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拿抉微
- 作者
- 徐學修
- 朝代
- 民國
- 年份
- 公元1928年
序
塗君蔚生,余之忘形友也。性介直,有奇志,好學能深思。民國五年,畢業於豫南師範學校,方將展其所學,以顯於世,卒以落落憤時,退居閭里,日沉潛乎典籍,觀摩乎金石,詠誦揮灑之餘,間亦涉獵醫藥百家之書。適其時地方苦疾疫,而鄉曲少醫藥,君試其術以治人,無不活。遂慨然以為士之欲求有濟於世也,須得其時。彼禹稷益棄,不逢盛世,則一匹夫,而與草木同腐耳。豈若倉公扁鵲之倫,樹德當時,流惠後世之易哉。於是益致力於醫,極深研幾,苦心孤詣,舉凡《黃帝素問》之秘,雷公岐伯之奧,無不盡其玄妙,窮其幽邃。其術益精,其活人益眾,蒙賜者皆已口勒而心銘矣,固無庸余言以為重輕也。丙寅春,以事來梁,知好或勸之懸壺,君謂一人之力有限,所活無多,乃以幼科啞症,書之善本,世無良醫,叔焉憂之,擬先編訂救世,然後考正群書。今年夏,《推拿抉微》書成,囑為之序。余謂君集各家之名言,本歷年之經驗,闡幽抉微,多所發明,信可謂赤子之寶筏,幼兒之福星。然尚願君之推此志也以往,將澤加天下,不僅以醫名也。
戊辰六月二十日同邑牧芸張士傑謹序
自序
余少壯多病,旋即棄儒業醫,研究《內》、《難》、《傷寒》諸書,固非諳於小兒各科者也。然以幼科之求治者,余每以診治大人之法治之,亦恆著效。是小兒之柔嫩臟腑,除不堪消受重劑藥外,未始與大人相異者矣。惟以兒性各殊,有可服藥與不可服藥之區別,余以感受此種困難,屢思徵求其他捷易方術。旋聞里南有陶石庵者,工推拿之法,余心焉慕之,間亦演習此術,以手代藥。然所購推拿各書,僅有《鐵鏡錄》、《推拿廣意》、《保赤推拿》數種。夏禹鑄之《鐵鏡錄》,症治粗具,而其推拿各法,未免過於簡陋。陳紫山之《推拿廣意》,略備推拿,而其各種驚症,未免過於荒謬。夏英白之《保赤推拿》,法簡明矣,術精確矣,而其認症用藥諸法,具屬闕如。以之治療幼科,又安可視為若操左券乎?余鑑於此中得失,蓄志重為編著者,已非一日。而以時不我假,卒未如願。乙丑冬,蔣師厄守信陽,余以困居城內,無所事事,始獲從事編著。月餘城圍解,時間既少,脫稿尤難。丙寅夏,抵汴垣,屆冬歷春夏迄秋,年又十一閱月,方能脫稿。噫!是書之成也,雖參證各家,拉雜成篇,不無瑕疵可指,而此心此志,總冀於世不無小補云耳。
民國十七年戊辰河南信陽塗蔚生序於汴垣醫室
凡例
一本書以選擇精細之推拿法,加以註釋為主旨,故定名曰《推拿抉微》。
一本書推拿法之內容,均系摘錄息縣夏英白先生者。因其法簡而明,較他書為獨優美故也。
一夏英白之推拿法,雖系精純,而其認證用藥諸法,具屬闕如,尚為未盡美善。故本書以採摘各家認證諸法為補助,以成全璧。
一本書雖系採擇前賢認證用藥之精華,而前賢間有未臻完善者,則余參以己見,務使其認證精確,治法完善,以免嬰兒夭札。
一余之風症驚症諸談,頗為前賢所未道及,均系從實驗中得來。而實驗中之所以得來,則完全根據臟腑生化之理,加以真確之論斷,與憑空思索者,絕相懸殊。以之治兒固可,以之治大人亦無不可。
一繪圖注穴,為審視治療法之第一要著。而前之小兒諸書,所繪頭面諸穴,均極錯誤,不可依據。本書則務使圖精穴確,易於明瞭,以免習醫者徒事疑慮,毫無定憑。
一本書所繪頭面諸圖,業醫者必須平素詳為審閱,記憶純熟。庶免臨症含糊,至演手忙腳亂,無所適從之患。
一本書雖未將小兒一切症治,盡行列入,而其主要症治,已算括其概略。業醫者固可作為參考,而舉凡養兒各家,亦可各置一本,以備臨時選用。
一推拿法雖發明多年,而鄉間愚夫愚婦,以未耳聞目及,每生疑畏。我等如值此疑難地位之時,則須詳為解釋,使其胸襟冰釋,我方得盡是術,至解釋之法,則在略曰:人之頭面手掌諸穴,與內部臟腑,均相連繫。臟腑是其根本,諸穴是其苗葉,小兒肉既嫩脆,推其苗葉,根本自易牽動云。
一本書所有一切藥之分量,俱以小兒六歲時為標準。若兒未滿六歲,或已超過六歲以上者,俱可以此標準增加或減少。
一本書凡系摘取某某人者,即將某某人名字列入,冠其節論之首,恐系掩人之長,正所以炫己短也。
節錄夏英白先生推拿凡例
一凡云拿者,總言以醫手在兒經穴,以用諸法也。推者醫指按經穴擠而上下之也,掐者醫指在兒經穴入而向後出也;搓者醫指在兒經穴往來摩之也;搖者或於兒頭,或於兒手,使之動也;攝者醫以兩指攝兒皮,微用力而略動也;扯者於兒皮輕輕頻攝之,而頻棄之也;揉者醫以指按兒經穴,不離其處而旋轉之也;運者醫以指於兒經穴,由此往彼也;刮者醫指挨兒皮膚,略加力而下也;分者以兩手之指,由兒經穴划向兩邊也;和者醫以兩手之指,由兒兩處經穴,合於中間一處也。醫者於用法時,具全副善念慈心,無半點浮詞躁之,則一切神而明之,存乎其人矣。
一凡為推拿法醫者,己之大指,不可修留爪甲,但以指頭肉用力,有爪甲則為傷兒皮膚矣。醫者最宜輕穩,莫致兒皮膚疼痛。
一兒病重者,醫人以麝香黏己指;輕者,以蔥姜水浸己指,則用一切法,始可開閉竅。
一推拿法須在下午半日為之。蓋上半日陽氣正盛,在兒關竅推拿,多不能入。
一指頭箕斗旋紋處有火。若治兒熱症,醫者可用大指尖,勿將指頭箕斗紋處推拿。
一是書未註明所推拿之數,以兒有大小強弱之異,病有輕重之殊。兒之大者強者,病之重者,用數多;兒之小者弱者,病之輕者,用數少。多則用幾百,少者用幾十。
一是書原指某臟某腑,寒則用某法,熱則用某法,虛者用某法,實者用某法。若素全不明醫理,何能辨寒熱虛實,倘或錯用,亦能為害,故認症宜真。
第一集·認症法
審察苗竅
夏禹鑄曰;望聞問切,固醫家之不可少一者也。在大方脈則然,而小兒科則惟以望為主,問則繼,聞則次,而切則無矣。經云:切而知之之謂巧。夫小兒六脈未全,切無可切,而巧亦無所用其巧矣。問而知之之謂工。小兒於未言語時,問之無可問;即於能言者問之,多不以真對,是問之不必問,而工亦無所用其工。聞而知之之謂聖。小兒初病之時,聲音或不失其常,至病久而氣喪,氣喪而聲失,聞之無可聞,而聖又何所見其聖。況書又曰:哭聲不響赴陰君,而亦有不赴陰君者何?無非泥其聲而不得肺之絕與不絕故也。吾故曰以望為主。曰:五臟之體隱而理微,望從何處?曰體固隱矣,然發見於苗竅顏色之間者,用無不周;理固微矣,乃昭著於四大五官之外者,無一不顯。中庸所謂費而隱,顯之微者,不可引之相發明哉。故小兒病於內,必形於外,外者內之著也。望形審竅,自知其病,按病推拿用藥,見效之速,未有不如響之應聲者。內有臟,曰心,曰肝,曰脾,曰肺,曰腎。五臟不可望,惟望五臟之苗與竅。舌乃心之苗,紅紫,心熱也;腫黑,心火極也;淡白,虛也。鼻準與牙床乃脾之竅,鼻紅燥,脾熱也;慘黃,脾敗也,牙床紅腫,脾熱也;破爛,胃火也。唇乃脾胃之竅,紅紫熱也;淡白,虛也;如黑漆者,脾胃絕也,口左扯,肝風也;右扯,脾之痰也。鼻孔肺之竅,乾燥,熱也;流清涕,寒也。耳與齒乃腎之竅,耳鳴,氣不和也;耳流膿,腎熱也;齒如黃豆,腎氣絕也。目乃肝之竅,勇視而轉睛者,風也,直視而睛不轉者,肝之將絕也。以目分言之,又屬五臟之竅。黑珠屬肝,純是黃色,凶症也。白珠屬肺,色青,肝氣傷也;淡黃色,腑有積滯也,老黃色,乃肺受濕熱也。瞳人屬腎,無光彩,又兼發黃,腎氣虛也。大眼角屬大腸,破爛,肺有風也。小眼角屬小腸,破爛,心有熱也。上皮屬脾,腫,脾傷也。下皮屬胃,青色,胃有寒也。上下皮睡合不緊,露線縫者,脾胃極虛也。面有五位,五臟各有所屬,額屬心,離火也;左腮屬肝,震木也,右腮屬肺,兌金也;唇之下屬腎,坎水也。五臟里也,六腑表也。小腸心之表,小便短黃澀痛,心熱也;清長而利虛也。胃乃脾之表,唇紅而吐,胃熱也;唇慘白而吐,胃虛也;唇色平常而吐,作傷胃論。大腸肺之表,大便閉結,肺有火也;肺無熱而便閉,必血枯,不可通下;脫肛,肺虛也。膽乃肝之表,口苦,肝旺也;聞聲著嚇,肝虛也。膀胱腎之表,居臍下氣海之右,有名無形,筋腫筋痛,腎水之寒氣入膀胱也。面有五色:一曰紅,紅病在心,面紅者熱;一曰青,青病在肝,面青者痛;一曰黃;黃病在脾,面黃脾傷;一曰白,白病在肺,面白者寒;一曰黑;黑病在腎,面黑而無潤澤,腎氣敗也。望其色,若異於平日,而苗竅之色與面色相符,則臟腑虛實,無有不驗者矣。
塗蔚生曰:夏禹鑄先生此篇望形證論,固於小兒之大體病狀,略形完備,似具一種特別慧思心得者。然其所謂不可切,必問,不可聞,是則未免過於拘泥,偏於非其常事者也。蓋有病之兒,未必盡系六脈未全,不可用切;未必盡系不會言語,不必以問;未必盡繫好謊,問之多不以實對;未必盡系病久失音,聞無可聞者也。縱其六脈未全,言語未能,平素好謊,病久失音,不可依據切與聞問,而其每日懷抱之父母,未常稍離左右,豈有不可問其飲食起居為何若者乎?吾故曰:禹鑄此論,未免過於拘泥。然則設遇如此之兒,吾人將何以處此。曰:捨去切聞,持望與問。因診斷平常之醫師,全恃問症,以為療治者也。至其所謂耳鳴氣不和,固屬小兒誠有之事,然耳鳴究系腎虛者多。因兒有稟受先天厚薄,與臟腑傳克之異,不可謂小兒無情欲之私,便無腎虛等事也。若夫所謂瞳人無光,兼發黃為腎虛之黃字,則不如易作焦字為妥。因發黃之兒頗多,發黃者,未必腎虛;腎虛者,未必發黃。然腎水乾涸,不能上滋毛髮,究見何狀?曰外形焦燥,稀落作穗。若以發黃為腎虛,恐人於發黃之兒患病,盡認為腎虛;而發焦作穗之兒,反無以名之也。其所謂上眼皮屬脾,下眼皮屬胃,雖無大差,亦不如以上胃下脾為妥。因陽上陰下,此天地化生之定義也。其所謂小便清利而長為小腸虛,必須兼有別症,方可斷為虛症,因小便宜於清利也。其所謂五臟里也,六腑表也,根據舊書習慣說法,似乎未可厚非。然陰陽互相對待,六腑各配一臟,除手厥陰心包絡,配匹手少陽三焦人多不知外,人每呼為五臟六腑。我輩既確知三焦實有其物,亦有配匹,即可力改前非。其所謂膀胱為腎之表,有名無形,則確屬有誤。蓋古人只有謂三焦有名無形者,實則不知三焦為何物,即內而上中下三焦臟腑相連繫之油膜,外而肥瘦肉間相隔之白膜也。若夫膀胱,則更有名有形,其為腎行水之府也,則火蒸水化,上升而為津液,外達而為衛氣。其受腎邪熱之傳也,則溺道澀滯不通,而為癃閉,半通而為淋濁;其當腎火之敗也,則非少腹寒結脹滿疼痛,即溺多而或不禁。前人見牲畜已死,膀胱收縮莫辨,遂謂其有上口無下口,是不知其上口已在下焦油膜連網之中也。若謂其有名無形,則其塊然一物,果何以置之?至其所謂筋腫筋痛一層,義更難會,不知其是指外腎陰莖?抑是指周身之筋?蓋肝主筋,而膀胱不主筋也。
五臟各有所司
夏禹鑄曰:心乃一身之主,通身皆心司之,專主血,專司神,(如驚悸不安,屬心虛。)淚(無因而淚者,心熱也。)莖(陽物也,腫者心熱也。)汗,(身瘦不動而汗者,心虛也。)以上有病,俱從心治。
塗蔚生曰:汗者人身陽氣之變體也。飲水入胃,經火煽爍,其化而為氣者,由胃之通體微絲管,上布外出,發散於周身肌肉之間,是為衛氣;其化之不盡者,又經膀胱蒸發一次,上行外達;余滓始下出而為溺。蓋膀胱如釜中盛水,丹田如灶底添薪也。其中膀胱與腎透出之氣,既上行著於口鼻而為津液,外達於皮膚而為衛氣,而汗之所以發生者,則猶空氣之遇冷變而為雨,口氣之著漆石復化而為水也。如衛陽已虛,不能自相維御,則繼續後來之氣,遂形滴瀝漏出,以外自汗,此為陽虛自汗之定義也。然汗為陽,而血為陰,血非氣不長,氣非血不攝,是不動而汗,宜從心治之說,亦有理由。
脾專司元氣(氣弱者,脾虛。)氣(又分司汗,氣虛盜汗)。肌肉(消瘦者脾虛。)痰(實痰動者脾濕也,虛痰動者脾虛。)思慮(過則傷脾。)以上有病俱從脾治。
塗蔚生曰:觀此,是禹鑄於氣之化生,汗之原委,尚未深知梗概者也。氣之化生,余於上節已略言之。然胃與膀胱之所以能化生氣者,則又全賴乎兩腎中先天一點真陽之氣。有此一點真陽之氣,而後能化生脾胃後天之氣。蓋兩腎中間,是命門真火,火潛於水,化生腎系三焦油膜之氣,而後始能化生臟腑,及其氣血也。故稱此種之氣始為元氣,非脾之專司運化,可為氣血之助者比也。盜汗明是陰虛,又與陽虛自汗有異。而陰虛所以盜汗者,因陰血既虛,則火無所養,故乘人睡眠氣來依歸陰血之際,侵越氣分,逼其出而為汗也。其虛痰實痰之辨,亦屬含糊,觀後自知。至其所謂思慮傷脾,則多半在於大人,小兒頗少此症。因心火之陽,可以化生脾之陽土;心血之陰,可以化生脾之陰土。今心火思慮不息,則陰血被其煎熬受傷,而脾之所恃乎柔汁,以化谷之堅質者,亦於是乎傷矣,故曰傷脾。
肺專司聲音,(音弱者、肺虛也;有聲不出者,痰蔽也;聲散者,肺氣不斂也;無聲者,肺絕也。)熱(出在肺,)毛(碎癢者肺燥,不潤者肺虛。)腠理(內外皮肉不密,則汗出。)以上有病俱從肺治。
塗蔚生曰:人之皮膚,具有隙孔,俗稱毛孔,非若銅鐵之堅實平板,不透空氣者也。吾人如以顯微鏡檢察人之周身,則見吾人一呼氣,而毛孔亦一開而呼氣;吾人一吸氣,而毛空亦一閉而吸氣。又試於吾人之熱天出汗自見,然熱雖出在肺,而卻不生在肺。蓋人飲食入胃,其水穀之精華,必經火化而後為律液,為氣血以充溢臟腑,周流皮膚,而溫熱全體者也。至其所謂司腠理,是其未識腠理為肥肉內瘦肉外之白膜,與內部三焦之油膜相連繫而為少陽所司也。蓋少陽系自腎系生板油,網油膜油,以上生胸間之膈膜,肝之膜油。心之包絡,與周身之腠理,無不相連屬者也。雖少陽有手足之分,而其為上下內外之油膜則一。若少陽氣盛,則能收攝汗液,使之不向外溢。否則其氣虛敗,或為風邪所襲,則汗必侵越而出矣。
肝專司血,(血弱者,肝虛也)。血(又分司汗,血虛自汗),筋(抽掣者,肝風也)。以上有病,俱從肝治。
塗蔚生曰:陽虛自汗,余解已見前。禹鑄注為血虛自汗,未免有誤。至肝風之所以抽掣者,則多由於血虛不能榮筋也。
腎專司骨齒耳,以上有病俱從腎治。
塗蔚生曰:腎之所以主骨,治骨之所以治腎,理雖微而實易了。西洋之所以談骨極精,分別極細,而不得治骨之術者,以其不知骨為腎主也。夫骨之所以腎主之者,以兩腎中間白膜一條,是為腎系,貫透脊骨之間。脊骨間之骨髓,即腎中所生之脂肪也。有此脂髓,而後能生鉅細之骨骼,全身皆然。故治骨之痿敗,宜滋補腎陰。
夏禹鑄曰:脾肺內有傷,皆從外入。如父母舐犢過愛,則飲食傷脾;護持疏失,則六淫傷肺。至於心肝腎,無有傷處。到成人後,生情欲多房事傷腎,守錢貪財谷傷心,動違常時,惱怒傷肝。乃如之症,遠近盡多,卓溪雖有良方,惜手鞭長莫及。
形色部位指南賦
陳紫山曰:保嬰一術,號日啞科。口不能言,脈無可視,惟形色以為憑,竭心思以施治。故業擅於專門,以補化工不及。欲知有病,必觀乎色。左頰青龍屬肝,右頰白虎屬肺。天庭高而離陽心火,地閣低而坎陰腎水。鼻在面中,脾應唇際。觀乎色之所現,知其病之所起。舌乃心之苗,目乃肝之系。胃流注於兩頤,腎通竅於兩耳。爪則筋系,而脾為之運,發乃血餘,而腎為之主。脾司手足,腎運牙齒。苟本臟之或衰,即所屬之失敗。能觀乎外,可知其內。紅光見而熱痰壅盛,青色露而涼癇怔悸。如煤之黑兮,中惡傳逆;似橘之黃兮,土脾吐痢。白乃疳癆,紫為熱熾。青遮口角難醫,黑掩太陽莫治。年壽赤光,多生膿血;山根青黑,頻見災危。朱雀見於雙瞳,火入水鄉;青龍繞於口角,肝乘脾部。瀉痢而面赤者宜防,咳嗽而色青者可畏。面青而唇口撮,疼痛方殷;面赤而目竄視,驚搐將至。火光焰焰,外感風寒;金氣浮浮,中藏積滯。乍黃乍白,疳熱連綿;又青又赤,風邪緊急。氣乏兮,囟陷成坑;血衰兮,頭毛作穗。脾冷則口角流涎,肝熱則目生眵淚。面目虛浮,定腹脹而氣喘;眉毛頻蹙,必腹痛而多啼。風氣二池如黃土,則為不宜,左右兩頰似青黛,即或客忤。風門黑主疝,而青主驚。方廣昏凶,而光滑吉。手如數物兮,肝風將發;面若塗朱兮,心火實炎。伸縮就冷,陽熱無疑;坐臥愛暖,陰寒可必。肚大腳細,脾欲困而成疳;目瞪口張,勢已危而必斃。察之若精,必得其理。鴉聲魚口,枉費神思。肉脫皮乾,勞神無益。蛔蟲兮,脾胃皆敗;唇冷兮脾臟先虧。然五體以頭為尊,一面惟神可恃。況乎聲有輕重之不同,啼有乾濕之頓異。病之初作,必先呵欠;火之將發,忽作驚啼。重舌木舌,積熱心脾;哽氣喘氣,火傷肝肺。齒齦宣露牙疳,丁奚哺露食積。心熱欲臥而不能,脾熱好睡而不歇。咳嗽失音者肺痿,病後失音者腎怯。腹痛而口流清水者蟲多,瀉痢而大便酸臭者食積。口頻撮而脾虛,舌長伸而心熱。煩熱在心,惡見燈光;疳熱在脾,愛吃泥土。雞胸兮,肺火脹於胸膈,龜背兮,腎風入於骨髓。鼻乾黑燥,金受火刑,肚大青筋,土遭木克。籲瘤瘡疥,皆痃毒之流連;五疳瀉痢,總食積之停滯。腹痛寒侵,口瘡熱症。臍風忌乎一臘,蒸變防於周年。驚自熱來,癇由痰至。驚本心生,風從肝使。急驚屬熱,宜乎清涼;慢驚屬虛,宜於補治。痘曰天瘡,疹日麻子。痘屬五臟,疹屬六腑。疹宜清涼,痘宜溫補。先明陰陽,次識臟腑,補瀉得宜,治有何誤?貴臨機之通變,勿執一以成模。
塗蔚生曰:此篇有難解之處,如丁奚哺露與雞胸是也。有解未妥之處,如腹痛寒侵,驚自熱來,痘宜溫補是也。蓋必腹痛而具有面白唇青之狀,始可斷為寒侵也。驚是一症,風又是一症,而驚之與風,亦未必俱自熱來。痘症亦多有內部實熱,未必盡宜溫補也。至其所謂疹曰麻子,亦宜有別。因吾鄉之所謂疹子,多是細粒如粟米狀,亦有謂其痧子者,因其細粒又如砂子也。麻子則其形體頗大,較痘為劇,系痘症中之最危險者也。此解是否有當,尚希高明指正。
以色診病
陳紫山曰:五色多在面,吉凶要觀形。紅赤多積熱,風生肝膽驚。面黃多食積,唇白是寒侵。青黑眉間出,黃梁夢里人。五聲由肺出,肺絕哭無聲。氣短咽喉塞,喘多醫者驚。啞聲熱不退,腹痛冷相侵。聽罷知虛實,存知在耳鳴。小兒無脈診,吉凶虎口憑。
塗蔚生曰:存知在耳鳴一句難解,當缺以待考。小兒除生僅數月,脈微難診外,余俱有脈可憑,未可謂之為無脈可診。而風氣命三關,究為視病之所,亦不能執虎口以為憑斷者也。
陳紫山曰?面部氣色為十二經總現之處,而五位色青者,驚積不散,欲發風候;五位色紅者,傷寒痰積壅盛,驚悸不安;五位色黃者,食積癥瘕,疳候痞癖;五位色白者,脈氣不實,滑瀉吐痢;五位色黑者,臟腑欲絕,為疾危惡候。面青眼青,肝之病也;面赤唇紅,心之病也;面黃鼻黃,脾之病也;面頰白色,肺之病也。五臟各有所生,細探其色,即知其表裡虛實,稟賦盈虧。其補瀉寒熱之法,誠大彰明較著者也。
塗蔚生曰:此節名為講求五位之病,而五位中之腎部承漿一位,偏未列入。未知是作者故意刪去,抑是印者遺失。至其上節所謂唇白是寒侵,亦尚未妥,因唇白之人,多系血虛也。
五視法
陳紫山曰:凡視小兒神氣目色有五:一視目色,二聽聲音,三視囟門,四視形容,五視毛髮。此五者,雖不能全,若得兩目精神,聲音響亮,十可保其六七耳。視目色;夫兩目乃六臟精華所聚,一身精華所萃;若是睛珠黑光滿輪,精神明快,兒必長壽;雖然加病,亦易全愈。若白珠多,黑珠昏朦,睛珠或黃或小,精神昏懶,此父母先天之氣血薄弱,受稟既虧,兒多災患也。
聽聲音:凡小兒聲音大而響亮,乃六臟六腑氣血充盈,兒必易長成人。如生來不曾大聲啼哭,此必有一臟陰竅之未通,神氣之未足,或聲如啾唧咿唔之狀,此兒必不壽矣。
視囟門:蓋兒前囟門乃稟母血而充,後囟門乃受父精而實。若前後囟門充實,其兒必壽。如父之精氣不足,耽嗜酒色,令兒後囟空虛不實。如母之原稟不足,血虛病多,令兒前囟虛軟不堅,好生疾病。如父母氣血俱不足,其兒必夭。若此,則父母不能保其天年耳。前囟即道家所謂泥丸宮,後囟即腦後頂門中,名曰百會。前後囟門俱不合,名曰解顱。
視形容:凡兒口大鼻端,眉清目秀,五嶽相朝,部位相等,此乃福壽之基,一生無疾。若口小鼻短,眉心促縐,皮膚澀滯,雖無病而終夭;設或不夭,而終貧賤也。
視毛髮:夫毛髮受父母血而成,故名血餘也。母血充實,兒發則色黑而光潤;母血虛弱,或胎漏敗墮,或縱酒多淫,兒發必黃槁焦枯,或生疳瘦之患,壽亦不長之兆也。
辨小兒五音
陳紫山曰:五音以應五臟,金聲響,土聲濁,木聲長,水聲清,火聲燥。肝病聲悲,肺病聲促,心病聲雄,脾病聲慢,腎病聲沉,大腸病聲長,小腸病聲短,胃病聲遠,膽病聲清,膀胱病聲微。聲清者,氣弱也,重濁者,痛與風也;高聲者,熱欲狂也;聲噎者,氣不順也。喘者氣促也,聲急者驚也,聲塞者痰也,聲戰者寒也,聲濁沉靜者疳也,噴嚏者傷風也,呵欠者神倦也,聲沉不響者病勢危也,如生來不大啼哭聲啾唧者夭也。既知其聲音,又當辨其氣色,即知其病之根源矣。
聞小兒聲音
陳紫山曰:心主聲,從肺出。肺絕啼哭無聲,多啼肝膽風邪,氣緩神疲搐甚,音啞邪熱侮脾,聲清火毒無侵,鴉聲瘛瘲之候,實直聲往來而無淚者是痛,連聲不絕而多淚者是驚,病久聲微煩躁者難愈,體縮音促者感寒。
塗蔚生曰:此節與原文少異,因原文多有含糊難解之處,恐系刷印之誤,故略為更改,以補紫山之所不逮。
指紋辨色歌
陳紫山曰:紫熱紅傷寒,青風白是疳,黑色因中惡,黃色困脾端。
塗蔚生曰:青風之風字,原文是一驚字。因與風有異,故為易去。然細推紫山之意,其所謂驚字,亦即指為風字也,余仿此。
以指冷熱診病說
錢氏曰:小兒半歲之間有病,以名中食三指,曲按額前眉上髮際之下。若三指具熱,感受風邪,鼻塞氣粗。三指具冷,感受風寒,臟冷吐瀉。若食中二指熱,上熱下冷。名中二指熱,夾風之候。食指熱,胸膈氣滿,乳食不消。
塗蔚生曰:錢氏此法,是以食指在上,名指在下。而細玩其三指具熱,感受風邪一層,當係一種熱風之症。因其下有三指具冷,感受風寒也。其名中二指熱,夾風之候,亦當系下熱上寒,因其上有上熱下冷一層也。尤宜詳者,夏月人額與其全體常冷,冬月則反是,因空氣溫度之高下,常依時令為增減,而人身之溫度,實由與之比較,相為寒熱耳。病者之溫度,固可以病為轉移,而不識此,亦至有誤。
以目診病說
錢氏曰:目內色赤者心實熱,淡紅者心虛熱。青者肝實熱,淡青者肝虛熱。黃者脾實熱,微黃者脾虛熱。白而淚者肺實熱,目無睛光者腎虛也。
塗蔚生曰:錢氏此說固確。然目內之大眼角紅筋肉,是心所屬,突脹而色赤者,方為心實熱。小眼角屬於命門,淡紅者相火虛也,未可概為心經虛熱。目黃雖系實熱之症,而濕熱之症,究多目黃,亦未可只以目黃分為虛熱實熱。白珠屬肺,白而淚者,固為實熱,紅而腫者亦系實熱。然前者為熱在氣分,後者為熱在血分。此種精微,不可不辨。目之黑珠屬肝,瞳人屬腎,必須瞳人昏暗無光,方可斷為腎虛也。
五臟所屬之症
陳飛霞曰:肝者足厥陰木也,實則目赤大叫,呵欠煩悶;虛則呵欠咬牙。有風則目連眨,有熱則目視恍恍。成疳則白膜遮睛,主怒則性急大叫,哭甚則咽腫。熱則大小便難,手尋衣領,手亂捻物,甚則撮空摸床,此喪魂也。兒病時,目睛視物不轉,或目合不開,或哭而無淚,或不哭而淚出,皆肝絕也。
心者手少陰火也,實則叫哭發熱飲水,虛則困臥悸動不安。心血足則面色紅潤易養,心血虧則面色昏暗難養。熱甚則津液干而病渴,神亂而臥不寧,喜伏臥,舌破成瘡,又為重舌木舌,舌出不收之病。凡病丹瘤斑疹蟲疥熛瘡,皆心之症也。如心病久,汗出發潤,或舌出不收,暴喑不語,或神昏潰亂,或斑疹變黑,皆心病為之也。
脾者,足太陰土也,為水穀之海。實則困睡身熱飲水,虛則吐瀉生風。傷脾則為腫為脹,為黃為吐瀉下痢。脾寒則腹脹,脾疳則肚大青筋。脾熱則口臭唇瘡,飲食不為肌膚,吐舌弄舌,口乾飲水;寒則口角流涎,謂之滯頤。氣不利則口頻撮,虛則肉消而瘦,不喜飲食,食則成積,積則成疳或癖。如脾久病,大肉消脫,肚大青筋,或遍身虛腫,或吐瀉不止,飲食不入,或多食而瘦,或蟲出於口,或唇謇而縮,皆脾絕也。
塗蔚生曰:脾實固易困睡,而脾虛亦易困臥,因其化生之氣既少,而孤陰不能獨事動作也。脾熱固易飲水而熱,亦有虛實之分,實熱者大渴引飲,飲多而舌苔黃;虛熱者津液不能上升,飲水自救,飲少而舌苔不黃。腹脹亦宜分乎寒熱,寒濕凝滯,固可飲食停滯,發生脹滿;而火熱澎漲,其脹較寒尤甚。不過此種診法,須看其面色及其舌苔耳。遍身虛腫一層,當看其能食與否,能食則是氣復而血未充,尚為吉兆,烏可斷為脾絕。唇謇而縮,須看兼有口開與否,方可斷為是否脾絕。因上嘴唇之人中,屬於督脈,下嘴唇之承漿,屬於任脈,唇縮多是督任二脈絕也。
肺者,手太陰金也,實則悶亂喘促,虛則哽氣長出。經曰:寒傷肺,由兒之衣過薄也。經曰:熱傷肺,由兒之衣過厚也。寒熱傷肺,則氣逆而為喘為咳。肺受風,則噴嚏而流清涕;受寒則鼻塞,呼吸不利;受熱則鼻乾,或為衄血;或疳則鼻赤爛;喘不止則面腫;咳不止則胸骨高,謂之龜胸。燥則渴不止,好飲水,謂之膈消。如肺久病,咳嗽連綿,喘息不休,或肩息,或咳血不止,或鼻孔黑燥,或鼻孔開張而喘,或瀉痢不休,孔大如筒,或面白虛浮,上氣喘逆,皆肺絕也。
塗蔚生曰:喘促與哽氣,各有虛實二證。未可止限於喘實哽虛。寒熱傷肺,雖由於兒之衣過薄過厚,然究系間或有之,未可作為寒熱傷肺之定論也。喘不止則面腫,為陰虛而陽無所附,亦系陽虛之候,因陽明之氣,行於面也。咳不止則胸骨高,謂之龜胸,頗難解,不知他書亦有此種病名與解釋否?然各書具有久咳之病者矣,從未見有此病名之確論也。胃息亦費解,不知其是指胃之停止消化而言,抑是另有此種病名。瀉利孔大如筒,名為脫陰,此責亦在少陰厥陰,非專在太陰。面白虛浮,女子此症最甚,以其偏於陽弱,虛浮則為陽脫於上。然必須大病久病之後,又兼飲食不進,方可斷為陽脫也。
腎者,足少陰水也,虛則目畏明,白睛多黑睛少,顱解不合,顏色㿠白,骨髓不滿,兒必畏寒。多為五軟之症,尻骨不成則坐遲,髁骨不堅則行遲,真陽不足則齒遲,血脈不榮則發稀,心氣不足則語遲。熱則出膿生疳。如腎病久,身下竄,目無瞳子,如見鬼狀,或骨瘻弱,臥不能起,或二便遺失,此腎敗也。
塗蔚生曰:腎陰虛則畏熱,腎陽虛則畏寒。若僅混為虛則畏寒,是其於腎之陰陽,未能判別清楚也。查腎病無如見鬼狀者,其有如見鬼狀之證,則為男女具是熱入血室。蓋血室為肝經所主,而魂陽亦肝經所司也。鬼者,魄也,屬於陰血,血死即為魄死,魄掩其魂,故如見鬼。少陰既非肝經所司,又焉有見鬼之證發生。二便遺失,亦未可純斷為腎敗。因大便屬於大腸,為肺所主,而小便屬於膀胱也,膀胱既與腎為表裡,膀胱之遺溺亦可診腎經之虛敗也。
簡切辨症法
陳飛霞曰:小兒熱症有七:面腮紅,大便秘,小便黃,渴不止,上氣急,足心熱,眼紅赤。此皆實熱證,忌用溫補劑。
小兒寒症有七:面㿠白,糞青白,肚虛脹,眼珠青,吐瀉無熱,足脛冷,睡露睛,此皆虛寒症,忌用寒涼劑。
塗蔚生曰:飛霞此節,雖為寒熱症之辨法,然必須有二者以上之兼症,方可斷為或寒或熱也。如僅有面腮紅,而不見有便黃便秘等症,則恐是傷寒發熱之候,本寒而標熱也。如僅有眼珠青而不見有糞青白睡露睛等症,則恐是肝熱將熾之候,本熱而標寒也。此等精微,何可弗辨。
辨舌苔法
塗蔚生曰:舌雖為心之苗,而臟腑寒熱之氣無不薈萃於一舌。故即一舌之或黃或白或黑或赤,而可斷其為或寒或熱或虛或實也。舌本屬腎,舌尖屬心,兩旁屬肝膽,中央屬脾胃。病在表,舌無苔,入里則苔結矣。苔黃者里有熱也,黃而乾枯無津液者,熱甚也,苔黑而舌燥裂無津液者,熱至極也。若黑而油潤有津液者,此又為寒極似熱,忌用寒涼。若舌尖紅赤,而又有小粒子者,此是心熱,可用清涼。若舌黃赤而舌尖灰白者,此為下熱上寒,反之則為下寒上熱。若滿色白膩,而有津液者,此為虛寒陰凝,可用溫補。然苔白而有寒熱往來,口苦咽乾者,又系少陽熱結,可用清解。醫者苟於審症不明,可用此法,以診寒熱。至於小兒無識,不易開口,可在唇下承漿穴掐之,使其哭以張口也。
看病訣
陳飛霞曰:小兒初生,欲知其有病無病,以手捻其頭皮,摸其頭顱,不作聲者為無病。以手指探其口,雖發聲而從容咂指者,有病亦輕。若即發聲不咂指,面色青紅帶紫,或牙關緊急,不納乳汁者,此落地受寒之甚,風邪入足太陽與足陽明而然也。須急治之,庶可平復。
初生之兒,肥胖色嫩,自覺好看者,此其根本不堅,甚非佳兆,且最易感冒風寒。邪入腑者,近在第二三日見之。其症吐乳夜啼腹鳴,此皆胎風之類。然症猶淺而易治,宜用全身燈火,十不失一。若邪之入臟,遠在六七日見之,此即臍風噤風撮口之候。若口噤舌大痰壅者皆不治。蓋病傳入臟,繫心脾肺三經也。此風氣甚盛,無所發泄,使形見於喉口牙關聲音也。
塗蔚生曰:初生之兒,肥胖色嫩,自覺好看,此根本不堅,甚非佳兆一節,恐非定論。不知紫山是出自經驗,抑是出自別有所本。醫者只可作為參考,勿遽信為確論可也。
凡生下時,身破裂者死,陰囊白者死,陰不起者死,無糞門者死,股門無生肉者死,開口如鴉聲者死,粉白花色者死,皮肉不光者死,泣不出聲者死,舌如豬肝者死,面無彩色者夭,臍帶短大紫色者夭,生下渾身銀白者夭。生下有齒者夭,凶,主傷父母,不然,必傷自身。生下未裹,即撤尿者,殺父母,蕩家產,在世亦終身勞苦。
壽夭辨
陳飛霞曰:頭者諸陽之會,腦者髓之海也,凡兒頭角豐隆,髓海足也。背者五臟六腑俞穴皆附於背,脊背平滿,臟腑實也。腹皮寬厚,水穀盈也。目為肝竅,耳為腎竅,鼻為肺竅,口為脾竅,七竅無缺,形象全矣。故知肉實者脾足,筋強者肝足,骨堅者腎足,不妄言笑者心足,不多啼哭者肺足,哭聲連續者肺實,不久眠睡者脾實。兼之腳健而壯,項長而肥,睛明而黑,根株固也。肌肉溫潤,榮衛和也。唇鮮發黑,二便調和,表裡實也。小便清長,大便滋潤,裡氣實也。以上皆為壽相,其兒易養。
諸陽皆起於頭,顱破項軟者,陽衰於上。諸陰皆起於足,踹小腳踡者,陰衰於下。鼻孔乾燥,肺枯。唇縮流涎,脾冷。發稀者血衰。項軟者柱折。青紫之筋,散見於面者,多病風熱。兼之形枯色灰者,表虛。瀉利無時者,裡虛。瘡疥啼哭多笑語者,皆陽火妄動之候。以上皆為夭相,其兒多病者難養。
凡聲音清亮者壽,有迴音者壽,哭聲澀者病,散而無聲者夭。
塗蔚生曰:飛霞諸陽皆起於頭及諸陰皆起於足二語,是其循末失本,未知陰陽化生之源者矣。蓋氣即陽,生於下而聚於上,頭則其薈萃之所耳。陰即是血,生於上而聚於下,足則其歸宿之處耳。惟其陽生於下,故三陽之膀胱大腸等腑,多半生自下部與臟陰之下。惟其陰生於上,故三陰之心肝等臟,多半生自上部與腑陽之上。然諸陽雖生於下,而無陰以濟之,則不能滋其化生之源,故眾陽之間,而腎臟一陰生焉。諸陰雖生於上,而無陽以啟之,則不能成其化生之本,故眾陰之間,而膽腑一陽生焉。
小兒壞證辨
陳紫山曰:眼生赤脈貫瞳人,(水火兩絕也)囟門凸起又作坑,指甲黑色(肝絕也)。鼻乾燥(肺絕),鴉聲(肺絕)忽作肚青筋(脾絕),虛舌出口(心絕),咬牙齒(咬人腎絕),目多直視不轉睛,(肝絕),魚口(脾絕),氣急啼不得,(肺絕),蛔蟲既出(脾胃俱絕),死形真,手足擲搖直手節,靈丹妙劑也無生。
塗蔚生曰:赤脈屬火,瞳人屬腎。赤脈貫於瞳人,乃火盛水枯,水被火克也。然赤脈其苗葉,肝腎其根本,必根本萎敗,而後始有此現象也。囟門腎之屬,而腎之陰液,所以能至於囟門者,則又全賴督脈真陽之氣,輸達於上。囟門凸起者,陰虛而陽無所附也。然使真陽能以久存,則其倖免之望,猶可設想。今凸起而又作坑,是陰竭而陽亦陷,其為壞症可知矣。甲黑固屬肝絕,然病非有素,設為暴得中惡霍亂等症,猶未可斷其即為壞證。因感受疫癘不正之氣,或暑熱之毒,每多血脈凝聚,而見甲爪黑色也。經云:手足為諸陽之本。然手足三陽,實根據於臟腑,臟腑之血液虛竭,則筋絡無所滋養,故擲搖而有節直也。然猶恐系猝得之中風等症,此等危症,最宜審慎。
斷小兒面色惡症死候
陳紫山曰:齒如黃豆骨氣絕,一日死。面青目陷肝氣絕,二日死。鼻入奇輪肺氣絕,三日死。面黑耳黃呻吟腎氣絕,四日死。面上死筋心氣絕,五日死。口張唇青色枯脈絕,六日死。面白四肢腫脾絕,九日死。大凡病耳足跌腫,大小便不禁,皆死候也。忽作鴉聲者大腸絕,不治。魚口氣粗,出而不返者,是肺絕,不治。肝藏血,目乃是肝之外應,爪甲青黑,血脈不蔭,及目無光彩,筋縮則兩手抱頭,是肝絕,不治。眼睛屬腎,腎有兩筋,自脊背至腦門,貫其二睛,腎絕兩目向上,目不動者,不治。腎乃骨之主,腎絕則齒癢,咬牙咬人者不治。鼻乃肺之外應,孔乾黑燥,是肺絕,不治。唇乃脾之外應,唇縮而不蓋齒者,是脾絕,不治。胃主肌膚四肢,胃絕則毛髮豎,手足不能收管者,不治。四肢汗出如油,是榮衛俱絕,陰陽離,津液散,四肢如黏膠者不治。頭偃於後,天柱骨痿,心絕,頸骨不載,不治,或以為五軟非也。心主血,舌乃心之外應,舌短則語不明,心絕則血不流行,身不溫暖,及囟門凸起,或陷作坑,目多直視,是皆不治。飲食不歇,是肺胃俱絕,其水直下大腸中去,必死。痢如死鵝血者是心絕,或臭穢如糟湯血水者不治。凡有頑涎出口鼻者是風痰,以塞關竅,血脈不行,不納湯藥者不治。心寒者脈絕也,故令肺脹不治。喉如曳鋸,口吐白沫,是風痰閉竅,面色青黑,五孔乾燥不治。
以上諸症,是臟腑俱敗,榮衛相離,氣脈不生,皆不治之症。同有其症而救之,十或一二者也。
塗蔚生曰:鼻入奇輪,究系何狀,義未詳,當缺以待考。面黑者為水被火克,血質敗絕而現餘燼,如物質被焚,只見其焦黑之色也。口屬於脾,口張即是魚口,脾絕之徵,非脈絕與肺絕也。眼本肝系,而瞳人則屬於腎,若謂腎有二系貫睛則誤。唇雖為脾所屬,然上唇之人中,則為督脈結穴,下唇之承漿,則為任脈結穴。若上唇縮而口開,則督脈絕,下唇縮而口張則任脈絕,俱非脾絕者也。至頭偃於後,在平時則為五軟,若在大病久病之後,則為督脈絕,因脊屬於督,而腎陽則假督脈貫脊髓以上行也。
入門試法
陳紫山曰:男左女右,看關紋時,即掐中指節,舌出者死,吸而痛者生。如久不醒,掐中指,咬崑崙穴,醒者吉,不醒者凶。
塗蔚生曰:以上摘取認證精華,以為醫治小兒標本,於大體固似略備。然醫不厭精,理則務求其微。症不厭詳,用則務貴其周。茲特舉唐容川先生所著之內經病極數則以為補助,庶使其理愈勘而愈明,用愈靈而愈妙。
五臟所傷
唐容川曰:人必臟腑氣血,先有虧損,然後生病。故論病機,先言臟腑所傷。
經曰:憂愁思慮則傷心。
唐容川曰:心為火臟,火氣宣明,則能化生血液,流暢筋脈。血脈流行,則其志常喜。若反乎喜,而為憂愁思慮,則心氣遏抑,心火鬱滯,故傷心也。治宜宣通心陽,通暢血脈,又常以喜勝憂慮,斯愈矣。
塗蔚生曰:唐容川先生為近代醫學名家。其祖述著作,雖宗自《內經》仲景諸書,而其闡發奧旨頗多心得獨妙之處。其間有未到之處,豈其識力果未及耶,夫亦曰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耳。如此條曰憂愁思慮,則心氣遏抑,火鬱血滯,故傷心也。此解未免失之過拘,不能精當。蓋心為火臟,化生血液,主宰一身,凡百工作出焉。如遇有難於辨理之事,或感受環境困難,則不得不憫然而憂愁,戚然而思慮,冀其想出辦法。設遇終無辦法,而猶未肯置之度外,再四思維,終冀想出辦法才好。此亦人情之常,無足怪者。豈知思慮一刻不息,則心火一刻不息;心火一刻不息,則腎水之被煎熬,亦一刻不息。以有限之腎水供無限之火化,其不為源泉涸竭也幾希。然腎水停其接濟,則數點心中之陰液,亦自相灼爍。迨其灼爍已極,只剩一團火熱而已,其為傷也可知。故凡治思慮過度之藥,多系滋陰降火之味,如生地元參知柏芩連二冬等味是也。至於宜以喜樂勝之,此其以情相治,而非以藥相治者也。是使其多解一刻之愁慮,則為多保一線之腎水,即多保一線之心血矣。小兒雖無憂愁思慮,其外感之熱不解,內蘊之火不清,亦與憂愁思慮無異。不過此種火熱,斷非喜樂所能調劑耳,治之者又貴權宜。
經云:形寒飲冷則傷肺。
唐容川曰:肺金畏火,自然懼熱,此又云畏寒冷者何也?蓋肺之體雖是陰金,而肺之用實主陽氣。氣布於外。則為衛氣,以充皮毛。若衣服失宜,外形受寒,則皮毛灑淅,漸入腠理,發熱動飲,為咳喘等症,治宜溫散。氣布於內,則為宗氣,以司呼吸,散津於脾,下輸膀胱,若飲水漿瓜果之屬,多受冷氣,則陽氣不能布化,水飲停積,為咳喘癖痛等症,治宜溫降。
塗蔚生曰:形寒是外以寒傷肺,飲冷是內以寒傷肺。外寒何以傷肺?蓋肺為華蓋,外主皮毛,內部臟腑所化生之陽氣,無不朝聚於肺,使之散布毛空皮膚間以御外之寒氣。若外而衣服太薄,受寒過甚,內元不能抵抗,則外寒由皮毛而腠理,而內部,則內部之熱氣,亦同化為寒,而為咳嗽者矣。既形咳嗽,則向之元氣上衝於肺者,此時亦復上衝於肺矣,沖咳至極,肺故受傷。然此外寒傷肺,猶真正面者也。若其底面,此為外寒鬱於皮毛腠理之間,而內元不能外出,同化為熱,上爍肺陰,發生咳嗽。迨咳嗽已久,而肺金豈有不受傷者乎?若夫飲冷傷肺,則為冷水凝於脾胃,胃陽不能消化,上衝至肺,發生咳嗽,而使肺臟受傷者也。容川僅解為陽氣不能布化,尚欠明瞭。
經云:悲怒氣逆則傷肝。
唐容川曰:悲者肺主之,過悲則金來剋木,木不能達。怒者肝主之,過怒則肝木橫決,血不能靜。二者皆氣逆也。肝乃主血之臟,血之所以流行不滯,潛伏不動者,全賴氣之和平,有以配養此血耳。今其氣逆則肝逆,肝木鬱於下,肝火犯於上,而肝受傷矣。悲則肝木鬱於下,宜辛以升散之。怒則肝火犯乎上,宜苦以降之。然總以養和神,得其平為妥。
塗蔚生曰:血生於上而行於下,氣生於下而行於上。然血之運行。全賴氣之運行為轉移。若氣有奔溢,則血亦隨之而奔溢。氣有停止,則血亦隨之而停止。今肝為陰臟,多血少氣,氣既怒逆奔上,則其所多者,將受他多之支配,而胡行亂竄矣。氣縱可平,怒縱可息,亂竄之血,豈可使其盡行復原乎?不可復原,則血受一分之損失,即肝受一分之暗耗也。肝受暗耗,即為受傷。治之之法,宜平其氣而養其血。昧者不知平肝之旨,以為攻伐之謂,是未真知平肝者也。容川以氣逆則肝逆,肝木鬱於下,肝火犯於上,而肝受傷,此解尚屬空泛。因郁與怒少異,縱鬱怒合一,亦系肝之本體,未有若何上下之分也。或曰下上之分,就此較而言,仍指肝之本體立說。然肝木鬱於下,肝火犯於上,又何會傷肝?傷肝又為何苦?此非空泛者乎?小兒雖少悲怒之事,然受大人之責打,父母之放置,亦即怒之一端也。悲字解見前,無另述。
經云:飲食勞倦傷脾。
唐容川曰:飲所以潤脾,過飲則停飲為濕,發為脹泄痰咳之症。土能治水,而反為水所困也,宜滲利。食所以養脾,過多則停食,為泄為滿。脾能化食,而反為食所困也,宜消導。脾主肌肉,勞以運動肌肉,使其活潑,乃益得安然。勞至於倦,必致消瘦發熱。蓋動而生陽,傷脾之陰,故肌肉反受其病,治宜填補靜養。
塗蔚生曰:谷質堅硬,全賴脾陰之柔,以化其堅。水汁柔軟,全賴胃陽之剛,以化其柔。容川已曾言之矣。但吾人之脾胃消化力,各有定量。設也已盡其量,而又強飲之,強食之,則脾胃用力太過,定至於傷。脾胃既傷,而後飲食始停,是積濕發為脹泄痰咳之症,停食發為泄滿之症,尚在脾傷之後也。至於勞倦傷脾,則又系脾之疲於供命者也。何則?人之所以能作事者,由於飲食入胃,化生氣血,流行肢體,而後精神充足也。水穀之輸入者,雖未嘗一一刻不息,而脾胃之消化,則未嘗一刻稍息,其氣血之供給於肢體者,亦未嘗一刻稍息也。若外無所入,內無所化,肢體無所接濟,則不覺精神困敗而疲倦矣。然外雖勞倦,而動作未必即止,消化未必稍息,倉廩空虛,自相摩擦,其傷可知。試觀安逸家多肥胖,勞動家多消瘦可知。又試觀吾人勞動過度時不能飲食,必待精神恢復原狀時,而後能飲食可知。小兒飲食傷脾固多,勞倦傷脾甚少。因其少形疲勞,即知休息者也。
經云:久坐濕地,強力入房傷腎。
唐容川曰:腎中之陽,能化濕氣,則水達膀胱,氣行肢脊。若久坐濕地,則濕氣太甚,而腎陽反受傷,必生肢節腫疼等症,治宜燥之。腎中陰精充足無損,則能種子,入房乃其常事。若力已竭,而猶勉強入房,則陰精枯矣,治宜滋補。
塗蔚生曰:濕凝於下,固傷腎陽。然濕久成熱,亦可發生溺赤淋濁等症。小兒無識,最易久坐濕地,故亦發生溺赤淋濁等症。昧者不察,以為小兒腎無暗耗,那有溺赤淋濁等症,是其未知濕久成熱之理也。
五臟所惡
庸容川曰:五臟各有氣化,即各有性情,有性情即有好惡。知其所惡,即知治之之法。
經云:心惡熱。
唐容川曰:世傳五臟辨法,謂肝熱筋灼,驚癇瘛瘲;肺熱咳嗽,氣上口渴;脾熱肉消,便秘潮熱;腎熱骨蒸,精枯髓竭。又上焦熱,則心煩口渴,頭暈目痛;中焦熱,則飲食減少,腫脹瘧痢;下焦熱,則小便不利,大便失調。熱之見症,雖不一,而總之歸於心徑。蓋心為火臟,凡是火熱,皆心所司。心化血以養火,則火不亢而熱除。若火太亢,則心血受傷,故心惡熱。凡治熱證,無不用苦藥,所以治心之火也。西醫見熱病,即以冰置胸前。此熱輕者,可以立刻撤去。若熱重者,外被冰阻,則熱反內攻,為熱毒伏心而死。現在香港瘟症,為西醫十治十死,皆此之故也。所以港人逃避,然則西醫,亦當知所變計也。
塗蔚生曰:食物入胃,谷之精華為液,經心火化而始為血。設火熱太甚,液不敷用,則火自煎灼,心反受傷。如釜底著薪,本是熟物之計。然釜中無水,火煎其釜,其釜亦終歸破壞。此即心惡熱之義也。
經云:肺惡寒。
唐容川曰:肺氣如天,居至高,布陽氣,故在外則皮毛畏寒,恐傷其衛外之陽。在內則胸膈惡寒,恐傷其布護之氣。寒傷皮毛,發熱咳嗽;寒傷胸膈,停飲痹痛。
經云:肝惡風。
唐容川曰:肝木主風而即惡風。蓋血得和氣則流暢,血得邪氣則消灼凝結。老人中風,小兒驚風,一切風濕麻木瘙癢痙癇,蓋無一不當治肝,即無一不當養血。誠以風乃陰中之陽,血中之氣,故為風能鼓盪其氣,亦惟血能調養其風。
塗蔚生曰:驚是一病,風又是一病,予後之驚風談已詳。風者多以驚,以其風邪外閉,內熱不得外出,擾亂心神,使之不安,或出汗過多,血燥火旺也。驚者未必似風,以其猝受驚駭,喪失魂魄,而僅見一種驚惶不安之象也。間有先受驚而後受風者,亦不過百分中之一二耳,安得遽以驚風並稱,混而為一。作俑者既不徹底澄清,含糊論道,而附和者又不循名查實,信口讚揚。遂使驚風之毒流遍全國,迄今莫改,殊屬可恨。至風為陽邪之說,容川亦曾直斥他人之非,至是而率然言之,亦忘其所是耳。
經云:脾惡濕。
唐容川曰:飧泄洞泄、痞滿、腫脹、水飲等症,皆是濕氣有餘,脾土不能克化。五行惟土製水,土勝則水受制,水勝則土無權。故脾能治濕,而反惡濕。脾居油膜之上,膜屬三焦行水之道。油屬脾,水過油,則滑利不留,此即脾所以制水也。若水太多,則油反受其浸漬。當分寒濕,以燥利之。
經云:腎惡燥。
唐容川曰:腎主藏精,下通水道,上發津液,總系陰精之所運化者。燥則傷其陰精,骨髓枯,津液少,水道乾澀;必用滋潤之品,庶幾腎水得養。又曰:以上二條,經文最簡略,然包括之病甚多。但能觸類引伸,便可通一畢萬。
臟腑為病
唐容川曰:五臟六腑病形百出,各有自為之病形,以為證據。如心為噫,非心只有噫之一症。謂無論何證,但見噫氣,則知屬於心矣。余防此。
經云:心為噫。
唐容川曰:噫者胸中結氣,哽之使出。俗說是打嗝頓,非也。打嗝頓與噫,音義不符。打嗝頓是氣厄於胸,而出於口,故名曰呃。二者均病在胸前,屬心之部位,故皆屬心經。柿形象心,而蒂苦澀,治呃,降心氣也。胸滿噫氣,乃是肺胃痰火。仲景旋覆麥冬治之,而必用赭石破心血,鎮心氣也。久病聞呃為胃絕,則以其火不生土,心氣逆也。心病不止一噫,然見噫氣,便知屬心,用藥乃知方向。
經云:肺為咳。
唐容川曰:五臟六腑皆有咳證,而無不聚於胃,關於肺。蓋肺主氣管,氣管中非痰飲,即風寒火燥,令其氣逆。故咳有從皮毛口鼻入氣管者,有從腸胃膈膜入氣管者,當分頭治之。按齁咳二症,道路不同,鼻主吸氣,齁字從鼻,是吸入之氣管不利。咳字從欠,欠者口氣下垂也,口主出氣,是呼出之氣管不利。此管在胸膈,故每咳必胸前癢滯,詳三焦條。
經云:肝為語。
唐容川曰:譫語屬陽明燥熱,鄭聲屬心神虛恍。蓋燥熱乃木火剋土,神恍乃肝魂不清,因而心神擾惑。故皆宜瀉木火,安魂也。
塗蔚生曰:陽明燥熱,上熏肝臟,魂不能安,發而為語。是語自成之肝,病之發自胃,而肝為本,胃為標也。容川必執定燥熱,乃木火剋土為解,未免過於黏滯。
經云:脾為吞。
唐容川曰:脾主化谷生津,凡口中津液少者,時常作吞引之狀。反吞為吐,又是水穀不下之故。皆屬於脾病,可以互勘。
經云:腎為欠為嚏。
唐容川曰:欠者陰引陽入,故呵欠至而欲寐。嚏者陽引陰出,故噴嚏出而人醒。二者皆根於氣海,故腎病見此二症。
經云:胃為逆為噦為恐。
唐容川曰:陽明主納,其氣以下行為順,氣逆則反其令也。衝脈隸於陽明,沖逆亦屬陽明。噦者吐穢惡之氣也,吞酸噯腐之類,皆反其納物之令也。恐者腎所主,腎水動而胃土不能治之,故恐亦主胃。
經云:大小腸為泄。
唐容川曰:泄多是脾胃中焦之症,然總是出於大小腸之病。小腸屬火以化谷,火虛則食穀不化而飧泄。大腸屬金以燥糞,燥氣不足,則糞溏泄。小腸火甚,則又膠結為痢。大腸燥甚,則又秘結不便。此又為泄之變態也。
經云:下焦溢為腫。
唐容川曰:三焦乃決瀆之官,前已詳註,此但云下焦者。因上焦連心肺,中焦連脾胃,多兼脾胃心肺之症,尚非三焦專責。惟下焦當膀胱上口,為水入膀胱之路。此處不利,則溢於上,達於外而發水腫。下焦屬腎屬肝,治宜疏瀉肝腎。又肺居高能御下,主通調水道,非開利肺氣,不能治也。
塗蔚生曰:三焦者,乃上中下三焦之油膜連網也。臟腑內外,無不以此膜絲相連繫。若下焦油膜不利,則水不能滲至膀胱,順此膜絲外溢為腫。然腫不僅先自下起,有先自頭面者,有先自四肢者。張師仲景有腰以上當發汗,腰以下當利小便之旨。欲盡治腫之能事,非參證各家不為功。
經云:膀胱不利為癃,不約為遺溺。
唐容川曰:膀胱下為溺管,溺管淋澀不通為癃。肺主水道,由肺氣閉,則宜清利。肝脈繞莖,由肝血滯,則宜滑利。據西醫之說,以為溺管腫塞,究之皆肺肝兩端所致也。又溺管之後為精竅,精竅有敗精死血,亦能擠塞溺管、法當利腎。夫肺以陰氣下達膀胱,通調水道,而主節制,使小便有度,不得違礙。肝腎以陽氣達於膀胱,發蒸水氣,使其上騰,不得直泄。若陽氣不能蒸發,則水無約束,發為遺溺,治宜為溫胞室。蓋膀胱如釜,胞如灶,溫胞室者,釜底添薪也。
經云:膽氣鬱為怒。
唐容川曰:膽者木生之火也。西醫論膽,專言汁,不知有汁即有氣,故《內經》均以氣立論。木氣條暢,火氣宣達,則清和朗潤,其人和平。若木鬱生火,火鬱暴發;則為震怒。凡病之易怒者,皆責於膽氣。
又曰:臟腑之證,不一而足。舉此為驗,任其形證百變,均莫得而遁情矣。
諸病所屬
唐容川曰:屬者統屬也。知其所屬,則綱領既得,而其條目可例求矣。
經云:諸風掉眩,皆屬於肝。
唐容川曰:肝為風臟,凡風病皆屬於肝。諸風謂中風傷風驚風癘風之類,所賅之症多矣。掉謂轉動,凡猝倒驚癇抽掣搖戰之類皆是。肝主筋,此皆筋之為病也。眩是昏暈,凡昏花妄見,頭目旋轉皆是肝開竅於目。故有此病也,西醫謂目眩惑昏花,痙癇抽掣,皆腦氣筋為病。謂目系通腦,故昏眩;腦氣用力太過,則肉縮伸抽掣。究問腦氣何故病此,則西醫茫然。豈知肝脈通於腦,開竅於目而主筋。凡西醫所謂腦氣,皆肝脈所司。而脈筋所以致病,則又肝風所致也。故凡眩掉,皆屬於風。而諸風為病,總屬之肝。
徑云:諸寒收引,皆屬於腎。
唐容川曰:腎司寒氣,故凡寒證,皆屬之腎。腎又主骨,腎陽四達,則骨體舒展。舉動輕便。若肢骨拘急而收曲,或軃緩而引長,皆骨不為用也。須知拘收引軃,與抽掣縮短者不同,一是寒證,一是風證。
塗蔚生曰:腎有二枝,生於第十四脊椎下,左右各一枝,中以油膜相連,名曰腎系。腎系穿過之中間脊椎,名曰命門。蒸發陽氣,敷布周身。然此火不自蒸發,必得腎陰之助,而後始能蒸發。蓋一陽生於二陰之下,成為坎中滿之象也。亦猶火車之設置汽櫃,必先設置火池水鍋,而後火煎其水,汽入於櫃,能以任重致遠也。若吾人之火旺水盛,則有此健壯水火,即有此強盛之元氣,充溢周身,自無寒縮之症。蓋其由腎系而生出脅下之板油,少腹之網油,中焦之膜油,上焦之膈膜,周身之腠理,無不以此水火充足,光輝四映也。常見胖人怕熱,以其水足火旺,元氣寬裕,網膜之油汁充足也。又常見瘦人怕冷,以其水虧火耗,真陽化生過少,而網膜之油汁缺欠也。然過於虧損,又見其孤陽無依,發生潮熱骨蒸等症也。至於腎水充足,腎火衰敗,純屬腎陽之虛,而惡寒者,此則不過十分之一二耳。然任其所好,過食生冷,或曾患熱證,過服寒涼,亦足減其真陽之勢也。世之所謂小兒為純陽之體者,純屬謬誤之談。
經云:諸氣膹郁,皆屬於肺。
唐容川曰:五臟六腑之氣,無不總統於肺,以肺為氣之總管也。故凡治氣,皆當治肺。肺主皮毛,膹是氣之乖於皮毛者膹,膗也。《說文》謂形惡,如紫癜班瘤黑痣疱鼻之類。西醫謂毛孔下有油核,其管直通皮膚。若面生黑刺,即管塞之故,此即《內經》膹膗之說也。郁是氣遏於內,不得舒發也。見病如氣逆痰滯血結便閉之類,是氣之乖於腹內者。郁與暢反,肺氣不暢,故郁,宜散降之。
經云:諸濕腫滿,皆屬於脾。
唐容川曰:腫在皮膚四肢,滿在腹內脹塞,皆濕氣壅滯,水下不行,停走於膈膜中也。然濕症尚不止此,故曰諸濕。或頭目昏沉,或瘧暑泄痢,或周身痹痛,或痰飲痃癖,皆屬脾土不制水所致。蓋脾生油膜之上,膜是三焦主水道,油是脾之物,油不沾水;此脾所以利水也。若脾之油失其令,則濕乃得藏匿,故治濕責之於脾。
塗蔚生曰:查容川之少陰少陽補論,曾言腎合三焦,三焦根於腎系,謂上中下之三焦油膜,全由先天腎臟所司。至此而容川言膜是三焦主水道,油是脾之物,得勿有相背謬者乎?曰:人之未生,是以先天生後天,人之既生,是以後天生先天。脾土生於油膜之上,是火生土,先天生後天之義也。水遇油而滑利者,是土剋水之義也。五行互相為生,亦互相為克,脾土雖生於油膜之上,油膜是腎系所發,而膜之所以能致有油,油汁充足,光輝明亮者,則由於脾胃健壯,飲食增進。是脾腎二者,得勿二而一,一而二乎。
經云:諸瘡痛癢皆屬於心。
唐容川曰:此言諸瘡,或血分凝結,阻滯其氣,氣與血爭則痛。血虛生熱,兼動風氣,風火相煽則癢。皆屬心經血分為病,治宜和血。又凡病不幹血分,皆不發痛,故痞膨腫等,均不痛。凡是腹痛,蓋無不關於血分,故皆屬心。
經云:諸熱瞀瘈,皆屬於心。
唐容川曰:諸熱謂發熱惡熱瘟暑等症,瞀謂眼目昏花,黑眼見鬼等症,瘈謂筋不得伸,抽掣等症,皆屬於火者。蓋諸熱是火傷氣分,火克肺金也。瞀是心神擾惑,視物昏亂。火屬心,心藏火,擾其神故瞀。瘈是肝筋為火所灼,無血養筋,故縮扯。瘈與軃緩不收有異,當辨之。
經云:諸厥固瀉,皆屬於下。
唐容川曰:厥謂四肢逆冷,固謂腹中瘕積,如寒症之類,瀉謂下痢不止。皆屬於下者,謂屬於下焦腎經也。腎陽不能四達則厥,腎陽不能上升則瀉,腎陽不能化氣則固結。故皆屬於下,宜溫之也。
塗蔚生曰:容川解此節厥固瀉三症,謂皆屬於下焦腎陽虛寒,是未免得半失半。蓋有腎陽不能四達之虛寒厥症,亦有腎火遏伏內閉之實熱厥證也。有腎陽不能化氣之虛寒固症,亦有腎火亢烈血結之實熱固症也。有腎陽不能上升之虛寒瀉症,亦有腎火盛旺陰虛之實熱瀉症也。若遇厥固瀉等症,概謂虛寒,一味溫補,未免誤事不少。
經云:諸痿喘嘔,皆屬於上。
唐容川曰:痿有兩症,一是肺痿,肺葉焦舉,不能通調津液,則為虛勞咳嗽。一是足痿,脛枯不能行走,則足痿,然未有足痿而不發於肺者。益肺主津液,由陽明而下潤宗筋,足乃能行。肺之津液不行,則宗筋失養。故足痿雖見於下,而亦屬之上焦也。喘屬肺之呼不利,嘔屬胃之飲食,氣逆肺胃,均屬上焦。上焦屬陽,多病火逆,宜清之也。
塗蔚生曰:容川之痿發論,分脈痿津痿治之。而此處解痿,只有肺痿足痿二者,似相歧異。然查其痿之所成,不外於津液乾枯。藥之所治,不離乎滋陰潛陽。是二而一也。至其所謂喘屬肺之呼不利,則未免失於精當。蓋喘有虛實二者。虛者由於下元虧損,化生之氣短少,而肺無所充裕也。治之之法,宜補其氣以定喘。經曰:損其肺者益其氣,即此義也。實者化氣太甚,而肺部壅塞也。治之之法,宜降其氣以定喘。經曰:高者抑之,即此義也。若夫虛實之夾寒夾熱,則又在乎醫者隨症以為加減也。至其所謂嘔屬胃之飲食,亦是一間未妥。蓋嘔亦有虛實二種,其虛而夾熱者,則由於膈氣空虛,熱欲侵入胃陽也,治宜清補。其實而夾寒者,則由膈氣滯塞,寒欲侵入胃中也,治宜溫暖。如欲盡治喘嘔之能事,宜參觀後之喘嘔條。
經云:諸禁鼓慄,如喪神守,皆屬於火。
唐容川曰:禁謂口齒禁切,噤口痢、痙病口噤之類。鼓慄謂鼓戰慄,如瘧疾手足搖戰之類。如喪神守,謂譫語、百合病、恍惚不安之類。蓋熱極反寒之象,火擾心神之徵,皆宜治其火也。
經云:諸痙項強,皆屬於濕。
唐容川曰:寒濕則筋脈凝,熱濕則筋脈脹,故皆能發痙與項強之症。
經云:諸逆衝上,皆屬於火。
唐容川曰:諸逆謂吐咳嗆嘔等症。凡是衝脈氣逆,頭目咽喉胸中受病,均繫心肝之火,挾衝脈上逆也,宜抑之。
塗蔚生曰:此證務宜查其形色,熱確與否。因咳吐嗆嘔等症,尚有虛寒之一種症治也。富家之兒,以其溺愛過甚,衣被過厚,每易發生此症。而即得此症之後,復自信參耆可以治吐咳,姜夏可以治嗆嘔。冒然與之,卒至愈治愈劇,死於非命,是何愚之甚也。
經云:諸脹腹大,皆屬於火。
唐容川曰:諸脹謂腹內脹滿,腹大謂單腹脹。此證是肝不疏瀉,則小便不利,水停為脹。脾不運化,則單腹脹。皆屬於熱者,屬於肝木乘脾也。然此與上節火字有別。火屬血分,熱屬氣分,熱則氣分之水多壅,故主脹大。
經云:諸躁狂越,皆屬於火。
唐容川曰:躁謂煩躁,狂謂顛狂,越謂升高逾垣。凡此皆三焦與胃火太盛,而血氣勃發也。
經云:諸暴強直,皆屬於風。
唐容川曰:強直僵仆倒地,暴者猝然發作。風性迅速,故能暴發。凡風均屬之肝。肝屬筋脈,風中筋脈,不能引動,則強直矣。風者陽動而陰應之矣,故風具陰陽兩性。中風之陰,則為寒風;中風之陽,則為熱風。無論寒熱,均有強直之證,宜細辨之。
經云:諸病有聲,按之如鼓,皆屬於熱。
唐容川曰:此與腸鳴不同。腸鳴則轉氣功痛下泄,屬水漬入腸,發為洞瀉,是寒非熱也。此有聲乃在人皮黑膜內,連網油膜之中。凡人身連網油膜,均是三焦,乃相火之府,行水之道路也。水火相激,往往發聲,但其聲綿綿,與雷鳴切痛者有異。按之亦能作聲,又拒手,如按鼓皮。以其在皮膜間,故按之如鼓。是三焦之火,與水為仇,故曰皆屬於熱。蓋三焦為行氣之府,氣多則能鼓吹其膜中之管,使之有聲。如西洋象皮人,搦之則出聲是矣。
經云:諸病跗腫,疼酸驚駭,皆屬於火。
唐容川曰:跗,足背。凡足腫皆發於厥陰陽明兩經。陽明之脈,行足背;厥陰之脈、起足大指叢毛內踝。肝木生熱,壅阻胃經之濕,則循經下注,而發足腫,極痠痛也。酸字頗有實義。西醫云,凡腳氣必胃中先釀酸水,繼而尿中有蛋白形,尿亦發酸,乃髮腳氣腫病。但西醫未言所以致酸,與因酸致腫之故。惟《內經》理可互證。經云:肝木在味為酸。蓋木能生火,木能剋土,土不化水,火又蒸之,則變酸味,是酸者濕與熱合化之味也。羹湯夏月過夜則酸,濕遇熱也,冬月則否,有濕則無熱也。知酸所以致疼腫,而腳氣可治也。又凡乍驚乍駭,皆是肝經木鬱火發,魂不藏之故,是以屬於火。
經云:諸轉反戾、水液渾濁,皆屬於熱。
唐容川曰:轉者左右扭掉也。反者角弓反張也。戾如犬出戶下,其身曲戾,即陽明痙病,頭曲至膝也。水液渾濁,小便不清也。轉在側、屬少陽經。反在後,屬太陽經。戾在前,屬陽明經。水道在膜膈中,屬三焦經。皆屬於熱。是水液渾濁,固屬三焦之熱,而諸轉反戾,亦多同屬三焦矣。三焦網膜,西人謂之連網,由內連外,包裹赤肉,兩頭生筋,以貫赤肉,筋連於骨節,故利曲伸。觀此則知轉反戾,是筋所牽引,實則網膜伸縮使然,故《內經》與水液同論,以見皆屬三焦網膜中之熱也。西醫乃謂抽掣痙等,發於腦筋,不免求深反淺,故西人無治之之術也。
塗蔚生曰:三焦網膜之熱,固能使筋所牽引,以致諸轉反戾。然養筋者血也,使血不致為熱所灼而乾枯,則熱又何至爍筋而牽引。是治此病之初,只宜清熱。而見有外症者,亦須解外。迨至三五日後,宜兼養血,以顧其本。小兒此症頗多,最宜審慎。切不可以其反戾諸狀,疑為俗謂天吊諸驚,亂投驚風之藥,以致夭札。
經云: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屬於寒。
唐容川曰:下為小便,上為涎唾,其道路總在三焦膈膜之中。無論何證,但據水液有澄澈清冷之狀,即是三焦火虛之候,故曰皆屬於寒。
經云:諸嘔吐酸,暴注下迫,皆屬於熱。
唐容川曰:嘔謂乾嘔,是火逆也。吐有寒症,吐酸則無寒症。暴注下迫,裡急後重,逼塞不得暢,俗名痢症,皆屬於熱者,屬於肝經之熱也。肝火上逆,則嘔吐酸;肝火下注,則痢下迫。因肝欲疏泄,肺欲收斂,金木不和,故欲泄不得。且痢多發於秋,金剋木也。
塗蔚生曰:暴注下迫,似宜分作兩條。暴注者便系溏稀之物,勃然下瀉,熱甚洶猛,毫無艱難阻止之狀也。下迫者便系膿血之物,情急欲出,至下而滯,壅遏塞止之狀也。一則由肝火之發,一則由於金性之收。然非內有積熱,皆不至此。不過暴注之色,多系深黃黑色,或是一種赤血水耳。
唐容川曰:病機百出,未能盡錄。但舉其凡,以例其餘。
四時所病
唐容川曰:四時各有主氣客氣,五方強弱之異。茲所舉者,不過明臟腑氣應與天時並行之義耳,醫者多隅反。
經云:春善病鼽衄。
唐容川曰:鼽是鼻塞流涕,衄是流鼻血。鼽屬氣分,春陽發泄,為陰所閉,則鼻塞不通,治宜疏散其寒。衄屬血分,春木生火,動血上衝,干犯清道,鼻為肺竅,木火侮肺,故發衄,治宜清降其火。善病者,謂多此種也。
塗蔚生曰:春季界於冬寒夏熱二者之間,人當此際,最易疏忽,以其時令略為和暖,可以少受寒、亦可以少受熱。故鼽衄二症,此時為多,容川衄血之解尤為有見。
經云:仲夏善病胸脅。
唐容川曰:胸是兩乳中間屬心,肋是兩乳旁邊屬三焦。心是君火,三焦是相火,皆與夏氣相應。故仲夏善病胸脅,以火有餘,多發逆滿也。
經云:長夏善病洞泄寒中。
唐容川曰:長夏未月,濕土主氣。脾主濕而惡濕,濕甚則發洞瀉。陽極於外,無以溫養中土,故發寒中之病。觀冬月井水溫,夏月井水冷,則知夏月中宮多寒矣。
塗蔚生曰:此節是由熱而病寒,上節是由熱而病火,兩節恰是一個對字。容川此解,是未免過泥時令,而不能揆諸人情,衡乎事實者也。蓋長夏熱之最盛者也,惟熱最盛,故人亦惡熱最甚。於水果生冷之物,每多任意吃啖,以求御熱避燥,迨其身體清爽之意。孰知內之陽火有限,而外之物欲無窮,旦旦而伐之,其不為陽火衰敗也幾希。迨至胃寒既成,則水穀當然不能消化,發生洞瀉寒中等症。夏日偏多痧症霍亂之症,亦即此理。若謂脾主濕而惡濕,濕甚則洞瀉,陽極於外,無以溫養中土,故發寒中之病,是人之胃陽,因外之陽熱過甚,變而寒矣。然吾人之一呼一吸,純與外陽相通,豈有外陽既熱,而吾人吸入之氣,尚為陰寒者哉。吾故曰:夏月洞瀉寒中,全由過食生冷之故。至謂冬月井水溫,夏月井水冷,此則由於井水與空氣之比較使然,實則井水常一也。不過空氣有寒熱,而吾人之手指,始覺有冷暖耳。
經云:秋善病風瘧。
唐容川曰:風屬肝,瘧屬少陽。因風致瘧,本系木火為病,而多發於秋令者,木火侮金也。蓋秋當肺金主氣之時,金氣清肅,則皮毛自斂,腠理自和。設風氣鼓動,則為皮毛不得斂而發寒熱。風火相煽,則腠理不得和,而戰慄溺赤。知此理者,可得治瘧之法也。
塗蔚生曰:風是傷人瘦肉一層,瘧是居人腠理一層,腠理尚在瘦肉外,何以因風致瘧。蓋因風未能解散清楚,而逆居於腠理之間也。昔黃帝問於岐伯曰:夫風之與瘧也,相似同類,而風獨常在,瘧得有時而休者,何也?岐伯曰:風氣留其處故常在,瘧氣隨經絡沉以內薄,故衛氣應乃作。是風自風而瘧自瘧,不可因風以及瘧也。然岐伯又曰:先傷於寒,而後傷於風,故先寒而後熱也。病以時作,名曰寒瘧。先傷於風,而後傷於寒,故先熱而後寒也。亦以時作,名曰溫瘧。其但熱而不寒者,陰氣先絕,陽氣獨發,則少氣煩冤,手足熱而欲嘔,名曰癉瘧。是瘧有因風者,有不因風者,未可以類推也。如欲盡治瘧之能事,須參觀《內經》之瘧症論,與後集之瘧疾症治,方可胸有成竹,不致誤事。
經云:冬善病痹厥。
唐容川曰:痹是骨節疼痛,厥是四肢逆冷。腎中陽氣,能達於骨節,充於四末,則無此病。冬令寒水氣盛,往往腎陽不足,故多此病。
唐容川曰:四時之病,不一而足,則此種為多。且知其理,而一切非時之病,理皆可識。
臟腑通治
經云:心與膽通,心病怔忡,宜溫膽為主。膽病戰慄顛狂,宜補心為主。
唐容川曰:舊注君相二火,一氣相通。此解通字,與以下各通字不合。蓋所謂通者,必有相通之道路。唐宋後憑空說理,不按實跡。西醫雖詳形略氣,然如此等道路,非借西說不能發明。西醫云:人之臟腑,全有連網相聯。其連網中,全有微絲管,行血行氣。據此,則知心與膽通,其道路亦在膜網之中。蓋膽附於肝,繫著脊,上循入肺系,連及於心,膽與心通之路,即在其系中。故心病怔忡,宜溫膽。膽病戰慄顛狂,宜補心。非空論矣。又溫字補字有辨,經言:溫之以氣,補之以味。《內經》言以苦補心,是瀉心火,即是補心,以益其陰也。溫之以氣,是益其陽也。
經云:肝與大腸通,肝病宜疏通大腸,大腸病宜平肝經為主。
唐容川曰:肝內膈膜,下走血室,前連膀胱,後連大腸。厥陰肝木,又外繞行肛門。大腸傳導,全賴肝疏瀉之力。以理論,則為金木交合。以形論,為血能潤腸,腸能導滯之故。所以肝病宜疏通大腸,以行其鬱結也。大腸病如痢症、腸風、秘結、便毒等症,皆宜平肝和血潤腸,以助其疏泄也。
經云:脾與小腸通,脾病宜泄小腸火,小腸病宜潤脾為主。
唐容川曰:西醫圖繪,脾居連網之上,小腸通體,皆與連網相附。連網中均有微細管相通,據此則《內經》所言道路顯然。西醫不知《內經》,妄抵軒岐,以為未見臟腑,此不足怪。獨怪中國趨好洋學,舍古聖之書,而弗深考,豈不謬哉!脾病多是小腸之火,蒸動濕氣,發腫脹,作瀉滿,小便渾濁,故當瀉小腸。至於小腸,所以化物不滯,全賴脾濕有以濡之。西醫所謂甜肉汁,入腸化物是也。故小腸病痢及秘結、闌門不開、膈食等症,皆宜潤脾。
塗蔚生曰:心為丙火,而生胃陽之戊土,小腸為丁火,而生脾陰之己土。此五行相生之定義,天地自然之氣化,不可以科學之定理,相為試驗者也。然小腸能以生脾,亦能病脾。脾為小腸所生,亦能滋益小腸。故脾陰有虧,宜瀉小腸之火以救脾,防其消耗脾中之陰也。小腸之火有餘,宜滋脾陰以益小腸,濟其化生之源也。若夫脾濕而為腫脹,小腸火衰而為瀉泄,則又宜培火以燥土也。容川解為脾病,多是小腸之火,蒸動濕氣,發腫脹,作泄瀉,小便渾濁,故當瀉小腸。是其將脾與小腸寒熱之病,合而為一也,未免尚差一粒。
經云:肺與膀胱通,肺病宜利膀胱水,膀胱病宜清肺氣為主。
唐容川曰:肺主通調水道,下輸膀胱,其路道全在三焦膜中,上卷已詳言之。故肺與膀胱相隔甚遠,而實則相通。肺病則水停為痰飲,故宜清利膀胱以瀉之。膀胱病多由肺之上源,不得疏通,故宜清肺為主。
經云:腎與三焦相通,腎病宜調和三焦,三焦病宜補腎為主。
唐容川曰:三焦之源,即發於腎系,故腎與三焦通。三焦為腎行水化氣,故腎病宜調和三焦。譬如腎氣丸,用苓澤以利三焦之水。保元湯,用黃耆以充三焦之氣是矣。三焦不能行水,則宜滋腎陰,不能化氣,則宜補腎陽。近醫不知三焦為何物,西醫名連網,不名三焦。是不知腎係為三焦之根,安知人生氣化哉。
唐容川曰:此條全可考臟腑路道。西洋形跡之學,未及如是之精。而今人不講,反為西人所笑,堪發一嘆。
五臟所藏
唐容川曰:人之所以靈於物者,以其秉五行之秀也。夫此靈秀之氣,非空無所寄而已,實則藏於五臟之中,是為五臟之神。人死則其神脫離五臟,人病則五臟之神不安。知五神之所司,而後知五病之情狀。
經云:心藏神。
唐容川曰:人所以知覺,神主之也。神是何物?渾言之則兩精相搏謂之神,空言之則變化不測謂之神,此皆放言高論,未能實指之也。吾且為之實指曰:神乃生於腎中之精氣,而上歸於心,合為離卦,中含坎水之象。惟其陰精內舍,陽精外護,心臟之火,所以光明朗潤,而能燭物。蓋神即心火,得腎陰濟之,而心中湛然,神明出焉,故曰心藏神。心血不足,則神煩。心火不足,則神怯。風痰入心,則神昏也。西醫知心為生血回血之臟,而謂心不主知覺,主知覺者是腦髓筋。又言腦後筋只主運動,腦前筋主知覺。又言腦筋有通於心者。彼不知髓實心之所用,而非髓能知覺也。蓋髓為水之精,得心火照之而光見,故生知覺矣。古文思字從囟從心,即以心火照腦髓之義。髓如月魄,心如日光,相照為明,此神之所以為用也。
經云:肝藏魂。
唐容川曰:魂者陽之精,氣之靈也。人身氣為陽,血為陰,陽無陰不附,氣無血不留。肝主血而內含陽氣,是謂之魂。究魂之根源,則生於坎水之一陽。推魂之功用,則發為乾金之元氣。不藏於肺,而藏於肝者,陽潛於陰也。不藏於腎,而藏於肝者,陽出之陰也。晝則遊魂於目而為視,夜則魂歸於肝而為寐。魂不安者夢多,魂不強者虛怯。西醫不知魂是何物,故不言及於夢。然西人知覺與華人同,試問彼夜夢恍惚,若有所見者,是何事物,因何緣故,則彼將啞然。蓋魂非剖割所能探取,而夢非器具所能測量,故彼不知也。
經云:肺藏魄。
唐容川曰:人身血肉塊然,陰之質也。有是質即有宰是質者。秉陰精之至靈,此之謂魄。肝主血,本陰也,而藏陽魂;肺主氣,本陽也,而藏陰魄,陰生於陽也。實指其物,即肺中精華潤澤之氣。西醫所謂肺中只有膜沫是也。惟其有此沫,則散為膏液,降為精血,陰質由是而成矣。魂主動而魄主靜,百合病恍惚不寧,魄受擾也。魔魘中惡,魄氣所掩也。人死為鬼,魄氣所變也。凡魂魄皆無形有象,變化莫測,西醫剖割而不見,遂置弗道。夫談醫而不及魂魄,安知生死之說哉。
經云:脾藏意。
唐容川曰:舊注心之所憶謂之意。心火生脾土,故意藏於脾。按脾主守中,能記憶也。又主運用,能思慮也。脾之藏意如此。脾陽不足,則思慮短少。脾陰不足,則記憶多忘。
經云:腎藏志。
唐容川曰:舊注心之所之謂之志。神生於精,志生於心,亦心腎交濟之義。按志者,專意而不移也。志本心之作用,而藏於腎中者,陽藏於陰中也。腎生精,為五臟之本;精生髓,為百骸之主,精髓充足,伎巧出焉,志之用也。又按志,即古志字,記也。事物所以不忘,賴此記性;記在何處,則在腎經。蓋腎生精,化為髓,而藏於腦中。凡事物經目入腦,經耳入腦,經心亦入腦。腦中之髓,即將事物印記不脫,久之要思其事物,則心一思之,而腦中之事物立見。蓋心火陽光,如照相之鏡也;腦髓陰汁,如留影之藥也,光照於陽,而形附於陰。與心神一照,而事記髓中同義。西學留影妙矣,而西醫則不知人身自有照影留聲記事之妙質。雖剖割千萬人,能得此理否。古思字從囟從心,囟者腦前也。以心神注囟,則得其事物矣。
容川又曰:《內經》又有五臟七神之說。云脾藏意與志,腎藏精與氣,與此不同。然志須屬腎,精氣血三者,非神也。另條詳註,不在此例,故從五神之說為是。
塗蔚生曰:容川此節論釋,詞意既系精微,理由復極充足。務使前之空空洞洞,難以依據憑信者,各有切實依據,可為憑信。醫者奉之為南針寶鑑。豈非其天資過人,學力極到之所使然歟。西醫動謂中國此等學說,近於玄妙,無從實驗。不知中國醫學之所以高尚者,即由於此中玄妙也。彼固不近玄妙,彼固由於實驗,何以其診治內科,多弗能效,常至殺人如反掌乎?然則西醫亦宜知所改進矣。
望形察色
唐容川曰:形是肢體,色是面部,此理最微,此脈更難。今且舉其大略,使人得其門徑。西醫於察色未考。
經云:以五色命五臟,青為肝,赤為心,白為肺,黃為脾,黑為腎。肝合筋,心合脈,肺合皮,脾合肉,腎合骨也。
唐容川曰:言五色命於五臟,每臟各見本色,便知其病。各臟又各有所合,便知其病之所在。譬如色青屬肝,肝合筋,便知其病在筋。余仿此。
經云:青如草滋者死,青如翠羽者生。黃如枳實者死,黃如蟹腹者生。黑如炲者死,黑如烏羽者生。白如枯骨者死,白如豕脂者生。
唐容川曰:此言五色榮者生,枯者死。蓋必有血與氣澤,方能榮也。
經云:凡色多青則痛,多黑則痹,黃赤則熱,多白則寒。五色皆見,則寒熱也。
唐容川曰:青為肝色、青勝則肝木剋土,故痛。黑為腎之色,黑勝則寒水凝滯,故痹。黃赤為火土之色,故主熱。白為金色,金主清涼;且溫體者,血也,血色少,故白色多,而知其體寒。五色皆見,乃錯亂之象,故主寒熱並見。
經云:明堂者鼻也,闕者眉間也,藩者頰側也,蔽者耳門也。明堂骨高以起,平以直,首面上於闕庭,王宮在於下極,五臟次於中央,六腑挾其兩側。
唐容川曰:此言人面之部位,分配臟腑,以診其色也。面分三停,上為闕,闕下為極,即山根也。以闕論,則處下,以鼻言之,則適居於中,故稱極焉。是為王宮,心之應也。鼻居王宮之下,故名明堂。其診法,則當以五臟從上而下,配於中央;而六腑各隨其臟,配於兩側。有諸內形諸外,亦各從其類也。
塗蔚生曰:此係《內經》分配臟腑之法,與前雖有少異。而上下之位置,則未嘗顛倒。蓋欲多為參考,以盡其精詳耳。
唐容川曰:明堂今名準頭,王宮今名山根也,闕今名印堂,藩今名頰,蔽今名耳門。古人不剃鬚,故不診頤下。今診訣有心額腎頤之說,是俗醫所配。雖今人剃鬚,氣色終不見於此,未可據以為診也。人身內肺繫心系肝系腎系均著脊,惟脾胃在下,不著脊。然脾膜之根,仍著脊也。故脾俞穴在背,是五臟皆居於身中也。所以診法,亦配於面之中央,而六腑則隨其臟位,以配於側。
經云:闕上咽喉也。
唐容川曰:闕為眉間,闕之上則至高矣。咽喉之位,在諸臟腑之上,故應於闕上。
塗蔚生曰:視此則知前之配列諸法,尚欠精微。蓋面部為內部之表現,咽喉既系要塞,即不可令其缺如也。前者僅以心部配於額上,咽喉之病視此,是其未若此法為妥。然其位雖殊,其理則一,亦未可厚非也。
經云:闕中者肺也。
唐容川曰:俗名印堂。肺居胸中,高於五臟,故應於此。
經云:下極者心也。
唐容川曰:下極即山根。心居肺之下,肺應於闕中,則心當應於此。
經云:直下者肝也。
唐容川曰:相法稱為年壽,即鼻梁也。肝配於此者,以肝在腹中,半在膈上,半在膈下,位實在心肺之下,故當配於此。唐宋後醫,以肝配左顴,肺配右顴,此西金東木之義,然非五臟自具之位次也。且舊說以為肝在脾之下,故曰下焦屬肝腎。不知水木相生,肝固與腎相屬,而究其形體所居,則肝半在膈上,半在膈下,脾在膈下,居於油膜之上,近胃聯小腸也。中醫少見臟腑,多失其真,而西醫笑之,並謂軒岐先謬。豈知古聖精核,更過西人,此等位次,便見聖人審定臟腑最精。至經脈穴道,尤為西人所不知也。今必謂古人洞見臟腑,尤屬空談,不足折服西人。即以剖視例之,古創制作,亦斷無未經剖視之理。且軒帝戰阪泉涿鹿,何難剖割之有。
經云:肝左者膽也。
唐容川曰:舉左以賅右。言肝應於鼻梁,其左右附鼻梁者,膽之應也。
經云:下者脾也。
唐容川曰:下者指準頭言。鼻梁在上,則準頭在下,故稱下焉。脾在腔內,實居肝之下,油膜之上,故應配於鼻梁之下。此名明堂為鼻之應,脾能總統五臟,故準頭之診最要。
經云:方上者胃也。
唐容川曰:方上二字,不得其解。舊說以為口之上,鼻孔之旁。余按方字,義訓兩舟相併,殆指鼻之兩孔,其形如方舟也。然則準頭為明堂,而兩孔即方上也。本經云:五臟位於中央,六腑挾其兩側。則鼻準屬脾,兩孔旁自當屬胃。
塗蔚生曰:余以容川此解,似亦牽強。蓋方字雖義訓為兩舟相併,而鼻孔形圓,並不如方舟也。若以鼻之兩孔診胃為是,然則開竅如口之大者,豈無臟腑所繫哉?余以為方上宜解在口,不知果合聖意否,尚留之以待高明。
經云:中央者大腸也。
唐容川曰:此中央字,當合頰側與鼻計之。頰側距鼻之中為中央,蓋頰側名蕃,鼻準名明堂,其中即可名中央。胃近鼻,大腸連胃,位次亦宜。
經云:挾大腸者腎也。
唐容川曰:腎有兩枚,故配於面部頰側兩旁,是最下之兩旁也。腎居於下,配此為宜。後人配於口下承漿之所。不知古不剃鬚,口下須掩,氣色不見,故《內經》不以此察色。以腎配兩頰,腎有兩枚,分診左右,於義為合。
經云:面王以上小腸也,面王以下膀胱子處也。
唐容川曰:面王二字,無舊解。然明堂者,北面朝王之所也,疑即明堂鼻準是矣。膀胱子處,即子宮二物,皆在臍下,與腎位相等,腎兩枚居背後,故分配兩旁,應腎在後也。膀胱子宮在前,則當次位於前,居鼻下,故曰面王以下膀胱子處也。惟小腸與胃相接,而為心之府,末易定其位次。且小腸之膜油,全連及肝膽脾也。故配於膽胃之交,肝脾之際,位在鼻準上邊,兩旁夾鼻之處,故曰面王以上小腸也。予按後人望色,左肝右肺,心額腎頤鼻脾,法甚簡易,然不及《內經》診法為更詳。
唐容川曰:闕屬肺,闕旁生眉,即當屬肺。世多以眉屬肝,不知眉實屬肺,《內經》云:肺風之狀,其診在眉上。足見眉實肺氣所發泄。然肝血如不交於肺,即不能化生眉毛。凡毛皆是血化為氣而發泄者也。單有血不能生毛,單有氣亦不能生毛。目之部位,統屬肝竅所司。由肝目之部,上交闕旁,系肺所司矣。為肝血上交於肺氣,所以化生眉毛。肺為華蓋,故相書稱眉亦名華蓋。肝木主怒,侮肺金而難制,故眉粗之人,性最剛烈。自闕至明堂,分配五臟,而以六腑配於兩側,詳矣。惟三焦包絡,未曾分配。余按經文義,實具於言下。蓋三焦為腎之腑,腎位配於藩,正當頰側,則三焦當配於蔽,正當耳門也。腎開竅於耳,三焦之脈,又繞耳護腎竅。以蔽診三焦,自不爽也。至於包絡配在山根兩旁,其義更可類推。
唐容川曰:散見於經文者,如發上指,汗出如油,大肉脫,大骨陷,唇及舌卷,囊縮鼻張,不治之證,未能悉舉。但明臟腑相應之理,可以通一畢萬。且如眼神,尤宜細察。再讀《傷寒》、《金匱》,則盡知之。
聞聲別證
唐容川曰:聲音之道,微妙難通,故聞而知之謂之神。
經云:肝木在音為角,在聲為呼,在變動為握。心火在音為徵,在聲為笑,在變動為憂。脾土在音為宮,在聲為歌,在變動為噦。肺金在音為商,在聲為哭,在變動為咳。腎水在音為羽,在聲為呻,在變動為慄。
唐容川曰:人能本宮商角徵羽五音,呼笑歌哭呻五聲,以參求五氣之邪,則思過半矣。西人審病,至於察尿之味,亦云苦矣。只因於聲色氣味,未能辨析,是以出此下策。
經云:中盛臟滿,氣勝傷恐者,聲如從室中言,是中氣之濕也。言而微,終日乃復言者,此奪氣也。言語善惡不避親疏者,此神明之亂也。
唐容川曰:經意甚明,蓋即聞聲而知其神與氣焉。
經云:病人語聲寂寂然,喜驚呼者,骨節間病。語聲喑喑然不徹者,心膈間病。語聲啾啾然細而長者,頭中病。
唐容川曰:此數語系《金匱》文,寂寂然,不欲語,屬三陰經。喜驚呼,則又屬厥陰經。病入三陰,厥陽主筋骨間病,知其病在下焦。聲出不徹,聲不揚也,胸中大氣不轉,出入艱滯,知其病在中焦,胸膈間。啾啾然,細而長,聲自下焦陰分,緣足太陽而上達於顛頂,故知其病在頭中。
唐容川曰:按聲氣根於腎中,上於胸膈,出於肺管,達於鼻,轉於舌,辨於唇。或氣虛而音微,或機停而語謇,或膈間有滯而氣礙,或鼻間有違而音乖,散見各書,細心人當自領取,非楮墨所能盡也。
凡死證辨
夏禹鑄曰:前輩有死症訣,然於中治之,卻有不死者,不可棄而不治。大敦無脈是弱症,屬不足。直視搖頭是風證,屬有餘。二者相兼,卻無此理;倘有相兼,不治症也;如止有一,斷非死症。魚口自動,忽作鴉聲,此脾有痰,而肝有風,若祛風化痰,似非死證。蛔蟲盡出、不加燒熱、補肝即安,亦非死症。面黃四肢腫,若黃有寶色,補脾行氣自消,卻非死證。至於鼻孔黑燥,兼以肚大青筋,手抱頭上,兼以發似油淋,囟門腫起,忽陷成坑,只犯一宗,猶非死症;若並見之,必死無疑。
第二集·推拿法
推拿代藥賦
夏禹鑄曰:前人忽略推拿,卓溪今來一賦。寒熱溫平,藥之四性;推拿揉掐,性與藥同。用推即是用藥,何可亂推。推上三關,代卻麻黃肉桂。退下六腑,替來滑石羚羊。水底撈月,便是黃連犀角。天河引水,還同芩柏連翹。大指脾面旋推,味是人參白朮;瀉之則為灶土石膏。大腸側推虎口,何殊訶子炮姜;反之則為大黃枳實。湧泉右轉不揉,朴硝何異?一推一揉右轉,參朮無差。食指瀉肺,功並桑皮桔梗。旋推止咳,效爭五味冬花。精威拿緊,豈羨牛黃貝母。肺俞重揉,漫誇半夏南星。黃蜂入洞,超出防風羌活。捧耳搖頭,遠過生地木香。五指節上輪揉,乃祛風之蒼朮。足拿大敦鞋帶,實定掣之鉤藤。後谿推上,不減豬苓澤瀉。小指補腎,焉差杜仲地黃。湧泉左揉,類夫砂仁藿葉。重揉手背,同乎白芍川芎。臍風燈火十三,恩符再造。定驚元霄十五,不啻仙丹。病知表裡虛實,推拿重症能生。不諳推拿揉掐,亂用便添一死。代藥五十八言,自古無人道及。雖無格致之功,卻是透宗之賦。
塗蔚生曰:此賦為推拿治病之概略,頗關緊要。學者必須記憶純熟,方可胸有成竹,不致誤用。
指紋
陳飛霞曰:幼科指紋,總無正論,且遊移不定,莫可稽駁。有謂不必用者,有用而至於怪誕不經,誣民惑世者,是皆未明紋中之理,所以有用不用之殊議。請以一得之愚,聊發其要。蓋此指紋,與寸關尺同一脈也,按《內經》十二經絡,始於手太陰,其支者從腕後出次指之端,而交於手陽明,此即指紋是也。明如景岳,猶謂此紋為手陽明浮脈。不知手太陰經起於中府,而終大拇指之少商;手陽明經起於食指商陽,兩不相值,若無此旁支交通營衛,不幾令太陰陽明表裡斷絕乎。況此脈可診,人所不知。其遲數代促,與太淵一毫無異,但脈體差小,由旁支也。指紋之法,起於宋人錢仲陽。以食指分三關,寅曰風關,卯曰氣關,辰曰命關。其訣謂風輕氣重命危,雖未必其言悉驗,而其義可取。
塗蔚生曰:十二經皆有動脈,非獨陽明太陰為然。如足陽明之趺陽,足少陰之太谿,皆以動脈之所在,古人以之遍診病症。取太淵以診大人者,以其肺為華蓋,會朝百脈也。取三關以診小兒者,以其太淵細小,脈形未全,不如三關之明瞭以視也。執定肺與大腸相為表裡為解、以三關之指紋、即太淵之支出者,似乎過拘,而尚為精確之談也。獨針灸所謂之足厥陰太衝穴,在足大指本節後動脈處,遍尋細審,毫未見其動脈焉。余曾訪問多人,令其細為審察,亦云無有。不知此穴此脈,究在何處?想古人審脈定穴,未必敢從意斷,當闕以待考。
指紋切要
陳飛霞曰:小兒自彌月而至於三歲,猶未可以診切;非無脈可診,而實虛不易定也。小兒每怯生人,初見不無啼叫,呼吸先亂,神志倉忙,而遲數大小已失本來之象矣,診之何益?不若以指紋之可見者,與面色病候相印證。此亦醫中望切兩兼之意也。
令人抱兒,對立於向光之處。以左手握兒食指,以我右手拇指,推兒三關。察其形色,細心體認,亦惟辨其表裡寒熱虛實足之矣。世人好異,不從實地用功,以此為淺近之談,不屑留意。不知臨證能辨此六者,便為至高之手。蓋表裡清,則知病之在經在府,而汗下無誤。寒熱明則知用寒遠熱,用熱遠寒,或寒因寒用,熱因熱用,因事制宜,用無不當。虛實辨則知大虛有盛候,大實有羸狀,不為假症眩惑。凡真虛真實易知,假虛假實難辨,真假既明,則無虛虛實實之患。如此切要關頭,不知體會,但以不經之言欺世誑俗。謂何者為人驚,何者為畜驚,不特欺人,而且自欺,不特無益治療,而且誤人生命,是誰之咎哉?
三關部位歌
陳飛霞曰:初起風關證未央,氣關紋現急須防,乍臨命位誠危急,射甲透關病勢彰。
浮沉分表裡歌
陳飛霞曰:指紋何故乍然浮,邪在皮膚未足愁。腠理不通名表症,急行疏解汗之投。忽而關紋漸漸沉,已知入里病方深。莫將風藥輕相試,須向陽明裡證尋。
紅紫辨寒熱歌
陳飛霞曰:身安定見紅黃色,紅豔多從寒里得。淡黃隱隱本虛寒,莫將深紅化為熱。關紋見紫熱之徵,青色為風古所稱。傷食紫青痰氣逆,三關青黑禍難勝。
淡滯定虛實歌
陳飛霞曰:指紋淡淡亦堪驚,總為先天稟賦輕。脾胃本虛中氣弱,切防攻伐損胎嬰。關紋澀滯甚因由,邪遏陰榮衛氣留。食鬱中焦風熱熾,不行推蕩更何求。
紋形主病歌
陳飛霞曰:腹痛紋入掌中心,彎內風寒次第侵。紋白外彎痰食熱,水形脾肺兩傷陰。又曰:凡看指紋,以我大拇指側面,推兒食指三關,切不可覆指而推。蓋螺紋有火,剋制肺金,紋必變色。又只可從命關推下風關,切不可從風關推出命關,此紋愈推愈出。其紋在先原未透命關,誤推而出之,大損肺氣,慎之慎之。
以上表裡寒熱虛實,鑿鑿有據。但能於臨症時,認得此六字,分明胸中自主宰,雖不中不遠矣。若但以驚證塞責,何能應對。第晨鐘自問,未免懷慚。凡我同人,互為砥礪,幸矣。
小兒脈法
陳飛霞曰:小兒三五歲,可以診脈。第手腕短促,三部莫分。惟以一指侯之,誠非易易。《內經》診視小兒,以大小緩急四脈為準。予不避僭越,體其意,竟易為浮沉遲數,而以有力無力定其虛實。似比大小緩急,更為明悉,後賢其體認之。
《內經》脈要
黃帝曰:乳子而病熱,脈懸小者何如?岐伯曰:手足溫則生,寒則死。帝曰:乳子中風熱,喘鳴肩息者脈何如?岐伯曰:喘鳴肩息,脈實大也,緩則生,急則死。
陳飛霞曰:此《內經》之旨。聖人立言,可總括無餘,世人不悟,視為平常。能於此處著眼,則診視之要,思過半矣。予之臨症診視,無論吉凶而多中者,亦不外此。第意之所在,口莫能宣。竊詳《內經》所謂大小緩急者,亦發而不露之意。蓋大即浮洪類也,小即沉細類也,急即數也,緩即遲也,何若竟易以浮沉遲數為得乎?再以節庵之有力無力,辨其表裡虛實,誠診小兒天然不易之妙訣。夫節庵亦一常人,而能以有力無力,辨其陰陽表裡寒熱虛實,雖至顯淺,至平易,卻至確當。孰謂今人不相及也。
四脈主病主證
陳飛霞曰:浮脈主表,(病在外。)沉脈在裡,(病在內。)遲脈主臟,(病為寒。)數脈主腑。(病為熱。)五至四至為遲,為寒,為不足,(浮遲外寒,沉遲內寒,有力實寒,無力虛寒。)七至八至為數,為熱,為大過。(浮數表熱,沉數里熱,有力實熱,無力虛熱。)浮而有力風寒,無力陰虛。沉而有力寒實,無力氣滯。遲而有力為痛,無力虛寒。數而有力實熱,無力瘡瘍。
總括脈要歌
陳飛霞曰:太淵一指定安危,六至中和五至虧,七八熱多三四冷,沉浮遲數貴詳推。有力為陽為實熱,虛寒無力里何疑。若能留意於中取,何至亡羊泣遠歧。浮而有力熱兼風,(風熱皆陽,表之實也,)無力陰虛汗雨蒙。(陰榮妄泄表之虛也。)有力而沉痰食害,(痰凝食滯、結於裡也。)沉沉無力氣凝胸。(氣滯於中不運化也。)遲而有力多為痛,(浮遲外痛,沉遲內痛。)無力虛寒氣血窮。(氣弱血衰至虛之候。)數脈熱多終有力。(數而有力實熱何疑。)瘡痍無力虛熱攻。(陰血受傷,虛熱所致。)
脈證宜忌歌
陳飛霞曰:脈浮身熱汗之松,(陽邪居表,熱從汗解。)沉細身涼莫強攻。(無論表裡,不堪攻伐。)咳嗽正嫌浮帶數,(浮緩為宜,浮數大忌。)細沉腫脹定知凶。(脾胃虛寒,愈不運化。)沉遲下利方為吉,(氣血俱傷,最嫌洪數。)洪大遍宜痘疹逢。(陰陽充足,毒不能留。)腹痛不堪浮有力,(二陰受病,浮則反常。)浮洪吐衄總無功。(陽火太盛,陰血愈傷。)
陶節庵曰:診脈之要,無論浮沉遲數,但於有力無力中分之。有力者為陽,為實,為熱;無力者為陰,為虛,為寒。至哉斯言,後賢勿忘。
塗蔚生曰:左眉稍外窪中為太陽穴,右眉稍外窪中為太陰穴,兩眉中間為眉心,又名印堂,鼻窪為山風,鼻正中高骨為延年,鼻尖為準頭,鼻下窪中為人中,唇下為承漿,髮際後五分為神庭,神庭後五分為上星,上星後一寸為囟門,囟門後一寸五分為前頂門,前頂門後一寸五分為百會。能如此取穴,決不致誤。
開天門法
夏英白曰:凡推皆用蔥姜水,浸醫人大指。若小兒病重者,須以麝香末沾醫人指上用之,先從眉心向額上推二十四下,謂之開天門。
分推太陰穴太陽穴法
夏英白曰:於開天門後,從眉心分推至兩眉外稍太陰太陽二穴九數,太陰穴在右眉外稍,太陽穴在左眉外稍。
掐天庭至承漿穴法
夏英白曰:於分太陰太陽二穴後,再於天庭、眉心、山風、延年、準頭、人中、承漿各穴,皆用大指甲一掐。天庭在額上,眉心在兩眉夾界,山風在鼻窪,延年在鼻高骨,準頭在鼻尖,人中在鼻下口上,承漿在口下低處。
揉耳搖頭法
夏英白曰:於掐天庭各穴後,將兩手捻兒兩耳垂揉之,再將兩手捧兒頭搖之。
夏英白曰:凡推首先用此四法,以開關竅,然後擇用諸法。
揉太陰穴法
夏英白曰:治女揉太陰穴發汗,若發汗太過,揉太陽穴數下以止之。治男揉太陰穴,反止其汗。
揉太陽穴法
夏英白曰:治男揉太陽穴發汗,若發汗太過,揉太陰穴數下以止之。治女揉太陽穴反止汗。
二龍戲珠法
夏英白曰:以兩手攝兒兩耳垂揉之治風,兒眼向左邪,則揉右垂,右邪則揉左垂,上邪則揉下垂,下邪則揉上垂。如初風眼不邪,皆輕重如一。
塗蔚生曰:此節之風字,夏英白原為一驚字,余以驚風既屬有異,而玩此節英白之驚字,即含風字在內,故易之以免眩迷。
運內八卦穴法
夏英白曰:從坎到艮,左旋推治熱,亦止吐,從艮到坎,右旋推治涼,亦止瀉。掌中離南坎北,震東兌西,乾西北艮東北,巽東南坤西南,皆推左手。
乾坎艮入虎口穴法
夏英白曰:虎口穴即大指與手叉處,自乾由坎艮入虎口揉之,能去食火。
揉艮宮穴法
夏英白曰:重揉艮宮,治飲食不入。
運水入土法
夏英白曰:從兒小指稍腎經推去,由兌乾坎艮震位,至大指稍脾經,按之,補脾土虛弱。
運土入水法
夏英白曰:從兒大指稍脾經推去,由震艮坎乾兌位,至小指稍腎經按之,治小便赤澀。
揉內勞宮穴法
夏英白曰:內勞宮穴,在略偏大指邊天心穴之左,屈兒中指手掌心,其中指按處即是。欲兒發汗,將兒小指屈住,用手揉兒內勞宮,向左按而運之。若向右運反涼。
掐小天心穴法
夏英白曰:小天心穴,在兒手掌盡處。兒有風症,眼翻上者,將此穴向掌下掐。眼翻下者,將此穴向總筋上掐,即平。
塗蔚生曰:小天心即針灸之所謂大陵穴,屬心包絡,故能治風。然當系因熱生風。
揉掐脾經穴法
夏英白曰:脾經即大指尖,左旋揉為補,治小兒虛弱,飲食不進,肚起青筋,面黃四肢無力。若向下掐之,為瀉去脾火。
大腸側推到虎口穴法
夏英白曰:大腸經即食指尖側,即靠大指邊。虎口即大指與食指之手叉處,從兒食指尖斜推到虎口,治膨脹水瀉痢疾。紅多再推腎經,白多再推三關。
虎口側推到大腸經法
夏英白曰:兒有積滯,從虎口穴側推到大腸經,能使兒瀉。
推掐心經穴法
夏英白曰:心經即中指尖,自上推至中指盡處小橫紋,行氣通竅,向下掐之能發汗。
掐揉肺經穴法
夏英白曰:肺經即無名指尖,向下掐之,去肺火,左旋揉之補虛。
掐推腎經穴法
夏英白曰:小指屬腎,向掌邊掐之,再掐兒小指與掌交界之小橫紋,治小便赤澀,肚腹膨脹。左腎經向上推,清小便,向下推補腎。
橫門穴推到板門穴法
夏英白曰:橫門穴,即掌與肱交界之橫紋。板門穴,在大指節下五分。從橫門推到板門能止兒吐。
板門穴推到橫門穴法
夏英白曰:從板門推到橫門穴,能止兒瀉。
中指尖推到橫門穴法
夏英白曰:從中指尖推到橫門穴,止小兒吐。
橫門穴刮到中指尖法
夏英白曰:從橫門刮到中指尖掐之,使小兒吐。
掐橫門穴法
夏英白曰:在兒橫門穴掐之,治喉中痰響。
揉板門穴法
夏英白曰:在兒板門穴揉之,治氣攻氣吼氣痛嘔脹。
烏龍擺尾法
夏英白曰:用左手拿兒肘鬥,右手拿兒小指搖動,如擺尾之狀,能開兒閉結。小指屬腎水色黑,故名烏龍擺尾。
赤鳳搖頭法
夏英白曰:用左手拿兒肘鬥,右手拿兒中指擺搖,和血補心。中指屬心,心色赤,故名赤鳳搖頭。
丹鳳搖尾法
夏英白曰:一手掐兒內勞宮,一手掐兒中指尖心經,治風。
塗蔚生曰:此節之風字,原文亦系驚字,因此多系火熱生風,故易為風字。
運五經紋法
夏英白曰:五經紋即五指第二節下之紋。用大指在兒五經紋往來搓之,治氣血不和、肚脹、四肢抽掣、寒熱往來、去風除腹響。
運四橫紋法
夏英白曰:四橫紋即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第三節,與掌交界之橫紋。用大指在兒四橫紋往來搓之,和氣血,治瘦弱、不思飲食、手足抽掣、頭偏左右、腸胃溫熱、眼翻白珠、喘急肚疼。
掐離宮至乾宮法
夏英白曰:從離宮掐起,至乾宮止,中間輕掐,兩頭重掐,化痰,治咳嗽、昏迷嘔吐。
孤雁遊飛法
夏英白曰:從兒大指尖脾經外邊推上去,經肱面左邊,至肱下節大半處,轉至右邊,經手心,仍到兒大指頭止,治黃腫虛脹。
揉氣關法
夏英白曰:氣關在食正面第二節,揉之,行氣通竅。
按弦搓摩法
夏英白曰:用二大指搓兒手與肱之背面,各數下,再拿兒手掌,輕輕慢慢而搖,順氣化痰。
老漢扳罾法
夏英白曰:一手掐兒大指根骨,一手掐兒大指尖脾經,能消食,治痞塊。
水底撈明月法
夏英白曰:先掐總筋,清天河水,醫人以四指皆屈,隨以中指背第二節第三節骨凸起,澆新汲涼水於兒掌心,往右運勞宮,醫人以口氣吹之,隨吹隨推。大涼,治一切熱症最效。
鬥肘走氣法
夏英白曰:一手托兒肘鬥運轉,一手捉兒手搖動,男左女右,治小兒痞塊。
掐威靈穴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手背虎口上兩旁有圓骨處。遇兒急風暴死,掐此穴。兒哭叫可治,無聲難治。
塗蔚生曰:此節即《針灸大成》之所謂合骨穴,以其有二骨相交會也。英白以前賢之推拿法,具以此穴為威靈穴,故亦名為威靈。然究不如合骨之易識易記也。
掐精靈穴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手背無名小指夾界上半寸,掐之治痰喘、氣吼、乾嘔、痞積。
塗蔚生曰:此穴即《針灸大成》之所謂液門穴,屬於手少陽三焦經。英白蓋亦沿前賢之推拿法,故名為精靈穴耳。
鳳凰鼓翅法
夏英白曰:用兩手掐兒精靈威靈二穴,前後擺搖之。治黃腫,又治暴死,降喉內痰響。
掐二扇門穴法
夏英白曰:二扇門穴,在手背中指上兩旁,離中指半寸許。如欲發汗掐心經,掐內勞宮,推三關。汗猶不出,則掐此穴,至兒手中心微汗出乃止。
掐二人上馬穴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手背小指上里側,對手心兌宮處。是穴掐之,能清神順氣,補腎水,醒沉疴,又治小便赤澀。
掐外勞宮穴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手背對掌心內勞宮即是。臟腑積有寒氣熱氣,皆能和解。又治遍身潮熱,肚起青筋,糞白不變,五穀不消,肚腹膨脹。
運外八卦穴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手背對手心內八卦處即是。運之能通一身之氣血,開五臟六腑之閉結。
掐中指甲法
夏英白曰:將兒中指甲上面,輕輕掐之止兒瀉。
揉大指甲法
夏英白曰:大指甲為外脾,揉之補虛治瀉。
捻五指背皮法
夏英白曰:將五指背面夾縫上皮,輕輕捻之。治風病,又燥濕。
刮手背法
夏英白曰:從兒手背刮至中指稍,能使兒瀉。
掐老龍穴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中指背,靠指甲處,相離如韭葉許。若兒急風暴死,對拿精靈威靈二穴。不醒,即於此穴掐之,不知疼痛,難治。
推後溪穴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手背小指盡處靠外旁,向上推,能清小便閉赤,向下推能補腎虛。
揉手背法
夏英白曰:重揉手背,能平肝和血。
掐五指爪甲法
夏英白曰:掐五指爪甲治風症。若不醒,再拿精靈、威靈二穴。
掐少商穴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手背大指甲向上內側,離指甲如韭葉許,掐之治濕痰症痢。
清天河水法
夏英白曰:天河水穴在內間使穴上。先掐總筋,用新汲水以澆之,從此穴隨澆隨推,至洪池止。洪池穴在肱彎。為清天河水,又名引水上天河,治一切熱症。
塗蔚生曰:洪池宜系針灸之所謂曲澤穴,因曲澤屬於心包絡經,而其位置亦在肱灣也。
打馬過天河法
夏英白曰:右運勞宮畢,屈指向上彈內關、陽池、間使、天河數穴,治寒熱往來。
分陰陽法
夏英白曰:正面掌肱交界之橫紋兩頭,即陰陽二穴。小指邊為陰穴,大指邊為陽穴。就橫紋上兩指中分向兩邊抹,為分陰陽。治寒熱往來,膨脹泄瀉,嘔逆,臟腑結閉。
和陰陽法
夏英白曰:用二大指自陰陽穴兩頭,向中合之能和氣血。
掐赤筋法
夏英白曰:掌肱交界之橫紋,上靠大指邊第一赤筋,屬火,以應心與小腸。掐之,治內熱外寒霍亂。
塗蔚生曰:掐赤筋以治霍亂,當系熱霍亂,寒霍亂勿輕視此。
掐青筋法
夏英白曰:靠赤筋裡邊第二青筋,屬木,以應肝與膽,外通兩目。掐之,治眼赤澀多淚。
掐總筋法
夏英白曰:總筋即黃筋,乃五筋正中一筋,屬土。總五行以應脾與胃。掐之,治腸鳴、霍亂吐瀉。
塗蔚生曰:掐總筋以治霍亂吐瀉,當是寒霍亂,熱霍亂勿輕用此。
掐白筋法
夏英白曰:靠總筋邊第四白筋,屬金,以應肺與大腸,外通兩鼻孔。胸腹脹滿,腦昏生痰,掐之。
掐黑筋法
夏英白曰:靠小指邊第五黑筋,屬水,以應腎與膀胱,外通兩耳。尫瘦昏沉,掐之。
猿猴摘果法
夏英白曰:攝兒螺螄骨上皮,扯之消食。
黃蜂出洞法
夏英白曰:先掐總筋,骨內勞宮,分陰陽。次以左右兩大指,從陰陽穴正中處起,一撮一上,至內關,又在坎離穴上掐。此法大熱,發汗用之。
鳳凰單展翅法
夏英白曰:用大指掐總筋,四指皆伸在下,大指又起又翻,四指如一翅之狀,掐至內失。大熱,治一切寒症。
飛經走氣法
夏英白曰:先運五經紋,後五指開張,在內關拍打,再推心經,揉氣關,能行一身之氣。
掐靠山穴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手背大指下掌根盡處,掐之,治瘧病痰壅。
推下六腑法
夏英白曰:六腑在肱正面,男向下推之為加涼,女向下推之、反為加熱,陰極陽生也。如推下六腑三下,亦必推上三關一下以應之。若止推不應,男恐過涼有滯。女恐發熱有火。
推上三關法
夏英白曰:三關在肱背面,男向上推之為加熱,女向上推之,反為加涼,陽極陰生也。如推上三關三下,亦必推六腑一下以應之。若止推不應,男恐發熱有火,女恐生涼有滯。
掐一窩風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手背根盡處腕中,掐之,治肚痛唇白、急慢風症。又掐此穴,兼掐中指尖,能使小兒吐。
掐陽池穴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肱背面,離手掌三寸是。掐之,治風痰頭痛,二便閉塞赤黃。
塗蔚生曰:查針灸之所謂陽池穴,即夏英白之所謂一窩風。夏英白之所謂陽池,即針灸之所謂支溝。以與內間使相對,亦可名為外間使,如依英白為是,則外間使無處安置。至取小兒寸法,是治某個小兒。即將某個小兒之中指第二節,以兩頭橫紋中間之距離為一寸,否則即為錯誤。
掐鬥肘曲池法
夏英白曰:掐鬥肘上筋,曲池下筋,曲池即肱灣處,掐之治急風。
塗蔚生曰:曲池屬陽明大腸在肱之上側面肱灣處,宜拱手取之。
掐外關外間使法
夏英白曰:外關在肱背,對肱面內關穴處。外間使在肱背,對肱面內間使穴處。掐之,治轉筋吐瀉。
塗蔚生曰:外關在肱背面,離腕後二寸。內關在肱正面,離掌後橫紋二寸。內外間使各離內外關一寸,與手腕掌後相離三寸。
揉肺俞穴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肩膀骨之夾縫處,兩邊兩穴,揉之化痰。
塗蔚生曰:肺俞穴之取法,須得小兒坐之端正,依平肩之第一脊椎數起,至第三椎止。再離第三節椎之兩旁各二寸,即是肺俞穴。
揉龜尾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脊梁骨盡處,揉之,治水瀉、肚脹慢風。
搓臍法
夏英白曰:以左大指按兒臍下丹田不動,以右大指在兒臍周圍搓之。治水瀉、膨脹臍風等症。
塗蔚生曰:丹田在臍下二寸、一名石門穴。膀胱如釜底乘水,丹田如灶底著薪,故能治水瀉等症。
掐膝眼穴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膝蓋里旁,一名鬼眼穴。小兒臉上風來、急在此穴掐之。若兒身後仰即止。
委婁中穴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腿彎內,幾有風時,急在此穴掐之。若兒身前撲即止。
掐前承山穴法
夏英白曰:此穴在腿下節前面膝下,亦名中廉穴,兒風望後跌,在此穴久掐最效。
塗蔚生曰:查《針灸大成》,並無中廉穴之名稱,只有上廉下廉二穴,條口居於其間。想英白之所謂中廉穴,亦即指針灸之所謂條口邊。至此穴之取法,須沿外膝眼下量起,至下八寸止,脛上兩筋骨罅宛宛中。因上廉離外穴眼六寸,下廉離上廉三寸,而條口則在下廉上一寸邊。
塗蔚生曰:以上推拿諸法,猶本草之藥味羅列,性質畢布,可謂臨時治兒者選擇之工具也。然病有輕重,法有繁簡,有一病而只用一方者,有一病而須用數方者,前後變換不同,臨時施用自異。在醫師之良者,固可因病求法而為適宜之推拿。若夫醫師之下者,則胸無成竹,未免臨症眩迷。如其臨症亂推亂拿,不知因症以求法,何若另立法門,使之依法治症。故余於採用夏英白推拿諸法而外,另將陳紫山之分門推拿諸法列入。雖治法未克精良,療病未必完善,而隨症增減採用,多亦可為醫師之一助云耳。
夜啼門推法
陳紫山曰:夜啼有四:有風熱,有心熱,有寒疝,有誤受驚恐。風熱者,為衣裳太厚、過於溫暖,邪熱攻心,心與小腸為表裡,夜啼而遺溺者是也。心熱者,見燈愈哭者是也。寒疝者,遇寒即啼是也。誤受驚恐者,面色紫黑,氣鬱如怒,若有恐懼,睡中驚跳是也。
治法:推上三關,推下六腑,清心經,水底撈明月,分陰陽法,掐肝經。
如寒疝痛啼,宜運動四橫紋,揉臍下,並一窩風。
塗蔚生曰:凡陳紫山之所謂驚字,與風字有混者,余概以風字易之。若其字句間有可簡裁者,余亦略為刪去,務使其言簡而意賅,理明而詞達。至推拿法有可乘者,余仍錄之,以為補助。茲附陳紫山水底撈明月法。
陳紫山曰:醫以左手拿住兒掌向上,以右手滴一點水於兒內勞宮,隨用右手四指扇七下。再滴水於心經,又滴水於天河,天河即肱灣。醫者用口吹上四五口,將兒中指屈之,醫者仍用左大指掐住,右手捏拳,將中指節自心經上按摩到曲池,橫空在下二指。如此四五次,在三關踢、涼行背上往六腑踢,涼入心肌。此大涼之法,不可任意亂用。
重舌門推法
陳紫山曰:凡重舌者生於舌下,挺露如舌,故曰重舌。然脾之絡脈系舌旁,肝之絡脈系舌本,心之絡脈系舌根,此三經或為濕熱風寒所中,則舌捲縮,或舒長,或腫滿。木舌者舌腫硬而妨乳食,由於風熱盛也。蓋舌者心之苗,心熱則生瘡破裂,肝壅則血出如湧泉,脾閉則白苔如雲,熱則腫滿,風則強木,口合不開,四肢壯熱,氣喘語澀即其候也。
治法:推上三關,心經,脾經,推下六腑,運八卦,運水入土,分陰陽,清天河水。
塗蔚生曰:舌雖為心之苗,而他臟亦分配於其上。脾屬土,宜居舌之中間;肝屬木,宜居舌之兩旁;腎屬水,宜居舌之根本;心屬火,宜居舌尖;肺屬金,雖無所配,而其位居至高,就舌尖以診寒熱,亦可診肺之寒熱矣。紫山所配舌之位次,未免有誤。
鵝口門推法
陳紫山曰:凡鵝口者,始生嬰兒,自一月內外,至半歲以上,忽口內白屑滿舌,而上齶戴礙,狀如鵝口,開而不合,語聲不出,乳食多難,或生於牙齒上下,名曰馬牙,皆由熱毒上攻,名雖異治則一也。
治法:推上三關,退下六腑,分陰陽,打馬過天河。再用扁銀簪腳,將牙齦刮破出血,以軟絹拭淨,以陳墨塗之。
塗蔚生曰:馬牙系生黃色之小尖牙,與鵝口有異,余亦有治法見後。至其鵝口之推法,亦甚簡略,須參用各種涼法亦可。
風症門推法
陳紫山曰:小兒熱盛生風,風甚發搐,又甚則牙關緊急,而八候生焉。八候者搐搦掣顫反引竄視是也。搐者,四肢收縮也;搦者,十指開合者;掣者,勢如相撲也;顫者,橫身鼓慄也;反者,身仰後面;引者,臂者開合;穿者,目直視似怒;視者,露睛不和也,是為八候,其症風寒熱是也。又曰:小兒初生下地,或軟或硬,目不開,光不全,不啼哭,人事不省,乃胎受驚也。
治法:推上三關,分陰陽,脾上,運五經紋,飛經走氣,天門入虎口,六腑,揉鬥肘。
陳紫山曰:小兒落地眼紅口撮,頭偏左右,手捏拳頭,哭聲不出,是胎熱毒,或月內受風,痰壅心口也。
治法:三關,運八卦,四橫紋,蒼龍擺尾,揉臍及龜尾,中指節,內勞宮,板門掐之。青筋縫上,燈火七燋。氣急臍上七燋。
陳紫山曰:小兒身熱,氣吼,口渴眼紅,四肢掣跳,乃傷食感寒而成也。
治法:推三關,分陰陽,肺經,推二扇門。如出汗推六腑,清心經,水底撈明月。
陳紫山曰:肚響食嘔,四肢厥逆,人事昏迷,是胃經傷食受寒也。
治法:推三關,分陰陽,肺經,脾土,運八卦,四橫紋,飛經走氣,鳳凰單展翅。
陳紫山曰:面青唇白,肚響作瀉,眼翻作渴,人事昏迷,四肢六腑有寒。乃乳食所傷也。治法:推上三關,分陰陽,大腸,脾土,二扇門,黃蜂入洞,揉臍及龜尾,臍周圍七燋。
陳紫山曰:寒熱不均,氣喘眼白,飲食不進,青筋滿肚,肚腹脹瀉,皆因食後感寒,脾不能運也。
治法:推三關,肺經,脾土,運八卦,分陰陽,揉臍,精靈穴,按弦搓摩,鳳凰單展翅,用燈火肚上青筋四燋。
塗蔚生曰:以上四症,乃腸胃虛寒生風,慢風之一種也。故均主用溫補脾胃,以回元陽。但其所用推三關法,是專指男兒說,女兒宜用六腑。
陳紫山曰:氣吼肚脹,飲食不進,人瘦體弱,肚起青筋,眼黃手軟,大小便不通,肚脹疼痛,此乃六腑之有寒也。
治法:推三關,脾土,大腸,運土入水,肺經,補腎水,揉臍及龜尾。臍周圍燈火七燋,再用艾絨灸熱一圍扎臍上。
陳紫山曰:四肢亂舞,頭向上,此因先受風熱,後被驚嚇之症也。
治法:推三關,肺經,運八卦,脾土,清天河水,大腸,飛經走氣。以燈火爆四肢肩膊喉下臍下各一燋。
陳紫山曰:吐白沫,四肢擺動,嘴歪常搭,眼翻白珠,此肺經有風,脾經有寒也。
治法:推三關,脾土,肺經,八卦,清天河水,運水入土,五經紋,補腎水,掐五指節三次,頭弦搓摩。口角上下,燈火四燋。
陳紫山曰:兩眼向上,四肢反後,或兩手垂下,眼黃口黑,人事昏沉,此乃水盛侮土。掐之覺痛者可治;不痛者,不治。
治法:推三關,肺經,四橫紋,天門入虎口,揉鬥肘,運水入土,飛經走氣。
陳紫山曰:日輕夜重,到晚昏迷,口角歪斜,四肢掣跳,口鼻氣冷,此乃脾胃有寒之症也。
治法:推三關,六腑,四橫紋,運八卦,分陰陽,掐五指節,掐腎水,打馬過天河。
陳紫山曰:口眼歪斜,四肢搐掣,痰壅心迷,人事不省,其狀如死,乃肝經積熱生風之症也。
治法:推三關,六腑,腎水,清天河法,脾土,肺經,運五經紋,掐五指節,猿猴摘果,咬崑崙穴,推三陰穴。(慢風從上往下。)
塗蔚生曰:三陰穴,前賢具未註明何處。按夏英白之分陰陽法推測,當亦在手之小指邊也。確否姑待高明匡正。
陳紫山曰:面青唇白,四肢厥冷,人事昏迷,手足搐掣,眼慢痰壅;名曰慢風。此乃大病之餘,吐瀉之後,脾土虛敗,肝木從風以自動也。
治法:先掐老龍穴,有聲可治,無聲不可治。次用艾灸崑崙穴,推三關,肺經,腎水,脾土,掐五指節,運五經紋,運八卦,赤鳳搖頭,二龍戲珠,天門入虎口。用燈火手足心四燋,心口上下三燋,三陰穴,(慢風從下往上。)
陳紫山曰:兩目迷閉,哭聲不止,面青眼黃,手眼望內掣者,乃肺經受風寒之症也。
治法:三關,肺經,脾土,腎水,鳳凰展翅,按弦搓摩,再以竹瀝灌之。又以細茶、飛鹽、皂角各末五分,水一鍾,黃蠟二分,鍋內溶化,入前藥末,為餅,貼心窩中即效。
塗蔚生曰:竹瀝太寒,宜酌用。即茶皂餅亦宜審慎。
陳紫山曰:小兒眼向上,哭聲號,四肢掣,口眼歪斜,鼻流清水,或衄血,此乃肺經受風,或食後感寒而致也。
治法:三關,六腑,脾土,分陰陽,清天河水,肺經,八卦,揉五指,重揉大小天心。
又曰:總筋青筋耳珠掐之,又將燈火臍上下提之。
陳紫山曰:頭仰後,四肢向後,眼翻或閉,腹脹,哭聲不止,此乃肺經受風,積痰所致也。
治法:推三天,肺經,脾經,八卦,清天河水,重揉手腳灣,內關中界,掐臍上下。
青筋縫上、喉下各三燋,又須重揉委中。書曰:手足後伸頭後仰,灸臍上下即安康。
陳紫山曰:口中扯舌,四肢冷而掣,哭聲不出,乃心經有熱,睡中食乳,口角入風所致也。
治法:推三關,六腑,分陰陽,運八卦,清天河水,(略推三關),多推腎水。如舌扯不止,燈火胸前六燋。
塗蔚生曰:既是熱症吐舌,又何敢用燈火,醫者可以審察。
陳紫山曰:兩手抓人,捏拳咬牙,手望下,口望上,身寒熱,皆因被嚇傷乳,心熱生風也。
治法:推三關,脾土,陰陽,八卦。又在大指左右手足三灣掐之。再用燈火手心、太陽、眉心、腳心各一燋。
塗蔚生曰:此節證論,與方治不太符,用者宜審擇。
陳紫山曰:四肢掣跳,唇口青黑,肚脹青筋,此乃臟腑受寒之症也。
治法:推三關,肺經,八卦(宜多推運),六腑脾土(少推),內勞宮,二扇門。再用燈火四心提之,肚上青筋縫上七燋。
陳紫山曰:手足掣跳,口眼俱閉,大叫一聲,形如死狀,乃心熱生痰,症類急風也。
治法:推三關;肺經,六腑,清天河水,水底撈明月,飛經走氣,脾土。若吐,四心用燈火各一燋。
塗蔚生曰:所謂四心,不知是手足心,抑是大小天心。但既是心熱生痰,又何敢用燈火。
陳紫山曰;口吐沫,鼻流血,四肢軟,好吃冷物,眼白不哭,心脾有熱,火盛痰壅之症也。
治法:三關,六腑,清天河水,水底撈明月,分陰陽,運八卦,補腎水,赤鳳搖頭。
陳紫山曰:眼翻咬牙,手足一掣一死,乃心經受風,先寒後熱,有痰之症也。
治法:推三關,六腑,肺經,清天河水,脾土,運八卦,赤鳳搖頭。
將兩手相合,共掐橫紋。如不醒,大指頭上掐之。上下氣閉,人中掐之。鼻氣無出入,吼氣,寒熱作渴,隨症治之。先掐承山,推眉心,再燈火手上手背皆二燋。若咬牙,將兩手捻耳珠,屈中指揉頰車穴,又運土入水。
諸熱門推法
陳紫山曰:諸熱元初各有因,對時發者是潮名,乍來乍止為虛症,乍作無寒屬骨蒸。
又曰:夫胎熱者,兒生三朝旬日之間,目閉而赤,眼瞼浮腫,常做呻吟,或啼叫不已,時復驚煩,遍體壯熱,小便黃色。此因在胎之時,母受時氣熱毒,或誤服溫劑,過食五辛,致令熱蘊於內,熏蒸胎氣,生下因有此症,名曰胎熱。若經久不治,則或鵝口、重舌、木舌赤紫丹瘤等症。又不可以大寒之劑攻之,熱退則寒起,傳作他症,切宜慎之。
治法:推三關,退六腑,分陰陽,清天河水,三焦,揉外勞宮,運八卦(自坎至坤,宜多二次,)掐腎水,五總經,十王穴,運鬥肘,水底撈明月。虎口及曲池,各用燈火一燋。
塗蔚生曰:十王穴失考,疑即是中指頭之中衝穴。未知確否,姑存之以待考。燈火亦宜酌用。
陳紫山曰:潮熱者,時熱時退,每日依時而發,如潮水之應不差。大抵血氣壅盛,五臟風熱,熏發於外,或夾伏熱,或蘊宿寒。伏熱者大便黃而氣臭,宿食者大便白而酸臭是也。
治法:推三關,補心經,運八卦,分陰陽,掐十王,掐中指,六腑,水底撈明月,運鬥肘。
陳紫山曰:驚熱者,或遇異物而觸目忤心,或金石之聲而駭聞悚懼。是以心既受驚,而心氣不順,身發微熱,而夢寐虛驚,面光而汗,脈數煩躁。治當與急風同法也。
治法:推三關,肺經,分陰陽,推二扇門清心經,清天河水,五經紋,運鬥肘,水底撈明月,飛經走氣。
陳紫山曰:風熱者,身熱面青,口中赤熱,煩叫不時,宜疏風解熱。若熱盛而大便熱者,下之可也。
治法:推三關,瀉大腸,掐心經,補腎水運八卦,掐總經,清天河水,二龍戲珠,運鬥肘。
陳紫山曰:煩熱者氣血兩盛,臟腑實熱,表裡俱熱,煩躁不安,皮膚壯熱是也。如手足心熱甚者,五心煩熱也。
治法:推三關,掐中指,掐十王,瀉五經紋,運八卦,揉外勞宮,分陰陽,退六腑,水底撈明月,打馬過天河,運鬥肘。
塗蔚生曰:煩熱之症,屬於陰血虛者最多,未可概斷為氣血兩盛,臟腑實熱。蓋血液既少,而火無所養也。不過小兒此症較少耳。
陳紫山曰:舌絡微縮,時時弄舌,因脾臟積熱,不可妄用涼劑。
治法:推三關,退下六腑,脾土,瀉心火補腎水,運八卦,分陰陽,掐總筋,水底撈明月,運鬥肘。
陳紫山曰:虛熱者,因病後血氣未足,四肢瘦弱,時多發熱,一日三五次者。此客熱乘虛而作。調氣調血,其熱自退。
治法:推上三關,退下六腑,捻五指,運八卦,水底撈明月,掐總經,分陰陽,飛經走氣,運鬥肘。
陳紫山曰:頭昏頰赤,口內熱,小便赤澀,大便秘結,肚腹結脹,此實熱之症也,宜瀉之。臟腑之熱去,則病自愈。
治法:推上三關,瀉大腸,清腎水,運八卦,推膀胱,分陰陽,水底撈明月,退六腑,打馬過天河,飛經走氣,運鬥肘。
陳紫山曰:積熱者,眼胞浮腫,面黃足冷,發熱從頭至肚愈甚,或惡聞飲食之氣,嘔吐噁心,肚腹疼痛。
治法:推上三關,退下六腑,五經紋,脾土,大腸,三焦,腎水,運八卦,掐總經,分陰陽,水底撈明月,飛經走氣,運鬥肘。
陳紫山曰:疳熱者,皆因過餐飲食,積滯於中,郁久成熱。然脾家一臟,有積不治,傳之別臟,則成五疳之疾。若脾家病去,則餘臟皆安矣。
治法:推上三關,退下六腑,補脾土,推大小腸、三焦,運八卦,掐總筋,分陰陽,水底撈明月,飛經走氣,運鬥肘。
陳紫山曰:血熱者,每日辰巳時發,遇夜則涼。世人不知,或謂疳熱。殊不知此乃血熱之症也。
治法:推上三關,推下六腑,分陰陽,運八卦,五經紋,掐總筋,清腎水,水底撈明月,揉鬥肘,按弦搓摩,飛經走氣。
塗蔚生曰:血熱與虛熱有異。血熱者,乃血分之火氣壯實,而反耗其陰液也。虛熱則係一種陰血先虛,而火無所潛。故一則發自上午,一則發自下午。若夫壯熱,則又多系發自氣分。蓋熱雖近於火,而火究熱之原質,熱究系火之所蒸發也。
陳紫山曰:骨蒸熱者,乃骨熱而蒸。有熱無寒,醒後盜汗方止,非皮膚之外燒也。皆因小兒食肉太早,或素喜炙爆麵食之類,或好食桃李楊梅瓜果之類,或至冬月衣棉太厚,致耗津液而成,或疳病餘毒,傳作骨蒸,又或腹內痞癖,有時作痛。
治法:推三關,推六腑,運五經紋,分陰陽,清天河水,水底撈明月,補腎水,掐總經四橫紋,打馬過天河。
塗蔚生曰:骨蒸熱乃陰虛至極者。因臟內之陰液消礫已盡,而水陰不能化生骨髓,故其熱亦至於骨間也。雖紫山之解,尚未盡當。然而食積之熱,亦確能消耗陰血也。
陳紫山曰:壯熱者,一向不止。皆因血氣壅塞,五臟生熱,蒸熨於內,故身體壯熱,眠臥不安,精神恍惚。熏發於外,則表裡俱熱,甚則生風也。
治法:推三關,六腑,肺經,分陰陽,推二扇門,清心經,清天河水,五經紋,掐總筋運鬥肘,水底撈明月,飛經走氣。
陳紫山曰:溫壯熱者,與壯熱相類而少異。但溫溫不甚盛,是溫壯也。若胃氣不和,氣滯壅塞,而蘊積體熱者,則名為溫壯熱。大便黃臭,此腹內伏熱。類白酸臭,則宿食停滯,宜微利之。
治法:推三關,推六腑,肺經,分陰陽,推二扇門,清心經,清天河水,五經紋,掐總筋,運鬥肘,水底撈明月,飛經走氣。
陳紫山曰:變蒸熱者,陰陽水火,蒸於氣血,而使形體成就者也。所以變者,變生五臟。蒸者,蒸養六腑。小兒初生三十二日,為之一變,六十四日,為之一蒸;十變五蒸,計三百二十日,蒸變俱畢,兒乃成人也。嬰兒之有變蒸,如蠶之有眠,龍之脫骨,虎之轉爪,皆因類變生而長也。身熱如蒸上氣,虛驚耳冷,微汗,上唇有白泡如珠,或微腫如臥蠶者,是其候也。重者身熱神亂腹痛,叫不能食乳,切不可妄投藥餌,及推拿火灸。若誤治之,必致殺人。故不立治法,特書以告之。
塗蔚生曰:小兒變蒸之說,未知是先賢憑空結撰,抑是別有依據。謂其為憑空結撰歟,而其所謂變蒸之日數,與變蒸之形狀,似乎著著可信者。謂其確有依據欽,而此之所謂變蒸,又多異乎彼之所謂變蒸,似乎毫無定準者。余因此互異之點,不禁有管見陳焉。蓋人之生也,臟腑其根本,肢體其苗葉。必先臟腑充備,而後有肢體,肢體具而後五官生焉。斷未聞有五官肢體既具,而後變生臟腑者也。如肢體秉於完成,臟腑備於變蒸,試問小兒未至三十二日變蒸以前,而其內之主宰消化乳食者何物?司乎化生血液者何物?而主乎藏血納血,統氣行氣者,果又何物?假使其內部未臻完成,則吾恐其兒縱能誕生,亦不過終朝耳,又焉能消化乳食,化生血液,而為第一月生長最速之兒乎?不觀夫鍾耶,內部之機件完備,方能行走。使其內部少有損壞滯泥,則不能行其定時之職權。縱能行動,而指亦不準矣。豈有活潑整個之兒,內部不至完成,而即能生長耶?余因各傢俱有此說,始存之以供參考。余又因各家之說互異,特闡之以正其誤。
傷寒門推法
陳紫山曰:傷寒之病有多般,一概推詳便覺難。面目俱紅時噴嚏,氣粗身熱是傷寒。又曰:傷寒一日,遍身發熱,頭疼腦痛,人事昏沉,甚則胡言亂語。
治法:推三關,六腑,打馬過天河,水底撈明月,分陰陽,運八卦,五指尖,鬥肘。無汗掐心經,內勞宮,肩井。(有汗不用。)
塗蔚生曰:傷寒是寒鬱於表,治宜惟用溫解,而寒涼在其所忌。本節有水底撈明月一法,用者必須審慎。蓋必寒從熱化,熱邪入里而後可用,此大寒之治法也。
陳紫山曰:傷寒二日,結胸腹脹,減食沉迷,內熱外寒,遍體骨節疼痛。
治法:推三關,六腑,心經,分陰陽,運八卦。開胸膈疼,加肺經。飲食不進,加脾土,曲池,陽池。
陳紫山曰:傷寒三日,遍身骨節疼痛,大小便不通,肚腹作脹。
治法:推三關,肺經,和陰陽,運八卦,開胸,運鬥肘,天門入虎口,四橫紋,水底撈明月,赤鳳搖頭,揉太陽,揉五指節。攢竹,曲池,肩井。
陳紫山曰:傷寒四日,腳疼腰痛,眼紅,飲食不進,人事顛亂。
治法:推三關,六腑,曲池,虎口,二人上馬,掐五指節,水底撈明月,飛經走氣,打馬過天河。
陳紫山曰:傷寒五日,傳遍經絡,或大便不通,小便自利,或噎氣霍亂。
治法:推三關,清天河水,脾土,八卦,清腎水,肺經,打馬過天河。
陳紫山曰:傷寒六日,血氣虛弱,飲食不進,腰痛氣喘,心疼頭痛。
治法:推三關,肺經,四橫紋,運八卦,清天心水,水底撈明月,赤鳳搖頭,按弦搓摩,飛經走氣,曲池,肩井,合谷,分陰陽。
陳紫山曰:傷寒七日,傳變六經,發散四肢,各傳經絡,或痢或瘧,加減推之。
治法:推三關,六腑,清天河水,肺經,四橫紋,補腎水,和陰陽,天門入虎口,揉鬥肘,曲池,肩井,太陽,推脾土。若癉瘧,揉五指中節與節根。凡推瘧疾,必宜常用不易者推之,而後用此法最效。
塗蔚生曰:紫山此節症治,是拘於傷寒傳變,每日傳一經者,亦是拘於先賢之叫人著眼傷寒日數者。豈知傷寒傳變,雖是由淺入深,由表入里,亦是全憑某經氣血之強弱,以為轉移,故有遞次日傳一經而至六經者,亦有遞次傳至一二經而終止者,有始終數十日不離其一經,並不傳變者,有起首並不在於太陽,而直病陽明少陽或三陰者。傳遍既殊,病狀亦異。吾人治病,只可見其發見某經之症,而以為某經之治,萬不可因其日數之多寡,以為治陰治陽之歧異。若徒拘於日數,則五六日之病,猶在太陽者,豈可為少陰厥陰之治乎?故治病之法,只宜採用權變,因時制宜,又常用不易一語頗會解。
嘔吐門推法
陳紫山曰:有物有聲名曰嘔,乾嘔則無物,有物無聲名曰吐。嘔者有痰,吐者無聲。嘔吐出物也,胃氣不和。蓋衝脈雖麗於足陽明胃經上行,而其氣則以下行為順。今逆而上行,則作嘔吐,然有胃寒胃熱之不同,傷食氣虛之各異,病既不一,治亦不同。諸吐不思食者,總宜節其乳食。無論其寒吐、熱吐,若經久不治,胃氣空虛,恐成慢風之候,最宜預防。如已成慢風,常嘔腥臭者,胃氣將絕之兆也。
又曰:夏天小兒遊戲日中,伏熱在胃;或乳母感冒暑氣,乘熱乳兒,或過食辛熱之物,多成熱吐。其候面赤唇紅,五心煩熱,吐次少而出物多,乳片消而色黃者是也。
治法:推三關,六腑,脾胃,肺經,十王穴,掐右端正,運水入土,運八卦,分陰陽,赤鳳搖頭,揉總經,揉鬥肘。
陳紫山曰:寒吐者,冬日感冒風寒,或乳母有寒,乘寒乳兒,冷氣入腹,或傷宿乳,或食生冷,胃虛不納,乳片不化,喜熱惡寒,四肢逆冷,脈息沉微,吐次多而出少者是也。
治法:推三關,補脾胃,肺經,掐右端正,運八卦,分陰陽,黃蜂出洞,赤鳳搖頭,六腑。
陳紫山曰:傷食吐者,夾食而出,氣味酸臭,惡食胃痛,身發潮熱者是也。
治法:推三關,五指尖,掐右端正,推脾土,運八卦,分陰陽,水底撈明月,打馬過天河,六腑,揉鬥肘。
塗蔚生曰:左右端正,是中指中節,左右兩邊。
陳紫山曰:虛吐者,胃氣虛弱,不能停留,乳食而作吐也。
治法:推三關,五經紋,多補脾胃,掐右端正,運土入水,運八卦,分陰陽,赤鳳搖頭,三關,六腑,補大腸,揉鬥肘。
泄瀉門推法
陳紫山曰:胃為水穀之海,其精英流布,以養五臟,糟粕傳送,以歸大腸。內由生冷乳食所傷,外因風寒暑濕所感,飢飽失時,脾不能消,冷熱相干,遂成泄瀉。若脾胃氣和,以消水穀,水穀既分,安有此症也。古人云:脾虛則吐,胃虛則瀉,脾胃俱虛則吐瀉並作。若久瀉不止,元氣必脫,宜大補之。
治法:推三關,心經,清腎水,補脾胃,掐左端正,倒推大腸,外勞宮,分陰陽,運八卦,揉臍及龜尾,掐肚角兩旁,掐承山。寒症加黃蜂出洞,三關,六腑,鬥肘,熱症加撈明月,打馬過天河,三關,六腑,揉鬥肘。
陳紫山曰:霍亂者,揮霍撩亂也。外有所感,內有所傷,陰陽垂膈,上吐下痢,腸擾悶痛是也。
治法:推三關,肺經,八卦,補脾土,大腸,四橫紋,分陰陽,二人上馬,蒼龍擺尾。又將獨頭蒜一個,搗碎,將燒紙隔七層敷臍。若起泡,用雞蛋清塗之,即愈。
腹痛門推法
陳紫山曰:小兒腹痛,有寒有熱,有食積癥瘕,偏墜寒疝,及疣蟲動痛。諸痛不同,其名亦異,故不可一概而論。又曰:熱腹痛者,乃時痛時止也,暑月最多。
治法:推三關,六腑,推脾土,分陰陽(陰重陽輕),黃蜂出洞,四橫紋。
塗蔚生曰:黃蜂出洞,乃治療寒症之大熱法。以之治熱症腹痛,恐繫有誤,用者慎之。採用清天河水等法可也。
陳紫山曰:寒腹痛者,常痛而無增減也。
治法:推三關,運五經紋,二扇門,一窩風,按弦搓摩,運八卦,揉臍及龜尾。
陳紫山曰:氣滯食積而痛者,卒痛便秘,心胸高起,手不可按者是也。
治法:推三關,分陰陽,推脾土,揉臍及龜尾,掐威靈。若腹內膨脹,推大腸。
陳紫山曰:冷氣心痛者,手足厥逆,遍身冷汗,甚則手之甲青黑,脈沉細微是也。
治法:推三關,運八卦,分陰陽(陰重陽輕),補腎,二扇門,黃蜂出洞。鳩尾前後重揉,蔥姜推之發汗。
塗蔚生曰:鳩尾在胸前兩歧骨下一寸。曰鳩尾者,言其骨垂下如鳩尾形也。
痢疾門推法
陳紫山曰:痢分赤白二種。世人莫不曰赤為陽,為熱,白為陰,為寒;或曰無積不成痢;或以冷熱之法互治,必難取效。不究其原,何可療治。且四時八風之中人,五運六氣之相勝。夏秋人多痢疾,《內經》曰:春傷於風,夏生飧泄。豈可拘於無積不成痢之說。豈一歲之中,獨於夏秋,人皆有積乎?蓋風邪入胃,木能勝土,不為暴泄,則或痢疾。赤白交雜,此為陰陽不分,法當分清陰陽為主。又曰:夾熱而痢者,則痢下紅色,此風熱能動血也。
治法:推三關,六腑,清心經,和陰陽,推大腸,脾土,運八卦,腎水,揉臍及龜尾。
陳紫山曰:夾冷而痢者,則下純白也。或油上有粉紅色,或似豬肝凝血,皆為陰症。蓋血寒則凝故也。
治法:推三關,運八卦,脾土,大腸,和陰陽,天門入虎口,揉臍及龜尾。
瘧疾門推法
陳紫山曰:夏傷於暑,秋必病瘧。謂腠理開而汗出遇風也。或得於澡浴水氣,舍於皮膚,因衛氣不守,邪氣並居,其疾始作。伸欠寒慄,腰背俱痛,骨節煩痛,寒去,則內外皆熱,頭疼而渴。乃陰陽二氣交爭,虛實更作而然。陰氣獨勝則陽虛,故先寒戰慄。陽氣獨勝則陰虛,故先熱。陰勝陽虛,則內外皆寒。陽盛陰虛,則內外俱熱。陰陽各衰,衛氣與病氣相離則病愈。陰陽相搏,衛氣與病氣相集則病復。各隨其衛氣之所在,與所中邪氣相合而然也。
塗蔚生曰:陳紫山此節之瘧疾談,似有獨得之處。然其瘧之所以發生寒熱之理,尚欠細密,參觀第一集秋善病風瘧解釋自知。
治法一:(瘧疾兼嘔吐者)推三關,脾土分陰陽,運八卦,揉臍。
治法二:(瘧疾一旦發者)推三關,肺經,分陰陽,運八卦,按弦搓摩。
治法三:(久瘧不愈,而脾虛弱者)補脾土,分陰陽,運八卦。
治法四:(邪瘧至晚發者)推三關,脾土,分陰陽,運八卦。六腑,天門入虎口。
治法五:(癉瘧但熱無寒者)推三關,脾土,分陰陽,運八卦,肺經,六腑,內關,天門入虎口,揉鬥肘,間使。
疳疾門推法
陳紫山曰:大抵疳之為病,皆因過餐飲食。於脾家一臟,有積不治,傳之餘臟,而成五疳之疾。若脾家病去,則餘臟皆安。苟失其治,日久必有傳變,而成不救之症。可不慎哉!
治法:推三關,六腑,脾土,運八卦,大腸,五經紋,心經,清天河水,運水入土,板門。
積症門推法
陳紫山曰:兒患積症,皆因哺乳不節,過餐生冷堅硬之物,脾胃不能克化,積滯中脘,外為風寒所襲,或因夜臥失蓋。致頭疼面黃,身熱眼胞微腫,肚腹膨脹,足冷肚熱,喜睡神昏、不思飲食,或吐或噦,口吐酸氣,大便腥臭。此為陳積所傷,先宜發表,後宜攻積。
治法:推三關,六腑,多補脾土,掐四橫紋,補腎水,分陰陽,掐大腸,揉板門,運八卦,(退艮重。)二扇門,天門入虎口。
發熱腹痛,宜推水底撈明月。大便秘結,多推六腑,四橫紋,揉掐腎水。腹痛泄瀉,掐一窩風,揉臍及龜尾。
痞症門推法
陳紫山曰:夫痞與否同不通一也。小兒乳哺不節,久停於脾,不能克化,結成痞。痞癖突於脅下,或左或右,俗云龜勞。其疾皆因積滯蘊作,致有寒熱,肚腹疼痛,晝涼夜熱。氣實者先攻其痞,後投補益。氣虛者,先與調固脾胃,神色稍正,飲食多進,後宜攻之。若面黃唇白,發焦肌瘦,乃為虛極,不可輕下,乃徐徐調理為上。
治法:推三關,脾土,大腸,肺經,四橫紋,板門,精靈,清腎水,運五經紋,運八卦,小天心,黃蜂出洞,赤鳳搖頭,久揉脾土。
塗蔚生曰:痞與塊異。痞是中焦循行油膜之氣滯也。中焦循行油膜之氣滯,則運行上下之氣皆滯,而循行油膜之血,亦因之而滯矣。故外感風寒久不解,其風寒邪氣,每易循外油膜,以入內油膜,發生痞積等症。塊是先有行之血滯,而後累及於氣滯者也。古人有癥瘕之名,謂癥為常聚不散,血多氣少,氣不勝血,故不散,或純是血質,或血中裹水。瘕為或聚或散,氣為血滯,則聚而成形,血隨氣散,則沒而不見。實則亦即痞塊之換相也,不可因其名稱岐異。而人每覺痞塊與癥瘕相懸殊耳。若夫食積,則是純粹由於飲食積滯,而累及於原有之氣血周流者也。故治痞之法,宜疏氣以行血,治塊之法,宜攻血以行氣。治積之法,則宜消食以行滯,至其現時行狀若何,則又宜隨體質之強弱,而納補益寒熱之味,於公導消散之中者也。
癇症門推法
陳紫山曰:古人議癇最多,大抵胎內受驚,及聞大聲大驚而得。蓋小兒神氣尚弱,驚則神不守舍,舍空則痰涎歸之。而昏亂旋暈顛倒,口眼相引,目直上視,手足搐搦,背脊強直,或發時作牛羊豬馬雞犬之聲,便致僵仆,口吐涎沫,不省人事。凡得此症,純屬風痰鬱結,上迷心竅,宜多投疏風化痰順氣鎮驚之劑,更須臨症參詳,乃無失也。
治法:推三關,六腑,肺經,補脾土,天門入虎口,揉鬥肘,掐板門,掐五指節,分陰陽,運八卦,赤鳳搖頭,按弦搓摩,威靈穴,揉中指,掐總經,炙崑崙。
咳嗽門推法
陳紫山曰:夫咳嗽者,未有不經感冒而成也。經曰:肺之令人咳,何也?岐伯曰: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氣,得其從合,則傷於肺,是令嗽也。乍暖脫衣,暴熱遇風,汗出未乾,遽爾戲水,致令傷寒咳嗽。初得時面赤唇紅,氣粗發熱,此是傷風,痰壅作嗽。日久津液枯耗,肺經虛矣。肺為諸臟華蓋,臥開而坐合,所以臥則氣促,坐則稍寬,乃因攻肺下痰之過,名曰虛嗽。又當多補脾而益肺,藉土氣以生金,則自愈矣。
治法:推三關,六腑,肺經(往上),二扇門,二人上馬,五總經(六轉六掐),多揉肺愈穴,掐五指節,合谷,運八卦,多揉大指根,天門入虎口,板門。痰壅氣喘,掐精靈穴,再掐板門。痰結壅塞,多運八卦。乾咳推六腑。痰咳推肺經,推脾清腎,運八卦。氣喘掐飛經走氣,並四橫紋。
塗蔚生曰:陳紫山此節症論,多未精透,參觀第三集咳嗽條自知。
腫脹門推法
陳紫山曰:古方有十種論症,然脈浮為風虛,沉伏為水病,沉則脈絡虛,伏則小便難,即為正水,脾脈虛大,多作脾腫,因循不治,乃成水腫。蓋脾屬土,喜燥而惡濕,土敗不能制水,則停蓄不行,留滯皮膚,故作浮腫。初得病時,是眼胞早晨浮突,至午後稍消。然此症夏與秋冬治之頗易,惟春不然。蓋四時之水,無如春水氾濫,兼肝木旺而脾土受克,不能制水,所以難療。進退不常,徐徐調理取效。大凡小兒浮腫,先用發散,然後以泄法。
治法:推三關,推脾土,黃蜂出洞,運五經紋,二扇門,掐威靈,天門入虎口,鬥時。春夏用水,秋冬用蔥、姜,真麻油調之,再用酒一盞,飛鹽少許,皂角一片為末,黃土一鍾,同炒,布包,倒合掌心,掐大指節即消。
塗蔚生曰:腫以四肢言,脹以心腹言。雖同是脾胃主病,而其中寒熱虛實,亦無不參雜其間。挾外感而發生腫脹者,亦不過十分中之一二耳。治之者必須審定此種腫脹,是否有寒有熱,有虛有實,而為一種寒熱虛實之對待法。方不至為病所誤,而為紫山之先用發散,後以瀉法所瞞也。
目疾門推法
陳紫山曰:小兒雙目忽然紅,蓋因肝臟熱兼風,散風清火斯為妙,痘後須知宜別攻。火眼之症治,宜補腎水,推天河,六腑,分陰陽,運八卦,推脾土,水底撈明月,合骨,曲池,肩井。
風眼之症治,宜推三關,揉腎,掐五指節,分陰陽,運八卦,推天河,六腑,水底撈明月,合谷,曲池,肩井。
塗蔚生曰:紫山只云風眼火眼之症,而未云風眼究系何如,火眼究系何若,未免叫人難辨。實則火眼色極赤而乾燥,風眼色鮮紅而多淚也。然火甚可以生風,而風甚亦多含火也。
雜症門推法
小兒頭瘡,治宜推三關,推肺經,分陰陽,推脾土,揉太陽,揉陽池。
小兒口內生瘡,治宜退六腑,分陰陽,撈明月,清天河水,補腎水,鳳凰單展翅。
小兒偏墜,治宜推三關,推腎,揉板門,分陰陽,八卦,打馬過天河,三陰交,承山穴,外用艾茸為囊,收腎卵子甚效。
塗蔚生曰:三陰交在內踝螄骨上三寸,乃足厥陰、足太陰、足少陰交會之點也。
小兒傍耳流膿,治宜:推三關,六腑,推脾土,將耳珠揉,用前補瀉法。小便黃赤可清之,治宜治腎水。(從小指尖往上推為清。)掐二人上馬,運水入土。如大小便俱閉,則宜分陰陽為主。
小兒眉目不開,治宜掐陽池,(宜久揉久掐)。再推四橫紋。
小兒口渴咽乾者,氣虛火動也,清天河水為主。
小兒四肢厥冷,治宜推三關,補腎土為主。
小兒口啞不能語言,乃痰迷心竅也,清肺經為主。
小兒手不能屈伸者,風也,宜威靈穴揉之。四肢軟者,血氣弱也,宜補腎土,掐四肢橫紋。手捏拳者,心經熱也,急掐水底撈明月,仍運八卦。
小兒頭痛,揉臍及陽池,外勞宮,頭向上者,宜補脾土,運八卦為主。
小兒風症,不省人事,灸上星、湧泉、少商。
小兒發熱,目上視,宜瀉心經,掐中衡穴,橫門穴,俟眼正起視方止。
小兒眼左視,掐右端正;眼右視,掐左端正(中指中節外邊是)
小兒吐血,兩大指甲爪角後一韭葉許,即母腮穴掐之(母腮穴即是少商穴)
小兒汗多,是腎虛,推補腎水,汗即止。
小兒日間病重,宜抑陽;夜重者,宜抑陰。
小兒子時後火盛者,是陽火,宜瀉之;午後火盛者,是陰火,宜補之。
小兒先熱後寒者,陰乾陽,宜先瀉後補;先寒後熱,是陽干陰,宜先補後瀉。
小兒浮腫者,脾土宜補,陰陽宜分,腎水宜先補而後瀉,用燈火太陽五心脊背上各一燋,自愈。
小兒五指節揉之,可以化痰。
小兒三焦推之,治心氣冷痛。
小兒命門推之,止腰痛,補下元。
小兒四橫紋重推,可以通上下之氣血。
小兒板門重推,可以止小腸之寒氣。
小兒之小天心重揉,治腎水枯短。
小兒風池穴用針刺之,可治眼痛頭痛。
塗蔚生曰:風池屬於足少陽膽經,少陽行人之側,走上於頭,此穴在耳後顳顬後腦空下發際陷中,與啞門風府同刺,為治中風口啞,偏正頭痛,一切風症之要穴。啞門入髮際五分,刺宜淺。風府入髮際一寸,刺宜稍深。
小兒三關灸之,可祛腰背之風寒。
小兒崑崙穴灸之,可救半身不遂,大小便澀。
小兒曲池穴灸之,可通肺臟氣血,治麻痹半身不遂。
小兒泄瀉,在龜尾骨上,用艾火一燋,可愈。若大便多而穢者,恐是陰脫,多不治。
小兒吐症,心窩上下,燈火四燋,如喝水多,可推脾土。
小兒腳軟,可於鬼眼穴上,燈火一燋。
小兒手軟倒蹭後拐,節灣上一燋。
小兒頭軟,心臍上下,燈火一燋。
小兒內熱外寒,掐腎水即止。
小兒外寒內熱者,掐陽筋汗出為度。
小兒作寒,掐心經轉熱;作熱,掐腎經轉涼。
小兒口或閉,多揉脾土,心口燈火一燋。亦有心窩揉者,又有研硃砂一分,吹鼻即開。
小兒上吐下瀉,多推脾胃,與分陰陽,燈火五心提之,肚上五火,背上五火效。
塗蔚生曰:上吐下瀉,固有純屬陰寒者,亦有多屬上熱下寒,與寒熱參雜者。必須將症認清,因症施治,方能取效。萬不可冒用燈火,以熱攻熱,致誤兒命。
小兒囟門有紋如針入眼五色皆主死。
小兒鼻乾年長壽推下效,或曰多推肺經,以鼻乃肺竅故也。
小兒久揉脾土後心,以肚響應之,謂之內消。
小兒脊骨自下緩緩推上,可使之吐,大人亦然。
小兒足三里穴,屬胃,久揉止肚痛。大人胃氣痛者通用。
小兒便秘者,燒酒在腎俞推上龜尾,膀胱推下承山。但腳裡邊在承山旁抽骨處,亦要推下。此順氣之法,可免急脹之患。若要泄瀉,亦要逆推,使氣升而瀉而止。
小兒兩手交叉,食指盡處,為列缺穴,可指頭頂面諸症。手背掌後橫紋後二寸為外關穴,治腰背痛,大人通用。
小兒掐靠山、合谷、少商、內關諸穴治瘧疾。
小兒精靈穴掐之,可治氣喘,口歪眼偏,哭不出聲,口渴。
小兒掐總筋,推天河,治口內生瘡,吐熱人事昏沉。
小兒掐湧泉穴,治痰壅,重則灸之。
小兒揉二大指頭頂,向外轉三十六,隨掐之,醒脾消食。
小兒板門推倒橫門可吐,橫門推下板門可瀉。二穴對掐之,止吐瀉。
小兒運水入土,治身弱,肚起青筋,曰水盛土枯。
小兒運土入水,治腹內作脹,眼睜,曰土盛水枯。
小兒危症,先劈面吹氣一口。若眼皮連動,眼睛活轉,可救。若魚目,肝絕,不救。
小兒生血順氣,天門入虎口,揉鬥肘。
小兒當時被嚇,補童子窌,以兩手提耳三四次即效。
小兒推拿,不可拘於推三回一之說,但推中回幾下便是。
小兒推法,必是線形,毋得斜曲,恐動別經而招患也。
塗蔚生曰:陳紫山以上各節,多有會解之處。予雖極力領會,恐仍有不能合其本意者。然以詞意所在,又不能不為牽強下去。尚希海內名家,隨時校正,是所至禱,查其所以錯誤之點,多系傳寫之訛,在出版者,既系貪圖節省工費,不顧謄寫之優劣。而著作者,又屬忘去自己心血,不計刷印之精疵,孰知一誤再誤,伊于胡底。錯誤縱可延長,權力縱可拋棄,嬰兒豈可長為誤治,任其夭札乎,余不辭血汗之勞。謹為審正,以公於世,雖是否有當,未敢斷定,而我之一片婆心,當亦為天下所共諒耳。
第三集·治療法
辨臍風
夏禹鑄曰:三朝之內,便是臍風,如七日之外,定然不是。前人只曰風由臍入,以致撮口噤口,並不曾說出一種理來。余思嬰兒出世,剪落臍帶,帶口有水,風因乘水由臍入腹。然腹與唇舌相去太遠,而唇撮舌強何故?把賊邪逆犯之理,一悟乃知。風入於腹,始附於肝。肝,木也,風則附木而鳴,目乃肝之竅,兩眼角故有黃色。風入於肝,必逆犯於脾,鼻準,脾之屬,故準頭又有黃色。入於脾必逆犯於腎,兩唇腎屬,故色黃口撮。入於腎,必逆犯乎心,舌乃心之苗,故舌必強直。到此風火交威,亡之必矣。予悟臍風顛末,至此自問,亦不自知。語曰:思之思之,鬼神通之,殆此之謂歟。臍風初發,吸乳必較前稍松,兩眼角挨眉心處,忽有黃色,宜急治之,治之最易;黃色到鼻,治之仍易;到人中承漿,治之稍難;口不撮而微有吹噓,猶可治也;至唇口收束鎖緊,舌頭強直,不必治矣。一見眼角鼻及人中有黃色,而唇不撮緊者,曲小兒指,揉外勞宮,即用燈火於囟門、眉心、人中、承漿、兩手大指少商各穴一燋,臍輪六燋。未落帶,於帶口火燃一燋既落,於落處一燋共十三燋,風便止,面黃即退矣。此火攻之法,何異呂祖壺中藥,盧公再生方哉。願天下為父母者,依予著治,即十百千萬億中,斷無一孩死於臍風者。
塗蔚生曰:脾在五行屬土。以位置言,則居四方之中,故有以鼻診脾之說。以開竅言,則居於口,故又有以口診脾之說。其說雖異,其理則一。而夏禹鑄硬欲遷就五行生剋相傳之理,以腎屬唇,未免有誤。蓋腎之分配,宜居面部之頦下,而其開竅,則居於兩耳也。再臍輪六燋者,離臍不遠不近,環臍一周,排列圓勢,而以火攻六下也。
陳飛霞曰:臍為百風總竅,五臟寒門,道家謂之下丹田,為人身之命蒂。兒在胎時,口鼻未通呼吸,惟臍間真息,隨母之呼吸為呼吸。其下地囫底一聲,氣通口鼻,而胎元之一息,不復為用矣。遂寄於臍內一寸三分,中虛一穴,左青右白,上赤下黑,中央黃色,八脈九竅,經緯聯絡,為真息往來之路,坎離交會之鄉。凡修煉仙胎,皆從此處立基,所以謂之命蒂。故小兒初生,惟臍之關係最重。斷臍之時,亦不可不慎。或剪臍帶太短,或結束不緊,致外風侵入臍中,或浴兒時,牽動臍帶,水入生瘡,客風乘虛而入,內傷於腎,腎傳肝,肝傳心,心傳脾,脾傳肺,蘊蓄其毒,發為臍風。其症面赤啼叫者心病,手足微搐者肝病,唇青口撮,痰涎壅塞者脾病,牙關緊急者腎病,啼哭不止者肺病。五臟之症略見一二者,猶可治,悉見者不治。又曰:小兒初生,惟臍風病為惡候。其症有三,曰臍風、曰襟口、曰鎖肚,雖皆臍症,而寒熱自別,治則宜詳。
一曰臍風。由斷臍後,為水濕風寒所乘,入於臍而流於心脾。令肚腹脹滿,吮乳口松,多啼不乳。此初起之時,速用火攻散之。若至氣息喘急,啼聲不出,或肚上青筋,吊疝作痛,此胎毒夾風邪入五臟。外用火攻,內服指迷七氣湯(《集成》未詳)。若肚臍青腫,口撮不開,牙關緊閉,口吐白沫,爪青黑者,皆不治。
一曰噤口。其症眼閉口噤,啼聲漸小,舌上聚肉如粟米狀,吮乳不得,口吐白沫,大小便不通。遇此先看其上齶有點子,即以指甲輕輕刮破,以木香、白叩仁各五分,煎湯化下沆瀣丹,動利臟腑,氣順自愈。
一曰鎖肚。由胎中熱毒壅盛,結於肛門,大便不通。急令婦女溫水漱口,吮兒之前後心,並臍下及手足心,共七處,凡四五次,外以輕粉五分研末,蜂蜜少許,溫水調服,以通為度。如不通,更以蔥白三四寸長,用油抹潤,輕透穀道,納入二寸許,以通為快。若至七日不通者死。
塗蔚生曰:飛霞之所謂噤口,即俗人之所謂鵝口。飛霞之所謂鎖肚,即傷寒之所謂陽明熱結。飛霞以初生小兒不宜有此熱病,硬欲將鵝口熱結二症牽入臍風以內,是未免過於迂拘者也。
陳飛霞曰:古人之論臍風,謂皆由於水濕風冷所致。予則以為古論猶未盡也。蓋臍風有內外二因,有可治不可治之別。外因者風濕所傷,內因者稟受父母真陽不足也。予嘗見一婦產育十數胎皆男,盡殤於七日內之臍風無存者。若謂外邪所傷,何以能傷此家之兒,又豈無一兒能避之者,此內因之顯而易見者。凡男子之命門,真陽不足者,右尺脈必細澀無神,生子必有臍風。予察之詳,見之確,非耳聞者比也。其外因者,病發於二三四五日之間,病生於六腑,故可治,內因者,必發於六七日之間,病生於五臟,故不可治。曩者夏禹鑄有臍風之訣,謂之三朝一七,看兒兩眼角黃,必有臍風。不知稟受厚者,生下即滿面紅黃,乃為吉色,誤認臍風,其害不小,此法不確。惟令乳母每日摸兒兩乳,乳內有一小核,其候也。然乳內有核,發臍風者固多,而復有不發臍風者。此法十有七八,亦有二三分不確。但看小兒不時噴嚏,更多啼哭,吮乳口松,是真候也,宜急治之。第臍風之治,無一成法可遵,雖有疏風攻下之法,莫能濟急。獨予異授燈火,無論臍風痙搐,以及凶危險症,用藥不能挽回者,此火可以生之。久經效驗,未肯輕傳。因見幼科,不知火穴,往往錯誤用之,反致引動風邪,蔽固火毒,致兒身熱不退,火毒內攻,因多不救。故不忍隱秘,盡以吐露,以公諸世。世之幼科治病,輒曰剪風截風。夫剪者,邀遏之謂也,截者,堵塞之謂也。以火用於中宮任脈所行之地,豈非遏堵其邪,而犯關門逐盜之戒乎?不知風邪之在人身,善行數變,無聲無形,欲除其害,無如疏條散,達而去之,不使久羈於榮衛經絡則善矣。如仲景之治傷寒,而立汗吐下三法。邪在表者,汗而散之;邪之在上者,吐而越之;邪之深入者,下而奪之。總欲其邪盡而後已,未聞有邀截者也。而今幼科,不但不為逐邪,而反閉關絕險,阻其去路,使邪氣進不可,退不能,猖狂躑躅,欲其不倒刃相攻,斬關逆犯者,不可得也。此皆為治者釀成之禍害,於邪何尤。凡邪之傷人,未有不從三陽而入,驅邪之法,亦必使其從三陽而出。故此火穴,亦惟三陽有之。蓋欲引其出表,斷不可使之入里也,敬為圖說詳後。
塗蔚生曰:小兒稟受真元不足,固有發生臍風,易為夭札。然亦有由於父母中有梅毒,傳至小兒,生不數日而夭亡者,此亦不可不知。其狀生下三二日後,滿身起有白點或間有紅點,漸次不吸乳食,白點亦漸變為紅點,旋即夭亡,其狀至慘,為嬰兒之父母者,可不慎歟。
用火口訣
陳飛霞曰:夫嬰兒全身燈火,誠幼科第一捷法,實有起死回生之功。火共六十四燋,陰符易數,能疏風散表,行氣利痰,解鬱開胸,醒昏定搐,一切凶危之候,火到病除。用火之時,倘值寒冬,必於房中燃燒明火,使兒不至受寒,燈草大小適中,以麻油燃用,令老練婦人抱兒解衣、去帽,從左耳角孫起,總依後之歌訣用之。但用火不可姑息,勿謂火數太多,憫其難受。蓋小兒受病,由其經絡凝滯,臟腑不舒。以火散之,正欲使其大叫大哭,方得臟氣流通,渾身出汗,榮衛宣暢,立時見功。此火暗合周天,不可減少,否則不效。若救臍風,非此不可,並列於後。
集成神火歌
陳飛霞曰:仙傳神火天然理,始自角孫瘈脈起。(凡用燈火,無論男女嬰兒,皆從左邊起。角孫在耳尖上,瘈脈在耳後根。)聽宮曲鬢本神旁,次及天容仍右取。(聽宮在耳以前,曲鬢在鬢腳旁,本神在額角,天容在耳輪根下。左邊已完,右亦如此。)囟會承漿左肩井,曲池合谷諸邪解。(囟會即囟門,承漿在下唇宛宛中,肩井在肩上宛宛中,從左起,故曰左肩井。曲池在曲肘彎上廉曲縱處,合谷在虎口上骨岐叉處。)氣關已過至神門,右亦如此昏可醒。(氣關在食指第二節,神門在掌後下廉銳骨之端。左完,右亦如之。)右乳根中七燋始,右亦如之何待齒。(自左乳根下邊,從上至下,七燋止。右乳根下亦如之。)臍下陰交續命關,平平三點凶危止。(陰交在肚臍下半寸,用火三燋。)脊中身柱至長強,肺俞陽陵承山當。(身柱在脊骨三節下,從進上至下,九燋止。肺俞在兩飯匙骨縫中,陽陵泉在膝外邊下三寸,承山在腿肚盡處)崑崙解谿丘墟穴,湧泉右亦效之良。(崑崙在外踝骨後,解谿在繫鞋帶處,邱墟在外踝骨前,湧泉在腳底下中心。左腳完,右腳亦如之。)
塗蔚生曰:飛霞此節,名為異授,不知果系異授,抑是別有用意。其火穴雖多,而病至危急,間亦可用,蓋火攻可代藥之疏通臟腑也。惟人身穴道最多,非有直接師授頗難得其真諦。古圖既形舛錯,此圖亦多模糊。予於其圖則刪之,於其注則補之,非略之也,實以此種穴道,非區區之圖,所能盡其曲折耳。查合谷穴乃大指根骨,與次指骨二者二交之間也。曲池穴須拱手取之,乃肘外輔骨曲肘橫紋頭陷中也。乳根乃陽明胃經所主,由乳頭正中往下一寸六分,則為乳根穴。余俱每往下一寸是一穴。故彼注云:從上至下七燋止,但尺寸法,須依其本人中指正面之中節,兩橫紋相距之間,則為一寸也。身柱系背之脊骨第三椎,須由兩肩平行計算,由身柱而下,五椎是神通穴,六椎是靈臺穴,七椎是至陽穴,九椎是筋縮穴,十一椎是脊中穴,三十椎是懸樞穴,十四椎是命門穴、十六椎是陽關穴,二十一椎是腰腧穴,脊骶骨端是長強穴,余則無穴。除身柱、長強而外,尚有九穴,注為九燋,想是除去身柱長強而外耳。肺俞穴亦須由脊骨算起,自第三椎骨兩旁相去各一寸五分,則為肺俞穴也。
用火宜忌
陳飛霞曰:平素產子有臍風,則胎胎不爽。於產下第二日,勿待其發,先以此火散之,百不一失。胎兒生下,多啼不乳,噴嚏呵欠,吮乳口松,即是臍風將作,急以此火治之。凡兒病面青黑,扭項搖頭,仰身擦面,或眼青怒視,或左右斜視,或上下竄視,或兩目連眨,或頭項牽強,捲舌露睛,噓風撮口,啼哭咬人,或手如數物、或兩手牽引,或兩足跳掣,忽擾忽亂,失張矢志,但覺精神與常有異者,由從前表裡不清,將欲作痙,此火至妙。傷寒已痙,角弓反張,眼目斜視,左右搐搦,但中惡容忤、癇證與食填太陰,及一切風閉、火閉、痰閉、氣閉,乍然卒死者,此火最神。食傷脾骨,肚大筋青,於端午日午時,用全身燈火,後於青筋開叉處,以火截之。一叉一點,其肚自消。風寒痰氣閉塞之症,此火實有神功。凡用燈火既完,候兒啼哭已定,即用金粟丹半丸,(《集成》未詳)薑湯化服。服後以衣裹之,蒙其頭面,令之安臥片時,以復其神志,其病如失。小兒四時感冒傷寒汗出,大小便調,唇舌如常,口不作渴,此表病輕症也,疏散之則愈,忌用燈火。小兒邪已入里,身熱面赤口渴,大小便閉,唇焦舌緊眼紅,或手足心熱,夜熱煩焦,舌上黃苔,揚手擲足,掀衣掀被,此里症內熱,清利自愈,切忌燈火。小兒大病久病,身體怯弱,面目青黃,唇舌自瑩,搖頭斜視,昏睡露眼,形骸消瘦,聲息輕微,自汗盜汗,或一切嘔吐泄痢,痘麻瘡癰,久咳久瘧,失血之後,精神疲倦,乳食減少,指紋沉細,六脈無神。此皆極虛之症,切忌火攻,慮其升散故也。一切久熱消渴疳症,形骸黑瘦,毛髮焦枯,由陰枯血弱虛熱所為,切忌燈火。
塗蔚生曰:嬰兒之用燈火,猶傷寒之用麻姜附,非病為陰寒,固不可用,而非病至危急,尤不可用。故除臍風而外用者頗少。然亦以夏禹鑄之臍風燈火為簡妥。醫者須於此等界限認清,方不至誤兒性命。至其所謂宜燈火之客忤症,與火痰閉症,則未免失之過當。蓋客忤為一種穢惡毒厲之氣,多系熱亢,只宜清解;而火痰閉症,則又只宜清利者也。
小兒初生臍風簡便方
陳飛霞曰:小兒臍風撮口,用完全生蔥二根,搗爛取汁,又以直殭蠶三個炒去絲,研極細末,以蔥汁調勻,塗兒母乳頭上,令兒吮之,或灌兒口內。
小兒臍風撮口,以艾葉燒灰填臍上,以帛縛之。若臍帶已落,用蒜切薄片貼臍上,以艾火灸之,候口中有艾氣立愈。小兒噤風,初生口噤不乳,蟬蛻十四枚,全蠍去尾毒,洗去鹽泥十四枚,炒乾為細末,入輕粉三分,每用一匙,乳汁調灌即愈。小兒撮口,但看舌上有瘡,如粟米者是也。以蜈蚣炙焦,研末敷瘡上。撮口噤風,面黃色,氣喘聲不出,由胎氣挾熱,流毒心脾,故令舌強唇青,口發噤。用直殭蠶二枚,去嘴略炒為末,蜜調納兒口中。小兒十日內,口噤不乳,取大蜘蛛一枚,去足炙焦,研細末入豬乳一小杯,和勻分作三次,徐徐灌之,神效無比。小兒臍瘡及膿出血,用海螵蛸、胭脂,共為末,以油潤瘡,乃搽藥。小兒齒根邊生白點,名馬牙,啼哭不吮乳,即看口內堅硬之處,或牙根邊白點,將針挑破出血。濃煎薄荷湯,磨京墨調勻,以指攪過,再以產母亂髮蘸墨,滿口搽之。仍用新青皮,蘸溫水展口,即愈。
塗蔚生曰:以上簡便諸方,頗多奇異之處,效否固難斷定,姑存之以備參考。因臍風為小兒最危險,最迅速之症也。小兒內有積熱,固可發生白點,成為馬牙。然積熱過甚,亦多有發生鵝口疳者。此症頗為險惡,不得治法,傷兒亦速。其症多在小兒初生百日內外,間有二三歲亦患此者。初起時,口中發生白點,逐漸增多,拭之即去,少刻即有,滿口纏遍。內竄入候,日夜啼哭,不乳食,俗名雪口,又名敷口白,實則鵝口疳之義也。方用黃連甘草等分煎湯,以綢裹指拭去,取桑皮中白汁塗之即愈。或用陳墨敷之亦效,再以益元散燈心湯送下,則不復發。兒稍大者,則以生地、元參、杭芍、薄荷、桔梗、梔子、寸冬、連翹、甘草等味與之煎服,以期速愈。
嬌兒易死說
塗蔚生曰:所謂嬌兒者,富貴之子也,嗣艱之子也,數門一息之子也。惟其兒嬌,則父母愛之之心切,惜之之心深。平時任其飲食,隨其嗜好,姑無論矣。一旦諸病作焉,則冀其抱病之子,立刻是一無恙健兒。慮其飲食不進也,則為之已進一糕,午進一餅。慮其寒熱不退也,則為之申進一湯,酉進一藥。於是甲醫方去,乙醫復來,此藥剛下,彼藥又至。卒使藥與藥戰,傷其臟腑,斃其性命而後已。嗟夫!嬌小嬰兒,何堪許多之藥。柔脆脾胃,那堪沖逆之來。至此而尚不知悟,猶謂吾之嬌愛之兒,藥之不急,治之未周,乃系耽擱誤事。豈不是一天下至愚且惑之人哉!吾今願為天下之為父母者,進一忠告。凡兒無病則已,如有病焉,則除審慎延醫用藥外,切勿亂為請醫,急為調治。蓋欲使醫者得盡其所長,而藥得展其所能事也,吾今亦願為天下之為醫者,進一忠告。前治不當則已,如其當焉,則須猛力為之解說,使其勿輕易方。切不可貪圖細微診費,與之胡亂開方,致誤兒命。蓋欲使前醫之有以施其長,而吾之長亦即顯也。
我之風症談
塗蔚生曰:自黃帝有風論篇,仲景有傷風說,風病之名,遂成千古不磨。然而後之習醫諸家,亦即因此互相立論,互相眩迷矣。有謂風為陽邪者,有謂風為陰邪者。彼云此誤,此議彼非,卒使最易瞭解之風字,成一群醫爭訟莫結之案,豈不大可怪哉。迨至近代西學輸入,而醫學高明之唐容川,始將西說參合。言空中之氣,有冷熱二種,空氣熱則漲而上升,他處冷空氣,即來補之。試於門中熱火,門之上下各有孔,則上孔之熱氣必外出,下孔之冷氣必內入。成風之理,與此相同,因此成兩種風。一為自冷處吹向熱帶之風,一為自熱帶吹向冷處之風。是成風之理,已可得其梗概。然其解《內經》之東方生風,為應春氣,陽回陰退之象,是其猶未能將先聖成風之奧旨,闡發無遺,而明乎天地之底蘊者也。予以個人之研求,體先聖意義之所在,謹敢直抒管見,而為風症之談。雖是否有當,不能無後賢之指摘。而見之所至,實亦曰不敢自己云爾。夫風者,乃空氣之被牽引,而流動以變其常體者也。有寒有熱,有緩有速。不可以寒拘之,亦不可以熱拘之。不可以陽拘之,亦不可以陰拘之。先聖名之曰風,蓋已以包乎寒熱二者在內,與包乎寒熱平均之和緩亦在內也。大地之上,惟空氣為最多,故亦惟風為最甚。然風不自成,必有使之所以成者,而後得行其撼山搖海之威,翻天覆地之狀。推厥其物,則惟日球。蓋日球為陽熱凝聚之一大火體,其積較地球為大,有蒸曬調劑空氣之力,有旋轉左右空氣之力。其將空氣蒸曬至熱也,則空氣失其常度,隨陽熱之蒸發,由至靜而變為至動,成為一種熱風。如西人之所謂熱則澎漲,容川之所謂自熱處吹向冷處之風是也。其將空氣不能蒸曬為熱也,則空氣亦失其常度,隨陰寒之凝聚,亦由至靜而變為至動,成為一種寒風。如西人之所謂冷則收束,容川之所謂自冷處吹向熱帶之風是也。吾人試於平旦無風之時觀之,見天地清闊,本一儼然空氣靜寂之天地也。而霎時旭日東昇,空氣融和,漸由溫暖變而為亢烈,即覺有微風生焉,此即東方生風,空氣隨太陽為轉移之一驗也。如日被云掩,或淪胥西沒,則空氣由和暖而變為寒冽,亦覺有微風生焉。其他暴風旋風等類,亦無不繫空氣隨太陽熱度之增減,以為轉移進退者矣。俗語有開門風,關門息,關門風,開門息之說,實則《內經》東方生風之義,而兼含有風之成息之理。不過識見尚淺,未能將其所以成息之理說出耳。而昧者不察,以為東方即為生風之處,毫與太陽無涉,不亦惑乎?予言未竟,客有笑於予者曰:古人云:東方為震,震為木,木生風。子言東方不能生風,得勿木能生風乎?曰非也。木者,風之標也;空氣者,風之本也。然空氣亦非真本,太陽則其本中之本耳。試思地球之上,本木最多。然參差於木之間者,何物無有,不過木體為最高,可以代風之揚威耳。若曰除木而外,湖海不為之激盪而揚波,房屋不為之吹噓而震動,此則必無之事,伐木以止風,竭澤以理痰,是何異揚湯止沸。故仲景治風大劑之桂枝湯,除桂枝祛風,白芍扶肝而外,余則姜甘大棗,俱系溫理脾胃之藥,然亦即合助火熱以化陰寒之藥也。入稟天地之氣以生,雖名為小天地,實則與天地有異。天地寒熱之風,既能傷及萬物,而人之元氣有虧,亦能受風之襲擊而成病。故有元氣本寒,又感寒風而病寒者,如桂枝湯是也。亦有元氣本熱。又感熱風而病熱者,如風引湯是也。如謂風為陽邪,則不宜有桂枝湯之用桂枝生薑;如謂風為陰邪,則不宜有風引湯之用大黃石膏。是風之有寒有熱,於此益彰。天地體人之微,生長防風桂枝等類,以治寒風,又生長天麻白頭翁等類,以治熱風,是誠天地造化之妙,無美不具,人體造化之妙,因症制宜。而利用之道,亦可謂無奇不偶矣。然感寒而病寒風,感熱而病熱風,此尚為風之正面,非風之對面者也。今試再為風之對面者言之。人之心臟,猶夫日球,本以化生血液,溫養肢體。設也寒為之積,火熱不能行其職權,則臟腑為之陰凝,肢體為之收引,而寒風暴然作矣。治之之法,則惟有疏寒以解之,助熱以化之。寒退熱盛,而風自息。設也熱為之熾,水陰不能行其既濟,則臟腑為之陽亢,肢體為之炙灼,而熱風暴然作矣。治之之法,則惟有清熱以降之,助水以潛之。熱退陰盛,而風亦息。此皆風之由於內因,而為風之對面者也。其他若吾人素患陰虛,陰液漸形消涸,肢體漸形羸瘦,俄而舌黃面赤,大渴引飲,煩躁抽掣,坐臥不安,甚或昏迷不醒,此亦熱風暴發之候,急宜滋陰以啟生化之源,並宜重用苦寒,以降其上亢之火,陰滋火潛,標風自減。若夫病始而為寒風,病終而為熱風,則非由於外感之傳變。汗出過多,津液為之涸竭,即由於過服辛熱,以傷水泉之源也。若謂吾兒未出門戶,未食生冷過熱等物,何至有寒風熱風之感傷,是則拘迂之談,未知常變者也。予曾親治數兒,未出戶門,未食生冷而病寒風者,以桂枝、防風、羌活、葛根、白芍、生薑、大棗等味而獲愈者。余又曾親治數兒,未出戶門,未食辛熱,而病熱風者,以生地、白芍、川芎、黃芩、黃柏、天麻、白頭翁、甘草等味而獲愈者。是豈人事之使然哉,夫亦曰履霜堅冰,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仲景桂枝湯
桂枝(一錢) 白芍(一錢) 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塗蔚生曰:上五味為仲景治傷寒風之主劑,量小兒之大小,以為藥之重輕。服藥已,須歠稀熱粥以助藥力,不可令汗太過,重傷津液。夫風之所以有汗者,以手太陽小腸與足太陽膀胱同司太陽經絡,膀胱化氣,護外為衛,小腸化血,布內為營。猶主之有正副,物之有表裡也。先賢僅以六臟各配一腑,相為表裡。余以謂猶未盡曲微,不如以其各經氣之所主,尚分一個正副表裡也。傷寒是太陽膀胱之正表受病,太陽膀胱既化生真陽之氣,以為衛外。衛陽虛,招外寒,則寒邪寄居皮毛,而毛孔閉塞,故無汗。傷風是太陽小腸之副里受病,小腸化生真陰之血,以為營內。營血虛,招外風,則風直達營內,而衛氣無所依歸,故有汗。汗者乃衛氣之變體,如空中上升之氣,遇冷變而為雨,口鼻之氣,著漆石復化而為水珠也。古人云:無汗用麻黃,有汗用桂枝,於風之治法,固已得要略。而以肝木生風之說,白芍平肝之用,便泥於營血是肝血所主,治風專責之肝,將底面之太陽小腸拋去,未免可惜。蓋肝雖是藏血之臟,而小腸則為生血之陽腑。風既有傷營血,而小腸亦不能辭其責也。
柴胡桂枝湯方
柴胡(一錢) 桂枝(一錢) 白芍(一錢) 黃芩(一錢) 黨參(一錢) 半夏(七分) 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塗蔚生曰:此湯雖系仲景治發熱惡寒支肢煩痛之太陽症,與治嘔而心下支結,外症未去之少陽症,而以之治小兒大人傷風之症,頗多奇效。不過須依時氣之冷暖,因症之增減,以為權變耳。如時令燥熱,可將桂枝易以防風、荊芥等味。如舌苔焦黃,大渴引飲,可將半夏易以知母、花粉,甚則石膏亦可加入,生薑亦可減去。如腹中痛者,可去黃芩,將白芍加重。如咳者可加杏仁、五味。如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可去黃芩加茯苓。用之得當,即為治風之神方。人每疑柴胡為治少陽傷寒之主藥,不可以之治風,是其泥於少陽傷寒,切忌汗下之說,而不知尚有少陽傷風者也。夫風既入少陽,故亦時形惡寒,時形發熱,出汗。柴胡秉少陽春木之氣,直進少陽經絡,而佐以祛風之味。使風之由腠理而入內者,仍由腠理而出外。是柴胡得桂枝防風等味之援助,而益肆其散寒之威,而桂防等得柴胡之嚮導,而愈著其去風之力也。先賢有云運用之妙,存乎其人,其此之謂歟。
金匱風引湯
大黃(一錢) 乾薑(一錢) 龍骨(一錢) 桂枝(一錢) 甘草(一錢) 牡蠣(一錢) 寒水石(一錢) 滑石(一錢) 赤石脂(七分) 白石脂(七分) 紫石英(六分) 石膏(一錢)
清熱去風湯
天麻(一錢) 白頭翁(一錢) 川芎(七分) 黃芩(一錢) 黃連(一錢) 梔子(一錢) 連翹(一錢) 當歸(一錢) 白芍(一錢) 甘草(一錢)
塗蔚生曰:此方為予平日之經驗所立,為治熱風之主劑。昔人只知有寒風,不知尚有熱風。然其所用之藥,亦多有芩連等味,不過其拘於寒鬱生熱之說。未知熱極所生之風,亦多系熱風耳。查其所稱驚風丸,即系治熱風之藥。惟其稱此種丸藥,可治急慢驚風。遂使此種魔術傳至鄉里,印入俗人腦海,奉為金科玉律,百折不磨,遺害無窮,此誠最可痛恨者也。不知寒風之與熱風,猶水炭不可同爐。寒甚風固急起,熱甚而風亦可急起。用寒藥以治熱風,用熱藥以治寒風,是則調劑其偏寒偏熱不平之氣,使之歸於平耳。但未有聞治寒之藥可以治熱,治熱之藥,亦可治寒者也。為此說者,既不考其自相矛盾;而聞其說者,亦隨聲附合,不辨真偽,是何愚之甚耶。願天下之為醫者,直斥其非,使鄉間盡知其訛。是則天下嬰兒之幸,亦天下為父母者之幸也。
地黃去風湯
生地(一錢) 玄參(一錢) 白芍(一錢) 萸肉(一錢) 丹皮(一錢) 山藥(一錢) 茯苓(一錢) 知母(一錢) 黃柏(一錢) 黃連(一錢) 天麻(一錢) 川芎(六分) 白頭翁(一錢) 貝母(一錢) 甘草(一錢) 柴胡(一錢)
塗蔚生曰:此為陰虛火旺,而生熱風之方,亦系本余平日經驗所立。大人此症最多,小兒頗少。夫陰虛之所以生火者,因水火雖是一家,實則相濟為用。如水陰虧損,不能上濟火化,心火猖獗,煎熬陰液,漸形竭蹶,迨三陰俱傷,內部純是一團枯槁無依之火氣,則飛揚上越,發而為風。悲號狂呼,間類六畜之鳴;抽掣搐搦,儼如諸寒之引。此時平肝以止風,則非根本之治,理脾以祛痰,則系速亡之療。惟滋陰以治其本,清熱以治其標,庶克有濟。至佐以去痰除風之藥,則系標中之本耳。
我之驚症談
塗蔚生曰:驚者何,人之內部魂魄神三者,卒然受一驚恐可怕之事,而失其常度也。何以言之,魂為陽氣附麗於肝血之上,魄乃一塊血質,依寄於肺氣之中,乃一點湛然朗潤之陰血,出藏於心臟之間,是為以陽附陰,以陰附陽也。如猝遇驚恐,則魂魄為之飛揚,心神為之喪失,即為受驚後所得一種之氣血散失也。古時諸醫,均將驚風合為一症,是以風之發熱煩躁,心神不安,類似乎驚,誤之也。而後之受其誤者,深知痛恨悔改,又謂無驚之可病。驚為純屬一種虛妄,是其尚未澈底考查,仍為誤也。實則風自風,驚自驚。風之不可為驚,猶驚之不可為風。固有先風而後驚者,如既感寒風,復受驚恐者是也。亦有先驚而後風者,如既受驚恐,復感寒風者是也。然此則不過百分中之一二耳,安得將天下患風之兒,盡括之為驚乎?又安得將天下患驚之兒,盡括之為風乎?更又安得將天下之兒一切病症,盡括之為無驚乎?近代西醫盛行,皆謂人無驚症之可能病。然試問其吾人夢寐之時,恍惚若有所見,並恍惚若有所記。俄而登山涉水,俄而越牆走壁,俄而喜笑怒罵,俄而憂愁思慮,俄而散步閒遊,俄而餓渴飲食,是果孰使之然哉?則西醫多不能答。間有能答者,亦不過以神經錯亂為解,並未知有魂魄神三者之作用也。小兒內臟既無健全,肢體即見充足,故其受驚之處較大人為獨多。余曾親見大人因受驚恐而卒死不救者,余又曾見小兒因受驚恐不思飲食,日見消瘦,多藥不效,而用鄉俗喊魂之法,得以安全獲愈者,是又果孰使之然哉?豈非魂魄神三者之作用耶。此等症治,余擬以潞參當歸白芍琥珀硃砂茯神甘草等味以治之。蓋以潞參可招失散之氣,歸芍可補飛蕩之血。猶恐猝忽血越神蕩,不能無瘀滯之血。而以琥珀之可以消瘀安魂定魄者療之,更以硃砂以安之,茯神以寧之,務使其氣血復原,神與魂魄各安其宅,行其固有之職權而後已。但未知此等見解,有合實用與否。
治慢風心得神方
(節錄莊一夔《福幼篇》)
莊一夔曰:慢風之症,緣小兒吐瀉得之最多,或久瘧久痢,或痘後疹後,或因風寒飲食積滯,過用攻伐腸脾,或秉賦本虛,或誤用涼藥,或因急驚而用藥攻降太甚,或失於調理,皆可致此症也。其症神昏氣喘,或大熱不退,眼翻驚搐,或乍寒乍熱,或三陽晦暗,或面色淡白青黃,或大小便清白,或口唇雖開裂出血,而口中氣冷,或痢瀉冷汗,或食穀不化,或四肢冰冷,並至腹中氣響,喉內痰鳴,角弓反張,目光昏暗。此虛症也,亦危症也。俗名謂之天吊風,虛風,慢脾風,皆此症也。若再用寒冷,再用消導,或用膽星抱龍以除痰,或用天麻全蠍以驅風,或用知柏芩連以清火,或用巴豆大黃以去積,殺人如反掌,實可畏也。若治風而風無可治,治驚而驚無可治也。此實因脾胃虛寒,孤陽外越,元氣無根,陰寒至極,風之所由動也。治宜先用辛熱,再加溫補。蓋補土即所以敵木,治木即所以治標。凡小兒一經吐瀉多作,即是危險之症。若其屢作不止,無論痘後疹後病後,不拘何因,皆當急用參朮以救胃氣,薑桂枸熟等藥以救腎氣。不惟傷食當急救之,即傷寒傷暑,亦當急救之。蓋其先雖有寒暑實邪,一經吐瀉,業已全除,脾胃空虛,倉廩空乏。若不急救,恐虛痰上湧,命在傾刻矣。庸醫不明,皆誤指為食為熱,投以清火去積涼血,立時告變,為之奈何。與其失之寒涼,斷難生活;不若試之溫補,猶可救療。此語發明吐瀉慢風之理,最為明透。後之君子,願勿忽諸。今將慢風辨症,臚列於後。
慢風吐瀉,脾胃虛寒也。
慢風身冷,陽氣抑遏不出也。(服涼藥後,往往至此。)
慢風鼻孔煽動,真陰失守,虛火爍肺也。
慢風面色青黃及白,氣血兩虛也。
慢風口鼻中冷氣,中寒也。
慢風大小便清白,腎與大腸全無火也。
慢風昏睡露睛,神氣不足也。
慢風手足抽掣,血不行於四肢也。
慢風角弓反張,血虛筋急也。
慢風乍熱乍寒,陰血虛少,陰陽錯亂也。
慢風汗出如洗,陽虛而表不固也。
慢風手足瘛瘲,血不足以養筋也。
慢風身雖發熱,口唇焦裂出血,卻不喜飲冷茶水,進以寒涼,愈增危篤,以及所吐之乳,所瀉之物,皆不甚消化,脾胃無火可知,唇之焦黑、乃真陰之不足明矣。
慢風囟門下陷,虛之極也。
莊一夔曰:大凡因熱不退,及吐瀉而成者,總是由陰虛陽越,必成慢風。並非感冒風寒發熱可比,故不宜發散。治宜培元救本,加薑桂以引火歸元。必先用辛熱衝開寒痰,再進溫補方為得法。
塗蔚生曰:莊一夔之所謂慢風,即余之所謂寒風,與熱風相反者。其實寒風熱風俱各有急起慢起二種,此則虛寒慢起之一種,由漸而至劇者。莊一夔原文慢字下,本系一個驚字。余以其與風字有別,全為易去。非妄之也,實欲提清風字眉目耳。莊一有知,亦當諒我。至其以脾胃虛寒之昏睡露睛,解為神氣不足,亦尚屬一間未到。蓋上下眼皮屬脾胃,脾胃虛寒收縮,而眼皮亦收縮露睛也。
莊一夔逐寒盪風湯
胡椒 炮姜 肉桂 丁香
上四味,諒兒之大小,酌加藥之輕重。以灶心土三兩煮水,澄清,煎藥大半茶杯,頻頻灌之。接服後方,定茯奇功。
莊一夔曰:此方藥性溫暖,專治小兒氣體本虛,或久病不愈,或痘後疹後,或誤服涼藥,泄瀉嘔吐,轉為慢風。清熱散風,愈治愈危。速宜服此,能開寒痰,寬胸腸,止嘔吐,盪風邪,所謂回元氣於無有之鄉。一二劑後,嘔吐漸止,即其驗也。認明但系虛寒,即宜服之,不必疑畏也。
莊一夔加味理中地黃湯
熟地(一錢) 當歸(一錢) 萸肉(一錢) 枸杞(一錢) 白朮(一錢) 炮姜(一錢) 黨參(一錢) 炙草(一錢) 棗仁(一錢) 肉桂(六分) 炙黃耆(一錢)
外加生薑、大棗、核桃肉為引,仍用灶心土煮水煎藥,取濃汁一杯。另加附子數分,煎水攙入。量兒大小,分數次灌之。如咳嗽不止者,加罌粟殼、金櫻子。如大熱不退,加白芍。泄瀉不止者,如丁香。只服一劑,即去附子,只用丁香數粒。蓋因附子大熱,中病即宜去之也。如用附子太多,則小便閉塞不通。如不用附子,則沉寒臟腑,固結不開。如不用丁香,則泄瀉不止。若小兒虛寒至極者,附子不妨用至一二錢。此所謂神而明之,存乎其人,用者審之。此方乃救陰固本之要藥,治小兒慢風,稱為神劑。若小兒泄瀉不止已甚者,微見驚搐,胃中尚可受藥,吃乳便利者,並不必服逐寒盪風湯,只服此方一劑,而風定神清矣。如小兒尚未成風,不過昏睡發熱,或時熱時止,或日間安靜,夜間發熱及午後發熱等症,總屬陰虛,均可服之。若新病壯實之小兒,眼紅口渴者,乃實火之症,方可暫行清解。但系實火,必大便閉塞,氣壯聲洪,且喜多喝冷茶水。若吐瀉交作,則非實火可知矣。此方補造陰陽所不足,實回生起死有神功。倘太虛之後,服一劑無效,必須大劑多服為妙。
莊一夔曰:此方助氣補血,卻病回陽。專治小兒精神已虧,氣血大壞,形狀狼狽,瘦弱至極,皆可挽回之。如法濃煎,頻頻與服。參天救本之功,有難以盡述者。
塗蔚生曰:慶一夔此節之證論方治,頗著巨效。足徵其平素經驗,極有心得。可謂余之以前證論方治,是一個療風的標本對字。亦可知用藥猶夫用兵,總宜使用活法,不宜使用礙法。知風之有寒熱二種,即知宜寒者之不可以熱,宜熱者不可以寒。亦即知虛者之不可以瀉,實者之不可以補。悟透天時,固為妙穎。瞭解人事,的是高明。如必⿱⻗吟定風之種類有若干,風之形狀為何若,是則緣木而求魚,終無異膠柱以鼓瑟。
傷寒
塗蔚生曰:天地六淫之氣,病人以風寒最甚而獨多。治之得當,療如反掌,治之失當,其後演成虛實厥亡等症。誠非臆及所能道者。張仲景之《傷寒論》,以風寒溫為三大提綱,而以傷寒居首。蓋亦以其為百病之導火線,而生死即繫於此幾微樞機也。然其謂傷寒為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傷風為脈緩,發熱汗出而惡風;溫病為發熱而渴不惡風;是其將三者之顯明界限,又為劃分真確者也。風溫二者,余已有另條專釋,茲將傷寒一症,略為節疏。以最簡單之賅括,作治者之指引,夫亦曰變化之妙,存乎其人耳。經云:太陽之上,寒氣治之。以其本寒而標陽也。蓋足太陽膀胱,與手太陽小腸,合化吾人飲入之水,透出內外油膜,以為周身衛外之氣。若空中寒氣襲入皮毛,而衛氣不能抵抗,則寒氣滯於皮毛之內,而為病矣。其脈浮者,以衛氣行於脈管之外,雖為寒氣外束,而尚欲鼓動外出也。其頭項強痛者,以三陽之氣,皆上於頭。今太陽衛氣為寒所閉,已上者不能輸出衛外,未上者不能上走頭項,故發生疼痛也。其惡寒者,以太陽化生衛外之氣,不能外出以護表也。其後尚有發熱,背強𠘧𠘧,逆滿咳嗽等症,亦無不以太陽之受寒氣,為使然也。蓋太陽既化氣衛外,而寒邪束於其表,其勢欲出不得,欲返不能,不得不逞其溫熱之力,以為抵禦之奮鬥也。其背強𠘧𠘧者,以寒氣既入皮毛,而後入於經輸,經輸不能轉運自如也。其逆滿咳嗽者,以衛氣不能外出,壅塞於肺臟膈膜也。茲舉仲景治傷寒之要者二方,摘錄於下,以後見症用藥,全憑因時因病,以為加減更換耳。
仲景麻黃湯
麻黃(一錢) 桂枝(一錢) 杏仁(一錢) 炙甘草(一錢)
塗蔚生曰:上四味,先以水煮麻黃去上沫,後納諸藥合煮,去滓溫服,覆取微汗,為仲景治傷寒之大法。如頭項強痛,惡寒無汗者是也。然桂枝湯可以無麻黃,麻黃湯卻不可以無桂枝。因傷風是病在肌肉一層,桂枝既直走營血,即可療風邪之在營血也。傷寒是病在皮毛一層,較肌肉為外。麻黃力雖猛峻,可以直走衛氣,然其由內達外,非從肌肉不能經過。若無桂枝以為之助,則恐其力縱猛峻,亦不能直達肌肉之營血,以達於衛氣之皮毛也。
仲景葛根湯
葛根(一錢) 麻黃(一錢) 桂枝(一錢) 白芍(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塗蔚生曰:此湯之煎法服法,俱如前。即前方合桂枝湯,去杏仁而加葛根也。其所以加葛根者,因寒邪既入皮毛,而復入經輸,項背強𠘧𠘧也。於此足見仲景治病,總是叫人使用活法,不是叫人使用礙法。添一症,則添一藥,去一症則去一藥。有傷風之發熱,惡風汗出等症,則有直入肌肉營血之桂枝湯。有傷風之發熱惡風汗出而兼項背強𠘧𠘧等症,則有直入肌肉,兼入太陽經脈之桂枝加葛根湯。有傷寒之發熱惡寒身痛等症,則有直走皮毛之麻黃湯。有傷寒之發熱惡寒身痛,而兼項背強𠘧𠘧等症,則有直入皮毛,兼入太陽經脈之麻黃加葛根湯。推其喘滿而加杏樸,脹滿而加苓朮,無不隨其症之所在,以為藥之增減也。學者能以舉一反三,自有無數法門,又何至開卷瞭然,臨症盲然,而胸中毫無所主者哉。再若病人體壯而感寒輕者,可用小柴胡湯,加防風荊芥葛根等味以治之。熱稍甚,可去半夏,酌加苓連;寒稍甚,可酌減黃芩,亦甚穩妥。
痙病
塗蔚生曰:痙之為病,由於發汗太多,以傷衛陽之氣,或風病下之,而過傷其陰營之血也。如仲景所云:太陽病,發熱無汗,反惡寒者,名曰剛痙。太陽病,發熱汗出,而不惡寒者,名曰柔痙。夫痙而曰剛,曰柔,乃從太陽之傷寒傷風症夾瀉而出。其別於痙之正病,非痙之正證可知。故其下文又曰:太陽病發汗太多,因致痙。夫風病下之剛痙,復發汗,必拘急。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汗出則痙。是痙之由於血枯津少,不能榮養筋脈,已可概見。然猶恐醫者之過於拘泥,不能隨症變通,故其後又曰:太陽病,其症備,身體強,𠘧𠘧然,脈反沉遲,此為痙,栝蔞桂枝湯主之。太陽病無汗,而小便反少,氣上衝胸,口噤不得語,欲作剛痙,葛根湯主之。痙為病,胸滿口噤,臥不著席,腳攣急,必齘齒,可與大承氣湯。以見痙之不可汗者,而有時症兼太陽之寒凝筋脈者,亦可汗之。痙之不可下者,而有時症兼陽明之熱灼津液者,亦可下之。其正治之法,雖未揭明,而其曰下之則痙,汗出則痙,是明教人以治痙之正法,不可汗下,只可生津液,和筋脈者也。漢後諸醫多昧於其借賓定主之文,而不能將此中奧義,詳為指出。甚至有除卻剛痙、柔痙之外,尚有陽痙陰痙之說者,殊屬可怪。至近代之唐容川出焉,始能將此中精微揭出,誠可謂獨具慧眼、啟千載之昏瞶,振萬古之迷濛者矣。余於讀客川此節之所得,謹撮其要,以為痙症之談。
仲景栝蔞桂枝湯(即桂枝加栝蔞一味)
塗蔚生曰:栝蔞桂枝湯與葛根湯,為仲景治傷風傷寒而兼有痙病者,非治痙之正方也。一則重在栝蔞生津止渴,大清陽明之熱。一則重在葛根疏通經脈,直解太陽之寒。然細揣此中定義,治痙之正病,用藥當不外柴胡、葛根、當歸、白芍、生地、川芎、黃芩、黨參、石膏、知母、花粉、甘草等味。恍如前之治虛熱生風者,既不患重傷津液之戒,又不患風寒凝於經脈之嫌。若人民既受禍災以後,圖一善後補救之方也。
仲景大承氣湯
大黃(一錢) 厚朴(七分) 枳實(七分) 芒硝(一錢)
塗蔚生曰:此方為仲景治傷寒傳於陽明,稟熱太甚,全無外症,而有大便不通,發熱胸腹脹滿等症者。以之治病在經脈,血虛經燥者,得勿患虛虛之戒乎?然裡熱過劇,津液實受其傷。火熱一時不降,則津液一時不生,下一分之火熱,即所以保一分之津液也。其曰可與二字,蓋亦云內熱甚於外之症,在經脈,到了危險萬分之時,不得不挺而走險,出於下之一途耳。如吾人以識見未及,不敢作冒昧,可以生地、杭芍、當歸、川芎等味加入,以固津液。迨其內熱已清,再為從事養陰血、和筋脈可也。
溫病
周夢覺曰:冬月傷於寒,即病者為傷寒。不即病而伏傷於中,至春隨陽氣發見者,為溫病。其症頭痛項強,與傷寒無異。唯初起不惡寒,便發熱,脈數為異耳。傷寒由表入里,不得不先發其表。溫病由里達表,不得不先清其里。所以溫病有誤汗無誤下之語。仲景著傷寒一書,自秋分後至春分前為止;若春分後,則為溫病矣。《內經》雖有先夏至日者為溫病之文,仲景雖有太陽病先發熱者為溫之論。晉唐以來,無人別晰傷寒溫病,概以傷寒書治之,得失參半。治此症者,茫無主張。延至於金,劉河間出,始作溫論。有明喻嘉言,復暢其說。溫病乃有圭臬,而仲景之書,亦得以昭著於世。當此韶光明媚之天,三陽出於地上,日麗風和,花香鳥語,一片春溫之氣,盎盎蓬蓬,故病亦名之曰溫。輕則白虎湯、黃芩芍藥湯、葛根升麻湯,重則三承氣湯,無不應驗。間亦有先惡寒而後發熱者,仍以傷寒治之。又曰:冬不藏精,春必病溫。蓋冬主閉藏、漏泄春光,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古人婚姻六禮,定在夭桃之時,良有以也。余則謂熱蘊之至,必致煎熬腎水。遇體之充足者,但以前湯治之。倘體之虛怯者,不問精之藏與不藏,前湯中重加生熟二地,以培其本。則二說不相岐,而相為用矣。何必如喻嘉言之分疏其說也乎。
塗蔚生曰:查仲景《傷寒論》中,只有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之說。並無自秋分後至春分前為止,若春分後則為溫病之說。不知夢覺是否出自別有經本,抑是根據他人臆說。惟其說頗佳,總算瑕不掩瑜。
人參白虎湯
人參(一錢) 石膏(一錢) 知母(一錢) 粳米(一錢) 炙甘草(一錢)
大承氣湯(見前痙病方內)
小承氣湯
大黃(一錢) 厚朴(七分) 枳實(七分)
調胃承氣湯
大黃(一錢) 芒硝(一錢) 炙甘草(一錢) 大棗(一枚)
黃芩芍藥湯
黃芩(一錢) 芍藥(一錢) 炙甘草(一錢)
葛根升麻湯
升麻(六分) 葛根(一錢) 芍藥(一錢) 炙甘草(一錢)
瘟疫
周夢覺曰:春溫夏熱,秋涼冬寒,乃天地之正氣,人感之而病者為正病。久旱亢陽,淫霖苦潦,雨暘寒燠之不得其正者,為四時之沴氣;氣輪歲會,運值天符,水火木金之各據其偏者,為八方之厲氣;合沴與厲,釀而為毒,人感之而病者為瘟疫。雜見於四時,在春謂之春溫,在夏謂之熱病,在秋謂之晚發,(痢亦名晚發)在冬謂之寒疫。《內經》著於岐伯,爰詳五疫之文,周禮掌於方相;聿嚴逐瘟之令。其為瘟也,稱名攸異,大頭瘟、軟腳瘟、蝦蟆瘟、疙瘩瘟。其為斑也,形容各殊,赤霞斑,紫金斑,綠雲斑,黑砂斑。互相傳染,大小相似。初起邪氣客於募原。(《難經》六十七難,注五臟之募,皆在腹,五臟之腧,皆在背。原即腧之根本,募原軀殼之裡,經脈所繫之處。)頭微痛,或不痛,微惡寒,或不寒,但一於熱,脈數無倫,沉沉默默,到夜尤甚。郁遢之極,邪從表出,謂之外潰。或大汗鼻血,隨汗與血而解。若邪侵胃腑,則內潰矣。瀉則完穀不化,結則堅硬如石,胃枯腸腐,舌黑唇青,無所不至。是為天地之毒氣,常以肅殺為心,激一己之心肺肝腸,魂飛魄走,捧心憔悴之形,愁雲遍野。環四境之鄉閭里黨,鬼哭神號,滿目淒涼之色,毒霧蔽空。惟不知其毒而妄治之,盈城盈野,死於非命。知其毒而善調之,沿門沿戶,立起沉疴。其在未潰之初,毒猶盤踞募原,驅伏魔全憑草果,破堅壘須藉檳榔。毒而外潰,漸殺其勢矣,即貝母、柴胡,可以和其事。毒而內潰,愈縱其悍矣,非芒硝大黃,奚能奏其功。知斯三門,病無遁形,設方攻毒,妙在一心。夫瘟疫乃四時不正之氣,溫乃四時之正氣,性命攸關,最宜分別。景岳瘟疫門中,抄寫溫病及傷寒之經文,雜湊成章,毒害蒼生者,莫此書為甚。陽犯醫門之刑,擢髮難數;陰設海底之獄,阿鼻難逃。若吳又可其於瘟疫根源,雖未必解透,而其治法,劉李朱張而下,實為岐黃功臣。
吳義可達原飲
檳榔(一錢) 草果(一錢) 厚朴(六分) 知母(一錢) 白芍(一錢) 炙甘草(一錢)
夢覺柴胡湯
柴胡(一錢) 生地(一錢) 貝母(一錢) 黃芩(一錢) 金銀花(一錢) 生甘草(一錢) 白茅根(一錢)
夢覺承氣湯
大黃(一錢) 芒硝(一錢) 檳榔(一錢) 厚朴(七分) 甘草(一錢) 枳實(七分)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塗蔚生曰:欲治瘟疫,須參看吳鞠通之《溫病條辨》。吳又可之達原飲,尚多未妥。
癇症
周夢覺曰:諸癇病發,卒倒搐掣,叫吼吐涎。因其聲之似,而有豬癇馬癇羊癇牛癇雞癇之分。溯其源,卒倒無知者,痰迷心竅也。搐溺抽掣者,風入肝經也。名雖不一,不外心肝二經。經曰:脈滑大,久自已,脈堅小,死不治。有得之胎前者,兒在母腹,其母卒然受驚,痰氣逼入心肝,與本來氣血搏結成窠,此不可治者也。有得之懷抱者,小兒心肝有餘,神氣不足,偶有所觸,火發於心,風動於肝,神不守舍,痰涎蔓延浸淫,乘其隙而入之,據以為主,此介於可治不可治者也。有得之成人者,外感風寒,內傷飲食,逆於臟氣,閉塞諸經,鬱而生痰,膠固心肝,此無不可治者也。夫有桀驁不馴之虜,必恃斬關奪隘之才,有頑梗難化之梟,必有執銳披聖之勇。蓋負隅勁敵,非詩書所能啟牖,仁義所能漸摩,禮樂所能陶淑。不得不挽強弓,操毒矢,以摧其鋒,而搗其窟。痰之凝結心肝,亦猶是也。彼挾心肝以淬其鋒,溫之而余氛愈熾,據心肝以完其窟,和之而固壘難降。且協心肝以成其黨,而樹其敵,補之而邪焰鴟張。求其剽悍之性,直抵巢穴,而能殺伐者,其惟礞石與麝香乎。其以撥亂而反正,能平肝下氣,而治驚利痰之聖藥。余於是症,胎病無論矣,小兒未曾診視,稍得成人,但脈浮大,概以礞石滾痰丸、麝香丸攻之,可服六君子湯一帖,得愈者無數。有服至一月愈者,有服至兩月愈者,以痰盡為度。經曰:有故無隕,不信然歟,《難經》訓顛為僵仆直視,與癇無異。近閱《內經》顛狂篇,亦大同小異,以為癇即顛者,非也。《內經》明有三條之論,以為癇不同於顛者,亦非也。所言顛癇,兩相彷彿,故闕之以俟參考。
王隱君滾痰丸
青礞石(一兩) 沉香(五錢) 酒大黃(八兩) 酒黃芩(八兩)
上將礞石打碎,同焰硝一兩,同入瓦罐內,鹽泥固濟曬乾,火煅石色,如金為度,研未,合諸藥水丸。臨臥時,每服二錢五分,生薑湯送下。
周夢覺麝香丸
法半夏(一錢) 膽南星(七分) 陳皮(一錢) 枳實(一錢) 麝香(二分) 茯苓(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汁為丸)
萬密齋曰:癇者卒然而倒,四肢強直,目閉或眼珠翻上不轉,口噤,或有咬其舌者,口中涎出,或有無涎者,面色或青或白,(此句宜仔細著眼)或作六畜聲。其狀不一,乃小兒之惡候也。昏暈一時,即醒如常矣。其發也或以旬日計,或以月計,或以歲計。古人有三癇五癇之名,症治太多,似無一定之說,故後學不知其所從也。凡治癇之法,幼科所載,其方甚多,而無可取者。惟予家秘新方,名斷癇丸,真神方也。
萬密齋斷癇丸
川黃連(一錢) 青礞石(一錢) 石菖蒲(一錢) 辰砂(一錢) 蚌珍珠(六分) 鐵華粉(一錢) 膽南星(一錢) 白甘遂(五分) 上沉香(二分) 白茯苓(一錢)
另以人參一錢,白朮三錢,煎湯煮糊為丸,豬心湯下。
萬密齋通心丸
上辰砂(一錢) 馬牙硝(一錢) 明雄黃(一錢) 真麝香(二分) 白附子(五分) 陳枳殼(一錢) 川芎(一錢) 茯苓(一錢) 人參(一錢) 川黃連(一錢) 金銀箔(一錢) 蜜丸,麥冬湯下。
塗蔚生曰:周夢覺之痰迷心竅,風入肝經二語,已將癇之本源所在,直為抒出。而兒在母腹,其母猝然受驚,痰氣逼入心肝,與本來氣血搏結成窠一節,尤為將不治之癇症,所以生成之理,盡行闡發。非慧心人而兼有平素經驗研究者,曷能臻此。其方藥,雖屬猛烈,然病系根深蒂固,非此強悍之劑,勢難取效。其理論既與病症相符,其方藥當然可用,又何發生危險。萬密齋之癇症論,是將癇之形狀說明,未將癇之根源敘清。然其藥方已與夢覺暗合,余故亦為摘入。陳飛霞以為面色青白,不宜用藥攻伐,痰迷心竅,不宜發過清明,謬斥密齋之非。是其知有常,而不知有變也。夫面色青白之兒,本不宜妄用攻伐,然病非血虛,咎由痰滯,是痰其本,而青白其標。痰為有形之物,心為生血之臟,心既為痰所迷,則血不能周流全身,氣亦隨之停滯。氣血既形停滯,則上榮於面者少,而青白見矣。斯時養血以榮面,補氣以潤色,是何異欲弭亂而賚盜糧者乎?至風入肝徑,手足抽搐搦掣,余意則謂由於痰迷心臟,心神不得了了,盡其全部勢力,以與痰敵爭戰,而傳其掣動之狀於四肢也。然亦即心竅閉塞,各竅隨之停滯,而將肝之氣血觸發者也。再按以上之各種丸藥,均宜酌用,寧少勿多為妙。
咳嗽
塗蔚生曰:咳嗽一症,患者最多而最易,治之者,每與之反,豈咳嗽果為不易治之症歟?抑咳嗽之方多未善歟?曰:由於未將咳嗽之題目認清。果能將其認清,則除虛癆久咳不治外,即無不可治愈之咳嗽矣。經云:五臟六腑皆有咳嗽,而無不聚於胃,關於肺。是先聖已將兩大咳嗽之法門,明白揭示。然而肺胃之分,亦各有內外之因焉。何為內外,曰肺主皮毛,又為華蓋,外之風寒有傷皮毛,固可使內部化生之氣,不得外出,壅聚於肺,發生咳嗽。而內部之肺陰乾涸,津液不能下降,虛火上刑肺金,亦可發生咳嗽。經云:外感以咳嗽為輕,內傷以咳嗽為重。蓋謂此耳。其外感風寒者,重則宜麻黃湯,輕則宜十味參蘇飲,小柴胡湯加防風杏仁貝母亦治之。熱甚者,可去半夏,加知母,花粉;寒甚者,可去黃芩,加白芷荊芥。其內傷肺陰者,宜人參清肺湯,人參固本湯,清燥救肺湯,人參瀉肺湯以治之。熱甚者,知柏芩連均可加入。若夫腎陰虧損,虛火爍肺,外症頭目眩暈,溺赤腰痛,咳嗽者,宜知柏地黃湯加杏仁尖貝五味以治之。其虛極而干嗆無痰者,則龜阿二膠,尤宜加入。因其有形之質既損,則非草木無形之質所能填補者也。然人非消瘦殘弱之人,素形體壯,而驟得干嗆之症者,尤須防系風寒閉塞於肺,而妄施滋補焉。胃為倉廩之官,水穀之海,雖不外主皮毛,而風寒之襲,因寒動水,亦可發生咳嗽焉。小青龍湯,與桂苓朮甘湯,乃為治是症之要藥。至其內因,則不外夫停痰、停食、停飲。何為停痰,痰者乃津液之變體也。水穀入胃,水之精為津,谷之精為液,上經火化,變為氣血,內輸臟腑,外輸經絡,所以榮色澤,而溫養其肢體者也。若津液為寒所凝,或為火爍,則津液失其常度,變為痰滯,上衝肺臟,發生咳嗽。輕者宜六君子湯,審其挾寒挾熱,酌加薑桂芩連等味以治之。重者宜礞石滾痰丸以滌之。停食者食積於胃,不能消化,溫熱醞釀,將每日所已消化之津液,亦熏蒸阻滯,變而為痰,發生咳嗽。唐容川曰:五更時咳嗽,為食積之火,至寅時流入肺經,宜小柴胡湯加萊菔子以治之。吾謂宜用二陳湯,酌加白芍枳殼麥芽黃芩等味以治之。停飲者,飲入之茶水停聚也。仲景雖有痰飲懸飲溢飲支飲四者之分,而由多乎脾胃衰敗,陽火失職,而水陰肆行無忌也。唐容川曰:飲者水也,停茶停酒,漩液唾涕皆是,而分稠者為痰,清者為飲,合津液者為漩唾,走皮膚者為水腫。又曰:內之油網,透出肌肉,則為周身之白膜肥網。水隨網油,透出肌表,則為肥腫;及走四肢,則為腫疼。痰飲之人素盛者,水氣充於肌腠也。今反瘦者,則以肌腠之水氣,反入於內,而走腸間,不走網膜中矣,故腸中瀝瀝有聲。懸飲者,水在脅下。脅下有油一大片,俗名板油,上連胸膈。水停板油中不得下,咳則引痛,懸庋於此,故名懸飲。溢飲者,水入膈膜,不下走油網,以達膀胱,而溢出腠理,以走於四肢,故稱溢焉。支飲者,水在油膜中,不下走膀胱,而上犯於肺。如木枝上發之象,故稱支飲。然總參仲景之治法,則不外本乎寒熱虛實,而施以汗補溫下之法也。其因外寒而動水者,大小青龍湯主之。其因中土虛寒而停飲者,宜桂苓朮甘湯主之。其因中土寒而不虛者,宜小半夏湯治之。其完全由於寒實者,宜十棗湯下之。其因太陽膀胱寒水不化者,宜五苓散治之。其因太陽寒而陽明兼虛熱者,以木防己湯主之。其太陽寒而陽明兼有實熱者,以木防己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湯主之。其因胸中水飲與火熱交結者,以厚朴大黃湯主之。藥雖有緩急之分,而病實有深淺之異。咳者未必盡系水飲,而水飲未有不咳。憑症以用藥,固無慮夫緩急,而執藥以尋症,總宜計其深淺。
仲景麻黃湯(見前傷寒方內)
十味參蘇飲
人參(一錢) 蘇葉(一錢) 半夏(一錢) 茯苓(一錢) 陳皮(一錢) 桔梗(一錢) 前胡(一錢) 葛根(一錢) 枳殼(六分) 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仲景小柴胡湯
柴胡(一錢) 黨參(一錢) 黃芩(一錢) 半夏(七分) 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人參清肺湯
人參(一錢) 阿膠(一錢) 地骨皮(一錢) 知母(一錢) 烏梅(一錢) 桑白皮(一錢) 粟殼(六分) 杏仁(一錢) 甘草(一錢) 大棗(一枚)
人參固本湯
人參(一錢) 熟地(一錢) 生地(一錢) 白芍(一錢) 天冬(一錢) 五味(一錢) 知母(一錢) 陳皮(七分) 麥冬(一錢) 炙草(六分)
清燥救肺湯
人參(一錢) 甘草(一錢) 黑芝麻(一錢) 阿膠(一錢) 石膏(一錢,煅) 杏仁(一錢) 寸冬(一錢) 枇杷葉(一錢,炙) 冬桑葉(一錢)
人參瀉肺湯
人參(一錢) 黃芩(一錢) 梔子(一錢) 枳殼(七分) 甘草(一錢) 連翹(一錢) 杏仁(一錢) 桔梗(一錢) 桑皮(一錢) 大黃(七分,酒炒) 薄荷(七分)
知柏地黃湯
生地(一錢) 萸肉(一錢) 丹皮(一錢) 山藥(一錢) 茯苓(一錢) 澤瀉(一錢)知母(一錢) 黃柏(一錢)
仲景小青龍湯
麻黃(一錢) 桂枝(一錢) 半夏(一錢) 細辛(六分) 芍藥(一錢) 五味子(一錢) 乾薑(七分) 甘草(一錢)
仲景桂苓朮甘湯
桂枝(一錢) 茯苓(一錢) 白朮(一錢) 甘草(一錢)
六君子湯
白朮(一錢) 黨參(一錢) 茯苓(一錢) 陳皮(七分) 半夏(六分) 炙甘草(七分)
二陣湯
半夏(一錢) 陳皮(一錢) 茯苓(一錢) 甘草(一錢)
仲景大青龍湯
麻黃(一錢) 桂枝(一錢) 杏仁(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石膏(一錢)
仲景小半夏湯
半夏(一錢) 生薑(一錢)
仲景十棗湯
芫花 甘遂 大戟
上等分,為末,以肥大棗十枚,煎水沖服。但此藥味盡系猛劇,初起切勿多用,宜酌量漸次增加,以快利為度。因兒有大小強弱,不敢定分量也。
仲景五苓散
桂枝(一錢) 白朮(一錢) 茯苓(一錢) 豬苓(一錢) 澤瀉(一錢)
仲景木防己湯
木防己(一錢) 桂枝(一錢) 人參(一錢) 石膏(一錢)
仲景木防己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湯
木防己(一錢) 桂枝(一錢) 人參(一錢) 茯苓(一錢) 芒硝(一錢)
塗蔚生曰:查仲景原方內,無茯苓一味。然其湯名為木防己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湯,其方內應有茯苓可知,想系謄寫者之遺失。余故為之加入。
仲景厚朴大黃湯
厚朴(一錢) 大黃(一錢) 枳實(一錢)
附方:
外臺茯苓飲 治心胸中有停痰宿水。自吐出水後、心胸間虛氣滿,不能食。消痰飲,令能食。
茯苓(一錢) 人參(一錢) 白朮(一錢) 枳實(五分) 陳皮(七分) 生薑(一錢)
陳修園曰:此痰飲善後最妥當之方也。
喘哮
塗蔚生曰:喘以氣息言,氣促而連屬不能以息者,謂之喘。哮以聲響言,喉中如拽鋸及水雞聲者、謂之哮。喘者多虛而少實,哮者多實而少虛。喘者,多不兼哮,而哮者,每多兼喘。雖同為肺主,而喘者究有虛實寒熱之分焉。如大病久病之後,或久吐久瀉之餘,敗症畢見,忽然張口大喘,此下元虧損,真氣浮散。呼吸既不歸根,脫絕即在目前。速施滋補,或可挽救,否則,其命已盡,而參茸亦無所用其力矣。其由於肺氣虛者,宜獨參湯以治之。有寒加乾薑,有熱加寸冬。其由於腎氣虛者,宜參茸並用。若由腎陰先虧,腎陽無歸而後喘者,則宜六味地黃湯,加參茸以治之。有寒加桂附,有熱則加知柏,此虛喘之概略也。實寒之喘,非由於風寒之閉塞肺竅,即由於水飲之上衝肺臟。其由於風寒者,必發熱惡寒,唇紅面赤,鼻息不利,清便自調,宜麻黃湯、荊防葛根湯,以解散之。由於水飲者,飲水則劇,安眠不得以息,宜葶藶大棗瀉肺湯及小半夏湯以治之。熱症之喘,其關於虛者,余於上條已言之矣。其關於實者,非由於食之積,即由於熱之甚,積熱攻發,氣急上逆,形體健壯,不見羸態,宜二陳湯,加枳殼厚朴山楂神麯麥芽等治積,人參白虎湯,加知柏芩連等以治熱。至哮症則見周夢覺解。
獨參湯
人參
上以人參一味,量兒之大小強弱,以為藥之輕重,濃煎取汁服之。如家貧難購,或市遠難獲,可以潞參代之。因潞參雖較人參力弱,而多則亦可力大也。
仲景六味地黃湯
生地(一錢) 萸肉(一錢) 山藥(一錢) 丹皮(一錢) 茯苓(一錢) 澤瀉(一錢)
仲景麻黃湯(見前傷寒方內)
荊防葛根湯
葛根(一錢) 荊芥(一錢) 防風(一錢) 桔梗(一錢) 枳殼(六分) 杏仁(一錢) 白芍(一錢) 甘草(一錢)
仲景葶藶大棗瀉肺湯
葶藶子(一錢) 大棗(一枚)
先將葶藶子炒令黃色,搗研為末,再煮大棗數沸,納葶藶子同煎,取汁服。
二陳湯(見上咳方內)
人參白虎湯(見上溫病方內)
周夢覺曰:《內經》有喘無哮,至漢方哮喘並論,喘之源不一,哮之源止有冷痰入肺竅而已。夫肺為嬌臟,清虛之質,不容些毫芥蒂,懸於胸間。其竅仰上,一有所入,則不能出。而食果飲水,積成冷痰,浸淫於內,是為痰母。物交物則引之而已,一為潮上,肺竅為之閉塞,呼吸亂矣。呼吸亂而二十七脈之迭見而雜出者,無所不至。其遇寒而發者,寒與寒感,痰因感而潮上也。其遇熱而發者,寒為熱蒸,痰因蒸而潮上也。必待鬱悶之極,咳出一點如魚腦之形,而症斯愈,脈亦隨之而平。本草所訓,性味猛烈,惟麻黃砒石,可以開其關,而劫其痰,麻黃能發汗,一列哮症,雖盛暑之月不發汗。砒石能傷人,一到哮症,雖羸弱之軀不傷人。有是症有是藥,而卒不能除其根者。麻黃能開寒痰之路,而不能拔痰踞之窠。砒石能剿痰招之黨,而不能殲痰伏之魁。藥到即愈,愈而復發者此也。余嘗見少年患癆傷,咳嗽吐血,體瘦脈數,敗症備矣,詢其素有哮症,癆無可治者,以二藥治其哮,得愈者數人。又嘗見老人患上氣咳嗽,喘悶脈急,不寐,困頓極矣,問其素有哮症,氣無可治者,以二藥治其哮,得愈者亦數人。瑤池古冰雪,肺為凝冷痰。斯言近之矣。
制砒石法,以淡豆豉曬乾,研末一兩,砒石一錢,飯和為丸。
疳症
周夢覺曰:道人於聖學本無所窺,而少者懷之,雅有同志,竊於疳症三致意焉。十六歲以後謂之癆,十六歲以前謂之疳。其症頭皮枯澀,毛髮焦稀,腮縮鼻乾,脊聳體削,鬥牙咬甲,煩渴自汗,口鼻溺赤,肚脹潮熱,酷嗜瓜果、泥炭等物,外則肢體生瘡,是其候也。疳之綱領有五,脾肺心肝腎,至於條目,不可窮紀,姑舉其要。曰脊疳,曰蛔疳,曰腦疳,曰丁奚疳,曰無辜疳,曰哺露疳。名有百端,理為一致。雖見症不同,不外熱積蟲三者而已。考古名方,有塌氣丸,龍膽湯,蘆薈丸、木香丸,胡黃連丸,及各種肥兒丸。其理正,其義深,其效神;信非仙家莫傳。因方書論症支吾,雖傳其方,無人敢用。如景岳論中,其或氣血兩虛,有非大補不可,固屬門外揣摩。即錢仲陽,為小兒科中一代名醫。而以為皆因脾胃虛損,亦是老生常談,於疳症何涉。錢氏如此,其它可知。道人不惜苦口饒舌,細為分晰,病源既明,則作方者之苦心,庶得以闡明於世。楊氏曰:疳者,干也。道人則曰疳者,甘也。因奉養太過,肥甘之味,鬱而為熱,蒸而生蟲,久而成積,而疳以是名焉。惟其煎熬津液,肌肉為之消削。惟其成積,肚腹脹大,飲食為之減少。惟其生蟲,吮臟腑,則偏嗜異物,蝕肢體,則瘡癢不痛。種種症候,大半得之膏粱之家,食藜藿者十居一二。道人云遊以來,每見朱門子弟,反不如居茅屋之神完氣足,總由飲食不節之故,何關乎元氣之盛衰,脾胃之強弱,此其大彰明較著者也。各方中不離黃連為君者,解其煎熬之熱毒也。用蘆薈生地山梔青黛膽草黃柏者,清其火也,用蕪荑君子川楝雷丸鶴蝨烏梅者,殺其蟲也。用莪朮神麯山楂麥芽青皮木香者,消其積也。用干蝦蟆蟾酥者,以毒攻其毒也。用夜明砂靈脂者,去瘀而生新也。有是症則有是藥,藥味之寒與毒,夫復何疑。嘗見患是症者,請一目不識丁之醫,或揣之曰,莫不是疳,將師所傳治疳之方,遂撮一帖,猶或幸中,彼原不知黃連之寒,蕪荑之毒。請一讀書明理之醫,明知是疳,開口便曰:脾胃大損,非峻補不可。枯瘦之軀,何堪此黃連之寒,蕪荑之毒。主人曰穩當。不知熱得補而益熾,積得補而堅甚,蟲得補而更多。至於不救,則曰有命。此非讀書之過,不善讀書者之過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其斯之謂歟。然則惟攻熱積蟲,遂可以治疳乎,非也。五疳有所見之疳,諸疳又各有所見之症,變化生心,豈可膠柱鼓瑟。不過胸有成竹,而後能畫竹。然則治疳一於攻而全無補法乎?亦非也。經曰大毒治病,十去五六。相其熱退積減蟲安,窮寇勿追。或調理脾胃,滋腎平肝,一任醫之運用。
塗蔚生曰:夢覺分析此節,論症精詳,治法簡明,猶設雷燈於暗道,施航海家以南針,濟世濟人,厥力豈淺鮮哉。然其鬱而為熱,蒸而生蟲,久而成積一節,余以為其次序當積繫於先,熱次之,蟲更次之。蓋必有積而後有熱,有熱而後有蟲,有蟲而後有酷嗜瓜果泥炭等物之事也。試觀夏月,吾人之置食菜與肉於地,最易生蛆可知。至其蟲之吮臟腑,所以能發生偏嗜異物,則夢覺尤未能說明。以余度之,當系某臟腑被蟲蝕之後,其陰液即系虧損,自不得不求救於性類所屬之物質,以為補助者也。如脾疳而嗜泥土,腎疳而嗜生鹽等是也。
考古各方:
塌氣丸 米糊為丸。治腹脹大。
白豆蔻 麥芽 五靈脂 砂仁 莪朮 陳皮 青皮 使君子(各二錢) 癩蝦蟆(三錢)
下蟲丸 米糊為丸。
苦楝子(一錢,米泔浸,焙) 貫眾(一錢) 檳榔(一錢) 桃仁(一錢) 蕪荑(一錢) 木香(一錢) 鶴蝨(一錢)
木香丸 生薑水為丸。治疳痢。
黃連(一錢) 木香(一錢) 厚朴(七分) 夜明砂(一錢)
大蕪荑湯 治小兒發熱作渴,少食,大便不利,發黃脫落。
蕪荑(一錢) 梔子(一錢) 當歸(一錢) 白朮(一錢) 茯苓(一錢) 柴胡(一錢) 麻黃(一錢) 羌活(六分) 防風(一錢) 黃連(一錢) 黃柏(一錢) 炙甘草(一錢)
四味肥兒丸 治小兒食積五疳,目生雲翳牙根腐爛。
蕪荑(一錢) 神麯(一錢) 麥芽(一錢) 黃連(一錢)
上等分為末,豬膽汁為丸,綠豆大。
蘆薈肥兒丸 豬膽為丸黍米大。治熱疳。
蘆薈 龍膽草 人參 木香 麥芽(各二錢) 土鱉(去頭足酥炙) 檳榔 使君子 蕪荑(各三錢) 胡黃連(一錢) 黃連(一錢)
龍膽丸 煉蜜為丸。治疳熱腦瘡。
龍膽草(一錢) 升麻(六分) 苦楝根皮(一錢) 赤茯苓(一錢) 防風(一錢) 蘆薈(一錢) 油發灰(一錢) 青黛(一錢) 黃連(一錢)
蟾酥丸 治小兒頭頂結核,面色黃瘦,飲食不甘,腹大發熱。
蟾蜍二三個,將糞蛆一杓置桶中,以尿浸之,即將蟾蜍打死與蛆食一晝夜,用布袋盛起,置急流水中一宿,取出,瓦上焙乾為末,入麝香少許,米為丸。
《集成》集聖丸 治冷熱新久一切疳症,以之為主,可隨症加減。
蘆薈(一錢) 五靈脂(一錢) 夜明砂(一錢) 陳皮(六分) 莪朮(一錢) 使君子(一錢) 廣木香(一錢) 當歸(一錢) 川芎(一錢) 人參(一錢) 川連(一錢) 乾蟾酥(一錢,酥炙) 西砂仁(酒炒,二分)
塗蔚生曰:此方出自《幼幼集成》,與前之蘆薈肥兒丸相似,而人參與靈脂同用,尤恐人參畏其侵奪之力也。
《集成》參苓白朮散 治脾胃虛弱,飲食不進,或嘔吐泄痢,及大病之後。補救脾胃,此方為神。
人參(一錢) 白朮(一錢) 茯苓(一錢) 懷山藥(一錢) 桔梗(一錢) 苡仁(一錢) 建蓮肉(一錢) 炙甘草(一錢)
上共為細末,每服一二錢,薑棗湯調服。
《集成》清胃散 治走馬牙疳。
黃連(一錢) 當歸(一錢) 升麻(六分) 生地(一錢) 丹皮(一錢) 白芷(一錢) 細辛(五分)
《集成》大肥兒丸 治小兒脾胃虛弱,泄瀉骨蒸。
人參 山楂肉(炒) 白朮(土炒) 莪朮(炒) 川樸(薑汁炒) 神麯(炒) 陳皮(炒) 胡黃連(炒) 川連(薑製) 青皮(醋炒) 茯苓(乳蒸) 杭芍(酒炒) 地骨皮(酒炒) 澤瀉(炒) 肉豆蔻(煅) 檳榔 川芎(炒) 柴胡(酒炒) 使君子肉(炒) 乾蟾蜍(醋炙) 炙甘草(各一錢) 五穀蟲(二錢)
上共為細末,煉蜜為丸,彈子大,米飲化下。
《集成》走馬牙疳方 並治口疳破爛及齒齦腐爛黑臭者。用藥後,須防其涎流口內。
人中白(一兩,煅) 兒茶(五錢) 黃柏 薄荷 青黛(各一錢) 冰片(三分)
上共為細末用。
《集成》急疳方 治蝕爛口鼻欲死。
海中紫貝子(炭灰煅過,俗名南蛇牙齒,大名牙螺,嶺南稱狗支螵。)為末,獵豬油調塗。
嘔吐
周夢覺曰:嘔吐之症,一曰寒,一曰熱,一曰虛。寒則脈遲,熱則脈數,虛則脈虛,即其脈可以分其症。最易治者寒。陽明為消磨五穀之所,喜溫而惡寒。一自寒犯於內,兩相齟齬,食入即吐,不食亦嘔。彼法夏丁香白蔻砂仁,本草所注,一派止嘔定吐之品,非不神效,不如一碗生薑湯,而其效更速者。經所謂寒氣客於腸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嘔是也。最誤治者熱。寒之不已,鬱而為熱。醫不知其熱,仍以辛熱治其寒,愈嘔愈熱,愈熱愈吐。彼麥冬蘆根定吐,書有明文,尚不知用,何況石膏之大寒大涼乎。不知石膏為止嘔定吐之上品,本草未注其性,《內經》實有其文。經曰:諸逆上衝、皆屬於火。諸嘔吐酸,暴注下迫,皆屬於熱是也。最好治者虛。不專責之胃,而兼責之脾。脾具坤靜之德,而有乾健之運。虛難轉輸,逆而嘔吐。調理脾胃,乃醫家之長策,理中湯六君子湯皆能奏效。經曰:足太陰之脈,挾咽連舌本。是動則病舌本強,食則嘔是也。夫嘔吐,病之最淺者也,噎膈,病之至深者也,極為易辨。嘔吐其來也猝,噎膈其來也緩。嘔吐得食則吐,不食則有欲吐之狀。噎膈食入方吐,不食不嘔。嘔吐或寒或熱或虛,外見寒熱與虛之形。噎膈不食,亦與平人一般。嘔吐不論年之老幼,噎膈多得之老人。嘔吐脈有遲有數有虛,噎膈脈緩。方書所論嘔吐,牽扯噎膈之文,噎膈半是嘔吐之方,有何疑似之難辨,而茫無定見也。昔在湘中、壺碟會友,一老醫曰:吾治噎膈,得愈數人。核其藥,曰附子理中湯,考其症,乃脾虛之嘔吐者。又一老醫曰:吾治噎膈,得愈數人。核其藥,曰黃連法夏湯。考其症,乃胃熱之嘔吐者。藥能醫假病,人多得假名,其即二老之謂歟。至於老人氣鯁,時嘗嘔吐,不可概以嘔吐論,亦不可遽以噎膈論。蓋津少氣虛,難以傳送。古人刻鳩於杖,祝其無噎者,此也。孕婦嘔吐,法夏不犯禁例,且能安胎,準繩已詳言之。更有婦人天癸來時,為風寒所襲,傳入肝經,血凝於肝,食入即嘔,一載有餘。醫家以尋常治嘔吐之法治之,或寒或熱,俱不見效。只以桔梗紅花諸藥,去瘀生新,數劑而愈,此又不可不知也。
經曰:寒氣客於腸胃,厥逆而出,故痛而嘔。陳飛霞曰:陽明胃氣下行為順,今逆而上行,故作嘔吐。其症有聲有物謂之嘔,有物無聲謂之吐,有聲無物謂之噦。又曰:乾嘔,久病見此者死。蓋小兒嘔吐,有寒有熱有傷食。然寒吐熱吐,未有不因於傷食者,其病總屬於胃。復有溢乳、哯乳、嘔噦,皆與嘔吐相似,而不可以嘔吐治之。更有寒熱拒隔之證,又有蟲痛而嘔者,皆當詳其證而治之。凡治小兒嘔吐,先宜節其乳食,節者減少之謂也。然嘔吐多渴,不可與之茶水,水入復吐,終不能止,必強忍一二時之久,而後以米湯與之,吐自止矣。
寒吐者,乳片不消,多吐而少出,面白眼慢,氣緩神昏,額上汗出,脈息沉微,宜溫中消食。輕者,藿香正氣散。不止,理中湯加藿香。又不止,參香散。若再不止,此陰盛格陽,謂之拒格。急以理中湯一劑,用公豬膽汁,和童便少許,將藥潤濕炒熟,煎服即止。此《內經》熱因寒用之法。蓋陰寒太過,陽熱之藥,拒而不納,故以豬膽童便為嚮導,其始則同,其終則異。下咽之後,陰體漸消,陽氣乃發。
熱吐者,面赤唇紅,吐次少而出物多,乳片已消,色黃,遍身發熱而煩躁。夏月多此症,宜五苓散加藿香;不止,藿連湯;再不止,用理中湯煎熟,調六一散冷服即止,此寒因熱用也。
傷食吐者,眼胞浮腫,面色微黃,足冷,其熱夜重日輕,或吐餿酸之氣,或吐黃水,或吐清痰,其脈弦實而滑。此有宿食也,宜下去其積乃止,消積丸治之。傷乳吐者,才乳即吐,或稍停而吐。此因乳食無度,脾胃嬌嫩,不能運化,此滿則溢也,名溢乳。但宜節其乳,則吐自止。哯乳者,時時吐乳而不多,似吐非吐,皆胃虛所致也,宜參香散。有乳多而吐者,非真吐也,苟不知禁,即成真吐也。百日內小兒多有之。蓋身小身軟,必待乳母擁抱之。苟有傾側,乳即溢出,此人事也,不須用治。
嗽吐者,兒有咳嗽,必待其嗽定,方可與乳。若嗽未定,以乳哺之,其氣必逆,乳不得消化而為痰,痰氣壅塞,嗽不得轉,而吐乳也。枳桔二陳湯。
小兒初生三日內吐乳者,用丁香三粒,陳皮三分,生薑三片,煎服自止。又不若煨薑湯更妙,此余用最多者。益三四日內,總皆寒吐也。
初起哯乳,即當調治。如哯不已,即成吐。吐不已,即成嘔。嘔不已,即成噦。至此胃氣大虛,精神漸脫矣。若嘔吐不已,日漸沉困,囟陷顱腫,青筋大露者,並頻吐不食,昏沉語塞,喘急大熱,常吐腥臭者死。
噦者有聲無物,最危之候。凡人久病以後,而見此者,皆為不治。
凡嘔吐不納藥食者,先將薑湯和土作丸,塞其兩鼻孔,徐徐灌之。
白虎湯 治熱吐。
石膏(一錢) 寸冬(一錢) 粳米(一錢) 炙草(一錢)
夢覺理中湯 治寒吐。
黃耆(一錢) 焦術(一錢) 乾薑(一錢) 附子(五分) 炙甘草(一錢) 大棗(一枚)
六君子湯(見前咳嗽方內治)虛吐。
《集成》藿香正氣散 治內傷脾胃,外感風寒,吐瀉霍亂等症。
藿香梗 家蘇葉 大腹皮 廣陳皮 牙桔梗 法半夏 茯苓 神麯 白芷(各一錢) 川樸 炙甘草(各五分)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上為末,以薑棗湯沖服固可,酌量煎服亦可。
五苓散 (見前咳嗽方內。)
《集成》藿連湯 治熱吐。
川黃連 紫油樸 藿香葉 生薑 大棗
《集成》參香散 治胃虛作吐,諸藥不止。
人參(切片焙乾) 沉香(銼末) 公丁香 藿香根(焙) 廣木香(銼屑)
上等分,為細末,木爪煎湯服。
六一散
西滑石(六錢,研末,水飛用) 甘草(一錢)
上共為細末,陰陽水沖服。
《集成》消積丸 治食停胃口作吐。
西砂仁(十三個,酒炒) 公丁香(九粒) 烏梅肉(三個,蒸去核) 巴豆仁(一粒,煨透去淨油)
上共為末,米糊為丸,綠豆大,白開水下。
《集成》枳桔二陳湯
枳殼(一錢) 桔梗(一錢) 陳皮(一錢) 半夏(一錢) 茯苓(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塗蔚生曰:飛霞此節證論方治,多未穩恰,不如夢覺之精美而純。如其曰寒吐熱吐,未有不因於傷食者,是其將寒熱所以成吐之理,盡行抹煞。未知寒自寒,熱自熱,而食自食也。縱寒熱有因於食,亦斷無盡因於食之理。如其盡因於食,其擬用之理中湯、五苓散等劑,何以竟非消食之藥乎?其所擬用之藿香正氣散,多系散寒消滯破氣之藥。設使人非感寒,內傷食積,與觸時疫不正之氣者,無不立見僨事。又如其謂熱吐,遍身發熱而煩躁者,用五苓散,是猶為以塗糊塗。蓋五苓散,為治寒水不化之大劑,其見症雖有發熱,煩躁作渴等等,亦確係水停而津不能散布,始見標熱之象也。如桂枝可治熱吐,則黃連知母,得勿可治寒吐者乎?故曰不如夢覺之精美而純。至於少陰水虧,虛火上犯脾胃而作吐者,則猶為此症不可不知。余曾治一嘔吐,多方不效之症,以六味地黃湯,少加桂附而愈者。可見嘔吐之症,不專屬於脾胃之虛寒也。然亦可見嘔吐之症,不專屬於肝腎之虛熱也。醫者能以舉一反三,方為通權達變。
泄瀉
經曰「水穀之寒熱,感則害人六腑。又曰:虛邪之中人也,留而不去,傳舍於腸胃。多寒則腸鳴飧泄,多熱則泄瀉。陳飛霞曰:夫泄瀉之本,無不由於脾胃。蓋胃為水穀之海,而脾主運化。使脾健胃和,則水穀腐化,而為氣血,以行榮衛。若飲食失節,寒溫不調,以致脾胃受傷。則水反為濕,谷反為滯,精華之氣,不能輸化,乃至合汙下降,而泄瀉作矣。凡泄瀉腸鳴,腹不痛者為濕,宜燥滲之。飲食入胃不住,或完穀不化者,是氣虛,宜溫補之,腹痛腸鳴,痛一陣,瀉一陣者,是火,宜清利之。時瀉時止,或多或少,是痰積,宜豁之。腹痛甚而瀉,瀉後痛減者,為食積,宜消之;體實者,宜下之。如脾泄已久,大腸不禁者,宜澀之;元氣下陷者,宜升提之。
泄瀉有五,寒、熱、虛、實、食積也。但宜分別所下之色。凡暴注下迫,屬火;水液澄清,屬寒。老黃色屬心脾肺皆實熱,宜清解;淡黃色屬虛熱,宜調補;青色屬寒,宜溫;白色屬脾虛,宜補。醬色屬濕,餿酸氣屬傷食,宜消。脾土虛作瀉,所下白色或穀食不化,或水液澄清,其候神疲,唇舌俱白,口氣溫熱,宜理中湯,或六君子湯。熱症作瀉,瀉時暴注下迫,謂其出物多而迅速也,便黃溺赤,口氣蒸炙,煩渴少食,宜五苓散加梔仁。有傷食及滯瀉者,其候口噯酸氣,吞酸腹脹,一痛即瀉,一瀉痛減,保和丸消之。如食已消,痛已止,而猶泄瀉不止者,脾清陽之氣不升,氣虛下陷,補中益氣湯。有風瀉,瀉而色青稠黏,乃肝木乘脾,宜六君子湯,加防風柴胡白芍。有濕瀉,腹內腸鳴,肚不痛,身體重而瀉水,或兼風者,水穀混雜,宜升陽除濕湯。凡大瀉作渴者,不論新久,皆用七味白朮散,生其津液。蓋白朮散為渴瀉之聖藥。倘渴甚者,以之當茶水,不時服之。不可再以湯水兼之,否則不效矣。久瀉未止,將成疳者,參苓白朮散加肉豆蔻煨焙,加淮山藥,共為末,每日服之。則泄瀉自止,津液自生,不致成疳矣。久瀉不止,多屬虛寒,宜參苓白朮散,加肉豆蔻煨熱為丸,服之自止。經曰:五虛者死:一曰脈細,二曰皮寒,三曰少氣,四曰泄瀉不止,五曰飲食不入。五虛悉具者死,能食者生。凡瀉不止,精神不好者,脾敗也。吐瀉而唇深紅者,內熱也。色若不退者死,面黑氣喘者死,遺尿不禁者,腎氣絕也。
周夢覺曰:《難經》訓泄有五:胃泄飲食不化。脾泄腹脹嘔吐。所謂大腸泄者,食已窘迫,可賅脾泄論。所謂小腸泄者,便血腹痛。大瘕泄者,數至圊而不便,宜以痢門論。則泄止可言脾胃二經。診其脈數,而邪之自外來者屬胃,其氣化而為熱。輕則黃連厚朴,佐以利水和胃之品。至於完穀不化。則泄之甚者也,須芒硝大黃滌其邪而泄自止。診其脈遲,而虛之由內生者屬脾,其氣積而為寒。輕則焦術和中,佐以燥濕補脾之味。至於脹滿嘔逆,則泄之劇者也,必附片乾薑溫其寒,而泄乃除。余略。
仲景理中湯
人參(一錢) 甘草(一錢) 白朮(一錢) 乾薑(一錢)
若臍上築者,腎氣動也,去白朮加肉桂;吐多者去白朮,加生薑;悸者加茯苓;腹滿者,加附子。服湯後半時許,飲熱粥一升許。
六君子湯(見前咳嗽方內)
五苓散 (見前咳嗽方內)
補中益氣湯
黃耆(一錢) 人參(一錢) 炙草(一錢) 白朮(一錢) 當歸(一錢) 陳皮(七分) 升麻(五分) 柴胡(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集成》升降除濕湯
升麻(五分) 柴胡(一錢) 神麯(一錢) 防風(一錢) 宣澤瀉(一錢) 豬苓(一錢) 陳皮(七分) 蒼朮(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上水煎服。若胃寒腸鳴,加益智子、半夏各一錢。
《集成》七味白朮散
人參(一錢) 白朮(一錢) 茯苓(一錢) 廣木香(六分) 藿香葉(一錢) 粉葛根(一錢) 甘草(一錢,炙)
夢覺五苓散
焦術(一錢) 茯苓(一錢) 桂枝(一錢) 黃連(七分) 澤瀉(一錢) 豬苓(一錢) 車前子(一錢) 苡仁(一錢)
夢覺銀黃散 治熱甚泄瀉。
銀花(一錢) 大黃(一錢) 芒硝(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夢覺溫中湯
黃耆 白朮 茯苓 蓮子肉(各一錢) 法半夏(七分) 訶子(七分) 陳皮(五分) 苡米仁(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夢覺附子理中湯 治寒甚泄瀉。
黃耆(一錢) 附片(三分) 乾薑(六分) 焦術(一錢) 肉桂(五分) 蓮子肉(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塗蔚生曰:飛霞此節證論方治,除其未了解五苓散非治熱症吐瀉之專方,與詞意多涉重複外,較前尚為真切。然其所稱完穀不化是虛寒,與夢覺所稱完穀不化是實熱,得勿有相矛盾乎?曰非也。胃熱過甚,亦能逼迫完穀直下,不過其外部,亦須有熱之表見,約在百分之一二耳。夢覺隨將虛寒泄瀉,接書於下,其意在詳人所略可知。至於少陰水虛亦能發生泄瀉,此又醫者不可不知,民國十四年夏季,余在信陽,治一泄瀉嬰兒,連服參朮等藥不效。余以瀉則傷陰,為之用知柏地黃湯,頗著巨效。嗣以余暫他住,其父母急於兒愈,復延一醫,為之用附子理中湯,暮服最歿。是泄瀉之症,不專責之脾胃也。當泄瀉之初,固屬過在脾胃,而泄瀉日久,即可累及腎陰。蓋腎陰在下,而泄瀉亦自上而下也。迨其腎陰既傷,即宜滋腎。只知理脾,即為得半失半。不然,參朮已見數服,縱無大效,豈無小效哉。今毫無效驗,是腎陰之虛熱,因脾土之培補剋制,不得不縱虛火上犯,使其將化之水穀津液,依然下瀉也。始則脾胃連累腎陰,終則腎陰連累脾胃,毫釐之差,可不慎歟。又水瀉胃苓湯,極可採用。
胃苓湯
白朮(一錢) 茯苓(一錢) 豬苓(一錢) 澤瀉(一錢) 桂枝(五分) 川樸(六分) 陳皮(六分) 蒼朮(五分) 甘草(一錢)
霍亂
經曰:足太陰厥氣上逆,則霍亂。又曰:連熱則熱至,熱至則身熱吐下霍亂。陳飛霞曰:夫霍亂之病,起於倉卒,其證揮霍擾亂,無有寧止,故名霍亂。多因夾食傷寒,陰陽乖隔,上吐下瀉,而煩躁悶亂者是也。蓋人有三焦,上焦受納水穀,主入而不出,中焦腐化水穀,流行於五臟六腑,下焦分別水穀,主出而不納。故邪在上焦則吐,邪在下焦則瀉,邪在中焦則上吐下瀉。凡霍亂得吐瀉,則邪氣上下得出,陳莝盡出,而吐瀉自止。乃有上不得吐,下不得瀉,為乾霍亂,又名絞腸痧。其病因脾胃之邪,無從而出。若加喘滿作搐者,十不救一。其有上吐下瀉者,當分寒熱治之,亦宜止其乳食,恐其增痰也。故霍亂飲水湯,不必與之,以其助胃邪故也。宜藿香正氣散。有先瀉後吐者,乃脾胃虛寒,故先瀉白水,而吐亦不多,氣緩而神色不慢,額上有汗,六脈沉細,此為虛冷,宜溫之,六君子湯;不愈,則理中湯,加藿香、木瓜各一錢。有先吐後瀉者,乃脾胃有熱,故喘促唇紅,面赤口渴,脈洪而數,宜和之,五苓散加藿香。其乾霍亂,上不得吐,下不得瀉,最為危迫。速用鹽湯探吐之,必待其吐出宿食積痰,然後用藥。或以針刺十指甲旁,令出血,或刺膝中名委中穴,出血即解。然後用藿香正氣散。
《集成》藿香正氣散(見前嘔吐方內)
六君子湯(見前咳嗽方內)
仲景理中湯(見前泄瀉方內)
五苓散(見咳嗽方內)
塗蔚生曰:五苓散為治寒水不化之熱劑,義已見前。飛霞引治熱症霍亂,仍為誤也,醫者須當審慎。查上吐下瀉為霍亂,吐瀉不得為乾霍亂,吐瀉而兼腹痛者,方為絞腸痧,宜用針刺法,刺手十二井最效。手少商在大指內側,離甲爪角如韭葉許。手商陽在食指內側,去爪甲角如韭葉許。手中衝在正面中指端,去爪甲韭葉許。手關衝在無名指外側,去爪甲角韭葉許。手少衝在小指內側,去爪甲角如韭葉許。手少澤在小指外側,去爪甲角五分。兩手合共十二穴,故名十二井穴。夫霍亂雖由於實邪擾害中土者多,而虛寒侵犯中土者,亦復不少。藿香正氣散,既純系一派消導攻散之藥,靡不誤事。欲求其一明瞭穩健之法,則莫如折中於仲景,仲景之霍亂論曰:霍亂,頭痛、發熱、身疼痛、熱多欲飲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而不用水者,理中丸主之。雖其後隨出四逆湯與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法,而霍亂之提綱治法,究不外是。餘本此法以為診治,從未誤事。蓋脾土既因寒邪上下分爭之劇,而發生泄瀉。則正氣自虛,而寒邪愈實。扶土以安中宮,則邪退而吐瀉自止。其熱多欲飲水者,以脾土不能化水,水津不能四布也,故主苓澤以利之,桂枝以化之。使其津生水布,而渴自止。其寒多不用水,而用理中湯者,以水津雖能上升,而溫化之力太差,尚使水液下注也。故主白朮以燥之,乾薑以溫之,使虛寒消盡,而吐瀉自愈。若其所謂先吐後瀉,乃脾胃有熱,而主以五苓散加藿香,是誠為盲人引渡者也。夫既曰有熱,則宜治以清涼。而五苓散為治寒水不能利化,水陰不能上達,始行發熱作渴之熱劑,豈可以之治有熱作嘔者乎?即加藿香,而藿香亦為宣去惡氣之藥,於熱毫無干涉。余遇此症頗多,其寒濕兼滯者,則用五苓散理中湯以治之。其為上熱下寒之霍亂,每以六君子湯,加黃連生薑治之得愈,輕者則只以小半夏湯加黃連。其黃連分量,亦須與參朮相等。蓋熱在上,而治熱宜求乎上,寒在下,而治寒宜求乎於下。雖熱寒互相為用,而藥性各循其經,不相沖突,斯則亦相剋相濟之道也。
仲景四逆湯
乾薑(一錢) 附子(五分) 甘草(一錢)
仲景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
甘草(一錢) 附子(三分) 乾薑(一錢) 將藥煎好,以豬膽汁入尿摻入服之。
六君子湯(見上)
小半夏湯(見前咳嗽方內)
傷暑
經曰:因於暑汗,煩者喘滿,靜者多言,體若燔炭,汗出而散。又曰:氣盛身寒,得之傷寒,氣虛身熱,得之傷暑。陳飛霞曰:嬰兒之患,夏秋為甚。蓋火土旺於長夏,正當金水受傷,稚陽陰微,已失天和。加之暑而熱,陽氣浮於外,生冷戕其中。夏失長養,則不能生金,而病於暑。然有中暑而病者,有因暑而致病者,雖病有不同,而總由於暑。(詞意重複,二而一也。)故其為病,有陰陽二症,曰陰暑,曰陽暑,治猶冰炭,不可不辨也。陰暑者,因暑而受寒也。凡膏粱之兒,畏暑貪涼,不避寒氣;又或居深堂廣廈,又或乍寒乍熱之時,不謹衣被,以致寒氣襲於肌表。其症頭痛,無汗,惡寒,身體拘急。此以暑月受寒,雖名陰暑,即傷寒也。治宜溫散五積散、清暑益氣湯,不惡寒而發熱者,人參白虎湯、熱退後用調元生脈散補之。又有不慎口腹,過食生冷瓜果、冷茶冷水,以致寒涼傷臟,而為吐嘔、瀉痢、腹痛等症。此亦因暑傷寒,寒邪在內,治以溫中為主,加味五苓散;不應,理中湯。陽暑者,藜藿之兒有之。常在烈日之中,坐於熱地之上,澡浴寒澗之內。其證發熱頭痛,煩躁,大渴大汗,脈洪滑大,便結,小便赤者,白虎湯;脈虛煩渴而少氣者,人參白虎湯;若眩暈者,生脈散;兼治暑,薷苓湯。凡治暑者,最當辨其陰陽虛實。若外中熱邪,內亦煩躁而熱,此表裡俱熱,方是陽症。治宜清補如前。若脈虛無力,或為惡寒背寒,或為嘔惡,或為腹痛泄瀉,或四肢鼻尖微冷,或不喜茶冷水,或息促氣短,無力以動之類,皆陽中之陰症也。凡見此證,但當專顧元氣,四君子湯為主治,或理中湯加芍藥。若虛寒甚者,則舍時令而從證,桂附在所必用。切不可因暑熱之名,而執用寒涼解暑,否則其禍不可勝言矣。
《集成》溫散五積散
白芷(一錢) 陳皮(五分) 川樸(七分) 桔梗(一錢) 枳殼(七分) 川芎(五分) 白芍(一錢) 茯苓(一錢) 白朮(一錢) 當歸(一錢) 半夏(六分) 桂枝(五分) 炮姜(五分)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人參白虎湯(見前溫病方內)
《集成》調元生脈散
潞參(一錢) 炙耆(一錢) 寸冬(一錢) 五味(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集成》加味五苓散
白朮(一錢) 茯苓(一錢) 豬苓(一錢) 澤瀉(一錢) 桂枝(七分) 藿香梗(一錢) 宣木爪(一錢) 砂仁(五分)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上燈心十莖為引,水煎熱服。
白虎湯 (見嘔吐方內)
生脈散
人參(一錢) 寸冬(一錢) 五味子(一錢)
《集成》薷苓湯
白朮(一錢) 香薷(一錢) 茯苓(一錢) 豬苓(一錢) 澤瀉(一錢) 桂枝(五分) 白扁豆(一錢) 川樸(五分)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燈心(一錢)
塗蔚生曰:天地六淫之氣,曰風寒暑濕燥火。然風者,吾知其為風,寒者,吾知其為寒,暑濕燥火者,吾知其為暑濕燥火。再試究詰其何者為暑?暑為何若?則人莫不曰:暑乃天地間一種炎熱之氣,至亢至烈。人感之而病,身熱自汗,面赤口乾,煩躁多渴,便赤秘結等症。斷未有聞項背強痛,發熱惡寒,而名為傷暑者。亦斷未有聞寒中腹痛,腸鳴泄瀉,而名為中暑者。蓋暑乃天地自然化生之熱氣,人則體天地自然化生之道,而名之曰暑,並未有若何矯揉造作者也。然患項背強痛,發熱惡寒,寒中腹痛,腸鳴泄瀉等症,亦多在於長夏。何也?天地之不能以時值盛夏,而無片時寒涼之氣,亦猶天地之不能以時值隆冬,而無片時溫暖之氣也。值盛夏而病項背強痛等證,亦猶值隆冬而病發熱惡寒,舌黃煩渴,二便秘結等症也。不能謂天地此時無此氣,亦即不能謂吾人此時無此病。不能限定天地何時何地,只有何種空氣,亦即不能限定吾人何時何地,只有何種病症。然亦即不能謂吾人此時舍此病而外,不應有其他種病症者也。如謂暑期之寒病、熱病,均須一律以暑字貫之,而強分以陰暑陽暑。則試問於冬月之發熱惡寒與發熱惡熱等症,其將何以名乎?謂前者為陽傷寒乎?而時值凜冽,寒氣病人,並無陽字之可加。謂後者為陰傷寒乎?而病在陽火,群熱用事,又無陰字之可加,豈不進退維谷乎?況暑氣炎烈,吾人最易貪涼,圖清爽,而疏衣被,嗜口腹而傷生冷。值此時而病背痛惡寒,寒中泄瀉等症,此猶時勢之所必至,人事之不容或已者也。而先賢過拘時令,均以此時炎熱,不應有此種之寒症。而此種之寒症,既已發生,則即宜一律以暑字聯絡之,貫穿之。不宜於暑字病外,另有其他病名,是何迂之甚耶?潔古曰:靜而得之為中暑,動而得之為中熱。中暑者陰症,中熱者陽症。是其欲分暑熱為二也。吾謂不如就人事之安逸;以分中暑之深淺,又安能將暑之炎熱而尚分為寒燠者乎?蓋好逸惡勞,人之常情,而貪涼避暑,尤夏季人之常情。然有時能力為之束縛,經濟為之壓迫,不能不從事工作,此亦事之無可如何耳。如山間之樵叟,田野之農夫,有時精疲力乏,僵臥桑陰李下,側息短埂橫坡。俄而斜陽直射,炎光透肌,使其欲得片刻之清涼者,一變而為暑氣傷人。此為靜而得之,為中暑之義也。若夫執戈以芸苗,荷鋤以芟黍,使炎熱之光,無可趨避,良好身體,一變而為暑氣傷身。此動而得之,為中熱之義也。不然,其深居高堂廣廈之中,息臥於電榻汽椅之上,僕妾侍於旁,風扇置於上,有時而貪涼過甚,偶患寒中腹痛等症,豈亦可謂之中暑者乎?彼炎熱之暑,雖欲中之,又烏得而中之乎?獨怪高明有如夢覺,亦尚泥於其說。以暑為陰邪,熱為陽邪。其曰中暑也,感地激之氣,陰與陰遇,頭痛身熱,面垢自汗,與中熱異,而小便清利,大便塘泄,嘔吐少氣,安靜好眠,脈則虛怯、較之中熱,大相徑庭焉。又曰:暑必傷氣,非黃耆不足以益其氣;暑必兼濕,非焦術不足以燥濕;暑必積寒,非附子不足以溫其寒。然而其所用經驗方,則為耆朮姜附苓甘扁豆苡仁等藥,是即普通人之所謂夏月寒中,而用溫暖之法也。其曰中熱也,感天炎之氣,陽與陽遇,頭痛身熱,面垢自汗,與中暑異,而小便赤澀,大便堅硬,胸滿氣喘,煩躁不得眠,脈則洪數,較之中暑,殊隔天淵焉。又曰:熱甚發燥,非麥冬不足以清其燥;熱甚為毒,非黃連不足以解其毒;熱甚涸水,非豬苓不足以利其水。然而其所用經驗之方,則為苓朮連甘前仁麥冬豬苓澤泄等藥,是即普通人之所謂夏月傷暑,而用清涼之法也。以吾觀之,其曰陰與陰遇,發生頭痛身熱,便利溏泄等症,乃人事之貪清涼,而疏衣被之類也。其曰陽與陽遇,發生頭痛身熱、便赤堅硬等症,方為人事之辛苦,而中天時之暑熱也。非然,則暑字與熱,將何以解?中暑之與中寒,又何以異?余今斷言之曰:冬時既不能無火熱名之,而夏時亦即不能無傷寒等病。冬時之火熱等病,既可以火熱名之,而夏時之傷寒等病,亦可以傷寒名之。又何必苦拘時令,而分暑為陰暑、陽暑,諱言傷寒也乎。亦又何必分暑為陰邪,熱為陽邪,而誤會聖意也乎。
傷濕
經云:諸濕腫滿,皆屬於脾。又曰:風雨則傷上,清濕則傷下。陳飛霞曰:是濕之為病,有出於天氣者,雨露是也。有出於地氣者,泥水是也。有出於飲食者,酒漿生冷是也。有出於人事者,汗衣臥濕,如小兒澡浴、糞穢、衣襁不幹皆是也。然所因雖異,悉由乎脾氣之虛。而辨治之法,其要惟二。一曰濕熱,一曰寒濕,盡之矣。病而發熱者,謂之濕熱。病而多寒者,謂之寒濕。濕熱之治,宜清利,熱去濕亦去也。寒濕之治,宜燥宜溫,非溫不能燥也。濕熱症,其症發熱身痛,多燥渴,小便赤澀,大便秘結,脈見洪滑,方是熱症。宜清宜利,柴苓湯、茵陳飲。如果濕熱之甚,或元氣壯而兼秘結不通者,方可推蕩之,《集成》沆瀣丹。寒濕證,為脹滿泄瀉嘔吐,皆寒濕之病也。凡小兒喜弄冷水,坐臥濕地,其證頭痛身重,寒熱往來,宜胃苓湯。如兼嘔吐,加藿香、砂仁。如因中濕浮腫者,胃苓湯合五皮飲。如不效,必用溫補,俟陽氣漸復,如理中湯、八味丸、宜擇用之。凡脾虛多病濕。內因酒麴停滯、嗜瓜果,喜生冷、炙肥甘,以致濕熱壅溢,而為病者,此內因也。復有坐臥濕地,霧露陰雨所客,澡浴為風所閉、泥水為濕所鬱於腠理,則發黃也,此濕由外生。可見內外所感,皆由脾氣虛弱,而濕邪乘而襲之。中濕發黃者,茵陳五苓散;不效,六君子湯。燥脾而黃自退。
《集成》紫苓湯 治中濕惡熱如瘧。
黨參 柴胡 黃芩 半夏 白朮 茯苓 豬苓 澤瀉(濕一錢) 桂枝(五分)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集成》柴瀣丹 治小兒一切熱症,如胎毒、鵝口、重舌、乳蛾、便結、癬疥、風熱等症。
川芎(九錢,酒洗) 大黃(九錢) 黃芩(九錢,酒洗) 黃柏(九錢,酒洗) 黑牽牛(六錢,炒去頭末) 薄荷(四錢五分) 滑石(六錢,水飛) 檳榔(七錢半,童便洗曬) 枳殼(四分半,麵炒) 連翹(六分,去心) 赤芍(六分,炒)
上為末,蜜丸如芡實大。月內之兒,每服一丸,稍大者二丸。茶湯化服,乳母忌油膩。以微瀉病愈為度。
胃苓湯 (見前泄瀉方內。)治中濕頭重身體往來寒熱,
《集成》茵陳飲 治中濕發黃,大小便澀。
茵陳(二錢) 梔子 赤茯苓 甜葶藶 甘草 燈心(各一錢) 小枳實(七分)
五皮飲 合胃苓湯專治浮腫
生薑 大腹皮 茯苓 桑白皮 五加皮 燈心 大棗(各一錢)
茵陳五苓散 治中濕發黃。
茵陳(二錢) 白朮 茯苓 豬苓 炙甘草 生薑(各一錢) 桂枝(五分) 大棗(一枚)
塗蔚生曰:濕與燥反。濕為水火相交之氣,燥乃水火不交之氣。然脾土非濕不足以濡化水穀之堅,非燥又不足以消爍水穀之陰。是燥濕雖屬相反,而實相生相濟者也。如欲脾土無病,則惟有調劑其燥濕之得其平耳。蓋濕甚壅寒,足以發生腫滿咳嗽,嘔吐泄瀉等症。而積濕成熱,又足以發生面目赤黃,胸滿氣逆等症。故治濕之方,濕寒淮在溫燥,濕熱惟在清利。雖燥與濕遠,清與濕近,而其使之剛柔得中,亦即同為濕之良將。經云:脾土喜燥而惡濕。又曰:太陰之上,濕氣治之,中見陽明。解者既以其惡濕,而無濕之必要。又於中見陽明之義,僅拘為太陰經之支絡,見走於陽明經絡之上。是未免將治濕之全副底蘊,得半失半者也。吾以為中見陽明之義,不是僅拘於支絡者。是謂太陰之上,雖是濕氣治之,不使發生濕病。然其治法,究以何者為中和。曰:欲其中和,必須見陽明之氣為若何,而後濕氣之治為何若。陽明之氣,以燥為本,其中和亦即以燥為本也。蓋必如是而後能中和,必如是而後無不中和也。後賢雖未將此中微義揭出,而知治濕以燥,是其將先聖之妙得心法,亦無不體會畢具者矣。
第四集·治療法
痢疾
經云:飲食不節,起居不時,陰受之,則入五臟。下為腸泄,久為腸澼。陳飛霞曰:小兒此病初起,兩眉皺而多啼,由腹痛也。煩躁不安,由裡急後重也。數至圊而不能,或赤白相兼,或單紅單白,是其候也。周夢覺曰:痢有不與世相遞嬗,而名則因時而變易。方策所傳,其來有自,不容不據古以准今。《素問》謂之腸澼,《難經》謂之裡急後重,漢謂之滯下,晉謂之秋燥,至唐方謂之痢。即其名而繹其義,便血曰澼,痛甚日急,壅甚曰滯,皺裂,曰燥不利曰痢,痢之情形,已顯示於稱名之表。歷代以來,揚榷指陳,揚榷,猶言大概也。不啻以暮鼓晨鐘,發人深省。治是症者,顧可孟浪從事,翻欲緘滕扃鐍而置之死地乎。當此暑炎方退,金飆初起,土間其中,熱濕燥匯於一時,三氣湊而為病。有時行者,從皮毛入,微惡寒腹痛,泄盡宿食,方轉紅白。風之所過,行於一家,則病一家;行於一境,則病一境。有傳染者,從口鼻入,不惡寒腹痛,隨泄宿食,即轉紅白。氣之所觸,染於一人則病一人,染於一方則病一方。於斯時也,撫枕蓆而興嗟,何分男女,如厠坑而抱痛,莫測死生。天氣陰晴,詬聞一室;燈光明滅,呻徹五更。飲膏粱者無論已,可憐寒土當災,朋盡回車,難邀甲戌之峙,人皆掩鼻,從傳庚癸之呼。聚桑梓者猶可也,最苦旅人遠適,今雨不來,誰恤零丁異地;聞風爭避,那管客子離鄉。儒者考古今之得失,證一己之功修,於是證而參上乘焉。本來惻隱之心,自應以之普度也。喻嘉言:初用辛涼以解表,次用苦寒以清裡。劉河間曰:調氣則後重自除,行血則膿血自除。余於痢之時行初起者,而宗嘉言焉,疏經絡而趨邪,敗毒散克壯元老之猷。於痢之傳染初起者,而宗河間焉,和營衛而導滯,芍藥湯允占丈人之吉。及其歸宿,鬱則為熱,試診其脈,未有不數者,所以香連丸,為治痢之總方。顧在表忌用者,邪猶未入於裡也。久病難用者,恐重傷其生氣也。昔趙養葵以六味地黃湯治傷寒,人譏為趙氏之創見,而下多傷陰。余嘗以六味地黃湯治痢,此又余之創見也。如果脈虛自汗,赤白將盡,真人養臟湯、訶子散,俱可酌而用之。夫痢不分赤白,既出於熱,反服辛熱而愈者,此乃從治之法。蓋人之稟賦有寒有熱,邪熱之中人,每從其類而化。辛熱藥能開鬱解結,使氣血得以宣通,特宜於以寒化熱之人。若遇以熱化熱,而誤用之,其禍有不可勝言矣。存心濟世者,倘遇以寒化熱之痢,用溫補而大獲其效,慎勿執以為例。
人參敗毒散
人參(一錢) 羌活(五分) 獨活(五分) 柴胡(一錢) 前胡(一錢) 川芎(五分) 枳殼(一錢) 桔梗(一錢) 茯苓(一錢) 甘草(一錢)
芍藥湯
芍藥(一錢) 當歸(一錢) 黃芩(一錢) 黃連(一錢) 大黃(一錢) 木香(六分) 檳榔(七分) 肉桂(五分) 炙甘草(一錢)
香連丸
黃連(二錢) 吳萸(一錢上二味同炒,去吳芋,加木香五分,不見火,共研細末,醋糊為丸)
真人養臟湯
粟殼(一錢) 訶子(一錢) 肉豆蔻(一錢) 木香(六分) 甘草(一錢) 肉桂(五分) 人參(一錢) 白朮(一錢) 當歸(一錢) 白芍(一錢)
訶子散
粟殼(一錢) 訶子(一錢) 乾薑(七分) 陳皮(一錢) 上共為細末,空心服。
桂附湯
附子(三分) 肉桂(三分) 乾薑(六分) 焦術(一錢) 砂仁(五分) 炙甘草(一錢)
塗蔚生曰:痢雖只分紅白,與紅白相兼者三種,而寒熱虛實之症,亦無不盡在其中。唐容川曰:腸胃之中,除卻糟粕,只微有脂膏水液而已。脂膏屬血分,水液屬氣分。病氣分,則水混而為白痢。病血分,則血擾而為赤痢。氣血交病,則赤白相半。由何處釀成真膿,而從大便泄出哉。有之,則毒聚腸胃,將腸胃脂膏血肉,蒸化為膿,或下如爛瓜,或如屋漏水,此腐腸潰胃之危候,與癰之腐爛無異,此非尋常治痢之法所能克也。是容川已將痢之發生原由,揭示其大概矣。而治之之法,有謂宜發汗者;有謂宜清涼者,有謂宜寒熱合治者,有謂由於夏月貪涼,過食生冷,至秋伏陰內動,應時而痢,宜溫暖者;有謂時痢宜瀉,久痢宜補者;有謂宜收澀者;有謂初痢忌用芩連者,有謂宜燥濕者;有謂宜消導者。以上之主張,既不一致,而彼此之互相攻訐,亦因以起矣。余以患痢五年,深恨大醫之難延,名醫之炎涼,時醫之誤我,於是引咎自奮,棄儒就醫。偏於痢症一門,三致意焉。迨其痢自治愈,稍有心得,始知諸家之所主張,均有至理,而亦即有所偏也。吾人如欲長於治痢,必須知諸家之有所長,與諸家之所短。而取其所長,舍其所短,互相參考補用。聚群眾之精華,成一己之利器,方能有中而不偏,有濟而無僨也。
夫痢之所以宜發汗者,以寒邪從皮毛而入,循外之周身油膜,以入內之腸胃油膜。腸胃之氣化,既受陰凝下降而為白痢。吾人即急當升提開發,使邪之由外而入者,仍由外而出,此葛根、柴胡等藥之在所必用也;若有裡急後重,欲便不便者,而木香、檳榔、枳殼、當歸、白芍等在所必用,有寒熱風者,而防風、天麻、白頭翁等在所必用。此即先賢所謂逆流挽舟之法,以及理氣則後重自除也。
痢之所以宜清涼者,以內部之火熱,既擾傷經絡之陰血,使下降而為赤痢。則吾人之欲熱退痢止,亦惟在清涼之一途,故知柏芩連歸芍等味,在所必用。其兼有由於外之風熱者,而天麻、白頭翁、殭蠶、桑寄生等在所必用。其兼有裡急後重者,而木香、檳榔、枳殼、厚朴等味在所必用。其兼有日久血虛者,而生地、阿膠、龜膠等味亦在所必用。此即先賢之所謂清熱解毒以及調血則便膿自愈也。若唐容川所謂血色黑暗,脈遲,手足冷者,屬虛寒,黃土湯主之。此係紅痢之變症,亦猶白痢之亦間有可少用芩連者也。
痢之所以宜寒熱合用者,以寒邪既傷六腑之氣,而火熱又傷其六臟之血,使寒熱參雜,赤白間下,則惟有寒熱合用之一途,此葛柴荊防歸芍芩連香枳薑棗之在所必用也。唐容川謂此寒熱合用,必有寒熱兼見之實症,不得籠統言之,而混用寒熱雜方也。即如仲景烏梅丸所治之症,消渴氣上衝心,心中疼熱,飢不欲食,此熱症之實據也。食即吐蛔,下之痢不止,此即寒症之實據也。惟其有腑熱臟寒之實據,故用烏梅丸,兼寒熱治之。又如仲景生薑瀉心湯所治之症云:心下痞硬,乾噫食臭,此火症也;脅下有水氣,腹中雷鳴,此水病也;惟其有此火在胃中,水在腸間之實據,故用生薑瀉心湯治之。大便初頭硬,後半溏者,此胃中有寒,腸中有熱也,陳修園擬用理中湯加大黃,此皆寒熱兼見之實據。醫者必辨症如是之嚴,而後用藥處方,不失銖黍。此等精細註腳,詢可謂不易多得者也。
痢之所以宜溫暖者,以生冷雖傷內部生陽之氣,而將值夏令,猶可借吸入之天陽,以調劑其陰凝寒滯。迨至時遷勢移,曏者溫暖之空氣,一變而為清涼之空氣,則吾人向日陰凝寒滯之臟腑,其氣血自不得不隨寒冷之凝結,一發而為痢下矣。吾人慾其痢止,則不得不從溫暖,此茯苓、白朮、苡仁、陳皮、木香、甘草生薑、大棗等味之所必用也。
痢之所以時痢宜瀉,久痢宜補,宜收澀者,此蓋謂寒熱既初傷其氣血,使氣血之原質,變為赤白痢下。其勢方熾,不得不從事推蕩。俾已成之痢,盡行推下,減其積垢,即所以減其邪勢;減其邪勢,即所以止其痢候,此枳殼、檳榔、木香、陳皮、芒硝、大黃,之在所必用也。然此必須毫無外感,而後可用,否則亦須加解外諸藥。若夫久痢不止,氣血下陷,則魂魄將隨之而脫,魂魄既脫,其死亡也,可立而待。故治之之法,惟宜滋補。有熱者,清燥救肺湯主之;有寒者,八珍湯加升麻主之。仲景之桃花湯,烏梅丸,皆是澀以止脫之義。慎勿謂澀,則邪氣固結於內,而不敢用收澀之藥也。
痢之所以忌用芩連者,此蓋謂寒涼足以傷胃;胃傷,則生化之源頓絕。然必有伏陰在內,寒邪凝滯之實據,方可忌用芩連。若火結腸胃,下迫至甚,腹痛如錐,則芩連硝黃又為此症得力之猛將也。
痢之所以宜燥濕者,以濕之有傷氣血,無異寒熱之傷氣血。吾人慾其去痢止,則惟有燥之之一法。然濕有寒熱,而痢又宜以寒熱為轉移,此茯苓、白朮、車前、苡仁、澤瀉等類,有時與姜附同用,而有時又須與芩連同用者也。
痢之所以宜消導者,此蓋時痢宜瀉之義。以痢多食積,必須消其食積,而後可冀痢止,此枳殼、厚朴、大黃、山楂、神麯、麥芽、萊菔子,之所必用也。然容川解曰:痢症之裡急,為急欲下便,是肝木之疏泄。後重為欲便不得,是肺氣之斂,而於止奔迫,解鬱閉一方,而肝肺並治者,擬用白頭翁湯,加石膏、知母、杏仁、桔梗、枳殼、檳榔、柴胡、麥芽、當歸、白芍等治之,輕則,用小柴胡加當歸、白芍、杏仁、枳殼、檳榔、麥芽、花粉,調和肝肺,則肺氣不迫注,肝氣得開利矣。又云:肝氣欲泄而下注,肺氣欲收而不開,故痢多發於秋。秋金肺氣閉而不開,肝氣決裂而不遏,是以迫痛,治宜甘桔湯加白芍,以桔梗開提肺氣,以白芍平治肝木,本此意以為加減,則鱉甲、龍膽草、青皮、秦皮、蘆薈、皆平肝之藥,當歸、生地、桃仁、五靈脂、元胡索,皆治肝經血分之藥,黃芩、麥冬、桑皮、知母皆清肺之藥,枳殼、貝母、杏仁、陳皮,皆肺經調氣之藥。隨宜致用,變化在人,烏有不治之痢哉。
容川此節證論,雖僅足為時痢之方針,而臨症擇而用之,亦無不效,若桴鼓者矣。
黃土湯方
灶心土(二錢) 甘草(一錢) 白朮(一錢) 熟地(一錢) 黃芩(一錢) 附子(炮,五分) 阿膠(一錢)
仲景烏梅丸方
烏梅(一錢) 細辛(六分) 乾薑(五分) 黃芩(一錢) 黃連(一錢) 當歸(一錢) 附子(五分) 川椒(一錢) 桂枝(七分) 黨參(一錢) 黃柏(一錢)
仲景生薑瀉心湯方
生薑(一錢) 甘草(一錢) 人參(一錢) 乾薑(五分) 黃芩(一錢) 半夏(六分) 黃連(一錢) 大棗(一錢)
清燥救肺湯(方見前咳嗽方內)
知柏地黃湯(方見前咳嗽方內)
八珍湯方
當歸(一錢) 白芍(一錢) 熟地(一錢) 川芎(五分) 白朮(一錢) 茯苓(一錢) 黨參(一錢) 甘草(一錢)
仲景桃花湯方
赤石脂(一錢) 乾薑(五錢) 粳米(一錢)
仲景白頭翁湯方
白頭翁(一錢) 黃連(一錢) 黃柏(一錢) 秦皮(一錢)
仲景小柴胡湯(方見前咳嗽方內)
仲景甘桔湯方
甘草(二錢) 桔梗(一錢)
噤口痢
唐容川曰:噤口者,下痢不食,是火熱濁攻,胃氣被傷而不開,各書俱遵丹溪,用石蓮湯,《金鑑》謂內熱盛,上衝心作嘔。噤口者,用大黃黃連好酒煎服以攻之。按腸胃所以能食者,以胃有津液,清和潤澤,是以思食。西洋醫雖滯於跡,亦間有可信處。言谷入於胃,即有胃津注之,將谷渾化如糜,常探胃津攪飯,頃刻亦化為糜。據此謂說,則胃之思食,全是胃津使然。試觀犬欲得肉,則涎出於口,此液即欲食之本也。人之胃津,其思食之情,亦類乎此。今胃為邪熱濁氣所攻踞,其清和之津,盡化而為濁滯,下注於大腸,則為痢,停聚胃中,則拒不納食。丹溪石蓮湯,雖知清火補胃,然石蓮是蓮米有黑殼者,今醫用石蓮子,不知何物,斷不可用。即蓮米,性亦帶澀,痢症宜滑以去著,澀乃所忌。且胃中濁滯非洗滌變化不為功,此方雖寒熱未瘥,然未洗滌其滯,變化其濁,非起死回生方也。清瘟敗毒飲、竹葉石膏湯、人參白虎湯、麥冬養榮湯出入加減,庶可以洗胃變津,為開胃進食之良法。至嘔不思食,《金鑑》用二黃好酒,取其峻快以攻逆。然治逆洵為得法,而不知化生胃津,終未得進食之本也。吾意以為宜用大柴胡湯,加石膏、花粉、人參,則攻逆生津,開胃進食,兩面俱到。治噤口者,從無此論,吾今悟出切實之理,為斯人大聲疾呼。海始欲以文章報國,今己自分不能,庶幾發明此道,稍有補於斯民歟。
又補論曰:凡噤口痢,上噤下痢,法宜和中。此與霍亂對看自明,霍亂上吐下瀉,必以和中而愈,則知噤口痢,上噤下痢,亦必以和中而愈。第霍亂是中寒而發,為上下俱脫之症,法主理中湯以溫之。噤口痢,上噤下滯,其為中熱可知。熱結於中,上下不開。和中之法,宜反理中湯諸藥,以寒涼治之,生薑瀉心湯,去乾薑為宜,人參白虎湯亦佳。
石蓮湯方
人參(一錢) 黃芩(一錢) 黃連(一錢) 石蓮(一錢,即蓮米有黑殼者)
竹葉石膏湯
淡竹葉(一錢) 石膏(一錢) 人參(一錢) 甘草(一錢) 寸冬(一錢) 半夏(七分) 生薑(一錢) 粳米(一錢)
塗蔚生曰:生薑半夏俱辛燥,於是症宜酌用,即有石膏寸冬之寒,亦恐其消耗津液。因此症原係一種熱症也。
清瘟敗毒散
石膏(一錢) 知母(一錢) 生地(一錢) 犀角(五分) 黃連(一錢) 梔子(一錢) 桔梗(一錢) 黃芩(一錢) 赤芍(一錢) 玄參(一錢) 連翹(一錢) 丹皮(一錢) 甘草(一錢) 竹葉(一錢)
大柴胡湯
柴胡(一錢) 黃芩(一錢) 人參(一錢) 半夏(七分) 大黃(一錢) 枳實(七分)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人參白虎湯 見前溫病方內
麥冬養榮湯
人參(一錢) 知母(一錢) 寸冬(一錢) 甘草(一錢) 五味子(一錢) 當歸(一錢) 白芍(一錢) 陳皮(六分) 黃耆(一錢) 生地(一錢)
瘧疾
周夢覺曰:儒者讀書十年,窮理十年,自謂於醫已通三昧。及其視病,兩相齟齬,不歸責藥肆之假,便諉咎染病之真。與之強辨無庸也,請試之治瘧。夫瘧病之淺而顯者也,最易足以驗醫之得失。世之用劫藥,而僥倖以成功者,不在此論。如果堂堂之陣,正正之師,而百戰百勝焉,庶可懸壺都市,負籠鄉邦;猶是投之罔效,屢易其方,古籍粃糠,空披萬卷,寒窗燈案,辜負十年。經曰:邪氣客於風府,循膂而下,其氣上行,九日出於缺盆。余讀經文,而知瘧脈之所以弦也。軀殼之內,腫腑以外,屬半表半裡,而邪居之,宜脈之弦,與少陽同。是故風無常府,以所中處為府,其中頂骨也。三陽之脈,皆上於頭。陽明之脈,循髮際至額顱,邪氣並於陽明,令人頭痛,灑淅寒甚,久乃熱,則為陽明之瘧。少陽之脈,上抵頭角,下耳後,邪氣並於少陽,令人頭痛、寒不甚,熱不甚,惡見人,則為少陽之瘧。至於太陽之脈,從巔入絡腦,還出別下項,正過風府處,故頭痛、腰重、體重、寒從背起。所以中於陽者,太陽之瘧居多,其中骶骨也。三陰之脈,皆發於足太陽之脈,上膝股內入腹。邪氣併入太陰,令人足軟,不嗜飲食,多寒熱,則為太陰之瘧。厥陰之脈,入毛中,繞陰器,邪氣併入厥陰,令人足軟,小腹滿,小便不利則為厥陰之瘧。至於少陰之脈,上股後廉直貫膂,正當風府處,故足軟,嘔吐甚,多寒熱,熱多寒少。所以中於陰者,少陰之瘧居多。其中於陽也,陽氣漸入於陰分,日下一節,其行也遲。故其作也,日晏一日,難愈。其中於陰也,陰氣轉入陽分,日下二節,其行也速。故其作也,日早一日,易愈。治之之法,瘧在三陽,則以三陽治之,瘧在三陰,則以三陰治之。倘弦化脈虛有汗,但輔其正氣,而邪自除。則統陰陽而溫補之,未有不隨手而效者。機要曰:瘧有中三陽者,有中三陰者,其症各殊,同《傷寒論》。知治傷寒,則知治瘧。余謂第知治傷寒,猶不足以治瘧。知傷寒矣,而知邪客風府,則足以治瘧矣。所同於傷寒者症,所異於傷寒者脈。傷寒之脈,隨陰陽變遷,瘧症之脈,一弦字貫澈。知所以治傷寒,而於陰陽勝復之理,邪正交戰之時,臟腑行徑之穴,無不灼知之矣。業醫者欲驗一己之功修,請自試之治瘧。
夢覺陽明經症瘧疾方
葛根(一錢) 升麻(五分) 黃芩(一錢) 白芍(一錢) 草果(一錢) 炙草(一錢)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夢覺陽明腑症瘧疾方
大黃(一錢) 芒硝(一錢) 檳榔(一錢) 厚朴(五分)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夢覺少陽瘧疾方
青皮(七分) 厚朴(七分) 柴胡(一錢) 黃芩(一錢) 茯苓(一錢) 半夏(七分) 白芍(一錢) 草果(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青皮引)
夢覺太陽經症瘧疾方
麻黃(一錢) 桂枝(一錢) 杏仁(一錢) 炙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夢覺太陽腑症瘧疾方
焦術(一錢) 茯苓(一錢) 豬苓(一錢) 澤瀉(一錢) 草果(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夢覺三陰瘧疾方(附子理中湯加草果)
玉竹(一錢) 焦術(一錢) 乾薑(七分) 草果(一錢) 炙甘草(一錢) 附片(三分)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夢覺虛症瘧疾方 統治虛瘧。
黃耆(一錢) 焦術(一錢) 附子(三分) 首烏(一錢) 當歸(一錢) 玉竹(一錢) 草果(一錢) 茯苓(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塗蔚生曰:周夢覺之瘧疾症治,固已精美完善。然考其所本,多半出自仲景。不過仲景簡而賅,而夢覺繁而詳。實則本仲景之法以為治,即無不治之瘧,亦無治不能愈之瘧。蓋瘧,系風寒由外之油膜,以入內之油膜者。而仲景之治瘧,則根據少陽以為治,必使邪之由外而入者,仍由外而出。今人不查此中原理,動以截止為能事,每至旋愈旋覆,即以其不能根本解決也。予每以仲景之法治瘧,凡遇瘧之一二劑不能全愈者,必勸其多服數劑,使其卒歸於愈,愈而不復。今將其原文摘入,雖為治瘧者之備考,夫亦曰存古云耳。
張仲景曰:瘧脈自弦,弦數者,多熱;弦遲者,多寒;弦小緊者下差。弦遲者,可溫之,弦緊者,可發汗針灸也;浮大者,可吐之;弦數者,風發也,以飲食消息之。
唐容川曰:《內經》言瘧邪藏於風府,旁連募原。募即膜也,膜之原在臍下,即三焦之連網矣。三焦、膀胱皆腎之府,三焦為陽府,而化水行於里,則為小便;膀胱為陰府,而化氣於表,則為衛氣。《內經》就瘧所發言,責在衛氣,故邪在太陽之風府。仲景就瘧之所留言,故責在三焦膜原。是以瘧症,未有小水清利者,三焦之決瀆病也。仲景以少陽立論,其義在此,正與《內經》互相發明。後人不知三焦,至謂仲景之證與《內經》不合,謬矣。
張仲景曰:病瘧以月一日發,當十五日愈。設不瘥,當月盡解。如其不瘥,當云何?曰此結為癥瘕,名曰瘧母。當急治之,宜鱉甲煎丸。
鱉甲煎丸
鱉甲(炙一錢) 射干(一錢) 黃芩(一錢) 柴胡(一錢) 鼠婦(一錢) 乾薑(一錢) 大黃(一錢) 桂枝(七分) 石葦(一錢去毛) 厚朴(一錢) 紫葳(即凌霄一錢) 半夏(七分) 阿膠(一錢) 芍藥(一錢) 丹皮(一錢) 䗪蟲(一錢) 葶藶(一錢) 人參(一錢) 瞿麥(一錢) 蜂窠(一錢) 赤硝(一錢) 蜣螂(熬,一錢) 桃仁(二錢)
上二十三味為末,取煅灶下灰一斗,清酒一斛五升,俟酒盡一半,著鱉甲於中,煮令泛爛如膠漆,絞取汁,納諸藥煎為丸如梧子大,空心服七丸,日三服(《千金》用鱉甲十二片,又有海藻三分,大戟一分。無鼠婦,赤硝二味)
唐容川曰:夫瘧邪本伏於營血之中,衛氣會而始發,故久則營血結聚而為瘧母。衛氣不通,而為留痰。是血為瘧母之主,痰屬衛氣所生,乃瘧母之兼有者也。故治瘧母,以攻利營血為主,而行痰降氣為輔。知此則知仲景此方,破血之藥,所以獨多,總是治營以通衛也。
塗蔚生曰:各家之對於瘧症,所以先寒後熱,以及結成瘧母之理,雖不乏精細辨論,而能理由充足,不致令人疑慮者,殊少其人。以余度之,瘧症即系邪氣伏居少陽油膜之上,而下焦化生之氣,亦必須循油膜上行而外達,以為護衛。今以邪氣之阻,不得外達,而為護衛,故始而惡寒特甚。迨至邪正交戰既久,紛爭已畢,終系邪氣勢弱,而正氣勢強。孰知正氣愈鬱結,而勃發愈猛,故繼而發熱特甚。設使邪隨汗出,則瘧可冀愈。否則,病人設為健壯,化生正氣迅利,則正氣之團結亦速,出與邪爭亦急。今病者之體有強弱,化生之氣有遲緩,故瘧有一日一發,間日一發。營血之行,以衛氣為轉移,今衛氣屢為邪氣鬱阻,而營血不能隨其鬱阻,經火煉以為鬱滯,而為瘧母焉。夫瘧母名者,以邪氣縱隨正氣紛爭盡出。而此血之凝滯,與邪伏居油膜無異,仍可使瘧疾發生焉。故主鱉甲䗪蟲大黃桃仁等味,攻血者,以攻利之。厚朴葶藶等味,理氣者,以疏散之。然猶慮邪未盡除也,仍用柴胡桂枝以解之,人參以托之。血虛受傷也,兼用阿膠白芍以固之。余則清熱滌水之味,務使其邪氣盡除,不至血痰交結而為瘧母焉。此說此見,不知有合聖意否,尚希國內高明醫士隨時教正是幸。
張仲景曰:陰氣孤絕,陽氣獨發,則熱而少氣、煩冤,手足熱而欲吐,名曰癉瘧。若但熱不寒者,邪氣內藏於心,外舍分肉之間,令人消瘦肌肉。
唐容川曰:陰氣指少陰心腎也。心腎之陰虛,故熱而少氣,心中煩冤。邪氣能入於心,而內藏於心,皆少陰陰氣孤絕之證也。陽氣指太陽膀胱也,水中之陽,化氣為熱,以衛周身。今獨有陽氣則純熱,合於陽明,則為手足熱。合於三焦,則欲嘔。外合於腠理分肉之間,則令肌肉消爍。治少陰,宜雞子黃湯。治太陽,宜白虎湯。後世如清瘟敗毒飲一方,可以兼治。
按《史記·倉公傳》風癉客脬,言癉邪客居膀胱。此癉瘧亦發於膀胱,與牡瘧正相對,牡瘧是邪在心也。
張仲景曰:溫瘧者,其脈如平,身無寒但熱,骨節煩疼。時嘔,白虎加桂枝湯主之。
白虎湯加桂枝
知母(一錢) 石膏(一錢) 甘草(一錢) 粳米(一錢) 桂枝(七分)
唐容川曰:身無寒但熱,為白虎湯之正證。加桂枝者,以有骨節煩疼症,則有伏寒在於筋節,故用桂枝以逐之也。
張仲景曰:瘧多寒者,名曰牡瘧,蜀漆散主之。
蜀漆散
蜀漆(一錢,燒去腥) 雲母(一錢,燒二日夜) 龍骨(各等分。上三味,杵為散。未發前,以漿水服半錢匕)
附《外臺秘要》三方:
牡蠣湯 治牡瘧。
牡蠣(一錢) 麻黃(一錢) 甘草(一錢) 蜀漆(一錢)
注意:蜀漆即常山苗也。
柴胡去半夏加栝蔞蔞根湯 治瘧病發渴者,亦治勞瘧。
柴胡(一錢) 人參(一錢) 黃芩(一錢) 甘草(一錢) 栝蔞根(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柴胡桂薑湯 治瘧多寒微有熱,或但寒不熱,服一劑如神。
柴胡(一錢) 桂枝(七分) 乾薑(一錢) 栝蔞根(一錢) 黃苓(一錢) 牡蠣(一錢)
腫滿
經云:膚脹者,寒氣客於皮膚之間,腹大身盡腫,皮厚,按之窅而不起,腹色不變,此其候也。又曰:諸濕腫滿皆屬於脾。又曰:水病上為喘呼,不得臥者,標本俱病。
陳飛霞曰:腫滿之證,悉由脾胃之虛也。脾土喜燥而惡濕,若中氣素弱,脾虛無火,故水濕得以乘之。脾虛不運,則乳食凝而不化,停積於中,而腫滿作焉。治腫者,當以脾胃為本,而以浮腫為標。若以消伐為能事,未有不致危殆者也。又當分別上下。經曰:面腫者風,足腫者濕。凡腫自上而起者,多因於風,其治在肺,宜發散之,參蘇飲合五皮飲。自下而起者,因於腎虛水泛,或因脾氣受濕,宜滲利之。仲景云: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宜五苓散加防己檳榔。身盡腫者,或因稟賦不足,卒冒風寒,或因瘧痢脾虛,皆能作腫。輕者胃苓丸;重者加味胃苓丸。凡風寒之腫,若身無熱,宜五苓散加肉桂,膀胱氣化,小便利而腫消矣。
陽水腫,身熱大便秘,小便赤澀,煩躁口渴,以五皮飲送沆瀣丹微下之。
陰水腫者,身不熱,口不渴,身冷發寒,二便自調,平胃散加茯苓、草果、木香、藿香。凡腫先起於腹,而散於四肢者可治;先起四肢,而後歸於腹者不可治。若小兒元氣本虛,復遇大病之後,而渾身浮腫,四肢冷,不渴,小便清長,大便滑泄,不思飲食,此陰寒之極,脾胃將絕。治腫之方,俱不可用,唯以六君子湯加肉桂、炮薑、砂仁、白蔻,以救其脾胃,斯可矣。昧者但見其腫,不知元氣之竭絕,而猶消導利水,復以舟車、禹功,暨大戟、芫花、甘遂劫奪之者,此殺人之事,慎之戒之。
加味胃苓散(見前泄瀉方內)
即胃苓丸原方。如頭面腫初起,略加麻黃;作喘加桑白皮、杏仁;小便黃赤加木通;身腫加五加皮;腹脹加砂仁白蔻丁香枳殼,腳冷不溫加附子、肉桂、防己。
五苓散(見前咳嗽方內)
五皮飲、沆瀣丹(俱見前傷濕方內)
加味四君子湯
人參(一錢) 白朮(一錢) 茯苓(一錢) 肉桂(五分) 炮姜(五分) 砂仁(六分) 白蔻(六分) 公丁香(七分) 炙甘草(一錢) 大棗(一枚)
平胃散
蒼朮(一錢) 陳皮(一錢) 厚朴(六分) 甘草(一錢)
《脈經》曰:水腫之脈,浮大易愈,沉細難痊。周夢覺曰:余謂醫不細揣脈與症,斯已難矣。果脈清症確,浮大固可十全,沉細未必難痊。余少時,曾患水腫,而回生者。欲知水腫幽明路,說法何妨我現身。人生飲入於胃,氣化之妙,全憑脾肺腎三經。脾專運用之職,肺擅通調之官,腎司熏蒸之用,而後云興雨施,滲入膀胱。三經失權,其氣不化,蓄諸中洲,橫流四肢,氾濫皮膚。一身之中,無非水為之灌注矣。以其脈之沉細者言之,脈而沉細,病愈深而侵入臟矣。即脈之沉細,分症之陰陽。其為陰水腫也,形寒傷肺,濕寒侵脾,虛寒損腎,大便溏瀉,小便清利,脈則沉細而遲。補土以溫金,實脾湯,實開斯世之福。壯水兼補火,腎氣湯,能挽造化之窮。其為陽水腫也,火盛剋金,熱鬱侮土,燥過枯水,大便堅硬,小便黃赤,脈則沉細而數。石膏友麥冬,本草中足稱治水之橇;黃連伴黃柏,醫方內大是分水之犀。余嘗閱是症,陰陽俱厥,有令人不可測度。陽水之厥,更有十倍於陰水者。陰水誤以陽治,先或聲啞而死;陽水誤以陰治,定是吐血而亡。至於脈之浮大,邪猶在表,病之最淺者也。水蓄膀胱,五皮飲,可潔清淨之府;水行肌表,越婢湯,足開鬼門之閉。其朝寬暮急,暮寬朝急者,水隨氣之升降也,何必曰陰虛陽虧。上氣喘促,夜臥難安者,水淫肺之葉孔也,何必子胎母宮。曰風水、曰石水、曰皮水,多其水名。曰濕腫,曰血腫,曰風腫,總是水腫。揣摩脈症,辨別臟腑,沉細浮大,有何難易之分。酌理准情,無非從前所有之語;披肝瀝膽,盡是劫後餘生之言。其於是症,煞吃苦幸矣。愁成白髮三千丈,歷盡洪濤十八灘。
夢覺實脾湯
焦術(一錢) 茯苓(一錢) 炙甘草(一錢) 厚朴(六分) 肉桂(五分) 草蔻(七分) 木瓜(一錢) 木香(五分) 附片(三分) 乾薑(五分) 大棗(一枚)
全匱腎氣丸 (即桂附地黃湯)
熟地(三錢) 山藥(一錢) 茯苓(一錢) 萸肉(一錢) 澤瀉(一錢) 丹皮(一錢) 肉桂(五分) 附片(三分)
夢覺麥冬湯
石膏(一錢) 麥冬(一錢) 粳米(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夢覺連柏湯
黃連(一錢) 苡米(一錢) 黃柏(一錢) 車前(一錢) 肉桂(五分) 知母(一錢) 炙草(一錢)
仲景越婢湯
石膏(一錢) 麻黃(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塗蔚生曰:水腫之症,猶古時洪水之患,瀰漫遍野,渾無際涯。斯時補脾以利水、暖腎以化水、此皆築堤之見,不及之治。不若大禹之治水,疏通河道,引水注海,奪而去之之為愈也。予以為除風腫虛腫而外,水之陽者,宜採用阿膠大黃甘遂湯,從陽以救陰。水之陰者,宜採用十棗湯與五皮散,從陰以救陽。雖劑嫌猛烈,而滔天之水,誠非此猛烈之劑,旁無能克者也。下後再以六君子湯,四君子湯,六味地黃等湯,調停善後,庶不至養癰貽患,尾大不掉。雖食鹽一層為水腫之大忌,而如此治法,亦在所不禁。不過病之劇者,以食鹽置罐敷緊,燒熟為宜耳。(又水腫極易與風腫、氣腫有混,不可不辨。風腫、氣腫,按之隨手而起,水腫按之隨手沒指,此其分別處也。)
金匱阿膠大黃甘遂丸
阿膠(二錢) 大黃(一錢) 甘遂(七分)
上三味,以阿膠溶化為丸,如綠豆大,大人初次可與服六七丸;不下,漸次增至十數丸、二十丸不等。小兒初次,只可服三二丸;不下,漸次增加至七八九丸不等。總之,務必須量人之大小,以為藥之輕重耳。
十棗湯(見前咳嗽方內)
脹滿
經曰:足太陰虛,則鼓脹。又曰:胃中寒則脹滿。又曰:濁氣在上,則生䐜脹。陳飛霞曰:夫脹滿者,腹脹氣滿也。因於脾肺不能健運,所以作脹也。有虛脹、寒脹、實脹、熱脹。大抵虛脹、寒脹十之八九,實脹、熱脹十之二三。蓋實熱之證,人所易見,或因傷食,或因傷寒入里,所以易知而易治。虛寒之證,由中氣衰弱,脾氣不化而脹,所以難見而難醫。若以虛寒之脹,而誤為實熱之脹治之,其變有不可勝言者矣。虛脹者,或因吐瀉之後,或因服藥攻下太過,致成腹脹者。宜溫中調氣,厚朴溫中湯;若虛而兼寒者,加桂附。實脹者,腹中原有食積,或因飲食過飽,固結於中。外證,則胃口胸前高脹,身熱口渴,倦臥不語,腹痛微喘,目閉不開,儼然虛極之象。小兒此證最多而難識。昧者不為詳審,見其四肢不舉,口閉不開,誤以為慢風,而用寧神導痰之藥,十中十死,無一活者。不知大實有羸,即此是也。急宜下之,集成沆瀣丹、集成三仙丹同服。熱脹者,或傷寒熱邪入里,大便閉結,小便短赤,渾身壯熱,面赤煩躁,集成沆瀣丹。寒脹者,由中氣素寒,冷滯鬱結,無身熱口渴,面唇青,手足厥冷,氣喘腹脹。先以塌氣丸消之,復以異功散,調其脾胃。
凡遍身瘡疥,因淋洗塗搽,逼毒歸內而腹脹者,輕則荊防敗毒散升散之,重則集成沆瀣丹微利之。瘡出脹消者吉,不出者凶。經謂臟寒生脹滿者,蓋脾為陰中之至陰,如脾濕有餘,陽火不能施化,如土之久於雨水,則為泥矣,豈能生育萬物。必待和風日暖,濕去陽生,自然生長也。凡此宜以辛熱之藥運用之可也。經謂下之則脹已。此以濕熱飲食有餘,脾胃素實、形體氣質壯實者言之也。若脾虛內寒,而氣不能運精微,以成脹滿者,只宜以甘溫補脾為主,少佐辛熱,以行壅滯之氣。庶使脾土健旺,脹滿運行,斯可愈矣。此經之所謂塞因塞用,用從治之法耳。醫者不察,惟執下之脹已,急於獲效;病者喜以下藥,以求痛快。不知暫快一時,則真氣愈傷,脹滿愈甚,去死不遠矣。
厚朴溫中湯 治胃寒心腹脹。
川樸(七分) 陳皮(一錢) 黑薑炭(一錢) 茯苓(一錢) 草蔻仁(六分) 木香(五分) 炙甘草(一錢)
虛兼寒者,加熟附子、肉桂、生薑少許。
《集成》塌氣丸 治寒鬱結,肚腹虛脹。
胡椒仁 全蠍尾(去鉤子,洗淨炒乾)
上以胡椒略去皮去淨一兩,炒過,和蠍尾碾末,麵糊為丸,極小。每服一二錢,陳皮湯送下。
沆瀣丹(見前傷濕方內)
《集成》三仙丹
五靈脂(二兩) 廣木香(五錢) 巴豆仁(四十粒,去淨油) 醋打曲糊為丸綠豆大,硃砂為衣,量兒大小服之。
異功散
白朮(一錢) 茯苓(一錢) 黨參(一錢) 甘草(一錢) 陳皮(一錢)
荊防敗毒散
芥穗(一錢) 防風(一錢) 連翹(一錢) 枳殼(七分) 升麻(五分) 薄荷(一錢) 羌活(七分) 獨活(五分) 粉葛根(一錢) 川木通(一錢) 金銀花(一錢) 黃芩(一錢) 川芎(五分) 梔子仁(一錢) 甘草(一錢)
上身腫,加蔥三莖;下身腫,加燈草十莖,清水煎服。
塗蔚生曰:陳飛霞謂虛脹,或因吐瀉之後,或因攻伐太過,致成腹脹。然吐則傷陽,瀉則傷陰,而攻伐之足以傷陽傷陰,亦無異於吐瀉。陰陽既形損傷,則滋陰補陽,即不容或已,豈容再施消導者哉?查厚朴溫中湯原方,多系破氣之藥,於此證未免失宜。余以為宜用六君子湯,稍加木香為佐,既無虛虛之患,又無實實之嫌。臨時能因其寒熱,而加桂附歸芍枳查芩連等味,而虛寒實熱之脹,亦無不左宜右宜也。
氣鼓血鼓
周夢覺曰:醫學中,劉李朱張而下,瓣香敬祝者,汪子訒庵,獨於氣鼓症,列之濕門中,殊不謂然。究其源,方書俱然,不自訒庵始。余考其症,是氣也,當列於氣門。氣以類而方明,病雖難而易治。夫氣之功用,全賴脾土為之轉運,土旺而氣乃周流四體;土衰而氣遂停中洲,貫注軀殼,充盈腠理,鬱而為熱,氣鼓成焉。經曰:諸脹腹大,皆屬於熱是也。其為症也,四肢日見瘦羸,肚腹日見脹滿,任人揉按,痛癢不關,稍進餱糧,飽悶難受,脾愈虛,肝益肆其侮;氣愈積,熱益張其威,脈之弦且數。其所由來者,有明徵矣。治是症者,當青筋未大見,臍心未大突,缺盆未大滿之時,重用黃連以解其熱,清金以制肝盛,培土不受肝邪。藥草固有維持之力,尤宜卻鹹味,斷妄想,存神靜慮,以養無形之土,不治氣而氣自宣通,多有得安者。其名不一,曰單脹,以其獨脹於腹也。曰鼓脹,以其中空無物也。曰蠱脹,若蟲食物而中空也。曰熱脹,由熱而脹也。曰氣脹,由氣而脹也。統名之,曰氣鼓也。彼水脹寒脹,列於濕門宜也,原於此症毫不相涉。東垣,一代偉人,中滿分消丸,亦尚未分晰也。
夢覺黃連人參湯
人參(一錢) 黃連(一錢) 焦術(一錢) 麥冬(一錢) 青皮(一錢) 肉桂(六分) 炙甘草(一錢)
東垣中滿分消湯
厚朴(一兩) 枳殼 黃連 黃芩 法半夏(各五錢) 陳皮 知母 澤瀉(各三錢) 茯苓 砂仁 乾薑(各二錢) 人參 白朮 甘草 豬苓(各一錢)
蒸餅為丸,每服三二錢不等,白開水下。
唐容川曰:血鼓之證,脅滿小腹脹,滿身上有血絲縷,煩躁漱水,小便赤,大便黑,腹上青筋是也。醫書俱云是婦人之病。惟喻嘉言謂男子恆有之。面色萎黃,有蟹爪紋絡,脈雖極虛,而履步如故,多怒善忘,口燥便秘,脅脹腹疼。迨脹之既成,腹大如箕,遂不可救,東南最多,所以然者,東南饒魚鹽。魚者甘美之味,多食令人熱中;鹽者,鹹苦之味,其性偏於走血。血為陰象,初與熱合,不覺其病,日久月增,中焦沖和之氣,亦漸為熱矣。氣熱則結,而血不流矣。於是,氣居血中,血裹氣外,一似婦人受孕者然。至彌月時,腹如抱甕。推而言之,凡五方之膏粱厚味,椒薑桂糈成熱中者,皆其類也。治之之法,以六君子湯加乾薑、川芎、防己為末,陳米荷葉煎湯,泛丸白湯下。執中央以運四旁法也。
容川又曰:謹按喻氏之論,其言血鼓之原,最為詳確。惟所主之方,與氣熱則結,而血不流通之說,未能吻合。蓋六君子與所加之藥,於治痰膨為宜,且須寒飲方為切合。如論所謂,宜用清和理氣之品。攻劑代抵當丸主之,和劑丹梔逍遙散,加薑黃香附治之。諸書皆用桃奴散,或琥珀散治之。第兩方用溫藥,亦血因寒凝之劑。與喻氏所論,又有不同,醫者審證擇用可也。
容川又曰:又有石瘕腸覃,狀如懷子,腹日以大。月事以時下者為腸覃,以寒氣客於腸外,氣病而血不病也,宜橘核丸主之。月事不以時下者為石瘕,乃寒氣客於子門,子門閉塞,惡血當下不下,衄以留止,故成石瘕。是氣病而血亦病也。宜琥珀散、桃奴散治之,後服溫經湯。
單腹脹者為血膨。若四肢皆脹,或先後四肢腫起,其色紅者,謂之血腫。亦有不紅者,血從水化而為水,故不紅也。或得於吐衄之後,瘀血化水而腫。或得於婦人經水不行,血化為水而腫。既化為水,則兼治之,五皮飲加當歸、白芍蒲黃丹皮桃仁治之,或用乾漆雄黃醋丸,麥芽湯下亦可。又凡鼓脹浮腫,但要分陰症、陽症,陰症脈沉澀弦緊,必有寒痰諸症,宜用中滿分消湯加桃仁。陽證脈數口渴,便短氣逆等證,宜小柴胡湯加知母、石膏、防己、丹皮、桃仁、豬苓、茯苓、車前子治之。
六君子湯(見煎咳嗽方內)
代抵當丸
大黃(一錢酒炒) 莪朮(一錢) 山甲珠(三片) 紅花(一錢) 丹皮 當歸(各三錢) 牛膝(二錢) 夜明砂(三錢)
每次三五錢不等,可以隨時酌量。
丹梔逍遙散
當歸(一錢) 白芍(一錢) 茯苓(一錢) 白朮(一錢) 丹皮(一錢) 梔子(一錢) 柴胡(七分) 甘草(一錢)
橘核丸
橘核(一錢) 香附(一錢) 楝子(一錢) 楂核(一錢) 荔核(一錢) 吳萸小茴(各五分)
研末寒食麵為丸,淡鹽湯送下。量兒之大小,以為服之多少。
桃奴散
肉桂(五分) 五靈脂(一錢) 香附子(一錢) 砂仁(七分) 桃仁(一錢) 延胡索(一錢) 桃奴(一錢) 雄鼠屎(一錢)
琥珀散
琥珀(一錢) 三稜(一錢) 莪朮(一錢) 丹皮(一錢) 肉桂(五分) 延胡索(一錢) 烏藥(一錢) 當歸(一錢) 赤芍(一錢) 生地(一錢) 劉寄奴(一錢)
五皮飲(見前傷濕方內)
小柴胡湯(見前咳嗽方向)
塗蔚生曰:喻氏氣居血中,血裹氣外一語,已將血鼓之概略閘發。使後治血膨者,得其途徑,不至盲無適從,斯誠有功世道之文。而經唐氏之詳為指解,尤屬南針直指,證治照然。予曾遇一老婦,患吐血後,遂得血臌之症。前醫為之破氣下水者,均屬無效,已頻於危。余鑑前醫之用藥失當,復深究喻氏唐氏之言,為之用六君子湯加血竭、桃仁、廣木香,頓見巨效。旋以戰事發生,蔣士傑死守信陽城中,內外間隔,該婦遂隕於命。雖屬時勢為之,無可如何,而前賢之於此症正法正治,變法變治,總屬不吾少欺。可為吾之經驗上膽識上,增一番之長進矣。
心腹痛
周夢覺曰:古傳心痛有九,循其名,而責其實,纖毫難混。—曰蟲。凡痛脈多伏,今反洪數者,纖蟲也。厥名曰蛔,長寸許,首尾通紅,踞於心窩子,吮血吸精。傷心之患,莫慘於是,以雄黃、檳榔、白礬為丸殺之,而痛自除。二曰疰。疰者自上疰下也。令人沉沉默默,心中隱隱作痛,甚有疰至滅門戶,而莫名其病者。脈則乍短乍長,乍澀乍細。非尋常藥餌所能療,惟蘇合丸、阿魏膏庶可以治。三曰風。風得火而益熾,火得風而愈威,風而入於心,則痛之猝者也。其脈浮緊而數。以白菊、白礬為君,侯氏黑風散,可採也。四曰悸。有觸而驚曰驚,無觸而驚曰悸;悸而至於痛,則悸之甚者也。其脈虛而滑,加乳香沒藥為使,李氏養心湯,盍用之。五曰食。食入於胃,停滯未化,攻衝作痛,其脈短而澀。平胃散洵為對證之方。六曰飲。飲入於胃,攻注無常,激射作痛,其脈濡而遲。五苓散實為導水之劑。七曰冷。寒氣犯於繹宮,脈則或遲或結。吳萸、川椒、砂仁、木香止痛,書何難共證。八曰熱。火氣鬱於胸膈,脈則或數或促,生地、梔子、黃連、苦楝,除痛藥確有明文。九曰去來痛。經脈周流,有礙則痛,過其所礙而旋止,巡至所礙而復發。氣充血足,何礙之有。不必診脈,補之可也。顧同是心腹痛也,以蟲傷人最酷者居首,以疰之傷人最隱者居二,以風之傷人最速者居三,以悸之介在可以傷,可以無傷者居四,以飲食之不輕傷人者居五六,以寒熱之恆有者居七八,以去來痛之人皆知而能治者居九。想古人位置之宜,亦大費躊躇矣。然名則列之有九,義實本之於經。曰蟲痛者,經言蛔蜒心腹痛也。曰疰痛者,如飛屍遁屍之類也。曰風痛者,經言肝心痛也。曰悸痛者,手少陰之脈起於心中也。曰食痛飲痛者,足太陰之脈,其支上膈注心中也。曰冷痛者,寒氣客於背腧,注於心也。曰熱痛者,寒氣客於經脈,與熱相搏也。曰去來痛者,經言氣不宣通也。要皆非真心痛也。若真心痛,手足冷至節,旦發夕死,夕發朝死。彼醫家所傳之方,大半言止冷痛。本草所注之性,間有止熱痛之語。夫冷熱之痛,病之最淺而最易辨者,諸書尚且聚訟,何況痛之至隱而至僻者乎。領會《靈》《素》微詞,才是醫家學問;變化本草訓語,方知用藥權衡。
蘇合丸
麝香 沉香 丁香 檀香 香附 蓽茇 白朮 訶子 硃砂 青木香 烏犀角(各二兩) 薰陸香 龍腦香(各一兩) 安息香(二兩,另為未用無灰酒熬膏)
方為末,用安息香膏加煉蜜為丸,每兩十丸,蠟皮包裹,溫酒化服。
阿魏膏
山楂肉 膽南星 法夏 麥芽 神麯 黃連 連翹 阿魏 栝蔞仁 貝母 風化硝 枯咸 蘿蔔子 胡黃連
上為末,薑湯浸蒸餅為丸。相其本體之強弱寒熱,體強而熱,阿魏丸;體弱而寒,蘇合丸。俱宜隨時酌用多寡。
侯氏黑風散
白菊(五錢) 白礬(一錢) 防風(一錢) 白朮(一錢) 桔梗(八分) 人參(一錢) 茯苓(一錢) 當歸(一錢) 川芎(五分) 乾薑(五分) 細辛(三分) 牡蠣(三分) 共為末調服。
李氏養心湯
黃耆(一錢) 茯苓(一錢) 當歸(一錢) 川芎(七分) 法半夏(五分) 甘草(一錢) 柏子仁(一錢) 棗仁(一錢) 遠志(一錢) 五味子(一錢) 人參(一錢) 肉桂(五分) 乳香(六分) 沒藥(六分)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平胃散(見前腫滿方內)
五苓散 (見前咳嗽方內。)
夢覺香砂湯 治冷痛。
廣木香 砂仁 肉桂
等分共研細末,每服五分。
夢覺梔仁湯 治熱痛。
黑梔子(三錢) 乾薑(一錢五分) 炙甘草(一錢五分)
夢覺耆朮湯 治去來痛。
黃耆(一錢) 焦術(一錢) 肉桂(五分) 當歸(一錢) 法半夏(五分) 陳皮(七分) 茯苓(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塗蔚生曰:先賢有謂肚臍以上為心痛,肚臍以下為腹痛者。實則肚臍以上亦是胃痛,不與心痛相干。因心位至高,界居膈膜以上,而胃則界居於胸口之下也(陳飛霞曰,凡病心腹痛者,有上中下三焦之分。上焦者,痛在膈上,此即胃脘痛也。是其不知何為上焦,膈位何在,而胃脘又何在也)。不過胃脘痛至甚,其氣上逆,亦可牽連心臟不安,使之發生疼痛耳,故《難經》云:有厥心痛,無真心痛。如真心痛,則旦發夕死,夕發旦死。周夢覺雖未將痛之界限分清,僅將痛之種類分別晰清。因症用藥,而其碩誠偉見,已足高人一等。不過其食痛而下,藥味均可加減,誠能觸類旁通,其中自有無數法門。陳飛霞謂可按者為虛,拒按者為實,久痛者多虛,暴痛者多實,得食少減者為虛,得食益甚者為實,痛輕莫得其處者為虛,痛劇有定所者為實。又謂冷痛面色或青、或白,甚者,面色暗淡,唇口爪甲皆青。熱痛面赤壯熱,四肢煩躁,手足心熱。食痛口中氣溫,面黃唇白,多眠少食,大便酸臭。蟲痛面白唇紅,六脈洪大,痛則口出涎沫清水,腹內結聚成團。然予每遇是症,除蟲痛外,俱以針刺之法,為之調劑補瀉。輕者刺委中、手十二井、足三里等穴而愈,重刺中脘、分水等穴而愈。如心痛再甚,則為之刺巨闕一穴,而無不愈矣。但此中補瀉之法,未易深明;寒熱之症,尤須分曉。惜乎吾國針學,近者每下愈況,醫者不知趨向尚耳。
癖積
經曰:新積痛可移者易已,積不痛者難已也。又曰:胃之大絡,名曰虛里。貫膈絡肺,出於左乳下,其動應衣,脈宗氣也。結而橫,有積矣。陳飛霞曰:凡飲食之積,其漸積者,不過以飲食偶傷,必在腸胃之內,故可行可逐治無難也。惟飲食無節,以漸留滯者,多成癖積於左脅膈膜之間,此陽明宗氣所出之道也。若飢飽無論,飲食疊進,以致陽明胃氣一有所逆,則陰寒之氣得以乘之,而脾不及化,故余滯未消,並腸外汁沫,摶聚不散,漸成癥結矣。然其初起甚微,人多不覺,及其既久,則其根深蒂固,而藥餌難及。今西北小兒多有此疾,而尤以食麵之鄉為最。正以面性多滯,而留積於皮裡膜外,所以不易治也。惟當以漸消磨,求法治之。幸毋孟浪欲速,妄行攻擊,徒致胃氣受傷,而積仍未去,以速其危也。
癖者,血膜化水則癖,脅傍時時作病,時熱,潮熱,或寒熱往來似瘧,故瘧家多有此症。凡瘧疾發過之後,必令其熱退極盡,方可飲食。若熱未盡而飲食之,則脘中多蓄黃水,日久而成癖積。小兒臟腑和平,脾胃壯實,則榮衛宣暢,津液流通,縱使多食生漿,不能為病。惟脾胃不勝,乳哺不調,三焦不運,水飲停滯,冷氣摶之,結聚而成癖也。體素弱者,消癖丸;氣壯實者,赭石挨癖丸。大約有癖之兒,虛者居多。攻下之藥,非可常用。即不得已而用之,待其略減,用消癖丸緩緩消之。至為良法。
塗蔚生曰:其動應衣,脈宗氣也之衣字,恐系誤,待考。又衣字似當作為乎字。
《集成》消癖丸 治癖在脅下,面黃肌瘦,午後發熱似瘧用之。
人參 白朮 陳皮 茯苓 青皮 川樸 枳實 半夏 砂仁 神麯 麥芽 鱉甲(九肋者) 三稜 莪朮 廣木香 肉桂 炮姜 黃連(薑汁炒)
上為細末,米糊為丸,每服一二錢,量兒大小加減。米湯下,以癖消藥止。
塗蔚生曰:消癖丸內,有砂仁、神麯、炮薑、肉桂諸熱藥,必須其癖積,由於寒凝而來者,方為合法。若為因熱而結之癖積,則又須易去其熱藥,而為知柏芩連之寒藥,方能取效也。總之積熱宜乎寒下,寒積宜乎熱下,而加以固本之藥耳。
《集成》赭石挨癖丸 治腹中癖塊,或生寒熱,或時作痛,小兒壯實,飲食素強者,方宜用之;脾胃素虛者,切不可服,惟以前藥攻補兼施,久之自愈。
代赭石(火煨醋淬至酥,研末水飛過用) 青皮(醋炒) 莪朮 廣木香 肉桂(各三錢) 巴豆霜(去油極淨取霜,一錢) 大黃(二錢)
上為細末,醋煮麵糊為丸蘿蔔子大。每服五丸,淡薑湯送下。
諸汗
塗蔚生曰:汗者氣分之水,由而氣變為汗。如空中之氣,遇寒冷變而為雨;口鼻之氣,遇漆石變而為水也。古人有陽虛自汗,陰虛盜汗之說。因陽氣既虛,則衛外者無所統御,而內部化生充溢皮膚之氣,即無所攝收。故當醒寤之時,發而為自汗也。宜用六君子湯,加炙耆、棗仁,茯神以治之。陰血既虛,則營內者無所主宰,而外部化生依歸營血之氣,即無所收容。故當夢寐之時,虛火干犯陽分,發而為盜汗也。宜用六味地黃湯加牡蠣、龍骨、寸冬、五味以治之,重者須當歸六黃湯治之。然但頭汗出,身不得汗者,乃陽氣內郁,冒於上而為汗,宜以小柴胡湯解之。手足濈濈然汗出,與醒後遍體出汗許久不幹者,乃胃中瘀血食積之火,結聚中州也。宜用玉燭散,加枳殼、厚朴以治之。若夫時汗時止,時冷時熱,則為風淫腠理,宜用柴胡桂枝湯,以解其外來之邪。久病之陽,大汗不止,則謂之陽將脫。宜用參附湯,以扶其內竭之陽,臨症酌而用之,幸毋膠柱鼓瑟。
六君子湯(見前咳嗽方內)
六味地黃湯(見前喘哮方內)
當歸六黃湯
生地(二錢) 熟地(二錢) 黃連(一錢) 黃芩(一錢) 黃柏(一錢) 黃耆(一錢) 當歸(一錢)
小柴胡湯(見前咳嗽方內)
玉燭散
生地(一錢) 當歸(一錢) 川芎(六分) 白芍(一錢) 朴硝(一錢) 大黃(一錢) 枳殼(六分) 厚朴(五分) 大棗(一枚)
柴胡桂枝湯(見前風症談)
參附湯
人參(一錢) 附片(三分)
消渴
經曰:二陽結,謂之消。周夢覺曰:同一消也,而氣分血分判焉。氣分結者,病發於陽。血分結者,病發於陰。二症相反,如同冰炭。其發於陽也,陽明被火煎熬,時引冷水自救,脈浮洪而數。其發於陰也,陽明無水涵濡,時引熱水自救,脈沉弱而遲。發於陽者,石膏黃連,可以折狂妄之火,人所共知。發於陰者,其理最為微妙,非三折其肱,殊難領會。人之灌溉一身,全賴兩腎中之水火,猶之甑乘於釜。釜中水足,而甑自水氣交流;倘水涸火熄,而甑反乾枯縫裂。血分之渴,作如是觀。當此舌黑腸枯之時,非重用熟地不足以滋其水;非重用桂附,不足以益其火。火熾水勝,而渴自止。余嘗治是症,發於陽者十居二三,發於陰者十居七八,用桂附多至數斤而愈。彼本草所注,無非治氣分之品,而治血分之藥性,不注於本草。方實治始於仲景,至喻嘉言而昌明其說。上消如是,中下消可類推矣。昔漢武帝患是症,仲景進桂附八味湯服之而愈,因賜相如,服之無效。或曰相如之渴,發於氣分;或曰相如為房勞所傷,非草木之精華所能療。武帝不賜方而賜以金莖露一杯,庶幾愈焉,未可知也。
夢覺甘石湯 治氣分有熱消渴。
石膏(二錢) 知母(一錢) 炙草(一錢) 黃連(一錢) 粳米(一錢)
桂附地黃湯 (即腎氣丸,見前腫滿方內)
塗蔚生曰:夢覺所論之氣分消渴,亦即水虛消渴。如火過盛,而水之化氣過少,不能上輸肺部,水津四布者,亦須加入人參,使氣滋火降、津升渴止。若其所謂發於陰者,用桂附地黃湯,則必須腎中水火俱虧,兼有下消症者方可用。否則水虧火旺,滋陰降火,尚恐不濟,何可以熱濟熱,速其危殆者哉。故知柏地黃湯,實為治消渴症之要藥。因此症較他症為多也。如其陰虧已極,則補有形之陰,必須有形之質,而龜膠尤可加入。至於瘀血消渴,則為血阻氣升,清其瘀,而渴血自止。雜病消渴則為水停不化,化其水,理其脾,益其火,而渴亦自止。此皆非消之正症者也,亦不可不知。
知柏地黃湯(見前咳嗽方內)
二便
經曰:北方黑色,入通於腎,開竅於二陰。陳飛霞曰:夫二陰者,前陰竅出小便,後陰竅出大便。又云:前陰主氣,後陰主血。蓋膀胱之津液,血所化也,由氣而後能出。太陰之傳送,氣之運也,由血而後能潤。此便溺之流通,見氣血依附。而人之所以為生者,以其有此出入關竅耳。清陽出上竅,謂呼吸也;濁陰出下竅,謂二便也。倘一息不運,則機息窮而死矣。故二便不通,加以腹痛氣喘嘔惡煩躁者,不可治也。凡二便秘,宜八正散,外用醃臍法,蜜導煎法,則前後俱通矣。
八正散 治熱聚下焦,二便不通。
木通(一錢) 滑石(一錢) 梔子仁(一錢) 車前子(一錢) 瞿麥穗(一錢) 錦紋黃(一錢) 芒硝(一錢,等分,量兒大小加減用之。)
除大黃芒硝外,將各味水煎極熟,加入大黃再煎。斟出後,再加芒硝沖服。
醃臍法 治中下二焦大小便不通。
蓮鬚(一錢) 生薑(一錢) 淡豆豉(一錢) 食鹽(一錢)
同搗爛作一餅子,烘熱掩肚臍,以帛扎之,良久氣通,二便自利。
蜜導煎法 治二便不通。以此通其大便,則下焦氣行,而小便自導矣。
白蜜 煉至滴水成珠不散,入皂角研細末二錢,和勻,稍冷,捻如小指大一條,外以蔥涎塗上,輕輕放入穀道中,氣通則便通矣。
塗蔚生曰:用皂角水,以管注入穀道中,其大便下利,亦極迅利,較蜜導煎尤佳。又寒熱結於膀胱,亦可發生閉塞,不可不辨。
大便不通
經曰:太陰司天,陰痹,大便難,陰氣不用,病在於腎。又曰:太陽之勝,隱曲不利,互引陰股。陳飛霞曰:夫飲食之物,有入必有出也。苟大便不通,出入之機,幾乎息矣。急宜通之,使舊谷去,而新谷得入。然有實閉,有虛閉,最宜詳審。如形實、氣實、脈實,又能食者,的有可下之證,則下之。如八正散、承氣湯、木香檳榔丸之類,擇而用之。中病即止,不可過也。如形虛、氣虛、脈虛,而兼食少者,雖有可下之證,宜緩不宜急,但用保和丸,加枳實微利之。如平素便難者,血不足也,宜潤腸丸,蜜導煎法。
八正散 (見二便方內)
大承氣湯 (見前痙病方內)
枳殼(一錢) 厚朴(一錢) 大黃(一錢) 芒硝(一錢)
《集成》木香檳榔丸
黑牽牛(炒取頭末,五個) 尖檳榔 錦紋黃 木香 神麯
上共為細末,薑汁打米糊為丸,量兒大小加減用之。
《集成》保和丸
神麯(一錢) 陳皮(一錢) 法半夏(一錢) 茯苓(一錢) 山楂肉(一錢) 連翹(一錢)
《集成》潤腸丸
火麻仁(去殼) 光杏仁(去皮) 桃仁(去皮) 陳枳殼 當歸尾(以上各七錢半) 阿膠珠 蘿蔔子 蘇葉(各二錢)
上為細末,煉蜜為丸,每服一二錢,量人加減,白湯調下。
塗蔚生曰:潤腸丸即仲景脾約丸之意。脾約丸為治脾火太旺,將腸胃津液煎枯,而大便乾結者。潤腸丸雖本此意以為加減,而蘇葉之雜於其間,則不如脾約丸之純。推此意以求,則陰虛至急,腎火至盛,將腸胃煎熬極枯,燥結極甚者,則生地萸肉知柏芩連俱可加入。予在正陽,曾治一素患陰虛之人。忽患大便燥結,他醫盡為推蕩,愈治而愈甚。予為之用脾約丸原方,重用生地、龜膠、芩連等味而愈者。足見大便之結,不僅實熱然也。而陳飛霞以虛者用保和丸,加枳實微利之,是其既未免患虛之嫌。又未知虛者,又有何種類,如何治法也。若夫脾濕陰滯,津液不降,須得苓朮而大便通者,則猶非飛霞所能知者也。但此中最少,不過百分之一二耳,不可不知。
仲景脾約丸(一名麻仁丸)
麻仁(二錢) 白芍(一錢) 大黃(一錢) 枳殼(七分) 厚朴(五分) 杏仁(一錢)
小便不利
經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又曰:膀胱不利為癃,不約為遺溺。又曰:肝有熱則小便先赤。陳飛霞曰:凡小便赤澀為熱,小便自遺為寒。熱者火有餘,水不足,治宜瀉心火,滋腎水,加味導赤散。寒者火不足,水有餘,治宜溫腎水,益心火,益智散。小便不通,乃由腎臟氣虛,受熱壅滯,宣化不行,非塞非痛,但閉而不痛,腹脹緊滿,宜五苓散加車前、燈心。大病之後,氣虛津液不足,而小便閉者,不可利之。利則中氣日虛,津液愈涸,宜人參散。小兒患淋,小便淋瀝作痛,不必分五種,然皆屬於火熱,宜清利之,海金砂散。小兒久病氣虛而淋病者,不可利小便,宜六味地黃丸,滋其化源。小便自出而不禁者,謂之遺尿;睡中自出者,謂之尿床。此皆腎與膀胱虛寒也,益智散加附桂龍骨。
小便初起黃赤,落地良久,凝如白膏者,謂之尿白。傷脾所致,久而成疳,胃苓散鹽湯下。
小兒小便出時,色白渾濁,隨尿而來,謂之白濁。此心經虛熱,宜清心蓮子飲。
加味導赤散 治心熱肝熱,小便赤澀用。
木通 生地 炙甘草 枯黃芩 黑梔仁 澤瀉 柴胡(各一錢) 淡竹葉(七片) 燈心(十根)
水煎,空心熱服。
益智散 治水有餘,火不足,而遺溺用。
益智(五錢,鹽水炒) 補骨脂(三錢,鹽水炒) 茯苓(五錢,酒炒)
上共細末,每服一錢,鹽水調下。
五苓散 (見前咳嗽方內。)
《集成》人參散 治氣虛津液不足,小便不通用。
人參(一錢) 麥冬(一錢) 黃柏(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集成》海金砂散 治小兒諸淋,皆屬於熱。
香附米(酒炒) 川芎(酒炒) 赤茯苓(酒炒,各五錢) 海金砂(一兩) 滑石(一兩,小飛) 陳枳殼 澤瀉(炒) 石葦(焙) 檳榔(炒。各二錢)
上共為細末,每服一錢,淡鹽湯調下。
六味地黃丸(見前喘哮方內)
《集成》清心蓮子飲 專治白濁。
茯苓(一錢五分) 建蓮子(二錢) 益智仁(一錢) 寸冬 人參 遠志肉 石菖蒲 車前子(各五分) 白朮(六分) 澤瀉(四分) 甘草(五分) 燈心(十莖)
水煎,空心服。
胃苓湯 (見前泄瀉方內)
塗蔚生曰:濁固關於小便病症之一種,而飛霞所舉之清心蓮子飲,則未可治濁之要藥。今將唐容川之白濁症論簡略治法,妥善者摘入,以為治濁之補助。容川曰:濁者小便不清,或白、或黃、或青、或赤。此如暑天洪水泥潦之類,乃濕熱為之也。濕甚用胃苓湯,加黃芩、黃連、黃柏、白芍治之,熱甚用茵陳蒿、梔子、黃柏、秦皮、木通、車前子、防己、甘草梢治之。又有敗精為濁者,或由思淫不遂,或由淫而精停,治宜萆薢分清飲加鹿角屑、桑螵蛸、白芍、肉蓯蓉治之。本其前者,以為加減,頗為治濁良方。至其後者之濁,誠為少數云耳。
胃芩湯(見前泄瀉方內)
萆薢分清飲
萆薢(三錢) 菖蒲(一錢) 甘草梢(一錢) 烏藥(一錢) 益智(五分) 青鹽(一錢)
夜啼
陳飛霞曰:小兒夜啼有數症,有臟寒,有心熱,有神不安,有拗哭。此中寒熱不同,切宜詳辨。臟寒者,陰盛於夜,至夜則陰極發燥,寒甚腹痛,以手按其腹則啼止,起手又啼。外症面青手冷,口不吮乳,夜啼不止,加減當歸散。心熱煩啼者,面紅舌赤,或舌苔白澀,無燈則啼稍息,見燈則啼愈甚。宜導赤散加麥冬燈心;甚則加川連、龍膽草。神不安而啼者,睡中驚悸,抱母大哭,面色紫黑。蓋神虛驚悸,宜安神丸定其心志。有吐瀉後及大病後啼,亦由心血不足,治同上。
《集成》當歸散
當歸(一錢) 吳萸(一錢) 肉桂(五分) 川芎(三分) 黑薑炭(三分) 廣木香(三分) 小茴香(一錢) 炙甘草(一錢)
導赤散
梔子(一錢) 當歸(一錢) 甘草(一錢)
《集成》十味安神丸
黨參(一錢) 茯苓(一錢) 寸冬(一錢) 山藥(一錢) 龍齒(七分) 辰砂(一錢) 寒水石(五分) 粉草(一錢) 梅花片(三分) 赤金箔(五分)
上共為細末,煉蜜為丸,芡實大,每服一丸。
塗蔚生曰:夜屬陰,故寒痛至夜甚,又安能陰極發燥。然欲知小兒寒痛,哭而眉頭皺摺者是也。
疝氣
經云:邪客於足厥陰之絡,令人卒疝暴痛。又曰:病在小腹痛,不得大小便,病名曰疝,得之寒。陳飛霞曰:故疝氣者,寒邪結聚而成也。內則臍腹絞痛,外則卵丸腫大,專屬肝經,與腎無涉。蓋肝主怒,小兒性急,多叫哭而得之者。此氣動於內,謂之氣疝。應行氣開鬱,初宜柴苓湯升散之,次宜加減二陳湯,或木香內消丸。如因久坐濕地得之者,此冷氣入腹,謂之寒疝。宜溫中散寒,加減當歸散,茱萸內消丸。有腫而不痛,由中濕所致。卵雖腫而無熱,腹不痛,宜行濕消腫,加減守病丸。小兒素有疝氣,或一年半年發者,發則有形,外連睪丸,內貫小腹,腫硬一條如小杵,約長五六寸,大小便不通,當歸木香湯。小兒外腎腫大不痛,連年不消者,不早治,便為終身痼疾。宜茱萸內消丸,加牽牛子,半生半炒,取頭末用。更灸臍旁章門穴,大效。取穴法:以本兒手掌第五指本節橫紋,對臍心中(《針灸大成》云:宜季脅肋端腨,臍上二寸,兩旁六寸,側臥屈上足,伸下足,舉臂取之。又曰肘盡處是穴)。小兒濕地上坐,或有蚯蚓吹其卵,腫大而垂者。以鹽湯浸洗之,蓋鹽能殺蚯蚓毒也;或以蒼朮煎湯,加鹽少許,洗之即效。小兒陰囊生瘡潰爛者,謂之脫囊。用紫蘇葉研末敷之,以荷葉包之,或用生荷葉火烘令軟包之。雖囊丸露出,亦可治也。
外腎臊臭,時復濕癢,柴胡龍膽湯。癢甚不可止者,胡椒煎湯洗之。
柴苓湯 (見前傷濕方內)
治少陽膽經有邪而病疝用之。
加味二陳湯 治性急多哭,卵腫,痛連小腹,謂之疝氣用之。
陳皮(一錢) 半夏(一錢) 茯苓(一錢) 小茴(一錢) 川芎(六分) 肉桂(五分)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水煎熱服。
《集成》木香內消丸
木香(一錢) 三稜(煨一錢) 豬苓(一錢) 澤瀉(一錢) 川楝肉(一錢) 陳皮(一錢,酒炒) 香附(酒炒,一錢) 青皮(醋炒,一錢)
上共為細末,酒煮,米糊為丸,每服一二錢,空心鹽湯下。
《集成》加味當歸散 治受寒濕之氣,小腹絞痛,外腎紅腫,並腹痛啼哭等證用之。
當歸身(一錢) 吳茱萸(一錢) 青化桂(五分) 川芎(五分) 黑薑炭(五分) 廣木香(五分) 小茴香(一錢) 炙草(一錢)
水煎,臨服加鹽七分,空心溫服。
《集成》茱萸內消丸 治寒濕所襲,留伏作痛,㿗疝偏墜用。
吳茱萸(醋浸一宿,焙乾炒過) 大茴香(鹽炒) 肉桂(去粗皮) 棗仁(去皮核) 延胡索(醋炒) 青皮(醋炒) 橘紅(以上各一兩) 桃仁(五錢) 白蒺藜(炒) 廣木香(各五錢)
上共為細末,酒煮麵糊為丸龍眼大,每服一丸,淡鹽湯下。
《集成》加減守病丸 治卵腫不痛,此濕氣也,又名木腎。用:
漂蒼朮 制南星 白芷 山楂肉 川芎 橘該 半夏 神麯 吳茱萸
以上等分,共為細末,酒煮麵糊為丸龍眼大。每服一丸,小茴香煎湯下。
《集成》當歸木香湯 治小兒久疝不愈用。
橘核(一錢) 全當歸(一錢) 正川芎(七分) 木通(一錢) 小茴香(一錢) 川楝肉(一錢) 青皮(一錢) 豬苓(一錢) 澤瀉(一錢) 廣木香(五分) 黑梔仁(一錢)
《集成》龍膽湯 治小兒外腎燥臭,時復濕癢。
柴胡(一錢) 澤瀉(一錢) 車前子(一錢) 木通(一錢) 生地(一錢) 當歸(一錢) 龍膽草(一錢)
頭項囟證治
經曰:頭痛耳鳴,九竅不利,腸胃之所生也。陳飛霞曰:小兒頭囟之證,多有由脾胃而得。又頭為六陽所會,七竅居焉,故小兒之頭,四時宜涼。但見頭熱即有病生,宜預防之。
解顱者,謂頭縫開解,而顱不合也。是由稟氣不足,先天腎元大虧。腎主腦髓,腎虧則腦髓不足,故顱為之開解。然人無腦髓,猶樹無根,不過千日,則成廢人。其候多愁少喜,目白睛多,面㿠白色。若成於病後者尤凶。宜久服地黃丸,外用封囟法,囟腫者,囟門腫起也。脾主肌肉,若哺乳不常,飽飢無度,或寒、或熱,乘於脾家,致使臟腑不調,其氣上衝,為之䐜脹。囟突而高,如物堆垛,毛髮短黃,骨蒸自汗。然亦有寒氣上衝而腫者,則牢蘄堅硬;熱氣衝上而腫者,則柔軟紅色。然寒腫十之一,熱腫者十之九。更有包裹嚴密,蓋復過厚,陽氣不得外出,亦令赤腫。皆用封囟法。熱腫者,瀉青丸;寒腫者,參蘇飲。
囟陷者,有因泄瀉久而氣虛弱,不能上充腦髓,故下陷如坑。此乃胃虛脾弱之極,宜急扶元氣。若與枕骨同陷者,百無一救。此中有稟受父精不足,母血虛羸而陷者,有因久病而陷者,然枕陷尤甚於囟陷。二者皆因腎氣敗絕之證也。俱參苓白朮散,或八味地黃丸。天柱骨倒,小兒外視體肥容壯,不為瘦悴。孰知形體過肥,中氣愈弱,是盛於外而歉於內也。忽然項軟傾倒者,此肝經風熱也。小柴胡加葛根、當歸、白芍。有因於久病之後,或泄瀉日久,忽然頸項傾側,名天柱骨倒,最為危候。速救真元,十全大補湯加鹿茸。
有小兒生下頸便軟者,胎氣不足也,由稟父之腎元虛敗,峻補先天,其幾庶矣。補腎地黃丸與六君子湯間服。天柱骨例之證,雖則三條總系真陽大敗之候,為小兒之惡症。宜保救真元,是其大要,外以生筋等藥貼之可也。
六味地黃湯(見前哮喘方內)
封囟法
天南星不拘多少,以薑汁炒枯,研細末,醋調塗於絹帛上,烘熱貼囟上,以合為度。
瀉青丸
羌活 川芎 梔子仁 龍膽草 當歸 防風 大黃
上共為細末,煉蜜為丸,青黛為衣,黃豆大,清茶化下,酌量服用。
參蘇飲 見前咳嗽方內
參苓白朮散(見前疳症方內)
八味地黃湯(見前腫滿方內)
小柴胡湯(見前咳嗽方內)
十全大補湯
熟地(三錢) 當歸(一錢) 白芍(一錢) 川芎(七分) 黨參(一錢) 白朮(一錢) 茯苓(一錢) 甘草(一錢) 肉桂(五分) 黃耆(一錢)
補腎地黃湯
熟地(二錢) 山藥(二錢) 萸肉(一錢) 鹿茸(三分) 丹皮(一錢) 牛膝(一錢) 茯苓(一錢) 澤瀉(一錢) 補骨脂(一錢) 五味子(一錢)
上為末,蜜丸,綠豆大,每服三錢,鹽湯下。
六君子湯(見前咳嗽方內)
生筋散 治筋軟無力,天柱骨倒。
木鱉子(六個) 蓖麻子(六十個,去殼淨。)
以藥研如泥,先抱頭起,以手摩其頸令熱,津唾調藥,塗頸項。
又方 治項軟。
生附子(二錢,去皮) 生南星(三錢,去皮)
共研末,攤貼患處。
目疾證治
經曰:諸脈者,皆屬於目。又曰:東方青色入於肝,開竅於目。陳飛霞曰:夫目雖為肝竅,而五臟俱備,神之所化。故白珠屬肺,黑珠屬肝,瞳仁屬腎,兩角屬心,上下眼胞屬脾。五臟五色,各有所司,心主赤,赤甚者,心實熱也;赤微者,心虛熱也。肝主青,青甚者,肝熱也;淡青者,肝虛也。脾主黃,黃甚者,脾熱也;淡黃者,脾虛也。目無睛光,及白睛多而黑睛少者,肝腎俱不足也。
目內赤色,心經積熱上攻。宜瀉丙火,從小便而出,導赤散加黃連防風。
目內黃者,脾熱也,宜瀉黃散。上下眼胞腫者,脾經風熱,亦同上治。
目連眨者,肝有風也。凡病或新或久,肝風入目,上下左右因風吹,兒不能任,故連眨也,瀉青丸。目直視者,肝有熱也。熱氣入目,障其筋脈,目之兩角俱緊,不能轉運,故直視也,瀉青丸。
小兒初生目閉,此胎熱也。內服地黃湯,外用膽草煎湯洗目上,一日七次,恐延纏則損目。
小兒生下,眼泡赤爛者,由產時拭洗不淨,以致穢惡浸潰兩目角。故兩泡赤爛,至長不瘥,真金散。
小兒久嗽,其目兩眶腫黑,如物傷損,白珠紅赤如血,謂之血眼。內服瀉白散,外用貼法。
小兒生下數月內,夜不見物,謂之雀目,由肝虛也。六味地黃湯丸,常以豬肝煮熟壓之。
小兒熱病,其目羞明喜暗者,風熱也。宜疏散風熱,清陽散火湯。
導赤散(見前夜啼方內)
《集成》瀉黃散 治脾經積熱,白珠生黃。
藿香梗(一錢二分) 黑梔仁(一錢) 熟石膏(一錢) 防風(一錢) 炙甘草(六分)
淨水煎,半飢服。
瀉青丸 (見前頸項方內)
生地黃湯 治小兒胎熱,初生眼閉不開用。
生地(一錢) 赤芍藥(一錢) 川芎(五分) 當歸(一錢) 天花粉(一錢) 炙甘草(一錢) 燈心(十莖) 長流水煎服。
《集成》真金散 治小兒眼泡赤爛用。
川雅連(一錢) 黃柏(一錢) 當歸(一錢) 赤芍藥(一錢) 杏仁(一錢去皮尖)
上銼碎,以乳汁浸一宿,飯上蒸過,取濃汁點眼內。
瀉白散 治小兒久嗽,兩眶黑腫,白珠如血用。
炙甘草(一錢) 桔梗(一錢) 陳皮(一錢) 桑白皮(一錢) 地骨皮(一錢)
又貼藥用。
生地(一兩) 黑豆(一兩)
上二味用水同浸一宿,取起搗為膏,貼眼皮上,其血自散,血淚既出,腫黑自消。
六味地黃丸(見前喘哮方內)
清陽散火湯 治小兒風熱眼疾,羞明喜暗用。
荊芥穗(一錢) 條芩(一錢) 川芎(五分) 防風(一錢) 連翹(一錢) 黑梔仁(一錢) 當歸(一錢) 熟石膏(一錢) 羌活(五分) 炙甘草(一錢) 燈心(十莖)
水煎食後服。
塗蔚生曰:眼科另是一種專門學問,自有方書可查。小兒除風火食熱等症外,內外障疾頗少,故本書不多贅及。但其所謂之兩眼角屬心,當有心腎之分,未可混合。大眼角之紅筋屬心,紅而脹大者,心實熱也。小眼角則屬於腎,紅甚固屬火甚,淡紅則屬相火虛也。粟黍之辨,似過於迂。誠恐差以毫釐,謬以千里耳。
耳病證治
經曰:北方生寒,在臟為腎,在竅為耳。又曰:腎氣通於耳,腎和則耳能聞五音矣。陳飛霞曰:故耳本屬腎,耳珠前屬少陽膽經,小兒有因腎經氣實,其熱上衝於耳,遂使津液壅而為膿,或為清汁。亦有因沐浴水中灌為聾者。內服蔓荊子散,外用龍骨散搽之。耳珠前後生瘡,浸淫不愈者,名曰蝕瘡。俗謂以手指月,則令耳之前後生瘡,皆用外治之法,黃柏散搽之效。
若耳中忽作大痛,如有蟲在內奔走,或出血水,干痛不可忍者,用蛇蛻散。有忽然氣塞耳聾,此由風入於腦,停滯於手太陽經,宜疏風清火,用導赤散加防風,或通竅丸。
耳傍赤腫者,熱毒也。若不急治,必成大癰。外用敷毒散,內服清毒飲。
蔓荊子散 治小兒腎氣上衝,灌為聾耳。
蔓荊子(一錢) 粉乾葛(一錢) 赤芍藥(一錢) 信前胡(一錢) 桑白皮(一錢) 木通(一錢) 生地(一錢) 白芍(一錢) 赤茯苓(一錢) 綠升麻(五錢) 甘草(一錢) 燈心(十莖) 水煎服。
龍骨散 治小兒聤耳流膿出汁,以此吹之。
正龍骨(煅) 白礬(煅) 鉛丹(炒,以上各二錢) 胭脂胚(二錢) 當門子(五釐)
共為末。以綿展干耳內膿,內用小竹筒吹藥入耳。
黃柏散 治小兒耳珠前後生瘡,浸淫不愈。
川黃柏 白枯礬 海螺蛸 白滑石 石龍骨 上五味皆等分,共為末。瘡濕用干搽,瘡乾用豬油調搽。
蛇蛻散 治耳中痛不可忍,或血水或干痛用。
蛇蛻 燒灰存性,為細末,鵝毛管吹入耳內,取蛻之善脫,以解散鬱火也。
導赤散 見前夜哭方內
通竅丸 治小兒忽暴聾。
雄磁石(煅,一錢) 真麝香(五錢)
共為細末,以棗研爛,和為一丸,如棗核大,綿裹塞耳中。又以生鐵一小塊,熱酒泡過,含口內,須臾氣即通矣。
敷毒散 治小兒耳傍赤腫熱毒也,恐防作癰用之。
綠豆粉(不拘多少)以老醋調成膏,敷腫處,干易之。
消毒散 治小兒耳傍赤腫,內服之藥。
羌活(一錢) 防風(一錢) 黃芩(一錢) 連翹(一錢) 桔梗(一錢) 黨參(一錢) 川芎(七分) 當歸(一錢) 柴胡(一錢) 甘草(一錢)
生薑一片,燈心十莖、水煎服。
鼻病證治
經曰:西方白色,入通於肺,開竅於鼻。又曰:五氣入鼻,藏於心肺,有病而鼻為不利也。陳飛霞曰:蓋鼻為肺之竅。鼻塞者,肺氣不通於竅。然肺主皮毛,風寒外感,則肺氣壅用而鼻塞,川芎膏。鼻涕者,肺為寒風所襲,而津液不收,則為鼻涕,細辛散疏之。
鼻齆者,肺受風寒,久而不散,膿涕結聚不開,使不聞香臭,則齆矣,萬金膏。
以上三證、皆宜疏利,俱用通氣散。鼻乾者,心脾有熱,上蒸於肺,故津液枯竭而干,當清熱生津,導赤散加麥冬。如病已極,鼻乾而黑,竅張帝出冷氣者,肺絕也,不治之證。
鼻淵者,流涕腥臭。此膽移熱於腦,又名腦崩,宜用辛夷散。
凡小兒初生三朝一七,忽然鼻塞,不能吮乳,不得呼吸者,因乳母夜臥之時,不知迴避,鼻中出氣,吹兒囟門,或因洗水未避風寒,所以致兒鼻塞。通關散和蔥膏攤帛貼囟門愈。鼻衄者,五臟積熱所致。蓋血隨氣行,得熱而妄動,溢出於鼻。宜涼血降火,加減地黃湯,外用吹鼻散。
《集成》川芎膏 治小兒外感風寒,肺氣壅閉而鼻塞。
川芎(一錢) 細辛(一錢) 藁本(一錢) 白芷(一錢) 炙甘草(一錢) 梅花片(七分) 杏仁(一錢,去皮頭) 當門子(三釐)
共研細末,煉蜜為丸,龍眼核大,每服一丸,燈心湯化下。
《集成》細辛散 治小兒風寒所襲,鼻流清涕用。
黨參(一錢) 前胡(一錢) 細辛(四分) 防風(一錢) 川芎(五分) 炙甘草(一錢)
共為末,每服一錢,薑蔥湯調下。
《集成》萬金膏 治小兒風熱侵肺,鼻齆不聞香臭。
羌活(一錢) 川芎(一錢) 細辛(六分) 木通(一錢) 麻黃(一錢) 菖蒲(一錢)
共為細末,每服一錢,以蜜和勻,薑湯化服。
導赤散(見前夜啼方內)
《集成》麗澤通氣散 治小兒鼻涕鼻齆用。
羌活(六分) 獨活(六分) 蒼朮(一錢) 防風(一錢) 升麻(五分) 荊芥穗(一錢) 粉乾葛(一錢) 白芒(一錢) 川芎(五分) 木通(一錢) 麻黃(一錢) 細辛(五分) 炙草(一錢)
生薑三片。大棗三枚,水煎食後服。
《集成》辛夷散 治小兒鼻流濁涕而腥臭用。
辛夷仁(一錢) 蒼耳子(一錢) 白芷(一錢) 薄荷葉(一錢) 黃連(一錢)
共曬乾為末,每服一錢,蔥湯調下。
《集成》通關散 治乳子鼻塞不能吮乳。
香附子(一錢) 川芎(一錢) 荊芥穗(一錢) 直殭蠶(一錢) 細辛(七分) 豬牙皂(一錢)
共為細末,以蔥搗成膏,每用末藥五錢。與蔥膏和勻,攤軟帛上,臨臥烘熱,貼兒囟門上,早晨取去。
《集成》加減地黃湯 治小兒鼻中出血用。
生地(二錢) 黃芩(一錢) 黑梔仁(一錢) 赤芍(一錢) 茅根(一錢)
水煎溫服。
《集成》吹鼻散 治小兒鼻出血用。
黑梔仁(炒) 亂油發(燒存性,俱等分)
共為細末,微吹鼻中。
口瘡證治
經曰:中央黃色,入通於脾,開竅於口。又曰:脾氣通於口,脾和,口能知五味矣。
陳飛霞曰:口者,脾之外候。鵝口者,口內白膩滿舌,如鵝之口,此肺熱而心脾為甚,故發於口也。內服沆瀣丹,外以保命散吹之。
口瘡者,滿口赤爛。此因胎稟本厚,養育過溫,心脾積熱,熏蒸於上,以成口瘡。內服沆瀣丹,外以地雞擂水搽瘡上,(地雞即桶蟲,人家磚下有之。)
口糜者,滿口生瘡潰爛。乃膀胱移熱於小腸,膈腸不便,上為口糜。以導赤散去小腸之熱,五苓散去膀胱之熱,當以二方合服。
口瘡服涼藥不效,乃肝脾之氣不足,虛火泛上而無制。宜理中湯以收其浮游之火,外以上桂末吹之。若吐瀉後,口中生瘡,亦是虛火,理中湯。昧者以為口瘡悉為實熱,概用寒涼,必不救。上齶有脹起如懸癰者,此名重齶。由脾胃挾熱,氣血不能收斂而成,用針刺去惡血,內服沆瀣丹,以碧雲散吹之。
小兒兩頤流液,浸漬胸前者,此名滯頤。蓋涎者脾之液,口為脾竅。脾胃虛寒,不能收斂津液,故涎從口出,而滯於頤,宜溫脾丹。
小兒口頻撮者,氣不和也。蓋唇應於脾,氣出於肺,脾虛不能生肺,以故口頻撮。異功散,補脾散,補脾生肺愈矣。小兒口撮面青多哭,此陰寒之至,肝脾虛冷,臍下痛也,理中湯溫之。
小兒急欲吮乳,而口不能吮者,心脾有熱,舌不轉運、瀉黃湯清之。
《集成》沆瀣丹(見前傷濕方內)
《集成》保命散 治小兒鵝口口瘡。
箭頭沙 枯白礬 明牙硝(各一錢)
共為細末吹之。
五苓散 (見前咳嗽方內)
導赤散 (見前夜啼方內)
理中湯 (見前泄瀉方內)
碧雲散 治小兒懸癰重齶用。
蒲黃末 洋青黛 白硼砂 明牙硝 生甘草(各等分) 共為細末吹之。
溫脾丹 治小兒脾冷流涎,浸潰頤間用。
木香 半夏(各三錢) 炮姜 白朮(各二錢) 陳皮 青皮(各一錢)
上共為細末,煉蜜為丸,龍眼核大,每服一丸末飲下。
導功散 (見前脹滿方內)
瀉黃散 治小兒心脾有熱,舌不轉運,不能吮乳。
茯苓 黃芩 黃柏 黃連 梔仁 茵陳蒿 澤瀉(各一錢) 燈心(十莖) 水煎服下。塗蔚生曰:陳飛霞五苓散去膀胱之熱,語未免有誤。蓋五苓散最熱,為溫化寒水凝結之藥,而其熱所以能去者,因水滯中焦,而膀胱失其火化,不能化氣上行,則津液四達。故口渴而身熱胸煩也。今苓澤利水下降,桂枝化水上行則衛氣得升,津液得達,故真寒可除,而假熱可去也。若以是為治膀胱火熱之藥,是何異以硝黃為治陽明寒結者乎?然則膀胱之熱,果何以去,曰:五苓散去桂枝加以知柏芩連木通等味,斯可耳。
舌病證治
經曰:南方生熱,熱生火,火生心,心生舌,在竅為舌。又曰:心氣通於舌,心和則舌能知五味矣。陳飛霞曰:夫舌為心之苗,胃之根。小兒多生舌病,以心脾之積熱也。故有重舌、木舌、弄舌、舌胎等證,宜辨其虛實而治之。重舌者,心脾有熱。蓋脾之大絡,出於舌下,有熱則氣血俱盛,附舌根下,忽重生一舌,面短小。內服沆瀣丹,外以針刺去其惡血,以碧血散,竹瀝調勻敷之。弄舌者,脾臟虛熱,令舌絡緊,時時舔舌,俗人稱為蛇絲驚者是也。切勿以寒涼攻下治之,少與瀉黃散,服之不效,四君子湯。或渴欲飲水,面無紅赤色,此脾胃津液不足,不可誤認為熱,宜七味白朮散。面黃肌瘦,胸心煩熱而弄舌者,此疳證也。須從疳證門參考,宜集聖丸。
大病後精神困憊,飲食少思,而弄舌者,凶候。蓋氣血兩虧、精神脫卻,速以十全大補湯挽救之。舌上黑苔,其熱已劇,急以薄荷煎湯洗之。如舌轉紅色者可治,涼膈散下之。洗之不紅者,不治。泄瀉後舌上白胎,此津液不榮,不能上潮於口,為虛熱也,理中湯。
《集成》沆瀣丹(見前傷濕方內)
碧雪散(見前口瘡方內)
七味白朮散(見前泄瀉方內)
瀉黃散(見前口瘡方內)
六君子湯(見前咳嗽方內)
集聖散(見前疳症方內)
十全大補湯(見前頭項方內)
涼膈散 治心脾有熱,舌上黑苔者。
連翹(一錢) 梔仁(六分) 大黃(五分) 薄荷(一錢) 黃芩(六分) 芒硝(五分) 甘草(四分) 竹葉(七片)
燈心(十莖) 水煎服,加生蜜十匙對服。
理中湯(見前泄瀉方內)
塗蔚生曰:舌上黑苔,必須乾燥無津液者,方可斷為其熱已劇。若舌上雖為黑苔,而有津液油潤者,猶是陰寒至極,外見假熱之色。此等精微,未可忽視者也。
牙齒證治
經曰:天有列星,人有牙齒。又曰:手陽明之脈,入下齒中。足陽明之脈,入上齒中。陳飛霞曰:上齒屬胃,下齒屬大腸,齒屬腎,凡齒生遲者,腎氣不足也。蓋腎主骨,齒者,骨之餘也。不足則髓虧,不能充乎齒。所以齒遲,宜地黃丸。上下牙床腫者,此手足陽明實熱也。涼膈散為君,加知母、升麻、石膏為佐,頻頻含咽。齦腫者,腎臟積熱,附齦而腫痛也。以針刺去其血,用鹽湯洗淨,黃柏為末敷之效。小兒有多食肥肉,齒牙臭爛,不可近者,名為臭息,此胃膈實熱也。內服沆瀣丹,外以荊竹瀝和薑汁含嗽。牙疳者,初作臭氣,次則牙齒黑。甚則齦肉爛而出血,名為宣露。此由腎熱,其氣直奔上焦,故以走馬為喻,宜速治之。若上下唇破,鼻穿齒落者,名曰崩沙。氣喘痰潮,飲食減少,則不可治。內服沆瀣丹,外以如聖散敷之。夢中咬牙,風熱也。由手足陽明二經,積熱生風,故令相擊而有聲也,必在夢中也。風屬陽明,動則風行於陽,靜則風歸於里也,宜風散。咬牙一症,惟痘疹見此為危候,余則皆無大害。亦有因病戰慄,鼓頷而鬥牙者,治其本證,則自止。牙齒落後,不復生者,由於舌舔之故。其肉頑厚,用針刺去其血,以鼠骨散搽之自生。
六味地黃湯(見前喘哮方內)
涼膈散 (見前)
沆瀣丹 (見前傷濕方內)
如聖散 治小兒走馬疳,並奔沙宣露。
用婦人尿桶中白垢刮下,瓦上煅至煙盡,加銅綠二分,麝香五釐,共為細末,先以蠟樹葉浸米泔水,洗淨後,搽此藥。
宣風散 治小兒夢中咬牙用。
尖檳榔(五兩) 陳皮(一兩五錢) 牽牛(一兩炒,取頭末) 甘草(五錢) 共為細末,每服一二錢,加蜂蜜調之,空心服。
塗蔚生曰:查宣風散所用之藥,多系破氣消食之藥品,並無一味去風者。足見夢中咬牙,亦是食積之熱,名為是風,則未免錯了過半矣。
鼠骨散 治小兒齒落不生用。
雄鼠一支,爛去其皮。取全骨炙枯,研細末,加麝香一分,擦刺處,良久,以薑湯嗽之。
塗蔚生曰:小兒除齒遲,齦腫等證外,頗少齒痛之症。然予於齒痛,除由於風火而外,得一虛火牙痛之方,治療最速,收效最神。蓋齒總屬於腎。腎陰一虛,不能上輸滋養,則虛火熾炎,爍齒作痛。治之之方,唯有滋陰降火,兼清陽明之燥熱耳。方用加味玉女煎。至風火牙痛之外,治法以蒜瓣一片,研搗如泥,加入輕粉少許,置於小蛤蜊殼內,放於虎口穴上(在合骨下),令其燒熱至極痛時,始去之,頃刻此處肉起一小泡,用針刺破,流出黃水,牙痛立止,終身不復牙痛。但此必須是牙痛由於風火內熱者,否則亦不大效。
加味玉女煎
生地(二錢) 玄參(一錢) 骨碎補(一錢) 石膏(一錢) 知母(一錢) 寸冬(一錢) 甘草(一錢) 懷牛膝(二錢)
咽喉證治
經曰:咽喉者,水穀之道也。喉嚨者,氣之所以上下者也。又曰:二陰一陽結,謂之喉痹。陳飛霞曰:蓋咽者胃管,主納水穀而居後。喉者肺管,主呼吸而居前,為人一身之總要。若胸中鬱積熱毒,至生風痰,壅滯不散,發於咽喉。病名雖多,無非熱毒,速宜清解,緩則有難救之患。輕則甘桔湯,重則化毒湯。如痘瘡咽喉痛者,毒氣上攻也,加減甘桔湯。喉中生瘡,不吮乳,化毒湯。小兒為諸骨所哽,骨大難嚥者,以鵝毛掃咽吐之,骨小者,用海上方治之。
甘桔湯 治小兒膈膜積熱致生風痰,而患喉痹用。
粉甘草(二錢) 牙桔梗(一錢) 以淨水煎,細細嚥之。
化毒湯 治小兒咽喉證危迫者用。
牙桔梗(一錢) 薄荷(一錢) 荊芥穗(一錢) 炙甘草(一錢) 芒硝(一錢) 山豆根(一錢) 馬牙硝(一錢) 硼砂(一錢) 明雄黃(一錢) 鏡面砂(一錢)
共為細末,每服一錢,白湯調下,仍以此藥吹喉中。
海上方 治小兒諸骨所哽用。
金鳳花根搗碎,以米醋濃煎,用有嘴瓶盛之,口銜瓶嘴,仰面吸藥吞之,其骨即下。吞藥勿令沾牙。又或以玉簪花根亦可,如上法煎咽。
塗蔚生曰:喉痛一症,雖多由於風火,然必陰虛之人,始易患此。小兒縱無伐傷腎陰情事,然食積等火爍陰,亦與伐傷無異。故小兒素患久患喉症者,亦宜兼顧其陰。楊氏咽喉七十二症,無不以六味地黃湯為加減,蓋為此也。至陰虛至極,虛火上犯而作腫痛,有時必須加入桂附少許,以為反佐,立時引火歸源,腫消痛止者,此又不可不知。但桂附須用上等者,方不至誤事,此亦不過百分中之一二耳。
五軟五硬
小兒生後,有五軟五硬之證。乃胎元怯弱,稟受先天陽氣不足,不耐寒暑,少為六淫所犯,便爾五軟見焉。五軟者,頭項軟,身體軟,口軟,肌肉軟,手足軟,是為五軟。然頭項軟,肝腎病也。肝主筋,腎主骨,肝腎不足,故頭項軟而無力。手足軟,脾胃病也。脾主四肢,脾胃不足,故手軟而懶於抬,足軟而慵於步也。身體軟,陽衰髓怯,遍身羸弱,而不能強立。口軟者,虛舌出口,而懶於言。肌肉軟者,肉少而皮寬,身體虛尫之象也。總之,本於先天不足,宜地黃丸以補肝腎,而所以更重者在胃。蓋胃為五臟六腑之化源,宜補中益氣湯,升舉其脾氣。但得脾胃一旺,則臟氣有所稟,諸軟之症,其庶幾矣。
五硬者,手硬,足硬,腰硬,肉硬,頸硬也。仰頭取氣,難以動搖,氣壅疼痛,連於胸膈。手心腳心,冰冷而硬,此陽氣不榮四體也,為獨陰無陽,難治。若肚筋青急,乃木乘土位,俱宜六君子湯加薑桂、升麻、柴胡,以補脾平肝。若面青而小腹硬者不治。
六味地黃湯 (見前喘哮方內)
補中益氣湯(見前泄瀉方內)
六君子湯(見前咳嗽方內)。外加乾薑、上桂、升麻、柴胡。
丹毒證治
陳飛霞曰:小兒赤遊丹毒,皆由心火內壅,熱與血搏,或起於手足,或發於頭面胸背,遊移上下,其熱如火,痛不可言,赤如丹砂,故名丹毒。自腹出四肢易治,自四肢入腹難治。治丹之法,用辛涼解表,使毒漸消,方可搽敷。若先不解表,遽用搽敷,必逼毒入腹,以致不救。小兒一歲外者易治,未周歲者難治。然治之得法,無論大小。予嘗治百日內外火丹,從陰囊下起,按法治之,三日後陰囊去一殼而愈。
小兒十種丹毒,如三日不治,攻入腸胃則不救。宜逐一辨認,依方治之,百不一失。凡治丹毒,俱宜先服防風升麻湯,以解毒發表,次用瓷鋒針去其血,則毒隨血而散,至神至捷,百發百中。
防風升麻湯 治十種丹毒用。
防風(一錢) 升麻(五分) 梔仁(一錢) 麥冬(一錢) 荊芥穗(一錢) 木通(一錢) 乾葛(一錢) 薄荷(一錢) 玄參(一錢) 牛蒡子(一錢) 粉甘草(一錢) 便閉加大黃利之。燈心十莖,水煎熱服。
瓷針砭法
用上清瓷器,輕輕敲破,取其鋒銳者一枚,將箸頭劈破,橫夾瓷針,露鋒於外,將線紮緊,以瓷鋒正對丹毒之處,另以箸一條,於瓷箸上輕輕敲之,其血自出,多刺更妙。毒血出盡,立時見功。治丹若不砭去惡血,十不救一。
十種丹證:一、飛灶丹。從頭頂腫起,然後散開,先用蔥白搗取自然汁,塗之效。二、走灶丹。從頭頂起,紅腫異常,用紅豆飯研末,雞蛋清調塗。三、鬼火丹。從面部紅腫起,用灶心土研末,雞蛋清調塗。四、天火丹。從背上起赤點,用桑白皮切碎,焙乾為末,米醋調塗。五、天灶丹。從兩臂赤腫黃色起,用柳木燒炭研末,淨水調塗。六、水丹。先從兩脅起赤腫,用多年鏽鐵磨濃汁,豬油調塗。七、葫蘆丹。先從臍下起紅腫,用尖檳榔切碎,焙乾研末,米醋調塗。八、野火丹。先從兩腳起紅腫,用乳香去油研末,羊油調塗。九、煙火丹。從腳背上起紅腫,用豬槽下土研末、麻油調塗。十、胡漏丹。從陰囊下起紅腫,用門檻之下千腳土,羊油調塗。更有胎毒重者,遍體皆是,速用蕓薹子(即油菜子)一兩,酒一大壺和研濾去渣,取酒復熱數沸,不拘時,溫服二盞。又方蕓薹,即油菜,取葉搗爛敷之,隨手即消。如無鮮菜,乾者為未調敷。凡丹毒遍身,或連腰周,百方不能治者,惟此最神。
破傷風
陳飛霞曰:小兒或因跌僕,或刀斧破傷,風邪暗襲,傷處發腫,謂之破傷風。速宜治之,不然,則發痙矣。內服疏風活血散,外以紫金錠塗之。
疏風活血散 治小兒破傷風,已痙未痙者。
全當歸(二錢) 生地(一錢) 赤芍藥(一錢) 防風(一錢) 紅花(五分) 川芎(七分) 蘇木(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紫金錠
山慈菇(三兩) 五倍子(三兩) 牙大戟(一兩半) 明雄黃(一兩) 鏡面辰砂(一兩) 麝香(三分)
共為細末,糯米飯和藥為丸錠,水磨搽之。市中有售者,不必自制,但須防其以偽亂真。
諸瘡
經曰:諸痛癢瘡瘍,皆屬心火。陳飛霞曰:世界瘡癢癤疥,惟小兒最多,豈其稚陽純氣,易於歲運火攻相乘耶。抑或不識不知,而寒溫動定之乖其道耶。復有父母之遺毒。為兒終身之害者,可不有以治之乎?小兒初生,遍身蟲疥,與夫流水風瘡一般,皆胎毒也。切勿外治,宜內服胡麻丸。尚誤用搽洗,逼毒入腹,致腹脹,危候也。急服解毒湯為佳。凡頭面遍體有瘡,原未搽洗,而瘡忽自平,更加痰喘氣急者,切不可下,宜連翹丸解托之。小兒未過周歲,無論一切瘡疥,不宜搽洗,總以胡麻丸為主治,至穩。小兒生癰毒腫癤,皆氣血凝滯,而火熱乘之,內服大補湯,外以紫金錠塗之。項上結核腫脹,欲發熱者,內服胡麻丸,外以五倍子為末,醋水調敷,一日二易為妙。
《集成》胡麻丸 治小兒風瘡疥癬。
嫩苦參(五錢) 何首烏(蒸) 胡麻仁(炒) 蔓荊子(炒) 威靈仙(炒) 荊芥穗(焙) 皂角刺(各三錢) 石菖蒲(炒) 白菊花(各二錢)
上共為細末,酒打米糊為丸,每服一二錢,量兒大小,竹葉湯下。
《集成》解毒湯 治小兒瘡疥,誤入搽洗,逼毒入內,以此托之。
玄參(一錢) 連翹(一錢) 升麻(五分) 黃芩(一錢) 赤芍藥(一錢) 當歸(一錢) 羌活(五分) 防風(一錢) 木通(一錢) 炙甘草(一錢) 燈草(一錢) 生地(一錢) 荊芥穗(一錢)
如大便秘結,則加大黃。
《集成》連翹丸 治小兒瘡疥,毒陷入里,以此托之。
連翹 桑白皮 白頭翁 丹皮 防風(各三錢) 黃柏 桂枝 淡豆豉 海螵蛸 獨活 秦艽(各三錢)
上共為細末,煉蜜為丸,龍眼核大,每服一丸,燈心湯下。
《集成》大補湯 治小兒癰疽膿後,或頑瘡破爛,久不收口。凡一切潰瘍皆屬不足,切不可再用寒涼。
黨參(一錢) 黃耆(一錢) 川芎(五分) 連翹(一錢) 白芷(一錢) 茯苓(一錢) 當歸(一錢) 白朮(一錢) 生地(一錢) 白芍(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一錢) 大棗(一枚)
接骨方
塗蔚生曰:小兒最好搬物上高,故其跌打折骨之事亦最多。方書接骨之法本繁,然非系珍貴難購,亦多系鄉間倉猝不易辨者。欲求其簡而易辨,平而最效之法,頗非易易。余在正陽時,有宋姓者,施接骨丹,遠近多往求之,頗著巨效。然其對於此方之保守秘密,決不肯輕易示人。余以多方求之,始悉其方為鍋煙。(藥名百草霜)及磚頭灰也。余以深恨中國此種無意識之嚴守秘密,阻礙醫學進步,不能使全國民眾,得其利益。謹將此法書出,以為民眾及醫士者創。其法分未斷者與已斷者二種。未斷者,用磨下極細過羅之磚頭(以當窯門口之經火頭上者為尤佳)灰及鍋煙,各樣一歲一分,黃酒沖服,儘量出汗。已斷者,加花蜘蛛,一歲一個,與磚頭灰、鍋煙,一併用黃酒沖服。但隔日者,須先用全當歸一歲一分,黃酒沖服,後服鍋煙及磚頭灰,自然接合矣。
治瘋狗咬方
塗蔚生曰:瘋狗之毒最劇,其中人也亦最烈,患之者既多。若無良方而治之者,每主張以毒攻毒,甚非平易之治。余得人參敗毒散加地榆、紫竹根法,試之者屢矣,而收效勢若桴鼓,洵為珍奇之治也。
人參敗毒散加地榆紫竹根法
人參 羌活 獨活 柴胡 前胡 枳殼 桔硬 川芎 茯苓 甘草 地榆 紫竹根
塗蔚生曰:如無紫竹根,或他種竹根多用之亦可。服後既無疼痛便血尿血之苦,又無忌風、忌過河、忌食狗肉之禁。誠平易之治也,閱者慎勿忽諸。
治蠍子咬方
取家子桃花,或連葉搗研取汁,貼敷其痛立止。又家子桃,亦名架子桃。
解砒霜毒方
取薜荔嫩葉與嫩枝,搗研取汁,多多服之自愈。薜荔即俗名爬牆虎,蔓藤大葉叢生。又用防風四兩,井水調服,亦可解砒霜毒,此係《閱微草堂》方也。余亦未經試驗,姑存之以備用。
解鴉片毒方
取灰猛養(系西藥)三錢。陰陽水化開,灌入搖之,使吐自愈。又法,用硼砂灌之,亦最見效。
治吞金方
取蠐螬一二枚,搗研灌下,則金自溶化,不致殺人。按蠐螬雞籠內糞下,與各肥地內均有。
治蛇咬方
取重樓(藥名。一名七葉一枝花)用醋研之敷傷痕上,其痛立止。但重樓必須真者,否則不效。又余在正陽時,曾治一被蛇咬者,為之內服五靈脂五錢,雄黃三錢,白芷三錢,水調服。外敷碘酒,旋即痛止。余究不知二者,是誰治愈,姑存之以備參考。
解食鹽毒方
服鹽過多,則血脈凝滯,亦能殺人。取豆漿(未用石膏點入者)多多服之,其毒即解。
治吞針方
取木炭之黑皮,研細末服之。其針自隨炭皮裹著,從大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