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崑崙證驗
- 作者
- 天休子
- 朝代
- 清
- 年份
- 公元1847年
序
蓋自九鼎雲英與赤薤虹丹而並寶,八瓊絳雪偕玉津風實以稱奇。剎帝利之神丸可飽終日,阿伽陀之珍餌能救眾生,莫不精求赭鞭之原,竊善青囊之術。然而鵲醫罕遇,荀令肺腑能語,則色如土矣,兔藥雖成,但恃甲乙名經,則疾入肓矣。欲益反損,雖悔莫追,漫云三品已成,孰是十全為上,我乾一先生以《修崑崙證驗》欠示,惟藉「揉」之一法療病之百源,注蒙叟之養生,鄙韓康之賣藥。運其心中之矩,垂為肘後之方,證以終身,效昭昭而可案;易於反掌,功歷歷其堪稽,比摩頂放踵之為,可利天下;無濡首剝膚之害,足導後生。
道光丁未六月上浣 錫山侯桐謹序
小引
聖《經》云: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垂訓簡易,萬世師法也。稽諸所以修者,則曰正心誠意,又曰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此修於無病時也。《易》曰:懲忿窒欲,又曰:慎言語、節飲食。此修於未病前也。若病臨於身,只以醫藥為修矣,《靈樞》、《素問》,歷歷可考。然亦有治病去其八九之論也,推及其至淺則可治,深則不治。病至於不治,則束手待盡者有之,欲罷不能者亦有之,豈非人生恨事乎?設有良醫既能治病,且能去病之根,使受病者目見為快,即死已無憾矣。況翻然可不死乎?況從此可長生乎?何幸如之!何樂如之!不死若何?去其病也;長生若何?去病根也;去根若何?去其積也;去積若何?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曰「揉」。其揉若何?請假賢傳引《詩》之語為則,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者,自修也。若是易知易能,人人得為,何待於言?正恐其道在邇,而求諸遠;事在易而求諸難也。故縷述經驗,信而有證,為修身者忠告而善道之。《素問》有云:無形無患。是有形者皆有患也,能不思所以然設法去之乎?《詩》云: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
道光丙午年六月立秋日 天休子書引
揉積論
夫微之顯者,積也。人身皮里膜內必有津液滋潤其間,乃氣血之所生也。及氣血因感傷而停滯,則津液變涎沫以凝結,氣血可以復通,凝結不能再解,潛孳暗長,無減有增,此積之所由成也。若銅鐵遇潮濕生鏽,非括磨不能去,正如積之非揉不消,同一理也。人生幼稚無積,積生則絕。少年氣血旺,積不能生,壯年氣血更旺,嗜欲開,難免積,隨長隨消。中年並生並育,氣血旺則伏,否則為患。中年以後積漸大,佔地闊。同是氣血也,積有餘而人反不足,賓奪主食矣。皮緊、面鼓、項粗。腮縮,耳反、唇掀、結喉、露齒,此形之不足於外者也。再當要害之地,手足則麻木、癱瘓;頸項則瘰癧、噎嗝;口舌則瘖啞、歪斜;耳目則聾瞶、糊塗,此急不待時者也。倘不甚重,尚可苟延,逮至晚年,頭尖、項壅、背駝、肩聳、腿胯直強、手足痿痹,四肢塞滿,空隙毫無,生意隔絕,而人積偕亡矣。此無他法,惟揉以去之,倘得消多長少,或是一條生路也。或者曰:所言皆病之內症,古有醫案方藥,安見所謂積?安見揉有效?自古無此治病法也。予應之曰:子遵古而言內症是也,獨不見生於外之癭瘤乎?附體成形,耗其氣血,日長月大,竟以致命。雖有筋脂膿血石肉之別,要皆氣血凝結之積,古方皆以藥內消,然歷見消去者,十不獲一。緣病在皮里膜內,藥力不能到也,在外揉之,竟可消散。今之所謂積者,即如癭瘤使之反生於內,得不統謂氣血之積乎?獨可專仗藥力消之乎?總之,凡百病症,皆以氣血為主,通則無積,不通則積,新則積小,久則積大。不論大小內外病症,果能揉之,使經絡氣血通暢,則病無不愈者,不必先爭此揉積之名分今古也。再以淺近者申之,如頭痛揉提太陽及眉心,立見輕爽,喉痛重提項前,亦見效驗;小有腫痛瘡癤,揉之立時解散。揉之為法,有益無損,且可窒病之源,拔病之根,思患預防之道,無過是者,豈反不及臨渴掘井之醫藥耶?且也,病遇良醫實是罕逢,而遠鄉僻野,更無所謂醫藥矣。況疳勞鼓嗝,醫效難期:肓上膏下,藥力不到,更有無力延醫市藥者,尤堪憐憫也。俗語云有病靠天,此無法如何之詞也。然則何如儘自己之心,竭自己之力,用日月之功,保百年之命,上可對天地,中可對父母,下可對自身。今有揉曬二法,既不借人之力,又不費己之財,矢以誠,行以勤,用以和,守以恆,凡百病症,概可立愈。健旺精神,延年益壽,此即所謂可以贊天地之化育也,請自身始。從古良醫代不乏人,真可起死回生,實是出神入化,然垂名千古而心法無傳,徒留醫案方藥,後人則效無從。今茲之道,若大路然,人人能為,時時可行,惟患人之不求,不患法之不傳也。集說既成,弁以揉積論,願先覽焉。
綜概
《黃庭經》:尺宅寸田可治生。尺宅,面也。寸田,兩眉間,為上丹田。心為絳宮田。臍下三寸為下丹田。
《莊子·外物篇》:眥𡟬可以休老。眥𡟬,按也,摩也。以兩手按目四眥,令眼神光明;按𡟬皺紋,可以沐浴老容。
古書:頂中旋毛中為百會穴,前寸半為前頂,前三寸為囟門。囟,頂門也。子在母胎,諸竅尚閉,臍納氣,囟出氣。既生竅開,口鼻納氣,閭尾泄氣,囟乃漸合,陰陽升降之道也。
《說文》:囟,頂門骨空,自囟之心如絲相貫不絕。
《六書精蘊》:元神何宅?心為之宅。元神何門?囟為之門。
《孫真人衛生歌》:汝欲不死修崑崙,雙手揩摩常在面。《庭經》語:崑崙,山名,西北至高之位,以喻首也。下句真人身體力行,得要訣而言也。其天民之先覺者乎?
一、予已試之矣,有奇效焉。面者統言之也,非靠顴與夾車,不能著力揉也。一身血脈條直,唯夾車十二經血脈上下匯走,屈曲交互,易致壅積。夾車,耳門下之鉤骨也,此處一通,內外上下皆無滯塞矣。其積附於項骨之旁,停於肩背脅肋腰胯腿腳,外視微粗,不能望見也。於夾車直骨中揉之,自能吊動。由夾車之上,下耳後出走大迎,入頸,人迎下消。行次按三陽經,魚貫不紊,實非人力能致。此積一去,則肓上膏下無滯,病自不生。惟初揉卻難見功,何也?各處經絡久已淤閉,即夾車骨亦淤積闊大,先已蓋滿,必得潛心耐性,逐漸推動,初覺氣滿充溢,各處似有開裂,豁然貫通,功到自悉自悟也。
二、若論平時,本應常揉百會、眉心、眼內外眥、顴夾以通氣血,免致生積。而頭皮緊急,頸項壅粗,肩背脅肋塞滿,非於顴夾著骨揉之不能吊動,且其消動自有先後。不必亟亟亂揉也。今將揉夾車及顴,吊動行消之積列後:
(一)自腦後,由頂鬢至夾車下去。
(二)由夾車上出。至夾車下去。
(三)自夾車上出,由下胲左右交,至夾車下去。
(四)由夾車下出,至夾車上去。
(五)由夾車下出,至顴骨後去。
(六)由下夾車串上唇,左右交,至夾車下去。
(七)由耳門上及夾車中,吊動陽明經,由下胲左右交,上耳門至額頂,由眉稜至顴後夾前去。
(八)揉顴及夾車下尖,不知長短一大根,碎去,此太陽經也。
(九)揉夾車吊動足少陽,約自銳眥由耳門至夾車,下大迎去。
(十)由耳門上,靠後吊動,由兩鬢太陽穴至眉心交下。
此積之大而成形者,因其附項,形與項骨同,其長如帶,完後自相接續,其餘無事瑣贅。至夾車骨或開或合、忽長忽短,有水到渠成之勢,神乎其莫測矣。而揉之順逆上下。亦須見景生情,神領意會,不專心致知則不得也。
三、手三陰,自腹上頭走手指;手三陽,自手上頭走面;足三陽,自面下腹走足指,足三陰,自足入腹走頭,各至交宮。陰走膜內、頏顙、結喉、柔內、腋下、臂腕;陽走皮里、肩背、大椎、夾車、大迎、人迎、缺盆、膻中。陰陽往來上下,皆附夾車內外。結喉兩旁動脈人迎穴:夾車橫骨中大迎穴,面前橫骨陷中缺盆穴,腦下項骨三節為大椎,對腋處為柔內,兩乳間為膻中,數處皆所必經,而夾車直骨尤為至要,頭項清後仍揉夾車,毋使再積而已。
四、結喉即肺系氣血之總會也,兩旁動脈人迎穴在皮里膜內,五臟六腑與頭上及四肢通者,除臍外惟此一處。氣血往來上下皆在其中,經脈皆在其中,積即生其中。一經揉散,不入臟腑仍歸氣分,由原經絡退回臍中,至胃,下大小腸之皮里膜內,出屁竅、精竅。何以知之?每揉夾車必泄氣,且以淋濁便血知之。六陰六陽之積上夾車反消於此,清氣上升,濁氣下降。永無痞悶脹鼓之病矣。臍下腰胯之積。一概由足入腹,似不再上夾車也。
五、人身統此夾皮袋耳,中之硬者為骨,實處是血,虛處是氣,其餘筋肉皆應綿軟方是無病。一經淤積,骨則粗而大,肉則壅而滯,筋則拳而曲,皮則繃而緊,能無病乎?凡有滯積,無不宜揉,隨宜而施,何能執一?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如六陽上頭、夾車諸處宜揉,六陰過莖、海底諸處亦應揉也。思之思之,鬼神通之,信夫!
六、眉心、目眥,六陽經交接處;夾車、下胲,陽經上下出入之路;腎囊、陽莖,陰經上下會走之處;十手足指尖,陰陽交接處;手足腕背,經脈出入處,手足大指後腕骨之上廉曰關,陰陽交互處。數處待常揉之,可以流通氣血。兩鬢塞滿,揉山根、眉心。項後壅起,揉夾車反推。胸膈之積,自腦下反至大椎,亦於夾車反推。結喉旁壅滿,揉耳上及兩鬢。兩腿胯脹滿,揉海底囊莖及膝蓋後筋:陽明交山根,治生之地,而不任揉,於鼻脊蓋以膏藥,方可著力也。
七、揉要對,不可偏。揉久手痠,則直伸兩臂用力摜兩手腕,痠軟可立止,此神仙自拳然之法。神仙拳:掐訣直臂,閉目唸咒,其手自摜,少時訣散而拳作矣,確有仙氣。予因手痠而截取之,先可流通氣血也。淤積之處,其皮糟,揉破塗礬,結痂愈快。先以礬塗,可免擦損。或以大礬塊代揉,兼可以括磨筋骨上之積,事半而功倍矣。手足指退皮綻裂出紫血,擠盡即愈。大積將上,周身微寒,出頭即止,積塊雖大,喉自能容,梗芥作咳,不礙飲食,此六陰之積也。
八、頭皮寬厚者,壽象也;麵皮緊薄者,夭相也,有積無積之分耳。即中風麻木、手足不仁、疳勞鼓嗝、癰疽瘡癘,病也,亦積也。醫書所謂痹也、飲也、癥也、瘕也,皆是積也。相書云:「露齒結喉,餓死他州」,因陽明淤積,唇掀縮短也,「山根斷兮早虛花」,因鼻梁四面壅高成凹形也。予自揉後,上下唇常合,鼻脊自高起,眼內眥向不容指,今已綽有餘地,是亦可為一證。
九、予之揉也,實無所師承,苦自病而試得者也。亦曾見有按摩諸書,名目紛多,無從記憶,且莫明所以然,繁而且難者也。茲則一言以蔽之曰,揉夾車,以清頭上六陽之積,下部六陰之積由足上,繼之曰揉海底,疏通腿胯,為善後之計,終仍歸總於夾車。易而且簡,易知易從者也。今雖身試獲效,實不料其至於如此之極耳。積形似蛇,大小長短不一,常時一塊一條,貼伏筋骨之間,必待原處吊動,勃起項間,直串兩夾,盤繞頸項,下由結喉內去,而貼伏者悉帶去矣,雖極粗大,喉間自然開讓。予項所出不下數十百條,久暫不一。甚有夜半睡夢肩夾塞滿,顙中作惡,驚醒坐起,揉消。以此告人,誰能信之,實是去積良法,何以諸書不載?或以去積太速、太盡有損於人乎?予現身試,有益無損也。惟方書治風痹用白花蛇,或取其形似乎?雖未明言,前人可謂智矣。然藥服於胃中,而欲令藥性速行於皮里膜內,消黏著不動之死積,想見其難,徒耗正氣而已。
十、《莊子》有云:「道引之士,養形之人」,《留侯世家》:「道引不食谷」,注云:「服氣法」。此法不知世有傳書否。然細繹「道引」二字之義,道之使動,引之使行,似與揉法相近。按摩諸書世固不乏,惜予少見。今揉而有效,私意即以名此可乎?倘世有古傳揉法予未及見,則不免河東白首之誚,否則即請以此冊為修身之嚆矢。
十一、一隅三反,此後原可無庸瑣言,但予積久而多,歷時許久方克盡淨,恐後有為者不知究竟,畏難中止,以致前功之或棄也,故備記巔未以勖之。止,吾止也;進,吾往也,自勉而已。
十二、予揉夾車及顴,旬月以來頭積見消,喉間暫清,而腦後、肩上仍壅。意謂下者未必全由上消,改揉頸項。忽然由背湧起一大塊,自右而上,厚於項、寬於肩,下胲塞滿,如此之大,無從再為著力,只就原處揉之。少時由左胲下至左穴而下。如此左右數次,正是勇出時也。
十三、揉至歲除,腦後總未見消。因思六陽經皆會大椎,其積甚厚,或為其蓋住,或手腕不通。於是先揉手腕,次揉大椎,積厚頗費尋覓,及見骨後揉之良久,骨節忽然高起,湧而上行,如脫殼然。直上右夾,下結喉中去,厚皮消去一半,隨去積亦多。
十四、新正八日未刻,覺周身微寒,意必項後有積來,專力揉腦後,一時許,項之左右並出二根,上夾車灣入結喉,二刻方完。完後忽從脊中湧出一大片,中硬邊軟,闊五六寸,右旋而入結喉,亦數刻方完,意者前二條是脊左右,後一片是脊中帶肋積而出也。入結喉分左右旋者,想是腔內腔外之分也。
十五、每於項旁揉時,摸得腹中及脅下之積直衝而上,走結喉內消。及摸得兩肋骨尖,長而忽軟,揉之脫殼,改為一條上消。大約皆六陰之積上至夾車,還而入喉,雖粗大亦寬綽,而行若六陽經,於下胲剝削細小,面上能容,方始上走。項後亦有粗大能上走者,須揉頭頂及角吊之。若脊骨四周之積,必由耳門後上,粗大亦可吊消,仍由頂額下夾車、大迎穴,由頸中人迎穴入腹,別無出路故也。
十六、頭平頂軟,一切皆庶幾矣。忽而左邊上牙作痛,知是足陽明經病。揉鼻外梁,反推其內,左邊有積一片插入山根,揉之有聲,清涕直流,痛亦稍止。以次而下,退揉人中,不意鼻梁脫殼而下,隨即揉散。予右側臥鼻息不通十餘年矣,不知何故,今忽現出而消,想因諸積漸清,自不能容耳,從此可以右側臥矣。五官有病者,亦可類此求之。
十七、揉至望後,面上已淨,頭皮亦活;大椎皮亦薄,項雖粗亦乾淨。惟項骨三節,啞門、風府、大椎有硬筋蓋住,摸項兩旁有箸頭大各一點,不放手揉之,半時許,粗者亦至,愈上愈粗,左右連去四條。後又揉耳上,忽由項自耳後出二條,由耳上至額角、眉梢,下夾車去,又有二條自項骨前出耳門上,直走鬢額,交頂,由腦後下肩去。此條長而且粗,時許方完,不知是何經絡。接連又二條,鋪得甚潤,行走同前而稍下,亦出肩穴去。或附脊之積如此出耶?或因在夾車外耶?俟後來者證之。
十八、揉至各處見清,獨大椎筋未消。日間坐立不見形跡,臥後摸項肩內尚有隱伏。意者臟腑之積,筋膜貫串如龍潛伏,一經吊動,夭矯而去,至此附脊之積不能自行,於是伏臥用大指帶撥帶揉隨指而上,愈上愈闊,撥碎者皆上壅腦後,右轉至夾車,內消結喉中,此腔外背肋之積也。至腔內之積,一經吊動,則自頸環圓鋪至缺盆,如筒而上,揉撥之,則左旋於結喉內消,而大椎之筋亦無矣。
十九、二月朔夜,摸兩肩,其髀骨埋入積中,臂動不見骨之稜角起伏,其積一片,中高寸余,四垂而薄,長闊約尺余,意謂太陽經出肩繞髀,必其積也。揉本處不動,退揉大椎,為太陽交下缺盆處也,盡日之功,揉亦不動,惟見手少陽經由耳後走耳上及耳門後,亦有上者,皆有稜有脊,橫梗而行,匯至鬢額眉心交下,摸頸項間亦有跡矣。於是傍頸項間揉之,有左右湧上者,有環圓鋪至缺盆如筒上者,有貼骨脊粗大上者,隨時即揉去之。摸項前形如大蛇,上背下腹,稜起水波,尖如刀刃,撐滿結喉,此所以梗芥作咳也,可怕之至。因思前次項前之積在耳門上揉以吊之,今亦照前揉之,隨手而上,始闊寸余,中幾三寸,仍同前由鬢額至頂下項後,兩時許方完,約有行程之長,不止一二丈矣,仍如蛇形,惟改扁耳。及摸肩下之積,一掃無餘,為之一快,而喉中亦釋然,究不知是何經絡也。
二十、數旬以來,惟揉耳上及兩鬢,源源而上,迭出不窮,腔內脅肋之積想須全上頭行故耶。一日正揉間,忽覺喉中緊窄似要作痛,意思稍歇再揉,及摸夾車、耳下有積,粗大塞滿其中,勢不可停,然料如此之大斷乎難上,且盡力揉之,竟改扁而上,兼揉額角、眉心即消。
二十一、各處雖淨,然肩項兩旁、枕骨之下似尚有滯,於是專揉夾車,久之四面皆吊動矣。三陽經自手交肩,走耳後,出耳上,反夾車,下大迎,入人迎而至缺盆。少陽走枕骨,上出耳前;太陽出夾車中;陽明走夾車下角。三陽經自缺盆回而上頭者,皆貼喉間,揉下胲尖,積方上消。手陽明由下胲尖繞唇鼻至山根,交足陽明,走上唇、下胲、夾車,上耳前,至額顱,手太陽由夾車上尖反夾車外,由大迎走顴,至目內眥交足太陽,上額交頂;手少陽由膻中自喉出夾車外下角,自項出耳上至目外眥,交足少陽,上頭角,下耳後。然三陽下項,皆由夾車下大迎、人迎也。
二十二、自始至今從無痛癢。一日正揉間,兩脅兩臂奇癢似癬,斷不敢搔,逐處分揉,三兩日,串至膻中、缺盆而愈,想是兩處之積上消矣。於是各處始有癢者,上下大小久暫不一,揉之即愈。可見一向皮肉之木,特尚未至於麻耳。
二十三、自揉夾車以來,項骨已細,然大椎尚有小積一條,於是拽其根以拔之,愈撥愈上,滿頂皆硬,以為留存余積皆上也,遂於缺盆前撥之。撥至細與項等,然後知亦一大根已半入前正面而下,時許方完。隨後又出兩大根、兩小根,完後已夜深而臥。不知如何次早醒時仍是塞滿,撥至良久,仍是一根,繼又一根,左右交下,想是入人迎穴矣。項中已清,第不知腹中尚有多少,設使不撥,又不知如何作病矣。
二十四、各處已淨,喉中忽作梗芥,方知貼項前又有二根向外之尖所刺,須於耳上揉吊乃消。行逕由額角上頂,下腦後,自夾車闊三寸余,二時方完。稍下寸余,接連又是二根,直出耳上,交頂而下,惟揉頭角吊之。正揉間,覺其自項後左右同往上竄,如以帛蒙頂。此積所佔去之皮還歸原處,而頂中積仍復累然,揉兩夾車即消,頂上腦後俱清矣。
二十五、頭項俱清之後,仍揉頂心夾車間,有條塊隨即揉消。一日忽然腰痠,腰中向有病痛,揉後久愈,此或吊動而然,不在意中也。數日酸後繼之以痛,幾不能行立,無法如何,盡力揉夾車以吊之。半日後大塊即至,本是左右雙上,此則分先後上,蓋粗大不容並行。六十餘年腰痛之積其大無疑,難得其分上也,奇矣!揉至夜半,周身汗出,痛亦止矣。手足中之筋亦有吊動者,可知病根之深,無怪乎積之長,用大指反推夾車千萬下,始消完,而小腹下條塊亦消矣。
二十六、頭腰俱完後,一日揉間,左手小指筋縮而強,知為手太陽小腸脈也。揉半日,左肩湧起一塊,斜貫右夾下,回頭由中而下,而腦後乃壅。乃揉耳門上,方始上額頂,反腦後,由夾車消。源源湧上,其大如杯,幸得暢行,方知是太陽經。上頭,由頂反腦,右邊則無,又知病有左右輕重,以積之多少分也。
二十七、各處盡淨,自以為是矣,而夾車骨上總未能清,皆項根左右而上,一陣跟一陣相繼而來。有肩脅串氣作痛者,有膻中髮癬作癢者,有背脊作蟲行者,有手足抽筋作癢痛者。隨出之積不復大塊長條,無從再為分別矣。推原其故,頭上清楚之後,如壇去蓋,以下之積皆須上消,走夾車下人迎穴。即如厥陰肝經起足大趾,自腿而上,繞陰器,抵小腹,入胃,屬肝,絡膽,上貫膈,其積尚不多,布於脅肋,尋喉嚨,脅肋多則積亦多矣,必由夾車上消清,方上頏顙進目系也。各經皆然,夾車之積所以不易淨也。要之總有盡日,惟問功夫之到不到耳。
二十八、耳中聽宮穴是小腸太陽本經,何以方書云耳聾耳鳴皆屬腎虛?緣少陽三焦自手交肩而上,直插耳根後,出耳上走夾車,所積皆蔽聽宮。且陽明、太陽過耳門、出耳上,始積風鳴,重則聾矣。予三十一歲,左耳中生瘡,俗名耳底是也。痛悶不堪,極其至也,終夜掩耳繞走於庭,錚然一鳴,氣出而愈,此耳聾之始也。五十七歲後,右耳輪邊常生小瘡,膿潰結痂,觸之痛甚,十餘年雖揉亦未已也。今左耳中又生小瘡,一連三次,出膿方愈,痛亦異前,而右耳輪之痛亦止,莫名其所以然。向意經絡,左、右之上,即右、左之下,或者是乎?不然何以兩耳同愈也?
二十九、耳愈後仍揉夾車。遲數日,忽然周身陰面同時髮癬,不似前次之僅在脅肋矣,腹胯脹癢無法如何。用大礬一塊,連揉帶括,幸未膿潰。而腎囊之癢尤為甚焉,囊中之筋如蚯蚓團結,揉捻方散,脫皮甚厚,不計其次。兼揉左右前後,四肢之癬退皮亦愈。因思六陽經上頭會頂,以理推之,六陰經必上莖會尖。而腎囊為經絡匯走上下之處,所有揉散六陰之積不得過莖,逆流而為癬矣。腎莖通後,仍以夾車為主,積之出路也。前聞拳技家揉腎莖以防踢打,未聞以之治病者,今而始知下部之病悉可以治,海底揉通,筋脈無滯,病不能存,立見奇效。方書無傳,創法新奇,人雖不信,我已奏功,神乎其神矣。
三十、手少陽由耳後二至目銳眥,足少陽起目銳眥,上頭角下耳後,支從耳後出耳前至目後。邇來揉動似乎少陽脈交山根而下,不然何以兩鬢塞滿,揉山根即消耶?然未見前言也。意謂目生翳膜,是少陽經從目後包轉以致失明,若頻揉四眥及眉心、山根,經絡活動,其翳自退。目有病者,曷試之?曾遇幼瞽,兩目皆白翳矇住,叫其揉四眥,一日後改滿紅絲,淚出如泣,惜其不願而止。勢無中立,焉知不能退盡復明耶?新生翳揉即退,已屢試屢驗矣。予目久昏,揉後燈下尚能作楷,亦可為證矣。
三十一、經絡起止,方書具載,隨在可查。茲揉久覺有未盡者,如六陽經自手交肩上頭,由夾車附肺管入腹,書所載也。以理推之,六陰經應自足交毛中上莖,由囊附溺管入腹,書所未載也。陽明交鼻額、太陽交額巔,書所載也。少陽經交山根,書所未載也。又私意六陽六陰皆該入腦,陽在外,走前;陰在內,走後,交接而行,循環無首,隨在分名,無另起理。此皆臆說矣,俟後來者駁之。即以目論,書云眼為肝竅,五臟六腑之精氣上注於目而為之精,筋骨氣血之精與脈並而為之系,上屬於腦,後出於項中,此六經入腦之一證也,經絡歌上惟心肝二經系連目系而已。
三十二、經絡自手交肩至腦後,出耳上,下夾車至缺盆,三陽經左右六根,自缺盆回往頸夾已成十二根,共十八根,皆環貼頸項。一經淤積,經脈仍通,積則淤停,再積則多,再多則長,再長則彎,彎則垂為雙頭,多一根矣。一根變而為三,成為五十四根,頸項焉得不粗?翳膜取給於上,頭皮焉得不緊?頭上從此亦生淤積矣。且垂下雙頭至肩背則駝,至腰胯則痠痛,至腿腳則痿痹、臃腫、腳氣,上衝則頭痛,在面前則壓於膈上,五臟六腑能無病乎?即如六陽經自缺盆回頭,其積則垂至腿中,統於下胲、承漿穴,揉根以吊之,方始上消。自頭下者,則隨與足三陰上消。其積如石在土,日有增長,以積引積,久而自大,雖堅硬如磐石而轉折如流沙,此天留生路以與人也。
三十三、或有問積究竟何似者?予曰:考之方書,陰陽不和,臟腑虛弱,四氣七情失常,所以為積聚,久為癥瘕,中為痰飲,右為食積,左為死血。以予年來所覺,是皆另病,積則非是。何也?以其堅如石,流如沙,體其質似皆小水泡也。水泡非病,由少至多實足以致病,如大河水漲,岸邊水沫聚成大塊,皆小水泡之所積也。人身何以有此?請譬之。即如家常餘留飯菜,一經受熱則酸而起泡,再遲則白沫上湧,皆蘊熱為之也。人之腹中亦然,飲食不時,胃中蘊郁成熱,時則有吞酸之病,氣蒸而酸,久必作泡。泡輕而浮,先氣而行,周流四肢、百竅,氣可轉回,小泡淤停黏著,日積日多,成條成塊,凡有孔隙窒塞而百病生矣。吊之能行,揉之即散,所以為水泡之論也。予自幼右肋下有積,橫梗心下,醫云伏梁,由來已久,揉後無之。又予左臂生癬,內如細粟,揉盡而愈,此水泡之證也。逢冬咳嗽吐痰、手足凍瘃,揉後均愈。因知人病咳嗽,是積尖刺礙肺管;久而吐血,是積大脹破肺管,故血色鮮紅。若積消長合,血止而愈,否則大吐矣。推而至於噎嗝,積成條塊擠住食嗓,陽分開,陰分閉,非積之使然乎?余病可以類推,然仍是陰陽不和之故。陰陽氣血相生,何至不和?譬如夫婦本和,小人間之,必致仳離。小人者積也,可不亟亟去之乎?
三十四、凡人物秉受生氣者,皆不能無病。物不能自治,人則可以自治,天之生成於人獨厚矣。得此揉法,非但可以自治已病,並可以治病之未生,豈非《素問》所云至人治未病不治已病之謂耶?語人曰:吾不能,是不為也,非不能也。安於吾身不能居仁由義,謂之自棄也。可惜乎?否乎?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皆知所以養之者,豈愛身不若桐梓哉?縱無竟日長工,亦隨在可偷半日閒也。上登五福之二,下免六極之三,於己取之而已。不得式者,以十五六成童比較為樣,如同診脈可以知積之有無,以人治人,復自己之本來面目,無病而止,非同索隱行怪之為也。
三十五、予嘗慨治生者之惑矣,既欲其病,又不準其病,是惑也。飲食男女,大欲存焉,不節不時,淫以生疾,非欲其病乎?死亡病苦,大惡存焉,涼熱攻補,急以任醫,非不準其病乎?即使藥到病除,而氣血已虧,何如預為調攝之是耶?不知服藥仍靠本人氣旺行之,否亦不易見功。甚有受藥病而再以藥治藥者,人不受累乎?補藥尤不足憑,至補者無如五穀六畜,設使不吃而專服補藥,能長生精神乎?夫人知其不可也。至於人參,僅止性熱,原不能補益人之生氣,無病調養已覺多此一層,有病用之立見大害,何樂乎?占富有之名而自戕乎?諺云: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然則欲治死病者,當舍藥物而求於揉曬矣。附此以勸戒者,吾將以為類者緣也。暴病不吃,覺餓即愈,新病揉之曬之即愈,舊病久揉久曬亦愈,如此而已。
三十六、去冬晤孫真人修崑崙語,推廣為之,節節見效。正如山窮水盡忽而柳暗花明,境界不可思擬,轉瞬即難追想,隨時隨筆記之,直錄無文者也。意在善與人同,不恤言之詳盡,其中不無重複矛盾者。譬之遊山獨逢佳境,喜而歸告,不自覺其拉雜矣。芒芒助長之心,只欲人知揉之可為,而亦為之,說僅大略,未能達意也。若果有為者,則造道自得,必另有一番境遇,如山陰道上應接不暇,光景亦推善同之意,向後來者告,有餘師矣,暇計予言之是非耶?非然者將謂山徑蹊間之路,必無為間茅塞之理,則予言更是有若無矣。遇與不遇,有緣無緣,盡吾之心焉而已;信與不信,有積無積,任人之意焉而已。
三十七、自揉至今,同人揉效者列後:手痠麻者、結喉露齒者、頸結瘰癧者、眼中生翳者、腦漏兼痔者、面生白瘤者、喉痹時發者、睡難翻身者、指不任用者、腿上生癬者、以上皆揉顴夾及海底而愈。至予之積久病多,揉愈者,散見於前矣。再凡有揉者,從無腦暈頭痛之病,眾口同聲,此修崑崙不死之明證也。
三十八、予揉夾車起手,終於海底,所歷之境如此,若積有淺深,揉有先後,殊途同歸,原無一定板法也。年餘竭力,舊疴悉除,耳目重明,手足便利,陽萎復起,禿髮再生,實不自覺為七十也。壯不如人,老將奚為?但願後來者趁壯年行之,當必精力倍增,早建事業,並試行有效,廣為傳習,同登彼岸,是則予之後望也夫!
曬說
丁亥年回蘇省親,時年五十二歲,因指麻唇吊,頸項堅硬,筋多瘰癧,肩背有癬,腰作蟲行,雖飲食起居尚是照常,惟於陽事不健而已。親命就名醫診視,雲氣血兩虧,難期脫體,非重用附桂大補氣血不可,立方而散。予以向服熱藥牙必出血,置之。因思氣血無不由頸上下,不論所以然,且揉頸項以圖目前,不知所謂經絡也。幸無甚病,而頸中間亦鬆軟,惟無法淨去耳。又每逢行走急促,胸膈作木石碰聲,左脅牽痛而喘,逢冬咳嗽吐痰、耳足凍瘃,腰腿間作痠痛,此皆積久蔓延而然;彼時實不知也。一切尚能支持者,未必非亂揉之力也。後以腰腿痠痛,有人傳以曬法者,伏天赤身於烈日中曬之,汗如水流,風來涼爽,不覺其熱也。惟初曬必脫皮,厚薄則隨其病,甚至起水泡,其愈極快,無過二日者,真化工也。自是每伏必曬,諸積病悉不為患,而潮濕拘牽則截然而止,不乞靈於草木者,幾二十年矣,今則無分冬夏,晴日必曬,間有微汗,無病故也。曬之功力,可云大矣,壯先天之元陽,滋後天之真陰,神光洞徹,表裡不遺,陰翳潛消,營衛無間,即使周身大積,能令伏不為患,非氣血充足能若是乎?當積伏也,血足以養之;及積出也,氣足以運之,去邪扶正,更云神乎?今見孫真人格言,悟而為之,若有鬼神通之者。遂將六十餘年之積期月盡消,內外諸病一掃而清,此正藉氣血之充足也,非數年曬功,能若斯之速乎?所謂自天祐之,吉無不利也。倘得再假歲月,揉以通氣血,而癥去瘕消:曬以分陰陽,而清升濁降,皮骨筋肉更換一番,庶不負此生矣。茲。以揉說既集,更以曬法經驗附焉。同是君子,求已之易事,實為治病第一之良法。凡男婦頭風、腦漏、牙疼、耳腫、腳氣、臁瘡、手足腰背筋骨疼痛、風寒濕熱虛弱痠軟等症,於三伏日巳午未時,赤身於烈日中曬之,不論新舊大小病症。概能痊愈除根,即婦女月事,亦可曬,通天地化育神工,難以殫述。第不可遮蓋著衣,及致受熱也。月之未申,歲之伏也;時之未申,日之伏也。急病則隨日可曬,亦見奇效。統而論之,增長人之精神氣血者,曬也。積雖並育而不害,感傷能散,積解未形,於以見生成之大。除刈積之根本枝蔓者,揉也。人得復元而無贅,中外更新。人須益健。亦以知補助之能並行不怠,互相資益,佇見事半功倍之效。嘗以細蝨曬於烈日,行走迅速,生氣愈旺,可以證陽生陰長、循環無端之理矣。此以至小者言大,則萬物無日不生,言豈有盡耶?或曰:農人終日曝曬何亦有病?曰:是先有內傷,再受外感所致,與曬何尤?設使曬後壯實,風寒且不侵,何有於病耶?自修者曷一試焉?無負此野人負暄獻曝之忱也。
跋
天地之大德曰生,信有之矣,然必待人力以成也。如佃田然,除鋤草萊,五穀方茂,若聽其自然,則草滿而田荒矣,豈天不施地不生耶?由芸力之不至也。積之於人也,亦然。臟腑筋皮秉受氣血,互相生養,有益無礙,各完本形。若至於積,如鐵生鏽,附骨肉臟腑以生,分氣血筋膜以成,初如絲粗,有長無消,及其至也,日引月長,歲粗時大,非但氣血皆為所奪,即部位亦為所侵,空竅塞滿,百病叢生,人反無以自完矣。養癰成患,誰任其咎?今得此揉法,積可立消,病永不生,真起死回生之術,宜其為養形之法矣。予六十餘年之積,亦云多矣,竭數月之工已獲大效,年餘之後,一洗而淨,可不謂之神速乎?不知我獨如此,或人人皆可如此。茫茫天壤,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孰從而就正之哉?於其完也,書此一冊,交子侄等,留以咨訪,亦有同予者否,乞其鑑定焉。或有同志自修,仿為以保其身,亦可匡予之不逮然。譬若掘井九仞而不及泉,猶為棄也,尚各勉旃。諺云:修仙未成者,固須日日修;已成者,尤須日日修。一經間斷,即仍不仙。譬此揉工,庶幾近似。
丙午六月立秋日
天休子跋之兼以自勖云爾
心之官則思,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若是乎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莫不欲得而竟有不思者,何也?非不欲思也,有所蔽而不能自主也。非蔽於物也,乃本身中自生之積耳。夫心之於五行,火也,請以火喻。人譬爐也,食譬炭也,心譬火也,思譬焰也、積譬灰也。堅其爐,多其炭,去其灰,火自旺,焰自明,出不竭,用不窮,至誠無息之謂也。今火而不焰,非火故也,灰蔽之也。不蔽焰明,輕蔽焰微,重則不焰,再重則熄,去灰則復焰矣。心之積與火之灰同,心之思不思,系積之有無輕重焉。有說乎?曰有,請以中風病證之,卒然不省,尚能飲食,非積之蔽心重乎?言語模糊,猶可半了,非積之蔽心輕乎?次則明少暗多,繼則明多暗少,以漸輕以漸明,明則能思矣,仍以多少分耳。推而言之,人之殘忍、,刻薄、乖戾、執拗,孰無人心,而若是之異乎?必是由積蔽所致,又分輕重矣。此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之所以大聖人也。方書云:誨言病、怕治病,即是病,即此意也。然則忠恕絜矩,自反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人不同與。曰是道心也,為明而能思者言可。若積蔽者復人心而不能,奚暇論道心哉?向惜天分限者,無治心法,今始得法,去其積則心可復明,而無思不得矣。果能揉之,五行無滯,相養相生,百節疏通,萬竅玲瓏,天君泰然,四肢從令,雖愚必明,雖柔必強,所謂修身,在正其心。
「誰人肯向死前休」,帝君簽語也。幼年誦之,既訝設詞之異,又詫撒手之難,心嚮往之,或一見焉。於時雙親蔭芘,未涉世緣,轉瞬七十年矣,夢境迷離,如侍膝下,恍然在目前也。其中四十餘年,齊、魯、吳、越、楚、粵、燕、豫,馳驅南北,足跡摩停;地方河工,官場皆歷;名韁利絆,辛苦備嘗。此中所恃以立骨者,和平簡易,肯吃虧而不佔便宜,常存知止有定之訓,從無爭競不肯之心,自幼本性直貫於今。己亥冬月,引見更蒙召見,以才具平庸休致,此天休於前也。自維一芥之微,草彌木卒,何與輕重有無?乃得仰沐聖明之恩,退遂林泉之願,上天默佑,何因材之篤也。羽漸歸陸,尾遁潛淵,一衣一食,外無求焉,不聞不問,自適自樂,一切世事度外置焉,此自休於後也。非肯從辟人之士也,同夢論夢,已無謂矣,夢後預期重夢,不更無謂乎?非肯從辟世之士也,逢場作戲,已覺假矣,場下自演獨戲,不更覺假乎?休已乎休矣!人休我乎?人不休我,我休人也。世休我乎?世不休我,我休世也。休已乎休矣!休乎其所當休,休乎其所樂休,休乎其所不得不休,何所謂肯休與不肯休耶?獨不意六十年前,嚮往欲見之人而身蹈之也。理耶?數耶?天耶?人耶?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致而致者,人也。遂自易名曰天休子,並系以偈:雖休勿休,作德日休,其心休休,何天之休。
休致歸來,死前世事皆肯休矣,惟肯休而不容於肯休者,惟此身之生氣耳。存其心、養其性,修身以俟天休而已。數年以來,並筆墨事亦休,諉云懶於用心,其實是不能收放心,又安能用思心哉?向有自修之法,曰「曬」,今有自修之法,曰「揉」。皆前人成法,未有發明之言,不著證驗之實,故後人以老生常談置之,而反求醫於人、乞靈於草木,孰從而知為脫胎換骨、起死回生之神術乎?故不憚覙縷立說以表張之。問途已經,遵而道之,方信予言之不謬也,茲又為之現身說法焉。向云懶於用心,非我之懶於用自己之心,實自己之心懶為我用也,是懶也。何以未揉前如彼,既揉後如此,期月間前後各異,或即前所云即是病之說耶?自揉至今,不知心已收得否,又不知肯為我用否,因作心說一首、自偈一首,心中不似竟無頭緒者,不知是否揉而收得,一而二、二而一者也。然耶,否耶?若果然耶?則懶竟是病矣。既可揉去,則凡心之失其常者,無莫非病,且無莫不可揉而復之也。予眼白向多紅絲,揉後盡消。以此推之,心有翳膜,當亦可退,功夫到時,自必有驗,今則不敢必也,後亦未可諒也。
以上三則,揉後所得,理近於揉,故附於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