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傷集要
- 作者
- 蔡貽績
- 朝代
- 清
- 年份
- 公元1822年
自序
維昔先嚴樂思公大人、先慈曾太君,晚年生予,負體羸弱,由童而冠、而壯,廿餘年間,每患外感者十常二三,患內傷者十常七八,屢瀕於危,均賴陳學周先生極力調救,三旬外始安健。而陳先生嘗勸勉習醫,於是自補弟子員後,輒殫心醫道,上溯《靈》、《素》奧旨,遍及方書微言,旁搜博採,務窮其要。而治己、治人,多歷年所,似覺胸有把握,差無貽誤。爰舉先賢所言脈理,於蒙晦處則汰之,於明確處則錄之,輯成《醫學指要》,欲以明乎脈之要,斯得其治之要爾。嘉慶壬申,荷陳觀察顧廬先生捐金倡助,慫恿授梓,鐫行有年矣。洎由都梁署旋寓省暇日,竊思醫之關鍵,外感莫重於傷寒、瘟疫,而治不容混;內傷莫重於虛勞、失血,而治不可苟。乃復研求經旨脈理,剖晰證治方法,條分縷晰,詳明其要,輯成二編:一為《抉要》,一為《集要》。洵為現身說法,和盤托出,務期觀者瞭然心目,庶不致膠柱鼓瑟、刻舟求劍而固執,亦不至捕風捉影、指鹿為馬而瞀亂,又何致憾於草菅人命也哉?丁丑冬,承友人易麗昭等醵金玉成刊版,惜以費資不敷,只得刻就《傷寒瘟疫抉要》一帙,而《虛勞失血集要》則仍藏之篋笥而已。予今年及七十有二,適獲諸友劉錫祺、楊廣先、鍾昌言、蔡磻溪等,利濟為懷,欣然樂助,付諸剞厥,得與《抉要》合編,俾內傷、外感之間,見予夙昔研究之苦心。因總而顏之曰《內傷集要》,並以質證於同人,是又予生之厚幸也夫!
道光三年癸未歲仲夏月夏至前三日葵貽績乃庵氏自識
凡例
是書專明內傷,述經旨,究其蘊也;晰脈理,探其本也;詳證治及方法,明其用也,總期醫之得其要耳,學者詳玩之。
是書惟舉虛癆、失血以闡其微,雖為錯綜參伍,究自條分縷析,熟玩之,則於治內傷無遺蘊矣。
是書言虛損、夫血,雖未分男婦若何,究之婦人惟產有異,其餘病證、治法,何嘗有異。然不異而異,異而不異,會心不在遠耳。
是書本只明內傷、虛損、失血,未及詳其雜證,然雜證孰有重於此者。矧能細心會通,則凡雜證之治療,自無不得其要矣。
是書,凡脈要用「△」記,凡病症用「□」記,凡經絡用「—」記,觀者詳之。
卷一
內傷虛損經旨
經曰:帝曰:願聞五虛、五實。岐伯曰:脈盛、皮熱、腹脹、前後不通、悶瞀者,謂五實;脈細、皮寒、氣少、泄利前後、飲食不入者,謂五虛。帝曰:其時有生者,何也?曰:漿粥入胃,泄注止,則虛者活;身汗得後利,則實者活,此其候也。
久視傷血,久臥傷氣,久坐傷肉,久立傷骨,久行傷筋。
邪之所湊,其氣必虛。陰虛者,陽必湊之。
五臟,主藏精者也。不可傷,傷則失守而陰虛,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死矣。
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
邪之所在,皆為不足。故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苦傾,目為之眩;中氣不足,溲便為之變,腸為之苦鳴;下氣不足,乃為痿厥、心悗。
營氣虛,則不仁;衛氣虛,則不用;營衛俱虛,則不仁且不用,肉如故也。人身與志不相有,曰死。
得守者,生;失守者,死。得強者,生;失強者,死。言而微、終日乃復言者,此氣奪也。
氣海有餘者,氣滿,胸中悗息,面赤;氣海不足,則氣少不足以言。
血海有餘,則常想其身大,怫然不知其所病;血海不足,亦常想其身小,狹然不知其所病。
水穀之海有餘,則腹滿;水穀之海不足,則飢不受穀食。
髓海有餘,則輕勁多力,自過其度;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脛酸眩冒,目無所見,懈怠安臥。
下虛則厥,上虛則眩。
三焦者,並太陽之正,入絡膀胱,約下焦。實則癃閉,虛則遺溺。
陰陽不和,則使液溢而下流於陰,髓液皆減而下,下過度則虛,虛則腰背痛而股酸。
心藏神。神有餘,則笑不休;神不足,則悲。
肺藏氣。氣有餘,則喘咳上氣;不足,則息利少氣。
肝藏血。血有餘,則怒;不足,則恐。
脾藏肉。形有餘,則腹脹、涇溲不利;不足,則四肢不用。
腎藏志。志有餘,則腹脹飧泄;不足則厥。
內奪而厥,則為喑痱,此腎虛也。
精奪者,耳聾;氣脫者,目不明。
津脫者,腠理開,汗大泄。
液奪者,骨屬屈伸不利,色夭,腦髓消,脛酸,耳數鳴。
血脫者,色白,夭然不澤,其脈空虛,此其候也。
身熱如炭,頸膺如格,人迎躁盛,喘息氣逆,此有餘也。有癃者,一日數十溲,此不足也;太陰脈細微如發者,此不足也。今外得五有餘,內得二不足,此其身不表不里,亦正死明矣。
帝曰:何謂五奪?岐伯曰:形肉已奪,是一奪也;大奪血之後,是二奪也;大汗出之後,是三奪也;大泄之後,是四奪也;新產及大血之後,是五奪也。此皆不可寫。
肝虛,則目䀮䀮無所見,耳無所聞,恐懼如人將捕之。
心虛,則胸腹大,脅下與腰相引而痛。
脾虛,則腹滿腸鳴,飧泄,食不化。
肺虛,則少氣不能報息,耳聾嗌乾。
腎虛,則胸中痛,大腹、小腹痛,清厥,意不樂。
氣之所並,為血虛;血之所並,為氣虛。有者為實,無者為虛,故氣並則無血,血並則無氣,今血與氣相失,故為虛焉。
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厥則暴死。氣復反則生,不反則死。
帝曰:陰之生實,奈何?岐伯曰:喜怒不節,則陰氣上逆,上逆則下盛,下盛則陽氣走之,故曰實矣。
帝曰:陰之生虛,奈何?岐伯曰:喜則氣下,悲則氣消,消則脈虛空,因寒飲食,寒氣熏滿,則血泣氣去,故曰虛矣。陽虛則外寒,陰虛則內熱。
氣實形實,氣虛形虛,此其常也,反此者病。谷盛氣盛,谷虛氣虛,此其常也,反此者病。
脈實血實,脈虛血虛,此其常也,反此者病。
氣虛者熱,此謂反也;谷入多而氣少,此謂反也;谷不入而氣多,此謂反也;脈盛血少,此謂反也;脈少血多,此謂反也。
夫實者,氣入也;虛者,氣出也。氣實者,熱也;氣虛者,寒也。
形氣不足,病氣有餘,是邪勝也,急寫之;形氣有餘,病氣不足,急補之。形氣不足,此陰陽俱不足也。俱不足也,不可刺之,刺之則重不足,重不足則陰陽俱竭,血氣皆盡,五臟空虛,筋骨髓虧,老者絕滅,壯者不復矣。
形氣有餘,病氣有餘,此謂陰陽俱有餘也,急寫其邪,調其虛實。故曰有餘者寫之,不足者補之,此之謂也。
智者之養生也,必順四時而適寒暑,和喜怒而安居處,節陰陽而調剛柔,如是則僻邪不至,長生久視。
內傷虛損脈法
經云:平人脈大為勞,極虛亦為勞。氣虛則脈弦弦血虛則脈大。凡脈虛細弱,為勞。
脈弦而大,弦則為減,大則為芤;減則為寒,芤則為虛,虛寒相搏,此名為革。婦人則半產漏下,男子則亡血失精。
寸口脈微而澀,微者衛氣衰,澀者營氣不足。衛氣衰,面色黃;營氣不足,面色青;營衛俱微,則寒慄、咳逆、唾腥、吐涎沫。
脈軟者,為虛;緩者,為虛;微者,為虛;弱者,為虛;弦者,為中虛;脈細而微者,血氣俱虛;脈小者,血氣俱少;脈大而芤者,脫血、血虛;脈大如蔥管,脈沉者、遲者,脫氣。
平脈弦大,營損血虛。大而無力,陽衰易扶;數而無力,陰火難除。寸弱上損,浮大里枯。尺寸俱微,五勞之軀。血羸左濡,氣弱右虛;左右微小,氣血無餘。
男子久病,氣口脈弱則死,強則生。女人久病,人迎脈弱則死,強則生。
虛勞之脈,大抵多弦。或浮大、或數大者,易治;弦者,難治,若雙弦,則為賊邪,尤為難治。如數極,則殆。
寸口脈浮而遲,浮則為虛,遲則為勞。
凡診虛、弱、細、數,皆為不足,陰陽俱虛之脈,惟平旦見之;日中,則必洪數;浮而大、浮而弦者,皆為火盛陰虛之脈,暮多見之。
至數多而數者,為至脈,即陰虛勞症也。至脈緩而無力,屬氣虛;數而無力,屬血虛。
凡六部重手沉取損小,輕手浮取實大,謂之陽盛陰虛。以寸尺論之,陽主寸,陰主尺。寸浮者損小,尺沉者實大,謂之陰盛陽虛;寸浮者實大,尺沉者損小,謂之陽盛陰虛。脈浮屬陽,沉屬陰。陰虛則浮之洪大,沉之空虛。
脈沉緩無力者,陽虛;脈多弦數者,陰虛;氣口脈大無力,為中氣虛。
久病形肉俱脫,客邪雖去,元氣虧極,故脈雖似和緩,實無神也。多不治。
久病脈沉細數者,死。
脈結者,三年死;脈代者,三月內死。左手脈細,右手浮大勁急,為正虛邪盛,必死;脈細數,骨蒸、乾咳、聲啞、寒熱似瘧者,死。
氣口大而虛者,為內傷於氣;氣口脈大而時顯一澀者,為內傷於血;氣口脈大而澀,人迎及尺弦者,為醉飽入房,肝脾氣血俱傷;人迎脈弦而數,為瘀血;氣口脈滑而實,為宿食也。
內傷,左脈常細而澀,右脈多浮而大。陽氣下陷,不能生陰,故血枯而左脈細澀;脾胃虧損不能生金,故氣虛而右脈浮大。內傷,寸口大於尺內,此陽盛脈也。
男子平人,脈大為勞,極虛亦為勞。脈浮者,裡虛也;脈虛浮弦,為短氣、目瞑、衄血。脈大者,春夏劇,秋冬瘥。
男子脈弱而澀者,為無子,精氣清冷;虛弱微細者,善盜汗出;脈沉小遲者,溏泄、食不化;脈虛芤遲及諸芤動微緊者,男子失精,女子夢交;緊數之脈,表裡俱虛;緊,為寒傷營;數,為血不足;脈見短數,則無胃氣;細數、緊數,俱非吉象。脈洪大按之虛者,須防作泄。凡見數脈,難治。病久脈數,尤非所宜。脈忽浮澀而數,忽沉弱而緩,變易不常,虛火之故也。虛損潮熱泄瀉,脈短澀者,不治。虛損,脈浮大者,屬陽虛;細數者,屬陰虛。芤,為失血。若兩手俱芤,而中有一部猶弦者,為有瘀蓄。若見數大者,為火旺,必難治;若見澀,亦不可治。弦數,為骨蒸。自上而下者,必寸口浮數;自下而上者,必尺中弦急。若關尺俱弦細而急者,不治。尺中弦強,必因房室發熱;若更犯房室,明日反暫軟,後日弦強必愈甚,不可不察也。
氣口脈浮大,按之反澀者,有宿食也;脈數而滑者,有宿食也;脈遲而滑者,宿食作脹也;氣口脈緊,寒食停滯胃中也;脈沉緊而細,冷食停脾也;兩手脈模糊不清,此宿食積滯,胃氣不行也。脾不能鼓運,胃不能熟腐,故脈不滑而澀,澀甚模糊不清。若人迎緊盛而氣口滑者,停食感冒也。
虛損之脈,凡甚急、甚數、甚澀、甚滑、甚短、甚長、甚弦、甚緊、甚洪、甚實者,皆虛勞太甚。然惟漸緩則有生意,若弦甚病甚,數甚病危。若弦細而加緊數,則百無一生。脈芤,為血虛;沉遲而小,為脫氣;大而無力,為陽虛;數而無力,為陰虛;大而芤,為脫血;微細,為盜汗。寸弱而軟,為上虛;尺弱軟澀,為下虛;尺軟滑疾,為血虛;兩關沉細,為胃虛。脈來軟者,為虛;緩者,為虛;弱者,為中虛;細而微小,氣血俱虛。
喻嘉言曰:虛勞之脈,為不足之候,為精氣內奪也。黃帝問何謂重虛,岐伯對以脈氣上虛、尺虛是謂重虛,謂其上下皆虛也。氣虛者,言無常也;尺虛者,行步𠊓然,謂其步履之不正也;脈虛者,不象陰也,謂其脈全不似乎太陰脈之充盛也。然以脈之無常,從來謂是上焦陽氣虛,故其脈無常,果爾則下焦陰氣虛,脈更無常矣。觀下文云如此者,滑則生,澀則死,澀脈且主死,而寸脈之無常,寧復有生理哉。故氣虛者,言無常也。此一語明謂上氣之虛,由胸中宗氣之虛,故其動之應手者,無常耳。乃知無常之脈,指左乳之動脈為言,有常則宗氣不虛,無常則宗氣大虛,而上焦之氣始懨懨不足也。後之論脈者,但宗越人所述損脈而引伸觸類曰:脈軟者,為虛;緩者,為虛;澀,為虛;芤,為血虛;弦,為中虛;脈細而微者,氣血俱虛;脈小者,血氣俱少;脈沉小遲者,脫氣。虛損之脈,實未足以盡其底裡,惟賴仲景云:虛勞之脈,多兼浮大。前人所以謂:男子平人,脈大為勞,極虛亦為勞。又謂:脈浮者裡虛。又謂:勞之為病,其脈浮大,手足煩,春夏劇,秋冬瘥。男子脈浮弱而澀,為無子。脈得諸芤動微緊,男子失精,女人夢交。脈極虛芤遲,為消穀、亡血、失精。脈虛弱細微者,善盜汗。而總括其義曰:脈弦而大,弦則為減,大則為芤,減則為寒,芤則為虛,虛寒相搏,此名為革。婦人則半產漏下,男子則亡血失精。可見浮大弦緊,外象有餘,其實中藏不足,不專泥遲緩微弱一端以驗脈也。
內傷虛損病源
經曰:人之血氣精神者,所以奉生而周於性命者也。經脈者,所以行血氣而營陰陽、濡筋骨、利關節者也。衛氣者,所以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開闔者也。志意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適寒溫、和喜怒者也。是故血和,則經脈流行,營覆陰陽,筋骨勁強,關節清利矣;衛氣和,則分肉解利,皮膚調柔,腠理致密矣;志意和,則精神專直,魂魄不散,悔怒不起,五臟不受邪矣;寒溫和,則六腑化谷,風痹不作,經脈通利,肢節得安矣。此人之常平也。五臟者,所以藏精神血氣魂魄者也;六腑者,所以化水穀而行津液者也。兩神相搏(陰陽,夫婦),合而成形,常先生身,是謂精。上焦開發,宣五穀味,熏膚、充身、澤毛,若霧露之溉,是謂氣。腠理發泄,汗出溱溱,是謂津。谷入氣滿,淖澤注於骨,骨屬屈伸,泄澤補益腦髓,皮膚潤澤,是謂液。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謂血。壅遏營道(約束也),令無所避,是謂脈。夫人身中精,乃臟腑之真,非榮血之比,故曰天癸。氣為臟腑之大,經為動靜之主,故曰神機。脈為天真,委和之大氣。經謂:命之本,氣之神,形之道,其機運升降,皆隨氣而動,因血而榮。精氣資始,相生不失,為人之司命,形質之體用也。若精不足,則氣失資化;氣不足,則血失所營;血不足,則氣無所附,天真散亂,而病生焉。
《內經》之論虛勞,惟是氣血兩端。蓋以人過於勞,氣血受傷,傷則五臟六腑氣血不足為虛,虛甚而臟腑經絡有虧為損,故勞有七情之傷,而遂致五極之應。勞傷乎肝者,應乎筋極;勞傷乎心者,應乎脈極;勞傷乎脾者,應乎肉極;勞傷乎肺者,應乎氣極;勞傷乎腎者,應乎骨極。毋論勞心、勞力,皆能損其精血;而其房勞更甚者,則以形與神俱勞、而精與氣均損矣。
凡勞傷虛損,五臟各有所主,而惟心臟最多。蓋心為君主之官,一身生氣所繫,而五臟之神皆稟於心。故憂生於心者,肺必應之,憂之不已,則陽氣日索,營衛日消,勞傷及肺,弗亡弗已。如經言:嘗貴後賤之為脫營,嘗富後貧之為失精,暴樂暴苦,始樂後苦,皆傷精氣,精氣竭耗,形體毀沮。蓋因脫勢而慮竭將來,追窮已往,故二陽並傷,潛消暗爍於冥冥之中矣。
喜因欲遂而發,似乎無傷。而經曰:喜傷心。又曰:暴喜傷陽。又曰:喜樂者,神憚散而不藏。又曰:肺喜樂無極則傷魄,魄傷則狂,狂者意不存人,皮革焦,毛悴色夭,死於夏。蓋心藏神,肺藏氣,二陽藏也,故暴喜過甚則傷陽,而神氣因以耗散矣。或縱喜無節,則淫蕩流亡,以致精氣疲竭,不可救藥矣。
思本乎心。經曰:心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自失,破䐃脫肉,毛悴色夭,死於冬。然思生於心,脾必應之,故思之不已,則勞傷在脾。經曰:思傷脾。又曰:思則心有所存,神有所歸,正氣留而不行,故氣結矣。脾氣結,則為噎膈,為嘔吐,而飲食不能運,飲食不運,則血氣日消,肌肉日削,精神日減,四肢不為用,而生脹滿、泄瀉等症矣。
然思本傷脾,而憂亦傷脾。經曰:脾憂愁而不解則傷意,意傷則悗亂,四肢不舉,毛悴色夭,死於春。蓋人之憂思,本多兼用,而心、脾、肺所以並傷,故致損上焦陽氣,而二陽之病發自心脾,以漸成虛勞之病耳。
淫欲邪思又與憂思不同,而損惟在腎。蓋心躭欲念,腎必應之。凡君火動於上,則相火應於下。相火者,水中之火也,靜而守位,則為陽氣;動而無制,則為龍雷,而涸澤燎原,無所不至。故其為病,則為遺淋帶濁,而水液漸以乾枯;炎上入肝,則逼血妄行,而為吐衄血,或為營虛,筋骨痠疼;又上於脾,則脾陰受傷,或為發熱,而飲食悉化痰涎;再上至肺,則皮毛無以扃固而亡陽喘嗽,甚至音啞聲嘶。是皆無根虛火,陽不守舍,而光焰滔天,自下而上,由腎至肺,本原漸槁,上實下虛,是誠剝極之象也。凡男婦失偶之輩,雖非房室之勞,而私情繫戀,思想無窮而欲不遂,則欲火搖心,真陰日削,遂至虛損不救。凡五勞之中,莫此為甚也。
七情傷腎,恐亦居多。蓋恐畏在心,腎則受之。故經曰:恐傷腎。又曰:恐則精卻。又曰:恐懼而不解則傷精,精傷則骨節痿厥,精時自下,或陽痿而終不能療,或陰縮而遺尿。
然恐固傷腎。經曰:腎藏志。盛怒而不止則傷志,志傷則喜忘前言,腰背不可以俯仰屈伸,毛悴色夭,死於季夏。是怒本傷肝,而腎亦受其害也。
怒生於心,肝必應之。故經曰:怒傷肝。又曰:怒則氣逆,甚則嘔血及飧泄,故氣上矣。蓋肝為陰中之陽藏,故肝之為病,如火因怒動而逼血妄行,以致氣逆於上而脹滿喘急者,此傷其陰也;又或氣以怒傷而木鬱無伸,以致侵脾氣陷而為脹痛嘔泄、飲食不行者,此傷其陽也。
然怒本傷肝,而悲哀亦最傷肝。經曰:肝藏魂。悲哀動中則傷魂,魂傷則狂妄不精,不精則不正,當陰縮而攣筋,兩脅不舉,毛悴色夭,死於秋。蓋怒氣傷肝,肝氣實也;悲哀傷肝,肝氣虛也,但實不終實而虛則終虛,虛必至於勞損也。
驚氣本以入心,而實通於肝膽。經曰:驚則心無所依,神無所歸,慮無所定,故氣亂矣。又曰:東方色青,入通於肝,其病發驚駭。此所以驚能動心,而尤能傷及肝膽。心為君主,固不可傷,而膽以中正之官,實少陽生氣所居,故十二經陽剛之氣皆取決於膽。若或損之,則諸臟生氣皆同消索致敗,其危立見。若發驚畏日積,或一時大驚,致膽汁泄而通身發黃、默默無言者,皆不可救。此臟腑勞傷,虛損之源,不可不察也。
夫勞倦不顧者,多成虛損。經曰:陰虛生內熱。有所勞倦,形氣衰少,穀氣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而胃氣熱,熱氣熏胸中,故內熱。又曰:喜怒不節,起居不時,有所勞倦,皆損其氣。氣衰則火旺,火旺則乘脾土,脾主四肢,故胃熱無氣以動,懶於言語,動則喘乏,表熱自汗,心煩不安。又曰:勞則氣散,氣短喘乏,汗出,內外皆熱,故氣耗矣。又曰:飲食不節,起居不時,陰受之。陰受之則入六腑,身熱,不時臥,上為喘呼。此可見過於勞倦,必致脾胃氣虛,而肝腎陰火得以乘其土位,遂至氣高而喘,身熱而煩,其為虛損,無不至矣。夫以貧賤之子,奔走食力,終日營勞,竟未有因勞生病者,則以其作息有常,無關榮辱,初不至過勞其心,而悴精敝神,以致虛損耳。惟膏粱柔脆之流,而苦竭心力,斯為害矣。蓋或勞於名利,而不知寒暑之傷形;或勞以淫欲,而不知旦暮之傷命;或勞於遊蕩,而忍飢受凍於呼盧博戲之場;或勞於勇敢,而角力逞強於爭競暴戾之地,則一任強作妄為,陰謀狡計,皆致傷氣傷血,傷精傷脈,以及皮毛肌肉筋骨,無不受傷,所以臟腑虛損而勞瘵成矣。
夫色欲過度者,多成勞損。人身之真陰,腎水也;真陽,相火也。相火為龍雷之火,居於水中,晝則應施受於心,夜則盡歸藏於腎。過於房勞,而宵歡縱欲,致傷真陰,水既虧而火必旺,故有陰虛火動之症。若火衝於上焦,則必生寒熱,而兼喘嗽痰血,或至肺痿、肺癰;火結於下焦,則必生寒熱,而兼遺濁淋泄、腹痛燥澀、盜汗驚悸也。
人惟知百病生於心,而不知百病生於腎。腎水空虛,不能平其心火,心火縱炎,傷其肺金,是絕水之源,金水並衰,不能勝其肝木,肝木發則克脾土,火獨旺而不生化,所以為壯火食氣耳。
夫人自有生以後,惟賴精氣以為立命之本,故精強神亦強,神強必多壽;精虛氣亦虛,氣虛必多夭。其有先天所稟原不甚厚者,能知自珍而培以後天,則無不獲壽。設稟賦本薄,而又恣情縱欲,戕伐後天,則必成虛損勞瘵也。
又有年未及冠,壬水方生,保養正在此時,而無知孺子,遽搖其精,竟如苞萼未成而蜉蝣旦暮,良足悲也。獨異為父母者,往往不明保生之道,急欲為兒圖其婚育,致令稚幼罔識利害,以戕其生,及病成勞瘵,乃為之懇禱,呼號悲慼,誠何濟耶。
然不止此也,近世愚昧無知,研喪亡身,固不足惜。乃有富豪中文學才藝者流,往往縱其淫欲,暱娼狎頑,藥餌丹石,煙燻鴉片,以助陽火,煎熬陰精,至死不已,誠何心哉。是太可憫也矣。
夫少年縱酒,多成勞損。酒本狂藥,大損真陰,雖少飲之,未始無益,而躭飲則受其害矣。凡人之稟賦,藏有陰陽,而酒之質性,亦有陰陽。蓋酒成於釀,其性則熱,汁化於水,其質則寒。若以陰虛者縱之飲,則質不足以滋陰,而性偏動火,故熱者愈熱,而病為吐血衄血、便血尿血、喘嗽、燥煩狂悸等症,此酒性傷陰而然也。若陽虛者縱之飲,則性不足以扶陽,而質流為水,故寒者愈寒,而病為膨脹、泄瀉腹痛、吞酸少食、亡陽暴脫等症,此酒質傷陽而然也。故縱酒者,既能傷陰,尤能傷陽,害有如此。矧酒能亂性,每致因酒妄為,則凡傷精竭力、動氣失機及遇病助欲等事,無所不至,而陰受其損,多罔覺也。酒之困人若此,能勿慎乎。
夫病後誤治,失於調理者,多成勞損。蓋病有虛實,治有補瀉,必補瀉得宜,斯為上工。惟醫不知邪正緩急,每致伐人元氣,敗人生機,而隨藥隨斃者,已無從訴,或幸而得免,而受其殘剝,以致病後多成虛損而不能復振者,比比然也。至於失於調養,或病初愈,或輒縱欲,以及寒暑不慎,勞倦不節,是乃自作之而自受之,其又何尤焉。顧常見富貴子弟,素來放縱,驕淫成性,而病已及身,延醫調治,日服藥餌,日食海參、燕窩,而究不知保養之道,惟靜居密室,起居不時,喜怒無常,不尋樂趣,不順人情,甚且少婦不離左右,不知欲念一動,即不交合,必有真精泄出,此必虛而益虛、損之又損,不自覺也。故或服藥有濟,病亦少安,而未幾反復再三,彼乃歸咎於醫,而不知為自速其死矣。傷哉。
夫虛損之由,無非酒色勞倦、七情飲食所致。故或先傷其氣,氣傷必及於精;或先傷其精,精傷必及於氣。而精氣在人,無非謂之陰分。蓋陰為天一之根,形質之祖,故凡損在形質者,總曰陰虛。然分而言之,則有陰中之陰虛者,其病為發熱燥煩、顴紅面赤、唇乾舌燥、咽痛口瘡、吐血衄血、便血尿血、大便燥結、小便痛澀等症;有陰中之陽虛者,其病為怯寒憔悴、氣短神疲、頭運目眩、嘔惡食少、腹痛飱泄、二便不禁等症,甚至咳嗽吐痰、遺精盜汗、氣喘聲喑、筋骨痠疼、心神恍惚、肌肉盡削、夢與鬼交、婦人經閉等症,此皆由於真陰之敗耳。
夫真陰惟腎為主。蓋腎為精血之海,而人之生氣即同天地之陽氣,無非自下而上,所以腎為五臟之本。故腎水虧,則肝失所滋而血燥生;腎水虧,則水不歸源而脾痰起;腎水虧,則心血不交而神色敗;腎水虧,則盜傷肺氣而喘嗽頻;腎水虧,則孤陽無主而虛火熾。凡勞傷等症,使非傷人根本,何以危篤至此。故凡病甚於上者,必其竭甚於下者也。
飲食傷病源
經曰:五臟者,藏精氣而不瀉也,故滿而不實。六腑者,傳化物而不藏也,故實而不滿。又曰:胃者水穀之海,六腑之大源也。五穀入口,藏於胃,以養五氣。氣口亦太陰也。是以五臟六腑之氣味,皆出於胃,變見於氣口。又曰:五穀之寒熱,感則害人六腑。又曰:陰氣者,靜則神藏,躁則消亡。飲食自倍,腸胃乃傷。此乃混言之也,分之為二:飲入於胃,遊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合於四時,五臟陰陽,揆度以為常也;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滋精於脈,脈氣流經,經氣歸於肺,肺朝百脈,輸精於皮毛,毛脈合精,行氣於府,府精神明,留於四臟,氣歸於權衡,權衡以平,氣口成寸,以決死生。經曰:谷始入於胃,其精微者先出於胃之兩焦,以溉五臟;別出兩行營衛之道;其大氣之薄而不行者,積於胸中,命曰氣海。又曰:平人谷入於胃,脈道乃行;水入於經,其血乃成。水決則營散,谷消則衛亡,神無所依。凡水穀入胃,其濁者為渣滓,下出幽門,達大小腸而為糞,以出於穀道;其清者倐然而化為氣,依脾氣而上升於肺,其至清而至精者,由肺而灌溉乎四體,而為汗、液、津、唾,助血脈,益氣力,為生生不息之運用也。
夫飲養陽氣,食養陰氣。過於大飲則氣逆,形寒飲冷則傷肺,肺傷氣逆,則為喘滿、咳嗽、水瀉等症矣;過於飽食而脾與胃並傷,形與神俱困,則為嘔吐、痞滿、筋脈橫解、腸澼痔漏等症矣。此飲食不節而為內傷如此,可不謹哉。
卷二
內傷虛損證治
虛勞之證,《金匱》敘於血痹之下,可見勞則必傷其精血也。營血傷則內熱起,五心常熱,目眩耳鳴,口舌糜爛,不知正味,鼻乾燥,呼吸不利,乃至飲食不為肌膚,怠倦嗜臥,骨軟足痠;營行日遲,衛行日疾,營血為衛氣所迫,不能內守而脫出於外,或吐或衄,或出於二陰之竅;血出既多,火熱迸入,逼迫煎熬,漫無休止,營血有立盡而已。
更有勞之之極而血痹不行者,血不脫於外而但蓄於內,蓄之日久,周身血走之隧道悉痹不流,惟就乾涸,皮鮮滋潤,肉無榮澤。於是氣之所過,血不為動,徒蒸血為熱,或日晡、或子午,始必乾熱,俟蒸氣散,微汗而熱解,熱蒸不已,不死何待耶。亦有始因失血後遂痹者,血虛血少,難以流布,發熱致痹,尤易易也。
《內經》凡言虛病,不及於勞,然以大肉枯槁,大骨陷下,胸中氣高,五臟各見危症,則固已言之,未有勞之之極而真藏脈不見者也。
秦越人始發虛損之論,謂虛而感寒則損其陽,陽虛則陰盛,損則自上而下。一損損於肺,皮聚而毛落;二損損於心,血脈不能榮養臟腑;三損損於胃,飲食不為肌膚。虛而感熱則損其陰,陰虛則陽盛,損則自下而上。一損損於腎,骨痿不起於床;二損損於肝,筋緩不能自收持;三損損於脾,飲食不能消化。自上而下者,過於胃則不治;自下而上者,過於脾則不治。蓋飲食多,自能生血;飲食少,則血不生,血不生則陰不足以配陽,勢必五臟齊損。越人歸重脾胃,旨哉言矣。
至仲景《金匱》之文,謂精生於穀,谷入少而不生其血,血自不能化精。《內經》於精不足者補之以味,味者五穀之味也,補以味而節其勞,則精貯漸富,天命不傾。所以垂訓十則,皆以無病男子精血兩虛為言,而虛勞之候,煥若指掌矣。夫男子平人,但知縱欲勞精,抑孰知陰精日損,飲食無味,轉勞轉虛,轉虛轉勞,脈從內變,色不外華,津液衰而口渴,甚則眼瞑衄血,陰精不交自走,盜汗淋漓,身體振搖,心膽驚怯者,比比然也。故血不化精則血痹矣。血痹則新血不生,並素有之血亦瘀積不行,血瘀則營虛,營虛則發熱,熱久則蒸其所瘀之血,化而為蟲,遂成傳屍瘵證矣。窮凶極厲,竭人之神氣,而入蟲之神氣,人死則蟲亦死。其遊魂之不死者,傳親近之一脈,閱三傳而非符藥所能制矣。醫和視晉平公疾,曰:是近女室,晦而生內熱惑蠱之疾,非鬼非食,不可為也。惑,即下唇有瘡,蟲食其肛;蠱,乃三蟲共載一器,非鬼非食,明指蟲之為厲也,以故狐惑之證聲啞嘎,勞瘵之證亦聲啞嘎,是則聲啞者,氣管為蟲所蝕明也。《巢氏病源》不察,謂有虛勞,有蒸病,有注病,另各分門異治,致令後人以歧路之多,茫然莫知所適矣。仲景於男子平人諄諄致戒,無非謂營衛之道,納穀為寶,居常調營衛以安其谷;壽命之本,積精自剛,居常節嗜欲以生其精。至病之甫成,脈才見端,惟以建中、復脈為主。夫建中、復脈,皆稼穡作甘之善藥,一遵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之旨也。及其血痹不行,仲景亟驅其舊、生其新,幾希於勞瘵將成未成之間,誠有一無二之聖法,第牽常者不能用耳。倘有服膺仲景幾先之哲,吃力於療病將成未成之界,其活人之功,皆足予以生全,而為彼蒼所眷注矣。
夫勞瘵之證,無非臟腑之虛損所成也,故心勞血損,肝勞神損,脾勞肉損,肺勞氣損,腎勞精損,其大端也。至其見證,忽生喜怒,大便苦難,口內生瘡,此為心勞;短氣面腫,不聞香臭,咳嗽唾痰,兩脅脹痛,喘息不定,此為肺勞;面目乾黑,精神不定,不能獨臥,目視不明,頻頻下淚,此為肝勞;口苦舌燥,嘔逆噁心,氣脹唇焦,此為脾勞;小便赤澀,兼有餘瀝,腰痛耳鳴,夜多異夢,此為腎勞。然猶未已也,曲運神機,為心之勞,其證血少面無色,驚悸盜汗,夢遺,極則心痛咽腫也;盡力謀慮,為肝之勞,其證筋脈拘攣,極則頭目昏眩也;意外過思,為脾之勞,其證脹滿少食,四肢倦怠,極則吐泄肉削也;預事而憂,為肺之勞,其證氣乏,心腹冷痛,津枯咳嗽,極則毛焦烘熱也;矜持志節,為腎之勞,其證腰背痛,遺精白濁,極則面垢脊痛也。然要不外乎陰陽氣血之虛損焉耳。凡見面紅顴赤,或唇紅者,陰虛於下,逼陽於上也。仲景曰:其面戴陽者,下虛故也。虛而多渴者,腎水不足,引水自救也。咳嗽聲不出者,由腎氣之竭,蓋聲出於喉,而根於腎,經曰內奪而厥、則為喑痱,此腎虛也。虛而喘急者,陰虛格肺,氣無所歸也。喉乾嚥痛者,真水下虧,虛火上浮也。不眠恍惚者,血不養心,神不能藏也。時多煩躁者,陽中無陰也。易生嗔怒或筋急痠痛者,水虧木燥,肝失所資也。飲食不甘,肌肉漸削者,脾元失守,化機日敗也。心下跳動,怔忡不寧,氣不歸精也。經曰:胃之大絡,名曰虛理,出於左乳下。其動應衣,宗氣泄也。盜汗不止者,有火則陰不能守,無火則陽不能固也。吐而多痰,或如清水,或多白沫者,此水泛為痰,脾虛不能制水也。骨痛如折者,腎主骨,真陰敗竭也。腰脅痛者,肝腎虛也。膝以下冷者,命門衰絕,火不歸源也。小水黃澀淋瀝者,真陰虧竭,氣不化水也。足心如烙者,虛火燥陰,湧泉涸竭也。勞瘵之證,千形萬態,無非由於內傷虛損也,危矣哉。
王安道云:經云有所勞倦,形氣衰少,穀氣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胃氣熱,熱氣蒸胸中,故內熱。此內傷之說之源乎。夫有所勞役者,過動屬火也。形氣衰少者,壯火食氣也。穀氣不盛者,勞傷元氣則少食而氣衰也。上焦不行者,清陽不升也。下脘不通者,濁陰不降也。夫胃受水穀,故清陽升而陰濁降,以傳化出入、滋榮一身也。今胃不能納而穀氣衰少,則清無升而濁無降矣,故曰上焦不行、下脘不通。然非謂絕不行、不通也,但比之平常無病時,則謂之不行、不通耳。上不行、下不通,則鬱矣,鬱則少火成壯火,而胃居上焦、下脘兩者之間,故胃氣熱則上炎,熏胸中而為內熱也。東垣所言正與經旨相合,固宜引此段經文,於內外傷辨以為之主。然經曰勞者溫之,溫者養也,東垣以為溫涼之溫,謂用溫藥以補元氣而瀉火邪;又改損者益之為損者溫之,又以溫能除大熱為《內經》所云,而遍考《內經》,並無此語也。然溫藥之補元氣、息火邪者,亦惟氣溫而味甘者,斯可矣。蓋溫能益氣,甘能助脾而緩火,故元氣復而火邪息也。
虛損傷陰,本由五臟,雖五臟各有所主,然證治有可分、有不可分者。如諸氣之損,其治在肺;神明之損,其治在心;飲食、肌肉之損,其治在脾;諸血、筋膜之損,其治在肝;精髓之損,其治在腎,此有可分者也。然氣主於肺而化於精,神主於心而化於氣,肌肉主於脾而土生於火,諸血藏於肝而血化於脾胃,精髓主於腎而受之於五臟,此其不可分者也。故凡補虛之法,但當明其陰陽升降、寒熱溫涼之性,精中有氣、氣中有精之因。但上焦陽氣不足者,下必陷於腎也,當取之至陰之下;下焦真陰不足者,多飛越於上也,可不引之歸源乎。所以治必求本,方為盡善也。
越人發明虛損一證,優入聖域。謂一損損於肺,皮聚而毛落;二損損於心,血脈虛不能榮於臟腑;三損損於脾,飲食不為肌膚;四損損於肝,筋緩不能收持;五損損於腎,骨痿不能起於床,反此者至脈之病也。從上下者,骨痿不能起於床者死;從下上者,皮聚而毛落者死。其論治損之法,損其肺者,益其氣;損其心者,調其營衛;損其脾者,調其飲食、適其寒溫;損其肝者,緩其中;損其腎者,益其精。雖無方可考,而治法不大概可知乎。張景岳云:按上損、下損之說,其義極精,然猶有未盡悉也。蓋凡思慮、勞倦、外感等證,則傷陽,傷於陽者,病必自上而下也;色欲、醉飽、內傷等證,則傷陰,傷於陰者,病必自下而上也。如經云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隱曲,女子不月之類,此即自上而下者也。又經曰:五臟主藏精者也,不可傷,傷則失守而陰虛,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死矣。此即自上而下也。蓋自上而下者,先傷乎氣,故一損損於肺,則病在聲、息、膚、腠;二損損於心,則病在血、脈、顏色;三損損於胃,則病在飲食不調;四損損於肝,則病在瘛瘲、頭疼;五損損於腎,則病為骨痿、二便不禁。此先傷於陽而後及乎陰,陽竭於下則孤陰無以獨存,不可為也。自下而上者,先傷於精,故一損損於腎,則病為泉源乾涸;二損損於肝,則病為血動筋枯;三損損於脾,則病為痰涎壅盛;四損損於心,則病為神魂失守;五損損於肺,則病為喘急短氣。此先傷乎陰而後及乎陽,陰竭於上,則孤陽無以獨生,不可為也。故曰:心肺損而神衰,肝腎虛而形敝,脾胃損而飲食不歸血氣,凡明哲之士則當察所由而預防其微,又何虛損之可慮也。
元氣虛與虛損不同,元氣虛可復,虛損難復也。至虛損病,亦有難復、易復兩候。因病致虛者,緩調自復;因虛致損者,虛上加虛,卒難復也。故因病致虛,東垣、丹溪法,在所必用。若虛上加虛,而致於損,元氣索然,丹溪每用人參膏至斤余,多有得生者。其見似出東垣之右,然則丹溪補陰之論,不過救世人偏於補陽之弊耳,豈遇陽虛之病,而不捷於轉環耶。且丹溪不嘗云:虛火可補,參、耆之屬;實火可泄,芩、連之屬。初何嘗拘於滋陰降火之法乎哉。
飲食勞倦,為內傷元氣,真陽下陷,內生虛熱。東垣發補中益氣之論,用人參、黃耆甘溫等藥,大補其氣而提其下陷,此用氣藥以補氣之不足也。若勞心好色,內損傷陰,陰血既傷,則陽氣偏盛而變為火矣。是謂陰虛火旺勞瘵之證,故丹溪發陽有餘、陰不足之論,用四物加知母、黃柏,補其陰而火自降,此用血藥以補血之不足也。一則因陽氣下陷而補其氣以升提之,一則因陽火上升而濟其陰以降下之,一升一降,迥然不同,亦醫學之兩大法門,不可不究悉之也。
丹溪論勞瘵主乎陰虛者,蓋自子至巳屬陽,自午至亥屬陰,陰虛則熱在午後子前。寤屬陽,寐屬陰,陰虛則汗從寐時盜出也;升屬陽,降屬陰,陰虛則氣不降,氣不降則痰涎上逆而連綿不絕也。脈浮屬陽,沉屬陰,陰虛則浮之洪大、沉之空虛也。此皆陰虛之證,用四物湯加黃柏、知母主之。然用之多不效,何哉?蓋陰既虛矣,火必上炎,而當歸、川芎皆味辛氣溫,非滋陰降火藥;又芎辛竄,非虛炎短乏者所宜;地黃泥膈,非胃寒、食少、痰多者所宜;黃柏、知母苦辛大寒,雖曰滋陰,其實燥而損血,雖曰降火,其實苦先入心,久而增氣,反能助火,至其敗胃,所不待言。不若用薏苡仁、百合、天冬、麥冬、桑白皮、地骨皮、牡丹皮、五味子、酸棗仁之屬,佐以生地黃汁、藕汁、人乳、童便等,以保肺而滋生化之源,往往應手而效。
虛勞之病,百脈空虛,非濡黏之物填之,不能實也;精血枯槁,非滋潤之藥濡之,不能潤也。宜用人參、黃耆、地黃、二冬、枸杞、五味之屬,各煎膏,另用青蒿以童便熬膏,及生地汁、藕汁、乳汁、薄荷汁,隔湯煉過,酌定多少,並糜角膠、霞天膏和合成劑,再用一匙湯化服之。如欲行瘀血,加入醋製大黃汁、桃仁泥、韭汁之屬;欲止血,加入荊、京墨之屬;欲行痰,加入竹瀝之屬;欲降火,加入童便之屬。
凡虛勞之症,大抵心下引脅疼,蓋滯血不消,新血無以養之,宜用膏子,加韭汁、桃仁泥。呼吸少氣,懶於言語,無力動作,目無精光,面色㿠白,皆兼氣虛,用麥冬、人參各二錢,陳皮、桔梗、炙草各半兩,五味子二十一粒。為極細末,水浸油餅為丸,如豆大。每服十丸,細嚼津唾下。名補腎丸。氣虛,則用生脈散,不用白朮;血虛,則三才丸,不用四物。前言薏苡仁之屬治肺虛,後言地黃參耆膏子之屬治腎虛,蓋肝、心屬陽,肺、腎屬陰,陰虛則肺腎虛矣。故補肺腎即是補陰,非四物、知、柏之謂也。
勞瘵治法,當以脾腎二臟為要。腎乃系元氣者也,脾乃養形體者也。經曰:形不足者溫之以氣。氣謂真氣,有少火之溫以生育形體。然此火不可使之熱,熱則壯,壯則反耗真氣也。候其火之少、壯,皆在兩腎間。經又曰: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五味入胃,各從所喜之臟以歸之,以生津液,輸納於腎者。若五味一有過節,反成其臟有餘勝克之患起矣。候其五味之寒熱,初在脾胃,次在其所歸之臟,即當補其不足,泄其有餘,謹守精氣,調其陰陽,夫是故天樞開發而胃和脈生矣。
東垣所論飲食勞倦,內傷元氣,則胃脘之陽不能升舉,並心肺之氣陷入於中焦,而用補中益氣治之。方中佐以柴胡、升麻二味,一從右旋,一從左旋,旋轉於胃之左右,升舉其上焦所陷之氣,非自腹中而升舉之也。其清氣下入腹中,久為飧泄,並可多用升、柴,從腹中而升舉者矣。若陽氣未必下陷,反升舉,其陰氣干犯陽位,為變豈小哉。更有陰氣素慣上干清陽,而胸中之肉隆聳為䐜、胸間之氣漫散為脹者,而誤施此法,天翻地覆,九道皆塞,有瀕於死而坐困耳。後人相傳,謂此方能升清降濁,有識者亦咸信之,醫事尚可言哉。夫補其中氣,以聽中氣自為升降,不用升、柴可也,用之亦可。若以升清之藥,責其降濁之能,豈不病乎。
經云:勞風,法在肺下。其為病也,強上冥視,唾出若涕,惡風而振寒。治之奈何?曰:以救俯仰,巨陽引精者三日,中年者五日,不精者七日。咳出青黃涕,其狀如膿,大如彈丸,從口中或鼻中出,不出則傷肺,傷肺則死矣。讀此可悟傷風不解成癆之故。勞風者,既勞而又傷風也。勞則火動於上,而風又乘之,風火相摶,氣湊於上,故云法在肺下也。肺主氣而司呼吸。風熱在肺,其液必結,其氣必壅,是以俯仰皆不順利,故曰當救俯仰也。救俯仰者,即利肺氣、散邪氣之謂乎?然散邪氣之散與否,在乎正氣之盛與衰。若陽氣旺,而精氣引者三日,次五日,又次七日,則青黃之涕從咳而出,出則風熱俱去,而肺無恙矣。設不出,則風火留積肺中而肺傷,傷則喘咳聲嘶,漸及五臟,而虛勞之病成矣。今人治勞,日用滋養而不少益者,非以邪氣未出之故歟。而久留之邪,補之固無益,清之亦不解,虛勞之病所以難治也。
又按:《脈解篇》云:太陽所謂強上引背者,陽氣大上而爭,故強上也。勞風之病,火在上而風乘之,風火皆陽也,風性善行,火性炎上,非所謂陽氣大上而爭者乎。
又按:虛勞之人,氣血枯耗,生氣不榮,則內生寒冷,所謂冷勞是也,宜建中、復脈、八味、腎氣之屬,甘溫辛潤,具生陽化陰之能者治之。亦有邪氣淹滯、經絡瘀郁者,《元珠》所謂體虛最易感邪,當先和解,次則調之,倘遽用補,使邪氣不解,往往致死。是故治虛勞,故不可專以補陰降火為事也。
又按:有寒從中生者,是人多痹氣也。又腎者水也,而生於骨,腎不生則髓不能滿,故寒盛至骨也。是故氣痹精少,皆能生寒,不必其定責陽虛也。
薛立齋曰:癆瘵之證,大抵屬足三陰虧損、虛熱無火之症,故晝發夜止,夜熱晝止,不時而作,當用六味地黃丸為主,以補中益氣湯調補脾胃。若脾胃先損者,當以補中益氣湯為主,以六味地黃溫存肝腎,多有得生者。若誤用黃柏、知母之類,則復傷脾胃,飲食日少,諸臟日虛,元氣下陷,腹痞作泄,則不可救矣。夫吐血、衄血之類,因虛火妄動,血隨火而泛行,或陽氣虛而不能攝血歸經而妄行,其脈洪弦,乃無根之火浮於外也。大抵此證,多因火土太旺、金水衰涸之際,不知保養,及三冬火氣漸藏,不遠幃幕,戕賊真元。故至春末夏初,患頭疼腳軟,食少體熱,而為注夏之病。或少有老態,不耐寒暑,不勝勞役,四時迭病,此時血氣方長,而勞心虧損,精神未滿,而早為斫喪,故其見證難以名狀者。左尺脈虛弱或細數,是左腎之真陰不足也,用六味丸。右尺脈遲軟或沉細而數欲絕,是命門之相火不足也,用八味丸。至於兩尺微弱,是陰陽俱虛也,用十補丸。此皆滋其化源也,仍須參前後發熱咳嗽諸症治之。
李士材曰:夫人之虛,非氣即血,五臟六腑莫能外焉。而血之源頭在乎腎,氣之源頭在乎脾。脾為肝母,肺為主氣之官,故肺氣受傷者,必求助於脾土;腎為肺母,肝為藏血之地,故肝血受傷者,必藉資於腎水。補腎補脾,法當並行,然以甘寒補腎,恐妨胃氣;以辛溫補脾,恐妨腎水,須辨緩急而為之施治,或補腎而助以沉香、砂仁,或扶脾而雜以山藥、五味,機用不可不活也。
虛勞之症,扶脾保肺,多不可缺。然脾性喜溫喜燥,而溫燥之劑不利於保肺;肺性喜涼喜潤,而涼潤之劑不利於扶脾。兩者並列而論,脾有生肺之機,肺無扶脾之力,故曰:土旺而生金,勿拘拘於保肺。
瀉火之亢以全陰氣,壯水之主以制陽光,法當並行,然瀉火之劑多寒而損陽氣,壯水之劑多平而損陰血。兩者並列而論,苦寒過投,將有敗胃之憂;甘平常用,卻無傷中之害,故曰:水盛而火自熄,勿汲汲乎寒涼。
凡陰虛多熱,最嫌辛燥,恐助陽邪也;尤忌寒涼,恐伐生氣也。惟喜純甘壯水之劑,補陰以配陽,虛火自降,而陽歸於陰矣。陽虛多寒者,最嫌涼潤,恐妨陰邪也;尤忌辛散,恐傷陰氣也。只宜甘溫益火之品,補陽以消陰,沉寒自斂,而陰從乎陽矣。不知者惟知以熱治寒、以寒治熱,所以陰虛不宜降者,則服寒反熱;陽虛不宜耗者,則服熱反寒,此無他,皆以專治旺氣,故病反如此。
春夏之令主生長,秋冬之令主肅殺,人知之矣。殊不知藥之溫者,行天地發育之德;藥之寒者,象天地肅殺之刑。如四物湯加黃柏、知母,名坎離丸,舉世奉之以為滋陰上劑、降火神丹,不知涼血之藥常滯膩,非痰多食少者所宜;涼血之藥多滋潤,多用必至泄瀉。嘗見虛勞之死,多死於泄瀉,而泄瀉之因,多因於清潤。況黃柏苦寒,苦先入心,久而增氣,反能助火,至其敗胃,所不待言;川芎上竄,非火痰上氣者所宜;知母滑腸,豈元氣下陷者可服。丹溪云:實火可瀉,芩、連之屬;虛火可補,參、耆之屬。知、柏之藥,如病初起而相火正旺,口舌燥渴而右尺滑,暫投亦自無妨,久用斷乎不可。故用溫補,病不增,即是減,內已受補故也;用寒涼,病不減,即是增,內已受伐故也。
虛勞精滑無度,或交寅刻夢泄,氣少力微,日漸瘦削,目視不明者,因房勞太過,督任不交,不能制約陰火也。陽虛者,鹿茸丸、龜鹿二仙膠;陰虛者,六味丸加鰾膠、五味,或六味丸雜聚精丸一分合服;脾胃陰陽俱虛者,宜兼補先、後天藥也。男子精未充滿,色欲過度,泄出多有半精半血者,此竭力傷肝,不能藏血也。蓋少陰常少血多氣,厥陰常多血少氣,少陰之精氣既竭,則厥陰之血氣亦傷,是以並血泄出。腎主閉藏,肝主疏泄,氣竭肝傷,中空無主,所以二臟俱閉,其治總不出上法也。若夫思欲不遂,鬱火無下,精為火擾而亡脫者,又當清利瀉火為主,設與固澀,其滑愈甚矣。
凡虛損有不能受補藥者,此為虛不受補,何以復生。若勞損失血之後,嗽不能止而痰多甚者,此以脾肺虛極,飲食無能化血,而隨食成痰,此雖非血而實血之類也。經曰:血出者死。故凡痰之最多最濁者,不可治。人身之左右,為陰陽之道路,而一邊難轉者,此其陰陽之氣有所偏竭而然,多不可治。
凡病虛損者,原無外邪,所以病雖至困,終不憤亂;其患虛證,別無邪熱,而譫妄失倫者,此心臟之敗,神去之兆也;勞嗽喑啞,聲不能出,或喘息氣促者,此肺臟之敗也;勞損肌肉脫盡者,此脾臟之敗也。凡虛損有筋骨疼痛至極者,乃血竭不能榮筋,此肝藏之敗也;虛損既久而泄瀉不禁者,此腎臟之敗也,皆為必死不救矣。
劉默生曰:虛勞多起於郁,鬱則其熱內蒸,內蒸則生蟲,蟲侵蝕臟則咳。初起早為杜絕,不致蔓延;若遷延日久,咳嗽不止,痰如白沫,聲啞喉痛,不可治矣。脾胃泄瀉,六脈細數而堅極,久臥床褥,煩躁血多者,不治;如六脈平緩,重按有神,飲食不減,大肉未削,二便調……骨痿而熱甚,泄瀉無度而畏寒,失血而脈數實,咳吐白痰及嘔血聲散,陽事不禁,暮熱如焚,面色夭然白,及衄下血,寒熱脫形,脈堅搏者,皆不可治。如病久痞悶,忽得氣血沖和,心腎交媾,陽事必舉,尤宜切戒房室,犯之必復,愈難調治也。
大抵虛勞起於斫散者,肝腎過勞,多致亡血失精、強中陰竭而死;起於鬱結者,內火爍津,多致血竭乾咳、嗜食發癰而死;起於藥誤者,脾肺受病居多,多致飲食少減、咳嗽瀉泄而死。此證多患於膏粱,不但所稟柔脆,且性喜服藥,小病必然變重,展轉戕賊,必至傷殘不已也。
面色不衰,肌膚日瘦,常如無病,內實虛傷,俗名桃花證。其證蒸而咳嗽,或多汗或無汗,或多痰或無痰,或經閉,或泄精,或吐血,或衄血,或善食,或泄瀉,須察其所見何證、何臟受傷而治之。然此皆為陰火煎熬之證,治多不效。室女過時不嫁,男子過時不娶,及少寡者,皆犯此證,以陰火雖乘陽位,非但不能消爍陽分之津液,陰分之津液竭力上供陽火之消爍,故肢體日削,而面色愈加鮮澤也。輕者嫁娶漸愈,重者雖暫……流通,即不能留而下,下後半月十日自愈。下血時能食者,不死;不能飲食,精神倦怠者,必死。吐血後,反驟能食者,亦不可治。
凡虛損,脈六七至,在春夏火令,津液枯槁,腎水正行死絕之鄉,肺絕脾燥,無有不死者;若秋冬火令已退,金水正旺,脈雖數,可治也。設病者骨立聲啞,喉痛寒熱,腹疼作瀉,而脈細數,亦屬不治。
凡病延至三四月,服藥已多,其不效者,必過用寒涼,五臟愈虛,邪火愈熾。初用補藥數劑,邪火一退,反覺頭眩噁心,骨疼足痿,神氣昏倦,不思飲食。倘脈見和緩,用保元、四君,大劑連服,便安寢半日,覺時精神頓爽,再服亦然,飲食漸增,則為可治。倘脈細如絲,腹痛昏憒者,難治。
凡久病,脈大小、浮沉、滑弦而三部不勻,或寸浮尺沉,或尺浮寸沉,但見病脈,反屬可治。如久病,浮中沉俱和緩,細察無神,而體倦甚者,必死。更看其面色光潤,此精神皆發於外,死期速矣。
凡久病元氣虛,而脈反和緩,假氣也。遇七八月間服補劑,病得漸減,此生機也。或延至十一月,一陽初動,陽氣漸升,內氣空虛,無以動生髮之氣,則變增寒壯熱,服補藥十餘劑,寒熱漸退,猶可延捱,調理至二三月,不變則生,有變則不治。
勞損久而嗽血,咽痛失音,此為下傳上;若不嗽不痛,久而溺濁脫精,此為上傳下,皆死證也。
卷三
內傷虛損證治
內傷始於熱中病似外感陽證
頭痛大作,氣高而喘,身熱而煩,上焦鼻息不調,四肢困倦不收,無氣以動,或煩躁悶亂,心煩不安,或渴或不渴。心火上炎,克肺則渴;血脈中有濕,則不渴。或表虛不任風寒,目不欲開,口不知味,氣口脈大於人迎兩三倍,但急大而時見一代,此內顯脾氣不續之脈也,宜補中益氣湯。有宿食,則右關獨沉而滑,宜枳朮丸。
內傷未傳寒中病似外感陰證
腹脹,胃脘當臍痛,四肢與兩脅拘急,膈噎不通,或涎唾,或清涕,或多溺,足下痛不能任身履地,骨乏無力,兩丸多冷,陰莖作痛,或妄見鬼狀,腰背肩髀脊膂皆痛,不渴不瀉,脈盛大以澀,名曰寒中。宜枳朮理中,加桂、附、益智、草蔻。兼腎藏火衰,面黑足寒,小便不利者,八味丸加鹿茸、五味子。
內傷似外感陽明中熱證
天氣大熱,時勞役得病,與陽明傷寒白虎湯證相似,此脾胃太虛、元氣不足之證。肌熱燥悶,煩渴引飲,口鼻氣促,目赤面紅,壯熱晝夜不息,脈大而虛,重按全無。經曰:脈虛則血虛,血虛則發熱。誤服白虎必危。宜當歸補血湯。
內傷似外感惡風寒證
因勞役心苦,腎中陰火沸騰,後因脫衣或沐浴、歇息於陰涼處,其陰火不行,還歸皮膚,腠理極虛無陽,被風與陰涼所遏,以此表虛不任風寒,與外感惡風寒相似。其證少氣短促,懶於言語,困弱無力。不可同外感治,補中益氣湯加紫蘇、羌活,甚者加桂枝最當。
勞倦所傷虛中有寒
脾胃虛弱不能運化,致寒物冷痰膠固於中焦,時時痞悶,不覺飢飽,其脈雖弦而按之不鼓。當溫暖以助脾健運,宜理中丸。若臍下築者,腎氣動也,去朮,加桂;上多者氣上壅也,下多者氣泄而下收也,還用術;悸者,飲聚也,加桂、苓;渴欲飲水者,津液不足也,倍用術;腹中痛者,倍人參;寒者,倍乾薑;腹滿者,去朮,加附子。
勞倦所傷虛中有熱
飢飽勞役損傷脾胃,元氣不足之人,其脈多弦,或洪緩,按之無力,中時一澀,其證身體沉重,四肢困倦,百節煩疼,胸滿短氣,膈噎不通,心煩不安,耳聾耳鳴,目熱如火,視物昏花,口中沃沫,飲食少味,忽肥忽瘦,怠惰嗜臥,溺赤或清利而數,上飲下便,或時飧泄,腹中虛痛,不思飲食,調中益氣湯。如時顯熱燥,是下元真火蒸蒸然發也,加生地、黃柏;如大便虛坐不得,或了而不了,腹中常逼迫,氣血虛澀也,倍當歸。
飲食勞倦所傷,腹脅滿悶,短氣,遇春則口淡無味,遇夏雖熱猶有惡寒,飢則常如飽,不喜食冷物,升陽順氣湯。
勞倦所傷,寒溫不時,身熱頭疼,自汗惡寒,脈微而弱,黃耆建中湯。
飢飽勞役,胃氣不足,脾氣下溜,氣短無力,不時寒熱,早飯後轉增昏悶,須要眠睡,怠惰嗜臥,四肢不收,懶於動作,五心煩熱,先服升陽補氣湯二三劑,後服補中益氣湯。
辨內傷外感證
內傷外感乃病之大關鍵,於此昧焉,何足云醫?人迎脈大於氣口,為外感;氣口脈大於人迎,為內傷。外感則寒熱俱作而無間,內傷則寒熱間作而不常。外感惡寒,雖近火不除;內傷惡寒,得暖則解。外感惡風,乃不禁一切風寒;內傷惡風,卻惡門隙中風。外感顯證在鼻,故鼻息不利而氣壅有力,雖不能食而不惡食;內傷顯證在口,故口不知味而腹中不和,怯弱妨食,惡聞食氣。外感則邪氣有餘,發言壯厲,先輕而後重;內傷則元氣不足,出言懶怯,先重而後輕。外感頭痛,常常而痛,多見於腦後、額上,以及遍身肢體、腰脊筋骨攣痛;內傷頭痛,時作時止,不離兩太陽、額顱,多兼肩背、脅胸、腰腿骨節痠痛。外感則手背熱,而手心不熱;內傷則手心熱,而手背不熱。外感小便赤澀而痛,終日難得;內傷小便必短而煩。外感便燥則發熱,腹中硬痛;內傷秘則虛坐,或見些小白膿。外感則腹絞痛,而痛不可按;內傷有時胃脘當心痛,而上支兩脅。外感則手足動搖,煩擾不寧;內傷則四肢不收,倦怠嗜臥。外感傳經入里,則大渴;內傷邪在血脈中,故不渴,間有渴亦不甚。東垣辨法如此。
丹溪云:內傷症,皆以補元氣為主,看所挾而兼用藥。則引伸其意,若顯外感症多者,則外感重而內傷輕,宜以發散為急;然既兼內傷矣,則發散中能無斟酌乎。
虛損之因有五勞七傷,症分營衛臟腑,然總之斯人賴以生者,惟此精氣,而病為虛損者,亦惟此精氣。氣虛者,即陽虛也;精虛者,即陰虛也。凡病有火盛水虧,而見營衛燥、津液枯者,即陰虛之症也;有水盛火虧,而見臟腑寒、脾胃敗者,即陽虛之症也。此惟陰陽偏困所以致然。凡治此者,但當培其不足,不可伐其有餘。惟是有似陽非陽、似陰非陰者,不可不詳察也。且復有陰陽俱虛者,則陽為有生之本,而所重者,又當在陽氣耳。知乎此,則虛損之治思過半矣。
陽虛者多寒,非謂外來之寒,但陽氣不足則寒生於中也。若病見虛弱,別無熱症者,便是陽虛之候,即當溫補元氣也。蓋陽虛之候,多得之憂愁思慮以傷神,或勞役不節以傷力,或色欲過度而氣隨精去,或素稟元陽不足而寒涼致傷等證,皆陽氣受損之所由也。欲補陽氣,惟甘溫而兼辛燥為宜,萬勿兼清涼寒滑之品,以殘此生髮之氣耳。
陰虛者多熱,水不濟火而陰虛生熱也。此病多得於酒色嗜欲,或憤怒邪思,流蕩狂勞,以動五臟之火。而先天元陽不足者,尤多此候。凡患虛損,而多熱多燥、不宜熱食者,便是陰虛之候。欲滋其陰,惟宜甘溫而加醇靜之品。凡陰中有火者,大忌辛燥,蓋恐陽旺則陰愈消、熱增則水愈涸耳。然又忌寒涼,蓋苦劣之性,斷非滋補之物,且多傷胃也。虛損夜熱,或午後發熱,或喜冷便實者,此皆陰虛生熱、水不制火也。若火在心、腎而驚悸失志者,或外熱不已而內不甚熱,則但宜補陰,不可清火。其有元氣不足而虛熱不已者,則又當培其元氣也。
東垣云:仲景論內傷不足、發熱自汗之症,認作有餘,誤用表藥,汗大出而表益虛也。手足不和,兩脅俱熱如火,先少陽也。從內而之外者,為內傷。傷食,令人頭痛發熱,脈數,但左手和平,身不疼痛是也。人迎、氣口俱緊盛,或舉按皆實大,發熱而惡寒,腹不和而口渴,此內外俱傷也。中脘有痰,令人增寒發熱,惡風自汗,寸口脈浮,胸膈痞滿,有類傷寒,但頭不痛、項不強為異耳。虛煩與傷寒相似,身熱,脈不浮緊,不惡寒,不頭痛,但熱而煩是也。四肢發熱、口舌咽乾、煩躁悶亂者,心與小腸之火乘脾土,脾主四肢,脾熱,四肢發熱也。經云:陰虛則發熱。夫陽在外,為陰之衛;陰在內,為陽之守。精神外馳,嗜欲無節,陰氣耗散,陽無所附,遂致浮散於肌表間而發熱也。實非有熱,當作陰虛治,而施補養之法可也。
丹溪論晝夜發熱,晝重夜輕,口中無味,為陽虛;午後發熱,夜半則止,口中知味,為陰虛;至於或晝或夜,或作或止,不時而熱者,此脾胃氣血俱虛、火氣不寧之症,不可拘於晝夜之候也。陽虛則在胃,陰虛則在腎。蓋飢飽傷胃,勞役則兼傷脾,陽氣虛矣;房勞傷腎,竭力則傷肝,陰血虛矣。腎虛火不歸源,遊行於外而發熱者,煩渴引飲,面目俱赤,遍舌生刺,兩唇黑裂,喉間如煙火上衝,足心似烙,痰涎壅盛,喘急氣促,脈洪大,數疾無倫,按之微弱者是也。法當導火歸源,倘用寒涼必殆。即或知其本虛而用補益,不辨陰虛、陽虛,漫投參、術,則陽愈盛而陰愈虛,壯熱轉增,八味、桂附之屬愈不敢施,不得已而用知、柏、芩、連折之,必致燥渴咽痛、腹痛泄瀉而死也。
潮熱,有作有止,如潮水之來,不失其時。若日三五發者,即是發熱,非潮熱也。惟傷寒日晡發熱乃胃實,別無虛證。其餘有潮熱者,當審其虛實,若大便堅澀,喜冷畏熱,心下愊然,睡臥不著,此皆氣盛,所謂實而潮熱也;若胃氣消乏,精神憔悴,飲食減少,日漸尪羸,病雖暫退而五心常有餘熱,此屬虛證;有每遇夜身發微熱,病人不覺,早起動作無事,飲食如常,既無別症可疑,只是血虛,陰不濟陽也;有潮熱似瘧,胸膈痞塞,背心疼痛,氣弱脈弦,服補藥不效者,此屬飲證隨氣而潮,故熱亦隨飲而潮,於痰飲門求之。氣口脈滑,內有宿食,常暮發熱,明日復止者,於傷食門求之。
經云:陽虛則外寒,奈何?曰:陽受氣於上焦,以溫皮膚、分肉之間。今寒氣在外,則上焦不通,而寒氣獨留於外,故寒慄。惡寒者,雖當夏月,若遇風寒,欲得重綿,時覺懍懍戰慄,如喪神守,此熱伏於裡,反覺自冷,實非寒也。仲景云:心下有留飲,其人背惡寒,冷如冰,指迷茯苓丸。身前寒,屬胃經。曰胃足陽明之脈,氣虛則身以前寒慄。掌中寒者,腹中寒;魚上白肉有青血脈者,胃中有寒,理中丸。表虛惡賊風,上焦不通,陽氣抑遏,而皮膚、分肉無以溫,故寒慄,升陽益胃,開發上焦,以升陽氣出外溫之也。外感、內傷、傷食、濕痰、火鬱,皆有惡寒,非獨陽虛也。若脈浮緊,頭痛拘急,身疼,微惡寒,熱起,是外感,審時令輕重發散之;脈緩,或氣口虛大,按之無力,兼見倦怠,心下熱,是內傷元氣證;脈弦滑,噁心頭痛,飽悶溢酸,是內傷宿食;或脈澀伏,腹滿煩熱,喘促者,是冷食結滯於內者也;脈滑或沉,周身冷痛而惡寒者,屬痰濕,乃痰在上焦,遏絕陽氣而然,肥人多此;內虛里急,惡寒少氣,手足厥逆,少腹攣急,足脛疼,此陽不足也;背惡寒,脈浮大而無力者,為氣虛;脈弦數,寒熱兼作,乃瘡腫之候。大抵惡寒症,除陽虛外,屬表症者多也。然惡寒而不發熱者,亦多火鬱之症,一概以陽虛為治,則誤矣。背惡寒,瘀血內滯,而頭汗目黃,小便清利,大便溏黑,小腹偏左或左脅、中脘有疼處,脈必關尺弦緊,或帶芤,桃核承氣、犀角地黃,隨上下虛實清理之。
上熱下寒、上寒下熱
熱發於上,陽中之陽邪也;熱發於下,陰中之陽邪也;寒起於上,陽中之陰邪;寒起於下,陰中之陰邪也。《脈經》云:陽乘陰者,腰以下至足熱,腰以上寒,梔子豉湯吐以升之。陰氣上爭,心腹滿者死。陰乘陽者,腰以上至頭熱,腰以下寒,桂苓丸利以導之。陽氣上爭,得汗者生。若雜上熱下寒,既濟湯。兼大便秘,既濟解毒湯。火不歸源,八味丸。上寒下熱,五苓散送滋腎丸。陽虛下陷者,加減八味丸。
凡似損非損之症,惟外感寒邪者乃有之。蓋以外邪初感,不為解散而誤作內傷,或用清涼,或用消導,以致寒邪入腹,久留不散,而為寒熱往來,或為潮熱咳嗽,其症則全似勞損。用治損之法以治之,則滋陰等劑愈以留邪,熱蒸既久,非損成損矣。然辨此者,但當詳察表裡而審其致病之由。若身有疼痛,而微汗則熱退,無汗則復熱,或見火聲咳嗽,脈雖弦緊而不甚數,或兼和緩等象,則雖病至一兩月,而邪有不解、病終不退者,本非勞損,無誤治也。
陰虛多火人,偶感客邪,其蒸熱咳嗽雖異平時,然察其脈,不能便顯浮緊之象,但較平時必然稍旺,慎勿輕用疏風散表,以風藥性皆上升,咳嗽咸非所宜;亦不可妄與清肺止嗽,轉傷胃氣,為害不淺。當此宜停補藥,靜以養陰,邪自退;聽內本多火,腠理必疏,或啜熱湯稀粥,汗氣隨通,邪解散。先哲有云:陰虛火旺人,元氣傷損,雖有客邪,切忌升發散表。設不知此,誤用風藥,則風乘火勢,火助風威,以煽動其陰邪,輕則虛揚擾亂不寧,重則氣隨汗脫而斃。蓋邪氣方張,遏之愈逆,不得已而用藥,只宜小劑蔥白、香豉以解散之。若陰火原不大盛,小建中、黃耆建中亦無妨礙,誤用保肺藥,必咳嗽益甚。即如建中湯,稍加萎參、細辛以搜散之。俟其勢衰,脈虛,如六味合生脈,去萸肉,倍地黃、人參,加萎蕤,大劑作湯,晨夕兼進,合標本而為施治。服後咳嗽稍減,蒸熱未除,此陽虛不能斂制也,加牛膝、鱉甲以滋下源,分先後而為處裁。若飲食過傷者,亦宜暫停補藥,慎勿輕為消導,戕伐其胃,以招虛虛之謗耳。
虛勞不足,汗出而悶,脈結心悸,行動如常,不出百日危矣。甘草湯主之。
婺婦師尼,所欲未遂,陰陽離絕,鬱火亢極,不得發泄,而成失合證,較之房勞更甚。始則肝火鬱熱,繼則龍火上煽,致心肺受傷,而喘嗽煩熱,甚則迫血驟亡者有之,經閉不行而吐衄者有之。此症先宜開鬱降火,後服滋養之藥。若鬱火不泄,血氣不榮,而發癰疽者,去生遠矣。
虛損咳嗽,雖五臟皆有所病,然專主則在肺腎。蓋肺為金臟,金之所畏者火也,金之化邪者燥也,燥則必癢,癢則必嗽。正以腎水不能制火,所以剋金,陰精不能化氣,所以致燥,故為咳嗽喘促、咽痛喉啞等證。治宜甘平、至靜之劑資養金水,使肺腎相生,不受火制,則真陰漸復,而咳嗽愈矣。
人有終日咳嗽,吐痰,微喘,少動,短氣不足以息,此乃肺氣自損也。蓋肺主氣,心火刑肺,氣必損;而形寒飲冷,肺亦自損。且臟腑雖各有氣,要皆仰肺中清肅之氣分布。今肺損,自衛不足,何能分布,但雖不能分布,而臟腑之取給自若,是肺氣愈耗。且肺為腎母,腎水非肺氣不生,肺不分布各臟,忍見腎子渴死不救乎,惟杯水難濟腎枯,卒之子病母氣亦盡矣。治宜大補肺而兼滋腎水也,六味湯加麥冬、五味。
人有目䀮䀮,面無血色,腳隱隱痛,熱則吞酸,寒則作嘔,痰如臭涕,或清或黃臭,眥淚乾澀,常欲合目,睡臥不安,多驚怖,此肺勞傳肝也。蓋肺本克肝,肝旺則肺何能克,無如腎勞久不生肝,肺乘肝弱,將蟲氣交之,肝不能拒,遂受其蟲氣,而蟲氣久居腎,腎欲生肝,蟲隨以入之,蟲蝕肝血,肝又何養也。治宜救腎生肝,兼殺蟲也。援瘵湯,服三月全愈。此不宜消痰逐穢,以傷脾胃也。
人有咳嗽吐痰,氣逆作喘,臥更甚,鼻口乾燥,不聞香臭,噁心欲吐,肌膚枯燥,時疼痛,干皮如麩片起,肺管內似蟲行,此乃心癆傳肺也。蓋肺嬌臟,最噁心火克,心正火刑肺尚有金實不鳴之症,況屍蟲病氣移而刑肺乎。然肺為腎母,肺自能交腎,腎之蟲氣何不交肺乎。治宜消心中蟲氣,尤須消腎中蟲氣。要必健胃以分布津液,庶心腎有益而胃無損,蟲自得誅也。健土殺蟲湯,此補胃不助陽,消腎不損液,腎足制心,心不刑肺,實妙法也。
人有日日向火,致汗出不止,久則元氣大虛,口渴引飲而發熱,此乃肺受火傷也。蓋肺金最畏火,肺為外火所逼,必致暗損氣,內火又乘虛而爍之,肺則虛而益虛也,並不能生其腎水,勢必皮膚不充,而風邪易入矣。治宜補肺滋腎,倘徒祛風,因傷益傷,有不至成癆怯哉。安肺湯甚效。
人有勤於功名,勞瘁,飢飽不時,忽感風邪,咳嗽身熱,此乃內傷於肺也。蓋肺主氣,誦讀傷氣則肺虛,肺虛則腠理亦虛,邪自易入;腎因肺虛而亦虛,無力上灌,邪氣往來於肺腎之間,故身熱而咳嗽也。治宜補肺氣,亦兼補腎,胃亦生肺,亦必於胃中散邪而邪乃遁矣。助功湯甚效。
人有終日捕魚,時發熱畏寒,此乃肺氣閉塞也。蓋肺主氣,氣旺則周流一身,皮毛外衛,邪不能侵。惟肺虛氣尚停住,身入水中,遏抑皮毛,虛氣難舒,濕宜中之,從皮毛而入,使氣閉塞不通故畏寒,而肺與濕相戰故身熱矣。此熱乃肺虛不能敵邪,非風邪入之而身熱也。治宜補肺,兼利水濕,水自從膀胱出也。利肺湯甚效。
人有勞心經營太過,心火沸騰,先則夜夢不安,久則驚悸健忘,心神憔悴,血不華色,此乃心血太虧也。蓋心君宜靜不宜動,靜則火不炎,腎水自來相濟。若動,則腎與心氣兩不相交,火升水降,漠不相關也。夫腎水得心火溫則生,腎水得烈火熬則竭。過勞火動,腎畏之而不敢升,水不升,心愈躁,且自焚,而虛損必成,不必外邪耗也。五臟損至心而亡,今心雖先損,而諸臟腑不損,則心有所取給,猶有生機也。治宜補脾腎肝肺氣以救心也,衛主生氣湯甚效。
人有用心思慮太過,精神恍惚,懶言語,忽忽若失,腰腳沉重,肢體困倦,此乃心勞傷神也。蓋心藏神,神久安於心者,心血旺也,思慮無窮則心勞,心勞則血沸,血沸則漸耗,血耗則神無所養,故恍惚無定也。治宜肝肺脾胃並培,則扶助有資,心神自旺,而勞傷自愈矣。定神湯甚效。
人有過喜,大笑不止,致唾干津燥,口舌生瘡,渴欲引水,久之形槁,心頭汗出,此乃陽火上炎也。蓋心屬火,乃陽火,腎屬水,乃陰水,陰水得陽火而爍干,陽火須陰水以灌溉,心火非腎水相交,不能止炎上之性。惟腎水有時不交心,心中無液則必燥。喜主心,而喜極則心氣大開,反傷乎心,而津不上於唇口,盡越於心頭之皮肉,故腎津即化汗,何能上濟於廉泉也。治宜補心氣,不必補腎水,而廉泉自通矣。通泉飲甚效。
人有盡情喜笑,遂致感寒畏風,口乾舌苦,此乃內傷心包絡也。蓋心包,膻中也,臣使之官,喜樂出焉。惟大笑不止,則津干液燥,而心包必盜心氣以自肥,則心氣虛空,邪自易入也。治宜極補心,心旺則心包亦旺,其邪不易散乎,倘用苦寒降火則大誤矣。衛心湯效。
人有恐懼,遂致感冒風寒,畏寒作顫,此乃內傷心膽也。蓋過恐則膽氣寒,過懼則心氣散,膽寒則精移,心喪則精耗,精移精耗,心膽愈虛,邪乃易入也。治宜急救膽氣,膽不寒,心亦不喪,協力同心,祛邪自易耳。倘徒用祛邪,則心膽之氣愈耗,邪豈肯輕出乎。加減小小柴胡湯甚效。
人有怔忡善忘,口淡舌燥,多汗發熱,四肢厥軟,小便白濁,脈虛大而數,此乃思慮過度所致也。蓋心本君火也,相火膻中火也,膻中、手厥陰經主熱,古以厥陽名,以其火不可遏也。越人云:憂愁思慮則傷心。心氣傷,心血自耗而心火不寧,心包火必不安,故有多汗、發熱諸症矣。治宜補心氣,滋腎水,使水上濟心,火無亢炎也。倘徒用寒涼,則心氣益虛,激動焦焚之害,豈有底乎。坎離兩補湯甚效。
人有動多氣惱,遂致感觸風邪,身熱胸脅脹,此乃內傷肝經也。蓋肝性急,氣惱則肝葉開張,氣愈急而不能順而逆作,逆則氣不得舒而脹,氣既不舒,血亦不暢,氣既不順,血亦不能藏,木鬱欲泄,木乃生火,火鬱欲宣,火乃生風,內外風動火焚,風邪易入也。治宜平肝經之風火,而外之風火亦兼治也。倘徒泄風火,而不顧肝之氣血虛,未及調養,將風火雖散,肝木仍燥,怒氣終不能解,豈盡善哉。風火兩濟湯甚效。
人有懷抱素郁,忽感風寒,身熱咳嗽,吐痰不已,此乃肝氣不舒也。蓋肝木喜條達,憂鬱則肝氣結塞,必生火,故感風寒則風火相合而熱熾,所以作熱,且肝反凌肺,肺必與肝相戰,而肺畏火刑,呼救腎子,咳嗽生矣;胃來援肺,津液上升,又為肝中風火所耗,變痰涎矣。治宜舒肝鬱,則火息而風尤易散也。加味逍遙散甚效。
人有動則大怒,兩脅脹滿,頭痛面熱,胸膈脹痛,此乃肝血損也。蓋肝得血以藏之,則性不急,惟肝血不藏,則肝無血養,而肝氣不舒,遂易怒。是肝氣藏,肝血必外越;肝血藏,肝氣必外疏;肝氣泄,肝血內生;肝血泄,肝氣內郁,二者相反而相成也。易怒者,血欲藏不得藏,氣欲泄不得泄也。治宜補肝血使之藏,平肝氣使之泄也。加味逍遙散甚效。
人有血虛,面無色澤,肌肉焦枯,大腸乾燥,怔忡健忘,飲食少思,羸弱不堪,夜熱無汗,此乃肝燥生火也。蓋肝屬木,木中火盛,每自焚。然肝生火,由於腎水不足,木無水潤,則木變為火,非失血吐於內,即耗血燥於外也。治宜補腎水,以滋肝木耳。滋肝飲甚效。
人有抑鬱不伸,致兩脅脹悶食減,顏色沮喪,肢瘦形凋,畏寒熱,此乃肝氣不足、下克脾胃也。蓋肝木喜飛揚,一遇風寒憂愁,便鬱而不伸,上不生心,乃下侮脾胃而飲食難化,何能分灌臟腑也。治宜舒肝鬱而補脾胃也,順適湯甚效。
人有胸前飽悶,時不消化,吐痰不已,時溏泄,肚腹疼脹,空則雷鳴,唇舌焦乾,毛髮乾聳,面黃而黑,短氣難續,便如黑汁,痰似綠涕,此乃肝勞傳脾也。蓋肝癆傳脾,本為不救,但胃氣未絕,尚有生機。治宜助胃氣,胃氣健,則脾有援也。二白散甚效。
人為僧尼、寡婦、未字女、久離妾,有欲不遂,內火爍干陰水,致血枯經斷,潮熱夜熱,盜汗鬼交,飲食少思,體倦肌削,面黑,此乃肝血癆瘵也。蓋肝藏血,肝火動則血不能藏而泄,屢動屢泄,血安得不枯。此似宜泄肝火,然可暫泄以止炎,不可頻泄以損肝也。治宜補腎滋肝,兼開鬱也。消欲湯效。
人有不食則飢,食又飽悶,吞酸溏泄,面色萎黃,吐痰不已,此乃脾氣損也。蓋脾為胃行傳化,胃氣全藉脾氣運動,胃化其精微,不特脾益,各臟腑皆受益矣。今脾氣傷,不能代胃行其傳化,不特胃氣無主,脾不得胃氣之化,則脾亦損,至脾胃損,何能分津液以注臟腑也。治宜大健胃,兼補脾也。益脾湯甚效。
人有飲食太過,以致食不能化,胸中飽悶,久成痞滿,似塊瘕非塊瘕,惡食,每飯不飽,面黃體瘦,此乃脾衰不化也。蓋胃強則未食多思,脾弱則已食難受。人恃胃強,不論精粗生冷,未免損胃,而胃傷未有脾不傷者。但腎火旺,則胃雖傷脾不能傷,蓋腎火生脾而心包火生胃也。此乃脾衰,治宜補心包、命門火也。助火生土湯效。
人有終日貪臥,致風寒襲之,頭痛背疼,發熱惡寒,此乃內傷脾氣也。蓋脾主四肢,四肢倦怠欲睡,脾不能運動也;略睡,亦足以養脾氣;惟久於睡臥,則脾氣不醒,轉足傷氣。因氣虛而思睡,後因睡而傷氣則為虛,虛安得不招外風乎。治宜補脾以益氣也,補中益氣湯效。
人有色白神法,秋間發熱,熱熾頭痛,吐泄少食,兩目喜閉不開,喉啞,昏昧不省,粥飲俱礙,手常捫著陰囊,此乃勞倦傷脾也。蓋人本陽和,身勞則陽和之氣變為邪熱,不必風襲而身始熱;諸陽皆會於頭,陽虛則清氣不升、邪熱乘之作頭痛,不必外風犯之而作頭痛;清濁拂亂,安得不吐泄;人身之脈皆屬於目,眼眶脾之所主,脾傷不能養目,所以閉不欲開;脾絡連舌本、散布舌下,脾傷則舌絡失養,此言語所以難也;喉雖通於肺,然脾虛肺氣先絕,肺虛難司出入,故致啞;脾虛無氣以輸四臟,故心之神明亦為之昏瞀也;陰囊屬肝,脾虛肝欲侵之,故風火動而頻按其囊也。治宜大健其脾,斯風邪自消也。補中益氣湯效。
人有忍飢腹空,遇天氣時寒時熱,致胸膈悶塞,如結胸狀,此乃內傷胃氣也。蓋胃為水穀之海,多氣多血,然必受水穀,氣血始旺。今忍飢則胃無水穀,而胃火沸騰,乃遏抑不舒,則胃氣消,故天時不正之氣乘虛而入,盤踞胃中,因致悶塞。治宜助胃則邪自退也,倘拘於寒熱,用熱祛寒,用寒祛熱,則胃氣虛而寒熱相戰,胃何能堪也。加味四君子湯效。
人有貪用飲食,甚至難化之物、過寒之味,胸膈飽悶,已而疼痛,後至起噯吞酸,見美味生嗔,供苾芬意憎,此乃胃氣損也。蓋脾胃相為表裡,然能入不能出者,脾氣衰;能出不能入者,胃氣乏。雖胃傷必損脾,脾傷必損胃,要必辨其何經,使損者多獲其益,則胃易開,脾易健。脾虛腎火寒,胃虛心火冷,故補脾必補腎火,補胃必補心火。今惡食乃不能食,非不能受,明是胃虛也。治宜補心火,則胃氣自開也。加味六君子湯效。
人有貪飲成酒積,脾氣損傷,五更作泄,久之飲食少思,多嘔吐、盜汗,此乃脾胃虧也。蓋酒從胃入,宜傷胃,但脾受之;脾惡濕,酒性正濕,乃移於腎;腎雖水臟,藏精不藏濕,酒氣熏蒸,腎受酒毒,仍傳於脾;脾又不受,遂傳大腸而出,大腸惡酒濕,而遄發下泄甚多,亡陰也。治宜先戒酒,後解酒毒,仍健脾益胃也。消酒湯甚效。
小兒多食瓜果、肥甘成疳,身黃瘦,毛豎膚焦,此乃脾胃虛也。蓋小兒脾胃本嬌,恣食果物肥甘以傷之,臟腑之氣不能運化,勢必積滯而成疳、成癆也。治宜補脾胃氣也,倘徒泄火降痰、消食殺蟲,反損真元,必致危殆矣。加味六君子湯效。如蟲疳,椒梅理中湯效。
人有憂思不已,加飲食失節,脾胃有傷,面黑環唇,尤甚如飢而見食則惡,氣短促,此乃陰陽相逆也。蓋心肺居上焦,行營衛,而光澤於外;肝腎居下焦,養筋骨,而強壯於內;脾胃居中焦,運化精微,以灌注四臟,脾胃傷,四臟無所取資則俱病矣。今憂思不已則脾胃氣結,飲食不節則脾胃氣損,必致陰氣上溢於陽中,而黑色遂著於面矣;而脾氣通於口,而華於唇,今腎侮土,故黑色著於唇,非陰陽相反而成逆乎,是脾胃陰陽之氣虛。治宜急救中土也。和順湯甚效。
人有多食肥甘,積久不化,偶遇風邪,便覺氣塞不通,此乃傷食,因而外感也。蓋胃強則土能生金,肺氣必旺。食本助胃,而多食則反傷胃,胃氣虛肺亦必虛,肺主皮毛,不能外衛,無怪風寒易襲也。治宜內消食而外逐邪,又不傷胃,若徒治外感,則非也。
人有傷感冒風寒,咳嗽而臥不安,此乃內傷於腎也。蓋腎為肺子,腎泄過多必取給於母,然腎虛肺亦必虛,肺氣不能充於皮毛,故邪易入。要知腎虛感邪,最難愈,以散邪藥不能直入腎經,然邪不遽於腎仍在肺,散肺邪仍補腎氣,腎得益,肺又無損,斯善於散邪也。治宜補腎更補肺,使子母兩旺則反邪自遁矣。倘徒用散邪,則肺氣益虛,腎又取資,將內外盜肺氣,是肺氣太傷,不惟不生腎,且反耗腎,遂至成為癆瘵矣。金水兩滋湯效。
人有終日思慮憂愁,面黃體瘦,忽感風寒,此乃內傷脾腎也。蓋脾胃為後天,腎為先天,最不宜病,亦最易病。天下無不思不愁之人,但過於思慮,則胃氣不升,脾氣不降,食積不化,何能生津液以灌諸臟;且思慮傷脾,憂愁傷腎,腎傷則水不灌肝,肝無以養,仍克脾胃,憂思相合,脾腎兩傷,外邪尤易深入也。治宜脾腎並補,但須補土無妨水,補水無礙土耳。脾腎兩益丹效。
人有飢飽勞役,損其津液,口渴舌乾,又感風寒,頭痛發熱,此為內傷於陰也。蓋人身血足,津液自潤;血傷,津液自少;血少,皮膚無養,毛竅空虛,故風寒易入。然風入皮膚,不能驟進經絡,以陰虛陽未衰也,陽與邪戰而發熱,故頭痛。治當補其陰血,少佐祛風也。倘用攻於補陽之中,則陽旺陰消,邪轉熾矣。養陰辟邪丹效。
人有氣虛者,氣息短促不足以息,迥殊勞役氣急促者,懶於言語,飲食無味,體倦,此乃陽虛下陷也。蓋人身之氣,陽升陰降,陽氣主升,何以降?由於內傷元氣也。元氣藏關元中,上通肺,下通腎,元氣不傷,腎中真陽自升肺,肺氣始旺,得行清肅,分布臟腑。若元氣一傷,不特真陽不能升,且下陷至陰中而發熱,此乃虛熱,非實熱也。是宜甘溫以退虛熱,然非用升發以提下陷之陽,則陽沉於陰,氣不能舉,雖補氣無益也。治宜於補中提氣也,加味補中益氣湯。
人有任情房戰,初則鼓勇,不輕泄精,久則陽衰,而易走泄,後乃頻舉頻泄,而骨軟筋麻,飲食少而畏寒,此乃腎中水火兩衰也。蓋腎中無火,水不生,無水,火難養,久戰不泄,命門火旺也;頻泄者,水去火亦去也;過於泄精,乃腎火不能藏也。火不藏,水始泄,泄精不多,正腎火不太動也;火動極,水泄極,泄極,火無以養水,火更易動,腎之損可知矣。治宜大補腎水,不可遽補火也。六味地黃湯效。
人有夜臥常驚,或多恐怖,心煩不安,氣吸吸欲盡浮,夢時作,盜汗不已,食不知味,口內生瘡,胸中煩熱,無力思眠,唇如朱塗,顴如脂抹,手足心熱,液燥津干,此乃腎傳心,心初受病也。蓋心主寧靜,邪不可侵,邪侵則神必外越。腎勞生蟲,豈蟲亦傳心,腎氣無日不交,腎中蟲氣烏得不上交,蟲氣交心,心受其損矣。治宜仍在腎,必須殺蟲,則心能救也。起瘵至神湯效。
人有陰虛火動,夜熱如火,五更身涼,汗時有時無,骨髓蒸炎,飲食漸少,痰如白沫,此乃腎水不能制火也。蓋腎中水火必須兩平,火有餘水不足也,惟水足制火,則腎既不熱,骨髓內又何致熱也;骨中熱,骨外安得不熱,骨中髓熱必耗骨外血,骨外血熱必爍骨中髓矣。治宜補腎水,且涼骨髓,以消骨外血熱也。涼髓丹甚效。
人有恣欲傷精,兩腿痠疼,腰背拘急,足弱遺精,陰汗神倦,飲食減少,耳如聽風雨聲,此乃傷腎而癆瘵初起也。蓋房勞傷腎,勢便成癆,成癆必失血,因而吐痰咳嗽,夜熱盜汗,畏寒畏熱,似瘧非瘧,飲食不思,食亦不化,見色動意,思色降精,鬼交夢遺,於是寒熱不已,骨髓中生癆蟲矣。治宜補真陰,固腎氣,加殺蟲也。救瘵湯甚效。
人有小便中溺砂石,其色不一,堅實如石,投熱湯中不能即化,又或閉塞溺孔中不下,溺時疼痛欲死,用盡力溺始出,日稀夜數,此乃腎火煎熬也。蓋腎火盛由於腎水衰,凡入房必泄精,精泄水虧矣,水虧後火未能遽息;加之行役勞筋骨,鴉片提真陽,火且大動,此腎火乃虛火;又或沐浴涉水,外水乘腎氣虛,直入遏火,火不能外散,反閉守腎宮,自熬腎水,腎水本至陰水,猶如海水,海水得火可成鹽塊,腎水得火必成石淋,但腎原有水火,而外水淡,腎水咸,腎火喜咸畏淡,一遇淡水,腎火遂結不伸,乃行於膀胱,煎熬鹹水成石。治宜通腎氣,利膀胱。膀胱利,腎火亦解,腎火解,砂石自化。化石湯甚效。
人有多言傷氣,咳嗽吐痰,久則氣怯,短氣嗜臥,不思飲食,骨節拘急痠疼,夢遺滑精,潮熱汗出,腳膝無力,此乃傷乎氣也。蓋肺主氣,傷氣傷肺也,肺傷則金不生水,腎無化源,何以滋養臟腑乎?此肺所以生熱也;肺熱而清肅之令不行,斯膀胱之氣不化,脾胃亦失運化之機,而土虧金益弱,金弱水亦虛,水難養肝則木燥,水不濟心則火炎,木燥侮土,火炎克肺,欲氣之旺可得乎;氣衰則不能攝精,精涸不能收汗,汗出不能生力,故以前諸症所由作也。治宜補肺,兼補脾胃也。益肺丹甚效。
人有入房縱欲,不知葆澀,形體瘦削,面色萎黃,足軟膝細腿搖,皮聚毛落,不能任勞,難起床蓐,盜汗淋漓,此乃因於損精也。蓋陰精足者,其人必壽。治宜填精補髓也。然泄精既多,不特傷腎,且傷脾,脾傷而胃亦必傷,是填精藥須合三經同治也。開胃填精湯甚效。
人有勞倦中暑,服香薷飲,反虛火上炎,面赤身熱,六脈洪數無力,此乃內傷中氣也。蓋人正氣足,暑邪不能犯,今暑氣侵,皆氣虛招之也。夏月伏陰在內,重寒相合,反激虛火上炎,此陰盛格陽之證也。治宜補陽以退陰,但驟用陽藥入至陰,必扞格不入,惟熱因寒用為妙也。順陰湯甚效。
人有素虛,忽感風寒,遍身淫淫循行如蟲,或從左腳腿起,漸上至頭,下行至腳,自覺身癢有聲,此乃內傷氣不足也。蓋人氣行則血行,惟氣血俱虛,身欲作汗,邪又留而不去,兩相爭鬥,拂抑其經絡,皮血作癢,不啻如蟲之行,非真有蟲也。傷寒汗多亡陽,亦有蟲行證,傷寒本外感,至亡陽變為內傷矣。今非傷寒而現蟲行證,非內傷而何。治宜大補氣血也,加味補中益氣湯妙。
人有日夜呼盧鬥貝,筋骨痛,足重腹飢,致冒風邪,遍身痛,發寒熱,此乃內傷氣血也。蓋呼盧則液干,鬥貝則神瘁,損傷氣血尤甚,必至敗壞臟腑也。治宜大補氣血,而少加和解也,倘徒治外感,則正益虛,邪益旺,定成勞瘵矣。加減十全大補湯效。
人有行役,勞苦不休,致筋拳不伸,縮不弛,臥床呻吟,身疼痛,肢痠麻,此乃損筋也。蓋筋屬肝,損筋損肝也。然腎足則肝旺,腎虛則肝衰,肝得腎滋,枝葉條達,筋自潤矣。但心亦取給於腎,而盜泄於肝也。治宜心、肝、腎三經同補也。養筋湯甚效。
人有久立腿痠,立而行房,足必無力,久之面黃體瘦,口臭肢熱,盜汗骨蒸,此乃傷其骨也。蓋骨全賴乎髓,無髓則骨空,而傷骨亦能耗髓,立而行房,骨與髓兩傷矣。然髓足者,精必足,腎水涸而精少,不能化髓,故骨空也。治宜填精以充髓也,倘用寒藥補腎,熱藥助陽,愈熬津液,必成癆瘵矣。充髓丹甚效。
人有好勇,或赤身不顧,血流不知,致風入皮膚,發寒熱,頭疼脅痛,此乃內傷筋骨也。蓋筋屬肝,骨屬腎,肝足筋舒,腎滿骨健,是筋骨必得髓血之充。人至鬥毆必怒,怒則肝葉開張,血多不藏而太耗,肝血耗必取給於腎,腎水供肝,木火內焚,又易乾燥,腎滋肝不足,又何能充潤於髓,血髓兩虧,筋安能舒,骨安能健,則風邪乘虛易入矣。治宜補其血髓也。加味四物湯效。
內傷傳屍勞瘵證治
夫傳屍勞者,男子自腎傳心,心而肺,肺而肝脾;女子自心傳肺,肺而肝,肝而脾,脾而腎,五臟復傳六腑而死矣。雖有諸候,其實不離乎心陽、腎陰也。若明陰陽用藥,可以起死回生。
《黃遊論》曰:傳屍之候,先從腎起,初受之,兩脛痠疼,腰背拘急,行立腳弱,飲食減少,兩耳颼颼直似風聲,夜臥遺泄,陰汗痿弱;腎既受傷,次傳於心,夜臥心驚恐怖,心懸懸,氣吸吸欲盡,夢見先亡,有時盜汗,飲食無味,口內生瘡,心氣煩熱,惟欲眠臥,朝輕夕重,兩顴、口唇悉皆紋赤,有時手足五心煩熱;心受已,次傳於肺,咳嗽上氣,喘臥並甚,鼻中乾燥,不聞香臭,如或忽聞,惟覺臭腐,有時噁心欲吐,肌膚枯燥,時復疼痛,或似蟲行,干皮細起,狀如麩中;肺受已,次傳於肝,兩目䀮䀮,面無血色,常欲皺眉,視不能遠,目常乾澀,又時赤痛,或復睛黃,常欲閤眼,及時睡臥不著;肝受已,次傳於脾,兩脅虛脹雷鳴,唇口焦乾,或生瘡腫,毛髮乾聳,或時上氣,撐肩喘息,利赤黑汗,見此證者,乃不治也。
《紫庭方》云:傳屍、伏屍皆有蟲,須用乳香薰病人之手。乃仰手掌以帛覆其上,熏良久,手背上出毛長寸許,白而黃者,可治;紅者,甚難;青黑者,即死。若熏良久無毛者,即非其證,屬尋常虛勞也。又法:燒安息香,令煙出,病人吸之,嗽不止,乃傳屍也;不嗽,非也。
按:內傷勞損之病,因於酒色者固多,而因於思慮憂悶鬱結者,亦不少,治之原未可或誤也。如酒傷肺,則濕熱熏蒸,肺陰消爍;色欲傷腎,則精室空虛,相火無制;思慮傷心,則血耗而火亦上炎;勞倦傷脾,則熱生而內伐真陰;惟忿怒傷肝者,一為鬱怒,則肝火內熾而灼血,一為暴怒,則肝火上升而逼血。《道經》云:涕唾津精血汗液,七般靈物皆屬陰。陰火內熱,而勞瘵成矣。
其為病也,在腎,則為腰脊腿痠或攸隱而痛,為骨蒸盜汗或至夜發熱,為遍身骨痠或疼痛如折,為夢遺泄精,為耳中鳴、足心熱;在心,則為驚悸怔忡,為掌中灼熱或魘夢不寧,為口苦舌乾或口舌糜爛;在肺,則為痰嗽乾咳,為氣逆喘促,為鼻中燥熱,為顴紅吐衄,甚則吐涎白沫,側眠咽痛,音啞聲嘶;在肝,則為寒熱如瘧,為頭項瘰癧,為脅脹肋痛,為兩目澀痛,為頭暈眼花,為多怒,為吐血;在脾,則為食減不化或噁心嘔吐,為腹滿腹痛,為腸鳴泄瀉,肌膚消瘦,此皆五臟虛勞之本症。
經曰:治病必求其本。須審因何而損,何臟受傷。如因於色者,則知腎傷,縱有他經現症,亦當補腎為主,而兼治他證;因於酒者,必當清肺為主,此為正治。然又當明其傳變,如腎傳心,心傳肺,肺傳肝,肝傳脾,脾再傳腎,此傳其所勝之臟,侮而乘之,謂之賊克,大凶之兆。經曰:諸病以次相傳者死。謂五臟以次相傳,則克遍也。《難經》曰:七傳者死。謂如病始於腎,而脾復傳腎,是謂六傳已盡,不可再傳也。又如腎病不傳心而傳肺,此間一臟而傳於生我之母,以母子氣通也。如腎病不傳心、肺而傳肝,此間二臟而傳於己生之子,以母及子也。如腎病不傳心、肺、肝而傳脾,此間三臟而傳己所不勝之臟,經所謂輕而侮之也。傳乘不明,豈能療病。
虛勞一證,方書皆以血虛、氣虛、陰虛、陽虛混同論治,而不知偏於陰虛者居多。夫氣虛者,面白無神,言語輕微,四肢無力,脈來微弱;陽虛者,體冷畏寒,手足逆冷,溲清便溏,脈沉小遲,惟能服參、耆溫補,乃為受補,可治也。而其陰虛之誤,治者可詳而指之。
一在乎誤認陽虛。命門之火,龍火也,亦謂真陽,如果腎中陰盛,龍火不得安其位,而為上焦假熱,面赤煩躁,口雖渴而不欲飲,足冷過膝,小便清長,右尺脈沉小而遲,或浮大無根,此陰盛逼陽之假證,宜用八味之屬冰冷與服,以引火歸源也。至若虛勞之症,是因腎水真陰虛極,水不濟火,火因上炎,而致面赤唇紅,口鼻出血,齒痛齒衄,雖亦龍火上炎,與虛陽上浮不同,縱有下部虛寒足冷,要因虛火上升所致,非真陽衰而然,故其小便必黃赤,其脈必帶數,有內熱的證可據,設用引火歸源之法,是抱薪救火,上焦愈熱,而咳喘燥渴益甚、咽痛喉爛,諸症至矣。
一在乎誤認中寒。腹痛之屬於虛寒者,水穀不化而澄徹清冷,必有寒虛之脈可憑。今人一見腹脹腹痛、食不消化、腸鳴泄瀉等症,便誤認為虛寒,而投理中溫燥之劑,再補其陽,則陽益亢而陰亦竭矣。更有見其脹滿泄瀉,遂引經文「清氣在下,則生飧泄;濁氣在上,則生䐜脹」,而用補中益氣,反提陰氣上逆,以致咳喘頻增,吐衄交至而立見危亡也。
一在乎誤認外感。世之真陰虛而發熱,十之六七亦與外感無異,火逆衝上則頭微脹痛,火熱壅肺則時亦鼻塞,陰虛陽陷入里則灑淅惡寒,陰虛陽無所附,則浮越肌表而熱,但其發時,必在午後,先灑淅惡寒,少頃發熱,至寅卯時微汗而熱退,或無惡寒,而午後發熱,必現腎虛之證,或兼唇紅顴赤,口渴煩躁,六脈極數,或虛數無力。此宜大劑滋陰,若誤作外感表之,則魄汗淋漓,諸虛蜂起。有失血之人,表亦無汗,經所謂奪血者無汗也,再強發之,必然吐衄,為下厥上竭之證,此尤人多孟浪者也。
一在乎誤用苦寒瀉火。實火為病,可以直折;虛火為病,非寒可清,非惟不能清熱,抑且敗其胃氣,食少泄多,將何以救。甚者見其燥結,妄用硝、黃,不知腎主二便,腎主五液,腎液既虧,自不濡潤,滋其陰,潤其燥,而使自通。彼既虧之陰,豈能勝硝、黃之攻伐乎。
一在乎誤用二陳攻痰。痰在脾經,為濕痰,滑而易出;若稀如清水,為痰飲。濕者燥之,半夏自為正治。若陰水不足,肺受火傷,津液凝濁,不生血而生痰,此當潤肺滋陰,使上逆之火得反其宅,痰自消矣。二陳之燥,立見其殆。
一在乎誤用參、耆助火。凡虛勞之可用參、耆者,肺必無熱也,肺脈按之而虛,必不見數,故有土旺生金、勿拘拘於保肺之說。若其火已爍金而發咳,火蒸津液而為濃痰,君相亢甚,而血隨上逆矣。猶引陽生陰長、虛火可補之言,漫用參、耆,因之陽火愈旺,金益受傷,所以好古有肺熱還傷肺、節齋有服參必死之叮嚀也。至於血脫者,益氣而用之,則又不在此例矣。
此內傷虛損之所為難治也,醫可不細審而明辨之哉。
按:孫真人云補脾不如補腎,許學士云補腎不如補脾,兩先生深知二臟為生人之本,而有相贊之功,故其說似背,而其旨實同也。救腎者,必本於陰血。血主濡之,血屬陰,主下降,虛則上升,當斂而抑也。理脾者,必本乎陽氣。氣主煦之,氣屬陽,主上升,虛則下陷,當升而舉之。是內傷虛損之治,補腎、健脾,法當並行。經曰: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精藏於此,氣化於此,精即陰中之水也,氣即陰中之火也,故命門之水火,為十二經之化源。火不畏其衰,水則畏其少,所以保陰、六味、左歸之屬,皆甘寒滋水添精之品,補陰以配陽,正王太僕所謂壯水之主以制陽光、朱丹溪所謂滋其陰則火自降也。則可知因於色者,固當補腎矣。而因於酒者,清金潤燥為宜,而保陰之屬仍不可廢,蓋補北方正所以瀉南方而救肺也。因於思慮者,清心養血為宜,而佐以保陰,所謂壯水而火熄、勿亟亟於清心是也。因於勞倦者,培補脾陰為宜,而佐以保陰,經曰:有所遠行勞倦,逢火熱而渴,渴則陽氣內伐,熱舍於腎。故知勞倦傷脾,內熱者必及於腎也。若忿怒傷肝、動血,保陰、六味丸為正治。蓋水旺則龍火不炎,雷火亦不發,乃肝腎同治之法。而脾胃為後天根本,經曰安穀則昌。蓋精生於穀,飲食多,自能生血化精,雖有邪熱,藥得以制之,久則火自降而陰自復也。若脾胃一弱,則飲食少而血不生,陰不能以配陽,必五臟齊損。故越人歸重脾胃,而言:一損損於肺,皮聚而毛落;二損損於心,血脈不能榮養臟腑;三損損於脾,飲食不為肌膚;四損損於肝,筋緩不能自收持;五損損於腎,骨痿不能起於床。從上而下者,過於腎則不治,至骨痿不能起於床者死;從下而上者,過於脾則不治,至皮聚而毛落者死。所以仲景治虛勞惟用甘藥,建立中氣,以生血化精,一遵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之旨也。味,非獨藥也。補以味而節其勞,則精貯漸富,大命不傾。而經云:陰陽形氣俱不足者,補之以甘藥。故中氣不足者,非甘藥不可。況土強則金旺,金旺則水充。又男子以脾胃為生身之本,女子以心脾為立命之根,故治虛損,當以調養脾胃為主耳。然以甘寒補腎不利於脾,辛溫扶脾愈妨於腎,貴宜於補腎之中不脫扶脾,補脾之中不忘滋腎,斯為善也。要以兩者並衡,而較重脾土,以脾土上交於心、下交於腎故也。若或腎火虛而勢危困者,則於補水之中再補其火,則不獨腎家之水火相濟,而補脾之功亦寓於中矣。是在人之神而明之已耳。予嘗深為《內經》精不足者補之以味與陰陽形氣俱不足者調以甘藥之旨,酌取甘而不寒、溫而不燥諸品,合成方劑,用治虛損,漬漸與服,頗多濟益也矣。
按:內傷勞損,病之至劇至危者也。自《內經》、《難經》明其根源,脈證治法賴仲景《金匱》闡發其義,始得以窺其微妙。至東垣主於補中益氣,丹溪主於滋陰降火,究亦舉一節以立言,非以概其全體也。迨後喻嘉言深體《金匱》之旨,誠得治虛損之良法耳。而薛立齋、張景岳、李士材諸公,又何嘗非遵內典以著論施治也。近世醫流,未能融會貫通,往往膠柱鼓瑟,物而不化。予嘗見其治虛損也,每執乎滋陰降火,而奉知柏、四物為神丹,不知丹溪所以用之者,為救其偏於扶陽之弊也。彼不嘗用人參斤許以為治療乎,其全書原自可考焉。抑又有重用地黃為滋陰補腎者,不知此惟景岳用之,但彼多有人參以相斡旋,藉以固其元氣而鼓舞藥力,不至有泥膈壞胃之愆。今則無參可用,安能重用地黃耶。此皆不善讀書以明其理,何漫以醫任而夭枉人命也哉。然而補陽,則又未可苟矣。古方用桂、附以補命門之真陽,若虛損而至失血,則辛熱之藥大非所宜。故嘉言深契《金匱》建中之義,惟在補脾中之陽氣,而謂桂、附之用,恐已虧之血無能制其悍,而未動之血不可滋之擾也。試深繹其言,惟用稼穡作甘之本味,而酸鹹辛苦,在所不用,舍是別無良法。則可知勞損而不失血,成方有可專施;勞損而至失血,成方未可盡泥也。予所以於乾血勞證,而不存《金匱》之大黃䗪蟲湯、百勞丸,以其過於峻劫,未敢輕用,勿令昧昧者之貽害無窮也。謬為僭削,仁人君子諒有以明其心者矣。
卷四
內傷虛損失血經旨
經曰:黃帝曰:何謂血?岐伯曰: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
谷入於胃,脈道乃行;水入於經,其血乃成。
營者,五穀之精氣也,調和於五臟,灑陳於六腑,乃能入於脈也。故循脈上下,貫五臟,經六腑也。
血為營,營於內。目得血而能視,足得血而能步,掌得血而能握,指得血而能攝。
血脫者,色白,夭然不澤。
心主身之血脈。
諸血者,皆生於心。
人臥血歸於肝。
肝藏血。
血有餘則怒,不足則恐。
孫絡外溢,則經有留血。
氣血以升,陰陽相傾,氣亂於衛,血逆於經,氣血離居,一實一虛;血並於陰,氣並於陽,故為驚狂;血並於陽,氣並於陰,故為熱中;血並於上,氣並於下,心惋善怒;血並於下,氣並於上,亂而喜忘。
血氣者,喜溫而惡寒,寒則泣不能流,溫則消而去之。
氣之所併為血虛,血之所併為氣虛。
帝曰:血併為虛,氣併為虛,是無實乎?岐伯曰:有者為實,無者為虛,故氣並則無血,血並則無氣,今血與氣相失,故為虛焉。絡之與孫脈俱輸於經,血與氣並,故為實焉。
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厥則暴死,氣復反則生,不反則死。
血脈和,則精乃居。
營衛者,精氣也;血者,神氣也。故奪血者無汗,奪汗者無血;故人有兩死,而無兩生。
卒然多食飲而腸滿,起居不節,用力過度,則絡脈傷。陽絡傷則血外溢,血外溢則衄血;陰絡傷則血內溢,血內溢則後血。
不遠熱,則熱至血溢,血泄之病生矣。
陽氣者,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其人薄厥。
怒則氣逆,甚則嘔血及飧泄,故氣上矣。
脾移熱於肝,則為驚衄。
胞移熱於膀胱,則為癃溺血。
脈實血實,脈虛血虛,此其常也,反此者病。
脈盛血少,所謂反也。脈少血多,所謂反也。
谷入多而氣少者得之,有所脫血,濕居下也。
脈小血多者,飲中熱也。
脈大血少者,脈有風氣,水漿不入,此之謂也。
臂多青脈,曰脫血。
安臥脈盛,謂之脫血。
悲哀太甚,則胞絡絕。
陽氣內動,發則心下崩,數溲血也。
腎,足少陰也,是動則病飢不欲食,咳唾則有血。
喝而喘,少陰所謂咳則有血者,陽脈傷也。陽氣走盛於上而脈滿,則咳,故血見於鼻也。
陽明厥逆,喘咳身熱,善驚,衄、嘔血。
陽明司天,咳不止而血出者,死。
結陰者,便血一升,再結二升,三結三升。
婦人之生,有餘於氣,不足於血,以其數脫也。
夫人之常數,太陽常多血少氣,陽明常多氣多血,少陰常多氣少血,太陰常多血少氣,此天之常數也。
月事不來者,胞脈閉也。胞脈屬心,而絡於胞中。今氣上迫肺心,氣不得下通,故月事不來也。
咸走血,血病無多食鹹。陽病發於血,目久視傷血。
苦走血,血病無食苦。凡太陽、太陰、少陽、少陰司天、在泉之年,皆有見血等症。
凡血逆行,難治;順行,易治。無潮熱者,輕;有潮熱者,重;潮盛脈大者,死。
九竅出血,身熱不得臥者,死。
凡血症,陽盛則身熱多渴,陰盛則身涼不渴,身涼易愈。
如心肺血破,血若湧泉,口鼻俱出者,不治。
淫而形脫,身熱,色夭然白,反後下血、⿰血丕血、衄,篤重,是為逆。
血溢上行,或唾、或嘔、或吐,皆凶也。若變而下行,為惡痢者,順也。上行為逆,其治難;下行為順,其治易。故仲景云:蓄血症,下血者,當自愈。若無病之人,忽然下血痢者,其病進。
無故忽然泄下惡血,名曰心絕,為難治。
傷寒太陽症,衄血者,病欲愈;熱結膀胱而血自下者,亦欲愈。
鼻頭黑白者,亡血也。
蓄血,為瘀血積蓄也。血蓄上焦,則善忘;血蓄中焦,胸滿身黃,漱水不欲咽;血蓄下焦,則發狂,糞黑,小腹硬痛;蓄血外症,痰嘔燥渴,昏憒迷忘,常喜湯水漱口。凡病日輕夜重,便是瘀血,發狂,喜漱水而不欲下咽。
內傷虛損失血脈法
經云:脈得諸澀濡弱,為亡血。
諸症失血,皆見芤脈。脈貴沉細,浮大難治。
芤為失血,澀為少血。
吐血之脈,必大而芤,大為發熱,芤為失血。
衄血不止,脈大者逆。
脈至而搏,血衄身熱者,死。
腹脹便血,脈大時絕者,死。
若吐衄血,脈當沉細。反浮大而牢者,死;失血而脈實者,難治。
吐衄血,脈滑數者,難治。諸失血症,脈大且數者,殆。
安臥脈盛,謂之脫血。
失血脈數大,為陽盛;澀細,為少血;細數,為陰火鬱於陰中;芤,為失血,血虛氣不歸附也;弦緊脅痛,為瘀結。
諸血皆屬於肝也。脈來寸口大,尺內微,為肺中伏火;尺中盛,則寸口虛大,為腎虛陰火;尺滑而疾,為血虛有熱;右手虛大,為脾胃之火;左手數盛,為肝膽之火。大抵失血,脈微弱細而和緩,易治;洪數實大弦急,或雖小按之如引葛、如循刀,及衄血身熱、脈至而搏,嘔血胸滿引背、脈小而疾者,皆不治。
肺脈搏堅而長,當病少血。
心脈微澀,為血溢;肺脈微急,為寒熱、怠惰、咳嘔血;肺脈微滑,為上下出血;澀甚,為嘔血;肝脈大甚,為內癰,善嘔血;脾脈微澀,為痰,多下膿血;腎脈微澀,為不月。血泄者脈急,血無所行也。秋脈不及,則令人喘,呼吸少氣而咳,上氣見血,下聞病音。
衄而不止,是為逆。
咳且溲血,脫肉,其脈小勁或搏,是為逆。
身熱脈大者,難治;身涼脈靜者,易治。
六脈弦細而澀,按之空虛,其色必白而夭然不澤者,脫血也。
內傷虛損失血症治
萬物生成之道,惟陰與陽。人有陰陽,即為血氣。陽主氣,故氣全則神旺;陰主血,故血盛則神強。人之初生,必從精始。血即精之屬也,但精藏於腎,所蘊不多,而血富於沖,所至皆是。蓋其源源而來,生化於心,總統於脾,藏受於肝,宣布於肺,施泄於腎,灌溉一身,無所不及也。是以人有此形,惟賴此血,故血衰則形萎,血敗則形壞,而百骸表裡之屬,凡血虧之處,則必隨所在而各見偏廢之病。倘至血脫,則形何以立,氣何以歸,亡陰亡陽,其危一也。然血化於氣而成於陰,陽虛固不能生血,所以血宜溫而不宜寒;陽亢則最能傷陰,所以血宜靜而不宜動。苟能察其精義,而得養營之道,又何血病之足慮哉。
血本陰精,不宜動也,動則為病。血主營氣,不宜損也,損則為病。蓋動者多由於火,火盛則逼血妄行;損者多由於氣,氣傷則血無以存。故有以七情而傷氣者,有以勞倦色欲而動火者,有以色欲勞倦而傷陰者,或外邪不解而熱鬱於經,或縱飲不節而火動於胃,或中氣虛寒則不能收攝而注陷於下,或陰盛格陽則火不歸源而泛溢於上。是故妄行於上則見於七竅,流注於下則出乎二陰,或壅瘀於經絡則發為癰疽膿血,或鬱結於腸臟則留為血塊血症,或乘風熱則為斑為疹,或滯陰寒則為痛為痹,此皆血病之症也。若七情勞倦不知節,潛消暗爍不知養,生意本虧而耗傷弗覺,則為營氣之羸,形體之弊,此以真陰不足,亦無非血病也。故凡治血者,當察虛實,是固然也。若實中有虛,則於疼痛處,有不宜於攻擊者,此似實非實也。熱中有寒,則於火症中,有速宜溫補者,此似熱非熱也。夫正者正治,誰不得而知之;反者反治,則吾未見有知之者,矧反症甚多,不可置之忽略也。
失血於口者,有咽喉之異。蓋上焦出納之門戶,惟咽與喉為胃之上竅,故由於咽者必出於胃;喉為肺之上竅,故由於喉者必出於肺。而肺總五臟之清道,咽連於胃而實統六腑之濁道,此其出入於肺者。人之病在五臟,而不知出於胃者亦多由於五臟也。何也?《內經》曰:五臟者,皆稟氣於胃,胃者,五臟之本。而五臟之病,獨不及於胃乎?古人云嘔血者出於胃,豈知亦由乎臟也。蓋凡胃火盛而大吐者,此本家之病,無待言也。至若怒則氣逆,甚則嘔血者,亦必出於胃脘,此氣逆在肝,木邪乘胃而然也。又如欲火上炎,甚則嘔血者,亦出於胃脘,此火發源泉,陰邪乘胃而然也。由此觀之,則凡五志之火皆能及胃,但咳而出者,必出於喉,出於喉者,當察五臟;嘔咯而出者,必出於咽,出於咽者,五臟六腑皆能及之。且胃為水穀之海,故為多氣多血之腑,而實為衝任、血海之源。故凡血枯經閉者,當求生血之源,源在胃也;而嘔血、吐血者,當求動血之源,源在臟也。於此不明,濟者鮮矣。
失血一發,頗多咳嗽,生痰上氣,面青少澤,其脈肝部獨傷,原於忿怒之火無疑,合色脈詳諦,總是陰血不足也。夫脈之充也,色之華也,皆氣與血之為也。以脫血,故致令氣亦脫,每每上升,胸膈喘促脹悶,不利於言語、行持。誠欲氣不上升,無過於血日滋長,暗將浮游之氣攝入不息之中,乃為良治。然胸膈肺胃,頑痰膠固,似乎痰不亟除則無生血之法,惟先以微陽藥開其痰,繼以純陰峻投生其血,久久血生而氣反血室,如浪子歸家,轉能興家。所藉以驅膠結之痰者,即此氣也。庶幾痰去氣存,而病自痊耳。然飲食最宜致慎,不特肥甘生痰,厚味傷陰已也。人身自平旦至日中,行陽二十五度,飲食易化;自日中至夜分,行陰二十五度,飲食不消,故易成痰。故賢人常以秋冬養陰,法天地之收藏,況乎血欲不再脫,尤貴退藏於密。而厥陰肝木受病,其憔悴之色見於三時者,猶可諉之;病色至春月發榮之時,更何諉耶。春月之榮,不自春月始也,始於秋冬收藏之固。設冬月水臟所儲者少,春月木即欲發榮,其如泉竭,不足以溉苞稂何。故失此不治,至春病危殆始圖之,則萬無及矣。
人身血為陰,男子不足於陰,故以血為寶。是以失血之症,陰虛多致發熱,面色多致枯黑,肌肉多致消瘦。彼嗜酒之人,飲醇傷胃。胃為水穀之海,多氣多血,平素水穀充養之精華以漸內虧而不外覺也。胃脈從頭至足,本下行也,以嘔血之故,逆而上行,則呼吸之音必至喘急矣。胃之氣傳入大小腸、膀胱等處,亦本下行也,以屢嘔血之故,上逆而不下達,則腸腹之間必致痛悶矣。胃氣上奔,嘔逆橫決,則胸中之氣必亂,至緊逼痛楚,則亂之甚矣。胸中含有限之氣,無處可容,勢必攻入於背,以背為胸之府也。至於肩髃骨空,鑽如刀刺,則入之深矣。故一胃而分三脘,胃中既亂,氣血混矣。胃之上為膈,其心煩多怒者,正《內經》所謂血並於膈之上、氣並於膈之下致然,氣血倒矣。所以《內經》又言:血並於陽,氣並於陰,乃為熱中。病者之嗜飲,為熱積胃中,而或嘔血者,必以醉飽入房而得之。蓋人身氣動則血動,而媾精之時,其血大動。精者血之所化,灌輸原不止胃之一經,獨此一經所動之血,為醉飽之餘所阻,不能與他之血緝續於不息之途,是以開此脫血一竇,而竟成熟路矣。然不惟胃之經也,胃之大絡,貫膈絡肺,不辨其絡,亦孰知膈間緊迸、肺間氣脹痰膠,為胃病之所傳哉。
失血,診其脾脈大而空,腎脈小而亂,肺脈沉而伏,此患在亡陰。經云:暴病非陽,久病非陰。失血數年,其為陽盛、陰虛無疑。況食減而血不生,漸至肌削而血日槁,虛者益虛,盛者益盛。勢必陰火大熾,上炎而傷肺金,咳嗽生痰,清肅下行之令盡壅,由是腎水無母氣以生,不足以蔭養百骸,肢體瘦損,每申酉時灑淅惡寒,轉而熱至,天明微汗始退也。
吐血者,營氣溢入濁道,留聚膈間,滿則吐血,名曰內衄。然先哲皆以為熱,其因於寒者理亦有之。何則?寒邪屬陰,營血亦屬陰,風傷衛,寒傷營,各從其類。人果身受寒邪,口傷寒物,即入血分,郁遏內熱,無從發泄,血乃沸騰,在上則從口而出,在下則從便而出。若此者,實病機之所有也。但其血色之黑,與吐血因熱極而反兼水化者相似,茲則宜於脈症間求之。脈微遲而身清涼者,寒也;洪數而身煩熱者,熱也。寒則溫之,熱則清之,治法大不同矣。若吐血發渴者,名為血渴,宜四物湯、十全大補湯。凡古方純用補氣,不入血藥,何也?蓋陽統乎陰,血隨乎氣,有形之血不能速生,無形之氣所當急固也。凡失血後發熱,名曰血虛發熱,古方用當歸補血湯,黃耆一兩,當歸四錢,名為補血,而以黃耆為君,陽旺能生陰血也。
血之來也,雖火以迫之,然此火宜導以歸源,則血亦歸經;切忌寒涼,則反激浮火上逆,且傷胃氣,脾愈不能統血矣。更宜養肝,使肝平而血有所歸;切忌伐肝,蓋肝為將軍之官而主藏血,吐血者肝失其職也,若再伐之則無力攝血收藏,而血愈不止也。更宜行血不宜止血,蓋吐血者氣逆上壅而血不行,經絡行血則血循經,不止自止耳。若勉強止之,則瘀血凝滯,胸脅脹滿,發熱惡食,反成痼疾。況血生化於脾,而脾又統血,倘不調理脾胃為主,而概用四物純陰傷胃,徒增其病矣。故失血諸症,每以胃藥收功。
褚氏云:血雖陰而運藥之其陽和乎。觀時珍發明藥性,謂童便性溫不寒,飲之入胃,隨脾之氣上歸於肺,下運水道而入膀胱,乃其舊路,故能治肺病,引火下行;其味鹹而走血,故治血病。但當乘熱即飲,則真氣尚存,其行自速,冷則惟有鹹寒之性而已。彼用苦寒以為滋陰降火者,曷弗思之甚也。
凡治血症,前後調理,須按三經用藥,以心主血、脾統血、肝藏血,而歸脾湯一方,三經之主劑也。遠志、棗仁,補肝以生心火;茯神、龍眼,補心以生脾土;參、耆、朮、草,補脾以固肺氣;木香者,香先入脾,總欲使血歸於脾,故以歸脾湯名。有郁傷脾、思慮傷脾者,尤宜。火旺者,加山梔、丹皮;火衰者,加丹皮、肉桂。又有八味丸,以培先天之根。治無餘法矣。
夫血病而用血藥,亦必兼氣藥為主。經曰:無陽則陰無以生血。血脫者益氣,為血不自生,必得陽和之藥乃生,陽生則陰長也。若單用血藥,血無由而生,反有傷犯中州之患矣。東垣云:人參甘溫,補肺氣。肺氣旺,則四臟之氣皆旺,精自生而形自盛也。自王好古、節齋之論出,而天下皆以人參為虛勞毒藥,殊不知肺家本有火,右脈必大而有力,東垣所謂鬱熱在肺者,誠當勿用;若肺虛而虛火乘之,肺已被病,非人參何以救之。古方治肺寒以溫肺湯,肺熱以清肺湯,中滿以分消湯,血虛以養營湯,皆用人參。自《內經》以至諸賢,諄諄言之以氣藥有生血之功,血藥無益氣之理,可謂深切著明,人亦奈何不察耶。
虛損吐血,傷其陰也,故或吐或衄,所不能免。但其火盛而載血逆上,其脈症之間,自有熱症可據,急則治標,不得不暫用清涼瀉之。若陰虛而兼微火,則當養血,而不可過用寒涼。若無實火,而全屬傷陰,則陰虛水虧,血由傷動,此宜純甘養陰之品,以靜制動,以和治傷,使陰氣安靜得養,則血自歸經矣。若血而兼嗽者,陰虛連肺也;因勞役而動血者,心脾腎三陰受傷也;若陰虛於下,格陽於上,六脈無根,而大吐大衄者,此火不歸源,真陰失守而然,惟因思慮勞倦過傷者,多有此症也;若因勞倦而素易嘔泄者,多有脾不攝血也。若大吐大衄而六脈細脫,手足厥逆,危在頃刻,而血不止者,速用止血也。若血脫至盛,氣亦隨之,因是厥逆、昏憒者,速當益氣也,倘用寒涼則殆矣。總之,失血必其陰分大傷,使非加意元氣,培養真陰,而或用寒涼,則其陰氣益損,血雖得止而病必日敗矣。
凡失血,無論衄血出於經,咳血出於心,嗽血出於肺,吐血出於胃,咯血出於腎,嘔血出於肝,唾血出於脾,但以色紫黑者,為瘀積,久血;色鮮紅者,為暴寒,新血;色淡青者,為氣虛挾痰,總屬炎火沸騰。故治血,以降火下行為首務,不可驟用酸寒收斂,使瘀積發熱轉增上炎之勢。先用瑞金丹,次用童真丸,引血與火下行最速。若血色甚赤,吐出即凝,剔起成片如柿皮者,此守藏之血因真陰受損而脫,雖能食倍常,必驟脫而死。若吐淡紅,如肉如肺者,謂之咳白血,此肺腎並傷,雖淹歲月,亦終不救也。
《內經》論風寒暑濕燥火六氣之變,皆能失血。若不察其所因,概與寒涼折之,變乃生矣。服寒涼後,症雖大減,脈反加數者,陽郁也,宜升、宜補;倘執迷不省,復用寒涼者,必死而後已。七情妄動,形體疲勞,陽火相迫,致血妄行,脈洪多熱,口乾便澀,宜行涼藥。若使虛氣挾寒,陰陽不相為守,血亦妄動,必有虛冷之狀,所謂陽虛陰必走也。更驗其血之色,必瘀晦不稠,非若火盛迫血妄行之色濃厚紫赤也,宜理中湯加肉桂收攝之。因氣而發者,加香附、烏藥;或飲食傷胃,亦主吐衄,加香附、楂、曲。勞嗽吐血,上熱下寒,四味鹿茸丸選用之。久病虛勞失血,血枯發熱,及女人經閉血竭者,宜四烏賊骨一藘茹丸,或四物換生地,加桃仁、虻蟲,為丸服。吐血成升斗者,花蕊石散,然必陽虛不能制、陰氣暴逆者為宜;若氣虛、血隨火湧者,誤用必殆,宜十灰散。若胃脘蓄血者,吐血多而久不止者,並宜獨參湯主之。氣虛有熱,保元湯加童便、藕汁,即有血,亦無礙。一切失血,或血虛煩渴,燥熱不寧,五心煩熱,宜聖愈湯。血症既久,古人多以胃藥收功,異功散加丹皮、山藥、澤瀉;咳嗽,更加萎蕤,此虛家神劑也。
凡治血症,須知其要,而動血之由,惟火與氣耳。故察其有火、無火,氣虛、氣實,而得其所以,則治血之法無餘義矣。
凡憂慮過度,損傷心脾,以致吐血、咯血,其症當見氣短、氣怯,形色憔悴,或胸懷鬱怒,食飲無味,或腹雖覺飢而不欲食,神魂驚困而臥不安,若素多勞倦、思慮,或善嘔吐,或常泄瀉而致吐血、下血者,是皆脾虛不能攝血,非火證也。治當培其中氣,切不可用清寒等藥。格陽失血之症,多因色欲勞傷過度,以致真陽失守於陰分,則無根之火浮泛於上,多見上熱下寒,或頰紅面赤,或喘促躁煩,而失血不止,但其六脈細微,四肢厥逆,或小水清利、大便不實者,此格陽虛火證也。治當引火歸源,若用寒涼,陽絕則死矣。凡所吐之血,色黑而黯,必停積失位之血,非由火逼而動也,或面白息微,脈見緩弱,身體清涼者,此必脾腎氣虛不能攝血而然,若用寒涼,必致殆矣。暑氣逼心,火毒刑金,多令人吐衄失血。然暑熱傷心,又能傷氣,證必脈虛氣弱,體倦息微,若但知為熱,而過用寒涼,則氣必愈傷而害斯甚矣。凡血逆上焦,紫黑成塊,或痛或悶,結聚不散者,惟宜行散。大都治血之法,多忌辛散,恐其動血也,惟此留滯之血,不妨用之,或韭汁,亦善行瘀也。吐血不能止者,惟飲童便最妙。或搗側柏葉汁,以童便二分,酒一分,和而飲之,大能止血。
凡鼻口見血,多由陽盛陰虛,二火逼血而妄行也。蓋血隨氣上,有升無降,惟宜補陰抑陽,則火清氣降而血自靜矣。凡火盛逼血妄行者,或上或下,必有火脈、火症可據,乃可以清火為先。若以假火作真火,則害不旋踵矣。凡氣逆於上,則血隨氣亂而錯經妄行,此必有氣逆喘滿,或脅痛脹,或尺寸弦緊等症脈,則當以順氣為先,氣順則血自寧也。其或實中有虛,則消耗斷不可用矣。若火不盛、氣不逆而血動不止者,乃其元氣受損,營氣失守,病在本根而然。經曰:起居不節,用力過度,則絡脈傷,陽絡傷則血外溢,血外溢則吐衄;陰絡傷則血內溢,血內溢則後血。此二言最得損傷失血之源。故凡治損傷,無火、無氣而失血不止者,不宜妄用寒涼以伐生氣,又不宜妄用辛燥以動陽氣。而治此之法,但宜純甘至靜之品培之養之,則營氣自將寧謐,不待治血而自安矣。且今人以勞傷而病者,多屬此症,若不救根本,終致敗亡矣。
失血之症,凡見喘滿咳嗽及左右胸脅間有隱隱脹痛者,病在肺也;若胸膈膻中間覺有牽痛如縷如絲,或懊憹嘈雜,有不可名狀者,病在心主包絡也;若胸腹膨脹,不知飢飽,飲食無味,多嘔沫者,病在脾也;若脅肋牽痛,或躁擾喘急不寧,往來寒熱者,病在肝也;若氣短似喘,聲啞不出,骨蒸盜汗,動氣怔忡者,病在腎也;若大嘔大吐,煩渴頭痛,大熱,不得臥者,病在胃也。於此而察其兼症,則病有不止一臟者,皆可參合以辨之也。
吐血之病,在偶有所傷而根本未搖者,但隨其所傷,宜清則清,宜養則養,隨藥可愈,無足慮也。惟積勞積虛,以致元氣太虛,真陰失守,乃為危證。凡患此者,非加意慎重,而徒恃藥力以求活,則誠難矣。凡成盆無聲為吐;或咯而出血屑,甚咯而出帶紅絲,為咯血。因勞損而氣虛,脈靜或微弦無力,既非火證,又非氣逆而血妄行者,此真陰內損、絡脈受傷而然,惟用甘醇補陰,培養絡脈,俟營氣漸固而血自安也。此證最忌寒涼。吐血、咯血,凡兼口渴咽痛、躁煩喜冷、脈滑便實、小便赤熱等證,此水不濟火、陰虛陽盛而然,治當滋陰壯水,而大忌辛溫也。吐血,全由火盛,逼血上行而根本多傷,宜察其火之微甚而治之。若胃火熱甚而煩渴,頭痛氣壅,或兼便結腹脹者,治當瀉火;若兼陰虛水虧,則宜慎之也。
吐血而傾盆盈碗,或鮮散中兼帶紫黑大塊,吐後不即凝結,蓋血出於胃,以其雜水穀也,皆勞力內傷中氣而得,亦有醉飽接內而致者。治法不可驟止,亦不宜峻攻,只宜清理胃氣以安其血。若血色瘀晦如汙泥,為陽不致陰,宜花蕊石散溫以散之。
吐血初起,脈洪數者,屬外因,須用參蘇飲加當歸、茯苓。蓋茯苓能守五臟真陰,瀉腎中伏火,去脾胃中濕。數劑後,脈數退而洪不退者,用六味地黃加沉香,以納氣歸源。若洪退弱極,用異功散以補脾生肺,慎不可用寒涼耳。
吐血,脈洪大弦長,按之有力,上膈壅熱,胸似滿痛,精神不倦,或血似紫黑塊者,用荊芥、丹皮、當歸、阿膠、酒大黃、桃仁泥之屬,從大便導之。不知此,而用四物湯加芩、連、知、柏行之,使氣血俱傷,脾胃俱敗,百無一生也。
若飲酒過多,傷胃吐血,四君子加香、砂、甘葛。
因食太過、不能消化,煩悶強嘔,因傷胃吐血,腹中絞痛,自汗,其脈緊而數者,難治,枳實理中湯加丹皮、扁豆灰。
勞心太過,吐血不止,歸脾湯去木香,加麥冬、阿膠。有時吐血兩日,隨即無事,數日又發,經年累月不愈者,小烏沉湯送黑神散,不時常服;吐甚不止者,柏葉、乾薑等分,加艾葉少許,入童便服。
暴吐血新止後,用燕窩、冰糖各四錢,同煮服之,五七日,永不發。
吐血發渴,名血渴,十全大補湯、生脈散加乾葛,量胃氣虛實用之。
吐血,脈微細為順,洪大為逆。
血若暴湧如潮,喉中汩汩不止,脈見虛大,此火勢未斂,急以熱童便或藕汁服之;俟半日許,脈勢稍緩,可進調養之藥,倘寸關雖弱,而尺中微弦,為陰虛,須防午後陰火上升,上午宜獨參、保元以統其血,下午與六味丸加童便以濟其陰,服後脈漸調和,飲食漸進,肢體輕爽,面色不赤,足膝不冷,身不灼熱,額無冷汗,溲便如常。雖有紫黑血塊,時欲咯出,而無鮮血上行,尚屬可治;若血雖止而脈大不減,或雖小而弦細數疾,或弦硬不和,勿輕許為可治;亦有他部柔和,而左關尺弦強者,為陰虛火旺,最為危兆。其變有三:一則陰火引血復上而暴脫,一則虛陽發露而發熱,一則火上逼肺而喘咳,此終不救也。
諸失血後,倦怠昏憒,面色憔悴,懶於言語,宜獨參湯加陳皮,所謂脫血益氣也。
失血後頭昏發熱,此虛火上炎、外擾之故,不可誤認外感。
婦人倒行,血溢於上,蒸熱,咳嗽不已,及男子精未完而御女,而成虛勞失血,並宜烏骨雞丸,選順丸選用之。若血色晦淡不鮮,無論上吐下失,但當用溫熱之劑,如甘草、乾薑溫理中氣,切忌寒涼。若至⿰血丕血、血水,則難已矣。血脫用人參益氣以固氣血,惟血色鮮明或略見紫塊者宜之。若見晦淡者,為血寒而不得歸經,須兼炮黑乾薑溫之。尺部脈弦,用生料六味,加肉桂引之。亦有用肉桂為末,和獨參湯服者。
若血色如珠,光亮如漆,吐出即干,以指甲剔之,成片而起者,雖能食不倦,後必暴脫而死。
若血中見似肉似肺,如爛魚腸,此胃中脂膜為邪火所爍,凝結而成。方書咸謂必死,然吐後凝結既去而不發熱,能進飲食,今服小劑異功、保元,大劑六味、都氣,多有得生者,不可盡委之不救也。
嘔血成碗而有聲,怒氣傷肝,動肝火則火載上行,動肝氣則氣逆血奔,所以皆能嘔血。肝火盛者,必有煩熱脈證;肝氣逆者,必有胸脅痛滿等症。但凡肝氣為邪,每多侮土,故常致脾胃受傷及營血失守,而脈虛神困,治宜理其中氣,勿謂始因怒氣而專意伐肝也。然血從腹脅而上,大嘔而出,本肝火內旺,鼓激胃中之血上湧也。而症治猶有三焉。一或暴怒火逆傷肝,其症胸脅痛,甚則厥逆,柴胡疏肝散加酒大黃;亦或極勞奔馳傷肝,其症遍身疼痛,或時發熱,犀角地黃湯加當歸、肉桂、桃仁泥;亦或竭力房勞傷肝,其症面赤足冷,煩躁口渴,生脈散、加減八味丸。
若陽衰不能內守而嘔者,異功散研服八味丸,然不戒房室、思慮、勞役,終不救也。
唾血者,平時津唾中有鮮血,或如絲,或浮散者,此屬思慮傷脾,脾虛不統血也。有兼心、兼胃、兼腎之不同,兼心,加味歸脾湯;兼腎,六味丸加肉桂;兼胃,四君子湯加黃耆、山藥、粟米,名七珍散。食少溲清者,異功散加扁豆灰;胃中痰食不清,吐血,加半夏、生薑,即白扁豆散。
咳血者,因咳嗽而見血,或乾咳,或痰中見紅絲、血點一兩口,氣急喘促,此雖肺體自燥,亦為火逆咳傷血膜,而血隨痰出也。其脈微弱平緩,易治;弦數緊實,氣促、聲嘶、咽痛者,不治。得此症者,若能靜養,庶有生理。治宜清金壯水為主。
咳血,久而成癆,或勞成而咳血,肌肉消瘦,四肢倦怠,五心煩熱,咽乾頰赤,心中潮熱,盜汗減食,異功散加阿膠,或四君子加鱉甲、麥冬、黃耆、五味。
陰虛火動而咳血,或痰中有血星如珠者,生料六味丸加茜草根、烏賊骨、童便。
咳血不止,至夜發熱,吐痰或帶血絲者,六味丸加蛤粉、童便,臨臥服。
咳唾膿血,咳即胸中隱隱痛,脈反滑數或數實者,此為肺癰也。
咯血者,不嗽而喉中咯出小塊或血點是也,其症最重,而其勢甚微,常咯兩三口即止。蓋緣房勞傷腎,陰火載血而上。亦有兼痰而出者,腎虛水泛為痰也。陰虛多火,黑瘦之人最忌犯此。初起宜清手足少陽、厥陰諸經遊散之火,後以六味丸加牛膝,滋補腎陰,以安其血,不可用攻血藥也。滑伯仁曰:咯血,為病最重,以肺金為陰火所制,水虧火旺,逼而上行,逆之甚矣。經謂上氣見血、下聞病音,言喘出於腎而咯出於肺也。宜用生料六味丸加麥冬、五味,下靈砂丹治之。然多有兼於風寒、飲食而發者,若兼風寒,則人迎緊盛或見弦緊,宜黃耆建中湯,不可誤認本病而與前藥,亦不可妄用他藥也。
溲血,經云胞移熱於膀胱則癃濁,可知溺血之由,無不本諸熱者。多欲之人,腎陰虧損,下焦結熱,血隨溺出,脈必洪數無力,治當壯水以制陽光。溺血不止,牛膝一味煎熬,不時服之。有氣虛不能攝血者,玉屑膏最妙,方用人參、黃耆等分,為末,以白萊菔切片,蜜炙,不時蘸食之,豈非虛火宜補、宜緩之意歟。
惟痛屬火盛,謂之血淋;不痛屬虛,謂之溲血,二者不可不辨。溲血,先與導赤散加茯苓,作湯服;若不效,此屬陰虛,五苓散加膠艾,下四味鹿茸丸。
小便自利,後有血數點者,五苓散加桃仁、赤芍。暴病,脈滑實者,大黃、滑石、甘草、延胡索下之。
元氣大虛而挾虛熱,所下如砂而色紅,有如血淋之痛,神砂妙香散加澤瀉。病久滑脫者,去黃耆、山藥、桔梗、木香,加煅飛龍骨、益智仁,即王荊公妙香散。虛寒,以此湯合四味鹿茸丸。
老人溲血,多是陰虛,亦有過服助陽而致者,多難治,惟大劑六味丸加紫菀茸,作湯服。
咳血、溲血,形脫,脈小勁而搏,逆也;溲血日久,形色枯萎,癃閉如淋,二便引痛,喘急虛眩,行步不能者,與死為鄰矣。
下血,血之在身,有陰有陽。陽者,順氣而行,循流脈中,調和五臟,灑陳六腑,如是者謂之營血也;陰者,居於絡脈,專守臟腑,滋養神氣,濡潤筋骨。若是臟感內外之邪,傷,則循經之陽血至其傷處為邪氣所阻,漏泄經外;或居絡之陰血,因蓄留之邪擗裂而出,則皆滲入腸胃而泄矣。
世俗每見下血,率以腸風名之,不知風乃六淫中之一耳。或有風從腸胃、經脈而入客者,或外淫風木之邪內乘於腸胃者,則可謂之腸風。若其他不因風邪,而腸胃受火熱之淫,與寒、燥、濕怫鬱其氣,及飲食不節,用力過度,傷其陰絡之血者,亦謂之腸風可乎。蓋腸風所下之血,清而色鮮,四射如濺,乃風性使然,《素問》所謂久風入中則為腸風飧泄是也。先與瀉青丸一二劑,後與逍遙散加酒煮黃連、羌活、烏梅;虛人,人參胃風散,最提,人所不知。
若肛門射血如線,或點滴不已者,乃五痔之血,當詳本門治之。
血濁而色黯者,為臟毒,蘊積毒氣,久而始見也。宜小烏沉湯下黑神散。脈實便秘,勢盛者,臟連丸。腸風挾濕毒者,下如豆汁,兼紫黑瘀血,此醇酒厚味所釀,由足陽明隨經入胃,淫溢而下也。脈細而有寒者,升陽除濕防風湯;脈數有熱者,去二術,加黃連、當歸、甘草。腸風下血,以劉寄奴草二兩,芽茶一兩,墨灰三粒,為散,分三服,烏梅湯送下。其血止後,宜多服歸脾湯。下血久而不已,面色萎黃,下元虛憊者,四君子加黃耆、歸、芍,下斷紅丸;虛甚,十全大補湯去茯苓,加防風。
潔古云:下血,防風為上使,黃連為中使,地榆為下使。
陰結便血者,厥陰肝血內結,不得陽氣統運,滲入腸間而下,非謂陰寒內結也,補中益氣倍黃耆,加炮姜。
血枯,大便燥結而下鮮紫血者,此大腸燥結而下也,一味槐角膠涼潤之。
又方,真麻油衝入腐花,空腹食之,三日而愈。
腸風便血,一味旱蓮花,濃煎蔥白湯服,立效。
又方,劉寄奴半兩,松蘿茶一錢,烏梅肉一枚,煎服,效。
中蠱,臟腑敗壞,下血如雞肝、如爛肉,心腹絞痛者是也。治用馬藺根末,水服方寸匕匙,即吐出。
蓄血,夫人飲食起居失節,皆能使血瘀滯不行也。衄血者,血蓄上焦,犀角地黃湯;心下手不可近者,血蓄中焦,桃核承氣湯;臍腹下腫,大便黑者,血蓄下焦,抵當湯丸、下瘀血湯、代抵當湯。血如泉湧不止者,外用杏仁研細,拌白麵,水調塗之。
人有一時狂吐血,必本於火。然吐多,火必為虛。況血去無血養身,又用泄火,重傷胃氣,無論血不驟生,氣亦不轉,必致氣脫而亡。法禁止血,當活血,不僅活血,急固氣。蓋氣固,則已失之血漸生,未失之血再旺,用固氣生血湯。若吐血久者,不可服。
人有久吐血未止,或半月或一月一吐,或三月數次,或經年一次,雖咳嗽吐痰不已,委困殊甚,此肝腎病也。吐血未必皆肝腎病,然吐久未有不傷肝腎者。腎枯肝燥,龍雷之火不安,本宮下克脾胃,脾胃虛寒,火逆衝上,肺金挾胃血沸騰,隨口而出,必腎肝肺三經統補為妙,用三臺救命湯,後以地黃丸服之。
人有吐黑血,雖未傾盆,痰咳必甚,口渴思飲,此腎經實火。腎有虛無實,蓋腎火又挾心包相火併起上衝耳。腎火禁泄,心包火亦禁泄乎,然泄心包火,必致傷腎,惟肝為心包母,泄肝則母虛而子弱矣。用兩泄湯。
人有冒暑,一時氣不及轉,狂嘔血塊,此暑邪犯胃,必頭痛如破,汗出如雨,口大渴,狂叫,作虛治反劇。宜清暑熱,佐下降歸經藥,則氣血自安,用解暑止血湯。
人有痰中吐血絲,日少夜多,咳嗽不已,多不能眠,此腎火沖咽喉,不歸命門,故沸為痰上升,心火又欺肺弱,復來相刑,故痰中見血絲。用化絲湯,此肺、腎、心三經兼治,加去痰退火藥,愈後用益陰地黃丸。
人有大怒,吐血色紫,氣逆,兩脅脹滿作痛,此因怒傷肝也。蓋肝藏血,怒則肝葉開張,血即不藏;肝氣急,怒則更急,血自難留,故湧出,往往有傾盆者;血湧肝無所養,自兩脅痛,輕則脹滿。急宜平肝,少加清涼,龍雷並收,一味止血,反拂火性,動其嘔逆之機,用平肝止血散。
人有咯血,血不驟出,先咳嗽,覺喉下氣不能止,必咯其血而後快,此乃腎氣逆,非肺逆也。蓋腎氣者,腎中虛火也。虛火盛由於真水衰,水衰則不能制火,火逆衝上,血宜大吐,何以必咳而出。蓋肺氣阻也,肺乃腎母,腎本有水火,肺乃生水不生火,而腎火上奪肺血,肺不遽予,故兩相牽而咯血。用六味地黃湯加麥、味,滋水益肺以制火也。
人有咳嗽出血,多因勞傷耗腎水,水不能分給各臟,又多房勞,水益涸,水涸金生,已泄肺氣,無如腎取給無已,肺求救於胃,胃受肝凌,不暇生肺,肝木生火,心火太旺,心旺必乘肺,而腎水不能制火,火凌肺愈甚,故咳嗽吐血。治宜救肺,然救肺,腎涸肺仍顧腎,治須補腎,腎足肝平,心火息而肺安。用麥冬、熟地、地骨皮、丹皮、白芥子。
人有鼻衄,經年不止,或愈或不愈,此較葉血少輕,然不治或不得法,皆殺人。吐血犯胃,衄血犯肺,胃濁道,肺清道,犯濁道五臟反復,犯清道止肺逆,然氣逆則一,逆則變生。宜調肺氣。但肺逆成於肺火,肺無火,肺火仍是腎水,肺因心逼,腎水來救,久之水涸,腎火來助,二火斗,血從鼻上越。則調氣,舍調腎無他法,調腎在補水制火,用止衄湯。
人有耳出血,涓涓不絕,三日人斃。此病少,實有其症耳。腎竅耳流血,自是腎虛,然血不走胃從口出,乃從耳出,心包火引之耳。心包與命門火相通,胃為心包子,胃恐腎火害心,兼害胃,故引火上走於耳。耳竅雖細,原無沖決之處,而涓涓不絕,其能久乎。用填竅止氛湯。
人有舌上出血不止,舌必紅而爛,裂紋中有紅痕,血從痕出,久亦必殺人,此心火炎、腎水不濟也。邪水犯心則死,真水養心則生,故心腎似相剋實相生。今水不交心,欲求腎養而不得,乃求救於舌下之廉泉。然腎足,廉泉亦足,今腎水既不濟心,又何能上升於唇口,此廉泉欲自養方寸舌而不能,又濟心乎,故泉脈斷而井甃裂,亦無濟於心,並爛其舌,舌爛必流血。大補心腎,使交濟,舌血自斷。用護舌丹。
人有齒縫出血如線摽,此腎火沸騰也。蓋齒屬腎,齒若堅固,無隙可乘。然腎為本,齒為末,腎中龍雷之火直奔咽喉,宜從口出,何以入齒。蓋腎火走任、督,上超唇齒,乘隙而出,火性急,齒縫隙小,故摽如線。用六味地黃加味治。
人有臍中出血,不多,如水流出。蓋臍通氣海、關元、命門,烏可泄氣,雖但血流,日日如此,氣必隨泄,可不急治。此大小腸火斗於腸中,小腸火欲趨於大腸,大腸火欲升於小腸,兩不相受,火乃無依,上下莫泄,直攻臍隙而出,血即隨之。似宜急安二腸火,然火動腎枯,無水潤也,故治二腸火,仍須治腎。用兩止湯。
人有九竅出血,氣息奄奄,欲臥,不欲見日,頭暈身困,此血熱妄行,上走九竅,症較狂血走一經反輕。人身無非血,九竅出血,由近而遠,非盡從臟腑出,法仍治臟腑,不可止治經絡,以臟腑統經絡也。用當歸補血湯加味治。
人有大便或前或後出血,人謂糞前屬大腸火,糞後屬小腸火,其實皆大腸火。腸本無血,因大腸火燥干腸液,腸薄開裂,血從外滲入,腸裂在上血來遲,腸裂在下血來速,非小腸出血也。小腸出血,人立死,蓋小腸無血,出血則心傷,安能活乎。宜單治大腸,然腎主二便,腎水無濟於大腸,故火旺,致便血。用三地湯。
人有尿血痛澀,馬口如刀刺,人謂小腸火,不知小腸出血人立死,安得痛楚猶生,此因不慎酒色,欲泄不泄,受驚而成。精欲泄,因驚縮入,精已離宮,不能仍返腎內;小腸因驚,不能直泄其水,則水積火生,熱極煎熬,所留之精化血而出,實本腎精,非小便血也。法宜解小腸火,然不利水,則水壅,火仍不出。用水火兩通湯。
人有毛孔出血,或摽或滲如線,或頭身,或兩脛,皆肝腎虧,火乘隙越出,舍補腎無二法。然補腎功緩,當急補氣,氣旺肺自旺,皮毛自固。用肺腎兩益湯。
人有唾血,止唾一口,人謂似輕,不知實重,蓋唾出脾,不出於胃也。脾胃相表裡,血犯胃,後天已虧,況更犯脾陰乎。胃主受,脾主消,脾傷不能為胃化其津液,雖糟粕已變,但能化粗,不能化精以轉輸於臟腑而皆困,是脾唾甚於胃唾也。然脾之所以唾,仍責胃虛,不特胃虛,尤責水衰。蓋胃為腎關門,腎衰胃不能司開闔,脾血上吐,胃無約束,任其越出,故脾唾雖脾火沸騰,實腎、胃二火相助。法平脾火,必須補脾土,補脾土以平脾火,必須補腎水以止胃火。用滋脾飲。
人有兩目流血,甚直射出,女經閉,男口乾唇燥,此腎中火動,非丹血妄行也。蓋腎,相火也,君火寧,相火不敢上越於目;惟君火衰,心動嗜欲,相火即挾君以令九竅,心系通於目,肝竅開於目,肝、命門、心包同為相火,同氣相助沸騰,上走心肝之系竅。法似宜補心以制腎火,然心既虛,補不易旺,必補腎生心,則心火不動,腎火亦靜。用助心丹。
人有舌上無故出血不止,細觀有小孔摽血,此心火上升克肺也。鼻衄犯氣道,舌衄止犯經絡之小者耳。然血出於舌,無異血出於口,出於口,犯胃不犯心;出於舌,犯心不犯胃,胃腑、心臟烏可忽視哉。宜內補心液,外填舌竅之孔,心火自寧,舌血易止。用補液丹。
婦人有年未七七,經先斷,此為血閉,乃心、肝、脾氣鬱也,若血枯則必死也。經水乃天一之水,出腎經,至陰精有至陽之氣,故色紅,似血非血,以經水為血,千古之誤。果是血,何不名血水。古聖呼經水者,以水出腎經名之也。是經早斷,必腎水衰涸,何謂心、肝、脾氣鬱。蓋腎水生,雖不由三經,而腎非肝氣相通,腎氣不能開;非心氣相交,腎氣不能上;非脾氣相養,腎氣不能成,一經鬱則氣不入腎,腎氣即閉塞不通,況三經同郁乎。腎水足,尚格格難出,況腎氣原虛,何以構精盈滿,化經外泄,此經閉似血枯耳。必散三經鬱火,補腎,仍補三經氣,則精隨經自通。用溫正湯。
室女有月經不來,腹大如娠,面乍赤乍白,脈乍大乍小,此為鬼憑,非血枯經閉也。蓋心邪則鬼來,或夢裡求親,日中相狎,或托戚屬貪歡,或言仙子取樂,久之精神僅供腹中邪,邪旺正衰,必經閉血枯。欲導經,邪據腹,經難通;欲生血,邪引精,血難長,因成癆瘵,至死不悟。悲夫。宜先去邪,後補正。用蕩邪丹下穢物,後再用調正湯。
婦人有血崩,雙目黑暗,昏暈於地,此非火盛動血,乃虛火也。世治血崩,每用止澀,然虛火不補,易於衝擊,必隨止隨發,終不能愈。須補中行止。用固本止崩湯。
婦人年老血崩,眼黑昏暈,此不慎房帷也。婦人七七,天癸絕,宜關閉不戰,倘如少年浪戰,必血室大開,崩決而下。用當歸補血湯加味治。
婦人受娠三月,血崩胎墮,此乃房事太過也。蓋氣衰不奈久戰,久戰泄精必多,則氣又衰,不能攝血;況久戰虛火內動,精門不關,血室亦不關,胎必不固,內外齊動,血又何能固。自當補氣,少佐止血,用固氣湯。
婦人有交感,雖不如血崩,然涓涓不已,未免氣血兩傷,久必血枯經閉,此因前月水來,貪歡交戰,精沖血管也。血管不可精傷,受孕乃血管已淨,經來血正旺,彼欲出精射之,則血退縮,既不受孕以成胎,勢必聚精而化血,交感淫氣,觸動舊日之積,兩氣相感,精欲出,血隨出。須通胞氣,引精外出,益以填精補氣,血管之傷可再補。用引精止血湯。此方實有調理曲折之妙,故除舊疾,然必慎房事三月,則破者不重損,補者不再傷,慎之。
婦人有甚郁作渴,嘔吐吞酸而血崩,以火治,或時效或不效,此肝氣結也。肝藏血,氣結宜血結,何反崩。蓋肝性急,氣結則更急,急則血不藏。法宜開鬱,然不平肝,則肝氣大開,肝火更熾,血何能止,用平肝止血湯。
婦人每戰即如血崩,人謂胞胎有傷,觸即動血,此乃子宮血海因熱不固也。子宮在胞胎下,血海在胞胎上。血海,衝脈也。衝脈寒,血虧;衝脈熱,血沸。血崩正衝脈熱,然衝脈熱何以交戰始血來,蓋人未入房,君相二火不動,雖衝脈熱,血不外泄;及戰,子宮大開,君相火齊動以鼓精房,血海泛溢不可止遏,肝欲藏血而不能,脾欲攝血而不得,故經水隨交感而至。必絕色三月,用滋陰降火藥涼血海,則終身之病可半載愈。用清海丸。
喻嘉言曰:虛勞病,而至於亡血、失精,消耗津液,枯槁四出,難為力矣。《內經》於針藥所莫制者,調以甘藥;《金匱》遵之,而用小建中湯、黃耆建中湯,急建其中氣,飲食增而津液旺,以致充血生精而復其真陰之不足,但用稼穡作甘之本味,而酸鹹辛苦在所不用,蓋舍此別無良法也。
又曰:失血病有新久微甚,無不本之於火,然火有陰陽不同,治法因之迥異。經云暴病非陽,則其為火也,即非陽火甚明。陽火者,五行之火也,可以五行之火折之。惟夫龍雷之火潛伏陰中,方其未動,不知其為火也;及其一發,暴不可御,以故載陰血而上溢,故凡用涼血清火之藥,未有不轉助其虐者。大法惟宜溫補其陽,以制陰火之僭。經謂咯血者屬腎,明乎陰火發於陰中,其血咯之成塊而出,不比咳嗽痰中帶血,為陽火也。此義從前未有發明,惟仲景云:誤發少陰汗,動其經血者,下厥上竭,為難治。下厥者,陰氣逆於下也;上竭者,陰血竭於上也。蓋氣與血兩相維附,氣不得血則散而無統,血不得氣則凝而不流,故陰火動,陰氣不得不上奔,陰氣上奔而陰血不得不從之上溢而竭矣。血既上溢,其隨血之氣散於胸中,不得復返於本位,則下厥矣。厥陰逆於下,勢必龍雷之火應之,血不盡竭不止也。仲景所以為難治者,非直不治也。吾則以建脾中之陽氣為第一義,是一舉而有三善,一者脾中之陽氣旺,而龍雷之火潛伏也;一者脾中之陽氣旺,而胸中窒塞如太空之不留纖翳也;一者脾中之陽氣旺,而飲食運化精微,復生其已竭之血也。今方書妄引久嗽成勞、痰中見血之陽症,不敢用健脾增咳為例,不思咯血即有咳嗽,不過氣逆,氣下則不咳矣。古方治龍雷之火,每用桂、附引火歸源之法,然施之於暴血之症,可暫不可常。蓋已虧之血,恐不能制其悍,而未動之血,恐不可滋之擾耳。此宜崇土為先,土厚則濁陰不升而血患自息也。
繆仲醇曰:吐血有三訣,宜行血不宜止血。血不循經絡者,氣逆上壅也。行血則循經絡,不止自止;止之則血凝,血凝則發熱惡食,病日痼矣。宜補肝不宜伐肝。經曰:五臟者,藏精而不瀉者也。肝主藏血,吐血者,肝失其職也。養肝,則肝氣平而血有所歸;伐肝,則肝虛不能藏血,血愈不止矣。宜降氣不能降火。氣有餘便是火,氣降則火降,火降則氣不上矣,血隨氣行,無溢出上竅之患矣。降火則必寒涼之劑,反傷胃氣,胃氣傷則脾不能統血,血愈不能歸經矣。今之醫者,專用寒涼,往往傷脾作泄,以致不救。或專用人參,肺熱還傷肺,咳嗽愈甚也。亦有用參而愈者,此是氣虛咳嗽,氣屬陽,不由陰虛火熾所致,要亦百中之一二耳。
劉默生曰:吐血一證,人惟知氣逆血溢、火升血泛,不知血在臟腑,另有隔膜隔定,其血不能滲溢。然隔膜極薄極脆,凡有所傷則破,破則血溢於上矣,故有陽絡傷則血上溢,陰絡傷則血下滲。隔膜雖傷,傷處有陰血凝定,血來則緩;若陰火驟衝破瘀積之血,血來如潮之上湧,自覺瀝瀝有聲。彼時喘息不定,面色如醉,煩躁不寧,心神昏亂,一皆龍雷使然,脈亦急疾難憑;少傾火退神清,面白氣平,血亦漸止,方可診切用藥。此時不可驟壅,亦不可用耗氣之藥。能知此義,治血有本矣。
按:繆氏三訣,而謂宜補肝不宜伐肝,伐肝固不宜也,補肝亦未為盡善,惟養之、和之則可也。謂宜降氣不宜降火,降火固不宜也,降氣亦未可盡行,惟調之、順之則可也。
按:內傷勞損而不致失血者,蓋亦鮮矣。夫血從上竅出者,為上溢;從二陰出者,為下滲,下滲為順,上溢為逆,理固然也。然上溢者,因火逼血而上逆,要自有陽火、陰火之分。大抵由於六淫之邪氣,多屬陽火;而根於七情之逆氣,即系陰火。陰火者,龍雷之火也,相火也。相火本主命門而寄於肝膽,所以為乙癸同源,故有龍火、雷火之稱。肝屬木,居於東,配震,震為雷,所以為雷火也;命門之火居於水中,龍藏海底,動則火騰,所以為龍火也。故凡勞傷肝腎,則相火無不煽動也。相火煽動,而陰分之血有不隨之而逆上者乎。矧以房勞過度,雖傷在腎,而肝與諸臟亦與之俱損者矣。是以內傷勞損之血溢,原由陰火所迫而逆上,其病至重至危也。然則治勞損之血症,豈可苟焉已哉。
嘗觀方書不曰滋陰降火,則曰引火歸源。夫泥於滋陰降火,則恣用知、柏、歸、地,究致敗胃傷脾、悶心泥膈,欲止血而反耗血,竟至百不一救,此不知先哲垂戒諄切亦已久矣。即在泥於引火歸源,而遽用附子、肉桂,究致藥偏溫熱,大能燥血,欲息火而反激火,亦竟十無一生。此不知名賢機用靈活,貴得當耳。試觀《內經》所云精不足者補之以味,《針經》所云調以甘藥,明以脾胃為主,務在崇培中土,俾飲食增而津液旺,以致生血化精而復其真陰之不足也。善哉嘉言,深會其旨,謂用稼穡作甘之本味,而酸鹹辛苦在所不用,舍是別無良法,誠得神聖之心,傳為後世振聾覺憒者矣。然不特此也,即彼叔和、景岳、士材、路玉,亦何嘗不互相發明也哉。
要之,古人制方原有加減,自是圓通。如四君、四物、六味、八味、建中、補脾、養營、大補、大造,何一非以治虛損者。然參、耆補氣,歸、地補血,白朮補脾,桂、附補火,以及升、柴之散,芍藥之斂,茯苓之滲,用之不當,詎不足以釀禍。須知相其先後、緩急、輕重而權衡適合,斯能有濟,此所為用藥如用兵。
以予因病虛損而攻醫,殫心數十年,研求前賢治法,誠見成方未可拘泥。常體嘉言所發《金匱》之意,創立方法,不外補之以味,調之以甘,惟以培元、養陰為務,於扶脾、保肺中微寓調氣泄水,或煎或丸服之,大有裨益於臟軀,今幸年臻七十矣。至其治內傷虛損,濟人獲效,亦難更僕數也,即或萬難挽回,亦未致令其生煩發喘、少食作瀉,而皆以善終。此則生平所謂用藥無過者爾。茲因詳述勞損失血之症治,用附管見以質高明,未知其果,悉有當否。
內傷虛損宜耐醫說
嘗觀先哲有言,凡治虛損,如奉魯哀朝,惟導以法祖而已。昔魯哀公問政孔子,知公柔弱,不能驟行王道,並難成其霸業,惟道以上法,文武漸致振興,以庶幾於安全已爾。以此而喻虛損之調理,洵為切當矣。何則?病至虛損,血氣大虧,陰陽不和,孱弱之至,勢甚危篤。此時用藥攻之不可以輕攻,補之亦難於驟補,惟有溫養一法,漬漸以培之、調之,庶有生理耳。王節齋嘗言:治此者輕則數十劑,重則期以歲年,慎柔思訓,謂至調攝二三年方愈。誠以虛損之培養,必須日積月累,以奏成功,非若外感之可邀速效也。嘗見病者多求速效,不能堅心定志,委任良工,明明用藥適中,毫無變症,乃或以延久為嫌,反疑其醫無奇功,因而庸庸者流乘間抵隙以圖僥倖,遂令更醫數四,竟致戕賊斃命而後已。殊不觀先哲有言,用藥而病不增即是減,何弗思受病之已深,而歸咎於醫術之未至,每至自誤而罔覺也,良足惜哉。
內傷虛損宜重保養說
嘗觀王節齋云:人若色欲過度,傷損精血,必生陰虛火動之病。睡中盜汗,午後發熱,咯咯咳嗽,倦怠無力,飲食少進,甚則痰涎膠固,咳血、吐血、衄血、泄血,脈息澀數,肌肉消瘦,此為勞瘵,最難以治。輕者用藥數十劑,重者期以歲年,然必病人惜命,堅心定志,絕房室、息妄想、戒惱怒、節飲食,以自培其根,此謂內外交治,庶可保全。而張景岳亦云:病者不善保養,惟徒恃藥力以求活,斯誠難矣。觀二公之言如此,不可知內傷虛損珍重保養,非為第一切要者乎?
夫保養莫重於絕房室。嘗見富貴子弟,既由色欲致病,猶不離房闥,即或各移床第,而究竟豔冶當前,朝夕供奉,恐或欲念一生,而相火隨動,雖不交合,必有真精數點即時溜出,此乃便為發泄,則向之藥力仍歸烏有,其陰精損益加損而不自覺也。惟善保養,則必退藏於密,即病愈,尚自珍惜矣。
保養莫要於節飲食。不但肥甘生痰、厚味傷陰之必戒,即飢飽亦宜兢兢致意。人身自平旦至日中,行陽二十五度,飲食易消,不妨於飽;自日中至夜分,行陰二十五度,飲食不消,宜於微飢,嘗見膏粱素慣,至病更多嗜好,藥之誤不敵飲食之誤,應如桴鼓。因口腹不慎而至傷殘,比比然也。惟善保養,則必謹節所欲,即終身不敢稍忽矣。
保養莫善於息妄想、戒惱怒。其為妄想也,好名好利,往往病篤而惓戀不忘,因而憂愁抑鬱,愈傷愈損,莫可救藥,此雖云有志,究亦太愚。至若淫於酒色,迷於佚樂,敝精竭神於冥索之中,致令病終不起,則又為愚之愚者矣。其為惱怒也,嘗見生長富貴之人,一役使一供俸稍不如意,輒至叱吒呼號,逞忿傷懷,毫無顧忌,此皆由驕恣成性,忘乎病之所由來,致令愈傷愈損,以及於危殆而不知悔矣。惟善保養,則必能養心、養氣,有畢生不忘者矣。嗚呼!內傷虛損,人每不知保養,而徒恃藥餌,亦思草木之資,果有回天之力也哉。以予本因內傷虛損而習醫,迄今年至七十,雖常服藥,並無峻補,所堪自信者,實在乎保養云爾。且於閱歷中,見夫病之死於不保養而生於善保養者,亦云多矣。故為是說以正告,竊願人之知所保養,以長享其年壽焉耳。
卷五
內傷虛損方法
桂枝龍骨牡蠣湯(《全匱》)失精家,少腹弦急,陰頭痛,目眩發落,脈極虛芤遲,為消穀、亡血、失精。脈得諸芤動微緊,男子失精,女子夢交,此湯主之。
桂枝(二兩) 芍藥(二兩) 生薑(二兩) 甘草(二兩) 大棗(十二枚) 龍骨(煅) 牡蠣(煅)
分三服。
脈虛芤遲者,亡血、失精,本虛之脈也。芤動微緊者,本虛中伏有微邪,肝氣內動,所以魂夢不寧也。夫亡血、失精,皆虛勞內因之症,仲景獨用桂枝湯,其義何居?蓋人身之氣血,全賴後天水穀以資生,水穀入胃,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營氣不營,則上熱而血溢,衛氣不衛,則下寒而精亡。是以調和營衛為主,營衛和則三焦各司其職,而火自歸根,熱者不熱,寒者不寒,水穀之精微輸化,而精血之源有賴矣。以其亡血既潰,恐下焦虛滑不禁,乃加龍骨、牡蠣以固斂之。蓋龍骨入肝斂魂,牡蠣入腎固精。後世每疑其止澀而非之,殊不知二味入於石脂、鍾乳、蓯蓉、金櫻之類,則為劫劑;入於桂枝湯,則為固蟄封藏之本藥也。至虛勞、失精、悸、衄、腹痛、煩躁,則於本方加飴糖,為小建中;虛勞裡急,為營衛枯槁,更加黃耆,為黃耆建中。此皆後天不足所致,故以調和營衛為主治也。後人專用滋陰降火,誤治貽害,未至於劇者,用此悉可挽回。若夫腎虛致病者,又當八味腎氣丸;以虛煩不得眠,主以酸棗湯;內有乾血勞者,主以大黃䗪蟲丸。以上諸治,除酸棗湯外,後世皆所切禁,可慨已夫。
小建中湯(《金匱》)虛勞悸衄,裡急腹痛,夢遺失精,四肢痠疼,手足煩熱,咽乾口燥,此湯主之。
桂枝(去皮,三兩) 甘草(炙,三兩) 大棗(十二枚) 芍藥(六兩) 生薑(二兩) 飴糖(一升) 日三服。
黃耆建中湯 虛勞裡急,諸不足,此湯主之。
桂枝(三兩) 甘草(炙,三兩) 大棗(十二枚) 芍藥(六兩) 生薑(二兩) 飴糖(一升) 黃耆(兩半)
氣短胸滿,加生薑;腹滿,去棗,加茯苓兩半;肺虛損不足,補氣,加半夏二兩。
上條明系陽氣內奪之證,下條較上,虛證更劇,故加黃耆,以大補衛中陽氣也。
按:虛勞至於亡血、失精,消耗精液,枯槁四出,難為力矣。《金匱》用小建中、黃耆建中湯,以急建其中氣。後人樂令建中,並用前胡、細辛以退表熱;十四味建中,兼用熟附、蓯蓉以補下虛,均失建中之義。
八味腎氣丸 虛勞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此方主之。
熟地 淮藥 茯苓 棗皮 澤瀉 制附 上桂
除桂、附,即六味地黃湯。
按:腰痛,少腹拘急,純屬肝腎虛寒,而小便不利,又似虛中有熱,豈桂、附所宜用乎。殊不知肝既失其疏泄之權,腎亦傷其生髮之氣,水道自難流利,故以桂、附導火歸源。設非辛溫蒸其至極之陽,則沉洹有加無已。乃於補陰藥中稍加陽藥,使陰陽適中,無偏勝之虞,斯其為至治也。
按:此即八味地黃丸,用桂、附乃補兩腎之陽,非補命門也。附子補氣中之陽,由肺以入於腎,故陽虛肺氣喘急者,服之即止;肉桂補血中之陽,由肝以入於腎,故陽虛肝火上浮者,服之則納。如以附為補命門,則以命門屬氣,桂不得為補命門矣;以桂為補命門,則以命門屬血,附不得為補命門矣。前人加入地黃丸,不特附、桂一氣一血,俱入兩腎,非命門也。以命門為陽者,此命門與兩腎分陰陽,則命門為陽,兩腎為陰,命門為始生之根本,即是萬物資始之乾元,故為先天之元陽,非以火為陽也。如以兩腎分析而論,則左血為陰,右氣為陽,亦非以水火分也。如專以一腎而論,則左腎不獨有精,氣亦有之,右腎不獨有氣,精亦有之,精即為陰,氣即為陽,此兩腎各有陰陽,故八味地黃丸各補其陰陽也。
六味地黃丸 治肝腎不足,真陰虧損,精血枯竭,羸弱憔悴,腰痛足痠自汗,水泛為痰,發熱咳嗽,頭昏目眩,耳聾耳鳴,遺精便血,消渴淋瀝,失血失音,舌燥喉痛,足跟作痛,下部瘡瘍。
熟地(八兩) 山藥(四兩) 棗皮(四兩) 白苓(三兩) 丹皮(三兩) 澤泄(三兩)
此為補陰之主方,補五臟之陰以納於腎也。臟陰虧損,以熟地大滋腎陰,壯水之主以為君。用棗皮之色赤入心、味酸入肝者,從左以納於腎;山藥之色白入肺、味甘入脾者,從右以納於腎。又用三味通腑者,恐腑氣不宣,則氣鬱生熱,以致消爍臟陰,故以澤泄清膀胱,而後腎精不為相火所搖;又以丹皮消血分中熱,以主血之心、藏血之肝,俱不為火所爍;又以茯苓清氣分之熱,則飲食之精由脾輸肺以下降者,亦不為火所爍矣。然後四臟之真陰無所耗損,得以攝納精液,歸入腎臟,腎受諸臟之精液而藏之矣。此方之元妙,將棗皮、山藥分看,一入心肝,一入肺脾,既極分明,而氣味又融洽;將熟地、棗皮、山藥三味總看,既能五臟兼入,不致偏倚,又能將諸臟之氣,盡行納入肺臟,以為統攝臟陰之主而不致兩歧;至澤泄、丹皮、茯苓與三補對看,其配合之妙,亦與三補同法。制方妙義,周備若此,非臻於神化者,其孰能之。惟其兼補五臟,故久服無虞偏勝,而為萬世不易之祖方也。
酸棗湯 虛勞虛煩不得眠,此湯主之。
棗仁(炒,二升) 甘草(一兩) 知母(二兩)
分三服。
深師,有生薑二兩。
虛煩者,肝虛而火氣乘之也,故特取棗仁以安肝膽為主,略加川芎調血以養肝,茯苓、甘草培土以榮木,知母降火以除煩,此平調土木之劑也。
六味地黃湯加麥冬、五味,此六味補腎,麥、味補肺,入六味湯仍是補腎,補腎以治肺,此善於治肺也。蓋腎旺,不取給於肺也。
補中益氣湯
人參(三分。嗽者去之) 白朮(三分,土炒) 黃耆(一兩,炙) 當歸(五分,酒焙) 柴胡 升麻 陳皮(各二分) 甘草(五分,炙)
是方以辛甘溫之品,溫足太陰、厥陰,升足少陽、陽明。黃耆、當歸,和營氣以暢陽;佐柴胡,從左出陰之陽;人參、白朮,實衛氣以填中;佐升麻,引春升之氣,從下而上達陽明;陳皮運衛氣,甘草和營氣。東垣以後天立論,氣者後天之氣,出於胃者也,故為補中益氣云。
枳朮丸 治痞,消食強胃。本方仲景為湯劑,易老改為丸也。
白朮(二兩) 枳實(一兩,麵炒)
為末,用荷葉裹,飯上蒸,飯和丸,梧子大。白湯下五七十丸。
理中丸
人參(三兩) 炙草(三兩) 白朮(三兩) 乾薑(三兩)
理中者,理中焦之氣,以交於陰陽也。上焦屬陽,下焦屬陰,而中焦則為陰陽相偶之處。仲景立論,中焦熱,則主五苓以治太陽;中焦寒,則主理中以治太陰。治陽用散,治陰用丸,皆不及湯。人參、甘草,甘以和陰也;白朮、乾薑,辛以和陽也,辛甘相輔以處中,則陰陽自然和順矣。
四君子湯 治一切陽虛氣弱,脾衰肺損,面白或黃,飲食少思,四肢無力,皮聚毛落,脈來細軟。
人參(二錢) 白朮(炒,二錢) 茯苓(二錢) 炙草(二錢)
薑、棗,煎服。
經曰:氣主煦之。四味皆甘溫之品,故專主氣分,甘得中之味,溫得中之氣,猶之不偏不倚之君子也。功專健脾和胃,以受水穀之精氣,而輸布於四臟,一如君子成人之德也,誠為生化良方。加廣皮、半夏,名六君子,不特為脾經治痰,而半夏入胃,有交通上下陰陽之神妙。
四物湯 治一切血虛,日晡發熱。
當歸(酒洗) 生地(各三錢) 白芍(酒炒,二錢) 川芎(一錢)
經曰:血主濡之。四味皆濡潤之品,故為血分主藥。地黃,入心腎以沃血之源,入心脾而壯主血、攝血之本;芍藥入肝,而斂疏泄之血海;川芎通足三陰,而行血中之氣。然吳氏曰:失血太多者,禁勿與之。四物皆陰,得天地閉塞之令,非所以生萬物者也。本方加黃柏、知母,為知柏四物湯;又蜜丸,為坎離,皆用為滋陰降火主劑。要惟初病而實火大旺,方可暫用;病久亡血失精,斷非所宜,前于丹溪治法,論之悉矣。
補血湯 治傷於勞役,肌熱面赤,煩渴引飲,脈大而虛。
黃耆(五錢。一方作一兩) 當歸(二錢,酒洗。一方作四錢)
是方治因飢困勞役,致面紅目赤,身熱引飲,脈洪大而虛,重按全無。此血虛發熱,證似白虎,惟脈不長實為辨耳。誤服白虎湯,必殆。
調中益氣湯 治內傷,大便飧泄,時見白膿。
炙耆(二錢) 人參 蒼朮 甘草(各一錢) 陳皮 升麻 柴胡(各四分) 木香(二分)
升陽順氣湯 治內傷,春月口淡,夏月雖熱猶畏寒,胸膈滿悶,飢常如飽。
黃耆(炙,二錢) 草豆蔻(八分) 神麯(炒) 當歸(各一錢) 陳皮 人參(各六分) 升麻 柴胡 甘草(各四分)
姜煎。
升陽補氣湯 治飲食失節,飢飽勞役,胃虛氣短,四肢倦怠,早飯後昏悶要眠,五心煩熱。
柴胡(錢半) 生地(一錢) 升麻 澤泄 防風 羌活 獨活 甘草(各七分) 厚朴(炒,五分)
薑、棗,煎服。
升陽益胃湯 治脾胃虛弱,怠倦嗜臥,時值秋燥,濕熱方退,體重節痛,口苦舌乾,不思飲食,不知味,大便不調,小便數,兼肺病灑淅惡寒,乃陽氣不升也。
羌活(五錢) 防風(五錢) 柴胡(二錢) 獨活(五錢) 黃連(二錢) 白芍(五錢) 黃耆(二兩) 炙草(一兩) 人參(一兩) 白朮(三錢) 茯苓(三錢) 廣皮(四錢) 半夏(一兩) 澤泄(三錢)
薑、棗,煎,早飯、午飯之間服。
此東垣治所生受病肺經之方也。蓋脾胃虛衰,肺先受病,金令不能肅清下行,則濕熱易攘,陽氣不得升,而為諸病。當以羌、防、柴胡,升舉三陽經氣;獨活、黃連、白芍,瀉去三陰鬱熱;以六君子調和脾胃。其重用參、耆、半夏、炙草,若輕於健脾,重於益胃,其升陽之藥,分輕則易升,仍宜久煎,以厚其氣;用於早飯、午飯之間,藉穀氣以助藥力,總是升胃之陽耳。至於茯苓、澤泄,方後注云小便利、不淋勿用,是滲泄主降,非升陽也。
桃核承氣湯
桃仁(五十個,去皮尖) 桂枝(二兩,去皮) 大黃(四兩,去皮) 芒硝(三兩) 甘草(二兩)
先煎四味,後納芒硝,溫分三服。
是方治太陽熱結解,而血復結於少陽樞紐間者。必攻血通陰,乃得陰氣上承。大黃、芒硝、甘草,皆入血之品,必主之以桃仁,直達血所,攻其急結;仍佐桂枝,泄太陽隨經之餘熱,內外分解,庶血結無留戀之處矣。
犀角地黃湯
犀角(三錢) 生地(五錢) 連翹(三錢) 甘草(五分)
原方有丹皮、澤泄,無連翹、甘草,是治厥陰、陽明藥也。溫熱入絡,舌絳煩熱,八九日不解,醫反治寒,散之、攻之,熱勢益熾。得此湯立效者,非解陽明熱邪,解心經之絡熱也。犀角、地黃,走心經,專解營熱;連翹入心,散客熱;生甘草入心,和絡血以治熱症。熱邪入絡,於理無悖也。又《回春》於原方內,加當歸、黃芩、黃連各一錢,治衄血不止。
蔥豉湯
蔥白 豉
煎服。無汗,加葛根。
此足太陽藥也。蔥,通陽而發汗;豉,升散而發汗。邪初在表,宜先服此解散之,免用麻黃湯者之多所顧忌,用代麻黃之所更紛也。
桂苓丸 治暑月傷冷濕吐瀉。
桂心 赤苓(等分)
為末,蜜丸,一兩作八丸。井水化下一丸。
既濟丸 治膀胱虛,小便不禁。
兔絲子(酒煮) 益智仁(炒) 茯苓 韭子(炒) 肉蓯蓉(酒洗) 當歸 熟地(各五分) 黃柏 知母(鹽水炒) 牡蠣(煅) 山茱萸(酒蒸,各五錢) 五味(一錢)
為末,酒、麵糊丸,梧子大。空心鹽湯下百丸。
既濟湯 治霍亂,虛煩不得眠。
麥冬(二錢) 人參 竹葉 半夏 附子(炮) 炙草(各一錢)
姜五片,粳米百粒,煎服。
滋腎丸 治胃虛蒸熱,腳膝無力,陰痿陰汗,衝脈上衝而喘,及下焦邪熱,口不渴而小便秘。
黃柏(酒炒,二兩) 知母(酒炒,一兩) 肉桂(一分)
蜜丸。
此足少陽藥也。水不勝火,法當壯水以制陽光。黃柏苦寒微辛,瀉膀胱相火,補腎水不足,入腎經血分;知母辛苦寒滑,上清肺金而降火,下潤腎燥而滋陰,入腎經氣分,二藥每相須而行,為補水之良劑;肉桂辛熱,假之反佐,為少陰引經,寒因寒用也。
甘草湯 一藥治病,是曰奇方。甘草為九土之精,生用則涼,故用伐腎泄熱。治咽痛者,功在緩腎急而救陰液也。
甘草(二兩)
炙甘湯 一名復脈湯。
炙草(四兩) 桂枝(三兩,去皮) 人參(二兩) 麻仁(半斤) 生地(一斤) 阿膠(二兩) 麥冬(半斤,去心) 生薑(三兩) 大棗(十二枚)
先煎八味,後納膠。
是方仲景治心悸,王濤治肺痿,孫真人治虛勞,三者皆是精涸燥淫之證。《至真要大論》云:燥淫於內,金氣不足,治以甘辛也。第藥味不從心肺而主乎肝脾者,是陽從脾以致津,陰從肝以致液,各從心肺之母以補之也。人參、麻仁之甘,以潤脾津;生地、阿膠之鹹苦,以滋肝液;重用地、冬濁味,恐其不能上升,故君以炙草之氣厚、桂枝之輕揚,載引地、冬上承肺燥,佐以清酒芳香入血,引領地、冬歸心復脈,使以薑、棗和營衛,則津液悉上供於心肺矣。
十全大補湯 治男婦諸虛不足,五勞七傷。此藥性溫補,常服生血、壯脾胃。
人參 肉桂 熟地 白芍 川芎 白苓 當歸 黃耆(炙) 白朮 炙草(各一錢二分)
薑、棗,煎。
補腎丸 治腎水不足,陰虛。
龜板(酒炙,四兩) 知母 黃柏(酒炒,各二兩) 乾薑(泡,一兩)
為末,粥丸,梧子大。空心鹽湯下五十七丸。
三才丸 治血虛。
天門冬 熟地黃 人參(等分)
為末,蜜丸,梧子大。每服百丸,酒下。
黃耆十補湯 補虛勞,養氣血。
炙耆 當歸(去尾,酒洗) 熟地 茯神(去心、皮,各一錢) 沉香 木香(各五錢) 麥冬(去心) 烏藥 肉桂 半夏(薑汁炒) 五味(炒) 棗仁(炒) 白朮 人參 白芍(炒) 陳皮 炙草(各八分)
薑、棗,煎。
坎離丸 治陰虛嗽血、遺精、盜汗、潮熱。
當歸 白芍 川芎 生地 黃柏 知母
蜜丸。
坎離膏
黃柏 知母(各四兩) 生地 熟地 天冬(去心) 麥冬(去心,各二兩) 杏仁(去皮、尖,七分) 胡桃肉 白蜜(各四兩)
上銼。先將知、柏,以童便三碗,側柏葉一把,煎三四碗,去渣;又將二冬、二地入汁內,添水二碗,煎汁去滓,再搗爛如泥;另用水一二碗煎熬,絞取汁,入前汁;將杏仁、胡桃肉用水擂爛,濾汁,再擂再濾,至無滓,同蜜入前汁內,慢火熬成膏,入水內去火毒。每三五匙,以側柏葉湯調服。忌銅、鐵器。人每徒服二地,而不知用二冬為引,何也?蓋生地能生新血,用麥冬引入所生之地;熟地能補腎精,用天冬引入所補之地,故古方多四味互相為用也。
清肺湯 治先痰後血,為積熱也。
赤苓 陳皮 當歸 生地 赤芍 天冬 麥冬 黃芩 梔子 紫菀 阿膠(炒) 桑白皮(各七分) 甘草(三分) 棗(二枚) 烏梅(一枚)
煎服。
鹿角膠丸 治房室勞傷,小便出血也。
鹿角膠(一兩,炒珠) 沒藥 油發灰(各六分)
為末,取白茅根汁打糊為丸,梧子大。空心,鹽湯下七十丸。
分消湯 治中滿成鼓脹滿悶。
蒼朮 白朮 陳皮 厚朴 枳實 赤苓(各一錢) 香附 豬苓 澤泄 腹皮(各八分) 縮砂(六分) 木香(三分)
薑、燈心,煎服。
養營湯 治脾肺氣虛,榮血不足,驚悸健忘,寢汗發熱,食少無味,身倦肌瘦,色枯氣短,毛髮脫落,小便赤澀。
人參(一錢) 白朮(一錢,土炒) 茯苓(七分) 廣皮(一錢) 炙草(一錢) 熟地(七分) 當歸(一錢) 白芍(錢半) 黃耆(一錢) 肉桂(一錢) 志肉(五分) 五味(七分)
薑、棗,煎服。
是方調養營氣,循衛而行,不使其行之度數,疾於衛也。故於十全大補湯中,減川芎行血之品,獨用血分填補收斂之藥,則營行之度緩;於氣分藥中加廣皮行氣之品,則衛行之度速。觀其一減一加,便能調乎營衛,使其行度不愆。復加遠志、五味者,經言營出中焦、心經主之,以遠志通腎,使陰精上奉於心;佐以五味,收攝神明,一通一斂,則營有所主而長養矣。
鹿茸丸 治腎虛消渴,小便無度。
鹿茸(二兩) 麥冬 熟地 炙耆 五味子 蓯蓉(酒浸) 雞肫胵(麵炒) 棗皮 牛膝 破故紙 人參(各七錢半) 白苓(五錢) 地骨皮(五錢) 元參(五錢)
為末,蜜丸,梧子大。空心,米飲下五七十丸。
二仙膏
鹿角(十斤) 龜板(五斤) 枸杞(二斤) 人參(一斤)
先將鹿角、龜板鋸截刮淨,水浸,桑柴火熬煉成膠;再將人參、枸杞熬膏和入。每早酒服三錢。
是方治瘦弱少氣、夢遺泄精、目視不明、精極之證,此足少陰藥也。龜為介蟲之長,得陰氣最全;鹿角遇夏至即解,稟純陽之性,且不兩月,長至一二十斤,骨之速生,無過此者,故能峻補氣血,兩者皆用氣血,所謂補之以其類也;人參大補元氣,枸杞滋陰助陽。此血氣陰陽交補之劑,氣足而精固不遺,血足則視聽明瞭,久服可以益壽,豈第已疾而已哉。
保元丸 治老弱諸沉寒痼冷,小便滑數,大便時溏,腰腿臍腹疼痛,困倦虛瘦,食減。
附子(泡,去皮、臍) 白朮 山藥 肉豆蔻 赤石脂 乾薑(泡,各一兩) 肉桂(去皮,五錢)
為末,麵糊丸,梧子大。每服一二十丸,空心,鹽湯下。
保元湯 治營衛氣血不足。
黃耆(蜜酒炙,三錢至六錢) 人參(三錢至六錢) 炙草(一錢)
水煎。
四味鹿茸丸 治肝腎皆虛,咳嗽吐血,脈虛無力,上熱下寒。
鹿茸(酥炙,另搗成泥) 五味 歸身(各一兩) 熟地(二兩)
酒糊丸,梧子大。每服四五十丸,酒下。
濟生鹿茸丸 治腎臟真陰久虛,下體痿弱疼痛,喘嗽,水泛為痰。
鹿茸(酥炙) 牛膝(鹽水炒) 五味(各二兩) 石斛 巴戟 附子(炮) 川楝(酒蒸) 山藥 肉桂 杜仲(鹽酒炒) 澤泄(鹽水炒,各一兩) 沉香(另研,五錢)
酒糊丸,梧子大。每七十丸,酒下。
歸脾湯 治思慮過度,勞傷心脾,怔忡健忘,驚悸盜汗,發熱體倦,食少不眠,或脾虛不能攝血,致血妄行,及婦人崩帶。
人參(二錢) 白朮(二錢) 茯神(二錢) 黃耆(二錢,炙) 炙草(五分) 當歸(二錢) 棗仁(二錢,炒) 遠志(一錢,去心,炒) 木香(五分) 桂圓(七枚)
歸脾者,調四臟之神志魂魄,皆歸向於脾也。蓋五味入胃,必藉脾行其津液,以轉輸於四臟,而四臟亦必先承順乎脾,而為氣化流行之根本。參、朮、神、草以健脾胃,佐以木香醒脾氣,桂元和脾血,先為調劑中洲;復以黃耆走肺固魄,棗仁入心斂神,固膈上二焦;當歸入肝,苦以悅其魂,遠志入胃,辛以通其志,通調膈下二臟。四臟安和,其神志魂魄自然歸向於脾,而脾亦能受水穀之氣,灌溉四旁、榮養氣血矣。獨是藥性各走一臟,足經方雜用手藥者,以黃耆與當歸、棗仁與遠志有相須之理,且黃耆味入脾而氣走肺,棗仁味入肝而色走心,故借用不悖。四君子用茯苓,改用茯神者,以苓為死氣,而神得松之生氣耳。
四烏賊骨一藘茹丸 治氣竭血結,婦人血枯經閉,男子陰痿精傷。
烏鰂骨(四兩) 藘茹(一兩)
丸以雀卵,大如小豆。以五丸為度,飲以鮑魚汁。
《內經》僅留數方,人多忽置。前人誤作䕡茹,殊失其旨。按本草藘茹,即茜草。二味並走血分,故以之治氣竭、肝傷、血枯經閉等症。丸以雀卵,飲以鮑魚汁,取異類有情,以暖腎調肝,則虛中留結之乾血,漸化黃水而下矣。此雖搜血之品,然非若大黃䗪蟲丸之猛峻也。如無雀卵,即雀肉,或雞卵與肝,亦可代。
花蕊石散 治虛勞吐血,五內崩損,湧出升斗者。服此,使瘀血化為黃水,後以獨參湯補之。
花蕊石
火煅,研如粉。用童便一鍾煎,溫服。如男,用酒一半,如女,用醋一半,和服。
十灰散 治嘔吐咯嗽血,及虛勞、大吐血。
大薊 小薊 側葉 荷葉 茅根 茜根 大黃 梔子 棕櫚皮 牡丹皮(等分,燒存性,出火毒)
研極細。用生薑汁或蘿白汁,磨松墨半碗,調服五錢,即止。
又丸方,黃絹、馬尾、藕節、艾葉、蒲黃、蓮蓬、油發、棕櫚、赤松皮、新棉,各燒灰,等分。為末,以醋煮糯米糊和丸,梧子大。米飲下百丸。治崩血,又一切失血。
聖愈湯 治血虛心煩,睡臥不寧,五心煩熱。
人參 川芎 當歸 熟地 生地 炙耆(各一錢)
水煎服。
獨參湯 治虛勞吐血後,羸弱、氣微、少食等症。
人參(一兩)
棗,煎服。
異功散 治脾胃虛弱,飲食少進,未能消化,心胸痞悶。
人參 白朮 茯苓 陳皮 木香 甘草(各一錢)
薑、棗,煎服。
參蘇飲 治內傷外感,發熱頭痛,嘔逆咳嗽,痰逆中焦,眩運嘈煩,傷風泄瀉,及傷寒已汗,發熱不止。
人參 紫蘇 甘葛 前胡 半夏(薑汁炒) 白苓(各二錢半) 陳皮(去白) 甘草 枳殼(麵炒) 桔梗(各二錢) 木香(五分)
薑、棗,煎。外感多者,去棗,加蔥白;肺中有火,去參,加杏仁、桑白皮;泄瀉,加白朮、扁豆、蓮肉。
此手足太陰藥也。風寒宜解表,故用蘇、葛、前胡;勞傷宜補中,故用參、苓、甘草;橘、半,除痰止嘔;枳、桔,利膈寬腸;木香行氣破滯,使內外俱和,則邪自散矣。
枳實理中湯 治寒實結胸,膈高起,手不可近,用大陷胸不瘥者。
白朮(土炒,二兩) 人參 乾薑(炮) 炙草(各一兩) 枳實(麵炒) 白苓(各一兩)
蜜丸。
小烏沉湯 治諸氣,心腹刺痛。
香附(制,二兩) 烏藥(一兩) 沉香 甘草(各二錢半)
為末。每二錢,鹽湯調服。
黑神散 治傷損大吐血,口鼻俱出。
百草霜(二錢)
糯米飲調服。取深村柴火鍋底上者為妙。
柴胡疏肝散 治脅肋疼痛,寒熱往來。
陳皮(姜炒) 柴胡(各二錢) 川芎 枳殼(麵炒) 白朮(各錢半) 香附(錢半) 炙草(五分)
玉屑丸 主治腸風臟毒。
椿根白皮(曬乾,四兩) 槐根白皮 苦楝根 寒食麵(各三兩) 威靈仙(一兩) 生南星 生半夏(各五錢)
為末,滴水和丸,梧子大。每三十丸,水一盞,煎丸令浮,以匙抄吞送下,不嚼。
五苓散 治暑濕、風寒諸症。
豬苓(去皮) 茯苓(去皮) 澤泄 白朮 肉桂(去皮)
為末。以白飲和服方寸匕。渴者,去桂,加黃連。
是方豬苓藉澤泄之咸以潤下,茯苓藉白朮之燥以升精,脾精升則濕熱散;而小便不利者,又難越膀胱一腑,故以肉桂之熱因熱用,內通陽道,使太陽里水引而竭之。此專治留著之水,滲於肌肉,而為腫滿。若水腫與足太陰無涉者,又非對證之方矣。
導赤散 治小腸有火,便赤淋痛,面赤狂躁,口糜舌瘡,咬牙口渴。
生地 甘草梢 淡竹葉 木通(等分)
導,引也。小腸,一名赤腸,為四臟之一,稟氣於三焦,故小腸失化,上為口糜,下為淋痛。生地入胃,而能下利小腸;甘草和胃,而能下療莖中;淡竹葉皆輕清入內之品,同生地、甘草,則能從廣腸導有形之熱邪入於赤腸,其濁中清者,復導引滲入黑腸而令氣化,故云導赤。
妙香散 治夢遺失精,驚悸鬱結。
人參(一兩) 益智仁(一兩) 龍骨(一兩) 茯神(五錢,去心) 遠志(五錢,去心,甘草水泡) 炙草(二錢半) 硃砂(水飛)
每服二錢,空心溫酒調服,水煎亦可。《良方》加木香二錢五分,麝香一錢。
是方治有夢之遺精。經言手足少陰之厥令人妄夢,《良方》加以二香通其神明,使人不夢,淫邪泮釋,自無精泄之患。而荊公之方,無此二味,或流傳日久而脫文耳。夫精之藏蓄在腎,統攝在脾,至疏泄則為聽命於心。故用茯苓、遠志,通腎以泄邪火;人參、益智,固脾以攝真精;茯神安神,硃砂定氣,龍骨秘精,三者皆安鎮心經之藥;甘草調和陰陽,則心有所主而精不搖矣。
瀉青丸 治肝實。
當歸 膽草 川芎 梔子 大黃(煨) 羌活 防風(等分)
為末,蜜丸,芡實大。每一丸,竹葉湯同砂糖溫水化下。一名涼肝丸。
逍遙散 治血虛肝燥,骨蒸勞熱,咳嗽潮熱,行來寒熱,口乾便澀,月經不調。
當歸(酒洗) 白芍(酒炒) 白朮(土炒) 白苓 柴胡(各二錢) 炙草(五分)
煨薑、薄荷,煎。
此足少陽、厥陰藥也。肝虛則血病,當歸、芍藥養血而斂陰;木盛則土衰,甘草、白朮和中而補土;柴胡升陽散熱,合芍藥以平肝,而使木得條達;茯苓清熱利濕,助甘、術以益土,而令心氣安寧;生薑暖胃除痰,調中解鬱;薄荷疏肝泄肺,理血消風,疏逆和中,諸症自己,所以有逍遙之名。本方加丹皮、梔子,名八味逍遙散,治怒氣傷肝,血少目暗。
臟連丸 治遠年近日,腸風臟毒下血。
川連(八兩) 槐米(二兩) 枳殼(一兩) 防風 甘草 槐角 香附 牙皂 木香(各五分)
用陳米三合,同香附一處為末,余藥共為細末;用豬大腸約長二尺,洗淨,入米、香附於內,縛定;以水二大碗,砂鍋炭火煮,干即添水,煮爛如泥,取起和藥搗丸,梧子大。每早,米飲下七八十丸,忌面、蒜、生冷、煎炙之物。
升陽除濕防風湯
蒼朮(米泔水浸,四錢) 防風(二錢) 白芍 白苓(各一錢)
如胃寒瀉泄、腸鳴,加益智仁、半夏各五分。薑、棗,煎。
是方治大便閉塞,或裡急後重,數至圊而不能便,或有白膿或血。慎勿利之,利之則必重,病反鬱結而不通矣。以此升舉其陽,則陰自降矣。此足太陰、陽明藥也。蒼朮辛溫燥烈,升清陽而開諸郁,故以為君;白朮甘溫,白苓甘淡,佐之以健脾利濕而升陽;白芍酸寒,斂陰而和脾也。
抵當湯
水蛭(三十個,熬) 虻蟲(三十個,熬,去翅、足) 桃仁(三十個,去皮、尖) 大黃(三兩,皮,酒浸)
是方破無情之血結,誠為至當不易之方,毋怪乎藥之險也。然水蛭非熬化,即煮熟糜爛,亦能復生,未可輕用。
生脈散 治熱傷元氣,氣短倦怠,口渴多汗,肺虛而咳。
人參(五錢) 麥冬(三錢,去心) 五味(三錢)
凡曰散者,留藥於胃,徐行其性也;脈者,主於心而發原於胃也。然脈中之氣所賴以生者,必資藉於腎陰,故《內經》言君火之下,陰精承之也。麥冬清肺金治節之司,五味收先天發水之源,人參引領麥冬、五味,都氣於三焦,歸於肺而朝百脈,猶天之雲霧精白露降,故曰生脈。
按:仲景抵當湯、代抵當丸,用治乾血勞之血枯經閉。內用水蛭,但此物最易化生,雖以火炙焦研末,若投水中,露一宿,必復變生許多小蛭,此則未可輕用。惟《千金》一方,用發灰、杏仁等分,熬令紫色,搗如泥,以豬膏和為丸,如梧子大。每以酒下三丸,日三服,甚良。然竊意以桃仁易杏仁,更佳。又一古方,用白鴿子一隻,去肝、腸淨,入血竭於內,病一年者用一兩,二年者二兩,三年者三兩,以針線縫住,用無灰酒煮熟,令病人吃之,瘀血即行。如心中恍亂者,食白煮肉一塊,即止。此二方有同氣相求之妙,較抵當湯丸甚遠,用之可無虞也。然此病已過三年,必不可治矣。
卷六
內傷虛損方法
援瘵湯
當歸 炒芍 熟地(各一兩) 棗皮 茯苓 鱉甲(炙,各五錢) 白微(二錢)
服三月全愈。
此肝腎兩治。鱉甲、白微殺蟲,能補能攻,殺蟲於無形。而諸藥大補肝腎,其痰自化,何用消痰逐穢傷脾胃也。
健脾殺蟲湯
白朮(五錢) 人參 白微 車前(各二錢) 萬年青(一片) 熟地(一兩) 麥冬(一兩) 棗皮 生棗仁(各三錢) 貝母(一錢)
服三月愈。
此補胃不助陽,消腎不損液,腎足制心不刑肺,實妙法也。
安肺湯
麥冬(五錢) 元參(五錢) 桔梗 蘇葉 款冬(各二錢) 生地 白芍 天冬 黃芩 熟地 茯苓 棗皮(各三錢) 紫菀(一錢) 貝母(五分)
二劑愈。
此肺腎同治。何名安肺?蓋子母同氣,安腎正所以安肺也,倘但祛邪,因傷益傷矣。
助功湯
人參(二錢) 茯苓(三錢) 麥冬(五錢) 甘草 桔梗 半夏(各一錢) 黃芩(五分)
三劑全愈。
此肺胃同治,助胃即助肺,泄肺火即泄胃火。邪入肺必入陽明,肺邪散,寧遁入陽明乎。
利肺湯
紫蘇 甘草 桔梗 半夏(各一錢) 人參(二錢) 白朮(三錢) 茯苓(五錢) 神麯(五分)
三劑全愈。
此不見利水,水自從膀胱出。因內傷致邪,故不必治外感。
衛主生氣湯
人參(三錢) 白朮 麥冬 北味 棗仁(炒) 白芍 元參(各一兩) 白芥子(二錢)
二劑愈。
此五臟兼補也,倘補心不補各臟,反致偏勝矣。
定神湯
人參 黃耆(各一兩) 茯神 白朮 丹參 棗仁(生) 當歸(各五錢) 丹砂(末) 遠志 柏子仁 甘草(各一錢) 巴戟 淮藥(各三錢) 白芥子(二錢)
十劑愈。
此脾胃肺肝同治。蓋心為孤主,今四臟同治,則扶助有力,心神自旺,勞傷自愈。
通泉飲
棗仁(炒) 麥冬(各一兩) 天冬 人參 丹參 柏子仁(各三錢) 北味 甘草 遠志(各一錢) 當歸(五錢)
三劑愈。
此補心氣,又生津液,何必補腎以通源也。
衛心湯
人參(二錢) 白朮(五錢) 茯苓(三錢) 甘草 石菖蒲 蘇葉 半夏 桔梗 丹參(各一錢)
三劑愈。
此心與膻中俱補,不可分治,況原因喜樂而得憂愁乎,故邪易散。
加減小柴胡湯
柴胡 甘草(各一錢) 白芍(一兩) 茯神(五錢) 麥冬(三錢) 陳皮(五分)
三劑邪散。
此用柴胡和膽中實邪,佐神、麥、白芍,補膽弱即補心虛,二經同補,恐懼不畏,又何有於外邪乎。
坎離兩補湯
人參 生地 麥冬 淮藥(各五錢) 熟地(一兩) 絲餅 棗仁(炒) 茯苓 白朮(各五錢) 丹皮(二錢) 北味(一錢) 桑葉(十四片)
十劑愈。
此心腎兩補,水上濟心,心無亢炎,自有滋潤也。
風火兩濟湯
白芍(一兩) 梔仁(炒,三錢) 柴胡 花粉 車前(各二錢) 甘草(一錢) 丹皮(五分)
三劑愈。
此治肝經之內火、內風,然外之風火,亦可兼治。倘不用白芍為君,單用柴、梔,雖風火亦能兩平,而肝中氣血虛未能驟補,風火散後,肝木仍燥,怒氣終不能解,何如白芍能補肝,又能泄風火之兩得。
加味逍遙散
柴胡 半夏 甘草 白朮 梔仁(炒,各一錢) 當歸 白芍(各三錢) 陳皮(五分) 茯苓(二分)
三劑愈。
此解鬱祛風也,郁解風自難留。加半夏消痰,梔仁退火,更能相助為理,故奏功如響。
又前方加荊芥三錢,治肝血有損,因大怒而致,此善疏肝氣解鬱也。
滋肝飲
元參(一兩) 麥冬(五分) 白朮(一兩) 丹皮 沙參 當歸(各五分) 甘菊 茯苓(各三錢)
五十劑愈。
此補腎滋肝,肝得水滋則火不發也。
順適湯
白芍(一兩) 茯苓 白朮(各三錢) 人參 甘草(五分) 白芥 鬱金 香附(各一錢) 當歸(二錢) 陳皮(五分) 川芎(八分)
三十劑愈。
此入肝,又入脾胃,舒木宜土,故奏功。
二白散
芡實 淮藥(四兩) 萬年青(四片)
各炒,研細末。白糖一斤,滾水調服,遇飢即服,以愈為度。二味健脾尤補腎,萬年青殺蟲於無形,入二味中,蟲亦不知何以消藏,但不可責近效,加人參助胃尤妙。
清欲湯
當歸 白芍 葳參 元參 熟地(各一兩) 柴胡(錢半) 丹皮(三錢) 骨皮(五錢) 白芥子(一錢)
十餘劑愈。
此補肝兼補腎,水旺木榮,木平火息,尤妙補中仍有開鬱藥,若徒補血泄火,尚隔一層。
益脾湯
人參 扁豆(炒) 神麯(各一錢) 淮藥(五錢) 芡實 巴戟 白朮(各三錢) 砂仁(一粒) 半夏(三分) 茯苓(二錢) 肉蔻(一枚)
服三月,胃開;六月,脾健。此補胃自益脾。
助火生土湯
人參 茯苓(各三錢) 黃耆(炙) 白朮 巴戟(各五錢) 甘草 肉桂(各一錢) 石菖蒲 神麯(各五錢) 山楂(十粒) 志肉(八分)
三十劑愈。
此上補心包,下補命門,中補脾胃,火生土而食消。倘補火不知命門、心包之異,故健脾脾不健,開胃胃不開,不至癆不止。
補中益氣湯加半夏、神麯,三劑愈。
此益脾聖藥,況睡臥既久,脾氣下陷,正宜提之,半夏、神麯最醒脾,故加之。
補中益氣湯加熟附三分,十劑愈。
參、耆、歸、術,得附子,其功益大。
加味四君子湯
白朮(五錢) 茯苓 人參(各三錢) 甘草 柴胡(各一錢) 枳殼(五分)
二劑愈。
此因胃虛,寒熱相戰,故以健脾為主,佐之和解也。
加味六君子湯
人參 乾薑(炒,各二錢) 白朮 棗仁(炒) 茯苓(各三錢) 陳皮 甘草(各五分) 半夏(一錢) 熟附(一片)
二十劑愈。
此雖統治脾胃,然棗仁、薑、附補心居重,補脾居輕,宜偏治胃也。
消酒散
白朮 棗皮 苡仁(各一兩) 葛花(二錢) 肉桂(三分) 茯苓(三錢)
三十劑愈。
此脾胃兩補,分解酒濕,但酒性太熱,宜先解熱,何但治濕,且用肉桂助熱。不知濕不行,由命門火衰,真火衰,邪火自盛;真火盛,邪火自衰;邪火衰,邪水自流;邪水流,邪火自散。
六君子湯加黃耆三錢,熟附一分,神麯五分,十劑愈。
此補脾胃氣,病原傷脾胃,脾胃一轉,後天無損,先天自可接續,故癆瘵易愈。
和順湯
升麻(炒) 炮姜(五分) 防風 白芷 甘草(各五分) 黃耆 白芍 茯神(各三錢) 白朮(五錢) 人參(二錢)
午前服,連十劑,黑色除,再十劑全愈。
此補中益氣之變也。凡陽氣下陷,此方提之。倘陰氣上浮陽中,則此方以升散陰氣,皆奏功甚捷。
護內湯
白朮 茯苓(各三錢) 麥芽 甘草 柴胡 半夏(各一錢) 山楂(五粒) 枳殼(三分) 神麯(八分) 肉桂(二分)
二劑愈。
此消食神劑,又逐外邪,不傷脾氣,真治內傷、外感之良法。
金水兩滋湯
麥冬 熟地(各一兩) 天冬 茯苓 白朮(各三錢) 桔梗 甘草 紫菀(各一錢) 淮藥(五錢) 肉桂(三分) 白芥子(三分)
十劑愈。
此見腎虛感邪,最難愈,以散邪藥不能直入腎經,不知腎虛感邪,邪不遽入腎,仍在肺。散肺邪,仍補腎水,腎得益,肺又無損,正善於散邪也。
脾腎兩益丹
人參 白朮 巴戟(各一錢) 茯苓(五錢) 柴胡 甘草(各一錢) 肉桂(五分) 棗皮(三錢)
十劑愈。
此補土又補水,補水又散邪,有益無傷,真神方也。
養陰辟邪方
當歸 白芍(各五錢) 柴胡 甘草 花粉(各一錢) 荊子(五分) 茯苓 川芎(各三錢)
二劑愈。
此原因津虧而邪入,方因補血養陰,津自生,邪自出。況川芎、蔓荊,能祛頭風;柴胡、炙草,更擅解紛;花粉、茯苓,消痰利濕,引邪從膀胱出。陰虛內傷外感,莫此為良。倘用攻於補陽之中,則陽旺陰消,邪轉熾矣。
補中益氣湯加貝母一錢,十劑愈。
此乃東垣一生學問,全注於此。妙在用升、柴於參、歸、耆、術內,一從左旋,升心、肝、腎氣;一從右旋,升肺、脾、胃、命門氣,非僅升上、中二焦氣也。陽升陰自降,或疑陽氣未必盡陷,反升陰氣,干犯陽位,為變非小。不知陽氣不陷,未有生病者;陽陷,人始病。升陽而陰降,陰亦何能犯陽哉。
八味地黃湯 此水中補火,補陽兼補陰,故補火無亢,補水不寒也。
起瘵至神湯
熟地 麥冬(各一兩) 棗皮 茯苓 淮藥 鱉甲(炙,各五錢) 芡實 白朮(各三錢) 杜仲(炒,一錢) 百部(二錢) 肉桂(三分)
十劑蟲死,服二月愈。
此補腎安心,惟鱉甲、百部殺蟲,鱉甲引百部入至陰內,妙在補陽不傷髓,蟲死腎無異氣,心自受益。又有麥冬、苓、術相扶,自安奠中宮也。
涼髓丹
骨皮 丹皮(各一兩) 麥冬(五錢) 釵斛(三錢) 牛膝 茯苓(各二錢)
服一月愈。
此用地骨、丹皮,不特補腎水,且涼骨髓與消骨外血。骨中熱,骨外安有不熱,骨中髓熱,必耗骨外血,骨外血熱,必爍骨中髓。用二味髓、血兩治矣。髓、血既無大熱,腎中寧獨熱哉。況石斛、牛膝,補腎真陰,陰旺則陽平,水盛則火退,骨蒸癆瘵又何能成。
救瘵湯
熟地(五錢) 白芍 淮藥 骨皮 麥冬(各二錢) 沙參(三錢) 北味(十粒) 白微 人參(各五錢) 白芥子 鱉甲(炙) 茯苓(各一錢)
服一年愈。必斷色欲。
此補陰居多,再加人參以助胃氣,則補陰而無膩滯之憂,即殺蟲亦非毒藥。配合精良,治起初癆神效。
化石湯
熟地(二兩) 茯苓 棗皮 元參(各一兩) 苡仁 澤泄 麥冬(各五錢)
十劑愈。
此妙不治淋,反補腎,以苓淡滲解鹹味,麥冬、元參散火氣,地黃、棗皮滋腎水,又取甘能化石、咸能消石也。又恐滯而不行、留而不走,益澤泄咸以入咸,且善走攻堅,引群藥入腎中,又能出腎外,迅逐於膀胱之裡而破塊,倘不補腎,惟治膀胱,氣不得出,又烏能化水也。
益肺湯
人參 白朮 當歸 淮藥 芡實(各三錢) 麥冬(五錢) 北味 柴胡 荊芥(各五分)
二十劑愈。
此因傷氣、傷肺也。補肺,兼補脾胃,雖益肺,實益氣也。肺衰則氣衰,肺旺則氣旺,氣衰可不補肺哉,補肺又何能捨脾胃哉。
開胃填精湯
人參 麥冬 棗皮 茯苓(各三錢) 白朮(五錢) 熟地 巴戟(各一兩) 北味(一錢) 肉蔻(一枚)
三十劑愈。
補中益氣湯加元參三錢,桑葉二十片,十劑愈。
此多用參、耆補氣,氣旺血亦旺,自能流行。身癢多屬火,加元參退浮游之火;汗多發癢,桑葉止汗,癢自止也。
加減大補湯
人參 當歸 茯苓 白朮 白芍 熟地(各三錢) 黃耆(五錢) 川芎 甘草 柴胡(各二錢) 陳皮(五分)
數劑愈。
此氣血兼補。但原方有肉桂,呼盧鬥貝未免火有餘而水不足,故易以柴胡、補中和之,邪尤易散。
養筋湯
熟地 白芍 麥冬(各一兩) 棗仁(炒) 巴戟(各三錢)
十劑愈。
此心、肝、腎三經同治。凡三經病通治,非獨治陽明筋症,在人通變也。
充髓丹
熟地 棗皮(各一兩) 石斛 沙參(各五錢) 骨皮 牛膝 茯苓(各三錢) 北味(一錢)
此填補真陰,使水足精滿,髓充骨健。倘用寒藥治胃,熱藥助陽,愈熬津液,必成癆瘵矣。
加味四物湯
熟地(一兩) 當歸 白芍(各五錢) 川芎 柴胡 白芥子(各一錢) 牛膝(三錢) 丹皮 釵斛(各二錢)
此用四物補水,亦補髓。邪因虛入,補髓、血,邪自出,故少加柴胡,風邪隨散,倘徒散邪,非善治也。
內傷失血方法
固氣生血湯 治一時狂吐血。
黃耆(炙,一兩) 當歸(五分) 荊芥(炒,二錢)
此即補血湯之變。妙在荊芥引血歸於氣中,引氣生於血內,血氣之陰陽交,水火之陰陽自濟,臟腑經絡不致再沸。至於有形之血不能速生,無形之氣所當急固,大約此方治初起嘔吐狂血最妙,若吐血久,不可以服。
三臺救命湯 治肝腎失血。
熟地(八兩) 麥冬(三兩) 丹皮(二兩)
此用熟地補腎滋肝,麥冬清肺治肝,丹皮去肝浮游之火,又引火歸腎,使血歸經,然非重用不濟。至火息血盡,後以地黃丸服之,良法也。
兩瀉湯 治吐黑血。
白芍 丹皮 骨皮 元參(各一兩) 梔仁(炒,三錢)
服二劑,血變紅;四劑,咳除血止。
此見黑,北方水色,黑血兼屬心火,乃火極似水,如火投水中,必為烏薪。方瀉肝仍瀉心包與腎,火得水而解,血得寒而化,所以神效。
解暑止血湯 治感暑,嘔吐血塊。
青蒿 石膏(各一兩) 當歸 麥冬 元參(各五錢) 荊芥(炒) 大黃(一錢)
二劑愈,不可多。
此用青蒿於解暑中退陰火,則陰陽濟,拂逆自除;石膏退胃火,麥冬退肺火,元參退腎火,荊芥引火下行,又得大黃,不再停胃;又恐血既上越,大腸必燥,加當歸助速行之勢,故旋轉如環,取效甚捷。
化絲湯 治痰見血絲。
熟地 麥冬(各一兩) 貝母 蘇子 荊芥(炒,各一錢) 元參 茯苓(各五錢) 骨皮 沙參(各三錢)
此肺、腎、心三經兼治,加去痰退火,但愈後不可仍服,宜用後方。
益陰地黃丸
熟地(一斤) 淮藥 桑皮(八兩) 麥冬 骨皮(十兩) 丹皮 茯苓(六兩) 北味(三兩) 澤泄(四兩)
蜜丸。日服三錢。
壯水湯 治久吐血不止。
熟地(二兩) 生地(一兩) 荊芥炒(二錢) 三七末(三錢)
二劑不發。
此二地補精,寓止血之妙,荊芥引血歸經,三七隨斷路徑,入不再出,火得水消,氣得水降,此理為至微也。
平肝止血散 治大怒吐血。
白芍(二兩) 當歸(一兩) 荊芥 丹皮(各三錢) 梔仁(炒,二錢) 甘草(一錢)
此用白芍平肝,又益肝,同當歸用,生血活血,實有神效;丹皮、梔子不過少涼血以清火,俟荊芥引經、甘草緩急耳。
六味地黃湯 治咯血,加北味一錢,此治水不須泄火也。
又方 治咳嗽失血。
麥冬 熟地(各二兩) 骨皮 丹皮(各一兩) 白芥子(三錢)
十劑愈。
此肺、腎同治,故麥、地並用;加骨皮、丹皮,蓋以咳血必損陰,陰虛則火旺,此火乃陰火,二味解骨髓中熱,則腎無煎熬,不索肺金,肺中滋潤,自濟腎,腎漸濡,養肝治心,外侮不侵,何有耗散;白芥子消膈膜之痰,以陰氣虛耗,必有痰,取不耗真陰氣也。
止衄湯 治鼻衄不止。
生地(一兩) 麥冬(三兩) 元參(二兩)
一劑止。
此麥冬治肺虛,生地、元參解腎火,火退氣自順,氣順血歸經矣。
填竅止氛湯 治耳出血。
麥冬(一兩) 熟地(二兩) 石菖蒲(一錢)
一劑效。
此用熟地補腎,麥冬息心包火,菖蒲引二味直透耳中也。
護舌丹 治舌上出血不止。
丹皮 麥冬 桔梗(各三錢) 人參 甘草 北味(各一錢) 元參(五錢) 熟地(一兩) 黃連(三分) 肉桂(一分)
四劑愈。
此專交心腎也。
六味地黃湯加麥冬五錢,北味、骨碎補各一錢,四劑愈。
此用六味補水,水足火自降,火降血不妄行;加麥、北補肺,水尤易生;碎補透骨補漏,血欲不止,得乎。
兩止湯 治臍中出血。
熟地(三兩) 棗皮 麥冬(各一兩) 北味(一錢) 白朮(五錢)
四劑除根。
此用熟地、棗皮補水,麥、味益肺,白朮利腰臍,腰臍利,水火流通,各取給於腎而不爭矣。
加味補血湯 治九竅出血。
當歸(一兩) 黃耆(三兩) 人參 荊芥(炒,各三錢) 白朮 生地(各五錢)
二劑愈。
此見血妄行,火已泄,不必清火,而輒補氣。蓋其妄行,由氣虛不能攝血也,倘用止抑,則一竅閉安,必眾竅盡閉。況又加行氣涼血,兼清火,有不奏功哉。
三地湯 治大便出血。
生地 熟地 當歸(各一兩) 地榆(三錢) 木耳末(五分)
二劑愈。
此精血兩補,腸中自潤,既無乾燥,自無滲漏。況地榆涼,木耳塞,有不速效哉。
水火兩通湯 治尿血痛澀。
車前子(三錢) 梔子(五錢) 茯苓 當歸(各五錢) 木通 黃柏 扁萹(各一錢) 白芍 生地(各一兩)
三劑愈。
此通利水火,又平肝補血。蓋血證再懼肝木克脾胃,脾胃氣下陷不能升,血又何從升散乎。今平肝,肝舒脾胃亦舒,脾胃氣舒,小腸水火兩通,敗精速去矣。
肺腎兩益湯 治毛孔出血。
熟地(二兩) 人參 麥冬(各一兩) 三七根末(三錢)
一劑血止,再用六味地黃加麥冬、北味調理,全愈。
此金水相資,肺腎火息,血自歸,何至走入皮毛外泄。況三七根原止血,故宜效之捷也。
滋脾飲 治唾血。
人參(三分) 茯苓(三錢) 元參 芡實 白茅根 淮藥 丹皮(各三錢) 熟地(一兩) 沙參(五錢) 甘草(五分)
二劑愈。
此輕治脾,重補腎,探本也。倘止泄脾火,必傷胃土,胃傷脾更傷,然後補腎,則不能生腎水,何能制脾胃火,無論唾血難止,吾恐胃關不閉,血且傾盆,此滋脾飲所以效耳。
助心丹 治兩目流血。
熟地 麥冬(各一兩) 志肉(二兩) 茯神 元參 丹皮 當歸(各三錢) 棗皮 芡實(五錢) 蓮子心(一錢) 柴胡(三分)
二劑愈。
此心、肝、腎藥,補腎生肝即補腎生心。或疑腎火動,不宜補腎,不知火動乃水衰,況心火必得水資乃旺,心、肝、腎火自平也。
補液丹 治舌上出血。
人參 生地 淮藥(各三錢) 麥冬 當歸 元參(各五錢) 丹參(二錢) 北味(十粒) 黃連 貝母(各一錢)
外用炒槐花、三七根末等分,搽之即愈。
溫經湯 治婦人經斷。
熟地 白朮(各一兩) 淮藥 當歸(各五錢) 棗仁(生) 白芍 沙參(各三錢) 丹皮 人參(各二錢) 柴胡 杜仲(各一錢)
八劑經通,一月受孕。
此心、肝、脾、腎同治。妙在補水以通之,開鬱以解之,倘徒補則鬱不開生火,徒散則氣益衰耗精,或用攻堅並辛熱之品,無益反害。
蕩邪丹 治室女月經不來,如娠。
雷丸 大黃(各一錢) 桃仁(三十粒) 當歸 丹皮(各五錢) 甘草(生,二錢)
一劑下穢物半桶,再用:
調正湯
白朮 蒼朮 苡仁(各五錢) 茯苓(三錢) 陳皮 甘草 貝母(各一錢)
四劑經漸行。或疑鬼胎,必傷血,故血枯經閉,今墮其胎,何不補血,反補胃氣。蓋鬼氣中人,正虛可知,且血不驟生,補氣自易生血。二術補陽氣,陽旺陰自難犯。倘徒補血,則陰以招陰,恐胎雖下,鬼氣必再種也。
固本止崩湯 治血崩,目暗昏暈。
熟地 白朮(各一兩) 人參 黃耆(各三錢) 當歸(五錢) 乾薑(灰,二錢)
十劑愈。倘貴藥重減半,必不能止。
此妙補血,更補氣,且補火。蓋血崩至黑昏暈,則血必盡去,僅存氣一線。若不急補氣,則有形血不速生,無形氣必盡散,故補血先補氣。然補氣不補血,血不易生;補血不補火,血自凝滯,不能隨氣速生。況乾薑引血歸經,補中有收,故妙。
補血湯加三七末三錢,桑葉十四片,治老婦血崩。
此用三七根止血,桑葉滋陰又收斂。但年老陰精既虧,此補精藥尚少,其後宜加白朮五錢,熟地一兩,淮藥四錢,麥冬三錢,北味一錢,多服。
固氣湯 治受娠,血崩胎墮。
人參 白朮 熟地(各五錢) 當歸 杜仲(各三錢) 茯苓 甘草 棗皮(各二錢) 遠志(一錢) 北味(十粒)
十劑愈。
此固氣兼補血,凡因虛血崩,皆效。
引精止血湯 治交感,血涓涓不止。
人參 棗皮(各五錢) 白朮 熟地(各一兩) 茯苓(二錢) 車前 荊芥(炒,各三錢) 黃柏(五分) 乾薑(炒,一錢)
十劑愈。
此用參、耆補氣,地、棗補精,精氣旺,血管自流動;加苓、前利水,水利血竅自利;加黃柏直入血管,引出夙精;加荊芥引出敗血;又益黑姜止血管之口。此實有調理曲折之妙,然必慎房事三月,乃善也。
平肝止血湯 治血崩,作渴吐酸。
白芍(二兩) 當歸 白朮(各一兩) 柴胡(一錢) 三七根末 丹皮 生地(各三錢) 甘草 荊芥(各二錢)
四劑愈。
此妙白芍平肝,得柴胡而鬱盡解;白朮利腰臍,血不積注;荊芥通經絡,血自歸還;丹皮涼骨髓熱,生地清臟腑熱,當歸、三七補中止血,自郁散血止耳。
逐瘀止崩湯 治跌僕,血下如崩。
大黃 龜板(各三兩) 生地(一兩) 當歸(五錢) 白芍(二錢) 丹皮(一錢) 枳殼(五分) 桃仁(十粒)
不必四劑。
清海丸 治每交感即如血崩。
熟地 桑葉 白芍 白朮 元參(各一斤) 棗皮 石斛(各八兩) 北味(三兩) 麥冬 沙參 骨皮 丹皮 淮藥(各十兩) 龍骨(煅,醋淬,二兩)
蜜丸。滾水下,早晚各五錢。半年愈。
此補陰無浮動,縮血無寒冷,潛移默奪,子宮清涼,血海自固。
內傷備用選方
香砂平胃散 主治傷食。
蒼朮(二錢) 陳皮(去白) 香附(制,各一錢) 枳實(麵炒) 藿梗(各八分) 厚朴(薑汁炒) 縮砂(薑汁炒,各七分) 木香(另研) 甘草(各五分)
姜,煎。
腥脾育胃湯 治中氣不足,飲食不化,虛痞吞酸。
人參 白朮(炒) 白苓(各一錢) 半夏 蒼朮 縮砂(姜炒) 白芍(炒) 麥芽(炒) 厚朴(薑汁炒) 藿香 陳皮(去白,各八分) 枳實(麵炒,五分)
薑、棗,煎。
健脾保和丸 消導飲食,有補有化,不致傷脾。
白朮(二兩) 枳實(麵炒) 查肉 陳皮 麥芽(炒,各一兩) 神麯(炒) 白蔻 木香(各五錢)
為末,粳米飯和丸,梧子大。白湯下五七十丸。
養脾丸 治脾胃虛冷,飲食不消,或腹脹嘔泄。
乾薑(炮) 縮砂(薑汁炒,各四兩) 炙草(二兩) 麥芽(炒) 白苓 人參 白朮(各一兩)
為末,蜜丸,每兩分作八丸。薑湯下。
滋脾丸 滋脾養胃,消化飲食。
神麯(炒) 麥芽(炒) 半夏 陳皮 蓮肉(去心) 枳殼(炒) 縮砂(薑汁炒) 甘草(各一兩)
為末,陳米飯和丸,梧子大。米湯下百丸。
葛花解酲湯 治飲酒過傷,嘔吐痰逆,手足戰搖,精神昏亂,飲食減少。
葛花 縮砂(薑汁炒) 白蔻(各五錢) 青皮(三錢) 白朮 乾薑 神麯(炒) 澤泄(各一錢) 人參 豬苓 白苓 陳皮(各錢半) 木香(五分)
為末。每三錢,白湯調服。
對金飲子 治酒食傷,和胃消痰。
陳皮(三錢) 厚朴(薑汁炒) 蒼朮 甘草
姜,煎服。加甘葛二錢,赤苓、縮砂(薑汁炒)、神麯各一錢,尤好。
人參散 治飲食酒傷房勞,酒入百脈,令人恍惚失常。
熟地(二錢) 人參 白芍 天花粉 枳殼 茯神 棗仁(炒) 甘草(各一錢)
水煎。
龍腦湯 醒酒消食。
縮砂(薑汁炒,二兩) 甘草(兩半)
為末。每五錢或一錢,茶清下。
葛花散 飲酒令不醉。
葛花 小豆花(等分)
為末。每三錢,白湯調服。一名雙花散。
三豆解醒湯 治中酒頭痛,嘔吐煩渴,善解酒毒,多飲不醉。因酒消渴,尤宜服之。
葛根(二錢) 蒼朮(錢半) 陳皮 赤苓 木瓜 半夏(各一錢) 神麯(炒,七分) 澤泄(五分) 生薑(三分) 黑豆 綠豆 赤小豆(各二錢)
夏月及酒渴者,加川連五分。
人參湯 人遇勞倦辛苦,用力過多,即服一二帖,免生內傷、發熱等症。
炙耆(錢半) 人參 白朮 陳皮 麥冬(去心,各一兩) 茯神(八分) 炙草(七分) 五味(二十粒)
薑、棗,煎服。一名補氣湯。
二曲丸 治脾虛痰盛,食不入,妙甚。
神麯(炒) 半夏(等分)
為末,以薑汁糊丸。服。
香砂養胃湯 治胃寒,飲食不思,痞悶不舒。
白朮(一錢) 蒼朮 縮砂 厚朴 陳皮 白苓(各八分) 白蔻 人參 木香 甘草(各五分)
薑、棗,煎服。
守中金丸 治內傷脾胃虛冷,腹中痞痛,或腸鳴自利,不思飲食。
蒼朮 桔梗 乾薑(泡) 炙草(各一兩)
為末,蜜丸,彈子大。每一丸,醋湯嚼下。
不換金正氣散
蒼朮 厚朴(薑汁炒) 半夏 陳皮 藿香 甘草
薑、棗,煎服。或加蘇葉、縮砂。
參苓白朮丸 養元氣,補脾胃,進飲食,清火化痰。
白朮(二兩半) 桔梗 薏仁 白蓮(去心,各二兩) 人參 山藥 白苓 陳皮 半夏 扁豆(炒) 當歸 香附 遠志(去心,甘草湯泡) 甘草(各一兩) 縮砂(五錢)
共為末,薑、棗煎湯,打神麯一兩煮爛和丸,梧子大。白湯下百丸。一方有黃連、石菖蒲。
參苓白朮散 治內傷脾胃虛弱,飲食不思,或吐瀉。
人參 白朮 白苓 山藥 炙草(各三錢) 薏仁 白蓮 桔梗 扁豆 縮砂(各錢半)
為末。每一錢,棗湯調服。或銼一兩,薑、棗煎服。
瑞蓮丸 治內傷,脾胃虛弱,少飲食,或泄瀉。
山藥 白朮 白苓 芡實 白蓮 陳皮 白芍(炒,各一兩) 人參 炙草(各五錢)
為末,用獖豬肚一個,洗淨煮爛,和藥搗丸,梧子大。每早,米飲下百丸。
參朮調元膏 扶元氣,健脾胃,進飲食,潤肌膚,生精血。
白朮(一斤) 人參(四兩)
並銼片,入砂鍋內,淨水十碗,熬取汁二碗,濾渣;又添水熬取汁二碗,去渣;將二次汁濾淨,和合,慢火熬至二碗,加入蜜半斤,再熬至稠釅,埋土中三日,取出。日服三四次,白湯調下。
又方,白朮一味,不拘分,如此熬法,三次去渣,和勻原汁,慢火熬至滴水成珠為度,或加蜜或不加蜜,取出,入磁瓶收貯,退火毒。每日白湯調服三四次,甚妙。大人,可加黃耆熬膏。
九仙王道糕 養精神,扶元氣,健脾胃,補虛損,生肌肉,除濕熱。
蓮肉 山藥 白苓 薏仁(各四兩) 麥芽(炒) 扁豆(炒) 芡實(各一兩) 柿霜(四兩) 白糖(二十兩)
為末,入粳米粉蒸糕,曬乾。任意食之,米飲送下。
白雪糕 治內傷,補養脾胃。
山藥 芡實 白蓮(各四兩) 粳米 糯米(各一升)
共為粉,砂糖斤半拌勻,蒸糕。食之,妙。
天真丸 治內傷,脾胃俱虛,津液枯竭,形體羸瘁。
肉蓯蓉 當歸 山藥 天冬(各十兩)
四味為末,用精羊肉七斤批開,入人上藥末入內,紮緊,入糯米酒,置瓶中,煮令酒干,再入水二升,又煮,候肉爛如泥,乃入黃耆末五兩,人參末三兩,白朮末二兩,熟糯米飯焙末十兩,拌勻,同搗作丸,梧子大。每服百丸,日三服。久服滋血添精,生津液,潤燥澀。
以上俱飲食傷用。
大補陰丸 降陰火,壯水要藥。
黃柏(鹽酒炒) 知母(酒炒,各四兩) 熟地 龜板(炙,各六兩)
為末,豬脊髓和煉蜜為丸,梧子大。每鹽湯下五七十丸。
加味補陰丸 補陰虛,泄陰火。
黃柏 知母(酒炒,各四兩) 牛膝 杜仲(炒) 巴戟 熟地 棗皮(各三兩) 肉蓯蓉 白苓 枸杞 遠志 山藥 鹿茸 龜板(炙,各二兩)
為末,蜜丸,梧子大。鹽湯下五七十丸。
虎潛丸 治陰虛勞症。
龜板(炙) 黃柏(炒,各四兩) 熟地 知母(炒,各三兩) 白芍 當歸 鎖陽(各二兩) 陳皮 虎骨(炙,各一兩) 乾薑(泡,五錢)
為末,酒糊和丸,梧子大。鹽湯下五七十丸。
一方,煮羊肉汁和丸,名龍虎丸。
補天大造丸 壯陽光,滋腎水,為天地交泰。若虛勞之人,房室過度,五心煩熱,服之神效,久服延年益壽。
紫河車(一具) 熟地 當歸 茴香(酒炒) 黃柏(酒炒) 白朮(炒,各二兩) 生地(酒炒) 天冬 麥冬 牛膝(酒洗) 杜仲(炒,各兩半) 枸杞 五味(各七錢) 陳皮 乾薑(泡,各二兩) 側柏葉(向東枝者,焙,二兩)
為末,入河車共搗丸,梧子大。米飲或酒下百丸。
入門大造丸 治氣血虛,陽痿面黃。
紫河車(一具,蒸) 生地(二兩半) 白苓(二兩) 縮砂(六錢)
後三藥以紗絹包之,入磁缸內,酒煮,再添酒,煮七次,取出,去苓、砂不用。蓋地黃得砂仁、茯苓,則入胃經故也。與河車,加前方藥料搗丸,服同法。
以上俱陰虛用。
參耆建中湯 治虛損少氣,四肢倦怠,飲食少進。
當歸(錢半) 人參 黃耆(炙) 白朮(炒) 白苓 白芍(炒,一錢) 生地(酒炒,一錢) 甘草(五分) 五味(三分)
薑、棗,煎。
鹿茸大補湯 治虛勞少氣,一切虛損。
肉蓯蓉 杜仲(炒,各一錢) 白芍(炒) 白朮(炒) 製附子 人參 肉桂 半夏 石斛 五味(各七分) 鹿茸 炙耆 當歸 白芍 熟地(各五分) 甘草(二分)
薑、棗,煎。
桂附湯 治陽虛血弱,虛汗不止。
肉桂 附子(泡,各三錢)
薑、棗,煎服。
茸附湯 治氣血精虛耗,潮熱盜汗。
鹿茸 附子(炮,各二錢半)
薑、棗,煎服。
以上俱陽虛用。
雙和湯 治心力俱勞,氣血皆傷,或勞役後房室,及大病後虛勞,氣乏、自汗等症。
白芍(二錢半) 熟地 當歸 川芎 炙耆 甘草(各七分)
薑、棗,煎服。
一方同名,乃建中、四物合用,治大病虛勞氣乏最效。
異類有情丸 治虛勞,氣血兩虛。
鹿角霜 龜板(炙,各三兩六錢) 鹿茸(炙) 虎脛骨(炙,各二兩四錢)
為末,用雄豬脊髓九條,同煉蜜搗丸,梧子大。每鹽湯下五七十丸。鹿,陽也;龜、虎,陰也。血氣有情,各從其類也。如膏粱善飲之人,可加豬膽汁,以寓降火之意。
是齋雙補丸 平胃氣血,不燥不熱。
熟地 兔絲(各八兩)
為末,酒糊和丸,梧子大,酒下五七十丸。
以上陰陽俱虛用。
究源心腎丸 治虛勞,心腎不交,水不濟火,怔忡盜汗,遺精赤濁。
兔絲(酒浸,三兩) 牛膝 熟地 肉蓯蓉 鹿茸(炙) 附子(泡) 人參 遠志 茯神 炙耆 山藥 當歸 龍骨(煅) 五味(各一兩)
為末,以浸兔絲酒糊和丸,梧子大。棗湯下五七十丸。此主心虛。
黑丸 治虛勞,陰血耗竭,面色黧黑,耳聾目暗,腰痛腳弱,小便白濁。
當歸 鹿茸(炙,一兩)
為末,烏梅肉為膏,和丸,梧子大。酒下五七十丸。
滋補養榮丸 治虛勞,氣血俱虧,精神短少,脾胃虛弱,專補肝血。
遠志 白芍 炙耆 白朮(各二兩半) 熟地 人參 五味 川芎 當歸 山藥(各二兩) 陳皮(八錢) 白苓(七錢) 生地(五錢) 棗皮(四錢)
為末,蜜丸,梧子大。米飲下五七十丸。
三方俱主肝血。
無比山藥丸 補腎益精血。
五味(六兩) 肉蓯蓉(四兩) 兔絲 杜仲(炒,各三兩) 山藥(二兩) 赤石脂(煅) 茯神 棗皮 巴戟 牛膝 澤泄 熟地(各一兩)
為末,蜜丸,梧子大。米飲或酒下五七十丸。
小兔絲子丸 治虛勞腎損,陽氣衰少,小便滑數。
兔絲子(五兩) 山藥 蓮肉(各二兩) 白苓(一兩)
為末,山藥糊丸,梧子大。鹽湯或酒下。
三味安腎丸 治腎虛,氣不歸元,變見諸症。用此補腎,令其納氣。
破故紙(炒) 茴香(炒) 乳香(等分)
蜜丸,梧子大。鹽湯下三五七十丸。
補精膏 治虛勞,益真氣,助胃潤肺。
山藥(八兩,另研) 胡桃肉(四兩,研如泥) 杏仁(去皮尖,炒,四兩,另研)
雄牛前腿髓四兩,蜜一斤,二味同煮,去渣,入三藥末和勻,入缸封固,重湯煮半日,取出。每一匙,溫酒調服。
衛生湯 補虛勞,除煩熱,和血脈。
炙耆(二錢) 白芍(酒炒) 當歸(各錢半) 炙草(七分)
水煎,入酒服。氣弱,加人參一錢。
救陰理癆湯 治陰虛火動,皮寒骨熱,食少痰多,咳嗽短氣,倦怠煩悶。
生地(薑汁酒炒,二錢) 當歸(酒洗,一錢) 白芍(酒炒,一錢) 五味(三分) 麥冬(去心,一錢) 人參(六分) 炙草(四分) 蓮子(去心,三錢) 薏仁(三錢) 陳皮(八分) 丹皮(一錢)
棗,煎服。
救陽理癆湯 治勞傷氣耗,倦怠懶言,動作喘乏,表熱,自汗心煩,遍身作痛。
黃耆(酒炒,三錢) 人參(二錢) 當歸(酒洗,錢半) 白朮(炒,二錢) 炙草(五分) 陳皮(去白,八分) 五味(四分) 肉桂(七分)
薑、棗,煎服。
班龍丸 常服延年益壽。
鹿角膠 鹿角霜 兔絲子 柏子仁(各八兩) 白苓 破故紙(各四兩)
為末,酒煮米糊作丸,梧子大。姜鹽湯下五十丸。
何首烏丸 治男子元藏虛損,填精補髓。
首烏(八兩) 肉蓯蓉(六兩) 牛膝(四兩)
將首烏用棗一層,甑內蒸棗軟,用竹刀切,焙,同為末,以棗肉和丸,梧子大。每服五十丸,嚼馬藺子服,酒下,食前,一服加一丸,日三服,至四十丸即止,其效如神。
麋茸丸 治腎虛腰痛,不能轉側。
麋茸(一兩) 兔絲子(一兩) 硫黃(五錢)
為末,以羊腎二對,酒煮爛,去膜,研如泥,和丸,梧子大,陰乾。如羊腎不敷,入酒糊佐之。鹽湯或酒送服五十丸。
聚精丸 治腎虛,封藏不固。
鰾膠(白淨者。一斤,碎切,蛤粉或牡蠣粉炒成珠,再用乳酥拌炒) 沙苑蒺藜(五兩,乳浸一宿,隔湯蒸一炷香,曬乾,勿炒)
為末,煉蜜中加入陳酒,候蜜將冷,為丸,不可熱搗,熱搗則膠黏難丸,丸如綠豆大。酒下八丸。忌諸魚、牛肉。景岳加五味子二兩。
以上皆擇錄古方。景岳新方如歸腎飲丸、左歸、右歸飲丸及舉元煎等類,亦多可用,前《醫學指要》內備載,茲不贅及。
習醫數十年,研窮古聖經旨,先賢名論,因於虛勞失血之症,裁訂方法,加減施治,獲效頗多,附此以質高明。
培元養陰湯
紋黨參(三四錢至一兩。若初見血或有火,即用洋參) 泡於術(用米泔水泡)二日,荷葉包,飯上蒸過,不用土炒。三四錢,初起不用) 淮山藥(初用生,後用鹽水洗、蒸。五六錢至一兩) 薏苡仁(初用生,後用蒸。四五錢至七八錢、一兩) 霍山石斛(另煎濃汁,沖服。一錢至二三錢) 丹參(酒洗) 桔梗(泡) 廣陳皮(去白,一錢) 藕節(水洗,二三錢) 炙草(一錢) 白蓮(去心,三錢)
白茅根一撮為引。服數劑,血不止,可加黑薑炭五六分,數服自止。以後去藕節、姜灰,加玉竹(蜜蒸)四五錢至一兩,真阿膠(用蒲黃炒珠)三四錢,多服,引去白茅根,加白蓮、南棗。服至一兩月後,無反復變易,即用溫補、滋陰等劑,隨服,能加保養,自獲安全矣。
如咳嗽痰多,加麥冬(去心,米炒)一二錢,或加冬蟲夏草一二錢,或加貝母(去心,糯米拌炒)一二錢;若久嗽,肺氣虛極,即加北味二三錢,紫菀、百合一二錢亦可,其餘止嗽之藥切勿妄加。嘗見醫風寒咳嗽,誤用止嗽等藥,致成勞瘵而莫救,比比然也,慎之慎之。
此體經文補以味、調以甘之意,而扶脾助胃,保肺益腎,兼及之矣。蓋詳究藥性,山藥色白味甘,入脾肺,補不足,瀉虛熱。汪注云:陰虛則內熱,補陰故能清熱,則山藥自能補陰;且肺為腎母,金水相生,故又能益腎陰;脾為心子,子母相助,故又能益心氣;且稼穡作甘之本味,可治虛損勞傷,固宜用以為君。而臣之者,則有人參之益土生金,養元泄火,並治虛勞;薏仁之益胃健脾,補肺清熱,主治血症;或藉茯神之能守,安養心神;或資茯苓之微滲,交通心腎;甘草甘補脾胃,瀉心火,養腎陰,共相協和;惟白朮苦甘而溫,本生津消痰,但燥膩橫中,血燥乃不相宜,用之須慎。若其佐使,丹參入心與包絡,去瘀生新,除煩熱,一味功兼四物;石斛,甘淡入脾而除虛熱,鹹平入腎而澀元氣,益腎強陰,能補虛癆;桔梗入肺心胃,開提氣血,載運藥力;陳皮入脾肺氣分,調中快膈,導滯消痰,用為輔治,自能調劑適中。至於導向,蓮子交水火而媾心腎,安靖上下君相火邪,益十二經脈血氣;而藕節澀平,茅根甘寒,皆能止吐衄諸血。合成此劑,不寒不燥,補脾而不傷腎,益腎而不妨脾,彼此相資而有益,以視沾沾於滋陰降火,補陰抑揚,相去為何如耶。
附《素問》濁氣歸心辨訛
讀《素問》,至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入脈節,此濁氣歸心,不得其解。因思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如果濁氣歸心,焉得虛靈不昧,具眾理而應萬事者乎。按此心字,必因千百年相傳之書,脾字訛為心字。考《靈樞·陰陽清濁篇》曰:受谷者,濁;受氣者,清。又曰:營者,水穀之清氣也,調和於五臟,灑陳於六腑。又曰:陰清而陽濁。又曰:諸陰皆清,足太陰獨受其濁。夫腑為陰,藏為陽,既曰諸陰皆清,則心之受清可知;既曰足太陰獨受其濁,則濁氣歸脾之外,更無一臟再受其濁可知。是濁氣歸脾,經文無不印合,竊以為一字之訛,願以質之高明。
附考正古方權量說
古方自《靈》、《素》至《千金》、《外臺》,所集漢、晉、齊、宋諸名方,凡云一兩者,以今之七分六釐准之;一升者,以今之六勺七抄准之。古方權量皆起於律,古律侖容一千二百八十秠黍。《千金》論一撮者,四刀圭也;六十四黍為圭,半之為一刀圭;十撮為一勺,勺即侖也;兩侖為一合,合為升字之誤,一升共二千五百六十黍也。李時珍沿兩勺為一合之誤,更增十合為一升,則誤以傳誤矣。幸《千金》及《外臺》原文俱無此五字。可證二百四十黍為一兩者,《千金》云十黍為一銖。《圖翼》謂十黍當作百黍,非也。六銖為一分,四分為一兩,十六兩為一斤,此則神農之秤也。
寸匕者,作匕,正方一寸。錢匕者,以五銖錢為之。皆抄散,取不落為度。古人用散藥,以刀圭抄取之,匕亦刀圭之意也。一刀圭,為三十二黍。方寸匕者,十刀圭也,方一寸匕之,實容三百二十黍,准今一錢。《千金》論錢匕者,以大錢匕抄之。若云半錢匕者,則是一錢抄取半邊耳,並用五銖錢也。按:五銖錢,與開元錢徑同。一錢匕者,五分六釐也。半錢匕者,准今一分四釐也。一撮者,以三指為度。《千金》論一撮者,四刀圭也,得一百二十八黍,准今四分。
凡丸藥如梧子大者,准藥末一分;如彈丸及雞子黃者,准藥末一錢。《千金》論刀圭者,十分方寸匕之一,准如梧子大也。如彈丸及雞子黃者,以十梧子大准之。
宋林億以古三兩為今一兩,古三升為今一升,龐安常亦云然。此誤以漢之權墨為憑者,於古方不相涉也。故張介賓惑於鄭世子之《樂書》,定為古方一兩,今之六錢;古之一升,今之三合三勺者,尤為大謬。李時珍云:古方一兩,今之一錢;古方一升,今之二合半。亦非也。
夫以藥秤藥斤,農軒剏造之法物,孫真人祖述其意,定《千金方》首。今依四分為一兩為定,亦不依隋人以三兩為一兩之法。其述古藥斤制度中,即曰今人分藥不復用此。繼此有王刺史者,輯《外臺秘要》,每方必紀其所出。凡六朝所定,四分升合,皆兢兢法守,間有大升大兩,必分別具明。今良方具在,顧權量難求。棄若弁髦,強作解事者,從而式斷之,而醫宗之微旨,勢不至墮於地不止。觀東垣方,藥味多而分量輕。又宋時一切作煮散者,每服皆以五錢為例,可知仍不貴多也,蓋慎之也。近世醫者,任意重用為能,反以輕劑為膽小,殊不知重用而獲濟者,幸也;其或不濟而致害者,罪何能逭也。此皆不深考究以窮其理也,仁人志士顧如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