。下,北也。左,西也。右,東也。主歲者,位在南,故面北而言其左右。在下者,位在北,故面南而言其左右也。左右也上天位也。下地位也。面南左東也。右西也。上下異而左右殊也。此在天三陰三陽之氣,右旋於外,以加地也。水火者,陰陽之徵兆也。金木者,生成之終紿,此在地五運之行,左轉於內,以臨天也,天上之氣有多少,地上形有盛衰,故天上之氣與地下之形相召,而損益彰,以為物極之變也。其氣之多與形之盛相召者,益為變之盛也。氣之少與形之衰相召者,損,損為變之虛也。蓋物生之化者,天地之常,氣在五運曰平,氣在六氣曰常化也。物極之變者,天地之變,氣在五運曰太過不及,在六氣曰淫,勝,反勝相勝也。其變之勝者,則五運之太過,六氣之淫勝也。其變之虛者,則五運之不及,六氣之反相勝也。凡此五運六氣,所謂變化盛虛,本經後篇千言萬語皆所以發明,此四者。學者當潛心以究之也。五運氣行,各終期曰,非獨王時者,言木火土金水治政,各終一歲之期日,不獨治歲內六步之時令也。)帝曰:何謂氣有多少?形有盛衰?區曰:陰陽之氣各有多少,故曰三陰三陽也。(由氣有多少,故隨其升降,分為二別也。陰陽之三也,何謂?太陰為正陰,太陽為正陽,次小者為少陰,次者為少陽,又次為陽明,又次為厥陰。)行有盛衰,為五行之治,各有太過不及也。(氣至不足,太過營之,氣至太過,不足隨之,天地之氣虧盈如此,故云形有盛衰也。)故其始也。有餘而往,不足隨之,不足而往有餘從之,知迎知隨,氣可與期。(言盈無常,互有勝負爾。)應天為天符,承歲為歲直,三合為治。(應天為木運之歲,上見厥陰,火運之歲,上見少陽、少陰,土運之歲,上見太陰,金運之歲,上見陽明,水運之歲,上見太陽。此五者,天氣下降,如合符運,故曰應天為天符也。承歲謂木運之歲,歲當亥卯;火運之歲,歲當寅午;土運之歲,歲當辰戌丑未;金運之歲,歲當已酉;水運之歲,歲當申子,此五者,歲之所直,故曰:承歲為歲直也。三合,謂火運之歲上見少陰,年辰臨午;土運之歲上見太陰,年辰臨丑未;金運之歲上見陽明,年辰臨酉。此三者,天氣、運氣、與年辰俱會,故云三合為治也。歲直亦曰歲位,三合亦為天符。《六微旨大論》曰:天符歲會曰太一天符,謂天運與歲俱會也。此承上文,而明氣有多少,形有盛衰之義,不外乎天地氣運氣而已。陰陽之氣,合有多少者,謂三陰三陽之氣各分多少,陰多者為太陰正陰,次少者為少陰,而又次者為厥陰也。陽多者,為太陽正陽,次少者為少陽。而又次者為陽明也。形有盛衰,謂五行之治各有太過與不及者也。五運之形各有盛衰,土有太少宮,金有太少商,水有太少羽,木有太少角,之有太少徵。而太者太過,少者不及也。始,謂甲子歲也。《六微旨大論》曰:天氣始天甲,地氣始於子,子甲相合命曰歲立。《運氣全書》曰:運有盛衰,氣有虛實,更相迎隨,以司歲也。陽盛陰衰,如土運甲陽而已陰,陽虛陰實,如六氣子實而醜虛,迎隨如六十甲子,一陽一陰盛衰虛實遞相接送,以司歲次而推之以終。六甲故有餘、已則不足,隨不足已則有餘,從亦歲運。非有餘,非不足者,蓋以同天地之化也。若余已復余,少已復少,則天地之道變常而災害苛疾至矣。其來而迎之,知其往而隨之,則歲氣自可與期也。)
寒暑燥濕風火,天之陰陽也,三陰三陽上奉之。(太陽為寒,少陽為暑。陽明為燥,太陰為濕,厥陰為風,少陰為火,皆其元在天,故曰天之陰陽也。木火土金水火,地之陰陽也,生長化收藏,下應之。木,初氣也。火一氣也。相火,三氣也。土,四氣也。金,五氣也。水,終氣也。以其在地應天,故云下應也。氣在地故曰地之陰陽也。)天以陽生陰長。地以陽殺陰藏。(生長者,天之道,藏殺者,地之道。天陽主生,故以陽生陰長;地陰主殺,故以陽殺陰藏。天地雖高下不同,而各有陰陽之運用也。)天有陰陽,地亦有陰陽。(天有陰故能下降,地有陽故能上騰,是以各有陰陽也。陰陽交泰,故化變由之成也。)木火土金水火,地之陰陽也。生長化收藏。故陽中有陰,陰中有陽。(陰陽之氣,極則過亢、故各兼之,陽中兼陰陰中兼陽,易之卦,離中虛,坎中滿,此其義象也。)所以欲知天地之陰陽者,應天之氣,動而不息,故五歲而右遷。應地之氣,靜而守位,故六期而環會,(天有六氣,地有五位,天以六氣臨地,地以五位承天,蓋以天氣不加君火故也。以六加五,則五歲而餘一氣,故遷一位。若以五承六,則常,六歲乃備盡天元之氣,故六年而環會,所謂周而復始也。地氣左行,往而不返,天氣東轉,常自火運,數五歲已,其次氣正當君火之上,法不加臨,則右遷君火氣上,以臨相火之上,故曰五歲而右遷也。由斯動靜上下相臨,而天地萬物之性,變化之機可見矣。)動靜相召,上下相臨,陰陽相錯而變由生也。(天地之道,變化之微,其由是也。孔子曰: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此之謂也。上下相媾,寒暑相臨,氣相得則和,不相得則病,又云:上者右行,下者左行,左右周天,余而復會。天以六為節,地以五為制,周天氣者,六期為一備;終地紀者,五歲為一周。(六節,謂六氣之分。五制,謂五位之分。位應一歲。歲統一年,故五歲為一周,六年為一備。備,謂備離天氣。周,謂周行地位。所以地位六而言五者。天氣不臨君火故也。)君火以名,相火以位。(君火在相火之右,但立名於君位,不立歲氣,故天之以氣,不偶其氣以行,君火之正,守位而奉天命,以宣行火令爾。以右奉天,故曰:君人以名守位稟命,故曰相火以位。)五六相合,而七百二十氣為一紀,凡三十歲,千四百四十氣,凡六十歲,而為一周,不及太過,斯可見矣。(曆法,一氣十五日,因而乘之,積七百二十氣,即三十年,積千四百四十氣,即六十年也。《經》云:有餘而往不足,隨之不足而往有餘從之,故六十年中不及太過斯皆見矣。此承上文,論上下相召之義,而合之以周紀之數也。上者天也;下者地也。上下相召者,天右旋之陰,陽加於地下,地左轉之陰,陽臨於天上,而相召,以治步治步也。天之陰陽風熱,燥濕寒,又增火為六數者,在天之熱分為暑、火二氣,故三陰三陽名上奉之也。地之陰陽本火土金水亦增火為六數者,在地之火,分為君相二形。故生長化藏,各下應之也。生長者,無之道;藏殺者,地之道。天陽主生,陽中有陰,故以陽生陰長:地陰主殺,陰中有陽,故以陽殺陰藏。天地雖高下不同,而各有陰陽之運用。天惟有陰故能下降,地惟有陽故能上升,是以謂之各有陰陽也。即如木火土金水火,地之陰陽也。生長化收藏,故陽中有陰,陰中有陽,所以欲知天地之陰陽者,天之陰陽下加地氣,共治歲也。則應天之氣,動而不息,蓋地之治歲,君火不主運,惟五運循環,故天之六氣加之,常五歲右餘一歲,與地遷移,一位而動不息也。地之陰陽上臨天,共治步也,則應地之氣靜而守位,蓋地之治步、其木君相土金水無殊,皆各主一步,以終期,故其上臨天之六氣,共治也常六,期其周復於始,治之步環會而靜守位也,故治歲動者,與治步靜者相召,外旋上者,與內運下者相臨,則陰陽相錯而損益盈虛之變所由生也。天以六為節,地以五為制者,上下相召之數也。蓋天之六氣,各治一歲,故六期以備,地之六位,其君火以名,相火以位。故五歲一周,五六相合,凡三十歲為一紀,六十歲為一周,其間相錯之陰陽,或氣類同,多而益,為太過之盛者,或氣類異,少而損,為不及之虛者,斯皆可見其變也。)
五運行大論篇
《五運行大論》曰:臣覽《太使天元冊》文,丹天下之氣,經於牛女戊分。黅天之氣經於心尾己分,蒼天之氣經於危室柳鬼,素天之氣經於亢氏昴畢,玄天之氣經於張翼婁胃。所謂戊己分者,奎壁角軫,則天地之門戶也。(戊土屬乾,己土屬巽,六戊為天門,六己為地戶。)夫候之所始,道之所生,不可不通也。其五天之象,所經星宿分野,獨富五運之干位,不及六氣之支位者,蓋干之與支,根本之與枝葉。《經》言:干支在其中矣。故其化皆干與支同屬者,運位齊化是根本與枝葉同化者也。夫五氣之至,各有五色,經於分野,氣太過則先天而至,氣不及則後天而至,嘗以寅卯前後之,自然可見。故曰:候之所始,道之所生,不可不通也。)所謂上下者,歲上下見陰陽之所在也。左右者,諸上見厥陰,左少陰右太陽;見少陰,左太陰,右厥陰;見太陰,左少陰,右少陰;見少陽,左陽明右太陰;見陽明,左太陽右少陽;見太陽,右厥陰右陽明。所謂面北而命其位,其見也。(面向北而言也。上,南也。下,北也。左,西也。右,東也。)何謂下?厥陰在上則少陽在下,左陽明右太陰;少陰在上,則陽明在下,左太陽右少陽;太陰在上則太陽在下,左厥陰右陽明;少陽在上則厥陰在下,左少陰右太陽;陽明在上則少陰在下,左太陰右厥陰;太陽在上則太陰在下,左少陽右少陰。所謂面南而命其位,言其見也。(主歲者位在南,故面北而言其左右。在下者位在北,故面南而言其左右也。上。天位也。下,地位也。面南,左東也,右西也。上下異而左右殊也。)上下相構,寒暑相臨,氣相得則和,不相得則病。(木火相臨,金木相臨,水木相臨,火土相臨,土金相臨,為相得也。水土相臨,土水相臨,水火相臨,火金相臨,金木相臨,為不相得也。上臨下為順,下臨上為逆,亦鬱抑而病生,土臨相火君火之類者也。)氣相得而病者,何也?以下臨上,不當位也。(六位相臨,假令土臨火,火臨木,木臨水,水臨金,金臨土,皆為以下臨上,不當位也。父子之義,子為下,父為上,以子臨父,不亦逆乎?)動靜何如?(言天地之行左右也。)上者右行,下者左行,左右周天,余而復會也。(上,天也,下,地也。周天,謂天周地五行之位也。天垂六氣,地布五行,天順地而左回,地承天而右轉,木運之後,天氣當余,餘氣不加於君火,卻退一步加臨相火之上,是以每五歲已,退一位而右遷,故曰左右周天,余而復會,會,遇也,合也。言天地之道,常五歲畢,則以餘氣遷加,復與五行座位再相會合而為歲法也。周天謂天周地位,非周天之六氣也。)夫變化之用,天垂象,地成形,七曜緯虛,五行灑地,地者,所以載生成之形類也。虛者,所以列應天地之精氣也。形精之動,猶根本之與枝葉也。仰觀其象,雖遠可知也。(觀五星之東轉,則地體左行之理,昭然可知。)地為人之下,太虛之中者也。(言人之所居,可謂下矣。徵其至理,則是太虛之中一物耳。《易》曰:坤厚載物,德合無疆,此之謂也。)大氣舉之也。(大氣,謂造化之氣,任持太虛者也。所以太虛不屈,地久天長者,蓋有造化之氣任持之也。氣化而變,不任持之,則太虛之器亦敗壞矣。凡有形,處地之上者,皆有生化之氣任持之也。然氣有大小不同,壞有遲速之異,及至氣不任持,則大小之壞一也。)燥以干之,暑以蒸之,風以動之,濕以潤之,寒以堅之,火以溫之。故風寒在下,燥熱在上,濕氣在中,火遊行其間,寒暑六入,故令虛而化生也。(地體之中,凡有六入:一曰燥,二曰暑,三曰風,四曰濕,五曰寒,六曰火,受燥故乾性生焉,受暑故蒸性生焉,受風故動性生焉,受濕故潤性生焉,受寒故堅性生焉,受火故溫性生焉,此天之六氣也。)故燥勝則地干,暑勝則地熱,風勝則地動,濕勝則地泥,寒勝則地裂,火勝則地固矣。(六氣之用,此言天右旋於外,而寒暑六入以舉其地,地受天六入以為五行,左轉化生入物於天之中也。天地萬物之上下,左右陰陽之道路者,天右旋六節之位也。上下,謂在上者司天之位,在下者在泉之位。左右,謂在上之左右,即司天左間右間之位。在下之左右,即在泉左間右間之位也。故天之三陰三陽於其六位,右旋如己亥歲,上見厥陰而左間少陰,右間太陽,至子午歲,上見少陰,而左間太陰,右間厥陰,逐歲之上旋降於右也。面北命其位,言其見也。謂司天之位在南而面北,命其左右,則西南為左間之位,東南為右間之位,而言其所見之陰陽也。面南命其位言其見者,謂地之位,在北而面南,命其左右。則東北為左間之位,西北為右間之位。而言其聽見之陰陽也。自天地萬物之上下,至此獨論天右旋之氣也。上下相構,寒暑相臨,氣相得則和,不相得則病者,言天之右旋迭地方位,而其氣於地方位氣相構相臨,其構同類,相生之氣則和,不同類相制之氣則病也。或氣雖同類,相得亦病者,惟相火臨於君火也,為不當位故也。君位臣則順,臣位君則逆,逆則病近者速者是也。動靜何知者?帝謂天動能臨於地,地靜不能臨天,而難上下相構,寒暑相臨之語。伯言:上者右行,下者左行,則知天常於上,自右降東南而旋迴以臨地,地常於下,自左升東北而循顯明木君相土金水之位,循環臨天而皆動也。故左右臨動,各皆周天,遇則復相會也。應地者靜,天地之體,動靜雖殊,而起用之變化,在地則五行麗地,而載生成之形,類運於內,在天則七曜緯虛而列,應天之精,氣運於外,其形類與精氣之相隨運動,猶根本之與枝葉,同乎一氣而不殊,故但仰觀七曜之象,周旋雖遠,可知其動也。)天地之氣,何以候之?天地之氣,勝復之作,不行形於診也。《脈法》曰:天地之變,無以脈診。此之謂也。(言天地平氣及勝復,皆以形證觀察,不以診知也。)間氣何如?(惟間氣偏治一位,固可隨其所在,期與尺寸左右也。)隨氣所在,期與左右。(與左右尺寸四部分位承之,以知應與不應,過與不及也。)從其氣則和,違其氣則病,(謂當沉不沉,當浮不浮,當澀不澀,當鉤不鉤,當弦不弦,當大不大之類也。)不當其位者病,(見於他位也。)迭移其位者病,(謂左見右脈,右見左脈。)失守其位者危,(已見於他鄉,本宮見賊殺之氣,故病危。)尺寸反者死。(子午卯酉四歲有之。反,謂歲當陰在寸而脈反見於尺;歲當陽在尺而脈反見於寸,尺寸俱乃謂反也。若尺獨然,或寸獨然,是不應氣,非反也。)陰陽交者死。(寅、申、己、亥、醜、未、辰、戌八年有之,交,謂歲當陰,在右脈反見左;歲當陽,在左脈反見右。左右交見,是謂交。若左獨然,或右獨然,是不應氣,非交也。)先立其年,以知其氣,左右應見,然後乃可以言死生之逆順。(此言天地之氣,可隨其所在期之於尺寸左右也。蓋五運以甲乙土運為尊,六氣以少陰君火為尊,故甲乙土運為南政,乃南面而行令,其餘四令為北政,以臣事之,則面北而受令者也。又以少陰為君主,反脈司天在泉,而尺寸不應者,皆以少陰而論之,其脈主於沉也。是以期之之法,陽之所在。其脈應不沉,陰之所在,其脈不應,北政之歲,人氣面北而寸北尺南,地左間之氣在右寸,右間之氣在左寸,天左間之氣在左尺,右間之氣在右尺。所以少陰在泉,則左間太陰右間厥陰,而兩寸之脈俱不應。厥陰在泉,則左間少陰右間太陽,而少陰在左,其右寸之脈不應太陰。太陰在泉,則左間少陽右間少陰,而少陰在右,其左右之脈不應。故曰北政之歲,三陰在下則寸不應者此也。少陰司天,則左間太陰,右間厥陰,而兩尺之脈俱不應。厥陰司天,則左間少陰,右間太陽,而少陰在左,則左尺之脈不應。太陰司天,則左間少陽,右間少陰,而少陰在右,其右尺之脈不應,故曰北政之歲三陰在上,則尺不應者此也。南政之歲,人氣而南而寸南尺北,天左間之氣在右寸,右間之氣在左寸、地左間之氣在左尺。右間之氣在右尺,所以少陰司天則左間太陰右間厥陰,而兩寸之脈俱不應。厥陰司天,則左間少陰右間太陽,而少陰在左,其右寸之脈不應。太陰司天,則左間少陽,右間少陰,而少陰在右,其左寸之脈不應。故曰南政之歲三陰在天,則寸不應者此也。少陰在泉,則左間太陰,右間厥陰,而兩尺之脈俱不應。厥陰在泉,則左間少陰,右間太陽,而少陰在左,其左尺之脈不應。太陰在泉、則左間少陽,右間少陰,而少陰在右,其右尺之脈不應也。故曰南政之歲,三陰在泉,則尺不應者此也。從其氣則和者,陰陽各當尺寸本位也。違其氣則病者,即所謂陰陽或不當其位,或迭移其位,或失守其位,或尺寸反,或陰陽交也。南北二政,內行運法,甲乙為南政,餘四運為北政。南政同天在泉,皆行土運,其餘北政,皆以在泉行運,如此政巳亥,厥陰司天則行在泉少陽火運。又如寅卯,少陽司天則行,在泉厥陰木運,余仿此。惟有北政辰戌年,太陽司天當行,在泉太陰土運,緣北政以臣,不敢行君之令,故行金運,是土之子,以足木火金水四運焉。)
五常政大論篇
《五常政大論》曰:天不足西北,左寒而右涼,地不滿東南,右熱而左溫,其故何也?(面巽言也。)陰陽之氣,高下之理,大小之異也。(高下,謂地形。大小,謂陰陽之氣盛衰之異。中原地形、西北方高、東南方下,西方涼,北方寒,東方溫,南方熱。)東南方陽也,陽者,其精降於下,故右熱而左溫。(陽精下降,故地氣以溫,而和之於下矣。陽氣生於東而盛於南,故東方溫而南方熱,此則氣之多少明矣。)西北方陰也,陰者,其精奉於上,故左寒而右涼。(陰精奉上,故地地以寒而和之於上矣。陰氣生於西而度於北,故西方涼而北方寒,君面巽而言,臣面乾而對也。)是以地有高下,氣有溫涼,高者氣寒,下者氣熱。(《六元政紀論》云:至高之地,冬氣常在。至下之地,春氣常在。)陰精所奉其人壽,陽精所降其人夭。(陰精奉,高之地也。陽精所降,下之地也,陰方之地,陽不妄泄,寒氣外持,邪不數中,正氣堅守,故壽延。陽方之地,陽氣耗散,發泄無度,風濕數中,真氣傾竭,故夭折。今中原之境,西北方人多壽,東南方人多夭,其中猶各有微甚爾。)西北之氣散而寒之,東南之氣溫而收之,所謂同病異治也。(西方北方人皮膚閉,腠理密,人皆食熱,故宜散宜寒。東方南方人,皮膚疏,腠理開,皆食冷,故宜收宜溫。散,謂溫浴,使中外條達,收,謂溫中,不解表也。)根於中者,命曰神機,神去則機息。根於外者,命曰氣立,氣止則化絕。(凡稟乎天者,以神為主,稟乎地者,以氣為主。諸有形之類,要於中者,生源系天,其所動浮,皆神氣為機發之主,其所為也,物莫知之,是以神捨去,則機發動用之道息矣。又以其生氣之根本,乃發自身形之中,故曰根中也。其根於外者,生源系地,故其所生長化成收藏,皆為造化之氣所成立,其所出也,物亦莫知,是知以氣丘止息,則生化結成道絕滅也。其木火土金水,燥濕液緊柔,雖常性不易,及乎外物,生氣離,根化絕,則其常體性顏色,皆必變移其舊也。)氣始而生化,氣散而有形,氣布而蕃育,氣終而象變。(始動而生化,流散而有形,布化而成結,終極而萬象皆變也。)氣反者,病在上,取之下;病在下,取之上;病在中,旁取之。(下取,謂寒逆於下,而熱攻於上,不利於下,氣盈於上,則溫下以調之。上取,謂寒積於下,溫之則下,陽臟不足,則補其陽也。旁取,謂氣並於左,則藥熨於右,氣並於右,則藥熨其左以和之。)
有毒無毒,服有約乎?病有久新,方有大小,有毒無毒,固官常制矣。有毒治病,十去其六,(下品藥毒,毒之大也。)常毒治病十去其七,(中品藥毒,次於小水。)小毒治病十去其八,(上品藥毒,毒之小也。)無毒治病十去其九,(上品、中品、下品無毒藥,悉謂之平。)穀肉果菜,食養盡之,無使過之,傷其正也。(大毒之性列,其為傷也多,小毒之性和,其為傷也。少,當毒之性,減大毒之性一等,加小毒之性一等,所傷可知也。故至約必止之,故十去其或六、或七、或八而即已。然無毒之藥性雖平和,久而多之,則氣有偏盛,正有偏絕,不可長也,故十去其九而止。服至藥已,則以五穀、五肉、五果、五萊,隨五臟宜者,食養盡之。)不盡,復行如法,(法,謂前四約也。余病不盡,然再行之,毒之大小,至約而止,必無過也。)必先歲氣,無伐天和,無盛盛,無虛虛,而遺人夭殃。(不察虛實,但思攻擊,盛者轉盛,虛者轉虛,萬端之病,從茲而甚。真氣日消,病勢日侵,殃咎之來,苦夭之興,難可逃也。)無致邪,無失正,絕人長命。(所謂伐天和也。攻虛謂實,是則致邪,不識臟之虛,斯為失正,正即失,則為死之由矣。)夫經絡以通,血氣以從,復其不足,與眾齊同,養之和之,靜以待時,謹守其氣,無使傾移,其形乃彰,生氣以長。(病去而瘠者,其經絡已通,血氣以順,當復其不足之臟,而興足者同,必養之和之,靜以待時,形自彰而不瘠矣。)
六元政紀大論篇
《六元政紀大論》曰:數之起,始於上而終於下,歲半之前,天氣主之,歲半之後,地氣主之,(歲半,謂之立秋之日也。)上下交互,氣交主之,歲紀畢矣。(上下交互,則三四氣之紀,即天地之氣交主之,此則一歲之紀畢也。)春氣西行,夏氣北行,秋氣冬行,冬氣南行。(觀萬物生長收藏如斯言。)故春氣始於下,秋氣始於上,夏氣始於中,冬氣始於標。春氣始於左,秋氣始於右,冬氣始於後,夏氣始於前。此四時正化之常。(察物以明之,可知也。)故至高之地,冬氣常在,至下之地,春氣常在,(高山之巔,盛夏冰雪,汙下川澤,嚴冬草生,常在之義足明矣。春夏之氣,本主冬南,而其氣則降於西北。冬秋之氣,本主西北,而其氣則生於東南。故春氣者,始於往年,在下之氣所。秋氣者,由於今年在上之氣所降,夏氣者,始於今年,中氣所升。)必謹察之。
厥陰所至為裡急,(筋攣縮,故急。)少陰所至,為瘍胗身熱,(火氣主也。)太陰所至,為積飲痞膈,上氣也。)少陽所至為嚏嘔,為瘡瘍,火氣主之。)陽明所至,為浮虛,(浮虛,薄腫按之浮起也。)太陽所至為屈伸不利,病之常也。厥陰所至為支痛,(支,杜妨也。)少陰所至。為驚惑惡寒,戰慄、譫妄,(譫,亂言也。)太陰所至為搐滿,少陽所至為驚躁、瞀昧、暴病,陽明所至為鼽、反陰股膝髀腨胻足病,太陽所胻至為腰痛,病之常也。厥陰所至為軟戾,少陰所至為悲妄、衄蔑,(蔑,汙血也。)太陰所至為中滿霍亂吐下,少陽所至為喉痹,耳鳴、嘔湧,(湧,謂溢食,食不下也。)陽明所至為脅痛、皺揭,(身皮麩象。)太陽所至為寢汗痙,(寢汗,謂睡中汗發於胸嗌頸腑之間也,俗乎為盜汗。)病之常也。厥陰所至,為脅痛、嘔泄,(泄,謂利也。)少陰所至為語笑,太陰所至為重胕腫,(胕腫,謂肉泥按之不起也。)少陰所至為暴注、膶瘛、暴死,陽明所至為鼽嚏,太陽所至為流泄禁止,病之常也。凡此十二變者,報德以德,報化以化,報政以政,報令以令,氣高則高,氣下則下,氣後則後,氣前則前,氣中則中,氣外則外,位之常也。(氣報德報化,謂天地氣也。高下前後中外,謂生病所也。手之陰陽其氣高,足之陰陽其氣下,足太陽氣在身後,足陽明氣在身前,足少陽、太陰、厥陰氣在身中,足少陽氣在身側,各隨所在,言氣變生病象也。凡正文厥陰、少陰、太陰等語。俱主歲言,而人病則合於歲也。凡此十二變者,言前言德化、政令、病變、十二節之候。若不當歲步,主客政位而至者,則屬變氣,而為用復也。凡勝復之候,至氣勝氣,變德則報復以德,變化則報復以化,變政令則報復以政令,而其氣之往復不能相移也。所變之氣,居高則報復亦高,居下則報復亦下,居後則報復亦後,居前則報復亦前,居中則報復亦中,居外則報復亦外,而其位之高下,亦不能相移也。由是言之,則天下風寒暑濕燥火之變常,不能同也。)故風勝則動,(不寧也。)熱勝則腫,(熱勝氣則為丹熛,勝血則為癰腫,勝骨肉則為胕腫,按之不起。)燥盛則干,(干於外,則皮膚皺揭。干於內則精血枯涸,干於氣及當液,則肉乾而皮著於骨。)寒勝則浮,(浮,謂起按之處見矣。)濕勝則濡泄,甚則水閉胕腫,(濡泄,水利也。胕腫,肉泥按之陷而不起也。閉則逸於皮中也。)隨氣所在,亦言其變耳。
天氣不足,地氣從之,地氣不足,天氣從之,運居其中而常先也。(運,謂木火土金火,各主歲者也。地氣盛則歲運上升,天氣盛則歲運下降,上升下降,運氣常先遷降也。)惡所不勝,歸所不同,隨運歸從,而生其病也。(非其位則變生,變生則病作。)故上勝則天降而下,下勝則地氣遷而上,(勝,謂多也。上多則自降,下多則自遷,多少相移,氣之常也。)勝多少而差其分,(多則遷降多,少則遷降少,多少之應,有微有甚之異也。)微者小差,甚者大差,甚則位易氣交易,則大變生而病作矣。大要曰:其紀五分,微紀七分,其差可見,此之謂也。(以其五分七分,之所以知天地陰陽過差矣。熱無犯寒,寒無犯寒,奈何?發表不遠熱,攻裡不遠寒。(汗泄故用熱不遠熱,下利故用寒不遠寒,皆謂不獲己而用之也。)
婦人重身,毒之何如?有故無損亦無殞出。(謂大堅癥瘕,痛甚不堪,則治以破積愈痛之藥,是謂不救,必乃盡死救之,存其大也。上無殞者,言毋必全,子亦不死也。)大積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過者死。(衰其大半,不足以害生。故衰大半則止其藥。若過禁待盡,毒氣內余,無病可攻,以當毒藥,則敗損中和,故過則死。)
木鬱達之,火鬱發之,土鬱奪之,金鬱泄之,水鬱折之,然調其氣,(達謂吐之令其條達也。發,謂汗之令其疏散也。奪,謂下之令無壅礙也。泄,謂滲泄解表利小便也。折,謂抑之,制其沖逆也。通是五法也,乃可以調氣,後再觀其虛盛而調理之。過者折之,以其畏也,所謂瀉之。過,太過也。太過者,以味瀉之,咸瀉腎,酸瀉肝,辛瀉肺,甘瀉脾,苦瀉心。過者畏瀉,故謂瀉為畏也。)
至真要大論篇
《至真要大論》曰:陰之所在寸口何如?(陰之所在,脈沉不應。)視歲南北,可知之矣。北政之歲,少陰在泉,則寸口不應;(木火金水四運,面北受氣。凡氣之在泉者,脈息不見,惟其左右之氣脈可見之。在泉之氣,善則不見,惡者可見,病以氣疾客主淫勝名之。在天之氣其亦然也。)厥陰在泉,則右不應;少陰在石故。)太陰在泉,則左不應。(太陰在左故。)南政之歲,少陰司天,則寸口不應。(土運之歲,面南行令,故少陰司天,則二手寸口不應也。)厥陰司天,則右不應;太陰司天,則左不應。(變左右義也。)諸不應者,反其診則見也。(不應皆謂脈沉,脈沉下者,抑手而沉,復其手則沉為浮,細為大也。)帝曰:尺候何如?伯曰:北政之歲,三陰在下,則寸不應;三陰在上,則尺不應。司天曰上,在泉曰下。)南政之歲,三陰在天,則寸口不應;三陰在泉,則尺不應。左右同。(尺不應寸,左右悉同。言南北二政之司天在泉,其尺寸之脈,各有所不應也。)天地之氣,內淫而病何如?歲厥陰在泉,風淫所勝,則地氣不明,平野昧,草乃秀。民病洒洒振寒,善呻數欠,心痛支滿,兩脅裡急,飲食不下,膈咽不通,食則嘔,腹脹善噫,年後與氣,則快然如衰,身體皆重。(謂寅申歲也。洒洒振寡,善呻數欠,為胃病。合則嘔,腹脹善噫,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身體皆重,為脾病。飲食不下,膈咽不通,邪在胃脘也。蓋厥陰在泉之歲,木干而克脾胃,故病如是。)歲少陰在泉,熱淫所勝,則焰浮川澤,陰處反明。民病腹中常鳴,氣上衝胸,喘不能久立,寒熱皮膚痛,目瞑齒痛䪼腫,惡寒發熱如瘧,少腹中痛腹大,蜇蟲不藏。(謂卯酉歲也。齒痛䪼腫,為大腸病。腹中雷鳴,氣上衝胸,喘不能久立,邪在大腸也。蓋少陰在泉之歲,火剋金,故大腸病也。)歲太陰在泉,草乃早榮,濕淫所盛,則埃昏岩石,黃反見黑,至陰之交。民病飲積,心痛,耳聾渾渾焞焞,咽腫喉痹,陰病血見,少腹痛腫,不得小便,病沖頭痛,目似脫,項似拔,腰似折,髀不可以回,膕似結,膕如別。(謂辰戌歲也。太陰為土,色見應黃於中天,而反見於北方黑處也。水土同見,故曰至陰之交,合其氣色也。沖頭痛,謂腦後眉間痛也。膕,謂膝後曲腳之中也。腨,胕後軟肉處也。耳聾渾渾焞焞,咽腫喉痹,為三焦病。病沖頭痛,目似脫,項似撥,腰似折,髀不可以回,膕如結,腨如別,為膀胱足太陽病。又少腹腫痛,不得小便,邪在三焦,蓋太陰在泉之歲,土旺克太陽,故病如是也。)歲少陽在泉,火淫所勝,則焰明效野,寒熱更至。民病注泄赤白,少腹痛溺赤,甚則血便。少陰同候。(謂乙亥歲也。處寒之時,熱更其氣,熱氣既往,寒氣後來,故云更至也。余候與少陰在泉同。)歲陽明在泉,燥淫所勝,則霿霧清瞑,民病喜嘔,嘔有苦,善太息,心脅痛,不能反側,甚則咽乾面塵,身無膏澤,足外反熱。(謂子午歲也。霿霧謂暗不明,似霧也。言霧起霿暗,不分形物而薄寒也。心脅痛、謂心之傍,脅中痛也。面塵,謂面上如有觸冒塵土之色也。嘔有苦,善太息,心脅痛,不能反側,甚則面塵,身無膏澤,足外反熱,為膽病。咽乾面塵,為肝病。蓋陽明在泉之歲,金王剋木,故病如是。)歲太陽在泉,寒淫所勝,則凝肅慘慄,民病少腹控睪,引腰脊,上衝心痛,血見,咽乾頷腫。(謂丑未歲也。凝肅,謂寒氣靄空,凝而不動,萬物靜肅,其義形也。慘慄,寒甚也。控,引也。睪,陰丸也。頷,頰車前牙之下也。咽痛頷腫,為小腸病,又少腹控睪,引腰脊,上衝心肺,邪在小腸也。益太陽在泉之歲,水剋火,故病如是。)諸氣在泉,風淫於內,治以辛涼,佐以苦甘,以甘緩之,以辛散之。熱淫於內,治以鹹寒,佐以甘苦,以酸收之,以苦發之。濕淫於內,治以苦熱,佐經酸淡,以苦燥之,以淡泄之。火淫於內,治以苦溫,佐以甘辛,以苦下之。寒淫於內,治以甘熱,佐以苦辛,以咸瀉之,以辛潤之,以苦堅之。(此言六氣之在泉,淫勝為病者,各有治之之法也。)天氣之變何如?厥陰司天,風淫所勝,則太虛埃昏,雲物以擾,寒生春氣,流水不冰。民病胃脘當心而痛,上支兩脅,膈咽不通,飲食不下,舌本強,食則嘔,冷泄腹脹,溏泄瘕水閉,蟄蟲不出,病本於脾。(謂已亥歲也。是歲民病集於中也。風自天行,故太虛埃起風動飄蕩,故云物擾也。埃,青塵也。不分遠物是為埃,是為昏埃。土之為病,其善泄利,若病水則水便閉而不下,若大泄利,則經水亦多閉絕也。舌本強,食則嘔,腹脹溏泄瘕水團,為脾病。又胃病者,腹脾脹,胃脘當心而痛,上支兩臉,膈咽不通,食飲不下。蓋厥陰司天之歲,水勝土,故病如是。)
少陰司天,熱淫所勝,怫熱至,火行其政。民病胸中煩熱,咽乾,右胠滿,皮膚痛,寒熱咳喘,大雨且至,唾血血泄,鼽衄嚏嘔,溺色變,甚則瘡瘍胕腫,肩背臂臑及缺盆中痛,心痛肺䐜,腹大滿,膨膨而喘咳,病本於肺。(謂子午歲也。怫熱至,是火行其政乃爾。是歲民病集於右,益以小腸通心故也。病自肺生,故曰病本於肺也。蓋病少陰司天之歲,火剋金,故病如是也。)尺澤絕,死不治。(尺澤在肘內臁大紋中,動脈應手,肺之氣也。火灼於金,承天之命,金氣內絕,故必危亡。)太陰司天,濕淫所勝,則沉陰且布,雨變枯槁,胕腫骨痛陰痹,陰痹者,按之不得,腰脊頭項痛,時弦,大便難,陰氣不用,飢不欲食,咳唾則有血,心如懸,病本於腎。(謂丑未歲也。沉,久也。)腎氣受邪,水無能潤,下焦枯涸,故大便難也。飢不欲食,咳睡則有血,心懸如飢狀,為腎病。又邪在腎,則骨痛陰痹,陰痹者,按之不得,腹脹腰痛,大便難,肩背頸項強痛,時弦。蓋太陰司天之歲,土剋水,故病如是。)太谿絕,死不治。(太谿,在足內踝後跟骨上,動脈應手,腎之氣也。土邪勝水而腎氣內絕。)少陽司天,火淫所勝,則溫氣流行,金政不平,民病頭痛,發熱惡寒而瘧,熱上皮膚痛,色變黃赤,傳而為水,身面胕腫,腹滿仰息,泄注赤白,瘡瘍咳唾血,煩心胸中熱,甚則鼽衄,病本乎肺。(謂寅審歲也。火來用事,則金氣受邪,故曰金政不平也。火炎於上,金肺受邪,客熱內燔,水無能救,蓋少陽司天之歲,火剋金,故病如是。)天府絕,死不治。(天府,在肘後內側上腋下,同身寸之二寸,動脈應手,肺之氣也。火勝而金肺絕,故死。)陽明司天,燥淫所勝,則木乃晚榮,草乃晚生,筋骨內變,民病左胠脅痛,寒清於中,感而瘧,大涼革候,咳,腹中鳴,注瀉鶩溏,名木斂,生宛於下。草焦上首,心脅暴痛,不可反側,咽乾面塵腰痛,丈夫㿗疝,婦人少腹痛,目昧眥,瘍瘡痤癰,蟄蟲來見,病本於肝。(謂卯酉歲也。金勝,故草木晚榮也。配於人身,則筋骨內應而不用也。大涼之氣,變易時候,則人寒清發於中,內感寒氣,則為痎瘧也。大腸居右,肺氣通之,今肺氣內淫,肝居於左,故左胠脅痛如刺割也。其歲民自注泄,則無淫勝之疾也。大涼,次寒也。大涼且甚,陽氣不行,故木容收斂,草容悉晚。生氣已升,陽不布令,故行積生氣而稸於下也。在人之應,則少腹之內,痛氣居之,瘡瘍痤癰,腰痛不可俯仰,丈夫㿗疝,婦人少腹痛,甚則咽乾面塵,胸滿洞泄,為肝病。又心脅痛不能反側,目銳眥痛,缺盆中腫痛,腋下腫馬刀,振寒瘧,為膽病。蓋陽明司天之歲,金剋木,故病如是也。)太衝絕,死不治。(太衝在足大指本節後二寸,脈動應手,肝之氣也。金來代木,肝氣內絕,正不勝邪,其死宜也。)太陽司天,寒淫所勝,則寒氣反至,水且冰,血變於中,發為癰瘍,民病厥心痛,嘔血血泄鼽衄,善悲,時眩僕。運大炎烈,雨暴乃雹,胸腹病,手熱肘攣掖腫,心澹澹大動,胸脅胃脘不安,面赤目黃,善噫嗌乾,甚則色炲,渴而欲飲,病本於心。(謂辰戌歲也。太陽司天,寒氣布化,故水且冰,而血凝皮膚之間,衛氣結聚,故為癰也。若乘火運而火炎烈,與水交戰,故暴雨半珠形雹也。是歲民病積於心脅之中也。陽氣內郁,濕氣下蒸,故心厥痛而嘔血,血泄鼽衄,面赤目黃,善噫手熱,肘攣腋腫咽乾,甚則寒氣勝陽,水行凌火,火氣內郁,故渴而欲飲也。病始心生,為陰凌犯,故云病本於心也。蓋太陽司天之歲,水剋火,故病如是。)神門絕,死不治。(神門在手之掌後銳骨之端,動脈應手,真心氣也。水行勝火,而心氣內絕,神氣已亡,不死何待?)所謂動氣,知其臟也。(所以診視而知死者何?以皆是臟之經脈動氣,知神藏之存亡爾。)司天之氣,風淫所勝,平以辛涼,佐以苦甘,以甘緩之,以酸瀉之。熱淫所勝,平以鹹寒,佐以苦甘,以酸收之。濕淫所勝,平以苦熱,佐以酸辛,以苦燥之,以淡泄之。濕上甚而熱,治以苦溫,佐以甘辛,以汗為故而止。火淫所勝,平以酸冷,佐以苦甘,以酸收之,以苦發之,以酸復之,熱淫同。燥淫所勝,平以苦溫,佐以酸辛,以苦下之。寒淫所勝,平以辛熱,佐以苦甘,以咸瀉之,(此言六氣之司天淫勝為病者,各有治之之法也。)治諸勝復,寒者熱之,熱者寒之,溫者清之,清者溫之,散者收之,抑者散之,燥者潤之,急者緩之,堅者軟之,脆者堅之,衰者補之,強者瀉之,各安其氣,必清必淨,則病氣衰去,歸其所宗,此治之大體也。(太陽氣寒,少陰少陽氣熱、厥陰氣溫,陽明氣清,太陰氣濕,有勝復則各倍其氣以調之,故可使平也。宗,屬也。調不失理,則余之氣自歸其所屬,少陰之氣自安其所居。勝復衰已,則各補養而平定之,必清必淨,無妄擾之,則六氣循環,五神安泰,若運氣之寒熱,治之平之,亦各歸司天地氣也。此總結言治勝復之大體也。)
身半以上其氣三矣,天之分也,天氣主之。身半以下,其氣三也,地之分也,地氣主之。以名命氣,以氣命處,而言其病。半,所謂天樞也。(身之半,正謂臍中也。或以腰為身半,當伸臂指天,舒足指地,以繩量之,中正當臍也,故又曰半,所謂天樞也。司天者其氣三,司地者其氣三,故身半以上三氣,身半以下三氣也。以名言其氣,以氣言其處,以氣處寒熱,而言其病之形證也。欲知病診,嘗隨氣所在以言之,當陰之分,冷病歸之,當陽之分,熱病歸之,故勝復之作,先言病生寒熱者,必依此物理也。《六微旨大論》曰:天樞之上,天氣主之,天樞之下,地氣主之,氣交之分,人氣從之。)
夫氣之勝也。微者隨之,甚者制之。氣之復也,和者平之,暴者奪之,皆隨其勝氣,安其屈伏,無問其數,以平其期,此其道也。(隨,謂隨之,安之。制,謂止制。平,謂平調。奪,謂奪其勝氣也。治此者,不以數之多少,但以氣平和為準度耳。此言復之,所以反病而有治之之法也。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折之,不足者補之,佐以所利,或以所宜,必安其主客,適其寒溫,同者逆之,異者從之。(高者抑之,制其盛也。下者舉之,濟其落也。有餘者折之,屈其類也。不足者補之,全其氣也。雖制勝扶弱,而客主須安,一其失所、內淫外並,而危敗之由作矣。同。謂寒熱溫清,氣相比和者,異,謂木火土金水,不比和者,氣相得者,則逆所勝之氣以治之。不相得者,則順所不勝氣以治之。此其治主客之大體也。)氣有高下,病有遠近,證有中外,治有輕重,適其至所為故也。(臟位有高下,腑氣有遠近,病症有表裡。藥用有輕重,調其多少,和其緊慢,令藥氣至病所為故,勿太過不及也。)大要曰:君一臣二,奇之制也;君二臣四,偶之制也;君二臣三,奇之制也;君三臣六,偶之制也。(奇,謂古之單方。偶,謂古之複方。單復一制,皆有大小,故奇方云:君一臣二,君二臣三。偶方云:君二臣四,君三臣六也。病有大小,氣有遠近,制有輕重所宜,故云制也。)故曰:近者奇之,遠者偶之,汗者不以奇,下者不以偶,補上治上制以緩,補下治下制以急,急則氣味厚,鍰則氣味薄,適其所至,此之謂也。(汗藥不以偶方,氣不可以外發泄,下藥不以奇制,藥毒攻而致過。治上補上,方迅急則止不住而迫下。治下補下,方緩慢則濕道路而力又微。制急方而氣味薄,則力與緩等。制緩方而氣味厚,則勢與急同。如是謂為緩不能緩,急不能急,厚而不厚,薄而不薄,大小非制,輕重無度,則虛實寒熱,臟腑紛撓,無由致理,豈神靈而可望安哉!)近而奇偶,制小其服也。遠而奇偶,制大其服也。大則數少,小則數多,多則九之,少則二之。(湯丸多少,凡如此也。近遠,謂腑臟之位也。心肺為近,肝腎為遠,脾胃居中。三陽胞䐈膽亦有遠近,身三分之上為近,下為遠也。若識見高遠,權以合宜,方奇而分兩偶,方偶而分兩奇,如是者近而偶制,多數服之,遠而奇制,少數服之,故曰小則數多,大則數少也。)奇之不去則偶之,是謂重方。偶之不去則反佐以取之,所謂寒熱溫涼,反從其病也。(方與其重也寧輕,與其毒也寧善,與其大也寧小,是以奇方不去,偶方病在,則反其一佐,以同病之氣而取之也。夫熱與寒背,寒與熱違。微小之熱,為寒所折,微小之冷,為熱所消。甚大寒熱,則必能與違性者爭雄,能與異氣者相格,聲不同不相應,氣不同不相合,如是則且憚而不敢攻之,攻之則病氣與藥氣杭衡,而自為寒熱以開閉固守矣。是以聖人反其以同其氣,令聲氣應合,復令寒熱參合,使其終異紿同,凌潤而敗堅,剛強必折,柔脆同消爾。此言約方之法,不越奇偶,而必當曲盡其制也。)
李東坦七方圖
大 君一臣三佐九,制之大也。遠而奇偶,制大其服也。大則數少,少則二之。腎肝位遠,服湯散不厭頻而多。
小 君一臣二,制之小也。近而奇偶,制小其服也。小則數多,多則九之。心肺位近,服湯散不厭頻而少。
緩 補上治上制以緩,緩則氣味薄,治主以緩,緩則治其本。
急 補下治下制以急,急則氣味厚,治客以急,急則治其標。
奇 君一臣二,奇之制也。君二臣三,奇之制也。陽數奇。
偶 君二臣四,偶之制也。君二臣六偶之制也。陰數偶。
復 奇之不去則偶之,是為重方也。
是故百病之起,有生於本者,有生於標者,有生於標本者,有取本而得者,有取標而得者,有取中氣而得者,有取標本而得者,有逆取而得者,有從取而得者。(反佐取之,是為逆取。奇偶取之,是為從取。寒病治以寒,熱病治以熱,是為逆取。從,順也。)逆,正順也。若順,逆也。(寒盛格陽,治熱以熱,熱盛格陰,治寒以寒之類,皆時謂之逆,外雖用逆,中乃順也。此逆乃正順也。若寒格陽,而治以寒,熱格寒而治以熱,外則雖順,中氣乃道,故方若順,是逆也。)故曰:知標與本,用之不殆,明知逆順,正行無問。不知是者,不足以言診,足以亂經。粗工嘻嘻,以為可知,言熱未已,寒病復殆,同氣異形,迷診亂經。(六氣之用,粗之與工,得其半也。厥陰之化,粗以為寒,其乃是溫、太陽之化,粗以為熱,其乃是寒。由此參互,用失其道,故學問識用,不達工之道半矣。夫一經之標本,寒熱既殊,言本當究其標,論標合尋其本。言氣不窮其標本,論病未辨其陰陽,心既迷正理,治益亂經,呼曰粗工。)夫標本之道,要而搏,小而大,可以言一而知而病之害。言標與本,易而勿損,察本與標,氣可令調,明知勝復。為萬民式。(此言六氣各有所從之標本,而百病皆當知標本也。)
願聞病機何如?諸風掉眩皆屬於肝。(風性動,木氣同之。)諸寒收引皆屬於腎。(收,謂斂也。引,謂急也。寒物收縮,水氣同也。)諸氣膹郁皆屬於肺。(高秋氣涼,露氣煙集,涼至則氣熱,復甚則氣殫,徵其物象,屬可知也。膹謂膹滿。郁,謂奔迫也。氣之為用,金氣同之。)諸濕腫病,皆屬於脾。(土薄則水淺,土厚則水深,土平則干,土高則濕,濕氣之有,土氣同之。)諸熱瞀瘛,皆屬於火。(火象徵。)諸痛癢瘡,皆屬於心。(心寂則病微,心躁則痛甚。百端之起,皆自心生,痛癢瘍瘡,生於心也。)諸厥固泄,皆屬於下。(下,謂下焦肝腎也。夫守司於下,腎之氣也。門戶束要,肝之氣也。故諸厥固泄皆屬於下也。厥力氣逆。固,謂禁固。諸有氣逆上行、及固不禁,出入無度,燥濕不恆,皆由下焦之主守也。)諸痿喘嘔,皆屬於上。(上,謂上焦心肺氣也。炎熱薄灼,心之氣也。承熱分化,肺之氣也。熱鬱於上,故病上焦。此皆五臟之疾病機,由於內動者也。)諸禁鼓慄,如喪神守,皆屬於火。(熱之內作。)諸痙項強,皆屬於濕。(太陽傷濕。)諸逆衝上,皆屬於火。(炎上之性用也。)諸脹腹大,皆屬於熱。(熱鬱於內,肺脹所生。)諸燥狂越,皆屬於火。(熱盛於胃及四末也。)諸暴強直,皆屬於風。(陽內鬱而陰行於外。)諸病有聲,鼓之如鼓,皆屬於熱。(謂有聲也。)諸病胕腫,痛酸驚駭,皆屬於火。(諸氣多也。)諸轉反戾,水液混濁,皆屬於熱。(反戾,筋轉也。水液,小便也。)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屬於寒。(上下所出,及吐出尿出也。)諸嘔吐酸,暴注下迫,皆屬於熱。(酸,酸水及沫也。此皆十二經絡之邪,病機由於外入者也。)故《大要》曰:謹守病機,各司其屬,有者求之,無者求之,盛者責之,虛者責之。必先五勝,疏其血氣,令其條達,而至和平,此之謂也。(深乎聖人之言,有無求之,虛盛責之,如大寒而甚,熱之不熱,是無火也;熱去復來,晝見夜伏,夜發晝止,時節而動,是無火也,當助其火。又如大熱而甚,寒之不寒,是無水也;熱動復止,攸忽往來,時動時止,是無水也,當助其水。內格嘔逆,食不得入,是有火也。病嘔而吐,食入反出,是無火也。夫寒之不寒,責其無水;熱之不熱,責其無火。熱之不久,責心之虛;寒之不久,責腎之少,有者瀉之,無者補之,虛者補之,盛者瀉之,令上下無礙,氣血通調,則寒熱自和,陰陽調達矣。此言病機,計有十九而言善治之法也。)
願言其制。君一臣二,制之小也;君一臣三佐五制之中也;君一臣三佐九,制之大也。寒者熱之,熱者寒之,微者逆之,甚者從之,(夫病之微小者,猶人火也,遇草而炳,得木而燔,可以濕伏,可以水滅,故逆其性氣以折之、攻之。病之大甚者,龍火也,遇草而焰,遇水而燔,不知其性,以水濕折之,適足以光焰詣天,物窮方止矣。識其性者,反常之理,以火逐之,則燔灼自消,焰火撲滅。夫逆之者,謂以寒攻熱,以熱攻寒;從之者,謂攻以寒熱從其性,用是以下方曰:逆者正治,從者反治,從多從少,觀其事也。)堅者削之,客者除之,勞者溫之,結者散之,留者攻之,燥者濡之,急者緩之,散者收之,損者益之,逸者行之,驚者平之,上之下之,摩之浴之,薄之劫之,開之發之,適事為故。(量病症候,適事用之。)帝曰:何謂逆從?伯曰:逆者正治,從者反治,從少從多,觀其事也。(言逆者,正治也。從者,反治也。逆病氣而正治,則以寒攻熱,以熱攻寒,雖從順病氣,乃反治法也。)帝曰:反治何謂?伯曰:熱因寒用,寒因熱用,塞因塞用,通因通用,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其始則同,其終則異,可使破積,可使潰堅,可使氣和,可使必已。(熱因熱用,熱物冷服,下咽之後,冷體即消,熱性便發。寒固熱用,冷物熱服也。中滿下虛,乃疏啟其中,峻補於下,少服則資壅,多服則宣通,由是而中滿自除,下虛斯實,此則塞因塞用也。又大熱內結,注泄不止,熱宜寒療,結復須除,以寒下之,結散利止,此則通因通用也。投寒以熱,涼而行之,投熱以寒,溫而行之,始同終異,斯之謂也。)逆之從之,逆而從之,從而逆之,疏氣令調,則其道也。(逆,謂逆病氣以正治。從,謂從病氣而反療。逆其氣以正治,使其從順,從其病以反取,令彼調和,故曰逆從也。下疏其氣,令道路開通,則氣感寒熱而為變。)
病之中外何如?從內之外者,調其內;從外之內者,治其外;(各絕其源。)從內之外,而盛於外者,先調其內,而後治其外;從外之內,而盛於內者,先治其外,而復調其內;(皆謂先除其根。)中外不相及,則治主病。(中外不相及,自各一病也。此言治表裡之病人三法:有標本,有先後,有分主也。)治寒以熱,治熱以寒,而方土不能廢繩墨而更其道也。有病熱者,寒之而熱,有病寒者,熱之而寒,二者皆在,新病復起,奈何治?(謂治之而病不退,反因藥寒熱而隨生寒熱,病之新者。)伯曰:諸寒之而熱者取之於陰;熱之而寒者,取之於陽,所謂求其屬也。(言益火之源,以消陰翳,壯水之主,以制陽光,故曰求其屬也。夫粗工偏淺,以熱攻寒,以寒療熱,治熱未已,而冷疾已生,攻寒日深,而熱病更起,熱起而中寒尚在,寒生外熱不除,欲攻寒則俱熱不前,欲療熱則思寒又止,進退交戰,危極已臻。豈知臟腑之源,有寒熱溫涼之主哉!夫取心者,不必齊以熱;取腎者不必齊以寒,但益心之陽,寒亦通行,強腎之陰,熱之猶可,或治熱以熱,治寒以寒,萬舉萬全。)帝曰:服寒而反熱,服熱而反寒,其故何也?伯曰:治其王氣,是以反也。(物體有寒熱,氣性有陰陽,觸王之氣,則強其用也。夫肝氣溫和,心氣暑熱,肺氣清涼,腎氣寒冽,脾氣兼併之,故春以清治肝而反溫,夏以冷治心而反熱,秋以溫治肺而反清,冬以熱治腎而反寒,蓋由補王氣太甚,補王太甚,則臟之寒熱氣多也。)夫五味入胃,各歸其所喜,故酸先入肝,苦先入心,甘先入脾,辛先入肺,咸先入腎,久而增氣,物化之常也。氣增而久,夭之由也。(夫入肝為溫,入心為熱,入肺為清,入腎為寒,入脾為至陰而四氣兼之,皆為增其味而益其氣,故各從本臟之氣用爾。故久服黃連、苦參而反熱者,此其類也,餘味皆然。但人意疏忽,而不能精候耳。故曰久而增氣,物化之常也。氣增不已,臟氣偏盛,臟有偏絕,則有暴夭者,故曰氣增而久,夭之由也。是以服餌百藥,不具五味,不借四氣,而久服之,雖且獲益,而久必致暴夭。此之謂也。絕粒服餌,則不暴亡,斯何由哉!無五穀味資助故也。復令食谷,其亦夭焉。)調氣之方,必別陰陽,定其中外,各守其鄉,內者內治,外者外治,微者調之,其次平之,盛者奪之,汗者下之,寒熱溫涼,衰之以屬,隨其攸利,(病有中外,治有表裡。在內者,以內治法和之,在外者,以外治法和之;其次大者,以平氣法平之;盛甚不已,則奪其氣令其衰也。假如小寒之氣,溫以和之,大寒之氣,熱以取之,甚寒之氣,則下奪之,奪之不已,則逆折之,折之不盡,則求其屬以衰之,小熱之氣,涼之和之;大熱之氣,寒以取之;甚熱之氣,則汗發之;發之不盡,則逆制之,制之不盡,則求其屬以衰之,故曰:汗之下之,寒熱溫涼,衰之以屬,隨其攸利。攸,所也。)謹道如法,萬舉萬全,氣血正平,長有天命。(守道以行,舉無不中,故能驅役草石,召遣神靈,血氣保平和之候,天真無耗竭之由。)
疏五過論篇
《疏五過論》曰:凡未病者,必問嘗貴後賤,雖不中邪,病從內生,名曰脫營。(神屈故也,貴之尊榮,賤之屈辱,心懷眷慕。志結憂恐,雖不中邪,病從內生,血脈虛減。故曰脫營。)嘗富後貧,名曰失精,五氣留連,病有所並。(富而縱欲,貧奪豐財,則內結憂煎,外悲故物。則心從想慕,神隨往計,營衛之道,悶以遲留,氣血不行而積併為病。)身體日減,氣虛無情,(氣血相迫,形肉消爍,故身體日減,氣歸精,精食氣。今氣虛不化,精無所滋故也。)病深無氣,洒洒然時驚,(病氣深,穀氣盡,陽氣內薄,故惡寒而驚。洒洒,寒貌。)病深者,以其外耗於衛,內奪於榮。(血為憂煎,氣隨悲減,故外耗於衛,內奪於營。病深者何?以此耗奪故爾。)良工所失,不知病情,此亦治一過也。(失,謂失問,其所始也。)凡欲診病者,必問飲食居處,(飲食居處,五方不同,故間之也。)暴樂暴苦,始樂後苦,皆傷精氣,精氣竭絕,形體毀沮。(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悲哀動中者,竭絕而失生,故精氣竭絕,形體殘毀,心神沮傷矣。)愚醫治之,不知補瀉,不知病情,精華日脫,邪氣乃並,此治之二過也。(不知喜怒哀樂之殊情,概為補瀉而同貫,則五臟精華之氣日脫,邪氣薄蝕而乃並於正真之氣矣。)善為脈者,必以此類奇恆從容知之,為工而不知道,此診之不足貴,此治之三過也。(奇恆,謂氣候奇異於恆常之候也。從容,謂分別臟氣虛實,脈見上下幾相似也。《示從容論》曰:脾虛浮似肺,腎小浮似脾,肝急沉散似腎,此皆工之所時亂,從容分別而得之矣。)診有三常,必問貫賤,封君敗傷,及欲候王。(貴則形樂志樂,賤則形苦志苦,苦樂殊貫,故先問也。封君敗傷,降君之位,封公卿也。及欲候王,謂情慕尊貴,而妄為不已也。)故貴脫勢,雖不中邪,表神內傷,身必敗亡。(尤惶煎迫,怫結所為。始富後貴,雖不傷邪,皮焦筋屈,痿臂為攣。(以五臟氣留連,病有所並而為是也。)醫不能嚴,不能動神,外為柔弱,亂至失常,病不能移,則醫事不行,此治之四過也。(嚴,謂戒,所以禁非也,所以令從命也。外為柔弱,言委而順從也。然戒不足以禁非,動不足以從令,委隨任物,亂失天常,病且不移,何醫之有?)凡診者,必知終紿,有知餘緒,切脈問名,當合男女。(始終,謂氣色也。知外者,終而始之。明知五色氣象,終而復始也。餘緒,謂病發端之餘緒也。切,謂以指按脈也。問名,謂問病症之名也。男子陽氣多而左脈大,為順;女子陰氣多而右脈大為順,故宜先合之也。)離絕莞結,憂恐喜怒,五臟空虛,血氣離守,工不能知,何術之語。(離,謂離間親愛。絕,謂絕念所懷。莞,謂莞積思慮。結,謂結固余怒。間親愛者魂遊。絕所懷者意傷。積所慮者神勞。結餘怨者志苦。憂愁者閉塞而不行,恐懼者蕩憚而失守,盛怒者迷惑而不治,喜樂者憚散而不藏,由是八者,故五臟空虛,血氣離守,工不思曉,又何言哉!)此治之五過也。
徵四失論篇
《徵四失論》曰:診不知陰陽逆從之理,此治之一失也。受師不卒,妄作雜術,謬言為道,更名自功,妄用砭石,後遺身咎,此治之二失也。不思貧富貴賤之居,坐之薄厚,形之溫寒,不適飲食之宜,不別人之勇怯,不知比類,足以自亂,不足以自明,此治之三失也。診病不問其始,憂患飲食之失午,起居之過度,或傷於毒,不先言此,卒持寸口,何病能中,妄言作名,為粗所窮,此治之四失也。(第一失者,不知陰陽逆順之理也。陽陰逆順之理非止一端,左手人迎為陽,春夏洪大為順,沉細為逆,外感陽病見陽脈,為順,陰脈為逆,右手氣口為陰秋冬沉細為順,洪大為逆,男子左手脈大為順,女子右手脈大為逆,陽病見陰脈為順,陽脈為逆;陰病見陽脈為順,陰脈為逆。又色見上下左右各在其要,上為逆,下為從,女子右為逆左為從,男子左為逆右為從。第二失者,不受師術之正,妄效雜術之邪,以非為是,苟用砭石也。第三失者,不適病人之情,不明比類之義也。第四失者,不究始時致病之由,妄持寸口之脈,不中病情,偽指病名也。)
陰陽類論篇
《陰陽類論篇》曰:三陽為經,二陽為維,一陽為遊部,此知五臟終紿。三陽為表,二陽為里,一陰至絕作朔晦,卻具合以正其理。(此言六經為人身之表裡,以太陽,太陰為貴也。三陽者,足太陽膀胱經也。從目內眥,上頭分為四道,下項並正別脈,上下六道,以行於背,為人身之大經。二陽者,足陽明胃經也。從鼻起下咽,分為四道,並正別脈六道,上下行腹,為人身之維繫。一陽者,足少陽膽經也。起目外眥絡頭,分為四道,下缺盆,並正別六道,上下為人身之遊行諸部者也。曰經,曰維,曰遊部,此可以知五臟終結,賴此三經而為之表也。故三陽為身之表,則二陰為之裡,二陰者,足少陰腎經也。二陰為之表。則三陰為之裡,三陰者,足太陽脾經也。一陽為身之表,則一陰為之裡,一陰者,足厥陰肝經也。太陰為正陰,而次少為少陰,又次為厥陰。太陽為正陽。而次少為少陽,又次為陽明,以其氣有多少異用,故各有三者之分耳。然少太之義易知,而陽明厥陰之義難釋。足之十二經合於十二月,故寅者正月之生陽也,主左足之少陽。六月建未,則為右之足少陽,皆兩足第四指脈氣所行也。二月建卯,主左足之太陽,五月建午,則為右足之太陽,皆足小指外側以上,脈氣所行也。三月建辰,主左足之陽明,四月建辰己,則為右足之陽明,皆兩足次指以上,脈氣所行也。然正二五六月為少陽太陽,而三四為辰巳月,居於其中,則彼兩陽合明於其前,故曰陽明也。七月建申,主陰之半生,生右足之少陰,而十二月建醜,則為左足之少陰,皆兩足心以上脈氣所行也。八月建酉,主右足之太陰,而十一月建子,則為左足之太陰皆兩足大指內側以上脈氣所行也。九月建戌,主右足之厥陰,而十月建亥,則為左足之厥陰皆兩足大指外側以上,脈氣所行也。然七八十一十二月,為少陰太陰,而九十為戌亥月,則為兩足之陰已盡也。而應之者,戌亥則一陰幾於絕矣。豈知一陰至絕,而有復作之理,朔晦相生之妙,卻具於其中,蓋陰盡為晦,陰生為朔,氣盡為晦,氣生為朔,既見其晦,而又見其朔,厥陰之絕,而復作合,當以彼晦朔之妙,而正此厥陰之理也。正者,證也。)三陽為父,二陽為衛,一陽為紀。三陰為母,二陰為雌,一陰為獨使。(三陰者,即太陽也。太陽為表之經,覆庇群生,尊猶父也。二陽者,即陽明也。陽明為表之維,捍衛諸部,所以為衛也。一陽者,即少陽也。少陽為表之遊部,布絡諸經,所以為紀也。三陰者,即太陰也。太陰為里之經,長養諸經,尊猶母也。二陰者,即少陰也。少陰為里之維,生由此始,所以為雌也。一陰者,即厥陰也。厥陰為里之遊部,將軍謀慮,所以為獨使也。
方盛衰論篇
《方盛衰論篇》曰:形弱氣虛,死。(中外俱不足也。)形氣有餘,脈氣不足,死。(臟衰,故脈不足也。)脈氣有餘,形氣不足,生。(臟盛,故脈氣有餘。)是以診有大方,坐起有常,(坐起有常,則息力調適,故診之方法,必先用之。)出入有行,以轉神明。(言所以貴坐起有常者何?以出入行運,皆神明隨轉也。)必清必靜,上觀下觀,司八正邪,別五中部,按脈動靜。(上觀,謂氣色;下觀,謂形氣也。八正,謂八節之正候。五中,謂五臟之部分。然後按寸尺之動靜,而定死生矣。)
雜症大小合參卷一
水火立命論
夫人何以生?生於火也。人生於寅,寅者火也。火,陽之體也。造化以陽為生之根,人生以火為命之門。儒者曰:天開於水,子為元。醫者曰:人生於水,腎為元。孰知子為陽初也,腎為火臟也。陰生於陽,故水與火為對名,而火不與水為對體。其與水為對者,後天之火,離火也;其不與水為對者,先天之火,乾火也。夫乾,陽之純也;夫陽,火之主也;夫水,火之原也。後天之火有形,而先天者無形。有形之火,水之所克;無形之火,水之所生。然取水者,迎月之光,而不迎其魄。何也?魄,陰也,而光借於日則陽也,水不生於水而生於火明矣。是故土蒸而潤,膚燠而澤,釀醅而溢,釜炊而汗,丹砂、硫黃之所韞而湯也。水之生於火也益信。火生於水,亦還藏於水。其藏於水也,其象在坎,一陽陷於二陰之中,而命門立焉。蓋火也,而腎水寄之矣。其生乎生也,其象在乾,純陽立於離卦之先,左旋而坎水出焉,右旋而兌水納焉。蓋水也,而陰陽之火則分而寄之矣。此所謂後天中之先天也。陽生陰寄,運於三焦,水升火降,所謂既濟,故養生莫先於養火。此先天之火者,非第火也,人之所以立命也,故生人之本全在乎斯。奈近世之養生者,並不究其由來,惟知氣血,則曰氣陽血陰;惟知臟腑,則曰臟陰腑陽。即知水火者,不過離心、坎腎而已。孰知氣血更有氣血之根,陰陽更有真陰真陽之所,水火更有真水真火之原也。凡暴病而卒死,絕處而得生者,皆在乎根本真處得之,非泛泛在乎氣血間也。奈何僅以氣血為陰陽,陰陽為氣血,而以水火為心腎,故用四物湯以補血調陰,四君湯以補氣調陽,坎離丸以調心腎水火,而其真陰真陽、真水真火,其為氣血之根者,反不鄭重及之。其用藥調理,無非敷衍氣血而已,即調水火者,無非辛溫苦寒,猶植樹者徒在枝葉修飾為事,而不及乎根本,豈有大補哉!故吾學者,能明水火為氣血之根,水火為真陰真陽之所。芎、歸辛竄,僅可調榮,難補真陰真水;苓、朮、甘草,僅可調衛,難補真陽真火;即炮薑、炙草,僅可溫中,難到腎經。其為水火真陰真陽之寶者,惟仲景八味而已。故不重真陰真陽而欲求生者,凡四君、四物以補真陽真陰者,並不達水火立命之本,真陰真陽至理者也。昔人云:人受先人之體,有八尺之軀,而不知醫事,所謂遊魂耳!雖有忠孝之心,慈惠之性,君父危困,赤子塗地,無以濟之。此先賢精思極論,盡其理也。
調護水火論
經曰:精氣奪則虛。又曰:邪之所湊,其氣必虛。虛者,空也,無也。譬諸國內空虛,人民離散,則盜賊蜂起,鎮撫為難,若非委任賢智,安靖休養以生息之,未可保其無事也。病之虛者,亦猶是已,醫非明哲,孰能鎮之,以收合散亡,克復故物之功哉!經曰:不能治其虛,安問其餘?蓋言虛為口病之本,宜其首舉以冠諸證也。然充足空虛者,氣血也,化生氣血者,水火也,水火者,主身之本,神明之用也。《靈樞》曰:水之精為志,火之精為神。然水火宜平不宜偏,宜交不宜分。火性炎上,故宜使之下:水性就下,故宜使之上,水上火下,名之曰交。交則為既濟,不交則為末濟,交者生之象,不交者死之徵也。如消渴證不交,火偏盛也,水氣證不交,水偏盛也。故火者,陽也,氣也,與水為對待者也。水為陰精,火為陽氣,二物匹配,名曰陰陽和平,亦名少火。生氣如是,則諸病不作,可得長生矣。倘不善攝養,以致陰虧水涸,則火偏勝,所謂陰不足,則陽必奏之,是為陰盛陰虛,亦曰壯火蝕氣,是知火即氣也,氣即火也,故《仙經》謂藥即火,火即藥,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東垣亦曰:火與元氣不兩立。亦指此也。譬諸水性,水流本寒,過極則凝而不流為層冰矣,解則復常,非二物也。蓋平則水火既濟,火即為真陽之氣,及其偏也,則即陽氣而為火矣,始與元氣不兩立,而成乖否之象焉。故戴人曰:莫治風,莫治燥,治得火時風燥了。言苟能解此,則已達陰陽水火之原,曲暢旁返,何施不可,正指火之變態多端,其為病也非一,明此則余皆可辨。但重養陰者,謂人之一身,水一而已,火則二焉,陽常有餘,陰常不足,自少至老,所生疾病,靡不由於真陰不足。況節欲者少,嗜欲者多,以致陰水愈虧,陽火愈旺。奈陰道難長,峻補則無旦夕之效,故補陰之品,自少至老,不可一日間斷。其補陽之藥,勸戒諄諄,雖然性稟不同,陽盛人補陰固宜,陰盛人補陽尤要,況陰從陽長,單滋陰分,徒傷胃氣,反絕後天化生之源,要知純陰之藥,則得肅殺閉藏之氣,何有陽和化育之功哉!況天地以陽為生之根,人生以火為命之門,天開於子,而陽生焉,是子為陽之本,而為先天,人生於寅,而火兆焉,是寅為火之母,而為後天火者,生之本也,陽者,火之用也。故曰:天非此人,不能化生萬物:人非此火,不能有生。天之陽氣,能交於下:地之陰氣,能交於上;人之真火,能藏於下,則真水能布於上,陽施陰化之象,克昭氣血平和之長日旺。蓋陰陽之精,互藏其宅,陰中有陽,陽中有陰。故心火也,而含赤液;腎水也,而藏白氣。赤液為陰,白氣為陽,循環往復,晝夜不息,此常度也。苟不知攝養,縱恣情欲,虧損真陰,陽無所附,因而發越上升,此火空則發之義,是周身之氣並於陽也,並於陽,則陽愈盛,而陰愈虧,由是上焦發熱,咳嗽生痰,迫血吐衄,頭痛煩躁,胸前骨痛,口乾舌苦,五心煩熱,潮熱骨蒸,小便短赤,此其候也。久則孤陽不能獨旺,無根之火,豈能長明?《經》所謂「壯火食氣」,氣亦弱矣,而陽亦虛焉。由是飲食不化,瀉泄無度,丹田不暖,筋骨無力,夢遺精滑,眩暈自汗,卒倒僵仆,此其候也。然少陰臟中,重在真陽,陽不回則邪不去,厥陰臟中,職司藏血,不養血則脈不起,故治之者,陽甚虛者補陽以生陰,使陰從陽長也;陰甚虛者,補陰以配陽,使陽從陰化也,陰陽調和,百病消解。若以偏重,或陰、或陽執見,則不惟設藥以救偏,而反增偏害之至矣。
尊生救本篇
《經》曰:精神內守,病安從來?又曰:邪之所湊,其正必虛。不治其虛,安問其餘?可見,虛為百病之由,治虛為去病之要焉。故風寒外感,表氣必虛;飲食內傷,中氣必弱:易感寒者,真陽必虧;易傷熱者,真陰必耗。正氣旺者,雖有強邪,亦不能感,感亦必輕,故多無病,病亦易愈。正氣弱者,雖即微邪,亦得易襲,襲則必重,故最多病,病亦難痊。治之者,明此標本輕重之道,以投顧主逐客之方,則重者輕,而輕者愈。要知精神內長於中,邪氣自解於外,精神耗散於內,即我身之津液氣血無所主軍,皆可內起為火,為痰而成邪,豈必待外因所致哉!倘不知此,徒知或從表以發散,或從里以克削,現在已有之虛,不為補救,未來無影之邪,妄肆祛除,有是病者,病受何妨?無是病者,正氣益困,以致精神疲憊,性命昏沉。若不急為猛省,峻加挽救之功,何以續一息於垂絕!奈俗以虛極,不可大補,些小調益,何異深沉海底,輕扶一臂之力,以望援溺之功哉!況有復加峻削寒涼者,更似入井而反下石耳。且諸病不論虛實,未有不發熱者,然此熱非從外來,即我所仗生生之少火,有所激而成壯火,為壯熱也,猶人天稟和平之性,有所觸而為惱怒。不平之氣,如物之不得其平而鳴,鳴之者,即是物也,調之者,和其物則寧,非必去是物也。壯火者,少火受傷,發泄之時也。惱怒者,和性受傷,乖變之際也。不為調之、益之,反為攻之、逐之,虛虛之禍,勢不旋踵,故壯火即由少火之變,少火非火,乃丹田生生真元之陽氣,一呼一吸,賴以有生,即人之受胎,先稟此命。《經》曰:一息不運則機緘窮。故此火也、氣也,皆為無形,有神有情,而為生身之至寶,是真陽之宗也,元氣之本也,化生之源也,長生之基也。命門坎宮,是其宅也,蒸腐水穀,化生精華,得其平則安其位,萬象泰然,生生無窮。失其平,則離其位而為壯火,反為元氣之賊,浮游乎三焦,蒸爍乎臟腑,炮熾乎肌肉而為病矣。不治此火,則何以去病?然欲去此火,更河以得生?只有因所因以調之,安之、從之、撫之,以平為已。則火不去,而安全無恙,病既退而元氣無傷,則火原為我用之至寶矣。若惡其熱而欲直滅其火,非滅火也,是猶滅氣也。魚一刻無水即死,人一刻無氣即亡,氣可滅乎!況以有形無情之藥,妄攻有情無形之氣,欲不受傷,其可得乎!但火空則發,若不大為填塞其空,焉可御其乘空炎上之勢?若欲火退而後補,孰知火之為害甚速,而與元氣勢不兩立,所謂壯火蝕氣,火熾氣日消亡。且火之為用,每挾風木之象,力窮乃止,止則火息,陽亡脫症具備,方議補之,已無受補之具矣。況有進濃雲驟雨之藥,益令龍雷妄熾,以速焚灼之害哉!倘稟受壯盛,或從寒涼折之而愈者,但病愈之後,必真氣漸衰,精神不長,縱先天真元不足者,若從本調治,則病去之後,發生之勢日隆,後天之長反旺,故曰:識得標,只取本治於人,無一損,正重此也。古人治病,重於求本,故令人壽命彌長。今人勿察其源,近從膚見,以寒治熱,以熱治寒,陰陽真假之象,從治正治之宜,顧本窮源之要,置之勿問,以致近害天柱日多,遠害先後並薄矣。凡業司命者,可不潛心默會其旨乎?!
諸病求源論
人之有生,初生兩腎,漸及臟腑,五臟內備,各得其職,五象外布,而成五官,為筋、為骨、為肌肉皮毛、為耳目口鼻軀設形骸,然究其源,皆此一點精氣,神遞變而凝成之也。猶之混沌未分,純一水也,水之凝成處,為土、為石、為金,皆此一氣化源,故水為萬物之源,土為萬物之母。然無陽則陰無以生,故生人之本,火在水之先也;無陰則陽無以化,故生人之本,水濟火之次也。《經》所謂:陽生陰長,而火更為萬物之父者此耳。是以維持一身,長養百骸者,臟腑之精氣主之。充足臟腑,固注元氣者,兩腎主之。其為兩腎之用,生生不盡,上奉無窮者,惟此真陰真陽二氣而已,二氣充足,其人多壽:二氣衰弱,其人多夭;二氣和平,其人無病;二氣偏勝,其人多病;二氣絕滅,其人則死,可見真陰真陽者,所以為先天之本,後天之命。兩腎之根,疾病安危,皆在乎此。學者僅知本氣,而不知乘乎內虛;僅知治邪,而不知調其本氣:僅知外襲,而不知究其臟腑;僅知臟腑,而不知根乎兩腎;即知兩腎,而不知由乎二氣,是尚未知求本者也。何況僅以軀殼為事,頭疼救頭,腳疼救腳,而不知頭腳之根,在臟腑者,何以掌司命之任,而體好生之道歟?真由緣木求魚者也。故先哲曰:見痰休治痰,見血休治血,無汗不發汗,有熱莫攻熱,喘生毋耗氣,遺精勿澀泄。明得箇中趣,方是醫中傑,真求本之謂也。
臟腑心腎貴賤論
夫貴臟而賤腑,書未詳明,醫多忽略,視為尋常而不推究,以致輕重標本,不知其所矣。以臟腑統而言之,則臟如一家中之上人也。各藏其神魂意魄志,為神明之臟,以運用於上,傳注於下,此所謂勞其心者也。腑如一家之中奴婢,瑰然無知者也,承接上令,各司乃職,溲便糟粕,傳運其間,此所謂勞其力者也。勞力者,但勞其形骸,而不耗其神氣。重濁象地,濁陰養之,如藜藿之民,習以為常,雖勞庸何傷也,故多無病,病而易治。心者所耗,皆其精華,而非糟粕,輕清象天,多動少靜,七情之為害惟多,陰精之上奉實少,況如膏粱子弟,體質嬌嫩,勞易傷,傷難復也,故易多病,病而難治。以五臟指而言之。惟心腎兩家更勞,猶一家中之主人、主母,坎離互為其配,水火互為其根,益神明之用,無方無體,誠難言也。然樞機萬物,神思百出者,非心之用乎,更曰思之為害甚於欲,以勞心過極,並及於腎,腎藏志也,所以有「無子責乎心,發白責乎腎」之語,以其陰精上耗也。離陰既耗乎上,坎水豈能獨充乎下!況節欲者少,嗜欲者多,上下更有分消者乎,故其病更多、更深,而尤難治也。醫者可不圖微防漸,加意於心、腎二家,則自無病,既病矣。則以治膏粱者治臟,治藜藿者治腑,而於心腎更為之珍重,則病無不命。故臟者,藏也、陰也。且藏而不宜,是齊瀉陰氣真臟也。見則為敗。敗必死也。又曰:五臟者,藏精氣而不瀉也;六腑者,傳化物而不藏也。故臟無瀉法,至於腎者,尤為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有虛無實,更無瀉之之理矣。
論富貴貧賤之病不同
凡醫家治病之誠,當無存富貴貧賤之分,然欲求病之情,應有富貴貧賤之別,何也?富貴之人,多勞心而中虛,筋柔骨脆;貧賤之人,多勞力而中實,骨勁筋強。富貴者,青粱自奉,臟腑恆嬌;貧賤言,藜藿苟充。臟腑恆固;富貴者,曲房廣廈,玄府疏而六淫易客;貧賤者,茅茨陋巷,腠理密而外邪難乾;富貴者,縱情極欲,慮遠思多,銷鑠無非心腎之脂膏;貧賤者,少怒寡欲,願淺易足,所傷無非日生之氣血。故富貴之病多從本,貧賤之病每從標,實有異耳。
補藥得宜論
天虛者宜補,然有不受補者,乃補之不得其當也。必須憑脈用藥,不可問病執方六脈一部,或大或小之間,便有生克勝負之別:一方分兩,或加或減之中,便存重此輕彼之殊。脈有真假,藥有逆從,假如六脈洪大有力者,此真陰不足也,六味地黃湯。右寸更洪更大者,麥味地黃湯。如洪大而數者,人謂陰虛陽盛,而用知柏地黃湯則誤矣。如果真陽盛實,則當濟其光明之用,資始資生,而致脈有神,疾徐得次,以循其常經矣。惟其真陽不足,假陽乘之,如天日不彰,而乃尤雷之火妄熾,疾亂變常也,宜六味加五味子、肉桂、助天日之陽光,以逐龍雷之假火。若至弦數、細數,則更系真陰真陽虧損,便當重用六味少加桂、附,以火濟火,數既可從,承乃可制,火既制而陰易長矣。況脈之微緩中和胃之氣也,不微而洪大,不緩而弦數,近乎無胃,用此既補真陽,以息假陽,復借真火,以保脾土,此補腎中真陰真陽之至論也。更有勞心運用太過,飢飽勞役失調,以致後天心脾氣血虧損者,設以根本為論,從事補腎,則元氣反隨下陷,化源既絕於上,腎氣何由獨足於下,縱下實而上更虛矣。理直六脈浮大無力者,此中氣不足,榮陰有虧,而失收攝元氣之用,宜於溫補氣血之中,加以斂納之味,如養榮湯,用五味子,更宜減去陳皮是也。六脈沉細無力者,此元陽中氣大虛,大宜培補中州,溫補氣血,蓋脾胃既為氣血之化源,而萬物之滋補,亦必仗脾胃運行而始得,故古方諸劑,必用薑、棗,即此義也。況中氣既虛,運行不健,故用辛溫鼓舞,使藥力自行,藥力不勞於脾胃之轉輸,如歸脾湯之劑,木香十全湯之用肉桂是也。如六脈遲緩甚微者,則無陽大虛,純以挽救陽氣為主,輕則人參理中湯,重則附子理中湯,不得雜一陰分之藥,蓋陽可生陰,陰能化陽耳。如六脈細數,久按無神者,此先天后天之陰陽並虧也,早服八味地黃丸,晚服人參養榮湯去陳皮,或十全大補湯去川芎、生地換熟地可也。如兩寸洪大,兩尺無力者,此上熱下寒,上盛下虛也,宜八味地黃湯,加牛膝、五味子,服至尺寸俱平而無力,則照前方,另煎參湯沖服。如兩尺有力,兩寸甚弱者,此元氣下陷,下實上虛也,宜補中湯升舉之。地既上升,天必下降,二氣交通,乃成雨露,此氣行而生氣不竭矣。先天之陽虛補命門,後天之陽虛溫胃氣;先天之陰虛補腎水,後天之陰虛補心肝,蓋心為血之主,而肝為血之臟也。然更重乎太陰,蓋脾者,榮之本,化源之基,血之統也。且一方之中,與脈有宜、有禁,宜者加之,禁者去之、如應用十全大補湯,而肺脈洪大者,則芎耆應去,而麥味應加者也,蓋芎味辛而升,耆味雖甘,氣厚於味,故功專脾肺而走表也。六脈無力,則十全最宜,倘無力服參者,耆朮倍加,止用當歸,勿用地芍,蓋重於補氣,則歸為陰中之陽,地芍為陰中之陰耳。至於地黃一湯,依脈輕重變化,百病俱見神功。但六脈沉微,亡陽之症,暫所忌之。蓋雖有桂附之熱,終屬佐使,而地茱一隊陰藥,乃系君臣,故能消陰翳之火也。其熟地重可加至二三兩,山茱只可加至三四錢,蓋酸味獨厚,能掩諸藥之長,況過酸強於吞服,便傷胃氣矣。此張姑取數端,以證變化之無盡,學者類推之,而自得其神矣。
論補須分氣味緩急
夫藥之五味,皆隨五臟所屬,以人而為補瀉,不過因其性而調之。五味一定之性,本定而不可變。在人以五臟四時,迭相施用,行變化而補瀉之。然藥之形有形,其氣味寒熱則無形,人之神無形,動而變,變而病,則有形,故以有形之藥,而攻有形之病,更以無形之氣味,而調無形之神氣。大抵善攻克削之藥,皆無神而與人氣血無情,故可只為糟粕之需。善調元氣之藥必有神,而與人氣血有情,故堪佐助神明之用。且五臟皆有精,五臟之精氣充足,始能輸歸於腎,腎不過為聚會關司之所,故《經》曰:五臟盛乃能瀉。設一臟之精氣不足,則水穀日生之精,正堪消耗於本臟,焉有餘力輸歸及腎哉!故補之之法,務調臟。臟平和,則腎水之化源自得,然輕清象天,《經》曰:形不足者,溫之以氣。濁陰象地,《經》曰:精不足者,補之以味。補者,謂彼中所少何物,我即以此補之,償其不足也。味者,重濁厚味之謂,如地黃枸杞膏之類是也。奈何近用味藥者,僅存其名,體重之藥每同體輕者等分,或用錢許幾分,是有名而無實效且欲峻補腎家者,用牛膝、杜仲之類,下趨接引,尚慮不及,反加甘草緩中,藥勢難以趨下,泥滯中脘矣。至如血少者養血,歸地芍藥之類是也;氣虛者益氣,參耆苓朮之類是也;真陰虧者補真陰,地茱麥味之類是也;真陽損者補真陽,桂附之類是也。如飢者與食,渴者與水,無不響應得宜。其血脫補氣者,雖謂陽旺,能生陰血,究竟因當脫勢危迫,而補血難期速效,故不得已為,從權救急之方,苟非命在須臾,還須對症調補,氣虛補氣,血虛補血,陰虧補陰,陽虧補陽,虛之甚者補之甚,虛之輕者補之輕。虛而欲脫者,補而還須接,所以有補接二字,書未詳明。蓋脫勢一來,時時可脫,今用大補之劑,挽回收攝,若藥性少,過藥力一緩,脫勢便來,故峻補之藥。必須接續,日夜勿間斷也,俟元氣漸生於中,藥餌方可少緩於外。虛病受得淺者,根本壯盛者,少年血氣未衰者,還元必快。衰敗者,還元自遲,必須補足,不可中止,工夫一到,諸侯霍然向來,所有之病、大病內可除,向來不足之軀、大病內可壯。故人不求無病,病中可去病,病復可知調理樽節也。
辨傷寒感寒中寒外感內傷
傷寒、感寒、中寒、及外感內傷,虛實迥別,治法懸絕,書未洞悉其詳,後學何從辨別,誤投誤殺,臭可底止。蓋傷寒者,冬月受寒,即病之名也。夫冬時殺厲之寒過甚,偶失調護,得以犯之,但陽氣閉藏斂納,中氣不甚空虛,外邪何能重人?所以,身發壯熱,由表入里,次第傳經。善治之者,散其外邪,調其營衛,而病自己,豈其必俟傳足六經,以竟其局耶!感寒者,外寒雖甚輕,然當時令陽氣升浮在表,且我正氣甚虛,足以感之,身或微熱,或不熱,六脈無力,神氣困倦,當溫以調之,而病自愈也,至於中尋者,由人中氣元陽虧極,又遇強暴之寒邪,直中於中,手足厥冷,息微體倦,六脈沉細語言無力,身不發熱,即微熱而口不滿,此時不急峻用溫補以保之,則幾希之元陽失散,殘滅乃易易耳。書云:宜急溫之,遲則不救。故朮附、參附、理中、四逆,皆為此等設也。至於外感內傷,尤須剖明脈訣,以左關人迎脈大為外感。然外感之中,尤有內傷之辨,外感惡寒,雖近烈火不除;內傷惡寒,得就溫暖即解。外感鼻氣不利;內傷口不知味。外感邪氣有餘,故發言壯厲;內傷元氣不足,故出言懶怯。外感頭痛,常痛不休;內傷頭痛,時作時止。外感手背熱;內傷手心熱。脈訣以右關氣口脈大為內傷,此謂內傷飲食,有餘症也,宜消之。至於書論治法,云外感少內傷多,只須溫補不可發散,此言元氣內傷,非飲食之謂也。證屬天淵,治者從何作主,故宜分飲食傷為有餘,勞倦傷為不足,此即《內經》飲食勞倦,損傷脾胃之義。然內傷勞倦,中氣即虛,外感虛人,略緩時日,未有表病而不累及里者,未有受病而不傷人正氣者。初病當分內外,久則統致一虛,故諸病身發壯熱者、脈洪數有力者、掀衣氣粗者、語言不倦者、發渴喜冷者,皆為有餘。若不發熱及微熱者,脈沉細弦緩無力者,裡衣密處者,語言無力者,微渴喜熱者,及不渴者,皆為不足。有餘為陽症客病,不足為陰症主病耳。
辨傷寒中寒假熱假脹
凡霜降以後,春分以前,天氣嚴寒,調理不謹,感中其邪,頭疼壯熱,名為傷寒。其餘二季,雖寒而不嚴,何有真傷寒之病也。然冬月嚴寒,何傷寒多而中寒者少,三季微寒,何傷寒無而中寒者偏多?蓋冬主閉藏,天之陽氣,人之陽氣,產伏於內,所以外雖嚴寒,不能直入,乃名為傷。當從表散,表罷里和,毋拘三陰傳變。若在春夏,天之陽氣,人之陽氣,升浮在外,加之不謹,外雖微寒,可以直中陰經,乃名為中,當急溫補。即有發熱者。乃虛陽浮表也,其脈必沉細而無神,且補中氣以斂虛陽。有頭痛者,虛火胃土也,其脈必浮大而無力,宜溫下元,以藏龍火,此引火歸源之法,以治假熱之症也。更有假脹者,凡人中氣充足,健運不息,何有脹滿之虞?若胃虛不能納食,則有虛飽之患;脾虛不能化谷,則有倒飽作脹之虞。更有下元虛極,無根脫氣,上乘胸火,蓋腎主納氣,肺主出氣,腎虛不能閉藏,則氣竟出而不納,肺雖司出,氣奔太迫,有出無歸,肺亦脹滿,是以胸膈之間,脹悶難狀,甚則攻刺衝心,大痛欲絕,此惟宜以補為消,從塞因塞用之法。心脾不足者,大補心脾,以便中氣運行則快。若腎經虛寒者,溫補下元,使真氣封藏乃愈。此納氣藏源之法,以治假脹之症也。如不知此,一如消克順氣,益令虛氣無依,上攻喘促而死。然氣病用氣藥而不效者,緣氣之藏者,無以收也。肺主氣,腎藏氣,故古人用補腎藥加肉桂、五味子,以收濁氣下歸也。總之,表熱多,由里陽外越;上熱皆由下火上乘,雖有外邪感觸,亦不過初受發病之端。況玩《經》云:邪之所奏,其氣必虛。可見外邪感襲,亦由虛名。至於春夏陽氣浮越,尤易正氣外泄,倘不知此,輕投寒劑,則外浮掛散之陽,何自而歸,內存幾殺之陽,復加撲滅,重則暴亡,輕則中滿。奈何近醫不識病情,凡五六月發熱,概云瘟病,傷寒,稍見紅點,即云時行、瘟疹,投以寒涼,誤人多矣。至於口乾煩渴,喜冷浩飲,似屬實熱,然究其源,若非胃汁乾枯,即系腎水燥稿,所以引水自救也。冰水入胃,津液愈凝,寒入丹田,虛火益上,雖系龍雷,亦能焚焦草木,故畫赤眼紅,牙焦舌燥,六脈洪數,竟似有餘,投以寒涼,必致煩躁狂擾,津液燥竭而死。若能求源從治,用水中補火,熱藥涼飲之方。二三劑後,自然假陽之症潛消,而真寒之症畢露,不知此而以寒涼誤人者更多矣,惟真傷寒實熱便秘等候者,則從寒涼利下。先標後本可也。然須辨症的確,務審可寒則寒,可下則下,必期中病,否則,殺人如劍,慎之!
辨宗氣衛氣營氣
《靈樞》曰:五臟者,所以藏精神魂魄者也:六腑者,所以受水穀而化行物者也。其氣內於五臟,而外絡支節,其浮氣之不循經者為衛氣,其經氣之行於經者為營氣,陰陽相隨,內外相實,如環之無端,故《經》曰:治病之道,氣內為寶。真萬世醫旨之格言也。《靈樞》曰:審察衛氣為百病母。蓋人身之中,惟氣而已。宗氣者,丹田先天之大氣也,猶天地之有太極也。衛氣者,建運周身之陽氣也,猶太極之動而生陽也,營氣者,根中守固之陰氣也,猶太極之靜而生陰也。天地間惟氣以為升降,而水則從氣者也,故天包水,水承地。一元之氣升降於太虛之中,水不得而與也,故潮之往來,特隨氣耳,非潮自能然也。人身亦惟以氣為主,而血則猶水,不可以血即為營氣也,彼謂血即為營者,非經旨也。《靈樞·營衛生會》篇謂:營氣化血,以奉生身。則營氣始能化血焉,何以血為營耶?故氣而云宗者,無氣之宗也:氣而云衛者,圍表而捍外也:氣而云營者,守營而固中也。宗氣也,衛氣也。營氣也,可不細辨歟。
別症論
凡治適病者易,治矢病者難。今工者盡難,蓋知虛實之變幻,寒熱假真之不齊也。庸者反易,蓋不知虛虛實實之利害,陰陽造化之深微,常多一時之偶中也。況千端萬緒,寧能悉諸簡編,即載藉極博,尤必賴乎靈敏,丹溪曰:醫者,臨機應變,如對敵之將,操舟之工,自非隨時取中,寧無愧乎?潔古云:運氣不齊,古今易轍,舊方新病,難相符合。許學士云:予讀仲景書,守仲景法,未嘗守仲景方。乃為得仲景心也。故醫術之要,先尋大意,大意既曉,則條分縷晰,脈絡方明。《內經》曰: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歷觀名論,皆以別症為先,嗟嗟別症,甚未易也。脈有雷同,症有疑似,水火亢制,陰陽相類,太實有羸狀,誤補益疾,至虛行盛勢,反瀉含冤。陰症似乎陽,清之必斃;陽症似乎陰,溫之轉傷哉!積聚在中,實也。甚則嘿嘿不欲語,肢體不欲動,或眩暈眼花,或泄瀉不實,皆大實有羸狀,正如食而過飽,反倦怠嗜臥也。脾胃損傷,虛也,甚則脹滿而食不得入,氣不得舒,便不得利,皆至虛有盛候,正如飢而過時,反不思食也。脾腎虛寒,真陰症也,陰盛之極,往往格陽,面目紅赤,口舌破裂,手揚足擲,語言錯妄,有似乎陽,正如嚴冬慘肅,而水澤復堅,堅為陽剛之象也。邪熱未解,五陽症也。陽盛之極,往往發厥,厥則口鼻無氣,手足逆冷,有似乎陰,正如盛夏炎灼,而林木流津,津為陰柔之象也。大抵症既不足憑,當參之脈理,脈又不足憑,當取諸沉侯、久侯。彼假症之發現,皆在表也,故浮取脈而脈亦假焉;真症之隱伏,皆在裡也,故沉侯脈而脈可辨耳。且脈之實者,終始不受;脈之虛者,乍大乍小,如與人初交,未得性情善惡之確,必知交既久,方能洞見情性善惡之真。適當乍大之時,便以為實。適當乍小之時,便以為虛,豈不誤甚!必反復久候,則虛實之真假判然矣。然脈辨已真,猶未敢恃,更察稟之厚薄,症之久新,醫之誤否,合參共究,自無循情,且臟之發也,類於腑;血之變也,近於氣。調氣者,主陽而升;調血者,主陰而降。差之毫釐,失之千里,獨不思人以生死寄我,我豈可以輕試圖功!彼禍人者,無足論矣。即偶中者,詎可對衾影哉!然難明者,意。難盡者,言。惟願有志仁壽者,讀書之外,而於起居嗜臥,觸類傍通。至於臨症,即病機淺易,必審察昭昭,既標本彰明,必小心翼翼,明矣,慎矣!必以精詳操獨斷之權,毋以疑懼起因循之弊,設有未確闕疑,務以脈候反復參詳,寧可多從不處用力,要知醫為司命,功專去病以長生,慎勿捨生而治病,猶徒宅亡身,標本何在!未大虛而過加溫補,詒誤不至傷生,繼以寒涼投之,其功愈效。若不足誤加苦寒克削,猶死者不復生,斷者不可續,縱加溫補,莫可挽回,試思古云:陽氣一分不盡,則不死,誠然也。
化源論
夫不取化源,而逐病求療者,猶草木將萎,枝葉蜷攣,不知固其根蒂,灌其本源,而但潤其枝葉,雖欲不槁,焉可得也!故《經》曰:資其化源。又曰:治病必求其本。又曰:諸寒之而熱者,取之陰;熱之而寒者,取之陽,所謂求其屬也。垂訓諄諄,光如日月,無非專重源本耳。苟捨本從標,不惟不勝治,終亦不可治。故曰:識得標,只取本治,千人無一損。如脾土虛者,溫暖以益火之源;肝木虛者,濡潤以壯水之主;肺金虛者,甘緩以培土之基;心火虛者,酸收以滋木之宰;腎水虛者,辛潤以保金之宗,此治之本也。木欲實,金當平之;火欲實,水當平之;土欲實,木當平之;金欲實,火當平之;水欲實,土當平之,此治實之本也。金為火制,瀉心在保肺之先;木受金殘,平肺在補肝之先;土當木賊,損肝在生脾之先;水被土柔,清脾在滋腎之先;火承水制。抑腎在養心之先,此治邪之本也。金太過則木不勝,而金亦虛,火來為母復仇;木太過則土不勝,而木亦虛金來為母復仇;水太過,則火不勝而水亦虛,土來為母復仇;火太過則金不勝,而火亦虛,水來為母復仇,皆亢而承製,法當平其所復,扶其不勝。《經》曰:無翼其勝,無贊其復,此治復之本也。至於陰陽生克,虛實真假,意會無窮,難可言盡。即六淫易著,然風兼寒,當從溫散,兼熱當從辛涼;寒獨寒,當從溫補,兼濕當從溫滲;中暑當從清解,傷暑當兼益氣,濕外受當從發散,內主當從燥滲濕寒,溫散濕熱,清利燥木枯槁之象。大半火灼,金水受傷,然亦有陰寒太過,津液收藏,猶肅殺凜冽之後,陽和之水,而成堅冰燥裂矣。火之源,源在水中,而與元氣勢不兩立,故有火者,必元氣傷者半,陰水虧者半,正治益熾,從治乃息。惟驟受外邪者,暫行清利,但六淫皆為客氣,未有不乘內傷,傷多傷少,孰實孰虛,標本既明,輕重乃別,斯無誤矣。醫司人命,可不慎歟!
評傷寒論
夫人之有生者,皆精氣神具備而成之也。少年遇事敏捷,老大應物模糊,亦精氣神之強弱殊之。其間盛衰修短,疾病安危,總不外此三者,故魚一刻無水即死,人一刻無氣即亡,試思人之能行能立能坐,及能運用持重,高聲大語,皆賴一氣為之。假氣一弱,則行立坐臥、持重言語者無力矣。設遇外邪,乘虛而襲,正氣愈傷,身益狼狽,不能起床矣。氣足而神生,氣弱而神困矣。氣化而精生,氣虛而精散矣。《經》曰:精者,身之本也。故藏於精者,春不病溫,要知外邪之觸,必乘正氣之虛。治之者,乘其表邪初客,急為疏解,使無深入以傷於裡,繼以調和之劑,則表邪散而中氣和,自可相安無恙。若外感少,內傷多,只須溫補,不必發散,正氣得力,自能推出寒邪。蓋元氣極虛之人,雖即微邪,易能感受,惟助正氣一旺而健行,則微邪不攻而自退。若不顧正氣之虛,而徒以逐邪為事,則元氣轉傷,猶迫良民而為寇,即微邪,反乘虛伏匿而為病矣況有毫無外感,因勞而發熱者,謂之勞發,只須補中,尤忌疏解。即有頭痛、惡風、口渴等症,殊不知頭痛者,非虛火上浮,即血虛作痛也。惡風者,陽虛不能衛表也。口渴者,臟腑津液不足,或腎虛引水自救也。以脈消息,病無遁情,不論浮沉大小,但重按無力,便非實症,奈何泥於上古多歧、傳經支離等語,凡有發熱頭痛,即用古方太陽經藥,重加發散,津液耗亡,欲不口喝發熱其可得乎!復謂陽明經症見矣。忍餓以虛其里,疏散以虛其表,化源之機既絕,陰道之消爍日深,欲不脅痛、耳聾,其可得乎!復謂少陽經症見矣。芩柴和解之劑一投,引邪深入之害實大,以致脾虛氣弱,欲不腹滿嗌乾,其可得乎!復謂太陰經症見矣。重為峻攻其里,脾陰愈耗,欲不口乾大渴、便秘、煩躁,其可得乎!復謂少陰經症見矣。寒涼峻利之藥一投,肝腎之陰愈槁,欲不煩滿舌卷囊縮,其可得乎!尚謂厥陰經症見矣。不知種種症侯,皆由調治失宜,以令邪氣日深,正氣日消所致,直至手足厥冷,脈細欲絕,乃認虛寒,方議溫補,已無及矣。故古人傷寒類方,初則麻黃、葛根、柴胡等湯,繼則調胃、大小承氣,未列回陽救急湯、溫經益元等湯,重用參、耆、薑、桂、朮、附,以追失散之元陽。殊不知寒涼久進,熱藥難溫,克削久投,補藥難挽,奈何後人不詳此旨,徒遵上古證治真傷寒之舊例,引治今人稟賦虛弱者之類同,凡遇本元虛損,發熱、口乾、煩躁,正氣不足之症,以作外邪深入有餘之治,縱得苟延殘喘,而不至精神消耗殆盡者未之有也。蓋古人傳經等論,不過明為寒邪,自陽及陰,由表入里,然邪之所湊,豈有定位!況陰陽相關,表裡輸應,表病不解,里亦隨病,陽病不除,陰亦隨傷,此表裡陰陽本氣為病之必然,豈必待有邪傳處所致乎!故始或因外邪感襲者,亦有之,然繼則累及陰陽本氣自病矣,故名傷寒,夏云病熱。傷寒者,已往之病原,病熱者,現在之實害,寒既為熱,則所傷之寒早已消弭。《經》曰:藏於精者,春不病溫。原由陰精不足,而致病熱、病溫。今既病而陰精愈消愈竭,此時雖寒邪消散,奈真陰正氣受傷,更熱更損,莫可發生,以制陽光,故久熱不已耳,豈寒邪既出表入里而為熱,復能變寒,由里出表再傳而為二候、三候乎,此必無之理也。若能以外邪為始病之因,以陰陽本氣自病,為繼病之實,善為調之適之,則何有久病不解之候也。如始終以寒邪為實跡,傳變為定期,反復攻逐,是猶縛妻子以為賊,指路人以為父,何其冤哉!抑皆未究致熱之所由來,而不達經,所謂「陽強不能密,陰氣乃絕,陰平陽秘,精神乃治」之至理也。況天人一理,相生所以相繼相剋,所以相成,故天之火,深藏於水土之中,凡井水氣蒸,上中溫暖,則地表清肅,猶人之丹田,元陽封固,則火不浮游於上,中宮脾元充足,則火不散越於表。蓋火之藏納,不外乎水土之中,故發熱者,即我身內之火,因正氣虛而不能按納,邪乘虛而激出之,乃陰陽本氣反常之變,實非外來之火也。凡遇客邪一退,脾元虛者,調中以斂陽;陰中水虛者,補水以配火;陰中火虛者,補火以藏源,則故物仍歸病斯愈矣。如不知此,竟以火為外邪,重汗以亡其陽,陽無歸源之力矣;重下以耗其陰,陰無配陽之能矣;復加寒涼峻削,脾元益傷,肌表之浮陽,何能斂納,將此身內必妄之火驅滅。必欲其盡,將此有限之精神磨滅,必欲其完,以有形之猛劑,攻無跡之陰陽。況火者,生身之始,而精氣神,亦因之以生者也。試思人與物不熱,則無氣矣。故氣生於火,而火為氣之祖也。人但惡火之為熱而清之,獨不思火去而氣亦絕矣。雖欲不死,其可得乎!此(張)心痛時表,幸慈壽者進思之,務求要領,毋事支離,必詳虛實,勿拘故套。既知百病之來,莫不乘虛而入。則以正虛為本,而外邪為標,保精氣神,以治客病則客病退,而正氣無傷。若傷精氣神,以治客病,則病不退,而正氣徒耗,捨本從末,適足以傷生矣。惟初病正氣尚旺,客病牢固者,急為驅逐,勿致蔓延,若一概瞻顧因循,猶似閉門留寇,豈其治乎?
乙癸同源論
古稱乙癸同源,腎肝同治,其說維何?蓋火分君相。君火者,居於上而主靜;相火者,居乎下而主動。君火惟一心主是也,相火有二,乃腎與肝,腎應北方壬癸,於卦為坎,於象為龍,龍潛海底,龍起而火隨之;肝應東方甲乙,於卦為震,於象為雷,雷藏澤中,雷起而火隨之。澤也,海也,莫非水也,莫非下也,故曰乙癸同源。東方之木,無虛不可補,補腎即所以補肝;北方之水,無實不可瀉,瀉肝即所以瀉腎。至於春升,龍不現則雷無聲,及其秋降,雷未收則龍不藏,但使龍歸海底,必無迅發之雷,但使雷藏澤中,必無飛騰之龍,故曰腎肝同治。東方者,天地之春也,勾萌甲折,氣滿乾坤,在人為怒,怒則氣上,而居七情之升,在天為風,風則氣鼓,而為百病之長,怒而補之,將逆而有壅絕之憂,風而補之,將滿而有脹悶之患矣。北方者,天地之冬也,草黃米落,六字蕭條,在人為恐,恐則氣下,而居七情之降,在天為寒,寒則氣慘,而為萬象之衰,恐而瀉之,將怯而有顛仆之虞,寒而瀉之,將空而有涸竭之害矣。然木既無虛,又言補肝者,肝氣不可犯,肝血自當養也。血不足者濡之,水之屬也,肝木之源,木賴以榮,水既無實,又言瀉腎者,腎陰不可虧,而腎氣不可亢也,氣有餘者,伐之木之屬也,伐木之干,水賴以安。夫一補一泄,氣血攸分,即泄即補,水木向府,總之,相火易上,身中所苦,泄木所以降氣,補水所以制火,氣即火,火即氣,同物而異名也。故知氣有餘,便是火者,愈知乙癸同源之義矣。然時醫多執「肝常有餘」之說,舉手便云平肝,殊不思《經》曰「東方木也,萬物所以始生也。」《聖濟經》云:四時之所化,始於木;十二經之所養,始於春。女子受娠一月,是厥陰肝經養之,肝者,乃春陽發動之始,萬物生化之源,故戒怒養陽,使先天之氣相生於無窮,是攝生之切要也。蓋春屬肝木,乃吾身升生之氣,此氣若有不充,則四臟何所稟,水如春無所生,則夏長秋收冬藏者,將何物乎?五行之中,惟木有發榮暢茂之象,水火金土皆無是也。使天地而無木,則世界黯淡,其無色矣。培之養之,猶恐不暇,而尚欲剪之、伐之乎!故養血和肝,使火不上炎,則心氣和平,而百骸皆理。況腎主閉藏,肝主疏瀉,是一開一合也。俗云:肝有瀉無補,不知六味地黃丸、七寶美髯丹等劑,皆補肝之藥也。人特習而不察耳。
運氣論
五運有太過有不及。太過者,甲丙戊庚壬五陽干也。不及者,乙丁己辛癸五陰乾也。王冰曰:蒼天布氣,尚不越乎五行,人在氣中,豈不應乎天道?故隨氣運陰陽之盛衰,理之自然也。《經》曰:不知年之所加,氣之盛衰,虛實之所起,不可以為工。雖然運氣之理,亦不可泥,又有內外兩因,隨時感觸,雖當太過之運,亦有不足之時,不及之運,亦多有餘之患。倘專泥運氣,能無實實虛虛,損不足而益有餘乎?況歲氣之在天地,亦有氣常之時,故冬有非常之溫,夏有非時之寒,春有非時之燥,秋有非時之暖,犯之者病。又如春氣西行,秋氣東行,夏氣北行。冬氣南行。卑下之地,春氣常行,高阜之境,冬氣常在。天不足西北而多風,地不滿東南而多濕。百里之內,晴雨不同。千里之外,寒暄各別。方主不齊,而病亦因之。雖然,西北固厚,安能人人皆實?東南固薄,安能人人皆虛?且如久旱則亢陽,久雨則亢陰,陽盛人耐秋冬而不耐春夏,喜陰寒而惡陽暄,陰盛人耐春夏而不耐秋冬,喜晴明而惡陰雨,此乃天氣變常。人稟各異。又為法外之遺也。善言運氣者,隨機觀變,方得古人未發之旨。繆仲醇曰:五運六氣者,虛位也。歲有是氣至則算,無是氣至則不算,既無其氣,焉得有其藥乎?無益於治療,有誤乎來學。將以施之治病,譬如指算法之稀奇,謂事物之實有,豈不誤哉!其云:必先歲氣者,謂此年多肖雨,民病多濕,藥類用二木,苦寒以燥之,佐以風藥,風能勝濕,此即必先歲氣之謂也。其云:毋伐天和者,即春夏養陰,秋冬養陽,春夏禁用麻黃、桂枝,秋冬禁用石膏、知母、芩、連、芍藥,此即毋伐天和之謂。然尚有舍時從症之時也。謂不明五運六氣,檢偏方書何濟者,正指後人不明五運六氣之所以,而誤於方冊所載,依而用之,動轍成過,則雖檢偏方書,亦何益哉!故張仲景、華元化、越人、叔和,並未嘗載有是說,即六經治法之中,亦並無一字及之,且見性理所載,元儒草蘆吳氏,天之氣運之中,亦備載之,益信其為天運氣數之法,而非獨醫家治療之書也。況傳流既久,天地人物氣化轉薄,亦難可以同年而語矣。故宜知之者,以明天氣歲氣立法之常也;不可執之者,以處天氣歲氣法外之變也。天有寒暄早晚不同,人有盛衰時刻迥別,豈可以千支司歲,一定之數,以定無窮時刻盛衰之受哉!
治法提綱
夫治病者,當知標本,以身論之,外為標,內為本;陰為標,陽為本:六腑屬陽為標,五臟屬陰為本;臟腑在內為本,十二經絡在外為標。以病論之。人之元氣為本,病之邪氣為標:先受病機為本,後傳病症為標。故治病必求其原,而先治其本。古聖之至論,但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後哲之變迎,然病在陰,毋犯其陽,病在於陽,毋犯其陰,犯之者是謂誅伐無過。病之熱也,當察其源,火果實也,苦寒、鹹寒以拆之,若其虛也,甘寒、酸寒以攝之。病之寒也,亦察其源,寒從外也,辛熱、辛溫以散之;動於內也,甘溫以益之,辛熱、辛溫以佐之。《經》曰:五臟者,藏精氣而不泄也,故曰滿而不能實。是有補而無瀉者,此其常也。臟偶受邪,則泄其邪,邪盡即止,是瀉其邪,非瀉臟也。臟不受邪,毋輕犯也。世謂肝無補法,知其謬也。六腑者,傳導化物糟粕者也,故曰實而不能滿,邪客之而為病,乃可攻也,中病乃已,毋盡劑也。病在於經,則治其經,病流於絡,則及其絡,經直絡橫,相維輔也。病從氣分,則治其氣,虛者溫之,實者調之。病從血分,則治其血,虛則補肝補脾,而心實則為熱為瘀,熱者清之,瘀者行之。因氣病而及血者,先治其氣;因血病而及氣者,先治其血。因證互異,宜精別之。病在於表,毋攻其里;病在於里,毋虛其表。邪之所在,攻必從之,受邪為本,現症為標,五虛為本,五邪為標。如腹脹由於濕者,其來必速當利水除濕,則脹自止,是標急於本也,當先治其標。若因脾虛漸成脹滿,夜劇晝靜,病屬於陰,當補脾陰,夜靜晝劇,病屬於陽,當益脾氣,是病從本生,本急於標也,當先治其本。舉二為例,余可類推矣。病屬於虛,宜治以緩,虛者精氣奪也。若屬沉痼,亦必從緩。治虛無速法,亦無巧法,蓋病已沉痼,凡欲施治,宜有次第,如家貧年久,室內空虛,非旦夕間事也。病屬於實,宜治以急,實者邪氣勝也,邪不速逐,則為害滋蔓,故治實無遲法,亦有巧法,如寇盜在家。宜開門急逐即安,此病機緩急一定之法也。故新病者,陰陽相乖,補偏救弊,宜用其偏。久病者,陰陽漸入,扶元養正,宜用其平。若久病誤以重藥投之。徒增其竭絕耳。至如藥性之溫者。於時為春,所以生萬物者也;藥性之熱者,於時為夏,所以長萬物者也;藥性之涼者,於時為秋,所以肅萬物者也;藥性之寒者,於時為冬,所以殺萬物者也。夫元氣不足者,須以甘溫之劑補之。如陽春一至,生機勃勃也,元氣不足,而至於過極者,所謂大虛必挾寒,須以辛熱之劑補之;如時際炎蒸,生氣暢遂也,熱氣有餘者,須以甘涼之劑清之;如涼秋一至。溽燔如失也,邪氣盛滿,血至於過極者,所謂高者抑之,須以苦寒之劑瀉之;如時值隆冬,陽氣潛藏也。故凡溫熱之劑,均為補虛;寒涼之劑,均為瀉實。然元氣既虛,但有秋冬肅殺之氣,獨少春夏生長之機,虛則不免於熱,倘不察虛實,便以寒涼之劑投之,是病方肅殺,而醫復肅殺之矣,其能人乎。故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蓋物不生於陰,而生於陽,如春夏生而秋冬殺也,如向日之草木易榮,潛陰之花卉易萎。《經》曰:陰陽之要,陽密乃而、此言陽密則陰亦固,而所重在陽也。又曰: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此言天之運,人之命,俱以陽為本也。伏羲作《易》,首制一畫,此元陽之祖也。文王衍《易》,六十四卦,皆以陽喻君子。乾之象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此言陽為發育之首。陽之德也。自古聖人,莫不喜陽而惡陰,即丹溪主於補陰,亦云。實火可瀉。芩連之屬;虛火可補,參耆之屬。今人但知有火,而不分虛實,喜用寒涼者,是欲使秋冬作生長之令,春夏為肅殺之時,令斯民折壽而不彰乎!
制方和劑治療大法
《靈樞》曰:人之血氣精神者,所以奉生而周於性命者也。經脈者。所以行血氣營陰陽,濡筋骨利關節者也。衛氣者。所以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開合者也。志意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適寒溫,和喜怒者也。是故血和則經脈流行,營復陰陽,筋骨勁強,關節清利矣。衛氣和則分肉解利,皮膚謂柔,腠理致密矣。志意和則精神專直,魂魄不散,悔怒不起,五臟不受邪矣。寒溫和,則六腑化谷,風痹不作,經脈通利,肢節得安矣。故虛實者,諸病之根本也。補瀉者,治療之綱紀也。《經》曰: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凡言虛者,精氣奪也;凡言實者,邪氣勝也。是故虛則受邪,邪客為實。《經》曰:「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者此耳。倘邪重於本,則以瀉為補,是瀉中有補也。本重於邪,則以補為瀉,是補中有瀉也。且升降者,病機之要括也。升為春氣,為風化,為木象,故升有散之之義;降為秋氣,為燥化,為金象,故降有斂之之義。如飲食勞倦,則陽氣下陷,宜升陽益氣;瀉利不止,宜升陽益胃,鬱火內伏,宜升陽散火。因濕洞泄,直升陽除濕,此類宜升之之也。如陰虛則水不足以制火,火空則發而炎上,其為證也,咳嗽多痰,吐血鼻衄,頭疼齒痛,口苦舌乾,骨蒸寒熱,是謂上熱下虛之候,宜用麥冬、貝母、枇杷葉、白芍藥、牛膝、五味子之屬以降氣,氣降則火自降,而氣自歸元,更又益之以滋水添精之藥,以救其本,則諸症自瘳,此類宜降之之也。更有塞因塞用者,如脾虛中焦作脹,腎虛氣不歸源,以致上焦逆滿,用人參之甘,以補元氣,五味子之酸,以收虛氣,則脾得健運,而脹自消,腎得斂藏,而氣自歸,上焦清泰,而逆病自平矣。通因通用者,如傷寒挾熱下利,或中有燥糞,必用調胃承氣湯下之乃安。傷暑滯下不休,得六一散清熱除積乃愈,然治寒以熱,治熱以寒,此正治也。如熱病而反用熱攻,寒病而反用涼劑,乃從治也。蓋聲不同不相應,氣不同不相合,大寒大熱之病,必能與異氣相拒,善治者乃反其佐,以同其氣,復令寒熱參合,使其始同終異也。如熱在下,而上有寒邪拒格,則寒藥中入熱藥為佐。《內經》曰:若調寒熱之逆,冷熱必行,則熱藥冷服,下膈之後,冷體既消,熱性隨發。寒在上,而上有浮火拒格,則熱藥中入寒藥為佐,下膈之後,熱氣既散,寒性隨發,情且不違,而致大益,病氣隨愈,嘔煩皆除,所謂寒因熱用,熱因寒甲,使同聲易於相應,同氣易於相合,而無拒格之患。《經》曰「必先其所主,而伏其所因」也。譬之入火可以濕伏,可以水滅。病之小者似之。大者則若龍雷之火,逢濕則焰,遇水益燔,太陽一照,火即自息,此至理也。用熱遠熱者,是病本於寒,法應熱治,所投熱劑,僅使中病,毋令過焉,過則反生熱病矣。用寒遠寒者,是病本於熱,法應寒治,所投寒劑,僅使中病,毋令過焉,過則反生寒病矣。故益陰宜遠苦寒以傷胃,益陽以遠辛散以泄氣,祛風勿過燥,清暑毋輕下,產後忌寒涼,滯下忌斂澀。然天地四時之氣,行乎六合之間,人處氣交之中,亦必因之而感,春氣生而升,夏氣長而散,長夏之氣化而軟,秋氣收而斂,冬氣藏而沉。人身之氣自然相通,其生者順之,長者敷之,化者堅之,收者肅之,藏者固之,此藥之順乎天者也。春溫夏熱,元氣外泄,陰精不足,藥宜養陰;秋涼冬寒,陽氣潛藏,勿輕開通,藥宜養陽,此藥之因時制用,補不足以和其氣者也。然既戒勿伐天和,而又防其太過,所以體天地之大德也。昧者捨本從標,春用辛涼以伐肝,夏用鹹寒以抑火,秋用苦溫以泄金,冬用辛熱以涸水,謂之時藥。殊失《內經》逆聖之理,夏月伏陰,冬月伏陽,推之可知矣。然而一氣之中,初同未異;一日之內,寒暖迥殊。且有乖戾變常之時,大暑之候,而得寒症,大寒之候,而得熱症。證重於時,則舍時從證;時重於證,則舍證從時。六氣太過為六淫,六淫致疾為客病,以其天之氣從外而入也。七情動中為主病,以其人之氣從內而起也。此用藥權衡主治之大法,萬世遵守之常經,雖聖哲復起,莫可變更也。然有性稟偏陰偏陽,又當從法外之治,假如性偏陰虛。雖當隆冬,陰精虧竭,水既不足,不能制火,陽無所依,外泄為熱,或反汗出,藥宜滋陰,設從時令,誤用辛溫,勢必立斃。假如性偏陽虛,雖當盛夏,陽氣不足,不能外衛其表,表虛不任風寒,灑淅戰慄,思得熱食,及御重裘,是雖天令之熱,亦不足以敵真陽之虛,病屬虛寒,藥宜溫補,設從時令,誤用苦寒,亦必立斃。故變通合宜之妙,存乎其人。且人稟天地陰陽之氣以有生,而強弱莫外乎天地之運氣,當天地初開,氣化濃密,則受氣常強,及其久也,氣化漸薄,則受氣常弱。故上古之人,度百歲乃去,今則七十稱古稀矣,蓋天地風氣漸薄,人亦因之漸弱,以致壽數精神,既已漸減,則血氣臟腑,亦應因之漸衰,故用藥消息,亦必因之漸變,不可執泥古法,輕用峻利。況時當晚季,囂競日深,戕喪斫賊,難解難遏,於是元氣轉薄,病疾叢生,虛多實少,臨症施治,專防克伐,多事溫補,痛戒寒涼,抵當、承氣,日就減少,補中、歸脾,日就增多,此今日治法之急務也。設使病宜用熱,亦當先之以溫,病宜用寒,亦當先之以清,縱有積滯宜消,必須先養胃氣,縱有邪氣宜祛,必須隨時疏散,不得過劑,以損傷氣血。氣血者,人之所賴以生者也。氣血充盈,則百邪外御,病安從來?氣血一虧,則諸邪輻輳,百病叢生。世人之病,十有九虛,醫師之藥,百無一補,豈知用藥一誤,則實者虛,虛者死,是死於藥,而非死於病也。且古人立方,既有照膽之朗識,復盡活人之苦心,有是病方下是藥,分兩多而藥味寡,譬如勁兵,專走一路,則足以破壘擒王矣。後人既無前賢之識,見徒存應世之遊移,分兩減而藥味多,譬猶廣設攻治,以庶幾於一遇,嗟呼!術雖疏而心更苦矣。品類既繁,攻治必雜,病之輕者,因循而愈,病之重者,豈能一得乎!然藥雖有大力之品,終屬草木之華,必藉人之正氣為倚,附方得運行而獲效,如中氣餒極,雖投硝、黃,不能迅下也;榮陰枯槁,雖投羌、麻,不能得汗也:元陽脫盡,雖投熱藥不覺熱也;真陰耗極,雖投寒藥不覺寒也;正氣重傷,雖投補藥不覺補也。非醫者立見不移,病人專心守一,焉有日至功成之益哉!
藥論
概用藥之弊也,始於執流而忘源,信方而遺理,泥成方之驗,不解隨人活潑,膠章句之跡,未能廣會靈通。王太僕曰:粗工偏淺,學問未精,以熱攻寒,以寒療熱,治熱未已,而冷疾頓生,攻寒日深,而熱病更起,熱起而中寒尚在,寒生而外熱不除,欲攻寒,則懼熱不前,欲療熱,則思寒又止,豈知臟腑之源,有寒熱溫涼之主哉!夫藥有君臣佐使,逆從反正,厚薄輕重,畏惡相反,未得靈通,而漫然施療,許學士所謂獵不知兔,廣絡源野,術亦疏矣。君為主,臣為輔,佐為助,使為用,制方之原也。逆則攻,從則順,反則異,正則宜,治病之法也。必熱必寒,必散必收者,君之主也。不宣不明,不受不行者,臣之輔也。能受能令,能合能公者,佐之助也。或擊或發,或劫或開者,使之用也。破寒必熱,逐熱必寒,去燥必濡,除濕必泄者,逆則攻也。治驚須平,治損須溫,治留須收,治堅須潰者,從則攻也。熱病用寒藥,而導寒攻熱者必熱,如陽明病發熱,大便硬者,大承氣湯,酒製大黃熱服之類也。寒病用熱藥,而療熱去寒者必寒,如少陰病下利,服附子、乾薑不止者,白通湯加入尿、豬膽之類也。塞病用通藥,而導通除塞者必塞,如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者,柴胡加龍骨、牡蠣之類也。通病用塞藥,而導塞止通者必通,如太陽中風下利,心下痞硬者,十棗湯之類。反則異也。治遠以大,治近以小,治主以緩,治客以急,正則宜也。輕清成象,重濁成形,清陽發腠理,濁陰走五臟,清中清者,榮養於神,濁中濁者,堅強骨體,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湧泄為陰,氣為陽,氣厚為陽中之陽,氣薄為陽中之陰,薄則發泄,厚則發熱,味為陰,味厚為陰中之陰,味薄為陰中之陽,薄則疏通,厚則滋泄,親上親下,各從其類也。畏者,畏其制我,不得自縱。惡者,惡其異我,不得自知。畏惡之中,亦可相成,在因病制方輕重多寡之間也。至於相反,兩仇不共,然大毒之病,又須大毒之藥以劫之,雖相反之中,亦有相成之妙,神化在是,顧良工用之耳,奈何近醫舍至靈至變之玄理,而執不靈不變之成方,果若斯之奇,則上古聖賢,千言萬卷,只為贅余,而今之學者,神聖工巧,一切可廢矣。不知方之為言,仿也,仿病而有方也。其將立也,因是病而後成,融通不滯。其既立也,非是病則勿用,確然難移。是以《素問》無方,《難經》亦無方,非無方也,為仿,為活法也。漢世才有方,為借於仿也。今奇方療疾,倘果可以發無不中,則昔者軒、岐、扁、倉,神靈之智,慈濟之仁,豈不及此,何不每一病,隻立一方,使後人彰明顯著,用無不當,而乃廣為昭析,多立文詞,以累後學,紛賾難窮,效無十全哉!雖然,方不可泥,亦不可遺,以古方為規矩,合今病而變通,既詳古論之病情,復揣立萬之奧旨,或病在上而治反在下,病在下而治反在上,病同而藥異,病異而藥同,症端蜂起,而線索井然,變現多危,而持執不亂,誠為良矣。倘此旨未達,逐症尋求,既治其上,又攻其下,既療其彼,復顧其此,本之不揣,藥無精一,如著百家衣,徒為識者笑,救頭救腳之譏,寧能免夫。要知一身所犯,病情雖多,而其源頭,只在一處,治其一,則百病消,治其餘,則頭緒愈多,益增別病。蓋古今億萬人之形體雖殊,而其相傳相成之臟腑、陰陽則一,百病之害人雖異,而治法不外乎氣血虛實之間,虛實既明,而寒熱亦在其中。正強邪盛者,亟祛邪以保正,正弱邪強者,亟保正以御邪,務使神氣勿傷,長有天命。蓋岐黃仁術,原重生命以治病,故每重本而輕標,何今之人,徒知治病而不顧生命,每多遺本顧末,不惟不勝治,終亦不可治也。故能於虛實寒熱邪正處灼然明辨,則益心之陽,寒亦通行,強腎之陰,熱亦痊可。發舒陽氣,以生陰精,滋養陰精,以化陽氣,或養正而邪自除,或驅邪而正始復,或因攻而為補,或借補為攻,治千萬種之疾病,統不出乎一理之陰陽。苟臨症狐疑,不知所重,姑以輕和之劑,以圖萬一之功,昔有直入之兵,焉望捷得之效?因循待斃,亦何異於操刃殺人!此皆不求至理,徒守成方者之誤也。
論醫者病家得失
夫醫也者,近之治身,消患於未兆,遠之治人,廣惠於無窮。然非研求《靈》、《素》,得心應手,勿能及也。至於病者聽醫,猶聽神明,然醫良而聽之,宜也。若學術未工,則自信不確,而病家疑信居半,尤宜然也。但病有淺深,則效有遲速,倘病在腠理,而不奏功於響應,誠罪在醫術之庸,若勢近膏肓,效安期於旦夕,旦不效夕更,夕不效且更,則雖有神聖,亦不能盡其技矣。故天下不尊醫,醫亦不自尊,病家急而求醫,醫亦急而求術,古之人藝精而試,今之藝試而精,古之人以法治病,今之人以病合法,古之人因症處方,今之人以方處症,殊不知先賢徒詳病情,不設方劑者,蓋不欲以一定之跡,應無窮之變也,因庸下者,苦於莫窺玄奧,證治無從守式,於是漢世以降方法繁與,如奕之有勢,反正逆從勢之用也。運氣不濟,古今易轍,風土異宜,強弱異稟,貴賤異境,老少異軀,新久異法,內外異因,局之變也。若執一定之勢,以應千變之局,其有不敗者幾希!故貴學者,熟詳天地陰陽,參透生人原始,如何生髮之機無窮,如何化源之機乃絕,如何而諸危症可以回生,如何而諸輕症得以變重。立定大綱,統其要領,臟腑經絡既明,標本虛實識透,始由至奇至繁至遠之文章,終歸最平最純最近之一理,千變萬化。《經》所謂一言而終也。
論富貴貧賤嗣育得失
富貴之家,衣食有餘,生子常夭;貧賤之家,衣食不足,生子常堅者,何故?蓋貧家之子,不能縱欲,雖拂意而不敢怒,富家之子,得縱其欲,稍觸便怒,怒多肝病多,肝木乘脾之患始矣。是以貧家之育雖薄,而成全反勝於富家,其暗合育子之理有四:薄衣淡食少欲寡怒,一也;無財少藥不為庸醫所誤,二也;在母腹中,勞役不息氣血動用,筋骨堅實,三也;母既勞役,胞絡轉運,多易生產,胎病稀少,四也。諺云:見哭即歌,不哭必僂羅。言雖鄙而切當,豈知啼哭者,小兒所以散驚泄熱,去風除寒,化食行氣之端也,故漁戶人家,生子必多,筋骨堅實,蓋由母寒子寒,母熱子熱,在胎之時,風霜暑熱先已備嘗,出胎之後,肌肉蒼厚,筋骨堅持,邪不能襲。富貴之家,豐衣美食,肢體臟腑,無不嬌嫩,先天既稟柔脆,後天從加飽暖太過,外感內傷接踵為如甲藥消磨,其困益增,譬如陰地草木,不見風日,何能秀郁耶,縱得成人,一生多病況藜藿則腸胃堅厚,小飲則元精不淆,多憂則神氣掌斂,寡欲則淫毒鮮少,而膏粱者,俱不能及也。
評趙氏醫貫說
諺云:秀才學醫,如菜作齏。以其明於理,而易過於醫,醫與儒皆不外乎一理也然運用樞機,主宰一身者,皆心也,故古聖賢,養心正心明心,千言萬語諄諄,獨重乎心,以心為主,而醫家亦以心為君主之官也。獨趙氏一書,強引《內經》「十二官危」之一語,反復立論,獨尊命門以為君主,其歷陳氣血之根,生死之關,生人之本。卻病之原,真假之象闡發殆盡,誠有功於醫學者不鮮矣。但古聖賢俱以心為主,趙氏獨尊命門為君主,而欲外乎心,醫與儒竟二途矣。鄙見於此,不無竊有議焉。蓋古聖賢,以心為主者,以修身立行起見也。趙氏以命門為主者,以尊生立命起見也,此正趙氏之濟世一片苦心,強引之而主之,蓋人為萬物之靈者,伏此心也。故《經》曰:君主之官,神明出焉。但腎主智,心主思,心之氣根於腎也。心知將來,腎臟已往,不失神明閒臟之職也。臥以入陰,心之神通於腎也,離屬陰而配水,火屬陽而配水,然水生於金,能復潤母燥,火生於木,反能害母形,故易以離人為兵戈,火上有水為既濟,水在火下為未濟,明其水火不可相離,陰陽互為其根也,遞相濟養,是謂和平,攝處稍偏,災害立至。故夫人生於天地萬物,統不外乎陰陽,水火者,陰陽之跡也。偏尚不可,敢孰為之輕,孰為之重乎,且覺悟庶類,聰知聰明者,皆心也,腎能之乎,故《經》曰:心為君主之官,信不謬矣。況相火之動,多由乎君火,相字之義,更不虛也,但心之能神,若無真陰上奉,其能之乎,猶之雖聖明在上,而必以民為邦本也。由此觀之,則心為言主,而腎為之根,尊卑之義昭然。但利害之機,實休慼相關見,且無情之草木其花葉榮茂,必賴乎根本培固而始能,況人稟氣血有情,五行具伐之體,可不顧天一生水,地二生火之義存焉。
先天根本論
夫玄黃未兆,天一之水先生,胚體未成。兩腎之元先立。蓋嬰兒未成,先結胞胎,其象中空,一莖直起,形如蓮蕊。一莖,即臍帶。蓮蕊,即兩腎也。而氤氳一點元陽之為命者,寓於中焉。水生木而後肝成,木生火而後心成,火生土而後脾成,土生金而後肺成,五臟既成,六腑隨之,四肢乃具,百骸乃全。《仙經》曰:借問如何是玄牝,嬰兒初生先兩腎。未有此身,先有兩腎,故腎為臟腑之本,十二脈之根,呼吸之主,三焦之源,而人資之以始者也。故曰:腎水者,先天之根本也。一點元陽,則寓於兩腎之間,是為命門。蓋一陽居二陰之間,所以位乎北,而成乎坎也。人非此火,無以運行三焦,腐熟水穀。《內經》曰:少火生氣。《仙經》曰:兩腎中間一點明,逆為丹母順為人。夫龍潛海底,龍起而火隨之。元陽藏於坎腑,運用應於離宮,此生人之命根也,乃知陽火之根,本於地下,陰火之源,本於天上,故曰:水出高源;又曰:火在水中。夫水火者,陰陽之徵兆,天地之別名。獨陽不生,獨陰不長。天之用在於地下,地之用在於天上,則天地交通,水火混合而萬物生焉。古之神聖,察腎為先天根本,故其論脈者曰:人之有尺,猶樹之有根,枝葉雖枯槁,根本將自生,傷寒危篤,寸口難稽,猶診太谿,以下腎氣。夫精也者,水之華也。神倚之,如魚得水,氣依之,如霧覆淵。神必依物,方有附麗,精竭神散,勢之自然,方其為嬰孩也。未知牝牡之合而勃然睃作,精之至也。純純全全,合於天方,溟溟清清,合於無淪,年十六而真精滿,始能生子,精泄之後乾破而為離,真體已虧,不知節嗇,則百脈空虛,不危何待!世有以固精采補者,是大不然,男女交接,必擾其腎,外雖不泄,精已離宮,必有真精數點,隨陽之痿而溢出,如火之有煙焰,豈能復返於薪哉!是故貴寡欲。然損精傷腎,是非一端。若目勞於視,精以視耗:耳勞於聽,精以德耗:心勞于思,精以思耗:體勞於力,精以力耗,隨事節之,則精與日俱積矣,是故貴節勞,腎司閉藏,肝主疏泄,二臟皆有相火,其系皆上屬於心。心,君火也。怒傷肝。而相火動,則疏泄者用事,而閉藏者不得其職,雖不交合,精已暗耗矣,是故貴息怒。酒能動血,飲酒則身面俱赤,是擾其血也。數月不近色,精已凝厚,一夜大醉,精隨薄矣,是故宜戒酒。《經》曰:精不足者,補之以味。然膏粱之味,未必生精,恬澹之味,最能益精。《洪範》論味,而曰嫁穡作甘。世間之物,惟五穀得味之正,澹食五穀,大能養精。吳子野云:芡實本溫平,不能大補,人謂之水中丹者,何也?人之食芡也,必枚齧而細嚼之,未有多嘬而急咽者也。舌類齒唇,終日囁嚅而欠無五味,腴而不膩,是以致玉池之水,轉相灌注積其功,雖過乳石可也,以此知人,能淡食而徐飽者,大有益於脾腎。《經》曰:胃為水穀氣血之海,化榮衛而潤宗筋;又曰:陰陽總宗筋之會,而陽明為之長,故胃強則腎充而精氣旺,胃病則精傷而陽事衰也。《靈樞》曰:生之來謂之精。此先天元生之精也,《素問》曰:食氣入胃,散精於五臟。此水穀日生之精也。然日生之精,皆從元精所化,而後分布其臟,盈溢則輸之於腎,故曰:五臟盛乃能瀉。若飲食之精,遇一臟有邪,則一臟之食味,化之不全,不得與元精俱藏而時自下矣。故腎之陰虛,則精不藏;肝之陽強,則氣不固。若陰邪客於竅,與所強之陽相感,則精脫而外淫矣。陽強者,非真陽之強,乃肝之相火強耳。夫五臟俱有火,惟相火之寄於肝者,善則發生,惡則為害,獨甚於他火,其陰器既宗筋之所聚,凡人入房,強於作用者,皆相火充其力也。若遇接內,與陰氣合,則三焦上下內外之火,翕然下從,百體玄府悉開,其滋生之精盡會於陰器以躍出,豈止腎所藏者而已哉!有年老彌健,或問其故,曰曾讀《文選》,石慍玉而山輝、水含珠而川湄,於斯二語,悟得葆精之道。故足於精者,百疾不生;窮於精者,萬邪蜂起。先哲洞窺根本,力勉圖全,遇症之虛者,亟保北方,以培生命之本。水不足者,壯水之主,以制陽光,六味丸是也;火不足者,益火之元,以消陰翳,八味丸是也。只於年力方剛,尺脈獨實者,微加炒枯知柏,抑其亢炎。奈昧者,遂為滋陰上劑,救水神方,不問虛實而概投之,不知知母多則腸胃滑,黃柏久則腸胃寒,陽明受賊,何以化榮衛而潤宗筋?髓竭精枯,上嘔下泄,而幽潛沉冤,此皆守河間「有熱無寒」之論,丹溪「陽常有餘」之說,貽禍如此其烈耳!致《求正錄》云:朱劉之言不息,則軒岐之澤不彰,誠斯道之大魔,亦生民之厄運也。雖其言未免過激,然亦補偏救弊之一片苦心也。
後天根本論
夫人㘞地一聲之後,命曰後天。後天之振本,脾胃是也。脾胃屬土,土為萬物之母,《易》曰:至哉,坤元!萬物資生,是以胃者,衛之源,脾者,榮之本,脾胃者,即後天元氣也。《針經》曰:榮出中焦,衛出上焦。然衛為陽,益之必以辛;榮為陰,補之必以甘,辛甘相合,脾胃健而榮衛通。《經》曰:脾胃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又曰:食入於胃,散精於肝,淫氣於筋,濁氣歸心,淫精而脈,脈氣流經,氣歸於肺飲入於胃,遊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合於四時,五臟陰陽,揆度以為常也。是知水設入胃,灑陳於六腑而氣至焉,和於五臟而血生焉,行於百脈,暢於四肢,充於肌肉,而資之以為生者也,故曰:安穀者昌,絕谷者亡。蓋嬰兒既生,一日不再食則飢:七日不食,則腸胃竭絕而死矣。人之有脾胃,猶兵家之有餉道也,餉道一絕,萬眾立散,脾胃一敗,百藥難施。上古聖人,見土為後天之根本,故其著之脈者曰:四時皆以胃氣為本,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是以傷寒當危困之候,診衝陽以察胃氣之有無,衝陽應手,則回生有日;衝陽不應,則坐而待斃矣。東垣先生,深窺經旨,獨著《脾胃論》,以醒提聾瞶,其言胃中無氣盛,則能食而不傷,過時而不飢,脾胃俱旺。能食而肥,脾胃俱虛。不能食而瘦,善食而瘦者,胃伏火邪於氣分,則能食脾虛則飢肉削,或曰血實氣虛,則體易肥,氣實血虛,則體易瘦也。凡七情戕其內,六氣攻其外,皆足以致虛,惟飲食與勞倦兩端,其關尤大。《經》曰:飲食自倍,腸胃乃傷;又曰:水穀之寒熱,感則害人六腑。夫飲者,水也,無形之氣也。《經》曰:因而大飲則氣逆,或為喘咳,或為水腫,或為嘔吐之類。食者,物也,有形之歸也。《經》曰:因而飽食,經脈橫解,腸澼為痔。或為脹滿,或為積聚,或為諸痛,或為吐利之類,此所謂飲食傷也。《經》曰:有所勞倦,形氣衰少,穀氣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胃氣熱,熱氣熏胸中,故內熱。又曰:勞則氣耗。勞則喘息汗出,內外皆越,故氣耗矣。有所勞倦,皆損其氣。氣衰則虛火旺,旺則乘脾,脾主四肢,故困熱無氣以動,懶於言語,動則喘之,表熱自汗,心煩不安,此所謂勞倦傷也。蓋人受水穀之氣以生,所謂清氣、營氣、衛氣,皆胃氣之別名也。胃為水穀之海,五臟六腑皆受灌輸,若起居失度,飲食夫節,未有不傷脾胃者也。脾胃一傷,元氣必耗,心火獨炎,心火即下焦陰火,心不主令,相火代之,火與元氣,勢不兩立,一勝則一負,陰火上衝,氣高而喘,身熱而煩,脾胃之氣下陷,穀氣不得升淳,是春生之令不行,無陽以護其營衛,乃主寒熱。《經》曰:勞者溫之,損者溫之;又曰:溫能除大熱,最忌苦寒,反傷脾胃。東坦於勞倦傷者,立補中益氣湯,純上甘溫,兼行升發,使陽春一布,萬物漸榮,易老於飲食傷者,立積術丸,一補一攻,不取速化,但使胃強不復傷耳,此皆炎黃之忠,藎後進之標的也。羅謙甫用發其旨,故去脾虛少食,弗可克伐,補之自然能食,是則更有法焉。東方之仇木宜安,恐木實則侮土而厥張也。西方之子金宜顧,恐子虛則竊母以自救也。若夫少火,實為生氣之元,故中央之上,虛者則有補母之論存焉。許學士云:腎虛不能化食,譬如釜中,水穀下無火力,何能熟耶?嚴用和云:房勞過度,真陽衰弱,不能上蒸脾土,中州不運,以致飲食不消,脹滿痞塞,須知補腎,腎氣若壯,丹田火盛,上蒸脾土,土溫自治矣。統而論之,脾具坤順之德,有乾健之運,坤德或慚,補土以培其卑監,乾健稍弛,益火以助其轉運,此東坦、謙甫,以補土立言,學士用和,以壯火垂訓,土強則出納自如,火強是轉輸不怠,火為土母,虛則補其母,治病之常經也。世俗一遇,脾胃虛滯,便投曲、卜、查、芽、香、砂、根、樸,甚而黃連、山梔,以為脾胃良方,而夭枉者,不可勝數矣。不知此皆實則瀉子之法,因脾胃有聚實火,元氣未衰,邪氣方張,用破氣之劑,以瀉肺金,主氣之臟,若虛而代之,則愈虛,虛而寒之且遏絕真火生化之元矣,有不敗其氣,而絕其谷乎!最可異者,以參、術為滯悶之品,畏之不啻砒毒,獨不聞《經》云:虛者補之,勞者溫之;又曰:「塞因塞用」乎?又不聞東坦主脾胃之氣,實則枳實、黃連瀉之:虛則白朮、陳皮補之乎?又不聞丹溪云:實火可瀉,芩連之屬;虛火可補,參耆之屬乎?且飲食初傷,壅成濕熱,元氣未敗,黃連、查、曲,暫其宜也。但上喜暖而惡寒,過劑則脾陽愈弱,而轉化愈難矣。至若病稍日久,元氣必虛,陽氣不充,陰寒為祟,反服黃連,無異於入井而反下石耳。《經》曰:飲食勞倦損傷脾胃,始受熱中,未受寒中,則始宜清熱,終宜溫養,灼然有辨,豈無先後次第乎!且聖人治未病不治已病,故觀既濟之象,曰君子以思患而預防之。隨之象曰,君子以嚮晦入晏息。頤之象曰,君子以節飲食。豈非明飲食勞倦之足以傷生耶,故養生家,尤亟於養氣,行欲徐而穩,言欲定而恭,坐欲端而直,聲欲低而和,常於動中習靜,使此身常在太和元氣中,久久自有聖賢氣象。《長生秘典》曰:內勞神明,外勞形質,俱足夭折,惟房勞較甚,為其形與神交用,精與氣均傷也。又曰:久立久坐,久行久臥,皆能傷人,元氣勝穀氣,其人瘦而壽;穀氣勝元氣,其人肥而夭。泰西水曰:飲食有三化,烹者糜爛,名曰火化;細嚼緩咽,名曰口化;蒸變傳送,名曰胃化。一化得力,不勞於胃。《醫說》云:飲食到胃,俱以溫和為妙,不問冷物熱物,但細嚼緩咽,自能溫矣。《秘典》曰:食飽之後,解帶摸腹,伸腰徐行,作噴以通其秘,用呵以去其滯,令飲食下行,方可就坐。飽坐發痔,曲腰而坐成中滿。醉後勿飲冷,飽余勿便臥,食後勿怒,怒後勿食,冷熱之物,不宜五食。《尊生編》云:飲以養陽,食以養陰,食宜常少,亦勿令虛,不飢強食,不渴強飲,則脾勞發脹。朝勿令飢,夜勿冷飽,淡食則多補,五辛善助火。《調食法》云:寧少毋食多,寧飢毋食飽,寧遲毋食遠,寧熱毋食冷,寧零毋食頓,寧軟毋食硬,此六者調理脾虛之要法也。語云:修養不如節勞,服藥不如忌口。斯言雖鄙,頗切理要,誠能如此謝攝,則土強而臟腑俱安,後天之根本不損,營衛中和,長有天命矣。
雜症大小合參卷二
太極圖說
《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周子懼人之不明,而製為太極圖。無極而太極,無極者,未分之太極也。太極者,已分之陰陽也。一中分太極,中字之象形,正太極之形也。一叩伏羲之奇,一而圓之,即是無極,既曰先天太極。天尚未生,盡屬無形,何為伏羲畫一奇?周子畫一圈,又涉形跡矣。曰:此不得已,而開示後學之意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亦具有太極之形,在人身之中,可不究心乎!
陽水陰水相火真水命門圖說
命門在人身之中,對臍,附脊骨,自上數下,則為十四椎,自下數上則為七椎,《內經》曰:七節之旁有小心,此處兩腎所寄,左邊一腎屬陰水,右邊一腎屬陽水,各開一寸五分,中間是命門所居之宮,既太極圖中之白圈也。其右旁一小白竅,即相火也。其左旁之小黑竅,即天一之真水也。此一水一火,俱屬無形之氣,相火稟命於命門,真水又隨相火,自寅至申,行陽二十五度;自酉至醜,行陰二十五度,日夜周流於五臟六腑之間,滯則病,息則死矣。人生男女,交媾之時,先有火會,而後精聚,故曰火在水之先。人生先生命門火,此褚齊賢發前人之所未發,世謂父精母血非也。男女俱以火為先,男女俱有精,但男子陽中有陰,以火為主,女子陰中有陽,以精為主,謂陰精陽氣則可,男女合此,二氣交聚,然後成形,成形俱屬後天矣。後天百骸俱備,若無一點先天火氣,盡屬死灰矣。然元陽君主之所以為應事接物之用者,皆從心上起經綸,故以心為主。至於棲真養息,而為生生化化之根者,獨臟於兩腎之中,故尤重於腎,其實非腎,亦非心也。(李時珍曰:命門,為藏精系胞之物,其體非脂非肉,白膜裹之,在脊骨第七節,兩腎中央,繫著於脊下,通二腎,上通心肺,貫腦,為生命之原,相火之主,精氣之腑,人物皆有之。主人生物皆由此出,男女媾精,皆稟此命火以結胎,人之窮通壽夭,皆根於此。)
兩腎俱屬水,左為陰水,右為陽水,以右為命門,非也。命門在兩腎中間。
命門左邊小黑圈是真水之穴,命門右邊小白圈是相火之穴,此一水一火俱無形,日夜潛行不息。
骨度部位圖
改正內景之圖
心系七節,七節之旁中有小心,以腎系十四椎下,由下而上亦七節。
《內經》無命門之名。命門始於越人《三十六難》,而曰腎有兩,左為腎,右為命門,男子藏精,女子系胞。夫右腎既藏男子之精,則左腎將藏何物?女子之胞,何獨偏繫於右耶?蓋命門居兩腎之中,而不偏於右,即婦人子宮之門戶也。子宮者,腎臟藏精之府也,當關無氣海之間,男精女血,皆聚於此,為先天真一之氣,所謂坎中之真陽,為一身生化之源,在兩腎中間而不可偏於右。兩腎屬水,有陰陽之分,命門屬火,在二陰之中。《脈經》以腎脈配兩尺,但當云左尺主真陰,右尺主真陽,而命門則為陽氣之根,隨三焦相火,以同見於右尺則可耳。若謂左主於腎,而右為為命門,此千古傳說之偽也。
衝任皆起於胞中,而上行於皆里,即子宮也,為男子藏精之所,惟女子於此受孕,因名為胞,舊圖有精道循脊背,過肛門,且無子宮命門之象,皆誤也。今改正之。
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為生氣之源,其形四垂,附著於脊之第三椎,中有二十四空,行列分布,以行諸臟之氣,為臟之長,為生氣之源,為心之蓋。是經多氣少血,其合皮也,其榮毛也,開竅於鼻。《難經》曰:肺重三斤三兩,六葉二耳,凡八葉,主藏魄。肺葉白瑩,謂為華蓋,以覆諸臟虛如蜂巢。下無透竅,吸之則滿,呼之則虛,一呼一吸,消息自然,司清濁之運化,為人身之橐龠。寅時氣血注於肺。
肺者,市也,百脈朝會之所也。凡飲食入胃,不敢自專地道,卑而上行,朝於肺,肺乃大道,下濟而光興。
大腸為傳道之官,變易出焉,上受胃腑之糟粕,下輸於廣腸,舊谷出而新谷可進,故字從內。易,又暢也,通暢水穀之道也。迴腸當臍,左回十六曲,大四寸,徑一寸半,長二丈一尺,受谷一斗,水七升半。廣腸傅脊,以受迴腸,乃出滓穢之路,大八寸,徑二寸,寸之大半,長二尺八寸,受谷九升三,右八分合之一,是經多氣多血。《難經》曰:大腸二斤十二兩,肛門重十二兩。按:迴腸者,以其回疊也;廣腸者,迴腸之更大者;直腸,又廣腸之本節也,下連肛門,是為穀道,後陰一名魄門,總皆大腸也。
卯時氣血注大腸。
胃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水穀氣血之海也。胃大一尺五寸,徑二寸,長二尺六寸,橫屈受水穀三斗五升,其中之谷,常留二斗,水一斗五升,兩滿。是經常多氣多血。《難經》曰:胃重二斤一兩。辰時氣血注於胃。
大腸上口即小腸下口
胃之上口名曰賁門,飲食之精氣從此上輸於脾肺,宣播正諸脈。胃者,匯也,號為都市,五味
匯聚,何所不容?萬物歸土之義也。
胃之下口即小腸,上口名曰幽門。
脾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形如刀錢,與胃同膜,而附其上之左俞,當十一椎下,聞聲則動,動則磨胃而主運化,其合肉也,其榮唇記,開竅於耳,是經多氣少血。《難經》曰:脾重二斤三兩,廣扁三寸,長五寸,有散膏半斤,主裹血,溫五臟,主藏意與智。滑氏曰:掩乎太倉。華元化曰:脾主消磨五穀,養於四傍。已時氣血注於脾。
遺篇《刺法論》曰:脾為諫議之官,知周出焉。
脾者,卑也。在胃之下,裨助胃氣以化谷也。脾胃屬土,俱從田字,胃俱正中,田字亦中,脾處於右,田亦偏右。
心包絡一經,《難經》言其無形。一滑伯仁曰:心包絡一名手心,主以臟象,校之在心下,橫膜之上,豎膜之下,其與橫膜相黏而黃脂裹者心也,脂膀之外,有細筋膜如絲,與心肺相連者心包也。此說為是,言無形者非。又按《靈蘭秘曲論》下,「十二官獨少心包,一官而多膻中者,臣使之官,喜樂出焉」一段,今考心包藏居膈上,經始胸中,正值膻中之所,位居相上,代君行事,貴臣使也。此一官即心包無疑矣。戌時氣血注心包。
包絡者,護衛心主,不使濁氣干之,正猶君主有當城也。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心居肺管之下,膈膜之上,附著脊之第五椎。是經常少血多氣,其合脈也,其榮色也,開竅於舌。《難經》曰:心重十二兩,中有七孔三毛,盛精汗三合,主藏神。心象尖圓,形如蓮蕊,其中有竅,多寡不同,以導引天真之氣,下無透竅,上通乎舌,其有四系,以通四臟,心外有赤黃裹脂,是為心包絡,心下有膈膜與脊脅周旋,相著遮蔽,濁氣使不得上熏心肺也。午時氣血注於心。
心者,惺也。言心氣旺則惺惺而運其神明也。卮言曰心,深也,言深居高拱,相火代之行事也。
小腸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後附於脊,前附於臍上,左回疊積十六曲,大二寸半,徑八分,分之少半長二丈二尺,受谷二斗四升,水六升三合之大半。小腸上口,在臍上二寸,近脊,水穀由此而入,復下一寸,外附於臍,為分水穴,當小腸下口,至是而泌別清濁,水液滲入膀胱,滓穢而入大腸。是經多血少氣。《難經》曰:重二斤十四兩。未時氣血注小腸。
小腸上口即胃之下口
小腸下口即大腸上口名曰闌門
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膀胱當十九椎,居腎之下,大腸之前,有下口,無上口,當臍上一寸,水分穴處,為小腸下口,乃膀胱上際,水液由此別回,腸隨氣泌滲而入,其出其入,皆由氣化。入氣不化,則水歸大腸,而為泄瀉;出氣不化,則閉塞下竅,而為癃腫。後世諸書,有言其有上口無下口,有言上下俱有口者,皆非。是經多血少氣。《難經》曰:膀胱重九兩二錢,縱廣九寸,盛溺九升九合,口廣二寸半。申時氣血注膀胱。
下連前陰,尿之所出。
膀胱者,言其橫於前陰之旁,以通水也。胱者,言其質之薄而明也。合而言之,以其出虛而實旁通水道,通身虛松,可以蓄水,漸漬而滲入胞中,胞滿而尿出也。
腎者,作強之官,技巧出焉。腎附於脊之十四椎下,是經常少血多氣,其合骨也,其榮發也,開竅於二陰。《難經》曰:腎有兩枚,重一斤二兩,藏精與志。華元化曰:腎者,精神之舍,性命之根。腎有兩枚,形如豇豆相併,而曲附於脊之兩膀,相去各一寸五分,外有黃脂包裹,各有帶二條,上條繫於心,下條趨脊下大骨,在脊骨之端,如半手許,中有兩穴,是腎經帶多處,上行春髓,至腦中,連於髓海。酉時氣血注於腎。
腎者,任也,主骨而任周身之事,故強弱系之。《甲乙經》曰:腎者,引也,能引氣通於骨髓。危言曰:腎者,神也。妙萬物而言也。
命處於中,兩腎左右開合,正如門中張闌,故曰命門,一陽處二陰之間,所以成坎也。靜而合,涵養乎一陰之真水,動而開,鼓舞乎龍雷之相火,靜為陽本,陰為陽基也。
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難經》曰:膽在肝之短葉間,重三兩三銖,長二寸,盛精汁三合,水色金精,無出入竅,不同六腑傳化,而為清淨之腑,受水之氣,與坎同位,悲則淚出者,水得火而煎,陰必從陽也。是經多血少氣。華元化曰:膽者,中清之腑,號曰將軍,主藏而不瀉。子時氣血注於膽。
《六節臟象論》曰:凡十一臟皆取決於膽也。
膽者,擔也,猶人之正直無私,有力量,善能擔當者也。危言曰:膽者,擔也。清淨之府,無所受輸,淡淡然者也。
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肝居膈下,並胃著脊之九椎。是經多血少氣,其合筋也,其榮爪也,主臟魂,開竅於目,其繫上絡心肺,下亦無竅也。《難經》曰:肝重四斤四兩,左三葉,右四葉,凡七葉。滑氏曰:肝之為臟,其治在左,其藏在左脅左腎之前,並胃著脊之第九椎也。丑時氣血注於肝。
肝者,干也。其性多動而少靜,好乾犯他臟者也。
三焦者,決瀆之官,水道出焉。是經少血多氣。
《中臟經》曰:三焦者,人之三元之氣也。主升降出入,總領五臟六腑,營衛經絡,內外左右上下之氣。三焦通則內外左右上下皆通,其於周身灌體和內調外,營左養右,導上宜下,號曰中請之府,莫大於此也。形色最赤,總護諸陽,非無狀而空有名者也。亥時氣血注三焦。
內景圖說
症者、證也。病有於內,而證驗於外。治者,必內景經絡,傳次勝克,是陰是陽,或虛或實,認病的確,然後議藥。藥者、所以勝病者也。故既貴乎識病,尤貴乎識藥,藥之陰陽,性之善惡,功之緩急,氣之升降,味之厚薄,有毒無毒,有情無情,既得病情之至理,復知藥性之玄微,則焉用而不中病情也。奈邇來習醫者眾,惟讀本草,更記成方,以方合病,偶中為奇,而夭枉不可勝數,遂成議藥不識病之世界,豈天道好殺惡生使然耶!至於臟腑內景,各有區別。咽喉二竅,同出一脘,異途施化,喉在前主出,咽在後主吞。喉系堅空,連接肺本,為氣息之路,呼吸出入,下通心肝之竅,以激諸脈之行,氣之要道,以行肌表臟腑者也。咽系柔空,下接胃,本為飲食之路,水穀同下,並歸胃中,乃糧運之關津,以司六腑之出納者也。二道並行,各不相犯。蓋飲食必歷氣口而下,氣口有一會厭,當飲食方咽,會厭即垂,厥口乃閉,故水穀下咽,了不犯喉。若言語呼吸,則會厭開張,故當言語,則水穀乘氣送入喉脘,遂嗆而咳矣。喉下為肺,兩葉白瑩,謂之華蓋,以覆諸臟,虛如蜂窩,下無透竅,故吸之則滿,呼之則虛,一吸一呼,本之有源無有窮也。乃清濁之交運,人身之橐龠。肺之下為心,心有系絡,上繫於肺,肺受清氣,下乃灌注,其象尖長而圓,其色赤,其中竅數,多寡不同,上通於舌,下無透竅。心之下有心包絡,即膻中也。象如仰盂,心即居於其中,九重端拱,寂然不動,凡脾、胃、肝、膽、兩腎、膀胱,各有一系,繫於包絡之內,以通於心,此間有宗氣積於胸中,出於喉龍,以貫心脈而行呼吸,即如霧者是也。如外邪干犯,則犯包絡,心不能犯,犯即死矣。此下有膈膜,與脊脅周迴相著,遮蔽濁氣,使不得上熏心肺。膈膜之下有肝,肝有獨葉者,有二三葉者,其系亦上絡於心包,為血之海,上通於目,下亦無竅。肝短葉中有膽附焉,膽有汁,藏而不瀉,此喉之一竅也。施氣運化,熏蒸流行,以成脈絡者如此。咽至胃長一尺六寸,通謂之咽門。嚥下是膈膜,膈膜之下有胃,盛受飲食,而腐熟之,其左有脾,與胃同膜,而附其上,色如馬肝赤紫,形如刀鐵,聞聲則動,動則磨胃,食乃消化。胃之左有少腸,後附脊膂,左環回周疊積,其注於迴腸者,外附臍上,其盤十六曲,右有大腸,即迴腸,當臍左回周疊積而下,亦盤十六曲,廣腸附脊,以受迴腸,左環疊積下闢,乃出滓穢之路。廣腸左側為膀胱,乃津液之腑,五味入胃,其津液上升,精者化為血脈以成骨髓,津液之餘,流入下部,得三焦之氣施化,小腸滲出,膀胱滲入,而溲便注泄矣。凡胃中腐熟水穀,其精氣自胃口之上口曰賁門,傳於肺,肺播於諸脈,其滓穢自胃之下口曰幽門,傳於小腸,至於小腸下口曰闌門,泌別其汁,精者滲出小腸,而滲入膀胱,滓穢之物,轉入大腸,膀胱赤白瑩淨,上無所入之竅,只有下口,其出其入,全假三焦之氣化施行,氣不能化,則閉格不通而為病。如入氣不化,則水歸大腸而泄瀉;出氣不化,則閉塞下竅而為癃腫矣。此咽之一竅,資生氣血,轉化糟粕,而出入者如此。三焦者,上焦如霧,中焦如漚,下焦如瀆,有名無形,主持諸氣,以象三才,故呼吸升降,水穀腐熟,皆待此通達,與命門相為表裡。上焦出於胃口,並咽以上,貫膈而布胸中,走腋,循太陰之分而行,傳胃中谷味之精氣於肺,肺播於諸脈,即膻中、氣海所留宗氣是也。中焦在中脘,不上不下,主腐熟水穀,泌糟粕,蒸津液,化其精微,上注於肺脈,乃化為血液,以奉生身,莫貴於此,即腎中動氣,非有非無,如浪花泡影是也。下焦如瀆,其氣起於胃下脘,別迴腸,注於膀胱,主出而不納,即州都之官,氣化則能出者,下焦化之也。腎有二精所舍也,生於脊膂十四椎下,兩旁相去各一寸五分,形如豇豆,相併而曲附於脊外,有黃脂包裹,里白外黑,各有帶二條,上條繫於心包,下條過屏腎穴,後趨脊骨。兩腎俱屬水,但一邊屬陰,一邊屬陽,越人謂左為腎,右為命門,非也,命門即在兩腎各一寸五分之間,當一身之中。《易》所謂:一陽陷於二陰之中。《內經》曰:七節之旁有小心是也。名曰命門,是為真君主,乃一身之太極,無形可見,兩腎之中,是其安宅也。其右旁有一小竅,即三焦之竅穴也。三焦者,是其臣使之官,稟命而行,周流於五臟六腑之間而不息,名曰相火。相火者,言如天君無為而治,宰相代天行化。此先天無形之火,與後天有形之心火不同。其左旁有一小竅,乃真陰真水氣也,亦無形,上行夾脊,至腦中,為髓海,泌其律液,注之於脈,以榮四末,內注五臟六腑,以應刻數,隨相火而潛行於周身,與兩腎所主,後天有形之不不同,但命門無形之火,在兩腎有形之中,為黃庭,故曰五臟之真,惟腎為根。人之初生受胎,始於任之兆,惟命門之一點先具,而後有腎,則與命門合,二數備,是以腎有兩歧,而命門居其於中也。由是肝、心、脾、肺,相繼相生,五臟成而百骸備矣。可見,命門真火者,立命之本,為十二經之主。腎無此則無以作強,而技巧不出矣;膀胱無此,則三焦之氣不化,而水道不行矣;脾胃無此,則不能蒸腐水穀,而五味不出矣:肝膽無此,則將軍無決斷,而謀慮不出矣;大小腸無此,則變化不行,而二便閉矣;心無此,則神明昏,而萬事不能應矣。譬之元宵之鰲山走馬燈。拜者、舞者、飛者、走者,無一不具也,其中間惟是一火耳,火旺則動速,火微則動緩,火熄則寂然不動。治病者,的以命門真火為君主,而加意於火之一字,夫既曰立命之門,火乃人身之至寶,何世之養身者,不知保養節欲,而日夜戕賊此火,既病矣。治病者,不知溫養此火,而日用寒涼,以直滅此火,焉望其有生氣耶?然命門之火,乃水中之火相依,而永不相離也,火之有餘,緣真水之不足也,毫不敢去火,只補水以配火,壯水之主,以鎮陽光火之不足。因見水之有餘也,亦不必瀉水,就於水中補火,益火之源,以消陰翳。所謂原與主者,皆屬先天無形之妙,非曰心為火,而其原在肝,腎為水而其主屬肺,蓋腎、心、脾、肝、肺,皆後天有形之物也,須以無形之火,配無形之水,直探其根本之穴宅而求之,於是為同氣相求,斯易以入也、所謂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也。若夫風寒暑濕燥火,六者之入於入身,此客氣也,非主氣也,主氣固,客氣不能入。今之談醫者,徒知客者除之,慢不加意,於主氣何哉!縱有言固主氣者,專以脾胃為一身之主,焉知坤土是離火所生,而艮土又屬坎水所生耶!即為仙為佛、不過克全此火而歸之耳!
陰陽論
陰陽之理,變化無窮,不可盡述。夫言陰陽者,或指天地,或指氣血,或指乾坤,此對待之體,其實陽統乎陰,天包乎地,血隨乎氣。故聖人作《易》,於乾則曰,大哉乾元,乃統天,於坤則曰,至哉坤元,乃順承天。古人善體《易》義,治血必先理氣。血脫益氣,故有補血,不用四物湯之論,如血虛發熱,立補血湯,一方以黃耆一兩為君,當歸四錢為臣,氣藥多而血藥少,使陽生陰長,蓋陽統乎陰,血隨乎氣也。又如失血暴甚欲絕者,以獨參湯一兩,頓煎服,純用氣藥,斯時也有形之血不能速生,幾微之氣,所當急固,使無形生出有形。蓋陰陽之妙,原根於無也,故曰無名。天地之始,生死消長,陰陽之常度,豈人所能損益哉!聖人裁成天地之化,輔相天地之宜,每寓扶陽抑陰之微權,防未然而治未病也。然生而老,老而病,病而死,人所不能免,但其間有壽夭長短之差,此歧黃之道所由始,神農嘗藥,按陰陽而分寒熱溫涼、辛甘酸苦鹹之辨。凡辛甘者屬陽,寒涼者屬陰,溫熱者屬陽,酸苦者屬陰。陽主生,陰主殺,司命者,欲人遠殺,而就生,甘溫者用之辛熱者用之,使其躋乎。春風生長之域,一應苦寒者俱不用,不特苦寒不用,至於涼者亦少用,蓋涼者秋氣也,萬物逢秋風不長矣。或時當夏令,暑邪侵飲,或過食炙爆辛熱而成疾者,暫以苦寒一用,中病即止,終非濟生之品也。
夫人身之陰陽,相抱而不脫,是以百年有常。故陽欲上脫,陰下吸之,不能脫也;陰欲下脫,陽上吸之,不能脫也,故猶天上地下,陰陽之定位。然地之氣,每交於上,天之氣每交於下,故地天為泰,天地為否。聖人參贊天地,有轉否為泰之道,如陽氣下陷者,用味薄氣輕之品,若柴胡升麻之類,舉而揚之,使地道左旋,而升於九天之上;陰氣不降者,用感秋氣肅殺而生,若瞿麥萹蓄之類,抑而降之,使天道右旋,而入於九地之下,此東垣補中益氣湯,開萬事無窮之利,不必降也,升清則濁自降矣。
春秋晝夜。陰陽之門戶。一歲,春夏為陽,秋冬為陰;一月,朔後為陽,望後為陰;一日,晝為陽,夜為陰;又按十二時。而分五臟之陰陽。醫者憑此,以明得病之源,而施治療之木。冬至一陽生,夏至一陰生,此二至最為緊要。至者,極也。陰極生陽,絕處逢生,自無而有陽極生陰,從有而無,陽變陰化之不同也。若春分秋分,不過從其中平分之耳。其尤腫者獨在冬至,故《易》曰:先王以至日閉關。閉關二字,須看得廣,觀《月令》云:是月齋戒掩身,以待陰陽之所定,則不止閉市之關矣。蓋以其乃一陽生復之始,故最重之也。
《經》曰:相火之下,水氣承之;水位之下,土氣承之;土位之下,風氣承之;風位之下,金氣承之;金位之下,火氣承之;君火之下,陰精承之;亢則害,承乃制也。如冬至陰盛極,陽生承之,此所謂陰盛亢則害,陽承乃制之。夏至陽盛極,陰生承之,此所謂陽盛亢則害,陰承乃制之。然冬至一陽生,當漸向暖和,何為臘月大寒,水雪反盛?夏至一陰生,當漸向清涼,何為三伏溽暑酷熱反熾乎?曰:此將來者進,成功者退,隱微之際,未易以明也。蓋陽伏於下,則逼陰於上,並水氣蒸,而堅冰至也;陰盛於下,則逼陽於上,井水寒而雷電合也。今人病面紅、口渴、煩躁、喘咳者,誰不曰火盛之極,抑孰知其為腎中陰寒所逼乎?以寒涼之藥進而斃者,吾不知其幾矣,冤哉!
朔望分陰陽者,初一日為死魄,陰極陽生。初三日百胐,十三日而幾望,十五則盈矣。漸至二十以後,月廓空虛,海水東流,人身氣血亦隨之,女人之經水期月而滿,滿則溢,陰極而少陽生,始能受孕,故望以前屬陽。
陽一而實,陰二而虛,蓋陰之二從陽一所分,故曰秉全體。月有盈虧,人之初生,純陽無陰,賴其母厥陰乳哺,而陰始生,是以男子至二八而精通,六十四而精已絕,其女子至二七而經始行,四十九而經已絕。人身之陰只供三十年之受用,可見陽常有餘,陰常不足。況嗜欲者多,節欲者少,故自幼至老,補陰之功,一日不可缺。此陰字指陰精而育,不是泛言陰血,今之以四物湯補陰者誤也。王節齋云:水虛成病者十之八九,火虛成病者十之一二,微得其意矣。褚侍中雲:男子陰已耗,而思色以降其精,則精不出而內敗,小便道澀如淋,陽已痿而復竭之,則大小便牽痛,愈痛則愈便,愈便則愈痛,然陰中有水有火,水虛者固多,火衰者亦不少,未有精泄已虛,而元湯能獨全者。況阻陽互為其根,議補陰者,須以陽為主,蓋無陽則陰無以生也。
男子背陽而負陰,女子背陰而負陽,人身劈中,分陽陰左右。男子右屬火而為氣,左屬水而為血;女子右屬水而左屬火。凡人半肢風者,男子多患左,女子多患右,豈非水不能營耶!
有根陰根陽之妙,不窮其根,陰陽或幾乎息矣。談陰陽者,曰,氣血是也。詎知火為陽氣之根,水為陰血之根,蓋觀之大地,以日為火之精,故氣隨之,月為水之精,故潮隨之。然此陰陽水火,又同出一根,朝朝稟行,夜夜覆命,周流而不息,相偶而不離。惟其同出一根,而不相離也,故陰陽又各互為其根,陽根於陰,陰根於陽,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從陽而引陰,從陰而引陽,各求其屬,而窮其根。世人但知氣血為陰陽,而不知水火為陰陽之根,能知水火為陰陽,而誤認心腎為水火之真,此道之所以不明也。試觀之天上,金木水火土五星,見在而日月二曜,所以照臨於天地間者,非真陰真陽乎?人身心肝脾肺腎五行具存,而所以運行於五臟六腑之間者,有無形之相火,行陽二十五度,無形之腎水,行陰二十五度,而其根則原於先天,太甚之真,此所以為真也。一屬有形,便為後天,而非真矣,非根矣。謂之根如木之根,而枝葉所由以生者也。故人之一氣運行升降浮沉者,皆由生氣根於中,而神居之,主陰陽動靜之機,其機動而清靜者,則生化治,若機動而煩擾者,則苛疾作、亦由根之固不固也。
既有真陰真陽,何謂假陰假陽?此似是而非,多以誤人,如人大熱發躁,口渴舌燥,非陽症乎,視其而色赤,此戴陽也。切其脈尺弱而無力,寸關豁大而無倫,此係陰盛於下,逼陽於上,假陽之症,以假寒之藥,從其性而折之,頃刻平矣。如人惡寒身不離復衣,手足厥冷,非陰症乎,視其面色滯,切其脈澀,按之細數而有力,此係假寒之症,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以辛涼之劑,溫而行之,一汗而愈。凡此皆因真氣之不固,故假者得以亂其真,假陽者不足而示之有餘也,假陰者有餘而示之不足也。故河間曰:夏熱太甚,林木流津,火極似水也。冬寒太甚,流水冰堅,陰極似陽也。
陰脈有沉有緊有數,仲景統以微細言之,蓋沉必重按,始得緊數,亦在沉細中見,不似陽症浮大而緊數也。薛氏曰:人知數為熱,不知沉細中見數為寒甚,真陰寒症,脈常有七八至者,但按之無力而數耳,宜深察之。
有偏陰偏陽者,此氣稟也。太陽之人,雖冬月身不須棉,口常飲水,色欲無度,大便數日一行,芩、連、梔、柏,恬不知怪。太陰之人,雖暑月不離復衣,食飲稍涼,便沉腹痛泄瀉,參、朮、薑、桂。時不絕口,一有欲事,呻吟不已。此兩等人者,各稟陰陽之一偏者也。今之為醫者,製為不寒不熱之方,舉世宗之,以為醫中王道,豈知人之受病,以偏得之,用藥以救其偏,故以寒治熱,以熱治寒,此方土之繩墨也。然而苦寒頻進,而積熱彌熾,辛熱比年,而沉寒益滋者何也?此不知陰陽之屬也。《經》曰:諸寒之而熱者取之陰;諸熱之而寒者取之陽,所謂求其屬也。故云寒之不寒,是無水也;熱之不熱,是無火也。無水者,壯水之主以鎮陽光;無火者,益火之原,以消陰翳,達至理於繩墨之外也。
陰陽者,虛名也。水火者,實體也。寒熱者,天之淫氣也。水火者,人之真元也。淫氣湊疾,可以寒熱藥攻之,真天致病,即以水火之真調之,然不求其屬,投之不入,先天水火,原屬同宮,火以水為主,水以火為原,故取之陰者,火中求水,其精不竭;取之陽者,水中尋火,其明不熄,斯大寒大熱之病,得其平矣。至於高世立言之士,猶誤認水火為心腎,無怪乎後人之懵懵也。
夫天包地外,地處天中,天地一太極也。以人論之,一陽處於二陰,陰中有陽,男子陰內陽外,女子陽內陰外,人之一太極也。以物論之,谷屬金而糠性熱,麥屬陽麩性涼,物物具有一太極也。然二者,陰也,後天之形。一者,陽也,先天之氣。神由氣化,氣本乎天,故生髮吾身者,真陽之氣也。形以精成,精生於氣,成立吾身者,即真陰之精也。《經》曰:女子二七天癸至;男子二八天癸至。又曰:人年四十,而陰氣已半。所謂陰者,即吾之精造吾之形也。人生全盛之數,惟此前後二十餘年越此,則形體漸衰,故丹溪引:日月之盈虧,謂陽常有餘,陰常不足,立補陰丸為神丹,不知天癸未至,本由乎氣,而陰氣自半,亦由乎氣,是形雖屬陰,而氣則從陽也,故人身通體之溫者,陽氣也,及其既死,則形存氣去,此陽脫在前,陰留在後,生也由乎陽,死也亦蟲乎陽,陽來則生,陽去則殆,陽全陰固,陽脫陰敗,故《經》云: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可見人生仗此一點真陽,而為通行不息,孰謂陽常有餘,而以苦寒之味伐之乎?《壯子養生篇》曰:指窮於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蓋言火之傳於薪,猶神之傳於形,薪有盡而必窮,火無形而不滅,自古及今,只是此火傳而命續,田夫養得其極也。世豈知其盡而更生哉!指盡前薪之理,故火傳而不滅。心得納養之中,故命續而不絕。明夫養生,乃生之所以生也。
少年人惟恐有火,高年人惟恐無火。無火則運化難而易衰,有火則精神健而難老。是以火者,人性命之根,況釜底加薪,則釜中津氣上騰,而得水上火下,既濟之象,但陽氣以潛為貴,潛則弗亢,潛則可久,如盞中加油、則燈愈明,爐中覆滅,則火不熄也。
天癸之義,每多以精血為解,是不詳《內經》之旨也。玩《內經》云:女子二七天癸至,月事以時下;男子二八天癸至,精氣溢泄。則天癸在先,而後精血繼之,天癸非精血之謂,明矣。天癸者,天一所生之真水也。在人身是謂元陰,即曰元氣。人之未生,此氣根於父母,謂之先天元氣。人之既生,此氣蘊於我身,謂之後天元氣。但氣之初生,真陰甚微;及其既盛,精血乃旺。然必真陰足而後精血化,是真陰在精血之先,精血在真陰之後。夫先天之真陰,為後天精血之根也。若以天癸即精血論,則女子七七、男子八八而天癸絕,其周身之精血,何以仍運行於營衛之中,而未嘗見其相竭也?則知天癸非精血,明矣。
五行論
《經》曰:平,如何而名?木曰敷和,火曰升明、土曰備化,金曰審下,水曰靜順。其不及奈何?木曰委和,火曰伏明,土曰卑監,金曰從革,水曰涸流。太過何謂?木曰發生,火曰赫曦,土曰敦阜,金曰堅成、水曰流衍。不恆其德,(恃已而凌犯他位。)則所勝來復。(所勝者,必來復仇。)政恆其理,則所勝同化。(若不肆威刑,政理和恆則勝已,與已所勝者,皆同治化。由是言之,醫道與治道亦有相通者矣。)
以木火土金水配心肝脾肺腎,相生相剋,素知之矣。諸書有云:五行惟一,獨火有二。此言似是而非。論五行俱各有二,奚獨一火哉?若論其至,五行各有五,五五二十五,五行各具一太極,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今以五行之陰陽生死言之,木有甲木屬陽,乙木屬陰。人身之膽,是甲木,屬足少陽;肝是乙木,屬足厥陰。甲木生於亥,而死於午;乙木生於午,而死於亥。火有丙火屬陽,丁火屬陰,火身之相火屬手少陽,心火屬手少陰,丙火生於寅,而死於酉,丁火生於酉,而死於寅。水有壬水屬陽,有癸水屬陰,人身之腎水屬足少陰,膀胱屬足太陽,壬水生於申,而死於卯,癸水生於卯而死於申。土有戊土屬陽,已土屬陰,人身之胃土屬足陽明,脾土屬足太陰,戊土生於寅而死於酉,已土生於酉而死於寅。金有庚金,有辛金,庚金屬陽,辛金屬陰,人身之肺金屬手太陰,大腸金屬於陽明,庚金生於已而死於子,辛金生於子而死於已。欲察病情者,專以時日之生旺休囚,而驗其陰陽之屬,如膽火旺,則寅卯旺而午未衰,肝火旺則午未甚而亥子衰,五行各以其類推之。
獨土金隨母寄生,故欲補土金者,從寄生處而補其母,是以東垣有隔二之治,是從母也。有隔三之治,又從母之外家也。土金惟寄生,故其死為真死,惟水火從真生,故其死不死,絕處逢生也。歸庫者,絕其生氣而收藏也。返魂者,續其死氣而變化也。水火隨處有生機,鑽木可取,擊石可取,圓珠可取。方諸取水,掘地取水。若金死不救,土死不救,木死不救,是以五行中,獨重水火,而其生克之妙用,又從先天之根也。
世人皆曰水剋火,趙氏獨曰水養火。世人皆曰金生水,趙氏獨曰水生金。世人皆曰土剋水,而趙氏獨於水中補土。世人皆曰木剋土,而趙氏獨曰升木以培土。若此之論,顛倒拂常,誰則信之?詎知君相二火,以腎為宮。水剋火者,後天有形之水火也。水養火者,先天無形之水火也。海中之金,未出沙土,不經鍛鍊、不畏火,不剋木,此黃鐘根本。人之聲音,出自肺金,清濁輕重,丹田所繫,不求其原,徒事於肺,抑末也。今之言補肺者,人參、黃耆;清肺者,黃芩、麥冬;斂肺者五味、訶子;瀉肺者、葶藶、根殼。病之輕者,豈無一效?若本源虧損,毫不相干。蓋肺金之氣,夜臥則歸臟於腎水之中,丹家謂之母藏子宮,子隱母胎。此一臟名曰嬌臟,畏熱畏寒,腎中有火,則金畏火刑,而不敢歸,腎中無火,則水冷金寒,而不敢歸,或為喘脹,或為咳噦,或為不寐,或為不食,如喪家之狗。斯時也,欲補土母以益子,喘脹愈甚;清之瀉之,肺氣日消,死期迫矣。惟收斂者,僅似有理,然不得其門,從何而入?《仁齋直指》云:肺出氣也,腎納氣也。肺為氣之主,腎為氣之本。凡咳嗽暴重,動引百骸,自覺氣從臍下逆奔而上者,此腎虛不能納氣歸元也。毋徒事於肺,或壯水之主,或益火之原,火向水中生矣。若夫土者,從火寄生,即當隨火而補。然而補火有至妙之理,陽明胃土,隨少陰心火而生,故補胃土者補心火,而歸脾湯一方,又從火之外家益補之,俾木生火,火生土也。太陰脾土隨少陽相火而生,故補脾土者補相火,而八味丸一方,合水火既濟而蒸腐之,此至理也。人所不知,蓋混沌之初,一氣而已,何嘗有土?自天一生水,而水之凝成處始為土,此後天卦仁,艮土居坎,水之次也。其堅者為石,而最聖者為金,可見水土金,先天之一原也。又有補子之義,蓋肺為土之子,先補其子,食子不食母之乳,其母不衰,亦見金生土之人。又有化生之妙,不可不知,甲木戊土所畏,畏其所勝,不得已以已妹嫁之,配為夫婦,此申已化土。凡化物以龍為主。其間遇龍則化,不遇龍則不化,張仲景立建中湯。以建脾土。木曰曲直,曲直作酸,芍藥味酸,屬甲木,土曰稼穡,稼穡作甘,甘草味甘,屬已土,酸甘相合,甲已化土。又如肉桂,蓋桂屬龍火,使助其化也。仲景立方之妙類如此。又以見木生土之義,蓋上無定位,旺於四季,四季俱有生理,故及之至於木也者,以其剋土。舉世欲伐之,趙氏以為木藉土生,豈有反克之理?惟木鬱於下。故其根下克。蓋木氣者,乃主生之氣,始於東方,盍不觀之為政者,首重農事,先祀芒神。芒神者木氣也,春升之氣也,陽氣也,元氣也,胃氣也,同出而異名也。載培樹木者,雨以潤之,風以散之,日以暄之,使得遂其發生長養之天耳。及其發達既久,生意已竭,又當斂其主主之氣,而歸於水土之中,以為來春發生之本,此天地春生冬藏之義也,焉有伐之之理?東垣《脾胃論》中,用升柴以疏木氣,諄諄言之詳也。申明五行之妙用,專重水火耳。
論五行各有五
以火言之,有陽火,有陰火。有水火之火,有土中之火,有金中之火,有木中之火。陽火者,天上日月之火,生於寅,而死於酉:陰火者,燈燭之火,生於酉而死於寅,此對待之火也。水中火者,霹靂火也,即龍雷之火,無形而有聲,得雨而益熾,見於季春,而伏於季秋,以五月一陰生,水底冷而天上熱,龍為陽物,故隨陽而上升,至冬一陽來復,故龍亦隨陽下伏,雷亦收聲,人身腎中相火,亦猶是也。平日不能節欲,以致命門火衰,腎中陰盛,龍火無藏身之位,故游上而不歸,是以上焦煩熱、咳嗽等症。善治者,以溫腎之藥,從其性而引之歸原,使之秋冬陽伏之令,而龍歸大海,此至理也。奈何今之治陰虛火衰者,以黃柏、知母為君,而逾寒其腎,益速其斃,良可悲哉!若有陰虛火旺者,此腎水乾枯,而火偏盛,宜補水以配火,亦不宜苦寒之品以滅火,故云壯水之主,以鎮陽光,正謂此也。如燈燭火,亦陰火也,須以膏油養之,不得雜一滴寒水,得水即滅矣。獨有天上火入於人身,如河間所論六氣暑熱之病,及傷暑中暑之疾,可以涼木沃之,可以苦寒解之。其餘爐中火者,乃灰土中無溫之火,得木則煙,見濕則滅,須以炭培,實以溫燼,如人身脾土中之火,宜以甘溫養其火,而火自退。《經》曰:勞者溫之,損者溫之,甘能除大熱,溫能除大熱者此也。
空中之火附於木中,以當有坎水滋養,故火不外見,惟乾柴生火,燎原不可止遏,力窮方止。人身肝火內熾,鬱悶煩躁,須以辛涼之品發達之。《經》曰:木鬱則達之,火鬱則發之。使之得遂其炎上之性。若以寒藥下之,則愈郁矣;熱藥投之,則愈熾矣。
金中火者,凡山中有金銀之礦,或五金埋瘞之處,夜必有火光,此金鬱土中而不得越,故有光輝發見於外。人身皮毛空竅中,自覺針刺蚊咬,及巔頂如火炎者,此肺金氣虛也,補北方之水,即所以瀉南方之火。
以水言之,有陽水,有陰水,有火中之水,有土中之水,有金中之水,有木中之水。陽水者,坎水也,氣也。《陰陽消息論》曰:坎,以一陽陷於二陰,水氣潛行地中,為萬物受命根本。蓋潤液也,氣之液也,月令於仲秋云,煞氣浸盛,陽氣日衰,水始涸是水之涸,地之死也。於仲冬云:水泉動是月一陽生。是水之動,地之生也,謂之火中之水可也,謂之土中之水亦可也。陰水者,兌,澤也,形也。一陰上徹於二陽之上,以有形之水普施萬物,下降為資生之利澤,在上即可謂雨露之水,在下即為木溪之水。人之飲食入胃,命門之火,蒸腐水穀,水穀之氣,上熏於肺,肺通百脈,水精四布,五經並行,上達皮毛,為汗為涕,為津為唾,下濡膀胱,為便為液。至於血,亦水也,以其隨相火而行,故其色獨紅,周而復始,滾滾不竭,在上即可為天河水,在下即為長流水,始於西北天門,終於東南地戶,正所謂「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故黃河水,皆同色也。
金中之水,礦中之水銀是也。在人身為骨中之髓,至精至貴,人之寶也。木中水者,巽木入於坎水,而上出其水,即木之脹膏,人身足下有湧泉穴,肩上有肩井穴,此暗水潛行之道。凡津液潤布於皮膚之內者,皆井泉水也。夫水有如許之不同,總之歸於大海。天地之水。以海為宗;人身之水,以腎為源。而其所以晝夜不息者,以其有一元之乾氣為太極耳。此水中之五行也,明此水火之五行,此土木金可例推矣。《經》曰:紀於水火,餘氣可知。
七情論
夫七情本屬無形,然出於有形,五臟神明之用,而寓於盈虛氣血之間,無日不有也。節制有常,何病之有?作用太過,勝克相乘,便為內傷。元氣之邪,本出五臟之虛滯,則不去而為實,禍起蕭牆,盜泄精滋,賊害情性,非若外邪先由皮毛以漸而入,只傷軀穀氣血者,比如過喜則傷心,而神浮肺散。《經》曰:暴喜傷陽。《靈樞》曰:喜樂無極,則傷魄。如過怒則傷肝,而魂飛精散。《經》曰:暴怒傷陰。如過憂則傷意。而氣滯神衰。《經》曰:雖不中邪,病從內生,名曰脫營。《靈樞》曰:憂愁不解則傷意。如多思則傷脾,而意郁倦怠,晝思過度則傷陽,夜思過度則傷陰。《經》曰:思則心有所存,神有所歸,正氣留而不行,故氣結。《靈樞》曰:怵惕思慮則傷神。如過悲則氣促神亂,火熱亢極,反兼水化,五液俱出。《靈樞》曰:悲哀動中則傷魂。如恐同傷腎,精卻氣下。《靈樞》曰:恐懼不解則傷精。如驚則氣亂。《經》曰:驚則心無所倚,神無所歸,慮無所定,故氣亂矣。然徒知受驚傷於心,而不知五臟俱能傷之。蓋五臟皆藏神,神也者,虛靈變化之謂,非瑰然無知者也。且人之氣血,晝夜循環不息,氣血所至之處,遲驚所觸,則真氣耗散,而患不足之病。若氣血錯亂,而致逆滯,則患有餘之症。有餘者,病機也。不足者,正氣也。如房勞時受驚,則所傷在腎;飲食時受驚,則所傷在胃之類。但驚氣先入心者,以心主神也,夾別症而傷及他臟者,以無形之驚氣易散,而有跡之疾病難消也。明此則七情內起之病,與六淫外來之邪不同矣。百病立名雖繁,然不越陰陽、五行、生克、六淫、七情、五火與飲食勞倦相挾傳變而已。《經》所謂:「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者,此耳。
盈虛
夫盈虛消息之理,可不默悟其機而保之,則長養化育之道得矣。蓋人稟陰陽之氣化,從無形而有形,皆生於虛也。故孕育之道,猶月滿則虧,月虧乃盈,豈非生於虛哉!及至氤氳之氣方凝,賴母氣以煦之,血以濡之,漸得長養成形。離胞之後,更賴乳之,血氣滋培,腸胃漸充,繼以飲食調養,先天無形之氣,蓄之於內,後天有形之味,養之於外,魂魄神志意之五志既全,喜怒憂思悲恐驚之七情便有,迨至養之既極,則男子內蓄少陰八數之氣,女子內蓄少陽七數之氣,盛滿於中,陰陽氣和,精氣盈益,始得生子。總莫非從無形陰陽之虛,而變化有形之實,及長養太極,則有形之實,仍歸無形之虛,能悟其理,凝神保精,則天真長固,得盡天年。《經》所謂:從欲快志於虛無之守,故壽命無窮。倘耗真竭精,則不能盡天度之數,而形神早壞矣。(張)陳至理,幸珍生者保之。
煩躁
合而言之,煩躁皆熱也。析而言之,煩者陽也;躁者陰也。火客於肺則煩,火入於腎則躁。大抵心火旺則水虧金爍,惟火獨熾,故肺腎合而為煩躁。煩為熱之輕,躁為熱之重,獨煩不躁者多屬熱,獨躁不煩者為虛寒。躁者坐臥躁急,或身體不欲近衣,或欲坐臥泥水井中,乃無根之虛寒逼使然、為外之假熱,實陽氣欲亡之候也。熱藥令服,其躁自定,誤投涼劑,立見傾危。仲景曰:少陰病,吐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者,吳茉萸湯主之。蓋吐利厥冷,而至於煩躁欲死,腎中之陰氣上逆,將成危候,故用吳茱萸以下其逆氣,而用人參薑棗以厚土,則陰氣不復上干,此之溫經兼用溫中矣。仲景又曰:少陰病,四逆惡寒而身蜷,脈至不煩而躁者,死。蓋四逆惡寒身蜷,更加脈不至,陽已去矣。陽去故不煩,然尚可施種種回陽之法。若其人復加躁擾,則陰亦垂絕,即欲回陽,而基址已壞,不能回也。
喜怒
喜笑皆屬心火,蓋火得風而焰,笑之象也。古人治一男笑不休,口角流涎,用黃連解毒湯,加半夏、竹葉、竹瀝、薑汁而愈。一婦笑不休,用溫鹽湯,探吐出熱痰五升而愈。怒者,乃陰氣盛而閉遏其陽,則不得伸越而發也。丹溪治善怒方,香附(細末)六兩,白湯每服五錢,此疏肝快氣之義也。然有心腎之陰不足,而遇事易煩發怒者,又宜滋肝陰心血,而非香燥疏肝快郁之藥所宜也。
論司天
司天主上半年六個月,在泉主下半年六個月。
子午(少陰君火司天,陽明燥金在泉。)
卯酉(陽明燥金司天,少陰君火在泉。)
辰戌(太陽寒水司天,太陰濕土在泉。)
丑未(太陰濕土司天,太陽寒水在泉。)
寅申(少陽相火司天,厥陰風水在泉。)
已亥(厥陰風木司天,少陽相火在泉。)
歌訣曰:子午少陰君火天,陽明燥金應在泉,丑未太陰濕土上,太陽寒水兩連綿,寅申少陽相火旺,厥陰風木地中聯,卯酉卻與子午倒,辰戌巳亥亦皆然。
凡應天為天符,如木運之歲上見厥陰,火運之歲上見少陰、少陽,土運之歲上見太陰,金運之歲上見陽明,水運之歲上見太陽。蓋此五者,司天與運氣相會,天氣下降,如合符運,故名天符。更凡永歲為歲,直如木運之歲,歲當亥卯;火運之歲,歲當寅午;土運之歲,歲當辰戊丑未;金運之歲,歲當巳酉;水運之歲,歲當申子。此五者,歲之所直,故曰承歲,為歲直。更凡火運之歲,上見少陰,年辰臨午;土運之歲,上見太陰,年辰臨丑未;金運之歲,上見陽明,年辰臨酉。此三者,乃天氣運氣,與年辰俱會,故云三合為治。然歲直又為歲位,三合亦為天符,《六微旨大論》曰:天符歲會,曰太一天符,謂天運與歲俱會也。凡天符中之已醜已未戊午乙酉,歲會中之戊午已醜巳未乙酉,皆天符歲會相同,併名曰太一天符也。太一者,至尊無二之稱也。三者分之貴賤,則天符之歲,猶之執法之臣,法不可假,故邪中執法,其病速而危。如戊子日,戊為火運,子為火氣,亦是天符,此日得病者因半歲會之歲,猶之行令之臣,當有主之者在,故邪中行令,其病徐而持。如甲辰,甲為土運,辰為土支,乃歲會也,年月日時,同太一天符之歲,猶之君主之貴人也,故邪中貴人者。其病暴而死。如戊午日,戊為火運,午為火支,又為火氣,即太一天符,此日病者死。
詳五運
甲已應土運 訣曰:甲已之年丙作首,夫丙屬火,火生土故也,土愛暖而惡寒,宜溫劑以助之。
乙庚應金運 訣曰:乙庚之歲戊為頭,夫戊屬土,土生金故也,金愛清而惡燥,宜平劑以情之。
丙辛應水運 訣曰:丙辛之年從庚起,夫庚屬金,金生水故也,水愛暖而寒凝,宜熱劑以溫之。
丁壬應木運 訣曰:丁壬壬上順行流,壬上順流之則為癸,癸屬水,水生木故也,木性寒而怕燥,宜和劑以平之。
戊癸應火運 訣曰:戊癸之年何方發,甲寅之上好追求,甲屬木,木生火故也,然火性本熱而惡熱,宜涼劑以解之。
以上五運,皆宜天干化法論也。凡五運,以甲已土運為尊,六氣以少陰君火為尊,故以甲已土運為南政,乃南面而行,令其餘四運為北政,以臣事之,則面北而受令者也。故《天元紀大論》曰:甲已之歲,土運統之;乙庚之歲,金運統之;丙辛之歲,本運統之;丁壬之歲,水運統之;戊癸之歲,火運統之。(太始天地初分之時,陰陽析位之際,天分五氣,地列五行,五行定位,布政於四方,五氣分流,散支於十干,當是黃氣橫於甲已,白氣橫於乙庚,黑氣橫於丙辛,青氣橫於丁壬,赤氣橫於戌癸,故甲已應土運,乙庚應金運,丙辛應水運,丁壬應木運,戌癸應火運。太古聖人望氣以書《天冊》,賢者謹奉以紀天元。)帝曰:其於三陰三陽合之奈何?區曰:子午之歲,上見少陰;丑未之歲,上見太陰;寅申之歲,上見少陽;卯酉之歲,上見陽明;辰戌之歲,上見太陽;已亥之歲,上見厥陰。少陰所謂標也,厥陰所謂終也。(標謂上首也。終謂當三甲六甲之終。凡午未申酉戌亥之歲為正化,正司化令之實;子醜寅卯辰已之歲為對化,對司化令之虛,此其大法也。厥陰之上,風氣主之;少陰之上,熱氣主之;太陰之上,濕氣主之;少陽之上,相火主之;陽明之上,燥氣主之;太陽之上,寒氣主之。所謂本也,是謂六元,三陰三陽為標,寒暑燥濕風火為本。故云:所謂水也,天真元氣分為六化,以統坤元生成之用,故天有風氣以為厥陰之主;天有熱氣以為少陰之主;天有濕氣以為太陰之主;天有相火以為少陽之主;天有燥氣以為陽明之主;天有寒氣以為太陽之主。則有此天之六元,以為之本,徵其應用,止是真元之一氣,故曰:六元也,須知天地之運五,而火熱居三。可見天地間熱多於寒,火倍於水,而人之病化又可推也。惟運分為五,則地紀五歲一周之數,從茲始也。惟標分為六,則天氣六則一備之數從茲始也。天地之道,變化之微、其由是也。此承上文而明五運所統三陰三陽所合,合者為標,而主之者為本也。)
五臟標本
《經》曰:五臟者,中之守也。蓋言身形之中,五神安守之所也。夫肝者,在天之風,在地為木,在人為肝,通竅於眼,在時為春,在方為東,在色為青。《經》曰:東方木也,萬物所以始生也。又曰:臟真散於肝,肝藏筋膜之氣也。腎水為母,心火為子,與膽為腑,剋土養筋,故久行則傷筋。司藏魂,其類草木,其畜雞,其卦巽,其性仁,其充筋,其華爪,其穀麥,其應四時,上為歲星,是以春氣在頭也。其音角,角者觸也,象陽氣觸動而生也。其數八,其病在筋其臭臊,其聲呼,其氣噓,其液淚,其味酸。有餘怒,不足悲。外應爪甲色青,然欲如青玉光澤,不欲如藍。《靈樞》曰:爪厚者膽亦厚。更肝主風,風喜傷肝,病主驚風,痘主水泡,若恚怒氣逆,則傷肝氣。若燥氣盛則病,其病候面青筋急多怒,眼痛日閉,不欲見人,或兩目連扎臍左動氣。若肝實,則直視大叫,呵欠項急頓悶,日赤多怒,頭眩痛引兩脅小腹之下。若虛則目昏胸痛,咬牙吹氣,筋縮拘拳,恐懼加人將捕。若絕則唇腮反青,四肢多汗,然肝絕者,八日死。平脈則春旺七十二日,脈弦緩而長,然春弦者,端直之狀,細弱而長,其賊脈則浮澀而短,與夫面白亦逆,其危脈弦如張弓弦。
心者,在天之熱,在地為火,在人為心,在時為夏,在方為南,在色為赤,通竅於舌。《經》曰:南方火也,萬物所以盛長也。又曰:臟真通於心。心藏血脈之氣也。肝木為母,脾土為子,小腸為腑,剋金主血。若久視則傷血,司藏神,其類火,其畜羊,其卦離,其性禮,其面華,其應四時。上為熒惑星,其病在脈。其音徵,徵者,止也,物盛則止也。其數七,其臭焦,其聲言,其氣呵,其充血,其液汗,其味苦,外應掌色赤,然赤如帛裹朱,不欲如赭。《靈樞》曰:心應脈。皮厚者脈厚,脈厚者小腸厚,更心主熱,熱則傷心,病主驚熱,痘主紅斑。若憂愁思慮則傷心,寒氣勝則病,其病候,面赤喜笑,心煩掌熱而口乾,間日妄語,臍上動氣。若心實,則上竄咬牙,口乾喜笑,身熱汗血,而筋脅膺背痛滿,或叫哭而搐。若心虛,則恍惚多驚,憂煩少色,咳嗽舌強,腰背痠痛。若心絕,則搖頭直視,形如煙燻。然心絕者,一日死。平脈則夏旺七十二日,而脈洪緩,洪者浮大而散,來疾去遲。其賊脈,則沉濡而微,與夫面赤亦逆,其危脈鉤,如操帶鉤。
脾者,在天之濕,在地為上,在人為脾,在時為四季,在方為中央,在色為黃,通竅唇口。《經》曰:脾脈者,上也,孤臟以灌四傍者也。又曰:臟真濡於脾,脾藏肌肉之氣也。心火為母,肺金為子,與胃為腑,克腎水,主賞肌肉。若久坐則傷肉,司藏意智,其類土,其畜牛,其卦坤,其性信,其華在唇四白,其谷稷,其應四時,上為鎮星,其病在肉。其青宮,宮者中也,土位居中,為五行建極也。其數五,其臭香,其聲歌,其氣呼,其液涎,其味甘,外應四肢而色黃,然黃欲如羅裹雄黃,不欲如土。《靈樞》曰:脾應肉。肉㿉(肉㿉分理也。)堅大者胃厚,更脾主濕,然濕則傷脾,風氣勝則病,其病之候則必面黃,善思善嗜,體重卵痛,四肢不收而怠惰。脾實則肢體重著而不舉。腹脹尿秘而善飢,昏睡身熱而飲水,膽虛則少氣,吐瀉生風,或爭食不消,腫脹腸鳴,四肢無力。脾絕則臍突唇反,環口黧黑,突汗發黃。然脾絕者,十二日死。平脈則寄旺於四季之末,各一十八日。其脈溫厚,蓋胃氣行臟腑之間,故平和不得見,其衰乃形焉。賊脈,則引長而緊,與夫面青者逆。危脈則狀如雞雀啄,止而復來。
肺者,在天之燥,在地為金,在人為肺,在時為秋,在方為酉,在色為白,通竅於鼻。《經》曰:西方金也,萬物所以收成也。又曰:臟真高於肺,以行榮衛陰陽也。脾土為母,腎水為子,大腸為腑,剋木主氣,若久臥則傷氣,司藏魄,其類金,其畜馬,其卦乾,其性義,其華毛,其候鼻,其谷稻,其應四時,上為太白星,其病在皮毛。其音商,商者強也,象金性之堅強也。其數九,其臭腥,其聲哭,其氣哂,其液涕,其味辛,外應皮毛而色白,然貴如白玉光澤,不欲如堊。《靈樞》曰:肺應皮,皮厚者,大腸厚,更肺主燥,然燥則傷肺,病則為嗽,痘主膿泡。若熱氣勝則病,其病之候,則面白悲哭,手掐眉目鼻面,嚏涕吐衄,喘咳寒熱,脅有動氣。肺虛則難息,呼吸少氣,鼻涕咽乾,喘乏咳血而唇白。肺實則悶亂喘促,咳嗽上氣,鼻塞脛股脊痛而胸滿。肺絕則汗出,發潤喘而不休,毛髮氣出。然肺絕者,三日死。平脈則秋旺七十二日,而脈浮毛,毛者稀軟之狀,輕虛似浮。其賊脈浮大而牢,與夫面赤皆逆。危脈則毛如風吹。
腎者,在天之寒,在地為水,在人為腎,在時為冬,在方為北,在色為黑,通竅於耳。《經》曰:北方水也,萬物所以合藏也。又曰:臟真下於腎,腎藏骨髓之氣也。肺金為母,旺水為子,膀胱為腑,剋火主骨。若久立則傷骨,司藏精與志,其類水,其畜彘,其卦坎,其性智,其華在發,其谷豆,其應四時,上為辰星,其病在骨。其音羽,羽者,舒也,陽氣將復,萬物舒生也。其數六,其臭腐,其聲呻,其氣吹,其液唾,其味鹹,下應腰腎而色黑,然黑欲如重漆光澤,不欲如炭。《靈樞》曰:腎應骨。密理厚皮者,三焦膀胱厚,更腎主寒,然寒則傷腎,病主為疝,痘主黑陷。若淫欲過度,則傷腎,濕氣勝則病,其病之候,則面黑恐欠,足寒逆氣,腹痛飧泄而後重,臍下動氣。腎實則腹膨脹而體重,少氣不言,骨痛飧泄並小便少。腎虛則欲墜,下縮身而青㿠白,顱囟開解,下竄畏明,心懸如飢,胸痛引春,厥逆溲多而耳鳴。腎絕則反目直視,狂言遺尿,腰折骨枯。然腎絕者四日死。平脈則冬旺七十二日,而脈沉濡石石者,沉濡而滑,舉指脈疾。其賊脈,則緩而大,並面大黃皆逆。其危脈則石如轉索,去如彈石。此是臟腑之大略,然心為血之主,而肝又為血之臟,是以血出之於心,而納之於肝也。抑肺為氣之主,而腎又為氣之藏,是以氣出之於肺,而納之於腎也。至於脾胃,尤為後天元氣之本,化源生髮之機,五臟六腑之大源,氣血精微,莫不願之以長養也。
臟腑手足陰陽所主
足厥陰肝 手少陰心 足太陰脾 手太陰肺 足少陰腎 足少陽膽 手太陽小腸 足陽明胃 手陽明大腸 足太陽膀胱 手少陽三焦 手厥陰心 包絡
《經》曰:陰陽之三也。何謂氣有多少異用也?陽明何謂也?兩陽合明也。厥陰何也?兩陰交盡也。(此明二陰三陽及陽明厥陰之義也。太陰為正陰,次少為少陰,又次為厥陰。太陽為正陽,次少為少陽,又次為陽明。以其氣有多少異用,故各有三者之分耳。厥虧,盡也。)
凡人一身共十四經絡,肝與膽為表裡,膀胱與腎為表裡,胃與脾為表裡,此為足之陰陽也。小腸與心為表裡,三焦與心包絡為表裡,太陽與肺為表裡,此為手之陰陽也。手之三陰,從臟走至手,手之三陽,從手走至頭,足之三陽,從頭下走至足,足之三陰,從足上走入腹。更有任脈,直行於腹,督脈直行於背。其十四經絡,經脈者,行血氣。通陰陽,以榮於身者也。絡脈者,本經之旁支而別出,以聯絡於十二經者也。本經之脈,由絡脈而交他經,他經之脈亦由是焉,人身之氣,經盛則注於絡,絡盛則注於經,得注周流,無有停息,晝夜流行,與天同度,終而復始。然榮行脈中,五十周無晝夜陰陽之異;衛行脈外,五十周有晝陽夜陰之分。榮衛之行,以宗氣之呼吸為領神,衛氣平旦生,日西衰,榮氣伏而不露,見者為經脈,浮而常露,見者為絡脈。若榮衛有傷,外邪虛襲,滯而不行,病由斯作。手太陰肺經,左右各十一穴,是經多氣少血;足太陰脾經,左右各二十一穴,是經多氣少血;手陽明大腸經,左右各二十穴,是經氣血俱多;足陽明胃經,左右各四十五穴,是經氣血俱多;手少陰心經,左右各九穴,是經多氣少血;足少陰腎經,左右各二十六穴,是經多氣少血;手少陽小腸經,左右各十九穴,是經多血多氣;足太陽膀胱經,左右各六十三穴,是經多血少氣;手厥陰心包絡,左右各九穴,是經多血少氣;足厥陰肝經,左右各十三穴,是經多血少氣;手少陽三焦經,左右各二十二穴,是經多氣少血;足少陽膽經,左右各四十三穴,是經多氣少血;兼以任脈中行二十四穴,督脈中行二十七穴,而人身周矣。醫能明此,則藥餌針灸,所向自能應手矣。
督脈行背部之中行,為陽脈之都綱,故曰陽脈之海。任脈行腹部之中行,為陰脈之總任,故曰陰脈之海。因以督任名之,奇經八脈之二也。是以背為陽,腹為陰也。脈有奇常,十二經者,常脈也:奇經八脈,則不拘於常,故謂之奇經,蓋人之氣血,常行於十二經絡,其諸經滿溢,則流入奇經。其有八焉。督脈督於後;任脈任於前:衝脈為諸脈之海:陽維則起於諸陽之會,而維持諸陽;陰維則起於諸陰之交,而維持諸陰,陰陽自相維持,則諸經常調和暢。有帶脈者,束之猶帶也。兩足蹺脈者,有陰有陽,陽蹺得之太陽之別,起於跟中循外跺,上行人風池;陰蹺本諸少陰之別,起於跟中,循內踝,上行至咽喉,交貫衝脈,猶聖人圖設溝渠,以備水潦,斯無氾濫之患。故人身之有經絡,猶天地之有河道,血脈之運行經絡,猶源泉之傳流河道,河道雍塞則水勢之氾濫無拘,源泉枯涸,則地道之脈氣閉塞,人身之血氣於經絡亦然也。然醫家之識經絡,猶舟子之諳道途,否則,何以行之?
詳五邪
書言虛邪、實邪、賊邪、微邪、正邪,何以別之?蓋從後來者為虛邪。如肺病因脾土之邪所致,然金生於土,是從後來,兼金中有土,土能御水,無水則火至矣,故為虛邪。從前來者為實邪,如肺病因腎水之邪所致,然水生於金,是從前來,兼金中有水,則火不能至,是子能制鬼矣,故為實邪。從所不勝來者為賊邪,如肺病因心火之邪所致,蓋火能剋金,是從吾所不勝者而來乘之,故為賊邪。從所勝來者為微邪,如肺病因肝木之邪所致,然金能剋木,是從吾所能勝者而來乘之,既勝則不能為害,故為微邪。如但得肺家之病,而無外邪相干者,此謂正邪。姑舉一臟,可類推也。
五臟部位氣色外見
大人重問切,小兒重望聞,故氣色詳揭審機數篇,單論幼科。
夫醫之望聞問切四要,猶人之四肢,一肢廢不成其為人,一要缺,不成其為醫。《經》曰: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而知之謂之聖,問而知之謂之工,切而知之謂之巧。望而知之者,望見五色,以知其病之所處也。聞而知之者,聞其五音,以別其病之所出也。問而知之者,問其所欲五味,以知其病之所起所在也。切而知之者,診其寸口,視其虛實,以知其病在何臟腑也。故初近患人,先望而聞,次問而切,誠不易之,次第今病家,惟令切脈,以試醫士知否,殊不知寒熱虛實,在於經絡,可以切脈而知,若得病之由,及所傷之脈,豈能以診而悉之乎?故醫者不可不問其由,病者不可不說其故。蘇東坡曰:吾疾必盡告醫者,使胸中瞭然,然後診脈,疑似不能惑也。吾求愈疾而已,豈以因醫為事哉!況小兒血氣未定,易大易小,寸口難憑,非四者合衡揆度,何因洞見精微?謹將望聞諸要,彙集後篇。《經》曰:精明五色者,氣之華也。五臟之華,皆上著於面,故直鼻上下候五臟,挾鼻兩傍候六腑。又鼻候肺,目候肝,舌候心,唇候脾,耳候腎,皮候大小腸,肉候胃,爪候膽,腠里候三焦、膀胱。其肝青、心赤、肺白、腎黑、脾黃者,是各臟之氣色也。肝旺於春,心旺於夏,肺旺於秋,腎旺於冬,各七十二日,脾寄旺於四季之後,各一十八日,是其本位。然有時乎不春不冬,而面變青黑者,非肝之與腎也。不秋不夏,而面變赤白者,亦非心之與肺也。蓋五臟之氣,隨症變形,而無一定。如忽然青黑者主乎痛,忽然赤者主乎熱,忽然白者主乎冷,忽然黃者主乎積。可見非繫於時,非拘於位也。又如心主額與髮際,肝主眼與左臉及太陽,脾主唇之上下及鼻準,肺主右臉及太陰,腎主耳輔及下頦。其色亦有或於本位呈見,或露於他部者有矣。大抵得部者順,即移位於無刑者不妨。若露他部,而又相剋者,斯為逆矣。如瀉痢日久脾虛,而唇之上下色變為黑,是腎乘脾,木反剋土,名為強勝者,即為逆也。進而申之,凡五位總作青色者,主驚積不散,欲發風候,更必神彩不穩,上上下下。凡五位總作紅色者。主痰積雍盛,驚悸不寧,更必神彩無光,恍恍惚惚。凡五位總作黃色者,主食積症聚,更必其神散漫,昏昏沉沉,其候寒熱潮發,飲食不欣,氣粗煩滿,困倦喜踵,或嘔噦,或瀉痢。凡五位總作白色者,主肺氣不利,大腸滑泄。水穀不分,欲作痢吐,其眸凝濁,失其精神,朦朦朧朧。凡五位總作黑急者,主傳不順症變作逆候,未害有虧臟腑欲絕,其血不榮,其氣不衛,榮衛大序,經絡流注,凝滯於脈,為疾危惡。其神昏悶,沉沉默默,必為人不久者矣。更凡額紅者,主心經有風熱,腫臥不寧,驚悸熱燥。若青黑色者,主心中有邪驚風腹痛,手瘛瘲而啼叫。若青黑甚者,主心腹疼甚。若微黃色而皮乾燥者,主有盜汗。若頭髮軟黃燥者,主驚疳骨熱潮熱微渴。若昏黑者,症必便候。更凡左臉紅者,主肝風熱身熱拘急。若青黑者,主驚或腹痛。若淺赤色者,主乎潮熱。更凡右臉紅者,是傷風熱。若淺赤者,亦主潮熱,或大便堅,氣粗壅嗽,若青白色者,主咳嗽噁心。若青黑者,主驚風欲發,或盤腸內瘹,腹痛等症。更凡鼻上赤色者,主身熱而不思飲食。若深黃色者,主小便不通。若鼻孔乾燥氣粗有聲者,主有衄血。若青色者,主見吐乳。若淡白者,主泄瀉不食。若鼻中乾燥者,又主二使不利。若鼻孔黑燥,抑起者,主肺家絕,並手足無紋,唇中無痕者,併為不治。更凡下頦赤色者,主膀胱熱,然膀胱與腎為表裡,有熱則水道不利,故令小便不通。更凡兩目赤者,是心肝熱,主風熱煩躁。若黃色者,主脾積而口臭不食。若青色者,主肝風熱而驚。若目疱浮腫者,主久嗽噁心,或食積成疳。若目睛黃赤者,主早晚發熱。若眼尾有細碎紅紋者,主驚風內瘹。若目鮮者,亦主乎驚。若揩拭眉眼者,主欲生風。若眼朦朧者,主乎肝熱,多變雀目。若兩目疱腫,早晚面浮者,主脾受積。更凡印堂青色者,亦主受驚。若青紫黑者,主客忤祟沖。若青黑色者,主腹痛多啼;兼紅主驚熱;白為無病。更凡山根青色者,亦為驚候。若紫色者,傷於乳食;黑者必危。更凡兩眉紅者,主兒夜啼。若眉中心淡白色者,主泄瀉糞白,食物不化;然久病而紅者,必死。更凡兩頰赤者,主啼哭驚熱;兼色黃者為吐。更凡正口常紅者為無痛。若干燥者主脾熱。若白者為虛。更凡人中黑者,主乎腹痛蟲動。若點點黑者,主乎吐痢。若兩邊黃者,主乎傷食。若上下俱青者,主乎乳食不化而便青糞。更凡唇紅面赤者為傷寒。若唇白者,主吐嘔哎逆。或吐血便血衄血。若紅赤乾燥而皺者主渴。若紅赤而不皺者主口臭,大便不通,夜間心煩不睡而癲叫。若黃而口臭者,又主脾積。若紅赤者,亦主衄血。若唇口動者,主乎驚熱,若唇口紫色者,主吐涎而蟲痛。若唇青者,主乎脾寒,或時肚痛,乳食減少。然亦有氣血虛怯,為冷所乘,而故青者。若口滴清水者,主乎欲生重舌,又或口瘡,然亦有因脾冷流涎者,更有舌裂舌衄舌上芒刺者,是皆熱極為陽毒也。若生瘡者,是心脾熱也。若舌卷者,主驚。若舌乾、舌白、舌黑、舌燥、舌苔、舌黃、舌赤腫者,主乎大便不通;然久瀉痢後而舌黑者死。更凡耳前微赤者,主乎耳聾。若微黃者,主乎腎驚,睡中咬牙。若耳輪乾燥者,主骨蒸熱。若面青白者,主乎吐瀉;或驚風欲發;或軀身啼哭。然凡既觀其色,更宜稽諸其時,假如春病面青,是為順候,如至白色,最為難療,以其金剋木故也。其餘仿此類推。總紅赤為熱,青色為驚,黃為吐痢,或積黑者。非病即危症也。更凡諸色上行者,其病益甚,下行如雲徹散者。其病方已,兼五色各有臟部,有外部,有內部,如色從外走內,其病從表入里。如色從內走外,其病人里出表。病生於內者,宜先治其陰,而後治其陽,反則益甚。病生於陽者,宜先治其外,而後治其內,反則益甚。然難盡者言,無窮者理,故一定之形跡,宜知之以為常,變通之神化,貴隨機而異用,在人之神聖工巧,類推之而無盡也。
病源詳揭(兒科)
凡病晝則增劇,夜則安靜者,是氣病而血不病,或脾氣虛也,當補脾氣。夜則增劇晝則安靜者,是血病而氣不病,或脾陰虛也,當補脾陰。晝熱夜靜,是陽氣旺於陽分,晝靜夜熱,是陽氣下陷入陰中。若晝夜俱熱,是重陽無陰也,晝靜夜寒,是陰血旺於陰分也。夜靜晝寒是陰氣上溢於陽中也。晝夜俱寒,是重陰無陽也。晝寒夜熱病名陰陽交。受而死矣。欲冷者知為熱,欲熱者知為寒,好靜者知為虛,好動者知為實,惡食知傷食,惡風知傷風。凡日中得病,夜半則愈,夜半得病,日中則愈,是陽不利,得陰則和,陰不和得陽即和之義耳。大喜後乳食多成驚癇。《經》曰:暴怒傷陰,暴喜傷陽。更曰:傷陰則瀉,傷陽則驚。大喜後飲水多成喘急,故曰水傷三焦,令氣息喘急。更日汗後飲水,亦成喘,蓋喜屬心,汗亦屬心,濕熱之氣,流入肺家,令生喘也。大哭後乳食,多成吐瀉,哭屬肺而即脯乳食,則令傷肺,肺氣逆則吐,更肺與大腸為表裡,故瀉也。大哭後,飲水多成嗽噎,亦因哭屬肺,而即飲水則令氣逆不利也。大飢後乳食,多成腹痛,蓋食不可急,急則不細,乃傷脾氣,多成積聚癖塊,故腹痛也。大飢後飲水,多成泄滯肚疼,蓋飢後飲水,則令濕傷脾,是以腹痛,濕勝則瀉。大飽後飲水,多成氣逆,《經》曰:飲多則肺葉布,故氣逆上奔也。大飽後迎風,多成暴厥,因食氣上衝心肺之間而未散,卒被水冷所激,故暴厥不醒,如中風也。大驚後乳食,嘔吐心痛,蓋心主驚,驚後乳食,則少陰受邪,故即心痛兼驚後乳食,則少陰氣節不通,故吐逆也。大驚後飲水,久成不語,蓋心主驚,驚後飲水,則傷心氣。夫心通於舌,舌本無力,故不能語,然亦能成水痢癖,《室鑑》曰:水痢癖者,因水飲被驚而成也。當風乳兒,則成嗽吐腹膨,蓋迎風飲乳,則風冷入肺,故作嗽吐。《經》曰:形寒飲冷則傷肺,肺傷則咳嗽,兼肺主氣,氣傷則腹膨,當風飲水,則成雀目青盲。《素問》云:風氣通於肝。當風飲水,則水停於汗,肝氣通於目,故成雀目青盲也。夜露下乳兒,多成嘔吐,蓋冷乳不散,停滯胸膈,故氣逆嘔吐也。夜露下飲水,多成泄瀉,《素問》曰:濕勝在內,攻於脾胃,脾胃受濕,則水穀不分而泄瀉也。正食便乳,則成疳黃口臭,牙中出血,又曰乳食並餐,必成痰癖。方汗便乳,則成心疳壯熱,蓋汗者,心之液,正汗便乳,則傷其心,心傷則液散,皮膚枯燥,故成心疳,而面黃臉赤,身體壯熱,大汗脫衣,得偏風半身不遂,母食辛熱面物乳兒,多成龜胸,蓋龜胸因肺熱脹滿所致。若母恣食辛熱之物,流入乳絡,令兒肺熱而然也。母食酸鹹煎爆乳兒,令兒成渴,蓋小兒臟腑軟弱,感母之氣,臟腑生熱,熱則煩躁,故渴不止。又曰:母食醬肉飲水,則成渴痢。母醉臥當風,乳兒失音。蓋因風冷酒毒氣亂之乳,入於喉掩之間故也。母大飽乳兒,則令身熱喘急,蓋大飽則胸膈氣息未調,若便乳兒是以身熱喘急。又曰:醉飽傷勞,乳兒多成疳病。飲水便乳則成痰熱驚風,書曰:飲水並傷乳,則乳不得下而為痰結在胸,是以為熱為痰,作吐作瀉,或作驚癇。飲酒食肉乳兒,令成天瘹,蓋煩悶之毒,流入乳中,即便乳兒,是以邪熱傷心,心神驚悸,壯熱抽掣,而成天瘹。嗽後飲乳,則成痰喘驚噎,蓋嗽者肺也,肺氣方逆,而與乳則痰聚不散,氣道不利,關節不通,是以痰嗽作喘驚噎成風矣。嗽後飲水,則成鼻齆多涕,蓋嗽主肺,而鼻為肺竅,嗽後飲水,則肺氣受寒,是以涕下不止,而鼻齆矣。悲喜未定即乳,則成涎嗽,蓋心主喜,而肝屬悲,悲喜未定即乳,則傷肝心,是以風火交激成痰,流滯於肺,故為涎嗽,悲喜未定,飲水則成吐血,蓋悲喜未定,則血氣未和,飲水則逆其氣,氣逆則勝血,氣上奔而血亦為之吐出色,兒啼未定便乳,則生癭氣,蓋見啼未定,則息候未調,便即與乳,則氣逆不得消散,故積聚而成瘰癧癭氣也。兒啼未定飲水,則成胸高喘急,蓋氣逆之際,寒冷所加則氣傷於肺,是以痰結喘急,肺脹胸高矣。母方淫泆情亂乳兒,則令吐瀉,身熱啼叫,必發驚癇。其母試浴未乾乳兒,則生瘡疥,蓋濕熱之氣,流入乳絡,水濕有傷心脾,脾主肌肉,故濕熱熏蒸而然也。拭浴未乾飲水,則成頭疼身熱,蓋外既受寒,內又飲冷,則表裡俱傷故也。此皆保嬰之要旨,百病之由生,可不詳與!
審機(兒科)
凡兒十歲以前,忽然面上如青紗蓋定,從髮際至印堂者,不論病之深淺,六十日必死。若至鼻柱,一月須亡,更到人中,不過十日。其色盈面即日哭傷,並諸病雖愈。如赤色出於兩顴,大如拇指者,必復卒死。黑色出於庭間,大如拇指者,雖不病而亦卒死。兩臉青色者,主多啼作嘔,臟腑不和也。鼻燥黃色者,必積熱溺澀,或衄血氣相也。鼻燥白色者,必吐瀉傷脾,感冷肺逆也。鼻中癢甚者,是肺氣盛,而五疳傳驚也。鼻下赤爛者,是肝氣盛,而肺疳見症也。鼻如煙筒者,是火爍金,而驚中危症也。至如鼻孔仰起者,死症也。目鮮青色者,書曰:睛青主癖塊;又曰:目鮮將發搐。然發瘡痍亦然。目睛黃色者,是積熱骨蒸,或瀉痢癥癖也。眼深黑色者,是吐瀉內吊,驚搐慢脾也,眶腫睛黃者,是積熱久嗽,或傷脾作嘔或夜熱瘡痍也。印堂青色者,主胎熱胎驚腹痛夜啼也。更凡身熱,而眉攢不舒者,主頭疼,不熱而然者,主腹痛下痢,或熱擁三焦,並凡病機將發亦然。若眉間雜色者,白主霍亂絞痛,黃主積熱虛浮,赤亦感風頭楚,青主驚搐相乘,黑者危在旦夕。嘴唇中白色者,主嘔逆作瀉,口渴腸鳴,將成內吊。唇中黃色者,主傷胃脾熱、作脹下痢,溲短肌浮。唇中紅色者,主內熱有驚,或見瘡疹。唇中青色者,主風寒相感,脾傷發驚。唇焦赤色者,主口穢脾腸,便閉氣粗熱甚。唇繭淡自者,主傷食復傷,熱擁脾家,腸鳴腹鼓,唇間紫色者,主蛔刺攻衝,痛逆霍亂。唇深紅色者,肺虛熱也,唇白者,肺虛也,然白而澤者可治,白似枯骨者,並諸疾愈後,忽大喘唇白者皆死。更有舌上雜色,如黃者傷脾,白苔者焦渴,紫厚如荔枝殼者,主熱聚三焦,破裂有血者主邪熱攻心,小便閉結甚有青苔,或如白染者,並皆不治。耳前赤色者,主疳蟲攻腎,耳鳴或聾;耳前黃色者,主驚入腎,或睡中戛齒;更有筋露,青色於頭面者,主驚啼煩躁;更有胃熱而遍體金黃者,則必口穢目碧;更有魚目定睛者,主夜死,蓋肝屬木,而外應睛,肝亡則筋絕,目不能轉。又曰:瞳人屬腎,腎亡則水絕,是以瞳人不轉,子母俱絕,則近必死在申酉時,遠死在庚辛日,蓋二者皆屬金,金能剋木,故至期而死矣。更面青唇黑者晝亡,蓋面青者,木來剋土也,唇者脾也,黑者水也,今脾部而見水者,是脾絕,而水反勝也,則近必死在寅卯時,遠必死在甲乙日,蓋二者皆屬木,木能剋土,故至期而死也。更凡面黃,而目或青或赤或白或黑者,皆為不死,若面青目赤,面赤目白,面赤目青,面青日黑者皆死,蓋色中無黃,則胃氣已絕矣。更凡青色見於太陰太陽,及魚尾正面口角,如大青藍葉,或怪惡之狀者,是肝氣絕主死。若如翠羽柏皮,只是肝邪,有怒病風病,驚病目病之屬。若赤色見於口唇,及三陰三陽上下,如馬肝之色,或死血之狀者,是心氣絕主死。若如橘紅馬尾色者,只是心病,或有大熱,怔忡驚悸,夜臥不寧健忘之屬,若白色見於鼻準,或於正面,色如枯骨,或如擦敗殘汗粉者,是脈氣絕主死。若如膩粉梅花者,只是肺邪,或中寒咳嗽,哮喘氣虛之屬。若黃色見於鼻,乾燥而如土偶之形者,是脾氣絕主死,若如桂花雜以墨暈,只是脾病,飲食不快,四肢倦怠,脹悶泄瀉,嘔吐之屬,若黑色見於耳或輪廓內外,命悶懸壁,若汙水煙煤之狀者,是腎氣絕主死。若如鳥羽之澤者,只是腎虛,火邪乘水之屬,更頤下赤者,主腎熱,《素問》云:腎熱病者頤先赤,更若非時弄色者,主胎風客忤之屬;書又曰:病重而面色不常不澤者死。更凡左臉赤色,身熱脈弦者,主肝熱病。《素問》云:以木之氣,則應春合東,以南面正理之,則其左臉也,右臉青色者,主嘔逆多痰。《素問》云:以金之氣則應秋合西,以南面正理之,則其右臉也。若目連眨者,主肝風熱;若目直而黑者,主搐;若目直而青身反折者,主驚;若咬牙甚者發驚;若口吐涎沫而叫者,蟲痛;若呵欠善嚏悸者,主發瘡疹;若吐瀉昏睡而露睛者主胃虛熱;若吐瀉昏睡而不露睛者,主胃實熱;並凡身熱而飲水者,主熱在內;若身熱而不飲者,主熱在外;若小便不通者,久則脹滿。更凡吐稠涎痰熱及血者,主熱。若吐涎痰冷者主濕;若吐沫及白痰綠水者,是胃虛冷;若瀉黃紅赤黑,是脾胃熱毒;若尿深黃色者,久則尿血;若心痛而吐水者,主蟲痛;若心痛而不吐水者,是冷痛。然有因素喜熱物,有傷胃脘,死血凝滯作痛者有矣。更凡呵欠面赤者風熱;呵欠面青者,驚風;呵欠面黃者,脾虛驚:呵欠多睡者,內熱;呵欠氣熱者,傷寒:呵欠喘急者,傷風:呵欠頓悶者,痘瘡:呵欠久病者,是陰陽離也。更幾弄舌者,是脾微熱即飲水者,是脾胃虛,而津液少,不可遽作熱治。若大病後而弄舌者凶;若眼赤者,是肝家積熱;若白日多睡是脾家積熱;若咳噫噎氣,是胃家積熱;若牙疳口氣,是奶食結毒;若龜胸者,是肺家風熱久蓄:若龜背者,是客風傷肺:若停耳者,是腎中濕熱上衝;若開口睡者,是五臟毒盛;若睡時口中氣溫,喜合面臥,及上竄咬牙者,是心熱也,蓋心氣熱則心胸亦熱,故欲就冷也。有氣溫而喜仰臥者,是心氣實,故喜仰臥,而氣得上下通也。更凡目赤者,心熱也;淡紅者,心虛熱也;青者,肝熱也;淺淡者,肝虛熱也;黃者、脾熱也;淺淡者,脾虛熱也;無精光者,腎虛也。然病後而目無精光,如露霧罩定者死。若愛吃布帛者,是肺生蟲:愛吃火炭者,是肝生蟲:愛吃鹽者,是腎生蟲;愛吃泥士者,是脾生蟲;頻食善飢者,是實火;善飢少食者,是虛火;口穢唇腫者,是脾胃熱盛;四肢多瘡,是脾家濕火;時渴時瀉者,是胃火;聲啞氣粗者,是肺瘻也。若兩臉赤色者,主乍乘風熱,肌肉憔悴者,必內熱骨蒸,病欲得寒,欲見人者,病在腑也。病欲得溫,不欲見人者,病在臟也,此病機之外見,望法之所首重也。
審聲(兒科)
夫大笑不止者,心病也。喘急大息者,肺病也。怒而罵詈者,肝病也。氣不足以息者,脾病也,欲言不言,語輕多畏者,腎病也。啼而不哭者,是聲直無淚,主乎盤腸氣瘹,腹痛幾絕也。哭而不啼者,是連聲多淚,主驚入心也,吱煎不安者是煩,主熱在心經,精神恍惚。若吱啀不足者是躁,主風邪在心,為搐為視。言而微,終日乃復言者,此奪氣也。聲響,如甕中語者,是傷風也。聲如從室中言者,是中氣之濕也。語言無力,難布息者,內傷。言而不厭者,外感聲清而輕者,氣清弱也。重濁者,痛也,風也。高喊者,熱狂也。聲急者,神驚也。聲塞者,痰也。聲戰者,寒也。聲噎者,氣不順也。喘者氣促氣短,有虛有實也。噴嚏者,知其風。呵欠者,知其倦而生風,陰陽上下相離,或脾困而病機將發也。衣被不斂,善惡隨口不避親疏者,神明之亂也。妄言錯亂,目見異物者,邪熱歸心也。喉中有聲,謂之肺鳴,是火乘金位不得其平而故鳴。此三者壞症也。至若五臟已奪,神明不守,而聲嘶者死,視直沫多,漸至音啞者死。
雜症大小合參卷三
敬陳纂集大小合參意
夫醫專司命之重,學習可不精祥,故毋論方脈、幼科、女科、外科,不可不廣博群書,究心切脈,由博及約,則認病無差。理路既明,用藥自當,即外科徒驗外見之症,而不察脈候之微,則何以審氣血之盛衰,陰陽之偏勝而明臟腑之所屬?以得療治之無誤也。至於幼科,尤宜參看方脈諸書。蓋兒科謂之啞科,疾病痛苦,勿能告人,全賴治者細心詳察。奈幼科諸書,理淺言略,難明病源。惟以小兒不節飲食為執見,最重消磨,更以純陽之子為定論,恣投寒苦,孰知易停滯者,脾氣必虛。若圖見小效於目前,則便遺大害於日後。況芽兒易虛易實,言虛者正氣易於虛也。言實者邪氣易於實也。然邪湊之實,必乘正氣之虛,不顧正氣之虛,惟逐邪氣之實,其有不敗者幾希!如寒傷榮也。溫養榮陰;風傷衛也。辛調衛氣,惟調榮衛和平而宣行,客邪不攻而自退,使正氣自行逐賊,則邪退而正氣安然,如浮雲一過,天日昭明也。若投與氣血無情之猛劑,則客邪雖散,正氣亦傷,乘虛之邪,接踵可至。要知正氣不至空虛,邪必不能湊而為實。至於云純陽者,以無陰而謂,乃稚陽耳。其陽幾何?陰氣未全而覆敗,其陽將何所而望其生長耶?況天地之氣化日薄,男女之情性日囂,幼稚之稟受日弱。有稟父之陽氣不足者,多犯氣虛中滿:有稟母之陰血不足者,多犯陰虛發熱;患痘則多犯腎虛內潰之症,此皆先天不足所致,近來比比皆然。若徒效上古克削寒涼,如肥兒丸蘆薈丸之類,則千中千死。即使火之有餘,實因水之不足,壯水以制陽光,先賢之至論。服寒涼者,百不一生,古哲之格言。以不生之藥,投欲生之兒,心何忍哉!至於脾胃自能消穀,偶有停滯者,緣消穀之脾胃病也。只助其能調其病而自已,故有助脾消化,推揚穀氣者。有稟命門火衰,則補火生土者,有一消一補者,有純以補為消者,蓋恐寬一分,更耗一分元氣也。人之有生惟一氣耳,易虧難復,可輕耗哉!況天地之氣既薄,父母之氣既衰,幼稚之稟既虧,可不根究先天之陰虛陽虛,而徒方脈諸書,水源探本為治,靡不響應合宜,既能挽回此代赤子元氣於後天,便是培值後代赤子元氣於先天,誠為壽世無疆矣。若徒宗上古幼科淺略方論,則猶灌溉樹木者,不顧根本而惟潤飾枝葉,則欲望其生長,未之有也。況更加戕賊者乎!張所以有大小合參之集,幸高明鑑諸。
論初誕
夫天地肇分,陰陽始成,稟五行而具體,合四時以成形。一身象備一天,九臟類諸九有,父之精白而輕情,母之血黑而重濁,故陽胎氣則輕清九分,陰時氣則重濁十分,蓋陰氣不勝其陽則成男,陽氣不勝其陰則成女。妊娠十月各有所主,一月如珠露;二月綻似桃花;三月男女始分。男子先生左肋、左眼、左腎,女則反之。四月形體全;五月筋骨成;六月毛髮生;七月遊其魂,能動左手:八月遊其魄,能動右手,而臟腑具;九月三轉動,穀氣入胃;十月滿足神備而生。然究其實,則止二百七十日,實為定論。於中虛計一月,以應十月數也。故《經》曰:九九為上,八八次之,七七又次之。凡人之生,稟受二儀之氣,會合三才之道。若三才各得其九,則三九二十七,即二百七十日而生,血氣充足,精神純實,相貌皆全,智性具通。八八者,三八二十四,即二百四十日而生。七七者,三才各得其七,三七二十一,即二百一十日而生。逾十月而生者,謂之太過。七八月而產者,謂之不及。太過者,血氣陰之有餘;不及者,血氣養之不足。大抵人得中道,乃即純粹,陰陽得所,剛柔兼濟,氣血俱和,百脈相順,心智明通,精神全備,臟腑充實,形體壯健。觀其顱囟,斯可知矣。未周之兒,顱囟堅合,睛黑神情,口方背厚,骨粗臀滿,肚軟臍深,莖小卵大,齒細發潤,聲洪睡穩,氣壯聲清,形緊色紫,此乃受氣得中者也。如二三周囟尚解開,手足攣縮,齒髮未生,膝如鶴節,或五歲不行,手細脊瘦,色白形萎,氣怯聲濁,此皆受氣不足者也。受氣有六,筋骨肉血精氣是也。筋實則多力;骨實則早行立;血實則形瘦多發;肉實則少病;精實則靈利,多語笑而不怕寒暑;氣實則少發而體肥。然有外肥裡虛,面㿠白色,腹中氣響,嘔吐乳食,或便青糞,頭大囟開,此乃胎氣最弱,調理失宜,多變慢驚。
先後天陰陽論
人之元氣,一太極也。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陽動則為火,陰靜則為水。水者,精也。精者,元氣之體所以立也,火者,神也。神者,元氣之用所以行也。陽動陰靜,初生精神,次生魂魄意,以配五行。五行立而五性具,五性具而七情生。夫水者,陰也。火者,陽也。一為腎,一屬命門,命門謂之神門,男子藏精,女子系胞,元氣之根本,精神之所舍也。故腎命門為元氣之原,而居至陰之下,左尺腎水之真陰。則生左關肝木,肝木則生左寸之心火。右尺命門火之元陽,則生右關脾土,脾土則生右寸之肺金,自下而生上,此先天之元氣也。至於火生土,主生水,復自上而下,此後天之元氣也。先天之元氣,由無形以肇生五行,後天之元氣,從有形之五行,以環運先天,陰陽無形之氣,陰陽合德,而生魂魄神志意之神,爰有喜怒憂思悲恐驚之情,此其性真之七情也。若過極則反損先天陰陽之氣。
後天陰陽有形之氣,何以別之?受生之初,即稟母脾胃之穀氣,以養其形,是脾胃之穀氣,實始於先天無形之陰陽,而更化生乎後天有形之氣血也。苟從飲食勞役所傷,則損後天陰陽之氣,而腎命門之真陰元陽不足,固不能為十二經之氣血以立天元,脾胃之穀神不充,更不能為腎命門之真陰元陽以續命脈,而先後天厚薄之所由也。以先天元陰受傷,神多昏昧,至夜便多不安,及將睡時驚恐不寐,寐則怕人而不寧,心慌驚跳,神魂盪漾,此為神思間無形之火動也。治宜大補真陰,兼以安神,則火自降,而神自清。然先天無形元陰之氣不足,切不可用參朮黃耆,惟地黃丸補真陰真陽之屬,可以填之,蓋甘溫但補五臟之陽氣,而甘寒則補五臟之真陰,然甲補陰藥而不愈者,乃功之未到,而虛之未回,藥非百數,功非歲月,則不能挽回也。然此惟不服藥便覺火動不安者,是其驗也。
先天無形元氣之陰者,即我腎水之母氣,稟受元精之祖氣也。其真陰之本體,則深藏於左腎之中,其真陰之妙用,則默運於精神之內,故曰無形也。苟有所傷其真陰,則令精神恍惚,夜臥不安,目則䀮䀮,羞明怕日,或惡人與火,喜靜畏動,所喜所見皆陰也。此由父母多欲,素傷腎氣,或因交感之際,偶從七情損其真陰,及至後天,已之色欲七情,復不樽節,生後並傷,欲不虛榮疾病,焉可得乎?治療之法,當溫存內養,保其殘敗之陰,補益陰陽,助其生長之力然陽火易救,陰水難求,故先天元陰之真水不足,自非歲月計功,不能幹旋,蓋一星之火,能應萬頃之山,一杯水,難救車薪之火也。
小兒受病總論
夫小兒草頭之露,水上之泡,用藥不可不慎也。然小兒之病多因脾胃嬌嫩,乳食傷積,痰火結滯而成。其症不一,舉其尤者而言之。乳食傷胃,則為嘔吐;傷脾則為泄瀉;吐瀉既久,則成慢驚,或為肝病;乳食停積,則生濕痰;痰則生火,痰火交作,則為急驚,或成喉痹;痰火結滯,則成癇吊,或為喘嗽。胎熱胎寒者,稟受有病也;臍風撮口者,胎元有毒也;鵝口口瘡者,胃中濕熱也;重舌木舌者,脾經實火也;胎驚夜啼者,邪熱乘心也;變蒸發熱者,胎毒將散也。丹毒者,火行於外也;蘊熱者,火積於中也;中惡者,外邪乘也;睡驚者,內火動也;痢者,腹中食積也;症者,膈上痰結也;外感發熱者,鼻塞聲重也;內傷發熱者,口苦舌乾也;心痛者,蟲所齧也;疝痛者,寒所郁也。積有常所,有形之血也。聚無定位,無形之氣也。胃者主納受也。脾者主運化也。脾胃壯實,則四體安康,脾胃虛弱,則百病蜂起。為幼科者,可不以調理脾胃為切要哉!
臍風(胎症)
臍風者,由斷臍之後,水洗失宜,以致水濕之氣,流入心包絡間,或當風解脫,為風邪所襲,以致貫臟傷腸,臍突腫爛。身體重著,四肢柔直,多啼不乳,唇青口撮,而出白沫,先撮口而漸成驚。即名臍風。若臍邊紫黑,撮口不開,是為內搐不治,甚至啼叫不止,臍邊青黑弩出,胸翻項軟,乳不通喉,四肢皆厥,寒噎誕生,口乾內搐,爪甲皆黑,握拳噤口,尤為死候也。更有熱在胸膛,伸引弩氣,亦令臍腫。若臍中不幹,常出青黃水者,此必初生有傷六腑耳,宜藥摻之,但此時僅如血塊,不可用腦麝之膏貼之,並忌大寒大熱之劑、蓋肌肉未堅,臟腑柔脆,難以抵當耳!
臍風等症,須看上齶,如有白泡點子,須用銀針輕輕試破,若有血出者,可愈。然最危候,十難一二,能過一臘方愈,尤宜察色觀容,不可魯莽。假如額赤,知為心熱,鼻紅知為肺熱,左腮青知為肝有餘,右腮白知為脾不足,頰白知為腎虛。有臍突可畏者,是因在胎母多驚悸,或因過食熱毒之物,致生之日,兒因胸膛有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