痧疹輯要
- 作者
- 葉霖
- 朝代
- 清
- 年份
- 公元1890年
序
《周禮》,周公所以治天下者,無一事不備。至於醫師,特令上士為之。下逮於鳥獸,亦有醫。以是知百家技藝,皆聖人之所創制,民生之不可一日無者。其為經綸參贊之功,至矣。今世醫亦有官,而四方之為醫者不少,如史傳紀載,未之或聞。欲求平正通達之醫,亦不數覯。良由學業不精,故斯道日晦。吾友葉君子雨,敏而好學,中年頻遭家難,多誤於庸工之手,慨然有濟世之志。廣搜醫籍,閉戶十年,深造軒岐之奧,著述甚富。昨以《痧疹輯要》一種見示,伏讀再過。其辨證論因,折衷中外,於前人依違附會之說,立為剖斷;而論三焦及同身取寸之義,發前人所未發,尤為名言至理,超軼古今。可謂濟世之書也,可謂傳世之書也。愛付於民,公諸海內,是為序。
光緒庚寅暮春之初四明北亭李振霆撰
序
痧疹一證,漢魏經方不載。唐宋以降,亦未有論及者。前明羅田萬氏,稍稍闡明其義,而語焉不詳,難執為法。近代諸家,間有精論,多散見痘書之末,每與隱疹、時麻淆混,辨證不清,治法多舛,苦無專書故也。余甚憫焉。戊子之冬,寒夜挑燈,涉獵舊籍,不揣固陋,鉤往哲之精華,抉先賢之奧旨,匯而成帙,間附一得之愚,顏之曰《痧疹輯要》。未敢言有功斯世,或於業是科者未必無小補云爾。
光緒庚寅春葉霖序於石林書屋
凡例
一、是書之輯,專論痧疹,其痘、斑、麻、隱等證,未便涉及。惟爛喉丹痧,稍有發明,然亦略而不詳。欲求全義,自有陳耕道《疫痧草》在,故不贅述。
二、治病須明經絡。若經絡不明,如瞽者夜行。而三焦一經,尤為痧疹伏氣第一關鍵。越人以降,或有形,或無形,紛紛聚訟。余不憚瑣褻,以泰西解體諸書,縷晰辨明,使數千年幽晦復明,庶幾長夜一燈,不致暗中摸索。
三、經絡雖明,俞穴難考。漢唐以後,針灸失傳,總緣不辨同身取寸之義,致議論分歧,語多隔膜。余折衷諸家,暢明經旨,泄千餘年失傳之秘,固豆疹之津梁,實針灸之寶筏。
四、清冷淵、消濼二穴,為三焦經脈。泰西引種之說,引其命門伏毒,由經絡外達。此法與牛豆同,倘能推廣行之,亦保嬰之一助也。
五、選錄諸家精論,當以許橡村首屈一指。其餘各有奧義,讀者須細心領會,勿輕看過。
六、論治雖無剩義,惟疑似同異之間,病情百變,臨證之士惝恍無所適從,故選案數十條,各法略備。其間具治病原委,覽者心目豁然。遇證之偶相類者,用之無疑,效可立俟,庶免望洋之嘆。
七、書分四卷。卷分八篇,曰述原,曰引種,曰預防,曰禁忌,曰辨證,曰論治,曰運氣,曰選案。每有一得之愚,附之篇末。高明之士,起而正之,匡其不逮,固鄙人之幸,亦是書之幸也。
八、古人文字,未便割裂。前後之間,難免拉雜。書雖八篇,氣則一貫,讀者參觀互證可也。
九、是書首重暢明醫理,未敢以文害義,其重複蕪雜之誚,知所不免,閱者諒之。
卷一
述原
錢仲陽曰:小兒在胎十月,食五臟血穢,生下則其毒當出。故瘡疹之狀,皆五臟之液。肝主淚,肺主涕,心主血,脾為裹血。其瘡出有五名:肝為水疱,以淚出如水,其色青(而)小;肺為膿疱,以涕稠濁,色白而大,心為斑,主心血,色赤而小,次於水疱;脾為疹,小次斑瘡,其主裹血,故色赤黃淺也。涕淚出多,故膿疱、水疱皆大;血營於內,所出不多,故斑疹皆小也。病疱者涕淚俱少,譬胞中容水,水去則瘦故也。
始發潮熱,三日以上,熱運入皮膚,即發瘡疹,而不甚多者,熱留膚腠之間故也。潮熱隨藏,出如早食,潮熱不已,為水疱之類也。瘡疹始出之時,五臟證見,惟腎無候,但見平證耳,尻涼、耳涼是也。尻、耳俱屬於腎,其居北方,主冷也。若瘡黑陷,而耳尻反熱者,為逆也。
《聖濟總錄》論曰:小兒稟氣純陽,臟腑蘊熱,自內出外,隨氣熏蒸,散於榮衛肌肉之間,留連內腠,或因飲熱乳,或因遇時疫,熱氣乘其肌肉嫩弱,遂變瘡疹。微者其邪在腑,發為細疹,狀似蚊喙所螫,點點赤色,俗號麩瘡;甚者其邪在臟,發為豆瘡,狀如豌豆,根赤頭白,穴出膿水,俗名疱瘡。皆於未發時,先蒸熱如傷寒狀,頭痛面赤目黃,遍身皆熱,腰背疼痛,小便赤短,大便或溏或澀,煩渴引飲,甚則譫語,其脈浮大洪數者,是其證也。
李東垣曰:夫斑疹始出之證,必先見面燥腮赤,目胞亦赤,呵欠煩悶,乍涼乍熱,咳嗽嚏噴,足梢冷,多睡驚。並瘡疹之證,或生膿胞,或生小紅斑,或生癮疹,此三等不同,何故俱顯上證,而後乃出?蓋以上諸證,皆太陽寒水起於右腎之下,煎熬左腎,足太陽膀胱寒水夾脊逆流,上頭下額,逆手太陽丙火,不得傳導,逆於面上,故顯是證。蓋壬癸寒水,克丙丁熱火故也。諸斑證皆從寒水逆流而作也,醫者當知此理,乃敢用藥。夫胞者一名赤宮,一名丹田,主男子藏精施化,婦人系胞有孕,俱為生化之源,非五行也,非水亦非火。此天地之異名也,象坤土之生萬物也。夫人之始生也,血海始淨,一日二日,精勝其血,則為男子;三日四日五日,血脈已旺,精不勝血,則為女子。二物相搏,長先身生,謂之神,又謂之精。道、釋二門言之,本來面目是也。其子在腹中,十月之間,隨母呼吸。呼吸者,陽氣也,而生動作,滋益精氣。飢則食母血,渴者飲母血,兒隨日長皮肉筋骨血脈。形氣俱足,十月降生。口中尚有惡血,啼聲一發,隨吸而下。此惡血復歸命門胞中,僻於一隅,伏而不發。直至因內傷乳食,濕熱之氣下流,合於腎中,二火交攻,致榮氣不從,逆於肉理,惡血乃發諸斑疹,皆出於膀胱壬水。其瘍後聚肉理,歸於陽明。故三番斑始顯之證,皆足太陽壬膀胱克丙小腸,其始出皆見於面,終歸於陽明肉理,熱化為膿者也。二火熾甚,反勝寒水,遍身俱出,此皆出從足太陽傳變中來也。當外發寒邪,使令消散;內瀉二火,不令交攻其中;令濕氣上歸,復其本位。可一二服立已,仍令小兒以後再無二番斑出之患。此《內經》之法,覽者詳之。
孫東宿曰:麻疹,浙之呼為瘄子,又曰痧子;吳地呼為疹子;新安呼為麻。總為有生初之淫火,伏於命門之間。命門具太極之理,而陰陽五行系焉,臟腑之所由也。蓋五行一陰陽,陰陽一太極也。天之與人,咸相感通。由其通,故天寒而人身寒,天熱而人身熱也。天之癘氣,一動則所稟之毒隨感而發,陽感之則疹出焉,陰感之則痘出焉。陽浮而淺,故疹易出易斂;陰凝而深,故痘難出難痂。陰陽二劫之毒盡出,則向安矣。余故曰:人之出疹出痘,猶蠶之一眠二眠三眠也。痘雖出於陰,而實成於陽,以氣為之固也;疹雖出於陰,而實借於陰,以血為之資也。何見之?痘非氣行則血不附,安得結痂;疹非血濟則氣失依,焉能收斂?斯陰陽升降之理,一開必一闔。血之附氣,氣之依血;陰根於陽,陽根於陰,陰陽互為其根也。前人謂痘出於臟,不知指何臟;疹出於腑,不知指何腑而云之也。又謂疹出心肺,故鼻涕而咳嗽。余謂此皆臆度套詞,而非有真知一定之見也。既曰疹出於腑,心肺獨非臟乎?按《內經》鼻為肺之門戶,通天氣。陽毒上發,熱毒熏蒸。蓋心肺位尊膈上,又肺主毛竅,毒從竅出,是干於肺而非出於肺也。要知痘之與疹,皆出於命門之陰陽也。
霖按:痧疹,古經方不載。宋元以來,諸賢著述率多拉雜。前明羅田萬密齋,始將治法闡明。其論胎毒,在腑在臟,仍屬依樣葫蘆。惟孫文垣命門之論,允為精當。然痧疹之根原雖明,有非關命門伏氣,其形證似是而非者。風隱斑疹之外,又有爛喉丹痧一證,均當詳考,謹列於下,庶免混淆。
風疹初起煩癢,搔之隨手壟起,成片成塊,愈搔愈甚,由脾虛血熱,感風邪而作。治宜調中疏風,不可專用風藥。
隱疹始候,如蚊蚤螫齧,煩癢無頭粒,搔之似腫非腫,隱隱然不發,胖甚則發熱腹痛。此脾有蓄熱,更為風濕所中。治宜消風清熱。較痧疹險證中之皮里隱不同,不可牽混。
按以上二證,即《巢源》所謂邪折於肌,與內熱相搏則為軫;《外臺》所謂赤軫如蚊螫煩癢,搔之重沓壟起。斯即赤白二種之風矢隱軫也。
斑有色點而無顆粒,其狀或如錦文,或如雲霞,撫不澀指,按之暈淺。證有陰陽之別:陽斑色紫點小者,心胞熱也;色紫點大者,胃中熱也。或由溫病,或由傷寒,或是汗後,或是血熱,各有其因。陰斑色淡紅,口不渴,脈不洪。乃伏寒在下,迫其無根失守之火,聚於胸中,上蒸所致。宜各從本病,以決死生。
按《傷寒總病論》曰:冬溫之氣,至春夏而發,肌肉斑斕,隱軫如錦文,俗名麻子瘡。《補亡論》曰:斑形如丹砂小點,又若錦文燦爛。此即熱病之斑軫,與痧麻迥異者也。
麻疹發熱,不拘三四日,以火照之,遍身如塗朱之狀,此將出之兆也。出則細碎,皮紅成片,如蚊蚤螫齧之跡,撫之澀指,按之起暈,是其證也。亦須從面至胸背手足出透,以紅潤為佳。重者身膨脹,眼亦封閉。麻色有赤白微黃不同,只要紅活,最嫌黑陷。麻出面目胸腹稠密,纏鎖咽喉者逆,發不出而喘悶者凶。麻疹與痧疹異處,初見遍身發麻,退後脫皮,而治法亦略同。方書不載,惟《景岳全書》有此論治,宜參考。又有遍身但紅而絕無斑點者,謂之火丹,亦其類也。故痘科中有夾痧、夾麻、夾丹等證,總皆熱毒所致,俱當詳辨也。
按郭白雲所云,焦則退皮,狀如麩片者,即今之麻疹也。
或問:痧、麻二證,一云命門伏毒,一非命門伏毒,抑有說歟?曰:痧疹人人不免,或有未痘之先出者,痘後仍必復出;麻疹則畢世不出者十之八九,患此者不過十之一二。一為伏藏之毒,一為疫癘之氣。以此證之,夫復何疑。
麻疹之外,又有時痧,亦非伏毒,乃寒溫失節,釀為天行時氣,虛人多易感受。邪干經絡,則身熱有汗,咳嗽,神安,口不甚渴,其發始則三五散布,繼則赤焮云密。自發至退,常十餘日。兼有便溏,沙足而便溏止。熱退則胃氣開,病將退矣。治法:身熱咳嗽,痧點未達者,疏解兼以開肺;繼則痧點漸透,達而未足,或兼泄瀉者,仍用疏解,不必止瀉,痧足瀉即止。未足目赤神煩,舌絳脈數者,疏解兼清熱。痧透已足,赤焮云密,脈象數大,舌絳神煩者,清火養液。痧足漸回,熱退胃開,而咳嗽未止者,輕清理肺。其有少陰不藏之人,其氣必虛,感邪亦重,或痧發早回,而躁熱不退;或神機呆倦,腹痛胸滿;或鼻煽氣促;或液涸舌乾;或正虛脈亂。此等惡候,犯之多危。
爛喉丹痧,古人無此證,古書亦無此方。近時患此者,既多且險。總緣風氣寖薄,沴癘之邪,人易感受。初起咽喉腫痛,鼻塞噴嚏,咳嗽胸悶,甚則身痛神呆,脈郁心煩等證。遍身痧點,細碎紅活,有汗者輕;灼熱無汗,肌如紅紙,痧隱成片,不分顆粒者重。若痧色紫滯乾枯,喉爛神昏者,為毒火內陷之險證矣。其論治不外疏達、清化、下奪、救液數法。然次第失宜,流弊無窮。陳靜岩《疫痧草》言之甚詳,最宜詳閱。此證傳染易易,不可不防。王孟英《仁術志》中載有一方:凡見寒溫失序,閭閻有此證時,可用陳白萊菔英及鮮橄欖二味,濃煎當茶恣飲。試之良驗。
按陳靜岩《疫痧草》,論證論治已無剩義。惟辨疫邪所由來一篇,歸本於種痘之餘毒未盡,此臆度之辭,殊不可信。餘留心十餘年,見患是證者,非盡種痘之人;不患是證者,亦非盡出天行痘之人。此其明證。徐靈胎曰:宋時,痘瘡形證治法甚略 近日愈變愈重,與斑疹絕不相類,治亦迥別。因知天下之病,隨時隨地,變化無窮,所以《內經》有五運六氣、異法方宜等論。為醫者苟不能知天運之轉移,及五方之體性,終有偏執之處。此誠通論也。
引種
《泰西方鑑》云:種疹法:先於患者發疹最多處部,以鈹針微刺之,急將綿一片,浸取其血。爾後就種者臑上徐徐刺之,令血流漓,凡一刻頃,乃取彼浸血綿貼其疵上,直緊綁之,放置三日許,而後撤去。但要其針疵不深不淺,一適其宜;貼綿間不長不短,惟中其時。
霖按:此即泰西牛痘法也,由清冷淵、消濼等穴引出命門伏毒。痧疹與痘證,雖有氣血之殊,然其理則一。可以擇天時,察人事,較疫癘感召,內外之因齊發者不同。今牛痘業已盛行,未見流弊,醫家病家,可勿疑貳。
又法:取浸血綿一片,插入鼻中,亦能傳染。
霖按:此即中土種痘法也,由此引命門伏毒,由臟腑而肌肉。雖可擇天時,察人事,究未若由經絡引出者為穩。
又法:取患者眼淚,若鼻涕,蘸綿以插入種者鼻內,或貼之皮膚,亦能傳染。
又法:將患者之親近衣,遍摩種者之身體,或著之臑腳,是亦一良法也。
霖按:此兩節閤中西種痘法脫化出者,用涕淚較刺血為尤便。但從經絡引出者為善,由臟腑引出者究未妥當。
凡種疹者,有八益焉。不至陷不治,一也;無其毒侵肺以發咳嗽,二也;雖有餘毒,無侵入眼耳及他要具,三也;比較於天行,則質善而證順,四也;縱發焮腫、大熱、煩悶等,其證大率輕易,五也;天行之疹者,間易至勞狀,至於種者,則決無有其患,六也;病中或發嚏,或多淚,然至疹痂乾燥乃即止,七也;於種痘法則疵瘡膿潰動經久,於此法則其疵速愈,八也。
霖按:手少陽三焦經正脈起於小指次指之端,上出次指間,循手表腕出臂外兩骨間,上貫肘,循臑外上肩,交出足少陽之後,入缺盆,布膻中,散絡心包,下膈,循屬三焦。其清冷淵、消濼二穴,在肘上臑外,正三焦經脈處也。痧痘為命門伏藏胎毒,考命門背𦛗七節間之穴,為相火之宅,心包為相火之臟,三焦則相火之腑也,由三焦經脈處引達命門伏毒,所謂同氣相求,其理顯然,又何瞻顧疑懼之有?
人為三才之一,本與天地相肖。督脈統一身之陽,任脈統一身之陰,此即人身之乾坤,亦即九一二數之相表裡也。肺與大腸屬兌金,胃與脾屬艮土,亦即四六二數之相表裡也。心與小腸屬離火,膀胱與腎屬坎水,亦即三七二數之相表裡也。心包絡、三焦屬震,震陽木,即為相火,膽與肝屬巽木,亦即八二二數之相表裡也。震是陽木,何以為相火?火無體,以木為體。說卦傳謂震為雷,為龍雷之火,豈不象人身之相火乎。不但包絡、三焦是震卦,即右尺命門亦是震卦,人自不察耳。此乾坤六子以配人身之定體。命門為水中真火,先天胎毒伏藏。命門如雷火潛於水底,遇時則發,發即燎原,豈若取同氣之三焦,由經絡外達,不傷臟腑之為善乎。
或問:命門之所以屬震卦,亦有說乎?命門者,背𦛗七節間之穴也。背𦛗二十一節,三七二十一,命門當其七節之間,正猶震卦一陽在二陰之下,其象最肖。此乾坤始交,一陽初動,為生育之根也。前對臍,穴名神闕,猶北極之對南極也。位居水中,其氣則真陽之氣,為水中之火,故為三焦、包絡相火之原。三焦、包絡經脈之流行,皆相火之流行也。命門猶宮舍,經脈猶道路,皆統之於相火,皆可屬之於右尺。而七節間之一陽,其為震卦,不甚顯然哉。痘疹為命門伏毒,由三焦經脈引而外達,其理甚明。恐株守成法者固執不通其變,故不憚反復,再申其義,惟閱者諒之。
昔賢論三焦一府,紛紛聚訟,莫衷一是。或謂無形,或謂有形;或言是一,或言是二。甚則云為腎旁之脂者。雖明如張隱菴,遊移其詞,亦不能指為何物。考臟腑之學,西士言之最詳。觀《全體通考》,三焦即所謂腹包膜也。其膜包繞全腹,上通巔頂,下行膀胱,中有脂膜橫於肝胃之間。惟遮陰道,護子宮,則男女稍異耳。《內經》謂上焦如霧,中焦如漚,下焦如瀆,豈虛語哉。
或問:腹包膜即三焦,亦有證據否?曰:觀其包二腸、遮兩腎,正當七節之間命門部位,既藏水中真火,即為相火之宅。居其位,行其權,此膜即為相火之腑。考心肺之下,肝胃之上,有膈膜一層。其形薄如細網,上與心包絡之下面相連,下與此膜之上層黏續,氣脈通貫,則包絡即為相火之臟。由膈膜上通腦筋,即經所云上焦如霧是也。中有薄膜兩層,包肝裹胃,即經所云中焦如漚是也。繞膀胱,遮陰道,以行其氣化,即經所云下焦如瀆是也。以此證之,腹包膜即三焦,夫復何疑?若求此膜功用,全文自有《通考》在,篇幅有限,故不縷述。
泰西引種痘疹,其法稍有不同。種痘用鈹針挑刺臑外皮及次皮,不令傷肌出血,以痘膿留著皮間。種疹刺令見血,俟血流盡,始將疹血綿貼其疵上。此中有陰陽互根之至理存焉。近人種牛痘,不獨三焦經穴不明,而血附氣、氣依血之義茫然不解,無怪乎每多流弊也。
引種諸書,僉云刺臑外皮,而不言清冷淵、消濼二穴者,蓋嬰兒由肩至肘,長僅四五寸,每種三五粒,則二穴亦在其中,況臑外皆三焦經脈所過之地。然究不若點此二穴引種為善。是經穴之不可不考也。《甲乙》、《銅人明堂》諸經,載清冷淵穴在肘上二寸,伸肘舉臂取之;消濼穴在肩下臂外,開腋斜肘分下胻取之。觀此二穴皆在臑外之證也。
考取腧穴,是針灸家要事。而漢唐以降,針灸失傳,為不明同身取寸之義,僅以患人之中指中節取寸,便為獨得心傳。殊不知瘦人指長而身小,則背腹之橫寸豈不太闊;肥人指短而身長,則背腹之橫寸豈不太狹?有身長指長而頭小者,則頭間之寸豈不嫌長;有身短指短而頭大者,則頭間之寸豈不嫌短?似此肥瘦長短之差訛,安能準的?所謂同身取寸者,必同其身體而取之也。縱觀諸家,惟東醫山崎子政骨度折量一法,深得先聖奧旨。其法以《靈樞·骨度》篇尺寸為主,再量人身尺寸,隨取而折之,自無長短肥瘦之差訛。假如《靈樞·骨度》篇雲肩至肘長一尺七寸,而患人由肩至肘量五寸一分,以三摺合之,所云某穴至某穴一寸者,僅得三分。識此同身取寸之義,明而針灸之,法不致失傳矣。
預防
朱丹溪曰:痘疹初出時,或未出時,見時人有患者,宜預服此藥,多者令小,重者令輕。以絲瓜近蒂三寸,連皮、子燒灰存性,為末,砂糖拌勻,干吃。入硃砂末更妙。
霖按:近世所傳稀痧疹方,用經霜老絲瓜一個風乾,除夕日在新瓦上煅灰,攤地出火氣,研末,以百沸湯沖服。每歲如此,服至三四次,云小兒永不患痧疹矣。此亦丹溪之遺法也。
萬密齋曰:春溫、夏暑、秋清、冬寒,此四時之正氣也。冬應寒而反溫,陽氣暴泄,火令早行,人感之者,至於來春,必發瘡疥,未出痘疹者,必感而出。雖曰胎毒,未有不由天行者。故一時傳染,大小相似。但見痘疹之出,宜先服消毒保嬰丹、代天宣化丸,以預解之,可使毒徹,不為已甚也。
消毒保嬰丹
纏豆藤(或黃豆或綠豆梗上纏繞細紅絲者,是於八月間生氣日採之,陰乾聽用,一兩五錢) 黑大豆(三十粒) 赤小豆(七十粒) 新升麻(七錢五分) 山楂肉(一兩) 荊芥(連穗,五錢) 防風(去蘆,五錢) 當歸(酒洗,五錢) 赤芍藥(七錢五分) 黃連(去枝梗,五錢) 生地黃(酒浸,焙,一兩) 川獨活(五錢) 甘草(生,五錢) 桔梗(五錢) 辰砂(別研,水飛,一兩) 牛蒡子(炒,一兩) 老絲瓜(隔年經霜者二個,取連藤蒂五寸,燒存性)
上一十七味,各研細末,和勻,用淨砂糖拌,丸如李核大,每服一丸,濃煎甘草湯下。
代天宣化丸
甘草(甲巳年為君土) 黃芩(乙庚年為君金) 黃柏(丙辛年為君水) 山梔(丁壬年為君木) 黃連(戊癸年為君火) 連翹(佐) 山豆根(佐) 牛蒡子(佐)
先視其年所屬者為君,次四味為臣。君藥倍用,臣藥減半,佐視臣又減半。共為極細末。於冬至日修合,取雪水煮升麻汁,打麵糊為丸,辰砂為衣,竹葉煎湯下。
嘉靖甲午春,痘毒流行,病死者十八九,乃一厄也。時有預服三豆子湯、絲瓜辰砂散者,凡方書所載預解痘毒之法,靡不用之,未見效者,余竊思痘疹疫癘之毒,因歲運災眚之變,難以藥解;而人事未盡,又不可諉之天數也。於是檢閱古方,乃於《韓氏醫通》得五瘟丹,以五運為主,喜曰:此解毒神藥也。依方修合,施售於人。但報之者,莫不輕疏,人皆神之。因命之曰代天宣化丸。
張隱菴曰:夫稀痘疹之方法雖多,未有如元兔丸之理甚精微,驗若桴鼓。蓋痘疹乃先天之毒,天一生水,地二生火,水火相濟,陰陽互交,乃水中之火毒也。元乃水天之色;參者參也,參天地之化育者也。菟絲子一名女蘿,《爾雅》名為玉女。蓋兔乃月魄純陰之物,故有玉女之稱。《抱朴子》云:菟絲初生之根,其形如兔握,割其血以和丹藥,立能變化,神異之品也。夫凡物得清涼水土之氣,而後能發芽。兔絲秉純陰之性,故得火暖而絲長。此物理陰陽之妙用也。《內經》云:骨者,至陰也。至陰者,盛水也。肺者,太陰也。少陰者,冬脈也。故其本在腎,其末在肺,皆積水也,是肺腎天水之相通也。(肺屬天。)玄參具水天之性色,能於水中以清發其天花;菟絲有陰陽之妙用,能於至陰之中而透其陽毒。是以嬰兒在百日內,與此丸服之,或服至三歲,則毒盛者稀而毒微者不出矣。即熱毒盛者,亦無險逆之虞。同邑盧子由先生,五十無子,得一種子奇方,即生二男,皆為痘壞。蓋種子方中,不無多熱藥耳。後復生子,皆以玄菟丸服之。至六十有五,連舉六男六女,俱已長成,皆不為痘疹所壞。玄菟之功效,豈淺淺哉。
盧氏玄菟丹
菟絲子(八兩) 玄參(四兩)
不經鐵器,各為末,砂糖調服。初生者一錢,量加至一兩。葉子容曰:菟絲養先天之水,玄參清腎家之火。一養一清,則痘疹之毒自減。童年久服,不特稀痘,且免癆瘵。
葉子容曰:三豆湯為扁鵲之方。黑歸腎以制相火,赤歸心以制君火,綠歸陽明以制胃火。三豆皆涼品,而寓生髮之意,常服而不嫌其峻烈,功緩而實取其穩便。未出痘疹時,及將出發熱時,皆可服之。
三豆湯
黑大豆 赤小豆 綠豆(各一升) 生甘草(三兩)
先將三豆淘淨,甘草銼碎。用臘雪水同煮,至豆爛為度。去甘草,取豆曬乾,入汁再浸再曬,以汁盡曬乾。瓷瓶收貯。逐日取一二兩,用長流水兩大鐘,煎成一鍾,面東溫服。或以人中黃易甘草,加入經霜老絲瓜一個同煮,更妙。
霖按:稀痘疹諸方,率多苦寒之品,久服固妨脾胃,將出又恐冰毒。三豆湯一方,平善無弊,然究未若玄菟丹之義精理微,效如桴鼓。惟因疫癘流行,則代天宣化丸又可參因。但避風遠穢,節飲食,適寒暄,為預防之第一義,不可不知也。
禁忌
辨證
萬密齋曰:凡出疹,熱起至收完,但看右手一指,脈洪大有力,雖有別證,亦不為害。此定存亡之要訣也。
霖按:此即陽證得陽脈之義。若細軟無力,則陽證得陰脈也。景岳以診得陰脈,宜速救元神,用溫補托法,參酌治之,是矣。然有熱毒深伏於內,不能透發於外,假寒真熱之證,肢冷麵青,六脈沉伏細數,若誤用溫補,禍不旋踵。痧疹陽邪,熱證俱多,安危之機,須細心體認也。
痧為陽毒,首先干肺。肺主氣屬金,熱邪傷氣,舌上多見白苔,金之色也,治當清肺。若無虛寒的證,誤治則殺人事矣。不獨痧疹為然,夏日忽患咯血,俗名暑瘵,證亦見白苔,宜清絡熱,同一義也。司命者豈可忽諸!
《瘄疹全書》云:疹之出也,有熱三日而即出者,有熱四五六日而出者,有熱而涼,涼而復熱者,有一日寒熱往來數次而出者,有熱一日涼一日,復涼復熱至五六七日而出者。大抵五日前出者多輕,五日後出者多重;毒少則熱少,毒多則熱多;熱少則早而易出,熱多則遲而難出,大有分別。七日不出,面青鼻煽,喘急生痰,名曰悶瘄,不治。
凡瘄先從肚腹發起,而後及於四肢者順;先從手足發起,而後及於肚腹胸背者逆。
凡瘄於皮膚上發出,成粒者順;以手摸之礙指尖,紅者吉;瘄上重疊起瘄者吉。蓋瘄以起發為上也。
痘後瘄者吉,瘄後痘者凶。蓋痘後出瘄,則腠理疏而毒易出,無形之毒氣易泄也;瘄後出痘,則陰血虧而漿難灌,有形之營血難成也。此言痘後出瘄,因其腠理疏通,毒氣易出,故吉;若瘄後出痘,則一日三潮,三日九潮,往來進退,勞動陰血則血虛,血虛而責其灌漿也,難矣。
痘瘄一齊出者,所謂瘄夾痘也,先治其瘄,而後治其痘。瘄潮一日,忽夾痘苗,所謂瘄噴痘;痘苗初見,忽又夾瘄。所謂痘噴瘄。治宜先發瘄潮,不論痘苗,三日潮完,痘始蒸長。但治痘藥中,必須滋養陰血,切不可用參、耆、甘、芷、朮、桂,溫補之藥,蓋瘄無補陽法也。若痘出一日至四五日內,忽然瘄出痘中,所謂瘄合痘也,發表起痘之藥皆同,瘄發則痘自蒸長。若痘出六七日,內漿未灌,或灌未足,忽然瘄出痘中,所謂痘離瘄也,若助痘漿則瘄悶而難出,若攻瘄潮則痘靨而不漿。既欲其潮,又欲其漿,正所謂陰陽困憊,氣血奔命者是也。證必上喘痰壅,下瀉膿漿,神昏厥逆,百無一生。若痘少兒大,見瘄不失時機,連發瘄潮,痘雖遲滯,至三日潮完,痘復蒸漿回合。以其元氣壯實,等瘄潮完,痘乃自漿自靨而愈。此蓋百中一二也。若痘多兒小,元氣怯弱,至此用補則瘄閉悶,不補則痘癢塌,施治兩難,故曰逆也。若痘至九日,十、十一、十二日後,漿雖回而痂未落,忽然出瘄,所謂瘄趕痘也。治宜微發表,不可大發汗。如喘急無汗而瘄不起者,麻黃亦可權用。如服汗藥皆成水泡,亦不妨。至瘄後復結痂而落,宜多服滋陰養血藥。若痘痂落盡而出瘄者,痘後瘄也。瘄潮已完而痘出者,瘄後痘也。詳見前章。
凡瘄五液兼見者順,二三液不見者逆,一液不見者死。汗為心液,淚為肝液,吐為脾液,涕為肺液,瀉為腎液。瘄發於陽,火毒炎灼;五液皆屬水,水能制火,是以輕也。遍身乾燥,心液竭也;目無眵淚,肝液少也;乾嘔無物,脾液乏也;鼻煽無涕,肺液干也;大便秘結,腎液虧也。五液不全,瘄後必有餘毒。心無液者發熱,肝無液者驚搐,脾無液者牙疳,肺無液者咳嗽,腎無液者下利。五液皆無,不治之證。如少一二液者,當以藥救之。五液以多為妙。
夫瘄之難出也,為有六因,遂成六閉焉。一曰毒閉,因時氣惡厲,毒盛發熱,久不出也。宜挑頂血及手足血,服解毒化毒之藥以發之。二曰肌閉,因兒之肌肉堅厚難出。宜用洗擦刮法,服松肌透表之藥以達之。三曰腸閉,因臟腑熱甚,大便不通,則經絡閉塞難出。宜用導法,服滋陰潤腸之藥以通之。四曰寒閉,因天氣嚴寒,風雪凜冽,致令腠理閉密,血脈凝澀,邪滯難出。用胡荽噴床帳,西河柳燒房中,服麻黃湯以表之。五曰食閉,因將出之時,恣啖飲食,食滯滿閉,胃口停滯,不能運動氣血,而送瘄外出。宜用探吐法、摩熨法,服寬中化食之藥以消之。六曰病閉,因兒有本病,復感時氣出瘄,為本病而滯瘄難出者多矣。如夾食、夾驚、雜疹、雜瘡、損傷、懷妊等證,皆能滯瘄難出。宜照本證兼治之,或從其急者先治之。瘀血喘滿,不得不吐,此先治本病之急。痘漿見瘄,發瘄為先,保元大忌;瘧疾見瘄,治瘄為急,截瘧大凶。此治瘄之急務也。謹此六閉者吉,犯此六閉者凶。
痘瘄皆有皮里隱、皮里疔。夫痘之皮里隱,身體頭面上先見十數點紅紫痘,父母不知,以為痘止此矣。以火照之,皮里隱隱如菜子密布,宛如疥瘡。初出細密,出皮里隱隱成片,皮痘一色,有影無形,此謂皮里隱。亦有身面上不見紅點,神昏煩躁,而成皮里隱者,此謂悶痘,驚搐發喘而死,父母不知其為何病而死也。瘄之皮里隱,神昏厥逆,面青煩躁,氣喘鼻煽,瘄全不見。以火照之,頭面上、皮肉內隱隱有紅點。其頭面皮上,微微有紅光出沒。或如燈光,瞬息即沒,旋有旋無,日有數次。三日不起,必致喘閉而死,父母不知其為何病而死也。此證必須細心辨視確切,急用大劑麻黃救之。若脈洪身熱者,麻黃加石膏湯救之。
痘瘄皆有皮里疔。夫痘瘄未出,或微見標皮肉中有硬塊,或紫或青或黑,摸之礙手,此謂皮里疔也,百無一生。
凡痘瘄之皮里隱,能辨認急治,十中可活一二。若遲延失治,毒氣凝聚,變成皮里疔,便無生理矣。
瘄漸出及正潮時,因風寒不謹,致令腠理閉塞,氣血阻滯,瘄即隱沒者,總名悶瘄也。瘄出二日,因風寒早沒者,證猶稍輕。瘄出一日而早沒者,證必重。隨出隨沒,乃危證也。致令咳嗽喘急,面青鼻煽,痰壅聲嘶,神昏迷悶,身涼無汗,輕者三四日,重者一二日,皆喘急而死。此與皮里隱不同。皮里隱者,瘄疹全未見點,隱隱於皮膚之下,面上如電影燈光,忽來忽沒,人全不知也。若已潮見瘄,因風隱沒,但分一日、二日、三日,輕、重之不同,治法當與早沒之時,急與麻黃髮表湯,兼熏洗、刮擦法。倘得微潮一二次,喘定身溫,方有生機。《金鏡錄》云:痧疹數潮後,見風早沒,未清爽者,宜消食飲加散表之藥。雖不復出,亦尋愈矣。此謂數潮而言也。若止一二潮而早沒者,其變證必凶,急當委曲調治。如一二潮而止,證必凶惡。身體如常,此必有夜潮、腹潮、汗潮,減潮、經潮、產潮之類,不可強與發汗,變生他證。謹按因風早沒之證急治,十全七八。如使遲延,不可救矣。
瘄不收斂,其證有二:一曰血不歸經,一曰血死肌表。瘄疹九潮已完,血回經絡,則頭面身上血跡漸次而退。若紅久不退,即是血不歸經;若血跡變為青紫色,即是血死肌表也。如血不歸經,用解毒清涼、斂陰收血之藥,宜養榮解毒湯。如血死肌表,用活血涼血、溫經解毒之藥。若瘄出三日後不沒者,乃餘毒內實也,宜四物湯加清利之藥,則熱自解而瘄自消矣。若血死肌表,色變青紫黑,久則身熱發腫,其青紫黑色之處從外潰爛,膿水淋漓,痛癢不常,宜服清肌化毒湯,洗以苦參湯,敷以三黃散。若潮止一二次,外冒風寒,隨出隨沒,色變青紫,身冷不爛,必發喘急,不治必死。急宜大發表邪,以麻黃救急湯治之。
婦人經水後五日六日發熱見瘄,則血室空虛,邪氣乘虛入內。重則妄見妄聞,如憑鬼祟,晝則明瞭,夜則譫語,此謂熱入血室;輕則常發夜熱,久成瘄怯。宜服清熱養血之劑,主以加味逍遙散、調經養營丸。必得經調復行,方無後患也。若婦人行經七八日見瘄,或見瘄時即便行經,皆為熱入血室。二者不同,治法亦異。如經盡後見瘄,此熱邪乘虛入內也,令人多發夜熱,或午後面紅身熱,久之則成骨蒸勞熱。治當養血清熱,宜逍遙散。如見瘄時行經,此瘀血蘊結於內也,令人寒熱如瘧,發作有時。治當消瘀敗毒,宜桃仁紅花湯。總以經水復行為第一義也。
李豆仙曰:瘄之出也,氣載之,血送之,達表則粒粒如麻,甚則疊腫,多則成片。一日三潮,從頭而起,漸漸身體,以及四肢,潮時瘄腳粒粒腫起皮上,三日九潮方完。潮則氣送毒從毛竅而散,血留肌表,漸歸經絡,紅點以漸而退。頭面先潮者色先淡,身腹後起者色後退。頭面多者吉,少者凶,色赤者吉,紫黑者凶。
正潮 正潮者,早午晚一日三潮,三日九潮,人盡知也。瘄屬陽,陽從陽類,故不潮於夜之陰,而潮於日之陽,此正潮也。
夜潮 瘄有夜潮,不可不知。蓋瘄本屬陽,然其赤點乃陰血也。男子陽盛,故潮於日之陽;女子陰盛,故潮於夜之陰。有男子夜潮者,氣不足而血有餘也;有女子日潮者,血不足而熱毒盛也。兒出瘄時,為父母者必夜觀之。如不知夜觀,則九潮已過,猶以為未潮;九潮已足,猶以為未足。疏表之藥,發表之物,猶然不徹,有致血不歸經,皮膚腫而色青紫者,有致吐血便血者,有致汗多亡陽者,有致中風發痙者。為父母者不可不知。
腹潮 小兒瘄疹,乃天行熱毒挾少陽相火,蘊蓄於胃。胃主肌肉,故熱毒之邪熏蒸於肌肉,先發熱數日,然後透泄於皮膚,粒粒如蛇咬狀,乃瘄疹也。痘出於五臟,瘄出於六腑。六腑者專指胃腑而言也。既云出於胃腑,何腑臟多受其邪?胃土傳肺金,以前來者為實邪也。胃邪傳肺,是腑傳臟。如毒邪陷伏不出者死,不治矣。有止發於肚腹,而頭面手足一無所見,一日三潮,三日九潮,惟在肚腹,粒粒起綻。緣小兒氣血孱弱,不能周行遍體,故止在肚腹出瘄。發潮瘄根既出,他處雖無,不足慮也。若用重劑取汗,則虛脫之禍立至矣,可不慎哉。
目潮 瘄潮有從眼白珠先紅,頭面隨紅蒸熱,一片通紅,直待潮過熱清,紅色漸退,再潮復然,此陽毒之邪交併於六陽也。六陽皆聚於頭面,瘄毒出於胃腑,運於任脈,交併於六陽,則目睛裹赤,頭面通紅,潮時令人煩躁不寧,甚則不省人事,宜以化毒飲、化斑湯加減治之。
斑潮 斑潮者,瘄發潮時,遍身起雲頭斑也,潮過則退,再潮復然。此胃腑毒熱太甚,壅遏而然,宜以化斑湯加減治之。若潮過不退者,不治之證也。
累潮 累潮者,瘄發潮時,遍身累累如疙瘩狀,潮過稍平,再潮復腫。此熱甚兼風,宜以大連翹飲治之。
隱潮 隱潮者,潮時見赤點於皮膚之上,潮過即沒,毫無點跡,與平人同。此乃血和而毒不甚,故未潮則隱伏於皮膚之中,既潮則發現於皮膚之上矣。若無惡候,宜從輕治,不必重劑。
鬧潮 鬧潮者,瘄發潮時,證見狂亂不寧,甚則譫語,目不識人,潮過則神清如舊,再潮復然。此熱毒蘊於胃臟,宜涼膈散加減以清之。大便秘結,少加大黃以通之,或用導法。蚯蚓酒洗去泥,搗汁,將藥煎好,入蚓汁數匙在內,最妙。口鼻衄血多者,名陽毒瘄也,磨犀角汁入藥最妙。
汗潮 汗潮者,見瘄後止得一二潮,余則早午晚當潮時不見紅點,止見身熱腮紅,江泚泚汗出而已。此因天稟虛弱,陰血不足,或緣病後氣血兩虛,是以微潮一二次,潮亦不盛。萬不可以為潮不足,妄用麻黃重劑,致令汗多亡陽,變生中風、驚風、發痙、發厥之諸危證也,慎之。
減潮 減潮者,不足之潮也。瘄之常例,三日九潮,今止一日三潮者,有二日六潮者,有二三日總計止得四五潮者。此乃瘄毒原輕,或因天行時氣和平。如小兒皮嫩,五液俱全,身安證和者,亦無害也。
劫潮 劫潮者,命在危急,激得一潮,即可回生。瘄疹初出潮時,因風早沒,致令咳嗽痰喘,面青鼻煽,胸膈迷悶,三日已過,危在旦夕。急用麻黃髮表湯,或三酥餅、蟾龍錠、還元復氣丹,劫得微微一潮,瘄毒從汗孔而出,不致內攻矣。若大便膿血,神昏不省者,逆候也。
經潮 經潮者,當分經前經後。凡經後三四日發熱見瘄,此血室空虛,與傷寒熱入血室同。重則潮時妄見妄聞,如有鬼祟,輕則夜熱,久成疳勞。服藥調治,月經復行,則無羌矣,宜用清熱養血之劑。若染時氣,發熱咳嗽噴嚏,三日起至七八日,不論已潮未潮,一遇經行,毒從血化,宜服解毒養血之品。
產潮 產潮者,孕婦發熱,正在潮時,熱極不安,其胎必下,胎下熱退而瘄愈。蓋熱極則傷胎元,胎下則毒從血化,瘄愈竟不潮矣。產後雖有熱象,切勿妄用涼藥,恣食寒物,只宜平調氣血為要。
弄潮 弄潮者,奪先聲也。一日三潮,早午晚熏洗、服藥,必在將潮未潮之先,以激其怒。若已潮過,有何益乎?故瘄將潮時,令兒不得安睡,先熏洗其面,隨洗手足,既飼之以湯飲,隨灌煎藥,更相搬弄,以俟其潮,故謂之弄潮。弄潮兒必啼哭怒泣,則內有以激其氣;更加熏洗刮擦,則外有以助其勢。內外夾攻,瘄無不潮矣。
《保嬰集》云:瘄出潮時,五液俱全,則經絡宣通,無有留邪。若五液不足,各有餘邪也。汗不足則發熱,涕不足為鼻淵,淚不足則為珠管(睛珠起星),吐不足則為牙疳,瀉不足則為腸澼。此皆瘄毒餘邪,當隨證而治之。
《青囊集》云:瘄出之際,為風阻遏,不能全收者,即當服疏散肌表之劑,則瘄疹自退矣。若色變青紫,此熱毒內攻也。攻於脾則嘔吐;攻於胃則不食;攻於肝則筋急,遍身疼痛;攻於心則舌黑麵黑,神昏譫語;攻於肺則喘促,搖頭掣手,甚則鼻塞舌乾唇焦,不省人事。此皆惡候也。如或身熱,小水短赤,神不昏,胸不突,腹不脹,庶或可治也。
《保嬰集》云:肺受毒則脹壅喘急,脾受毒則嘔吐困倦,胃受毒則滿悶不食,肝受毒則目閉不開,心受毒則語言不清,腎受毒則黑陷而不能救矣。
霖按:《瘄疹全書》及李豆仙諸論,治法未淳,然辨證處細針密縷,發前人所未發,學者宜細心參玩也。
卷二
論治(上)
《聖濟總錄》云:小兒瘡疹審得其證,速疏利臟腑,然亦須詳審。若大便已利,瘡已出者,皆不可疏,亦不可汗。若發其表,則瘡空開泄,更增斑斕。倉公、扁鵲常用油劑、草劑,其法最妙。大率湯劑之用,所以透肌和里,開通中外,使疹毒通快,不致壅瘀,去其邪毒,乃得痊差。然食乳嬰孩與童子瘡疹,治法不同。嬰孩之病,唯宜調節乳母,令氣血清和,乳汁通利,最為要法。若初斷乳兒,則以湯劑和其陰陽,調其榮衛。既差之後,尤宜利其臟腑,以去其餘毒。此治瘡疹大法。
紫草湯方
治斷乳兒並童兒患疹痘候,初覺多似傷寒,面與四肢俱赤,壯熱頭痛,腰脊疼,足厥冷,眼黃赤,脈浮洪,至數數大不定,小便赤少,大便多秘,才覺四肢、色候及脈俱是疹痘疾,未攻皮毛穴出者,便可以服餌和勻臟腑,疏泄逐下藥。按倉公論云:可服油劑,不可用燥藥並冷藥。若疹已結在皮毛穴處,微微出,即不可疏泄。或疹出太盛,竇穴膿水者,卻可疏利也。或未與疏轉,即急服紫草湯。
紫草二兩,以百沸浸草,用物蓋,勿令泄氣。凡二月至百日孩服半藥注子,五七月兒服一藥注子,一二歲兒服半合,三四歲兒服一合。疹雖出,其勢亦輕,常服無妨。
生油湯劑
治兒臟腑伏熱,未成疹子,四肢微覺有熱,食物似減,頭髮干直,額上微熱用此方。
生麻油一鍾,令如人體溫,以熱水一小鐘放入油內,不住手攪,令水盡如蜜。夜臥時,二三歲服二蜆殼,五七歲三蜆殼,十歲以上兒三大蜆殼,大人服三合。食良久與服,服了臥時。如三五服後,大小便利,肌熱退,則疹痘不復發也。
霖按:近世所傳,治痧疹發不透而氣喘者,急用芝麻五合,滾水泡之,乘熱熏頭面,即復出,謂有起死回生之功。蓋一由臟腑利毒下行,一由皮毛髮毒外出,用法不同,其義則一。
萬密齋曰:痘疹皆胎毒所發,毒者火也,故痘子大而焮腫者,少陽三焦火也。陽道常饒,故大而腫。疹子小而碎密者,少陰心火也,陰道常乏,故小而密。三焦水穀之道路,脾胃主納水穀,治痘專以脾胃為主。心肺屬陽而位乎上,心火旺則肺受之,治疹專以肺為主,觀其咳嗽者,火炎則肺葉焦舉也。鼻流清涕者,鼻為肺之竅,以火鑠金,而液自流也。目中淚出者,肺熱則移於肝,肝之竅在目也。或手掐眉目唇鼻及面者,肺熱證也。
瘡疹之證,其初發熱,與傷寒相似,但疹子則面頰赤,咳嗽噴嚏,鼻流清涕,目中淚出,呵欠喜睡,或吐瀉,或手掐眉目鼻面。宜用升麻葛根湯,不可作傷寒妄用汗下也。汗之則增其熱,為衄血,為咳血,為口瘡咽痛,為目赤痛,為煩躁,為大小便不通;下之則虛其里,為滑泄,為滯下。經曰:必先歲氣,毋伐天和。言不可妄汗下也。如手足梢微冷,惡寒而無汗,面色青慘而不舒,左額有青紋者,傷寒之熱也;手足梢微溫,發熱有汗,面赤而光者,傷風之熱也,並宜惺惺散發散之。目胞腫而右頰有青筋,發熱而頭額腹肚最甚,或兼嘔吐腹疼者,傷食之熱也,備急丸下之。面色青紅,額正中有紋,手掌心有汗,時作驚惕,手絡脈微動而發熱者,此驚熱也,瀉青丸、牛黃清心丸主之。身熱而倍能食,唇紅頰赤,大小便秘,脅下汗者,此風熱也,宣風散主之。已上諸熱,久而不去,內外感發,則所蘊瘡疹之毒,亦能乘間而出矣。
升麻葛根湯 解發痘疹之良方。
葛根 升麻 甘草 白芍藥(各等分)
上銼細,水一盞,煎七分,去滓,溫服無時。
惺惺散 解發痘疹良方。
人參 桔梗 甘草(炙) 白茯苓 栝蔞根 白朮(各等分) 細辛(少許)
上為末,每服二錢,水一盞,入薄荷葉五片,煎七分,溫服,不拘時候。(一方有防風、川芎。)
備急丸
木香(二錢五分) 大黃 牽牛末(各五錢)
上為細末,神麯糊丸,綠豆大,每服五七丸,食前山楂煎湯下。
瀉青丸 治肝熱作搐良方。
羌活 大黃(煨) 川芎 當歸 防風 山梔仁 龍膽草(各等分)
上為末,煉蜜和丸,雞頭子大,每服半丸至一丸,竹葉湯同沙糖水化下。
牛黃清心丸 治心熱神昏。
牛黃(二分半) 辰砂(一錢五分) 黃連(五錢,生) 鬱金(二錢) 黃芩(三錢) 山梔仁(三錢)
共研細末,臘雪水調麵糊為丸,如黍米大,每服七八丸,燈芯湯送下。
宣風散 治黑陷裡實,以代百祥丸、牛李膏。
檳榔(二個) 陳皮(五錢) 甘草(五錢) 牽牛(四兩,用半生半炒,取頭末一兩)
上為末,三二歲蜜湯調下半錢,以上一錢,食前服。
疹喜清涼,痘喜溫暖,此法人皆知之。然疹子初出,亦須和暖則易出。所以發苗之初,只要發出得盡,則毒便解。非若痘必苗而秀,秀而實,而後毒解也。痘子成實之時,若大溫熱,則反潰爛不收,是痘之後亦喜清涼也。故治痘疹者,無過熱,無過寒,溫涼適宜,陰陽自和,是為得之。
疹子只怕不能得出,若出盡則便毒解。故治疹子者,發熱之時,當察時令寒暄,以藥發之如時。大寒以桂枝葛根湯發之;大熱以升麻葛根湯(方見前)。合人參白虎湯發之;不寒不熱,以荊防敗毒散發之。如兼疫癘之氣,以人參敗毒散發之。如盡一劑不出,再作本湯發之。外用胡荽灑,以苧麻蘸酒遍身戛之,務令亟出。如三四作更不出,加腹中脹痛,氣上喘促,昏悶譫妄者,必死證也。
桂枝葛根湯
桂枝 葛根 升麻 防風 赤芍藥 甘草(各一錢)
上銼細,加生薑三片,淡豆豉一錢,水一盞,煎至七分,去渣,溫服無時。
人參白虎湯(又名化斑湯) 解斑疹良方。
人參(一錢) 知母(三錢) 甘草(一錢) 石膏(五錢) 糯米(一合)
上銼細,水二盞,煎待米熟去渣,溫服無時。
荊防敗毒散 疹痘之發散藥也。
荊芥穗 柴胡 甘草 人參 桔梗 川芎 青防風 茯苓 枳殼 前胡 羌活 獨活
上銼細,加薄荷五葉,水一盞,煎七分,去渣溫服。
人參敗毒散 解疫癘、發痘疹之良方,又主腰痛,四時通用。
羌活 獨活 前胡 柴胡 川芎 枳殼 茯苓 桔梗 人參(各等分) 甘草(減半)
上銼細,加生薑三葉,水一盞半,煎至一盞,去滓,溫服無時。(一方加薄荷少許)
胡荽酒 治倒陷。
胡荽四兩切,以好酒二盞,煎一兩沸,入胡荽,用物蓋定再煎,勿令泄氣。放冷,每吸一兩口微噴,從背至足遍,勿噴頭面。病人常令聞荽氣。
發熱六七日以後,明是疹子,卻不見出,此皮膚堅厚,腠理閉密。又或為風寒襲之,曾有吐利,乃伏也。急用托裡發表之劑,麻黃湯去杏仁,加蟬蛻、升麻。外用胡荽酒(方見前),散麻刮之。如一向未更衣者,毒甚於里,伏而不出,河間涼膈散加牛蒡子主之,發之解之。再不出者,死證也。
麻黃湯
麻黃 杏仁 甘草(各等分) 石膏(倍用)
上銼細,加臘茶葉一錢,水一盞,煎七分去渣,不拘時服。(一方無石膏,有桑白皮。)
河間涼膈散 解痘疹表裡俱熱,純陽無陰之豆。
大黃 朴硝 甘草(各五分) 連翹(一分) 梔子 黃芩 薄荷(各一分半) 淡竹葉(五片)
上銼細,作一服。水一盞,煎八分,去滓,入蜜一匙,和勻服。
疹子初發熱時,未見出現,咳嗽百十聲不已,上氣喘氣,面浮目胞腫,時臥時起,此毒火內蒸,肺葉焦舉,宜甘桔湯合人參白虎湯(方見前)去人參加牛蒡子、薄荷葉主之。
甘桔湯 解咽喉之良方。
甘草(二錢) 桔梗(一錢)
上銼細,水一盞,煎七分,去渣,食後溫服。
疹子發熱,或自汗出,或鼻衄者,不須止之,亦發散之義。故汗者,毒從汗散;衄者,毒從衄解。但不可太過。如汗太多,人參白虎湯(方見前)合黃連解毒湯主之;衄太多,玄參地黃湯主之。
黃連解毒湯 此解火毒痘疹通用方。
黃連 黃芩 黃柏 梔子(各等分)
上銼細,水一盞半,煎至一盞,去渣,熱服。
玄參地黃湯 治痘疹衄血。
玄參 生地黃 牡丹皮 梔子仁(各一錢半) 甘草 升麻(各五分) 白芍藥(一錢)
上銼細,加炒蒲黃半錢,水一盞,煎七分,去渣,溫服。
疹子發熱吐利,純是熱證,不可作寒論,乃火邪內迫。上焦多吐,下焦多利,中焦吐利並多。自利宜黃芩湯。吐利宜黃芩加半夏湯。自利裡急後重者,宜黃連解毒湯(方見前)合天水散主之。
黃芩湯 治協熱而利。
黃芩(一錢半) 甘草(炙,一錢) 白芍藥(六錢)
上銼細,加大棗二枚,水一盞,煎七分,食前溫服。
黃芩加半夏湯
即前黃芩湯加半夏二錢,生薑一錢。
天水散 治痘乾燥而痛。
白滑石(四兩) 甘草(一兩)
共為細末,白湯調服。或用塗痘子甚佳,以蜜水調刷之。
痘疹咽痛,亦是常候,乃毒火上熏而痛也,勿作喉痹同論,妄用針刺。喉痹內作癰腫,故宜針決去惡血。痘疹只是咽乾作痛,宜甘桔湯(方見前),加牛蒡子,或射干鼠黏子湯,細細嚥之。
射干鼠黏子湯 治咽喉痛。
射干(一兩) 鼠黏子(四兩,炒香) 甘草 升麻(各一兩)
上銼細散,每服二錢,水一盞煎服。
疹子渴喜飲水,純是火邪,肺焦胃干,心火內亢故也。初發熱渴者,升麻葛根湯(方見前)加天花粉、麥門冬。渴甚者人參白虎湯(方見前)合黃連解毒湯(方見前)主之。
痘瘡貴三四次出,謂出勻。瘄疹貴一齊湧出,謂出盡。疹子只要得出便輕減。以火照之,遍身如塗朱之狀,此將出之兆。出形細密與痘瘡密者相似,但疹子隨出隨沒,非若痘子之以漸長大也。出形鮮紅與傷寒發斑相似,但疹子粒粒成瘡,非若斑子皮紅成片如蚊蚤之跡也。
痘疹之色不可同論。大抵痘子怕太紅,皮嫩易破,必生瘙癢;疹子喜通紅,疹發於心,紅者火之正色也。若疹色淡白者,心血不足,養血化斑湯主之。色太紅焰,或微紫者,血熱也;或出太甚者,並宜大青湯主之。黑者死證也。
養血化斑湯 治白疹。
當歸身 生地黃 紅花 蟬蛻 人參(各等分)
共銼細,水一盞,姜一片,煎六分,去渣,溫服無時。
大青湯 治斑疹火毒良方。
大青 生地黃 玄參 石膏 知母 甘草 木通 地骨皮 荊芥穗(各等分)
共銼細,水一盞,淡竹葉十二片,煎七分,去滓,溫服,不拘時。
疹子出沒常以六時為準。假如子後出,午時即收;午時出者,子時即收。乃陽生陰成,陰生陽成,造化自然之數也。凡此旋出旋收者輕。若一出連綿三四日不收者,乃陽毒太甚,宜大青湯(方見前)解之。逡巡不出者,乃風寒外束,皮膚閉密也,宜荊防敗毒散(方見前)主之。
瘡疹非熱不出。疹子欲出,則遍身發熱,或煩躁,或頭眩,或身拘急。及既出,則身便涼,諸病悉解,此一層疹子隨收矣。如疹子即出,熱甚不減,此毒壅遏,宜大青湯(方見前)解其表。便澀者,以黃連解毒湯(方見前)合人參白虎湯(方見前),或大連翹湯解其里。大便不通者,河間涼膈散(方見前)加牛蒡子。
大連翹湯 此解裡熱之良方,痘疹通用。
連翹 防風 瞿麥 荊芥穗 車前子 當歸 柴胡 蟬蛻 赤芍藥 白滑石 木通 黃芩 甘草 山梔子(各五分)
上銼細,加紫草五分,水一盞半,煎至一盞,去渣,食前溫服。(《博愛心鑑》有牛蒡子,名大連翹飲。)
凡疹子只要出得盡,則毒邪解散,正氣和平。如拂拂發熱,煩悶不寧,如蛇在灰,如蚓在塵之狀,或嘔吐,或注泄,此毒邪壅遏,尚未出盡。煩熱者,宜黃連解毒湯(方見前);嘔泄者,柴胡橘皮湯。並外用胡荽酒(方見前),以苧麻蘸酒遍身戛之。待疹子出盡,則煩熱自去,嘔泄自止矣。
柴胡橘皮湯
柴胡 橘皮 黃芩 半夏 人參 白茯苓(各等分)
上銼細,加竹茹一團,生薑一片,水一盞,煎七分,去滓,溫服無時。
疹子欲出未出之時,宜早發散,以解其毒,則無餘災。若不預解,使之盡出,以致毒蓄於中,或為壯熱,日久枯瘁,或成驚癇,或為泄利,或咳血喘促,或作疳䘌而死。此雖一時戾氣之染,未有不由於人事之未盡者也。
疹子收後,身有微熱者,此虛熱也。不須施治,待氣血和暢,自然退去。若熱太甚,或日久不減,以柴胡麥門冬散。甚則以黃連解毒湯(方見前)合人參白虎湯(方見前),與前方相間服之。如發枯毛豎,肉消骨立,漸漸羸瘦者,柴胡四物湯主之。
柴胡麥門冬散
柴胡(五分) 甘草(二分) 麥門冬(八分) 龍膽草(三分) 人參(半錢) 玄參(半錢)
上銼細,水煎服。
柴胡四物湯 治疹後餘熱。
柴胡 麥門冬 淡竹葉 當歸身 川芎 生地黃 白芍藥 地骨皮 人參 黃芩 知母
上銼細,水一盞,煎七分,去滓,溫服不拘時。
疹後熱不除,忽作搐者,不可與急驚風同論,用導赤散加人參、麥門冬送服安神丸。小便清者可治,短少者不可治,宜服抱龍丸。
導赤散 治心熱發搐。
生地黃 木通 甘草(炙,各等分)
上銼細,加淡竹葉七片,水一盞,煎七分,去渣,溫服。(一方加人參、麥門冬)
安神丸
當歸身 麥門冬 白茯苓 黃芩 甘草(各半兩) 硃砂(一兩) 龍腦(二分半)
上為末,湯浸蒸餅和獖豬心血搗勻,丸如黍米大,每服十丸,燈芯湯下。
抱龍丸(又名琥珀抱龍丸) 治痘驚。
真琥珀 天竺黃 白檀香 白茯苓 人參(各一兩半) 粉草(去節,三錢) 枳殼(麩炒,一兩) 枳實(麩炒,一兩) 辰砂(水飛,五兩) 金箔(一百片,篩) 山藥(炒熟,一兩) 膽星(一兩)
上各取細末,再篩和勻,每藥一兩,取新汲水一兩,重入乳缽內杵勻,丸如彈子大,陰乾,勿用日曬,(曬)則燥裂矣。每服一丸,薄荷葉煎湯化下。
凡疹後牙根黑爛,肉腐血出,臭息沖人者,曰走馬疳,馬鳴散主之。若面頰浮腫,環口青黑,頰漏齒脫,唇崩鼻壞者,死證也。如唇口多瘡,其聲嗄啞者,曰狐惑,以化䘌丸主之。更煩躁昏悶失聲者,死證也。
馬鳴散 治走馬疳良方。
人中白(即溺桶底白垢也,以物刮取,用新瓦盛之,火煅過如白鹽乃佳,半兩) 馬鳴退(即蠶蛻紙也,火燒過,二分半) 五倍子(生,一分。另用一分,同礬煅枯) 白礬(二分,捶碎。另取五倍子一分,入礬干內,以火煅枯)
共為細末,用濃米泔浸,洗淨拭乾,以此藥敷之。
化䘌丸
蜀椒(取開口者,炒去汗,二分) 黃連(半兩) 苦楝根白皮(陰乾,二分)
共為末,用烏梅肥者七個,艾湯浸,去核,搗爛和丸,艾湯下。
疹後泄利日久不已者,曰休息痢。不可妄施澀劑,以成霸功。宜黃芩湯(方見前)合天水散(方見前),與香橘丸相間治之。若嘔吐不能食者,名噤口。更腸滑不止,或下鮮血,或如塵水者,皆死證也。
香橘丸
木香(半兩) 黃連(一兩,以吳茱萸五錢同炒,去吳茱萸不用) 石蓮子(取肉二錢半) 陳皮(半兩)
上為末,醋調神麯糊為丸,如麻子大。每服二三十丸,陳倉米湯送下。
疹子收後微咳者,此肺氣未平也,不須調治。若咳轉甚,喘氣逆氣,發則連綿不已者,此肺中伏火,金虛葉焦,故咳也,宜人參清膈散主之。身熱者,麥冬清肺湯主之。若咳久不止,面浮目胞腫,胸高而喘,息則聳肩,血自口鼻出,面色青或赤,鼻燥昏悶,搖頭擺手者,皆死證也。
人參清膈散 治肺熱鼻乾,涕唾稠黏。
人參 柴胡 當歸 白芍藥 知母 白朮 黃耆(炙) 地骨皮 紫菀 茯苓 甘草 桑白皮 桔梗(各五分) 黃芩(二分半) 滑石(七分半) 石膏(七分)
上銼細,加姜如錢大三片,水一盞,煎七八分,去渣,食後溫服。
麥冬清肺湯 治疹後咳嗽不止。
天門冬 麥門冬(各去心) 知母 貝母 杏仁(去皮尖,炒,研) 地骨皮(各等分)
共銼片,水一盞,煎七分,去滓,溫服。
疹家通禁雞、魚、炙、煿、鹽、醋之類。直過七七之後,方可食之。惟宜食淡,不可縱口,致生他疾也。
曾見痘疹收後,動止出入,飲食如常,忽然心腹絞痛而死者,還是元氣怯弱,乘以疫癘之氣,正不能勝邪,邪伏於中,外若無病,內已虧損,故一中而死,謂之中惡。
凡小兒初生未滿月者,遍身紅點,俗呼奶疹者是也。此由胎中受熱,故生下發見於皮膚,不可作時行疹子論,妄用湯劑。蓋臟腑嬌脆,氣血怯弱,不能勝湯丸也,宜用溯源解毒湯與乳母服之。
溯源解毒湯 解胎毒之良方。
當歸身 川芎 連翹 人參 白芍藥 生地黃 黃連 甘草(生) 陳皮 木通(各等分)
上銼細,加淡竹葉十片,水一盞,煎半盞,去渣,溫服無時。
凡天行,若病大便硬結,熱留胃中,故發斑,不可以疹子同治,妄用發表之劑,反增危劇。宜用人參白虎湯(方見前)去人參,加大青、玄參、生地黃主之。大便秘者,以三黃丸微利之。
三黃丸 解毒,裡實者可用。
黃芩(五錢) 黃連 大黃(各二錢半)
上為細末,雪水搗丸,綠豆大,硃砂為衣,每服五七丸,食前燈芯湯下。
張景岳曰:萬氏治疹,發表之法極盡隨時制宜之善。然發表之義,亦最不易。如營衛不足而疹有不能出者,其證甚多,若徒知發之,而不知滋之,非惟不能發,且恐窮其源矣。如傷寒三表之法,實亦有關於此。
又曰:治疹諸條,皆極詳妥。其中惟瀉喘二證則最多疑似,蓋二證之由疹毒,固當如其治矣。然有不因疹毒,或以脾氣本弱,而過用寒藥,或以誤食生冷,致傷脾胃而為泄瀉者,雖曰由疹而發,然實非疹毒之病。但察其別無熱證熱脈,而兼色白氣餒者,便須速救脾氣。若執謂疹毒,則無不危矣。又如氣喘一證,大有虛實。蓋十喘九虛,若察其本,非火證,又非外邪,或以大瀉,或以大汗而致喘者,必皆氣脫之候。凡此二者,不可不加細察也。
霖按:痧疹一證,宋元以來,雜入痘門。所謂氣血不分,陰陽淆混。萬氏獨闢蠶叢,別開蹊逕,指後學之津梁,拯嬰兒於衽席,厥功甚偉。其論治之精,已無異議。惟相隔幾及四百年,天運轉移,風氣日薄,因時制變,未可拘牽。當師其法,勿泥其方,斯深得其心者矣。
朱濟川曰:夫疹亦胎毒也,比痘稍輕。然中有臟腑之分,發因時氣之擊。(春溫夏熱秋涼冬寒,此四時之正氣也。冬宜寒而反溫,則陽氣發泄太早,至春必發疹也。故經曰:冬居溫暖,春必痘疹。又曰:少陽客臟,則丹疹外發。)證分虛實之異,治有補瀉之殊。然其證之發也,類於傷寒,寒熱頭疼,目淚汪汪,鼻流清涕,嘔吐泄瀉,喘嗽噴嚏,譫妄溺澀,飲食不進,煩躁悶亂,睡臥不寧。此因陽火攻擊,以致毒乘於脾,熱流於心,而干於肺。蓋肺主皮毛,脾主肌肉,疹之出賴二臟以行其毒,惟利於發得透徹,則毒盡出皮膚,內熱自清,則無患矣。所以疹之出,必咳嚏衄血,嘔吐泄瀉也。若其初發,自頭面先見,而至足為齊。頭面淡紅,愈多為佳,其形若芥子細密,其色若桃花紅活,隱見二三番,三四日漸沒。人事安寧,飲食如常,二便清調,此其順也。若亢熱喘急,發不能出,或一出即沒,或冒風沒早,或雖出而紫黑無神,或淡白乾枯,或身肢雖見而頭面不出,及加喘脹胸高肩息,狂言譫語,或口鼻出血,搦手搖頭,尋衣摸床,飲食不進,噦惡便秘,口出屍氣,此皆不治。若喘嗽煩悶,睡臥不安,二便堅閉,飲食不進,疹雖出而紫滯,乃毒火熾盛,治宜清解為主。若疹雖透而色淡白,乾咳不續,減食便溏,精神疲倦,乃中氣不足,宜固中氣而兼清肺為主。一有正氣不足,不能逐邪外出,致毒伏於內,喘脹而死,俗名悶疹也。間有風寒外襲,閉其腠理,或飲食停滯而氣道窒塞,以致疹不易出。治宜疏利為主。論曰:微汗而邪無蓄,便清而毒無壅。且如腸胃結而疏利弗緩,腠理窒而發散毋遲。衄血而邪從衄解,利下而毒以利松。咽喉腫痛,降火為急;煩渴不已,解毒為先。飲食減常須救胃,語言譫妄必清心。時令冷兮投辛熱,時令涼兮用辛溫。時令既溫,辛涼無阻;時方炎熱,辛寒可施。故曰:必先歲氣,毋伐天和。
治疹之要,先宜解散為主。解散則皮膚通暢,腠理開豁,則毒盡透解,則無餘邪之為後災。若不知解散,或藥誤溫寒,或坐視犯禁,使邪不盡泄,留蓄於中,變證百出。或煩躁悶亂,瀉利失血,目赤口疳,不食便秘,喉痛聲啞,喘嗽痰涎,疔癰瘡腫等證見矣。古人曰:治別虛實,法宜變通。所謂活潑潑地,是神術也。
今人以疹為輕,不能調護,乃為風寒外束,及為生冷內傷,郁遏毒氣而不得外達,欲出不出,或一出即沒,反毒內攻,噬臍何及。醫者亦以為易治,孟浪用藥而不知禁,往往誤人,不為已咎也,可痛可惜。
疹之出有中腑之正疹,有風寒發疹,有厲毒發疹,有內傷發疹,不可不辨。然中腑之正疹者,辛涼而發之。風寒發疹者,辛溫而汗之。厲毒發疹者,辛寒而清之。內傷發疹者,苦平而利之也。
凡疹之出,雖先以發散為貴,若表實不易透,或風寒壅遏者,發解可也;若表虛自汗,疹毒易出而妄投之,豈免虛虛之禍乎?臨疹當辨虛實,不同一治。
凡出疹首尾,慎不可用燥悍之藥者,蓋疹從肺始,肺屬金而西兌勝燥之方,性勇悍而少柔,喜清潤而畏燥烈,故曰疹要清涼。投清涼則升,用燥烈則𤷉(𤷉音吉,氣急也)。倘不得已,而用麻黃、桑皮等性燥之藥,必蜜炒,再加性潤之藥佐之,以折其悍氣則可矣。若誤用之,則金愈燥烈,譬猶滔天之焰,復添以油,豈有不斃之理哉?
孫東宿曰:痧疹咳嗽喘急,每用痘門中大、小無比散,每服五七分,大者一錢,即刻喘定,而睡醒後神安氣和而愈。屢用屢驗。乃引熱毒從小便出也。
大無比散 治熱毒大甚,驚狂譫語引飲,豆瘡紅紫黑陷。
桂府滑石(飛過,六兩) 粉草(一兩) 辰砂(飛,三錢) 雄黃(飛,一錢)
上末,每三五歲服一錢,十歲服二錢。發熱之初用敗毒散調下亦能稀豆。若報豆後,用燈芯湯下。
小無比散 治痘壯熱口渴,小水澀,大便秘,口氣熱,煩躁不寧,或焦紫或紅斑。自發熱至起壯時有熱者,皆可用。痘後餘熱亦可用。
桂府滑石(飛過,六兩) 石膏(飛過,一兩) 粉草 寒水石(各五錢) 鬱金(蟬肚小者,甘草湯煮,干為末,七錢)
上俱制淨末和勻,每五歲者服二錢,大人再加。冬月燈芯湯下。夏月井水調下。熱甚不解者,井水磨犀角汁調下。若紅紫頂陷不起,加穿山甲末一分,麝香半分,紫草煎湯,加酒一二匙調下即起。
王肯堂曰:萬氏云,疹屬少陰心火,心火旺則刑肺金,治疹專以肺為主。按:既是心火刑肺金,即是賊邪,其證當重,何反輕於痘?余每治痧疹,但據見證,以瀉白散加減,大劑投之即至,危困之證無不愈者。其他時師用苦寒降火,辛溫發表,而頻於危亡者,不可勝數,安在其為心火刑肺也。
瀉白消毒散
桔梗 甘草(各一錢) 浮萍(曬乾,二錢) 牛蒡子(炒研) 荊芥穗(各一錢半) 桑白皮 地骨皮(二味自採鮮者,各三錢)
上為粗末,每服三五錢,水一盞,煎六分,濾清服。
霖按:疹因伏氣熱邪干肺者,此方有散瀉肺熱,保定肺氣之功。若疹因外感風寒所閉,誠有如吳鞠通所論戀定邪氣之禍,臨證之士不可不慎也。
聶久吾曰:痧疹形如沙,痘疹形如豆,皆象其形而名之也。沙痘俱胎毒,而痘出五臟,臟屬陰,陰主閉藏,其毒深而難皆;痧出六腑,腑屬陽,陽主發散,其毒淺而易散。臟陰多虛寒,故痘可溫補;腑陽多實熱,故痧宜解散。然痧雖屬腑,而其熱毒之氣上蒸於肺,肺主皮毛,實受其毒,是以發熱之初雖似傷寒,而肺家見證獨多:咳嗽噴嚏,鼻流清涕,眼胞腫,眼淚汪汪,面腫腮赤是也。治之之法,惟在宣發其毒,以盡出之於外。雖紅腫之甚,狀如漆瘡,亦不足慮,以其既發於外,即可免內攻,不若痘家之必顧其收結也。此證若調治得法,十可十全;而調治失宜,則殺人亦如反掌。
痧疹初發熱,欲出未出時,宜用宣毒發表湯。
宣毒發表湯
升麻(八分) 葛根(八分) 桔梗 防風(去蘆。各五分) 荊芥 薄荷 甘草(各三分) 牛蒡子(炒香研細) 前胡 枳殼(炒) 木通 連翹(去心蒂,研碎) 淡竹葉(各六分)
天氣大熱加炒黃芩八分,大寒加蜜炙麻黃八分。
霖按:前論天氣大寒,只宜置之燠室,謹避風寒,且天氣雖寒,而人身之熱毒未必減云云。此因天氣大寒,即加麻黃,何矛盾之甚耶?愚意審因寒閉,麻黃不可不加。若體質素弱,不能送毒外達,非獨麻黃不可誤用,即升散太過,肺氣大泄,而煩喘危殆者,余見多矣。宜於升散劑中重加玄參,滋水解毒,以啟發腎氣,庶免虛虛之禍。斯臨證之工,最當詳察者也。
痧已出而紅腫大甚;宜用化毒清表湯。
化毒清表湯
連翹 黃連 地骨皮 葛根 牛蒡(炒香,研細) 黃芩 知母 天花粉 山梔(炒) 玄參(各八分) 桔梗 前胡 木通(各六分) 甘草 薄荷 防風(各三分)
口渴加麥門冬(去心一錢),白石膏(煅研三錢),大便澀加酒炒大黃一錢(二分)。
有毒氣流注而成痢者,宜用清熱導滯湯。
清熱導滯湯
黃連 條芩 白芍 枳殼(炒) 山楂肉(各一錢) 厚朴(去皮,薑汁炒) 青皮 檳榔(各六分) 牛蒡子 當歸 甘草 連翹(各五分)
紅多者加紅花三分、地榆五分,秘澀甚者加酒炒大黃一錢二分。
孟介石曰:痧疹屬肺屬火,系稟胎毒蘊積本經,亦因感歲氣而出,發熱五七日方得見形。初時咳嗽涕淚,目如含水之狀,身體微汗潮潤,則出最輕,若氣喘鼻乾作嘔驚狂者最重。初見如芥子如米尖,再後成片,紅色者輕,紫色者險,黑色者逆,不可視為泛常。死生雖由天命,豈可用藥失序,致令夭亡。務宜辨寒虛實,察毒氣淺深,庶人事始盡也。大抵初發熱時,必當微表,見形即宜清涼。一種初起眼白赤紅,聲啞唇腫作渴,腰痛腹脹,人事不清,口鼻出血,煩亂狂叫不安,閉塞不出,即大凶候也。服大劑清涼解毒藥後,若能現出者,或可得生。鼻內流血者重,口內流血者毒尤重。又一種初時失於清解,過於發熱,以致後來元氣虛弱,毒氣停內,口鼻出血腥臭,骨瘦不堪,或生牙疳,身熱不退,終成壞證,不可不慎。此證日出三次,三日九次為順。總宜出透,毒氣得淨,即無他患。一種奶痧風疹,此類感風熱而出,乃皮膚小疾,服疏風清熱之藥即愈,不在此痧疹中論也。
痧疹與痘瘡不同,未見形並初見形時微表或可,如太過則胃氣受傷,反令停毒攻肺,生痰作喘,以致閉塞難現。若服發表藥而不出者,此熱結在內,速宜清涼行利,則肺竅清而毛孔易開,痧疹乃現。今之愚夫愚婦,表痧痘多用櫻桃、荔枝核、蔥頭等物。不知此數種性熱,大不相宜。輕者服之轉重,重者變逆。惟發表時只宜羌活、荊芥少加一二味,兼佐以連翹、牛蒡子、觀音柳、紫草、石膏。此種實為專司發痧之藥,其性雖涼,而能通肺達表,故不可少。
一種痧疹初起,四肢逆冷,乃火極似水之故,不可妄投熱藥。宜當利下清涼,痧現自然漸和也。
痧疹吐蟲解蟲,皆系熱盛。大約吐者重,而解者輕。用藥以清熱為主,如黃芩、梔子、丹皮。若吐蟲解蟲在出痧之後者,可加烏梅一二,痧前則忌。
痧疹前後瀉利,不宜用藥速止。如瀉黃紅色,乃內有伏熱,加黃連、黃芩、車前子可也。
痧疹後眼目赤紅者,當用生地、菊花、決明子、蒺藜、歸尾、柴胡、紅花等味。一種痧後面色青白,骨瘦不堪,元氣損傷,肝脾血少成痞,眼懶睜畏明,似害非害,宜服健脾肥兒丸,或服六味地黃丸,庶可漸愈。一切疏風治眼之藥,萬不可妄投。不但痧後當如此,凡小兒病後失調成疳疾痞眼者,俱當如此醫治,養血健脾為主。倘大便泄瀉稀白水者,歸脾湯、補中益氣湯對證要藥也。若瀉黃水者,則又在熱論,即不宜服此。
痧疹發熱二三日或四五日末見形,疑似之間,用防風發表湯。
防風發表湯
防風(五分) 乾葛(八分) 紅花(三分) 枳殼(七分,炒) 甘草(五分) 桔梗(八分) 蘇梗(六分) 川芎(五分) 荊芥(六分) 當歸(六分) 陳皮(六分) 杏仁(一錢,炒) 山楂肉(二錢)
白水煎。
朱純嘏曰;可去陳皮,加牛蒡子七分、連翹殼五分。
痧疹見形一二日,內服解毒快斑湯。
解毒快斑湯 托表涼解,活血化毒。
連翹(七分) 荊芥(六分) 防風(六分) 牛蒡子(六分) 生地(二錢) 蟬蛻(三枚) 歸尾(六分) 山楂肉(二錢) 桔梗(八分) 川芎(五分) 乾葛(八分) 黃芩(八分,酒炒) 紫草(八分)
白水煎,或加觀音柳五分。
朱純嘏曰:此方可用,再加生犀角磨汁和藥同服更好。
痧疹見形二三日內,色紅煩躁,出不透快,宜服竹葉石膏湯。
竹葉石膏湯
竹葉(三片) 紅花(三分) 生地(二錢) 煅石膏(三錢) 花粉(八分) 陳皮(五分) 甘草(五分) 黃連(五分,微炒) 殭蠶(五條) 連翹(六分) 玄參(一錢) 牛蒡子(六分) 桑皮(一錢)
如大便不解,加生大黃二錢,再不解即加玄明粉二錢,惟熱毒重盛者方可。如瀉紅水或作煩渴,亦加大黃。
痧疹四五六日回時,尚有餘毒留於肺胃,咳嗽氣粗,外熱不退者,服清肺飲。
清肺飲
竹葉(二片) 生地(二錢) 柴胡(六分) 麥冬(一錢) 玄參(一錢) 桔梗(八分) 殭蠶(五條) 甘草(五分) 陳皮(六分) 黃芩(八分) 歸尾(八分) 知母(八分) 石膏(二錢)
白水煎。
朱純嘏曰:此方可用,引加燈芯五尺同煎服。
痧後面色青白,唇淡氣弱,宜服調元健脾保肺湯。
調元健脾保肺湯 並治痧後瘦弱成疳疾。
黃耆 白茯 丹皮 陳皮 沙參 白芍(酒炒) 人參 當歸 百合 甘草
如大便不實,瀉白色者,加木香、白朮;如瀉黃色,加酒炒黃芩、車前子、黃連。
朱純嘏曰:此方宜加薏米、麥冬、建蓮肉同煎服。
痧後痢疾下紅白,乃肺經餘毒流注大腸,或飲食失調,宜服健脾解毒湯。
健脾解毒湯
炒黃連(七分) 澤瀉(八分) 山藥(八分) 甘草(五分) 炒扁豆(一錢五分) 白芍(酒炒,六分) 茯苓(八分) 木香(一分) 山楂肉(一錢) 丹皮(七分) 白朮(七分,炒) 陳皮(五分)
如無黃連,加蜜水炒黃柏亦可。身體虛弱,面青唇白加沙參三分,晚米二錢。
痧後口瘡牙疳等患,宜服清胃敗毒湯。
清胃敗毒湯
殭蠶 丹皮 甘草 生地 連翹 桑皮 沙參 茯苓 黃柏(蜜炒) 銀花
如體虛加白朮。
朱純嘏曰:此方不敢遽以為是。
痧後口瘡牙疳,宜搽救苦散。
救苦散
人中白(五錢,煅) 飛青黛(二分) 冰片(一分) 殭蠶(一錢) 寒水石(井水飛細,三錢)
共為細末,先以苦茶拭口隨搽。此藥富貴之家加牛黃二分研入,其效更速。
朱純嘏曰:此方輕證亦頗有驗,重證恐未必能奏全功也。
痧疹咽喉腫痛,不拘初起回後,用二聖散。
二聖散
苦參(三錢) 白殭蠶(二錢)
共為細末吹入。
有一種痧痘大吐大瀉而後見者,甚輕,與作惡心乾嘔者不同,用藥微表和平安胃為主,宜服和中湯。
和中湯
歸身(七分) 陳皮(五分) 甘草(五分) 白朮(八分,炒) 柴胡(六分) 防風(六分) 白茯(七分) 白芍(酒炒,六分) 乾葛(八分) 丹皮(五分) 桔梗(七分)
白水煎。
有種病後瘦弱唇白氣虛,感時氣出痧疹者,宜服加味逍遙散。
加味逍遙散 體弱氣虛,痧出白色,少紅活者,俱可服。
薄荷 白茯 歸身 炒白朮 丹皮 陳皮 柴胡 炒白芍 麥冬 甘草 乾葛
白水煎。
痧疹不拘前後,痰多咳嗽,有風有熱者,俱宜服抱龍丸。
抱龍丸
鉤藤(一兩) 桔梗(二兩) 天麻(二兩) 陳膽星(四兩) 陳皮(一兩) 薄荷(一兩) 殭蠶(五錢) 川貝母(一兩,去心) 升麻(五錢)
共為極細末,煉蜜成丸,如彈子大,硃砂為衣。乳孩每服半丸,大者每服一丸,白滾水下。若外感風邪,用防風五分煎湯調下。若內熱,用竹葉湯調下。
痧疹咳嗽,氣喘唇紅,結熱在內,煩躁不安,口鼻出血,不拘前後俱宜服犀角解毒化痰清火丸。
犀角解毒化痰清火丸
歸尾(八錢) 連翹(一兩) 赤芍(六錢) 生犀角(一兩) 生地(二兩) 丹皮(一兩) 紫草(一兩) 牛蒡子(三錢) 花粉(一兩) 黃連(三錢) 薄荷 川貝母(一兩,去心) 甘草梢(一兩)
共為細末,煉蜜成丸,如彈子大,每服一丸,竹葉湯化下。犀杯不入藥。
痧後失調,體瘦氣弱,或成疳疾,或泄瀉等證,宜服健脾肥兒丸。
健脾肥兒丸
人參(三錢) 黃耆(一兩,蜜炙) 炒神麯(二兩) 扁豆(一兩,炒) 白朮(一兩) 甘草(六錢) 生黃連(三錢) 山楂肉(二兩) 陳皮(五錢) 白芍(六錢,炒) 當歸身(八錢) 橘紅(五錢) 白茯苓(一兩) 山藥(一兩) 地骨皮(六錢) 百合(八錢)
共為細末,煉蜜成丸,如彈子大。每食遠白滾水下一丸。不用人參亦可。
朱純嘏曰:凡蜜丸俱忌食蔥。
痧後咳嗽,內熱不清,心神慌亂,夜臥不安,脾虛,或生瘡疥,宜服天真膏。
天真膏
生苡仁 麥冬(去心) 玄參 沙參 生地 生黃耆 桑皮(各四兩) 丹皮 茯神 當歸 白茯苓 炒棗仁 紫菀 橘紅(各二兩)
取長流水,用砂鍋,桑柴文武火熬成珠,上好白蜜收成,盛瓷器內。每服三五茶匙,白滾水調服。
霖按:聶氏三方,已得要領。孟氏治法較備,然亦不能出其範圍。但兩家皆為近世所宗,並錄之以作後學楷式。
張隱菴曰:痘乃先天之毒,疹屬後天之邪,先天止有水火,後天始備五行。產下發聲吮乳,肇自後天,是以發聲之時,口中有毒即嚥下,而歸於陽明。故瘄之毒氣發於陽明,上達於肺,出於皮毛,肺主氣而外合皮毛。是以痘毒走於血分,而氣以化之為順;瘄毒走於氣分,而血以和之為順。若走於血分而見雲頭紫赤斑者,逆也。瘄乃氣分之毒,更速於痘。若停留於胃,則爛牙齦;阻滯在肺,則為鼻煽喘急。發表疏里,清熱解毒,事在良醫之臨證妙用者也。夫氣為陽,血為陰。痘乃精血中毒,故應四時之生長收藏,以合地支之數。瘄乃氣分之毒,是以一日三烹,三而三之,以應陽九之終。痘發於陰,故宜頭面稀疏,不喜獨參陽位;瘄發於陽,故喜大烹頭面,不宜惟在心胸。此人之陰陽血氣,應天地自然之道也。
治瘄主方
葛根 桔梗 荊芥 牛蒡子 防風 杏仁 甘草 橘皮
上方用泉水煎服,再隨四時之氣而加減用之。如寒閉者,宜麻黃。熱閉者,宜石膏。食閉者,宜枳樸、山楂。熱甚者,加黃芩、黃連。毒甚者,加白花地丁、西河柳。渴者加知母。喘者倍杏仁。裡實者加葶藶、牽牛。蓋痘疹有血氣之分,而用藥亦宜分別。如大黃、大戟,血分之瀉藥也;葶藶、牽牛,氣分之瀉藥也。黃連形壘如連珠,瀉心火之藥也;黃芩外肌皮而內腐空,故名空腸,又名腐腸,乃瀉肺而清肌表之藥也。肺主氣而心主血,故清痘之熱毒,宜以連為君,而芩為佐;清瘄之熱毒,宜以芩為君,而連佐之。又如金銀花,花開黃白,藤名忍冬,能啟陰氣而解氣分、血分之熱毒,蓋黃走血而白走氣也,故解痘毒者宜之,而瘄毒亦可。若夫白花地丁,又專於瘄證者也。此用藥之大關目,學者引伸觸類,微妙無窮。
霖按:張氏論治處方,皆極精妙。用藥辨別氣血,尤具卓識。惟述原蹤前人之誤,云痧疹為後天胎血咽入之毒,亦智者之一失也。余長子坤生即悶絕,經時始蘇,穩婆將口中穢血拭去,咸謂必無痧痘之險,比長,痘出雖稀,痧疹頗重,年二十死於瘵。始信古人之言,未可深泥。
章虛谷論痘疹之源,謂痘為先天之毒,成於父母媾精之初;疹屬後天。兒在胎時,呼吸之息,不由口鼻,惟一縷臍帶通於子宮,與母呼吸相貫。父母不能節欲,欲火即由臍帶中隨兒闔闢之息而入。吸由於腎,腎主閉藏,故毒蘊於腎臟也。此說似覺近理。但痘疹同是命門伏毒,感於陰,則發痘;感於陽,則發疹。陰主血,以氣為固;陽主氣,藉血為資。此中陰陽互根之至理在焉。然雖云伏毒,亦必待六氣之火相激而動。其痘疹多發於子午卯酉之年者,為少陰君火,司天在泉故也。蓋人身命門伏藏之火,與司天在泉之火相搏激而後發。試觀極北之蒙古不發痘疹,曷何故歟?乃寒水凝結之鄉,君火之令不行耳。《肘後》論言痘疹名虜瘡,為馬伏波徵南所染,傳入中國。南位離火,得氣最先,固是天運之轉移,而六氣之火相引人身之火,昭然可證,又何必紛紛臆度哉!
高士宗曰:瘄猶錯也,皮膚甲錯之謂也。俗名曰瘄,實系疹也。紅點隱隱,謂之隱疹。疹之根源,乃毫毛之內,皮腠之間,因於寒致血凝澀,其凝澀之血散發於皮膚之外,則發而為疹。蓋人身通體毫毛之氣,肺所主也。毫毛之內,腠理之外,則秉胞中之血,熱肉充膚,淡滲皮毛,肝所主也。皮膚寒而血凝澀,始焉凝澀,繼欲流通,則發熱咳嗽,散而發疹。疹之發也,有稀少,有稠密。極稀少者,不過數點,以及數十點;極稠密者,則周身頭面無有空隙。醫者不知其故,見有數點,即行攻發。若皮膚肌腠之間果有凝澀,則發熱咳嗽,自當湧出。其不能即出者,非肌肉不和,即氣虛不振。治之之法,當以紅花、歸、芎、荊、柴、羌、丹之劑,和其肌表;或以桂枝、耆、朮、歸、芍、苓、甘之劑,助其氣虛。若概以蘇、麻、前、杏、芩、連、石膏之劑投之,其氣虛不出者,此為虛其原本,本自稀少者。此為無故受賊,非惟疹不能出,其經脈表裡受虧,致身大熱而喘急生。愈熱愈表,愈喘愈發,輕者重,重者死矣。蓋痘之發也,見有一二點,其勢必出;疹之發也,見有一二點,可出可不出。若肌表果有凝澀之疹,則身熱咳嗽,其勢自出。若無疹則止,此數點不能再增。善治者明乎此理,不行攻發,但調其經絡,和其榮衛,虛者補之,寒者溫之,則熱退身安而愈。無奈矇昧不明,當疹毒盛行之時,見有數點即行攻發,轉攻轉劇,愈發愈危,必致真臟虛敗而死,真可痛耳。夫痘毒起於腎,不從經脈而出,為腎經痘,雖有良醫,不能挽回。若疹則其根源在於肌腠皮膚,膚腠之血根於胞中血海,膚腠寒而胞血稽遲,則有疹毒之證。得其源而活法以治,或聽其自然而不加妄治,百無一死也。
霖按:痧疹陽毒,治宜清解。間有賦質孱弱,或為苦寒過劑,不得不用溫托,作補偏救弊計,然亦千百中僅見一二。知此法以處變則可,泥此法以殺人則不可。致謂根源是血,因寒凝澀,滯於膚腠之間,散而為疹,設此論為概用溫補地步,貽誤後學,尤屬大謬。士宗與張隱菴同負盛名,觀此其兩人優劣可見。
卷三
論治(下)
張石頑曰:麻疹者,手足太陰陽明二經蘊熱所發,小兒居多,大人亦時有之,是亦時氣傳染之類。其發熱時多咳嗽,多嚏多嘔,眼中如淚,面浮腮赤,多瀉,多痰,多熱,多渴,多煩悶,甚則躁亂,咽痛唇焦,神昏。通身紅赤,起而成粒,勻淨而小,斜目視之,隱隱皮膚之下,以手摸之,磊磊肌肉之間,其形若疥,其色若丹。以其陽氣從上,故頭面愈多者為順。法當清涼發散為主藥,用辛散以升發之,涼潤以清解之,切忌酸收。凡動氣燥悍,及一切溫補之藥,慎不可犯,誤用禍不旋踵。辛散如荊芥、薄荷、前胡、葛根、麻黃、石膏、鼠黏子,涼潤如玄參、栝蔞根、葳蕤、麥冬、生甘草、芩、連、貝母、連翹、竹葉,皆應用之藥。又當隨所發月時,量兒大小及見證輕重而為製劑。若漸出漸收者,其勢雖輕,而熱尚未平,須防喘急。若連綿三四日者,其勢雖盛,而熱已發泄,必無他變,宜大青湯,或消毒飲加玄參、石膏、麥冬、竹葉。若發熱時遍身汗出或衄血者,此毒解也,勿遽止之。若汗出太多,血流不止,當以清肺湯去款冬、杏仁,加麻黃根以斂汗,犀角地黃湯以止血。遲則氣虛神耗,為難治也。若發熱時,或嘔吐,或自利者,此火邪內逼,毒氣上下行也,俱宜清熱解毒利小便,切勿止澀。大凡疹症,發熱時未有不渴者,但當與綠豆、燈芯煎湯,勿與冷飲,致成水蓄,多生變幻也。即葷腥酒面、生冷水果,咸須禁之。麻疹多有熱痰在肺,初發時必咳嗽,宜清熱透表,不得止嗽。麻後咳嗽,切忌辛溫酸澀,但用清咽滋肺湯以清餘熱,痰壅自愈。多喘者,熱邪壅肺也,切勿定喘,惟應大劑竹葉石膏湯去半夏加貝母、玄參、薄荷。如冬天寒甚,麻毒為寒鬱於內,不得透出而喘,加蜜酒炒麻黃一劑立止。夏月熱勢甚者,即用白虎湯加竹葉。忌用升麻,誤服必喘。然喘為肺氣壅遏,故喘必兼嗽,而張口抬肩者,肺竅不通,不治也。故諺有喘而咳嗽者可療,喘而不嗽者難醫之語。又其證多泄瀉,慎勿止澀,惟宜芩、連、葛根,則瀉自止。疹家不忌瀉,瀉則陽明之邪熱得解,是亦表裡分消之義。又有疹收之後,飲食如常,卒然心腹絞痛,遍身冷汗如冰者,此元氣虛弱而中惡氣也,朝發夕死,勿妄治之。凡麻疹以鮮明似錦為吉,黑晦如煤最凶,頭面不出者重,紅紫黯慘者重,咽喉腫痛不食者重。黑黯乾枯,一出即沒者不治;鼻煽張目無神者不治;鼻青糞黑者不治;牙疳臭爛者不治。疹之牙疳最為難治,外用無比散吹之;內服加味清胃散,更加荊芥,石膏,緩則不救,疹中諸患,不宜依證施治,惟當治本。本者,手太陰、足陽明二經之邪熱也,解其邪熱,則諸證自退矣。有夾痘而出者,此毒氣太盛,故一齊湧出,不必治疹,但當托痘為主。然治痘宜溫,治疹宜涼,此又不可不審。大人男婦出疹,當與外感並治,惟清涼解表,隨天時寒暑施治。凡麻痘並作,臟腑風熱交患也。麻乃風邪外感,豆為胎毒內發,二者相雜,赤暈發焮。多有誤認痘出太密而委之不救,殊不知其為疹夾痘也,當與化斑湯續續頻進,麻毒解而痘自起矣。
大青湯 治斑子熱毒。
石膏(生) 知母 大青 玄參 生地 甘草(炙) 木通 荊芥 竹葉
水煎服。
消毒飲 治痘疹咽痛而起發遲。
鼠黏子(研,錢半) 甘草(五分) 荊芥(一錢)
水煎,日二服。
清肺湯 治痘疹肺熱,喘嗽吐痰
桔梗 甘草 麥門冬 款冬花 杏仁 貝母 牛蒡子
水煎服。
犀角地黃湯 治傷寒溫病,一應發汗而不得汗,內蓄血,及鼻衄、吐血不盡,內余瘀血,大便血,面黃或中脘作痛。
犀角 生地黃(酒浸,另搗) 牡丹皮 白芍(等分)
上四味水煎去滓,入地黃再煎數沸,濾清服。喜妄如狂,加大黃、黃芩。脈大來遲,腹不滿而自言滿者,加當歸,肉桂。吐衄加藕汁、側柏、童便。
清咽滋肺湯 治麻後餘熱咳嗽聲喑。
玄參 荊芥 葳蕤 鼠黏子 麥門冬 貝母(去心) 枳殼 桔梗 栝蔞根 馬兜鈴 藿香 丹皮 扁豆 赤芍(等分) 甘草(減半)
為散,每服三四錢,加生薑一片,水煎服。
竹葉石膏湯 治大病後煩熱作渴。
竹葉 人參 甘草(炙) 石膏(生用,碎) 粳米 半夏 麥門冬
水煎溫服。
白虎湯 治熱病壯熱煩渴,及中暍煩熱而渴。
石膏(八錢,生用,碎) 知母(三錢) 甘草(一錢,炙) 粳米(半合)
水煎,溫分三服,一日盡飲之。
無比散 治麻後牙疳腐爛。
取黃牛糞煅存性,入龍腦少許,研細吹之。
加味清胃散 治斑疹口舌生瘡,齒齦腐爛。
生地黃 升麻 當歸 牡丹皮 川連(酒蒸) 犀角 連翹 生甘草
為散,水煎去滓,細細呷之,半日再服。
化斑湯 治痘與斑夾出,用此消斑起痘。
鼠黏子(一錢) 玄參(二錢) 柴胡(八分) 荊芥(六分) 生甘草(四分) 連翹(七分) 防風(六分) 木通(八分) 淡竹葉(十五片) 枳殼(七分) 蟬蛻(五分) 燈芯(二十莖)
水煎,溫,日二三服。
有種行漿疹子,極似痘,最難看。然痘則必有頂盤,疹雖有漿,而頭粒必不堅,根盤必無紅暈也。疹後痘不結痂,乃元氣虧損,當大補脾胃為主,不可誤認邪熱未盡,復與清熱退火之藥。
麻疹俗名痧子,浙人呼為瘄子,麻病風熱,人或未知。痧之與瘄,字學不收,皆土音,習俗之訛耳。原其證之輕重,今昔懸殊。吾吳水土濡弱之鄉,生氣最易萌動,故麻疹之發,自始至終,不過二三日即安。從古迄今,靡不皆然。邇來風氣變遷,有似北方氣候,即尋常麻疹,必六七日乃化消。若熱勢未盡,或觸風寒,或犯飲食,變證百出,其危有甚於痘者。因遍考方書,從無麻疹專學,間有一二及此,無非附見痘疹之未,一皆簡略不詳。何怪兒科之莫能舉措,且以痘方混治。曷知麻屬陽,陽從陰化,故外出內沒而不漿;痘屬陰,陰從陽化,當外疏內托以助膿。二者相去天淵,烏可不辨。然皆為嬰孺說也。但今不特嬰孺,少壯每多患此,雖當參詳診切,仍不能捨此繩墨。而臨證之機,活法在乎心手,繩墨又不可拘也。
霖按:《正字通》:「麻,風熱病。本作痳。」《玉篇》:「隱疹,皮外小起也。」是痘疹、痧疹、麻疹,皆指其形似而言。若拘牽字學,則專治或出或不出之風熱時麻,而轉將人人不免之伏氣痧疹置之不問。因字害義,石頑老人未免疏漏矣。
發熱 麻痘之初必由發熱,但痘熱不過二三日即出,麻熱有六七日或半月乃出,或乍涼乍熱,或壯熱經日不退。始熱之際,必見面赤眼腫,多涕淚,咳嗽連聲,是其候也。熱甚經日不退曰壯熱,惟正出時為正候。若初發壯熱,至已出而熱不少衰者,其證必重,清熱透肌湯。出盡而壯熱不退者,竹葉石膏湯(方見前)去半夏加荊芥、玄參。沒後而壯熱不退者危急,需涼解為主。其有熱數日止而復作者,有早熱而暮退者。在初發時為熱邪末透,葛根解肌湯。正出之際,而煩熱轉甚,乃邪熱未解而復內攻也,清熱透肌湯。沒後見者,為餘邪未盡,四物湯換生地、赤芍,加連翹、玄參。亦有麻退身涼,越六七日而復熱者,非餘熱未清,即復感風邪,當以意消息。或因大病之後,中氣虛而然者,治本為要。臨病之機,不可不審也。
清熱透肌湯 治麻疹未透,熱甚而咳。
玄參 石膏 鼠黏子 荊芥 防風 前胡 葛根 杏仁(等分) 生甘草(減半)
水煎,熱服。
葛根解肌湯 治麻疹初起,發熱咳嗽,或乍涼乍熱。
葛根 前胡 鼠黏子 荊芥 連翹 赤芍 蟬蛻 木通(等分) 生甘草(減半)
水煎,熱服。
四物湯 治營血虛熱。
熟地黃(二錢) 當歸身(一錢) 白芍(錢半) 川芎(八分)
上四味,水煎溫服。肥盛多濕痰,及嘔逆少食便清者禁用。
部位 麻屬腑候,發則先動陽分,而後歸陰經。一身之中,陽部宜多,陰部宜少。陽部宜透,陰部即不透,亦可無慮。若陰部多,而陽部反少不透者為險,防有他變。陽部者,頭面、背、四肢向外者,皆為陽。陰部者,胸、腹、腰、四肢向內者,皆為陰也。凡發自頭至足為齊,頭面多者為順。先從胸腹暖處起,漸發四肢者順。如從手足起,漸發胸腹背者逆。
形色 色貴紅潤,形貴尖聳。若色雖紅潤而不起,二便艱澀者,清熱透肌湯(方見前)。如色淡不起,二便如常,此屬本虛,兼當培養氣血。亦有色黯不起,大便秘結,唇舌燥赤者,為火邪內郁,白虎湯(方見前)加玄參、荊芥。其有色白,不分肉地,惟點粒高聳,晬時即沒者,邪熱本輕也。然有表氣本虛而色白者,調護溫暖,一二日自變紅活也。若正出時為風寒所遏,而色白如膚,必毛竅悚慄,葛根解肌湯(方見前)。或麻出成片,一被風寒,便變為白,身不發熱而反內攻,煩躁腹痛,痰喘氣急者,危。如毒攻於胃,則嘔吐清水。攻於脾,則腹脹不食。攻於肺,則鼻塞喘促。攻於心包,則唇舌焦燥,不省人事,搖頭掣手。攻於腎肝,則變黑而不救也。若色紫赤而黯,是火毒熾盛,頂粒起者可治,宜涼血飲子。讝語煩躁者,黃連解毒湯(方見前萬氏論中)調益元散,枯燥不起者難治。若頂粒焦者,無論紅淡,皆為熱劇之候,並宜白虎湯(方見前),重用石膏。乾燥無汗,加麻黃以汗之;大便秘者,涼膈散下之。亦有麻發如雲頭大片,其形有二:一者大片焮赤,一者大片之上覆有小紅點粒,皆火邪熾盛所致,白虎湯加玄參、竹葉。若麻出斑斕如錦紋,或出膿血腥臭不幹,心胸煩悶,嘔吐清水,身溫熱者,白虎湯加黃芩、茅朮。若初發時有似斑屑者,乃風寒在表而成隱疹,只宜疏解。俟麻一透,其疹自退。切勿認為斑,而與苦寒之劑,致麻內陷而難救也。
涼血飲子 治麻疹火毒熾盛,紫赤而黯。
黃連(五分) 黃芩(一錢) 大生地(錢半) 荊芥(一錢) 玄參(一錢) 赤芍藥(八分) 紅花(三分) 木通(七分) 牡丹皮(八分)
水煎,溫服。
益元散(一名天水散,一名六一散) 治暑月小便不利。
滑石(水飛,六兩) 甘草(炙六錢,生四錢)
為散,清水調服二三錢。發散溫病、熱病,加蔥白五七莖,香豉四合,水煎溫服。老人、虛人及病後傷津,小便不利,禁用此方。加蔥豉煎服,則兼散表邪。加吳茱萸,則治白痢。加紅曲,則治血痢。加炮姜,則兼消飲食。加硃砂,則兼退心火。加青黛,則散肝火。加薄荷,則清肺熱。加石膏,則除胃熱。其入通聖、雙解、解毒等方,隨證配合,未遑枚舉。
涼膈散 治溫熱時行,表裡實熱,及心火亢盛,目赤便秘,胃熱發斑。
大黃(酒浸,二兩) 芒硝(一兩) 連翹(一兩) 黃芩(一兩) 甘草(炙,六錢)山梔(八錢) 薄荷(七錢)
為散,每服四五錢,加竹葉十五片,水煎溫,日三夜二服,得下熱退為度。(世本無竹葉,有姜一片,棗一枚,蔥一莖。)
硝黃得枳樸之重著,則下熱承之而順下;得芩梔翹薄之輕揚,則上熱抑之而下清。此承氣、涼膈之所攸分也。用甘草者,即調胃承氣之義也。《局方》專主溫熱時行,故用竹葉。若治感冒之證,從世本用蔥白薑棗可也。
咳嗽 麻疹乾咳連聲不斷,是火邪凌爍肺金所致。然咳則毛竅開而麻易出。故未出之先最喜咳甚,發透其咳自己。若出盡及沒後而咳仍不止者,清咽滋肺湯(方見前)。咳嗽多痰,去麥冬,加橘皮、茯苓。其有感觸風寒,咳嗽煩悶,嘔逆清水,眼赤咽痛,口舌生瘡者,甘桔湯加芩連。沒後見者,人參白虎湯去知母易麥冬,以滋化之。
甘桔湯 治麻疹咽痛,口舌生瘡。
甘草 桔梗 山豆根 玄參 鼠黏子 荊芥(等分) 麥門冬(倍用)
水煎,溫服。
人參白虎湯 治熱病舌乾大渴,發熱背寒。
人參(一錢) 石膏(八錢,生用,碎) 知母(三錢) 粳米(半合) 甘草(一錢,炙)
水煎,溫,分三服,一日盡飲之。
汗 麻發之際,常宜微汗,微汗則肌腠疏豁而邪易透。不可復用升發,升發恐汗大泄,不無亡陽之慮。其有隱陷不透之壞證,用權升發得大汗而解者,此特語其變也。若壯熱無汗而皮膚乾燥者,必風寒壅滯難出,多成內攻之候,或腹脹痛,或發喘促,宜與葛根解肌湯(方見前)。冬月越脾、三拗選用,但不可過劑。亦有因熱極火鬱,皮膚乾燥而難出者,必致唇舌燥裂,二便秘澀,壯熱昏沉,或身體脹痛,喘促痰鳴,無論何時,急宜白虎湯(方見前)加玄參、牛蒡、芥、梔、竹葉之類。大抵麻證常以微汗為順,若始終無汗,雖沒後不無餘咎。其治總不逾上法也。
越脾湯 治風水惡寒,一身悉腫,脈浮不渴,續自汗出,無大熱者。
麻黃(去節) 甘草(炙) 石膏 生薑 大棗
水煎,溫服。
三拗湯 治風寒傷肺而咳,誤行斂肺而壅嗽喘急。
麻黃(不去節) 甘草(生) 杏仁(連皮尖)
更加荊芥、桔梗,名加味三拗湯。
嚏 麻疹初起而多嚏者,是內火因風邪激搏而然。正出時有嚏者,其候必輕。如沒後尚有嚏者,邪熱盡解,可無餘患矣。如嚏而多涕者,濁壅得泄,肺氣自清,最為吉兆。若無嚏而鼻塞不通,必有風邪留滯,宜辛涼之劑以透達者。
嘔吐 麻之初起,吐瀉交作者順,乾霍亂者逆,欲吐不吐者危。嘔吐是胃中熱邪不得發泄而作,葛根解肌湯(方見前)。正出及正沒時見者,消毒飲(方見前)加枳實、黃連。多痰者更加貝母、栝蔞根。若沒後而嘔者,脾胃虛而熱滯也,石斛清胃散。其有嘔而吐蛔者,胃中痰熱膠固,蟲無所養而上竄也,能食即定。如蛔出多而不能食,為胃敗不治。
石斛清胃散 治麻後嘔吐,胃虛不食熱滯。
石斛 茯苓 橘皮 生薑(一片) 蔥白(一莖)
水煎,溫服。血熱者加紫草、連翹。
泄瀉 泄瀉為麻疹之常候,熱邪得以開泄也。發熱時,瀉而黃赤稠黏,小水短澀者,屬熱,四苓散加木通、滑石。已出,人參白虎湯(方見前)去知母易麥冬。其證必多發渴,渴甚不止,熱甚不退,雖數劑無妨。如瀉下清稀白沫,腹疼喜得溫按者,屬寒,胃苓湯去蒼朮加煨姜。瀉利窘迫而腹痛脹滿,或噯氣如敗卵者,為飲食停滯,枳殼湯加楂、檗、木通。大抵麻疹泄瀉屬熱者多,屬寒者少。辨治宜早,不可令其瀉久,瀉久則正氣下陷,或成腫滿,或變下利,並宜枳實、理中之類,以理脾胃為主。麻後瀉利不止,口渴目閉,四肢不溫者不治。嘔吐不食,洞泄不知者不治。
四苓散 治小便赤澀脹痛,及溫熱時行煩渴。
白朮(生) 茯苓 豬苓(各二錢) 澤瀉(三錢)
水煎服。
胃苓湯 治飲食停積,浮腫泄瀉,脈證俱實者。
厚朴(去皮,薑汁炒) 蒼朮(泔浸,去皮,麻油拌,炒黃) 茯苓 豬苓 甘草(炙) 白朮(生) 陳皮(泡去浮白) 澤瀉 桂
平胃本平胃氣之墩阜,若因脾土之虛不能消運,又須稍借參苓,如養胃之類。然復有土衰不能分利而成腫脹,且氣雍不勝參朮,難合理中者,乃合五苓以健運水土,與正氣散之假蘇、藿以散客邪,兩不移易之定例也。
枳殼湯 治痘疹誤服參耆,腹脹喘急。
枳殼 厚朴(去皮,姜沙炒) 陳皮(泡去浮白) 甘草(炙)
水煎服。
目 麻疹發熱之時,眼光如水而多眵淚,或白睛微紅,此正候也。若沒後猶見紅赤,為肺經風熱未盡,瀉白散加荊芥、薄荷、玄參、牛蒡。閉不欲開,更加連翹、木通。赤而腫痛者,風熱上壅也,導赤散加荊、蒡、玄參。若為風熱所侵,而眼眶赤爛者,柴胡飲子。急須治之,否則為終身痼疾。
瀉白散 治肺熱咳,手足心熱。
桑根皮(薑汁和蜜炙) 地骨皮(各一兩) 甘草(炙,五錢)
為散,每服四五錢,入粳米百粒,竹葉一把,水煎服。加橘紅、桔梗名加味瀉白散。有熱更加知母、黃芩。如有客邪禁用。或問:地骨皮三焦氣分藥,瀉白用之何義?答言:三焦屬腎,實則瀉其子也。
導赤散 治小腸實熱,小便赤澀。
生地黃(五錢) 木通 甘草梢(生,各一錢) 竹葉(一握)
上四味水煎,熱服。溺血加辰砂五分。(一方多燈草,一方多車前。)
柴胡飲子 治風熱眼眶赤爛。
柴胡 羌活 赤芍藥 桔梗 荊芥 生地(各一錢) 甘草(炙,五分)
水煎,熱服。
發不出 初起發熱咳嗽,渾身脹痛,有似傷寒之候。惟乾咳連聲,目赤多淚,嘔惡便溏,確為麻疹之驗。若將發之際,或為風寒暴襲,或因肢體坦露,寒鬱熱邪不能外出,此全盛之勢未萌,與出後沒早不同。如氣粗喘促,腹中脹痛,煩擾不寧,而不得出,急與麻杏甘石湯或越脾湯(方見前)去棗,重用石膏。輕則升麻湯,以升發之。若因觸犯霧露風寒,隱現不能發出,以新豬矢沖湯,隔簟蒸之,冷則更添滾者。並取豬矢燒灰,蔥白湯下二三錢。乃痘瘡黑陷,用燒人矢之變法。即燒人矢亦能發之。仍不出者,神丹不能復圖矣。
麻杏甘石湯 治發汗後,汗出而喘,無大熱者。
麻黃(去節) 杏仁(泡,去皮尖,搗碎) 甘草 石膏
此麻黃湯去桂而兼越脾之意,專去上焦濕熱痰氣。與苓桂朮甘湯互發。彼借苓朮,專祛心下之支飲;此借石膏,專祛膈上之濕熱也。
升麻湯(一名升麻葛根湯) 治陽明經邪發熱及痘疹初起。
升麻(一錢) 葛根 白芍(各錢半) 甘草(炙,八分)
上四味,水煎溫服。
升葛為陽明經之嚮導,陽明專主肌肉,恐開泄太過,即以白芍斂護營血,甘草調和中氣,所以解利本經邪熱,及時行痘疹,皆為專藥。然在起脹後禁用。
透表 麻疹無問尖大細小,必得透表可無後患。其有一種匾闊焮赤成塊,塊上覆有小粒,平塌不起者;亦有一片如風毒,偏高紅腫,但頭粒不尖。二者雖透,其中必有熱邪留伏,防有他變,並宜用竹葉石膏湯(方見前)去半夏以滋化之。縱有餘熱,從此渙散矣。
不透表 麻出而皮膚乾燥,毛竅疏慄不能透表者,風寒鬱遏也,越脾湯(方見前)、葛根解肌湯(方見前)隨輕重取用。其有表虛不勝疏透者,一味蔥白濃煎,時時與之,但得微汗即解。若頭粒隱隱,紅紫一片而不透表者,火毒熾盛也,白虎湯(方見前)加荊芥、玄參。如肌膚不燥,唇色淡白,二便如常而不透者,中氣本虛也,消毒飲(方見前)加連翹、木通、車前、茯苓。雖有蘊熱,不可輕用寒涼。即用峻劑升發,亦必不能復透。但當解利,使之內化為主。亦有胸背腰腹暖處起發而紅,頭面手足乍有乍無,此證必纏綿難已。且有沒後五七日,復發如前,二三次而愈者,此氣候之異,當非不透之比。只宜辛涼透表,漸次向安。欲求速效,轉增危殆。
沒早 麻出未經三日,或為風寒外郁,或熱邪內陷,或誤食酸收之物,一日半日即沒,周身暖處絕無紅影,終變危候。若雖沒早,肌膚暖處尚未全沒,急需透表。發之不起,即當審其所觸,而與內解。如外為風寒所遏,邪反內攻而沒早者,消毒飲(方見前)加蔥頭,熱服,復透者吉。甚則加麻黃、穿山甲,或越脾、三拗選用。若不急治,必喘脹而死。亦有遍身青紫熱腫,喘脹氣急,此毒滯血凝,半匿肌表,急投涼膈散(方見前)去芒硝,加麻黃、石膏,以發越之。若腹脹喘促,溺澀臍突者,涼膈散加葶藶,或可救一二。若內夾痰熱,火毒亢劇而伏匿煩躁,或腹脹喘急,不省人事者,白虎湯(方見前)加玄參、竹葉。若誤食酸醋收斂之物,伏匿壯熱,喘咳煩悶,以豬膽汁制甘草煎成,續續與之,得吐微汗為效。或苦瓠、生甘草煎湯灌之,亦能取吐,吐中便有發越之義。誤食豕肉,喘脹氣急,枳殼湯(方見前)加山楂、芒硝以下奪之。誤食核桃,喘咳聲喑,消毒飲(方見前)加石膏、馬兜鈴。若得熱退身安,氣息漸調者,方可無慮。或大病之後,或洞泄不止,中氣本虛,不能發越而沒早,惟當健運中氣,略兼解表清熱。若沒後遍身瘙癢者,露風早也,消風散以疏解之。
消風散 治風熱咳嗽,遍身疥瘰,小兒瘡疹餘熱。
川芎 羌活 防風 荊芥穗 藿香 人參 茯苓 殭蠶 蟬蛻(等分) 甘草(炙) 陳皮 厚朴(薑製,減半)
上十二味為散,每服三四錢,茶清調下。或用五錢,水煎,去滓服。如久病頭風目翳,每日三服效。此方妙用全在厚朴、人參。當知肌表之疾,無不由胃而發,故用厚朴清理其內,即以人參助諸風藥,消解風熱於外,則羌防荊芥輩方始得力耳。
難沒 西北水土剛勁,稟質亦厚,麻必五七日乃沒。東南風氣柔弱,麻出不過二三日即化。邇來地運變遷,未有不綿延數日者,當非難沒之比。若三四日後,點燥色白,隱隱於肌腠而難沒者,此必衛氣素微,不能焮發。或衣被單薄,阻其發越之機,以致綿延多日。法當辛散透達,不可遽用寒涼,蔽其開泄之路也。
渴 渴若乃肺胃熱盛之候,唇口必紅。二便秘澀者,麥冬甘露飲。若二便清利,唇色不紅而但渴者,此必寒涼太過,脾虛不生津液而作渴也,七味白朮散去木香,加粳米。渴而煩躁者,是熱邪凌轢心包,宜白虎湯(方見前)加麥冬、竹葉。正沒時,竹葉石膏湯(方見前)去半夏。渴而腹脹者,本虛實滯,為難治也。
麥冬甘露飲 治麻疹熱甚而渴。
麥冬(二錢,去心) 玄參 黃芩 栝蔞根 連翹(各一錢) 生甘草(五分) 燈芯(二十莖) 竹葉(二十片)
水煎,溫服。
七味白朮散(即錢氏白朮散) 治胃虛津氣不行而渴。
人參(一錢至三錢) 白朮(炒黃,一錢至二錢) 茯苓(一錢至一錢半) 甘草(炙,六分至一錢) 煨葛根 藿香 木香
為散,每服三四錢,水煎,日三服。
喘 喘者熱邪壅遏肺竅,氣道阻塞而然。其證有虛實之分,虛者難治,實者易調。虛則小便清利,大便溏泄,身無大熱,雖清痰潤肺,多難獲效,實則大便堅燥,小便赤澀,身發壯熱,竹葉石膏湯(方見前)去半夏加栝蔞仁、貝母,冬月量加蜜炙麻黃,隨手而應。若喘而無涕,兼之鼻煽者,不治。大抵未出而喘者易治,沒後喘者難治。初發之時喘者,三拗湯(方見前)加石膏、芽茶。喘而鼻乾口燥者,白虎湯(方見前)最捷。若見於麻後,又宜清咽滋肺湯(方見前)以滋肺胃,白虎湯又為切禁。故曰醫不執方,治法在人耳。
氣促 氣促多緣肺熱不清所致。初發正出時見之,清熱透肌湯(方見前)。在正沒、沒後,清咽滋肺湯(方見前)。如喉中有痰,齁䶎齁䶎而鳴者,熱邪阻逆,不得發越也,見於初發正出之間,除熱清肺湯。正沒、沒後見者,必邪熱未透,或露風沒早,餘熱內攻,而肺氣受傷也,難治。
除熱清肺湯 治麻疹盡透而壯熱咳嗽,大便秘結。
石膏(三錢) 玄參(一錢) 生地黃(一錢) 麥冬(去芯,一錢半) 赤芍 栝蔞根 貝母(各一錢) 甘草(五分)
水煎,溫服。
喑 肺胃熱邪為風寒所襲,不能盡達於表,咳盛咽傷,故喑,宜清咽滋肺湯(見前方)。若喑而腫痛者,射干消毒飲。然喑為麻疹之常,不可與痘喑比例。
射干消毒飲 治麻疹咳嗽聲喑,咽喉腫痛。
射干 玄參 連翹 鼠黏子 荊芥(等分) 甘草(減半)
水煎,溫服。
搐 搐為痰熱聚於心包,見於初發未透之時,清熱透肌湯(方見前)加栝蔞仁、竹葉。沒後見者難治,只宜輕清之劑調之,不可誤用金石。痰誕壅盛者,一味栝蔞湧吐之。若搐無痰鳴,或自齧指者,非真搐也。此為正虛,不能主持,必死不治。
衄 衄者火邪熾盛,血隨火載,上行而溢於鼻。麻疹初起是為順候,其熱得以開泄,不治自己。若衄之不止,或失血者,犀角地黃湯(方見前)加荊芥穗。正沒及沒之後仍不止者,四物湯(方見前)加茅根、麥冬,以滋降之。
譫妄 譫妄是熱邪熾盛於心包。若發熱正出時見者,為火邪內伏,不得透表而致,白虎湯(方見前)加荊芥、鼠黏子,甚則加麻黃以發越之。在正沒、沒後,並宜竹葉石膏湯(方見前)去半夏加生地黃以清解之。
咬牙 痘證咬牙有寒熱之分。麻疹咬牙皆為熱例,乃陽陷於陰,故多發渴而手足熱,喜飲冷者,麥門冬湯加丹皮;若手足不熱,而反厥冷,喜飲熱湯,此為熱邪內亢,後必下血,咽喉作痛,痰鳴而死。即與白虎湯(方見前),多不可救。
麥門冬湯 治痘疹便實而渴。
麥門冬(二錢) 當歸身(一錢) 白芍(錢半) 生地(二錢)
水煎,溫服。
唇燥 唇燥多屬脾胃之熱。淡而燥者,其熱輕;赤而燥者,其熱深;紫黑而燥者,熱劇而重也。隨輕重以清潤之。
唇舌破裂 唇舌破裂者,心脾之火上衝也,其色必多深赤。初發、正出時見之,白虎湯(方見前)加芩、連、玄參、荊芥、薄荷。若正沒、沒後見者,為心脾俱絕,及紫黑枯燥,而血不活者,皆難治也。
口氣 口氣穢濁,乃熱邪蘊隆於胃,清胃散加石膏、連翹、生甘草。其有臭不可聞者,此胃敗也,不治。若其人本有是證,不在此例。
清胃散 治胃中蘊熱,中脘作痛,痛後火氣發泄,必作寒熱乃止。及齒齦腫痛出血,痛引頭腦。
生地黃(四錢)升麻(錢半) 牡丹皮(五錢) 當歸 川連(酒蒸,各三錢)
為散,分三服,水煎去渣,細細呷之,半日再服。
犀角地黃湯專以散瘀為主,故用犀、芍。此則開提胃熱,故用升、連。其後加味清胃,則兼二方之制,但少芍藥耳。
舌胎 舌者心之苗,麻本火候,心屬於火,故舌多有胎。白為肺熱,黃為胃熱,但當清解疏利,更參外證而為施治。純黑為心絕。黑而濕者,熱淫血分;黑而燥者,熱淫氣分,皆為危候。並宜白虎湯(方見前),濕者加生地,黃黑參燥者加麥冬、竹葉。黑色漸退者吉,不退者不治。
口疳 牙疳腐爛,是熱留陽明,餘毒上衝所致,加味清胃散(方見前)加石膏、荊芥。大便秘者,當歸散微利之。外用慄根白皮煎湯漱淨,以無比散(方見前)或燒鹽散吹之。如通齦色白者,自外延入內者,無膿血者,齒落口臭者,喘促痰鳴者,皆為不治。若滿口唇舌黃赤白爛,獨牙齦無恙者,此為口瘡,非牙疳也。胃中餘熱未盡,毒壅上焦,二便必多艱澀,導赤散(方見前)以瀉心脾之火,外以綠袍散敷之。
當歸散 治口舌生瘡,牙齦毒發,大便秘結。
當歸 赤芍(各一錢) 川芎(五分) 大黃(三錢) 甘草(生,五分)
為散,加生薑一片,水煎服之。
燒鹽散 治牙疳潰爛。
取橡斗大者,實鹽滿殼合起,鐵絲扎定,燒存性,以碗覆地,入麝少許,研細敷之。
綠袍散 治一切口瘡腐爛。
荊芥穗 薄荷 青黛 玄明粉 硼砂(各二錢) 甘草(一錢半) 百藥煎(二錢半)
為散,點舌上,令其自化。
腹痛 腹痛之由不一,總為火毒內郁,或風寒壅遏,或飲食停滯者,皆能致痛。於發熱正出時,風寒壅遏,毒反內攻而腹痛者,急與疏表,麻透自己。若飲食過傷,腹滿脹痛者,力為消導,其痛自除。時當正沒,沒未盡而腹痛者,兼清中外而痛自止。沒後見者,分利餘熱,其痛自愈。又須驗其有無他證,屬虛屬實,而與治之。若熱邪內結而腹痛者,通利大便為主。有麻後脾氣不調而致腹脹,面目四肢浮腫,分利小水為要。至若元氣大虛,陰陽不能升降,小水不利,遍身浮腫,喘促兼見者,難治。
便秘 大便秘結,火壅血燥而耗津液,麻疹大非所宜。無論日期前後,速宜清潤,四順清涼飲,甚則涼膈散(方見前)以通利之。慎勿遲延,恐麻變焦紫而難救也。大抵麻疹自出至沒,二便俱不宜秘,秘即微利可也。
四順清涼飲(一名四順飲) 治血熱便秘脈實者。
當歸 赤芍 大黃(酒蒸) 甘草(各一錢五分)
水煎,入生白蜜一匙,熱服。
按:清涼飲治上焦之燥熱,故用薄荷之辛散。四順飲主下焦之燥結,故用大黃之苦寒,功用天淵。
溺澀 小便赤澀,在初熱正出時,熱邪澀滲,是為正候。沒後見之,為餘熱下匿膀胱,導赤散(方見前)加麥冬,以滋氣化利之。仍不通者,必大便秘郁之故,大便一通,小便自利。
痢 麻之作痢,為熱邪內陷。在正沒或沒後而痢下色白者,黃芩湯加防風、枳殼。下膿血者,白頭翁湯去黃柏加防風。或因食積而滯下者,枳殼湯(方見前)加楂、柏、木通。腹中作脹,時痛時止者,厚朴湯。亦有瀉久而成痢者,乾薑黃芩黃連人參湯。自始至終痢不徹者,必有風毒留滯於內,則宜解毒行滯,而兼疏風實脾,庶幾克應。如痢下紫黯,如癰膿,如屋漏水,如雞肝色,如黑豆汁之類,加之氣喘燥渴,熱甚發呃,噤口不食,麻色紫晦者,皆死不治。
黃芩湯(一名黃芩芍藥湯) 治伏氣發溫,太陽少陽合病自利。
白芍(三錢) 甘草(炙,二錢) 大棗(四枚,擘) 黃芩(三錢)
水煎,溫服。
白頭翁湯 治熱利下重。
白頭翁 黃連 黃柏 秦皮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不愈更服。
厚朴湯 治脾胃虛寒作脹,腹中時痛時止。
厚朴(去皮,薑汁炒) 陳皮(泡,去浮白) 甘草(炙) 茯苓 乾薑
潔古加半夏、枳實、薑、棗。
乾薑黃芩黃連人參湯 治胃虛客熱痞滿。
乾薑(炮) 人參 黃芩 川黃連
水煎,溫服。
下蟲 下蟲多見於沒後。此以胃熱少食,蟲不能安而下也。與過食傷中,蟲不能容而下不同。但須調其飲食自愈,非上出之比,不須治之。
睡 麻疹正出時,精神困倦,沉睡不醒者,為逆。蓋緣正氣虧損,邪火內郁,正氣不勝所致。若沒後而沉睡不醒者,為氣血俱虛,補脾養血為要。如沒後煩擾而反不得寐,是餘火復燃,急需滋養陰血,虛陽自斂。亦有昏睡不知起止,掐其頰車、合谷,不知疼痛,似寐非寐,無問正出、沒後,良非吉兆。當察其兼見何證,而與施治可也。
不食 不食是胃中邪熱熾盛,不可強與。雖數日不食,亦無妨害。在初發正出時,白虎湯(方見前)加荊芥。麻透熱清,自能食也。沒後不能食,石斛清胃散(方見前),諒加健運之味。元氣委頓者,急需培補,防有虛羸之患也。
鼻煽 鼻煽者,肺將絕也。若兼喘滿痰鳴,此必不治。如咽喉清利無喘滿,而精神不減者,可治,宜滋培肺氣為主。沒後見者死。
胸高 麻疹胸高,肺熱熾盛而脹也。多見於正沒沒後,為肺經壞證,不治。
身冷 麻為肺胃邪熱所發,本屬於陽,肢體常宜溫暖,若反清冷如冰,是為逆也。其有沒後遍體溫涼如故,獨下體厥冷過膝者,為腎敗,不治。如初出腰已下不熱,毒不能透而反漸沒者,亦為逆候,急當溫養脾腎,或有得生者。
妊娠 麻屬火候,最易墮胎。若初發正出時,須驗其色之紅淡,熱之重輕,而與疏解。疏解之中,佐以清涼。滋血安胎為主,四物湯(方見前)加條芩、艾葉、荊芥、紫蘇之類。若胎氣上衝,急用苧根、艾葉煎湯,磨檳榔續進以降之。一切實脾行氣溫燥之藥,既礙麻疹,復傷於氣,咸須禁之。
虛羸 麻患既平,形體羸瘦,精神倦怠,飲食減少,或咳嗽不止;或便泄不已,或身熱不除,皆真元虧損,恐成勞瘵,並宜雙和湯去川芎以和之。嗽加橘紅、貝母,咳加麥冬、百合,瀉加白朮、扁豆,食難腐化加砂仁、穀芽,氣血俱虛合四君子湯,隨證調之。切禁寒涼傷犯脾胃之藥。專力資培,緩圖平復可也。
雙和湯 治麻後虛羸。
熟地黃 白芍(酒炒。各一錢) 黃耆(蜜、酒炒) 當歸(各七分) 肉桂(三分,有熱去之) 生薑(一片) 炙甘草 川芎(各四分) 紅棗(一枚,去核)
水煎,溫服。
四君子湯 治胃氣虛弱,飲食不思,倦怠少食。
人參(一錢至三錢) 白朮(炒黃,一錢至二錢) 茯苓(一錢至錢半) 甘草(炙,六分至一錢)
上四味,水煎,空心溫服。
按:四君子乃胃家氣分之專藥,胃氣虛而用之,功效立見。即血虛用四物亦必兼此。故八珍之主治不獨氣血兩虛也,即血虛者亦須兼用,但補氣則偏於四君,補血則偏於四物。若純用血藥,不得陽生之力,陰無由以化也。方中白朮,若治脾胃虛衰,大便不實,或嘔惡不食,合用炒焦,方有健運之力。如肺胃虛燥,咳嗽失血,須用陳米飯上蒸過十餘次者,則轉濁為清,轉燥為潤。是以異功散、八珍湯,及歸脾、逍遙等方內,並宜蒸者。即陰虛乾咳嗽、吐白血,總無妨礙。更加白蜜拌蒸,猶為合宜。其於輕重炮製之間,全在用者之活法權變。舉此可以類推三隅矣。
麻瘡 麻後發瘡,多緣生水澡浴太早,水氣留泊肌腠而發,但須日以荊、防、艾葉煎湯洗之。勿用生水,亦不可用瘡藥熏塗。失治必每歲依期而發。雖云小疾,亦須慎之。
霖按:石頑論疹,分證施治,各中窾竅;辨舌察色,尤多精義。然能與人規矩,不能與人巧。其化裁通便處,要在良工消息得之,又未可拘守成法也。
葉香岩曰:痧屬陽腑經邪,初起必從表治,證見頭痛喘急,咳嗽氣粗嘔惡。一日二日即發者輕,三五日者重。陽病七日外隱伏不透,邪反內攻,喘不止,必腹痛脹秘悶,危矣。治法宜苦辛清熱,涼膈去硝黃。
方書謂足陽明胃疹,如雲布密,或大顆如豆,但無根盤。
方書謂手太陰肺疹,但有點粒無片片者,用辛散解肌。冬月無汗,壯熱喘氣,用麻杏,如華蓋散、三拗湯。夏月無汗,用辛涼解肌,葛根、前胡、薄荷、防風、香薷、牛蒡、枳殼、桔梗、木通之屬。
古人以表邪口渴,即加葛根,以其升陽明胃津。熱甚煩渴,用石膏辛寒解肌,無汗忌用。
凡瘡疹辛涼為宜。連翹辛涼,翹出眾草,能升能清,最利幼科,能解小兒六經諸熱。
春令發痧從風溫;夏季從暑風,暑必兼濕;秋令從熱爍燥氣;冬月從風寒。
疹宜通泄,泄瀉為順,下痢五色者亦無妨。惟二便不利者最多凶證。治法大忌止瀉。
痧本六氣客邪,風寒暑濕,必從火化,痧既外發,世人皆云邪透。孰謂出沒之際,升必有降,勝必有復。常有痧外發,身熱不除,致咽啞齦腐,喘急腹脹,下痢不食,煩躁昏沉,竟以告斃者,皆屬裡證不清致變。須分三焦受邪孰多,或兼別病累瘁,須細體認。上焦藥用辛涼,中焦藥用苦辛寒,下焦藥用鹹寒。
上焦藥氣味宜以輕。肺主氣,皮毛屬肺之合。外邪宜辛勝,里甚宜苦勝。若不煩渴,病日多,邪郁不清,可淡滲以泄氣分。
中焦藥,沙火在中,為陽明燥化,多氣多血,用藥氣味苦寒為宜。若日多胃津消爍,苦則助燥劫津,甘寒宜用。
下焦藥鹹苦為主。若熱毒下注成痢,不必咸以軟堅,但取苦味堅陰燥濕。
古人以痧為經腑之病,忌溫燥澀補。所謂痘喜溫暖,疹喜清涼也。然常有氣弱體虛,表散寒涼非法,淹淹釀成損怯。但陰傷為多,救陰必扶持胃汁。氣衰者亦有之,急當益氣。稚年陽體,純剛之藥忌用。幼科方書歌括曰:赤疹遇清涼而消,白疹得溫暖而解。此溫字即後人酒釀、檉木、粗草、紙木、棉紗之屬。雖不可不知,然近年用者多無益。
痧疳濕盛熱蒸,口舌咽喉疳蝕,若不速治,有穿腮破頰,咽閉喘促,告斃矣。治之宜早。外治另有專方。若湯藥方,法必輕淡,能解上病。或清散亦可。
痧痢乃熱毒內陷,與傷寒協熱邪盡則痢止同法。忌升提,忌補澀。輕則分利宣通,重則苦寒解毒。
許宣治曰:疹痘形證大略相似,治者每嚴於豆,而略於疹。不知痘之境寬,雖見險惡,猶可從容圖治;疹之境促,變生頃刻,多不及救,故不可不預防也。預防之法,在病家,坐臥欲暖,飲食宜淡,二語盡之;在醫家,慎發表三字盡之。所謂慎發表者,其一體實之兒,火毒盛甚,發之太過,熱壅於上,多有氣粗喘閉者。醫家見其喘閉,復以表藥繼之,熱不能降,焚灼而死。抑思古方升麻葛根湯之用白芍所以和陰也,麻黃石膏湯發中有降也。其一體虛之兒,出每遲滯,小經發散,元氣已浮。醫者謂出未透,更重發之,疹雖出而陽氣盡拔,無陰以攝,致喘脫者多矣。余用地黃湯加人參納氣歸元,曾救一二。故凡見體弱之兒,顱開面白,目無神,或瘧痢病後出得遲緩,即當照顧元氣,不可過行發表。
或問:痘出於臟,疹出於腑。胃,腑也,何以痘多胃熱發斑之證;肺,臟也,何以疹多肺閉喘促之證?余曰:痘出於臟,而赴於胃,是由臟而之腑,胃主肌肉故也。疹出於腑,而甚於肺,是由腑而之臟,肺主皮毛故也。然則痘之出,五臟之毒而胃總受之;疹之出,六腑之毒而肺總受之。所謂先起於陽者,出於六腑也;後歸於陰者,肺受之也。
痧疹之出,不離肺胃兩家,喘閉者肺證也,煩渴者胃證也。冬月因寒喘閉,麻黃、杏仁為救急之藥,治之速,疹出喘定而解。若夏令出疹,麻黃與時不合。庸工不識,一見喘閉,執而用之,每多隨藥而死。蓋痧疹多火證,火甚剋金,夏令金虧,天人皆病,麻黃萬不能受。冬月之喘閉,有面青唇黯肢冷者,故可用麻黃。夏月肺氣已虧,表氣已開,斷無寒證,間有肢冷者,是陽氣虧不能四達也,只可荊、防、甘、桔從輕用藥。氣虧甚者,可加人參。火甚者,升麻石膏湯。喘定者可治。
胃熱煩渴者必多汗。此純是裡熱,即荊防葛根亦不可輕使。升麻石膏湯乃對證之藥,合之甘桔,則肺胃兩家之熱解矣。喘閉證在一二朝見,汗渴證在五六朝見。肺不容邪,其變也速;胃能容受,其變也遲。
疹之出必先咳嗽。不嗽而出,非痧疹也。出噴嚏者吉,肺氣通也。
盛夏之令,火旺金傷,保肺為上。輕輕一散,即宜保肺,石膏、梨汁二味最妙。
石膏一味,為痧疹之至寶,色白屬金,味甘微辛,升中有降,降中有升,雖為清胃之藥,實保肺之靈丹也。
刑金之火,由胃而來。石膏本清胃之藥,而清肺者是與之去路也。
夏月無麻黃證,其有不出者,是正氣為熱所傷,不能升舉,疏托中宜兼益氣,是余得心之處。
其有富貴之家,痧毒本甚,更加郁遏太過,火甚金傷,致生喘促者,經謂壯火食氣是也。急宜瀉火保肺,不得再行表散。
亦有貧寒之子,破屋當風,衣不蔽膝,沙毒正出,外受寒邪,忽生喘促者,急宜溫散,使表氣宣通,痧毒得解。否則痧閉,頃成不救。
寒邪外閉,火甚傷金,二證皆見喘促,醫者當知診視。寒邪外閉者,面色青,四肢冷,痧點隱隱於皮膚之內,鼻煽而聲細,微有惡寒之象,宜麻黃、杏仁、蘇葉、防風、胡荽等味急進。一服暖覆,片時喘定面赤,痧漸出者生。若面色如銀者,不可治也。火甚傷金者,壯熱面赤,煩躁口渴,四肢熱,喘息粗,而脈洪大,心煩嘔吐,或吐出長蟲,急宜白虎加黃連,雖嚴寒之令勿避也。
前二證,一經說明,不難分辨。復有火毒本甚,外感寒邪,外雖寒而中實熱,又宜表裡雙解。古人有麻黃石膏湯,余仿其法,全活甚多。又有火毒本甚,父母只知郁遏,醫家只知表散,內外交熾,火極似水,反生厥逆之象者,書謂熱深厥亦深是也,宜白虎湯加黃連。若作寒治,殆矣。
治痧疹有三法:一升散,一降火,一養陰。善用者,升散之中,即寓清涼之意;養陰之劑,不離生髮之機。
痧點隱隱未透,發熱咳嗽,有涕淚,宜升散;兩頰不透,宜升散;發熱肢冷,面不赤,唇不燥,宜升散;喘促鼻煽,辨得是表邪,宜升散;泄瀉日五六行,宜升散。
痧疹已出,壯熱不退,宜降火;嘔吐煩渴,吐出長蟲,宜降火;不食宜降火;熱盛爍金而喘,宜降火;鼻衄宜降火;小便不利宜降火;喉痛腮腫,牙痛口瘡,宜降火;牙疳臭爛,宜降火。
痧疹三四日後,大熱不退,宜養陰;紫點不收,宜養陰;脈來數大,宜養陰;夜熱心煩齘齒,宜養陰;音啞不清,宜養陰;目赤羞明,宜養陰;身癢便燥,宜養陰。
宜升散而不升散,重則頃成喘閉,輕則餘毒淹纏。宜降火而不降火,則肺胃受傷,或音啞煩渴,或牙疳口瘡。宜養陰而不養陰,則午後潮熱,肌膚瘦削,漸成疳證。
痧出總要表透,表一透,裡熱雖甚,清之可愈。表未透,毒陷於中,門戶一關,發表不可,養陰又不可,多致因循而死。
表透者,非皮毛之表,要從臟腑透。出沒得從容,才得表透。亦有火毒甚,外見繁紅,沒後猶作牙疳肺癰者,或鼻衄下痢者,臟腑之毒未透出也。
痧痘之毒由臟腑而出,雖已到表而根蒂在裡。解字從表,化字從里。表雖解而里不化,其為後患實多。
肺主皮毛,痧疹雖出於六腑,必從皮毛而解,故不離乎肺。解之不透,久咳潮熱,累成痧疳。此疳字非疳積之疳,因其潮熱肌瘦,有似乎疳耳。治宜潤肺為主,辛燥藥用不得。
解表之藥從陽分從氣分,其效速而易見。化毒之藥從陰分從血分,其效緩而難成。《金鏡錄》養陰退陽四字,治痧之要訣也。
養陰退陽,書用四物湯,余少時常習用之,多不獲效,以歸芎辛溫之性為不合也。因制生地、丹皮、麥冬、赤芍為痧疹四物湯,節節應手。古方不必盡泥,師其意可也。
痧後潮熱,最為可嫌。發在午後,天明退涼。退時脈平靜,發時脈數大。唇紅舌赤而無苔,咬牙揉鼻人漸瘦,每多不治。間有能食者,大劑養陰,可救一二。
胃為受毒之壑,遺熱甚多,其急莫如牙疳,牙疳是失清之證,必須大劑清裡。若便閉者可下之,使熱毒內泄,與痘後同治,余有勒馬飲方。甚者加大黃急下之。稍遲不但齒落腮穿,更有唇鼻皆爛者,塗藥不過幫扶而已。
痧後音啞者,多由火甚傷金,治宜甘、桔、牛蒡、山梔之屬。痧後口瘡治法同牙疳臭爛,與痘後同治。往年痧疹多不損目,邇來有損目者。其來甚速,二三日間,翳膜遮透,即不能治。緣兒本有肝熱,更加郁遏,或病家不知是火,飲以芫荽酒,遂令熱毒攻目。速宜清涼養陰退陽,不可再行疏散。
痧後咯吐膿血腥臭,有肺癰者,有胃癰者,皆肺胃遺毒為患。循經而出則為牙疳,著於臟腑則為癰也。治當辨其在肺在胃,余用甘、桔、牛蒡、銀花、料豆、枳殼、赤芍數味,在肺加山梔、貝母、桑皮,在胃加生地、花粉、木通以佐之,身無大熱者可治。
問:牙疳、肺癰可治者何也?此毒已化而出也。毒化而臟腑不敗者可治,臟腑敗者不能治也。
大人出痧疹十中二三,多有房室經產之患,大概輕輕一散,即宜養陰。麻黃、升麻、羌活等味,俱當慎用。
霖按:葉、許二君之論,審證定變,各有心傳,真綠文赤字之書,讀者當細心領會,作治疹圭臬,不可忽也。若泥執不化,率爾操觚,又為二君之罪人矣。
吳鞠通曰:若明六氣為病,疹不難治。但疹之限期最迫,只有三日,一以辛涼解透為主,如俗所用防風、廣皮、升麻、柴胡之類,皆在所禁。世俗見疹必表,外道也。大約先用辛涼清解,後用甘涼收功。赤疹誤用麻黃、三春柳等辛溫傷肺,以致喘嗽欲厥者,初用辛涼加苦桔梗、旋覆花上提下降,甚則用白虎加旋覆花、苦杏仁,繼用甘涼加旋覆花以救之,咳大減者去之。凡小兒連咳數十聲不能迴轉,半日方回,如水雞聲者,千金葦莖湯合葶藶大棗瀉肺湯主之。近世用大黃者,殺之也。蓋葶藶走肺經氣分,雖兼走大腸,然從上下降,而又有大棗以載之緩之,使不急於趨下;大黃則純走腸胃血分,下有形之滯,並不走肺,徒傷其無過之地故也。若固執病在臟瀉其腑之法,則誤矣。
章虛谷曰:每見治疹瘄,起首必用升麻葛根湯,世俗相沿,牢不可破。雖升散其毒不為大害,但止見其標不察其本,或證不應藥則茫然莫知其故。是以有屢用升提表散而瘄不出,竟不知其臟氣怯弱不能傳送毒氣,徒用表藥,耗散衛氣,毒更難出。或本無寒邪外閉腠理,而妄用麻黃大泄肺氣,至於鼻煽而喘,毒伏心腎,煩擾不安而死。醫者卒不悟其所以然,良由平日認定疹出於腑,及瘄毒在皮毛肌肉等說。既不究胎毒發源傳化之由,而見內毒不能外達者,反認作外毒內陷而謂無法可治。試思瘄毒如果本在肌肉,初治莫不先用升提表散其瘄,豈有不出之理?即或有外邪內食阻滯,亦必有證可辨,治之何難?其毒即非由臟而發,則臟氣本和,又用升表之藥,豈有外毒內陷之事乎?殊不知臟氣不能送毒傳化,雖用升表無益;而非外毒內陷,實是內毒未出。乃平素未明此理,亦可慨也。且起首必用升葛湯為定法,則不獨未明疹瘄源流,並將斑疹混而不分矣。汪訒庵升葛湯歌曰:斑疹已出慎勿使。可見將斑疹混治已久。世俗熟誦《湯頭歌》,授受流傳,以為定法,更無疑議。而不思升麻葛根,陽明之藥也,陽明主肌肉,邪熱閉鬱則成斑。斑者赤色成片,或如錦紋,捫之無形,不成顆粒。若未發透而用表散,則宜升葛湯。已發透而清裡,當用白虎湯。或兼內實積滯,宜承氣湯。至於疹瘄,雖有外感風溫,胎毒內發之殊,然皆由心肺兩經從營出衛,為血絡中病。因從毛竅而出,故有顆粒,與斑之由陽明而發於肌肉者迥異,奈何不分臟腑經絡,而以治斑之藥治疹,已非對證,而更不明疹瘄之源流傳化,欲求治法之善以愈病,不亦難乎?因其臟氣無虧,已經送毒外出,得升散之藥,因勢導之而成功者多,遂篤信初治必用升提表散,終不自覺法之未善。或遇臟氣怯弱,內毒不能外達,皆認作外毒內陷,歸於不治也。若知源流所自,辨其由外感由胎毒之殊,而按時透發者,原可不藥而愈。或不能透發,則必審其所因,或因外邪閉遏,或因內食阻滯,或因元氣怯弱,或宜升散,或宜通利,或宜補托,隨證而施,則斷不可拘執先用升散為定法也。豈可囿於前人之說,而不準之以理乎?明醫者,倘不以余言為河漢,或可備芻蕘之採。有司命之責者,胡可忽哉。
霖按:章氏此論,深明慎發表之義。其案中治稟氣怯弱,不能送毒外達之證,於辛涼透發劑內重加玄參;遇元陽不足者,則涼透中稍佐附子,皆有卓見。較馮楚瞻之全真一氣湯,精當多矣。
先哲論治病須辨三因,察六氣。愚意三因既辨,六氣已包括於中。痧疹伏毒為時厲感召,若能詳辨其內外二因,可不致操刃殺人。所謂內因者,命門伏藏胎毒是矣。然稟賦不一,未可拘牽。或多實熱,或本虛寒。或臟氣怯弱,表散太過,則火盛傷金;或腠理致密,失於宣托,則毒難外達。或貪房室,少陰不藏;或緣病後,元陽未復。或為痰滯,或為食積。或因勞傷而蓄血,或因生冷而損脾。或苦寒過劑,可溫補暫投;或辛燥劫津,而養陰難緩。所謂外因者,風寒暑濕燥火是矣。然須先明大運之轉移,後察當年司天在泉,及主客氣運之偏勝。惟是木火當旺,或多淫雨嚴寒;水土司權,常見飆風燥熱。亢害承製,救弊補偏,要未可一概論也。人之稟受不同,治法亦當各異。宜表宜清,宜攻宜補,辨明所因,庶免虛實寒熱之誤。張石頑曰:古人成法,雖當參詳診切,仍不能捨其繩墨。臨證之機,活法在乎心手,而繩墨又不可拘也。此千古不易之論,豈獨痧疹為然哉。
卷四
運氣
汪雙池曰:五運六氣,《內經》言之甚詳,而先儒或不之信。然以氣類推之,則亦或有然者,醫者不可以不考也。其不盡應,則所處有東西南北之殊。
如南方多暑,北方多寒,東方多風,西方多陰。
土地有燥濕高下之異。
處高則多風寒,處下則多濕熱。下濕則春夏之氣常存,高燥則秋冬之氣常存。
又有餘不足勝復郁發之際,每乍變其常,而非可一端盡。
如陽則有餘而氣先至,甲丙戊庚壬之歲也。陰則不足而氣後至,乙丁己辛癸之歲也。氣有餘則乘所勝而侮所不勝,如木盛則乘土而侮金,火盛則乘金而侮水,土盛則乘水而侮木,金盛則乘木而侮火,水盛則乘火而侮土也。氣不足則所勝侮之,所不勝乘之,如木不足則土侮之而金乘之,火不足則金侮之而水乘之,土不足則水侮之而木乘之,金不足則木侮之而火乘之,水不足則火侮之而土乘之也。氣乘所勝為勝,子復母仇為復,如以風勝濕,風勝清復;以暑勝清,暑勝寒復;以濕勝寒,濕勝風復;以清勝風,清勝暑復;以寒勝暑,寒勝雨復也。不足之歲則有勝復,有餘之歲則無之。鬱而發者,兩間之氣,有升有降,而或為司天在泉之氣所遏,則鬱而後發也。又主客相乘,有相生相剋,比和之不同,相生則氣和,相剋則氣暴,客克主為順,主克客為逆。又運氣迭推,有此盛彼衰,彼盛此衰,平歲之異。故化氣與司天之氣同則為天符,干支所屬之氣同則為歲會,化氣與在泉之氣同為同天符,地支所屬與在泉之氣同為同歲會。惟化氣及地支所屬,及司天之氣皆同,如戊午、乙酉、己丑、己未之歲,則曰太乙天符,其氣最烈。故運氣之變,又不可以一例盡也。
大抵如《周禮·內則》所云:春多酸,
春氣行而肝木旺,恐木氣過而侮金,故酸以瀉肝而補肺。
夏多苦,
夏氣行而心火旺,恐火氣過而侮水,故苦以瀉心而補腎。
秋多辛,
秋氣行而肺金旺,恐金氣過而剋木,故辛以瀉肺而補肝。
冬多咸,
冬令行而腎水旺,恐水氣過而剋火,故咸以瀉腎而補心。
調以甘滑。
甘土味,土兼成五行,甘兼補五臟,故四時皆用之。淡滑者滋味之本,得氣於大,故四時皆調以甘滑也。甘味多緩,亦能生濕痰,滑又以滲濕,故肝無患過緩矣。
是亦即《內經》所謂升降浮沉則順之,寒熱溫涼則逆之,毋伐天和之旨也。及夫多風、多暑、多雨、多熱、多涼、多寒之歲,則因時調燮,毋助其愆。
如多暑之歲則勿用熱藥、多寒之歲則勿用寒藥,多雨之歲則藥宜燥濕,多風之歲則藥宜祛風。俗有云:春不麻黃夏不蘇。亦是此意,但不可泥耳。
因變制宜,常非可泥。
如寒水司天之年,或未必寒而反酷暑;君火司天之年,或未必熱而反多寒;濕土之年,或未必雨而反多晴。此多由勝復之變,氣運相違。又高土少濕多寒,下濕少寒多濕,則又各因其地也。
蓋時行之證,必謹察乎歲氣所偏。如病自人生,則氣運或所不同。
時行之證,即六淫也。如春而痟首,夏而瘡疥飧泄,秋而病瘧,冬而咳逆,及歲或大溫、大疫、大寒之類,是多歲氣所偏之變。若病自人生,則如七情之傷,及飢飽勞役所致,是無關於氣運。其當熱當寒,當補當瀉,無問歲氣時候。故隆冬而用寒藥,盛夏而用熱劑者,亦有之,歲氣豈可盡拘乎?但人之臟氣有偏者,則亦每因歲氣所偏而併發,是又所宜兼考也。
如懵不知有五運六氣之說,則又何以能因時制治,而不至於伐天和也。《內經》所載,反復詳悉,學者或未能盡識,此撮其大略於篇,俾學者知所考焉。
十干化氣
甲己化土,所謂黅天之氣,甲年為太過,己年為不及。
甲己之年,首丙寅月,丙火生土,故甲己化土。化氣者,其所生之氣也。
乙庚化金,所謂素天之氣,乙年為不及,庚年為太過。
乙庚之年,首戊寅月,戊土生金,故乙庚化金。
丙辛化水,所謂元天之氣,丙年為太過,辛年為不及。
丙辛之年,首庚寅月,庚金生水,故丙辛化水。
丁壬化木,所謂蒼天之氣,丁年為不及,壬年為太過。
丁壬之年,首壬寅月,壬水生木,故丁壬化木。
戊癸化火,所謂丹天之氣,戊年為太過,癸年為不及。
戊癸之年,首甲寅月,甲木生火,故戊癸化火。
化氣自寅月,地氣始升於上也。
寅月而三陽出於地上,是地氣始升也,故化氣自寅月數。或謂逢龍則化者,非是。
歲運由是推焉。
每歲三百六十五日零三時,分為五氣,則每氣行七十二日三時有奇。如立春後為初運,至清明後十二日余而交二運,至夏至後八九日間而交三運,至處暑後二十日余而交四運,至立冬後二三日間而交五運。故五運自寅月始主運,歲歲皆然。以木為初運,火為二運,土為三運,金為四運,水為五運。客運,如甲年則初運太宮土,二宮少商金,三運太羽水,四運少角木,終運太徵火。乙年,初運少商金,二運太羽水,三運少角木,四運太徵火,終運少宮土。丙年,初運太羽水,二運少角木,三運太徵火,四運少宮土,終運太商金。丁年,初運少角木,二運太徵火,三運少宮土,四運太商金,終運少羽水。戊年,初運太徵火,二運少宮土,三運太商金,四運少羽水,終運太角木。己年,初運少宮土,二運太商金,三運少羽水,四運太角木,終運少徵火。庚年,初運太商金,二運少羽水,三運太角木,四運少徵火,終運太宮土。辛年,初運少羽水,二運太角木,三運少微火,四運太宮土,終運少商金。壬年,初運太角木,二運少徵火,三運太宮土,四運少商金,終運太羽水。癸年,初運少徵火,二運太宮土,三運少商金,四運太羽水,終運少角木。
六氣參錯其間,或則相助,或則相制,而變化紛矣。
十二支合化。
子午少陰君火,
火胎於子而旺於午,天地之經位,嚮明而治,故為君火。火而謂之少陰者,至午位而陰己萌,陰以始生為少也。君火本也,少陰標也。
應在腎心,
腎應在子,心應於午。腎為足少陰經,心為手少陰經。
子對化,午正化也。
子非火位,而對化為火。正化火有餘,對化火不足。
丑未太陰濕土,
二支自是土位,然土旺四季,辰戌丑未皆土,而獨主丑未者,土為太陰,丑未陰支,若辰戌則陽支也。土生於火,則依母在未,水為土配,則依妻在醜。土為太陰者,陰以極盛為太也。濕土本也,太陰標也。
應於肺脾。
肺應在醜,醜為金庫。脾應在未,土之正位。肺為手太陰經,脾為足太陰經。
醜對化,未正化也。
肺非土,而對化為土,其濕同。正化土有餘,對化土不足。
寅申少陽相火,
火生於寅而病於申,木旺於寅而胎於申。相火者,方生之火而行於木,為龍為雷,故寅申為相火。君居正位,相助其旁也。方生之火,火不相附,故為少陽。相火本也,少陽標也。
應於膽三焦。
膽應在寅,寅木火之位,膽木實行相火之氣,猶震木雷火也。三焦應在申,申為水長生之地,三焦行相火,而實水道之官也。膽為足少陽經,三焦為手少陽經。
寅正化,申對化也。
申非火,而對化為火。正化火有餘,對化火不足。
卯酉陽明燥金,
金胎於卯而旺於酉,地經南方火位,而革陽從陰,是為燥金。金而謂之陽明者,陽盡顯於外而嚴肅剛明也。燥金本也,陽明標也。
應在胃大腸。
胃應在卯,卯與未合,胃與脾合,以木從土,實行肝氣,而其腑主藏納,故又從金。大腸應在酉,酉金之正位,而酉與醜合,大腸與肺合,金實生於土也。胃為足陽明經,大腸為手陽明經也。
卯對化,酉正化也。
卯非金,而對化為金。正化金有餘,對化金不足。
辰戌太陽寒水,
水庫在辰,火庫在戌,而戌當乾位,乾為寒為冰,故辰戌為寒水。水而謂之太陽者,水居五行之始,陽氣之元也,陽以始為太,故曰太陽。寒水本也,太陽標也。
應在膀胱小腸。
膀胱應在辰,膀胱津液之腑,辰與申子和,膀胱與腎合。小腸應在戌,小腸沁別水穀,滲入膀胱,戌與寅午合,小腸與心合而從水化。膀胱足太陽經,小腸手太陽經也。
辰正化,戌對化也。
戌非水,而對化為水。正化水有餘,對化水不足。
巳亥厥陰風木,
木病於巳而生於亥,巳當巽位,巽為風為木,故巳亥為風木。而謂之厥陰者,陰至下極,物極則反,必逆而復上,故冬至陽生,為生木之始,陰以逆為厥也。風木本也,厥陰標也。
應在心包肝。
心包應在巳,肝應在亥。心包為手厥陰經,肝為足厥陰經。
已對化,亥正化也。
巳非木,而對化為木。正化木有餘,對化木不足。
六氣行自醜半,地闢而天氣通也。
天開於子,地闢於醜,地闢而天地通,故六氣自大寒始,十干屬天,而五運行氣於地,地在天中而亦常承天者也。十二支屬地,而六氣加臨自天,天包地外以運行氣交地中也。昔人分配多失其義,茲特為詳正之。
歲氣以是行焉。
主氣歲歲所同,客氣每年各異。
主氣錯於四時,而陽贏陰乏。
主氣歲自大寒,厥陰風木始行,至春分而止。自春分後,少陰君火氣行,至小滿而止。自小滿後,少陽相火氣行,至大暑而止。自大暑後,太陰濕土氣行,至秋分而止。自秋分後,陽明燥金始行,至小雪而止。自小雪後,太陽寒水始行,至大寒而止。此每歲主氣之常。客氣加臨,則因歲支而變。但主氣則濕土行相火之後,客氣則濕土居二火之間。大寒尚在冬日,而風木之氣已行,至濕土猶挾暑令,故曰陽常贏。秋分後而燥金之氣始行,及大寒而寒水之令遂改,故曰陰常乏。木火陽也,金水陰也。
客氣因歲推移,加臨主氣之上,而順逆和乖焉,則因為民病。
客氣克主氣為順,主氣克客氣為逆。主客同氣,而或相生為和,相剋為乖。然氣運不及則以相生相助為得其平,氣運太過而復生之助之則愈厲矣。此在民病所以有寒風暑火燥濕之淫也。
是故升降浮沉則順之,寒熱溫涼則逆之,所以調燮天和也。
六氣有司天在泉之氣,有左間右間之氣,迭為升降浮沉。氣有鬱而不得升者則為升之,有阻而不能降者則為降之。如木鬱達之,火鬱發之,土鬱奪之,金鬱泄之,水鬱折之之類是也。其以寒治熱,以熱治寒,溫則涼之,涼則溫之,則所謂逆之也。
是故歲在子午,少陰君火司天,陽明燥金在泉。
司天之氣統主一歲,又三氣以前司天之氣主之,四氣以後在泉之氣主之。又人身自天樞以上天氣主之,自天樞以下地氣主之,天樞之際中氣主之。天樞謂當臍也,中氣即主氣也。
初之氣,太陽寒水。
在泉左間之氣,客氣生主氣,多風。
二之氣,厥陰風木。
司天左間之氣,客氣生主氣,多溫。
三之氣,少陰君火。
司天之氣,二火合炎,多暑。
四之氣,太陰濕土。
司天右間之氣,主客皆土,多濕熱雨。
五之氣,少陽相火。
在泉右間之氣,客克主,火傷金,肺病。
終之氣,陽明燥金。
在泉之氣,客氣生主氣,多清寒。
甲子甲午。
火生土,多熱濕。
丙子丙午。
丙子歲會,水勝火,氣平。丙午,干支皆火,多熱濕。
戊子戊午。
天符歲熱,戊午太乙天符,熱甚多疫,腎肺皆病。
庚子庚午。
金氣盛,歲平,多燥。
壬子壬午。
風火相助,多風溫,多熱疫。
五運參錯考之,以察民病焉。
雖不必盡泥,要不可不知也。
歲在丑未,太陰濕土司夭,太陽寒水在泉。
說已見上。
初之氣,厥陰風木。
主客同氣,多風。
二之氣,少陰君火。
主客皆火,早熱生濕。
三之氣,太陰濕土。
主氣生客氣,濕熱大行。
四之氣,少陽相火。
客氣生主氣,熱濕大行。
五之氣,陽明燥金。
主客同氣,熱濕始平。
終之氣,太陽寒水。
主客同氣,民多寒疾。
乙丑乙未。
土生金,金氣平。
丁丑丁未。
木氣不足,土侮木鬱。
己丑己未。
太乙天符,濕氣大行,多雨多腫脹。
辛丑辛未。
土壅水,水不足,多寒濕擁。
癸丑癸未。
火生土,火不足,多寒濕。
五運參錯考之,以察民病焉。
歲在寅申,少陽相火司天,厥陰風木在泉。
是歲風火相助,肝膽為病。
初之氣,少陰君火。
主氣生客氣,風溫早作。
二之氣,太陰濕土。
主氣生客氣,濕熱大作。
三之氣,少陽相火。
二火合炎,火氣大行,民多內熱。
四之氣,陽明燥金。
火氣始平。
五之氣,太陽寒水。
主氣生客氣,清早寒。
終之氣,厥陰風木。
主氣生客氣,早寒多寒風。
甲寅甲申。
木火土交助,濕熱較盛。
丙寅丙申。
歲平,丙寅木火得氣,丙申火令反減。
戊寅戊申。
天符,相火盛炎,肺腎交病。
庚寅庚申。
歲平,庚申木火反衰。
壬寅壬申。
風木相火相益助歲,風熱大作。
五運參錯考之,以察民病焉。
歲在卯酉,陽明燥金司天,少陰君火在泉。
外寒內熱。
初之氣,太陰濕土。
主氣克客氣為逆,風濕並作。
二之氣,少陽相火。
二火合炎,金反不勝。
三之氣,陽明燥金。
主氣逆在天之氣,金反不勝,多郁暑瘧痢。
四之氣,太陽寒水。
主氣克客氣為逆,寒雨並作。
五之氣,厥陰風木。
主氣克客氣為逆,風氣清冷。
終之氣,少陰君火。
主氣克客氣為逆,蛇蟲不蟄。
乙卯乙酉。
天符乙卯,得木氣平。乙酉太乙天符,金令燥氣大行。
丁卯丁酉。
歲會氣平,金反弱。
己卯已酉。
土生金,燥金盛。
辛卯辛酉。
金助水,多清寒。
癸卯癸酉。
火平,金亦不盛。
五運參錯考之,以察民病焉。
歲在辰戌,太陽寒水司天,太陰濕土在泉。
歲多寒濕。
初之氣,少陽相火。
客主相助,蟄蟲早出。
二之氣,陽明燥金。
主氣克客氣,逆,旱氣早熱。
三之氣,太陽寒水。
客氣克主氣,歲不暑而熱,氣多內郁。
四之氣,厥陰風木。
客氣克主氣,寒濕相夾。
五之氣,少陰君火。
客氣克主氣,肺金受傷,咳。
終之氣,太陰濕土。
客氣克主氣,寒濕相搏。
甲辰甲戌。
歲會,木土氣足水平。
丙辰丙戌。
天符,歲大寒,丙戌寒減。
戊辰戊戌。
水火平。
庚辰庚戌。
金生水,歲多清寒。
壬辰壬戌。
水生木,歲多寒風。
五運參錯考之,以察民病焉。
歲在己亥,厥陰風木司天,少陽相火在泉。
風火相助。
初之氣,陽明燥金。
客氣克主氣,萌芽多枯蔞。
二之氣,太陽寒水。
客氣克主氣,草木不生穟。
三之氣,厥陰風木。
暴風大熱,風疫並作。
四之氣,少陰君火。
客氣生主氣,熱濕大行。
五之氣,太陰濕土。
客氣生主氣,冷雨悽清。
終之氣,少陽相火。
主氣克客氣,逆,蛇蟲復出。
乙巳乙亥。
金剋木,金亦不盛,木氣平。
丁巳丁亥。
天符,風木大盛,脾病。
己巳己亥。
木勝土,土病。
辛巳辛亥。
水生木,多寒氣。
癸巳癸亥。
木火相助,風熱大盛。
五運參錯考之,以察民病焉。
而又驗之五緯。
五星也,如金勝木則歲星失色,木勝土則鎮星失色,土勝水則辰星失色,水勝火則熒惑失色,火勝金則太白失色之類是也。
候之八風。
東風曰明庶風,應在春分;東南風曰清明風,應在立夏;南風曰景風,應在夏至;西南風曰涼風,應在立秋;西風曰閶闔風,應在秋分;西北風曰不周風,應在立冬;北風曰廣莫風,應在冬至;東北風曰條風,應在立春。各以時節應方而至則為順。其有沖逆,則水旱作焉,民病生焉。
參之雲氣。
如霾、霧、背、玦、暈、珥之類。
《周禮》馮相氏職焉,以參之診脈,則又有南政北政之殊。
凡太陽脈浮,陽明脈長,少陽脈弦,太陰脈緩,少陰脈微,厥陰脈澀。此亦應時而至,至當其時,合於主客之氣,皆無庸遽為詫異。而少陰脈微,故凡歲少陰所在,其脈多不應,不足為病,毋誤施治也。南政北政者,惟甲己之歲,主中央土,人君之位,故六氣皆南面而定其位。司天之氣在寸,在泉之氣在尺,如君火在下左間,則左尺不應;君火在上左間,則左寸不應;君火司天,則兩寸皆不應;君火在上右間,則右寸不應;君火在下右間,則右尺不應;君火在泉,則兩尺俱不應也。若乙庚、丙辛、丁壬、戊癸之歲,則皆人臣就北面位,故六氣皆北面而定其位。司天之氣在尺,在泉之氣在寸,如君火在下左間,則右寸不應;在上左間,則右尺不應;在司天則兩尺皆不應;在上右間,則左尺不應;在下右間,則左寸不應;君火在泉,則兩寸不應。
霖按:《素問·至真要大論》:厥陰之至,其脈弦;少陰之至,其脈鉤;太陰之至,其脈沉;少陽之至,大而浮;陽明之至,短而澀;太陽之至,大而長。至而和則平,至而甚則病,至而反者病,至而不至者病,未至而至者病。陰陽易者危。此言脈應節候。當至則至者,其氣和平無病也;當至不至者,氣不及也;未至而至者,氣有餘也,故皆曰病。若陰位見陽脈,陽位見陰脈,是陰陽易位,二氣交錯,故曰危。汪氏所論六氣之脈,與經文不合,或別有見解,未敢臆斷。然皆統言六氣,主客未分,學者當以意消息,不可膠柱鼓瑟也。兼候之太衝、神門、衝陽、太淵、太谿之部。
太衝肝脈,動見足大指本節後二寸陷中。木病之年,太衝脈絕,死不治。神門心脈,動見手小指掌後銳骨端。火病之年,神門脈絕,死不治。衝陽胃脈,動見足跗背上陷中。土病之年,衝陽脈絕,死不治。太淵肺脈,動見即今寸關尺三部。金病之年,大淵脈絕,死不治。太谿腎脈,動見足內踝下半寸陷中。水病之年,太谿脈絕,死不治。是凡此諸動脈,醫者皆當兼診,而今人獨知有太淵一部,其於病情不能無失者,蓋多矣。彼此參互,以謹於未病之先,察乎致病之源,暨於既病,乃見其情,以從施苦欲補瀉,浮沉升降,寒熱溫涼之劑。噫,而豈易言哉。匪達於天人性命之原,審夫陰陽闔闢之機者,其或無輕言醫也。
霖按:《內經》曰:必先歲氣,毋伐天和。此但就逐年之歲氣言之,而六十年之歲氣亦不可不講也。考陸九芝先生《大司天三元甲子表》,引《內經》七百二十氣,凡三十歲為一紀,千四百四十氣。凡六十歲為一周,擴而大之,以三百六十年為一大運,六十年為一大氣。五運六氣迭乘,滿三千六百年為一大周天。由黃帝八年起第一甲子,下元前三十年一紀,為厥陰風木;後三十年一紀,為少陽相火。黃帝六十八年第二甲子,上元前一紀,少陰君火;後一紀,陽明燥金。少昊十八年第三甲子,中元前一紀,太陰濕土;後一紀,太陽寒水,少昊七十八年第四甲子,下元前一紀,少陽相火;後一紀,厥陰風木。顓頊五十四年第五甲子,上元前一紀,陽明燥金;後一紀,少陰君火。帝嚳二十九年第六甲子,中元前一紀,太陽寒水;後一紀,太陰濕土。帝堯二十一年第七甲子,下元又復厥陰風木、少陽相火。由此類推,風木、相火、君火、燥金、濕土、寒水,相火、風木、燥金、君火、寒水、濕土,迭相推算。至宋高宗紹興十四年,為第六十五甲子,上元值燥金、君火用事。劉守真乃金大定間人,與張易水同時,皆主用寒涼,燥火用事故也。錢仲陽治痘多用清法,亦同。其時東垣雖為易水高弟,值宋寧宗嘉泰四年,乃第六十六甲子,寒濕用事,故宜於溫。陳文中治痘每用異功、木香等散,專事溫補,與東垣同為六十六甲子,寒濕用事時也。王海藏《陰證略例》純用溫藥,書成於金馬貞氏稱制之三年,是仍在嘉泰甲子中。丹溪生於元至元,卒於至正,值泰定元年第六十八甲子,火燥用事,故宜於清。至明汪石山《痘證理辨》,自序於嘉靖九年,其治皆主於涼,乃在弘治十七年,第七十一甲子燥火運中,有宜然者。洎乎嘉靖末年,下逮隆、萬,苦寒之弊,層見迭出,故萬密齋、張景岳、聶久吾輩,莫不以溫補為事。此在嘉靖四十三年,第七十二甲子寒濕運中也。天啟四年,第七十三甲子,風火主令,此後費建中、吳又可、周禹載等專主寒涼。國朝康熙二十三年,第七十四甲子,火燥運中,故費書猶行於康、雍之間。乾隆九年交七十五甲子,濕寒之運,維時毗陵莊在田《遂生編》、《福幼編》等書出,有切戒寒涼之論,盛行於時。嘉道以後,莊公之法投而不驗,每遇痘痙等證,多主清熱解毒、瀉火墜痰。殊不知嘉慶九年,第七十六甲子,火風用事;同治三年,第七十七甲子,燥火用權,是濕寒治法不可施諸風燥二火運中耳。愚意痘疹時疫,每與運氣相應,但風火運中若遇虛寒之體,又未便拘牽此說。況地形有南北高下之不同,人身有稟賦強弱之各異,治病之法全在通達之士隨機應變。是運氣之理不可不明,而又未可泥執也。
選案
萬密齋治案云:甘大文從余學醫,長男發熱。余見之曰:疹也。三日之內不出,身涼內熱,毒火內伏,故煩而坐臥不安也。不急治且危。文泣求醫。余乃用葛根湯加麻黃、石膏以發之,一服疹盡出,色白不紅。余曰:此血虛也。用四物湯加防風,一服色變紅,隨愈。
又云:吳道松四肢病疹,或治之三日,疹不出,煩躁甚,欲用荊防敗毒散。曰:此皆發熱之藥,無解毒之用,況天大熱,又無時令之藥一二味在內,則陽愈勝,陰愈虧,陽明不和,此疹之所以不出也。以東垣涼膈散加玄參、升麻,一服疹出,三日起。
又云:鄖陽楊舉人子,疹後利下鮮血,余授一方,用當歸梢、生地黃、白芍藥、炒條芩、炒黃連、人參、生甘草、枳殼、烏梅肉,調理而安。時郡中出疹,但病利血者,楊公授此方,皆效。
又云:同郡周小川,族人一小女疹後咳嗽失聲。余授一方,以甘桔湯加炒牛蒡子、炒枯芩、天花粉作散,薄荷葉湯調,再煎一沸,服之而愈。
孫東宿治案云:萬曆甲戌,其年自仲秋徂冬,瘄子盛行。三月內,余所治男婦嬰孩共七十二人。苕之望族,沈姓最著。大中丞觀頤公當考功時,幼君瘄喘嗽不寧,聲啞發熱,泄瀉,斑紫不斂,余以小無比散愈之。
又云:程曉山中風,歸而逆余診。時其子僅七歲,中疹一月餘矣,發熱如故,咳嗽聲啞,肌削骨立,頭髮盡禿,眾醫束手,舉家亦墮淚而已。余以診,曉山見之曰:舉家驚惶,謂此兒不保耶。此疳證,疳因疹後虛熱而發,以大蘆薈丸治之,可獲萬全。君家初不問余者,謂余非幼科專門也。不知此特大方家餘事,而為製藥服之,藥未盡而病瘳。
江應宿治案云:一兒三歲,患疹出遲而早沒,熱而咳嗽,昏悶不食。余診視曰:疹出不透,因風寒沒早,宜急發之,以蔥煮麻黃八分,四物換生地加杏仁、天花粉、蔥、姜,煎服。重複出一身,比前更多,三日沒盡而愈。凡疹證出自六腑,宜養陰抑陽,剛劑決不可服。犯之即發喘渴悶亂,失於收救,多致夭折。如參、耆、半夏、白朮、當歸溫燥之藥,亦所當忌。只宜清熱養血。如出遲者,少加升散之藥送之,達表而已。
又云:表侄女九歲,出疹沒早,發咳嗽,大發熱,肌瘦,不飲食,唾嘔痰沫甚多,延半月餘。余往視之曰:血虛病也。以四物湯加杏仁、阿膠、麥冬、五味、炮姜,一服熱退身涼,痰咳俱止,再劑而愈。
方蔭山治案云:程氏子二歲,出疹因出遲沒早,發喘大熱,舌短不乳,昏沉,醫皆不治。余以玄參、茯苓、甘草、麥冬、升麻、陳皮、乾葛、麻黃、兜鈴、黃芩、知母、犀角、石膏,名曰犀角石膏湯,一服證減半,二服愈。
《太函集》云:吳橋以醫名里中,有兄子始孩,屢日發熱蒸蒸,驚搐昏憒,眾醫不知所出。橋診之曰:疹也,寒邪外乘,閉而不出,是呱呱耳。飲藥也已數,中氣乃傷,藥不足恃也。當置沸湯一瓶,撤其蓋,令保母抱子坐湯側稍遠,攤被圍之,湯氣自遠熏蒸,少飲藥內托,疹出而解。無何,叢睦汪氏子病如之,仍用向法,並效。其穩類如此,故鄉人稱良焉。
繆希雍治案云:賀知忍少子病痧疹,家人不知,尚以肉飯與之。余適至,驚曰:此痧疹之極重者,何易視之。以西河柳兩許,雜以玄參三錢,知母五錢,貝母三錢,麥門冬兩許,石膏兩半,竹葉七十片,二劑而痧盡。現遍體皆赤,連進四劑,薄暮矣。知忍曰:兒今無恙乎?余曰:痧雖出盡,煩躁不止,尚不可保。再以石膏三兩,知母一兩,麥門冬三兩,加黃芩、黃連、黃柏各五錢,西河柳一兩,竹葉二百片,濃煎飲之,煩躁遂定而瘥。
霖按:繆氏西河柳用如許之多。獨不慮其溫升太過乎?
每用輒以石膏監製,殆即仲景麻黃、石膏同用之意也。雖然,遇稟賦怯弱之兒,險矣。
朱濟川治案云:一兒元月發疹,身肢隱見不振,而頭面不出,面色青白,喘脹悶亂,右寸脈微。余謂正氣虛不能逐邪上升於頭面,宜補益而助升發為主,以麻黃桂枝湯加人參二錢,水煎服。又以芫荽、防風煎湯,浴洗頭面手足,疹透證平而愈。
又云:一兒疹正出而恣食停滯,腹飽便秘,壯熱譫語。余謂食壅而毒不化,以大黃、枳實、栝蔞仁、厚朴、甘草、黃連利之,而尚喘嗽壯熱,脈遲肢冷,以附子理中湯,又歸芍六君子湯治之愈。
又云:一兒身熱咳嗽,疹出隱隱,醫以疹藥發之,不見不沒。余謂隱疹也,由客受風寒,鬱而不散,非若中腑之正疹也。以芎蘇散治之愈。
又云:一兒疹出彌盛,形如錦紋,而間有頭粒色赤,壯熱煩躁,舌苔,便秘。余謂斑疹並行,以調胃承氣湯利之,又白虎湯合葛根湯治之愈。
又云:一兒身熱疹出吐瀉,余謂初出疹而吐瀉者,乃陽火得泄,吉兆也。以升麻葛根湯表之,疹盡透而愈。亦有兼傷食吐利者,前方加消化之藥。
又云:一女出疹,藥用寒涼,又食生梨,一二疹即殞沒,喘急胸滿,面青肢冷,眼合聲啞,昏暈。余謂毒為寒鬱,反毒內攻而然也。以麻黃湯加葛根、紫蘇、甘草、桔梗、生薑服之,外以被覆,得汗而蘇。疹復出,喘甚於前。余謂驟用麻黃燥烈之藥,致毒火盛而肺氣熱也,宜清潤之,以甘草、桔梗、牛蒡、前胡、杏仁、玄參、知母、天花粉、黃芩、麥門冬治喘息而愈。
又云:一娠婦疹出熱甚,墮胎而難產。余以魚膠三寸燒灰存性,麝香一分,共研末,好酒調下,即產。若難之甚,及橫生,用魚膠一尺,制如前法,雖立產其子,不能生矣。
又云:一孕婦疹出熱甚,小腹痛而漏血。余謂熱盛觸動其胎,以升麻葛根湯加荊芥、紫蘇、條芩、當歸、川芎、阿膠、白朮、陳皮、砂仁治之,血止愈。亦有不同前治,胎墮而子母俱亡,或子亡母存。
又云:一兒疹雖盡出,而喘脹便秘,壯熱譫語。余謂毒壅不盡出,以黃連、枳實、栝蔞仁、桑白皮、地骨皮、知母、石膏、人中黃治之愈。
又云:一兒疹後咽喉腫痛,余謂餘毒不解,以甘桔湯加牛蒡、射干、玄參、連翹、知母治之,又葛槿散吹之而愈。
又云:一子新婚出疹後,痰嗽不已。眾謂餘毒不盡,用清解藥而痰愈熾。余謂陰虧而火炎無制,故午後潮熱而咳甚也。治宜壯水為主,以六味地黃丸料,加麥冬、知母治之愈。
又云:一兒疹後乾咳嗽不續,余謂醫過發散,致肺氣虛耗,以小異功散加麥門冬、五味子、貝母、桔梗治之愈。
又云:一兒疹後走馬牙疳,齦潰穿鼻,諸醫不效,余以黃牯牛糞後尖,瓦上煅存性,為末,人中白煅為末,黃柏為末,等分,和勻,吹之,潰竅漸長,齦齒俱生而愈。
又云:一兒疹後乾咳不已,余謂疹時過於解散,肺氣虛耗,宜補脾肺為主。不信,只以清火止嗽藥,其背漸駝,腿足細小,終身痼疾。亦有嗽久而胸高腫滿,狀如龜胸。啟云先生曰:疹後久嗽則金衰,金衰不能生腎水,腎主骨髓,腎無生氣,則骨枯而髓減,風寒乘虛而入於髓,其邪凝滯,故腰脊不舉而為斯疾也。治法先以防風散驅其邪,又八味地黃丸加人參、杜仲、牛膝、當歸、石斛、何首烏、米仁、菟絲子、萆薢、鹿茸蜜丸,又以驅風壯筋活血膏貼其凸處,又灸肺俞穴、膈俞穴。一兒患此,余診右脈緩弱,謂脾肺不足,先以人參、白朮、茯苓、陳皮、甘草、貝母、當歸、芍藥、米仁、石斛,水煎服,脾土稍固,又以前方法治之,腿足漸而生肉,背駝稍愈,但不能脫然如故。
沈明生治案云:沈翰臣婦咳嗽發熱,或認為不足,遽用六味地黃湯以滋陰分,既而咳逆更劇。診之脈浮且數,風熱干乎肺家,宜用疏表之劑,服下遍身發出紅疹。二劑咳差緩而仍未透,更用辛涼等味,以清表熱,仍嗽,復作瀉不已,咸歸咎寒涼。余笑曰:非也,肺受風邪,邪變為熱。經云:邪並於陽,則陽熱而陰虛。始則疹在欲出未出之際,火上炎於手太陰而作嗽;今則疹在欲收未收之時,熱下移於手陽明而作瀉。是屬斑疹家常候,何足怪乎?行且止矣。果越兩日而嗽寧瀉止,身涼疹退。按斑疹之候雖異,斑疹之治略同。是歲丁未,濕土司天,而春夏之交,燥旱殊甚,蓋猶襲乎昨歲燥金在泉之餘氣耳。是以初當涼解而不利乎溫散,次當寒潤而不利於溫補。六味地黃丸之屬,雖若相宜,然質獨味厚,不惟不能達表,抑且錮蔽外邪,施諸疹退而餘熱未清之時,稍為近理。今初熱始嗽,輒為用之,是非滋陰乃滋害也。況以丸為湯,已非古人本意,而專投泛用,尤乖病變之機。自來善用六味者無過薛立齋,假使九泉有知,視近日之湯法盛行,能無掩口胡盧哉。
柴嶼青治案云:候補汪某年二十餘,因感時氣出疹,過服石膏等劑,身熱泄瀉,兩耳皆聾,絕不思食,脈之兩尺微弱,舌上乾燥,毫無津液。本屬陰虧,況大寒之劑,不但傷陽,亦且傷陰。用麥冬五錢,滋陰以清虛熱,陳皮以和胃氣,加西河柳一錢,以清疹毒。次日熱微瀉止,舌亦覺潤,惟左寸脈微洪,加小生地二錢,木通一錢,菊葉一錢,三日熱退思食。因是月應選,身軟耳聾,慮不能過堂掣籤。謂已平復十九日,當投補劑,定可全愈。後果如言,竟得赴選。
馮楚瞻治案云:沈氏兒發熱數日,見痧疹才一日,面上盡沒,神氣困極,蛔從口出,不一而足,數日不食,下瀉上喘,唇口焦裂,五心壯熱,手足指尖皆冷,脈細數無倫,兩尺更弱,咸謂疹毒歸臟,胃熱故蛔連出也。不知神氣欲脫,五臟俱困,脾虛不能納穀,蟲無所食,又兼虛火熏蒸,臟腑燥熱,蟲不安而出耳。況諸斑疹多由內傷失調,脾胃不足以榮,是以陽氣逆行,陰覆於外。血盛氣壯,則色紅而焮發;血虛氣弱,則色白而隱伏。有何毒之輕重乎?面上退縮者,陽虛不能升發也;喘促者,氣唯續也;唇焦者,脾津耗竭也;五心壯熱者,陰虧火爍也;泄瀉不食者,真火衰而脾不運也;寸關細數尺弱者,氣虛血虛,虛火上浮而不藏也。急則治標,緩則治本。今者之急,本氣欲脫也。倘謂痧疹餘毒,解利清托,恐神氣先盡矣。乃以熟地六錢,丹皮一錢,麥冬三錢,牛膝二錢,制附六分,一劑假熱全消,真虛畢露,神氣更倦。此陰已少復,當補氣以助其發生,前方另煎人參二錢沖服,神氣漸復,喘促全安。飲粥微嘔,乃胃氣久虛之故也。再用前方加炒黃白朮二錢,去丹皮,仍以參湯沖服,四劑全愈。
呂用晦治案云:姚江錢嶢都子五歲,病疹泄瀉,兒醫謂瘄毒,最宜於瀉,不復顧忌,以清火為急,寒涼縱進,病勢殊劇,來邀余。視面色兩顴嫩紅,時咬牙喘急,口渴甚,飲水不絕,脈洪緩如平壯人。余曰:脾急矣。速投人參、白朮、當歸、黃耆、陳皮、甘草、茯苓、木香以救之,一劑覺安。次日有鄰族人來候,驚阻之曰:誤矣!小兒有專門,豈可令腐儒治之。吾所聞瘄病以發散清涼解毒為主,今半身瘄潮未退,而用溫補,必不救矣。其家懼,遂不敢再服。間二日,嶢都復來見余曰:諸證復如故,如何?余曰:豈有是理哉?君戲我耳。曰:日來實不服尊劑。乃述其故。余曰:君試急歸,令郎天柱倒矣。別去頃之,馳至曰:果如公言,奈何?急服前方何如?余曰:前方救虛也。今加寒矣,非桂附不能挽也。曰:顴紅喘急,口渴飲水,俱是熱證,而公獨言虛寒何也?曰:陰竭於內,陽散於外,而寒涼復逼之,陽無所歸,內真寒而外假熱。此立齋先生所發《內經》微旨,非深究精蘊者不能信也。嶢都歸,違眾服之,一劑而天柱直,二劑而喘渴止,三劑起行,嬉戲戶外。
舒馳遠治案云:老庚者,年二十有七,夏月出疹,頭身微熱,苗色淡紅,咽喉痛甚,時醫誤用柴、葛、牛子、甘、桔等藥,轉加作泄,大泄數次,疹頓沉沒,咽喉轉閉,口不能言,人事恍惚,暈眩欲絕。時天有在坐,余謂天有曰:此證全是一團陰寒在裡,若用疹家通套藥,必不可生。天有曰:何以言之?余曰:若內實有火,苗當紫赤,何得淡紅。且咽喉雖痛而不赤腫,又無煩渴惡熱等症,明明腎臟虛寒,陰火上攻也。且陽和布令,百體順昌。痧疹屬陽,必純陽始得出透。見點之時,如萌芽初吐,遇陰慘肅殺之氣,摧殘所生,靡有孑遺。今值此陰邪橫發,埋沒真陽,而疹不沉沒者,幾希矣。惟是陡進附子、乾薑、半夏、甘草、白朮、茯苓、肉桂、黃耆,溫補兼行,以驅陰回陽,俾駁劣悉返沖和,乃得功收再造。危乎,微乎!
霖按:此三案大同小異,要是千百中一二,未可執為程法也。大抵痧疹之發,干諸肺胃,治之但宜松透,一切溫燥補澀之劑,不可入也。然雖非正治,存之以備一格耳。
又云:從侄經千,年三十,出疹,初熱時心中煩躁,腹內疼熱,甚為剝床。彼因問三豆湯可服乎?余曰:可急煎服。於是心腹煩熱乃解,苗不出現,人事暈眩,咳逆喘促,鼻靨煽動。詳察其證,知其為熱毒壅塞於肺,肺壅則津液不行,肌竅不開,苗故不見。因用黃芩以清裡熱,阿膠、麥冬以潤肺燥,桔梗開提肺氣,柴、葛、蒡、薄清解外熱,甘草緩中,杏仁定喘。服二劑,苗雖出透而色皆紫黑,人事更覺沉重,飲食一點不能下。余悄謂其家曰:疹書有云,淡紅者生,紫黑者死。其家駭怖無似。余復安之曰:豈真死證耶,但其證極險耳。此為內熱甚而血結也。其證舌乾口臭,惡熱喜冷,聲音響亮,仍用黃芩、麥冬、阿膠以清內熱而潤肺燥,加以丹皮瀉血中之熱,合紅花之活血者以散血結,蟬蛻、牛蒡解其外毒,黃連、甘草解其內毒。連進三劑,人事漸安,飲食漸可,紫黑漸退,而痧疹塌矣。然有陰邪內盛者,苗亦紫黑,法宜驅陰回陽。其證舌潤不渴,聲低息短,惡寒喜熱,與此不同。
又云:天瑞之子,大熱大渴,舌乾口苦,咽喉腫痹,氣喘腹痛,下痢紅白,小便赤熱,苗色紫而暗滯。此為火邪充斥三焦,俱為熱壅,傷津而渴,觸肺而喘,上攻而為喉痹,下迫而便紅白。精津血脈受其煎熬,故苗色不紅活。口苦者,少陽之裡熱也。方用柴胡、黃芩清解少陽,大黃通瀉三焦實熱,梔子引三焦之火屈曲下行,生地、紫草以解血分之熱,杏仁定喘,桔梗開提,甘草和中。服一劑,諸證略殺,但腹痛未減,小便如故。是夜用神砂六一散二錢,桔梗煎湯化服。使桔梗通天氣於地道,則氣不滯而壅自疏,六一散開支河以瀉小腸之熱。一服而小便通,腹痛即愈。次日苗轉紅活,諸證俱已。於是方中減去柴胡、黃芩、大黃、梔仁,更加當歸、茯苓,數劑而痊愈矣。
許宣治治案云:胡旭如子三歲,秋間患瘧痢,兩月未痊,正氣大虧。傳染出疹,發熱咳嗽,痧點隱隱,淡白不現,氣不足以息,目無神,四肢冷。余曰:痧初見無補法,此兒正氣虛,當破格用藥。因以荊、防、蟬蛻、前胡各四分,人參、升麻、甘草、桔梗各三分,生薑少許,一劑而痧透。除去升麻,加入牛蒡,二劑而喘息定,痧漸退。
又云:畢以時女,冬至出痧疹,胃火本盛,唇燥舌苔,嘔渴,疹方出未透,忽受寒邪,鼻煽喘促,嗽聲不出,面色青,四肢冷。延余視時,勢已危矣。余用麻黃、蘇葉、前胡、杏仁、防風、荊芥各五分,芫荽一錢,石膏一兩,投藥後暖覆片時,火勢盡發。除去麻黃、蘇葉,加入桔梗、連翹、山梔、牛蒡四味,又一服,滿口發出白瘡,糜爛不能食。除去荊、防、芫荽,再加花粉、木通,數日而痊。
又云:張錦雯孫女,出疹四朝,面上已收,熱已退,忽然腹痛啼叫,四肢冷,悶倒在地。余曰:疹已四朝,出透熱退,今忽腹痛,是蟲動也。無熱證,黃連即不可用,烏梅又不可用。正躊躇間,適有榧在盤,即命以榧肉十枚,搗碎煎水飲之,不移時而止。藥貴當,不在峻與緩也。
又云:張佩西長孫文芳,隆冬出疹,發熱嘔吐,痧點隱隱不透。延余至,初用疏托藥,服後嘔吐不止,心煩燥渴。至夜,乃於疏托藥中加石膏五錢,吐仍不止,長蟲出,少停又吐,又出長蟲。至夜半共計吐出長蟲一十八條,忽然人事昏悶,四肢厥冷,一息奄奄欲絕。余見其舉家驚惶,亦難措手。因思生死關頭,在此一刻,無可推委。乃復切其脈,滑數有力,遂放膽用藥。緣此子胃火本盛,加以紅爐密室,疊障重茵,火鬱於內,則肺胃傷,津液竭,表氣不通,故得。得欲嘔,嘔甚則蟲不得安,故隨嘔而出。忽然昏悶厥冷者,乃壯火食氣,熱深者厥亦深。參之唇舌,全是火證。前所用升麻、石膏而不效者,病重而藥劑輕也。乃用石膏四兩,知母、黃連、山梔、花粉各一錢,升麻、葛根、防風、荊芥、赤芍、牛蒡各六分,芫荽八分,甘草四分。一劑之後,反令揭去重裘,臥未逾時,火勢盡發,壯熱面赤,痧出如堆。再進一服,橫身皆透,熱勢漸減,熱減則藥亦當退除,去荊、防、芫荽、黃連,加入連翹、木通,石膏減半。至晚熱復甚,心煩燥渴,無可如何,復用黃連、石膏,如前數,始得安臥熱平。二三日,痧色焦紫不退,知其熱甚傷陰,乃用養陰退陽之劑,生地五錢,丹皮、麥冬各三錢,桔梗、牛蒡、梔仁、花粉各一錢,石膏五錢,甘草五分。守過七朝,共計服過石膏二斤,黃連一兩。治痧疹數十年,火證之甚無過於此。當昏悶厥逆之時,傍有慮其昏脫者,命煎獨參湯灌之,非餘力主清涼,頃成不救矣。籲!可畏哉!
又云:江氏子,出疹七朝,下痢,日夜近百度,後重紅白,發熱煩渴。余用升麻、石膏。桔梗、甘草、枳殼、木通、黃芩、黃連,一劑而痢減半,能食粥,二劑止。
又云:吳氏子,疹出三朝,熱甚煩渴,喘嗽音啞。其兒欠乳,三歲不能行,兼之提散太過,肺氣與陰液皆虧。大劑養陰,生地二錢,麥冬二錢,沙參一錢,丹皮八分,桔梗八分,甘草五分,炒梔子八分,知母八分,加梨汁半杯沖服。服藥後喘漸定,熱漸平,安臥片時,陰得所養。連服數劑,嗽減音開,調理而愈。此證若周旋俗手,用提散藥,死矣。
又云:曹序林先生次孫三歲,出痧,體素弱,三朝熱未退,兩頰未透,唇口乾燥,精神困倦,咳無力,大便日五六次。正氣已虧,難循常法,方用人參、麥冬、桔梗、防風、炒梔子、茯苓、甘草。二劑而泄止疹透,精神漸轉。惟咳嗽未平,人參易沙參,再加牛蒡、北杏仁,二劑痰嗽漸減。猶有餘熱,再加丹皮、料豆,二劑而痊。痧證用人參,昔曾治胡旭如子痢後出痧,升麻葛根湯中加用取效,今已三十年始得再用。痧疹固宜清與散,有正氣虛不能任藥者,亦宜活法,故記之。
又云:孫兒炎壽出痧已過七朝,四五朝少服疏表一劑,痧沒後熱未退,人事不爽,知其肺家餘毒未清。至九朝午後熱甚,口舌生瘡,有時痰嗽氣促。熱退時脈平,小熱來時脈數。大熱服清熱保肺之劑,安臥能乳,人事理宜清爽,而大勢沉困,呻吟不定,故復論之。大熱七日多汗,表氣與陰液皆虛也。小便清利,裡熱亦降也。大便泄且多次黃黑色,雖為夾熱下痢,腸胃亦虛也。唇舌瘡是心脾二家蘊熱所發,餂乳無所苦,亦無大害,且既發為口瘡,其無內陷可知也。食乳飲藥之後,不移時便泄,不能停蓄,腸胃愈虛也。痰嗽喘促無已時者,為實為閉。有時而止,安臥而定,非實閉也,是肺金受火邪之克,正氣虛,痰不運行也。合而論之,雖曰餘熱尚存,當以正氣為主,酌以補而不滯之劑治之,人參三分,麥冬六分,橘紅三分,茯苓六分,料豆一錢,地骨皮五分,炒梔子五分,桔梗五分,甘草三分。卯時服藥,辰巳二時相安,午後復發熱,呻吟,唇紅面赤,脈來滑數。肺熱猶甚,人參易沙參,再加枯芩三分。服藥後熱又漸平。十朝心脾二經熱平,故午前退。肺熱仍在,故午後猶熱,熱來時呻吟脈大,唇紅頰赤,眼角生脂。書云:臟腑之傷,肺則尤甚。是以昨加黃芩得效。因思病重藥輕,雖效而熱難盡除,前方用沙參,再守一劑。十一朝午前安靜,午後猶熱,熱則痰嗽氣促。欲除痰當清熱,欲平熱當養陰,痧後養陰退陽,千古大法,生地、麥冬、丹皮、料豆、炒梔子、叭膽杏仁、橘紅、茯苓、牛蒡子、桔梗、甘草。十二朝午熱減半,精神漸轉,前方再守一劑。十三朝停藥。十四朝右腮發紅,午後又熱,口瘡又發,舌尖下一大瘡,金黃色,復與清心之劑,連翹、山梔、桔梗、甘草、牛蒡子、貝母、麥冬、料豆、枳殼、木通,二劑平矣。痘證多心脾熱,故多用黃連;痧疹多肺熱,故宜黃芩、山梔。黃芩有二種,一種色黃而中空者,一種色綠而中實者。中空者名枯芩,肺欲空,故宜之。中實者名條芩,又名子芩,腸欲實,故宜之。痧疹用枯芩,不必酒炒。止痢安胎,皆用條芩。
又云:西溪文學汪聚之,年二十八,胃中素有停飲,丙辰仲春傳染出痧。初服升麻葛根湯加荊、防、蟬蛻、甘、桔,痧疹應藥而出,疏疏表透,煩熱不寧。二朝再用前方,痧出始透,面部胸背綿密如堆,顏色焦紫,唇裂舌苔,煩躁依然不定,據此痧證理應重用清涼。自言胸中痞悶,不時咯出寒痰青白色。本證宜溫,痧出火甚宜清,權宜之計,當重治痧一邊。四朝荊、防、甘、桔,少加連翹、赤芍、炒山梔之類,煩雖有時而定寒痰湧出,日夜各一二盂。外證唇裂口乾,大便不解。石膏雖不敢用,清潤之品加入花粉、麥冬二味。服藥片時,寒痰湧起,胃中閉塞,外見痧色焦紫,唇裂音啞。用藥實在兩難,躊躇再四,淡劑守之。至五朝,視其表已盡透,痧色微有回意,所苦者胸閉耳,遂與二陳、甘、桔、杏仁、炒梔子之類,藥入相安,食少加。守定二陳以平飲,甘桔以開音。守過七朝,飲平熱退,音亦漸開。如此火毒燔灼,而芩、連、石膏竟不能用。麥冬之不受者,飲不利於滋;炒梔子之可用者,苦降而不泥膈也。此實用藥相機之權宜。日與其令伯守明先生斟酌立方,始終不用苦寒,大便解而裡熱泄,旬日收功。若遇偏執之流,孟浪之手,胃氣一傷,鮮有不敗事者。用藥之難,執成方以應變,可乎?
又云:南源方氏子九歲,長夏出疹,兩頰未透。醫者不識時勢,用升麻葛根不應,誤加麻黃一劑,疹出而大汗神困,煩渴喘促,又不知轉手養陰救肺,以致胸骨高起,如嗽久龜胸之狀,請余治。余曰:痧疹表不透,當提散。夏令表虛,提散太過,六腑之火盡發,肺受其殃,熱擁胸膈,勢已危矣。急用生沙參、麥冬、料豆各二錢,丹皮一錢,石膏五錢,枯芩、杏仁、桔梗、木通各五分,枳殼、甘草各三分,一劑熱勢稍平。除去木通、枳殼,加入梔仁、地骨,熱退七八。守服養陰數劑,胸骨漸平。其次子七歲,疹後潮熱十餘日,咳嗽喉痛,米粒難吞,四肢痿軟,不能坐立,其初出亦曾服過麻黃。余曰:此表散太過,津液盡奪,肺熱葉焦,發為痿蹶,有自來矣。亦宜瀉火保金,使津液漸回,庶幾可治。方用生沙參、麥冬各二錢,石膏三錢,桔梗、梔仁、山豆根、地骨、牛蒡、杏仁、料豆各一錢,枳殼、甘草各三分,一劑喉痛止,二劑能食粥。除去梔仁、枳殼,五六劑而能行矣。龜胸、肺痿二證,疹後所未見者,故續記之。若非過用提散,誤用麻黃,當無此證。夏令治疹,醫者可不慎乎。
余春山治案云:戊申夏月,有程姓延余治疹,肩輿未到已斃。詢問其故,云:出疹已兩日。據醫云,疹發未透,數進升麻葛根湯而煩渴不已,隨即疹沒煩躁。醫云,疹為風閉,令著復衣,關閉房內,冀其復出。兒未能語,惟將手貼冷處少安,且欲扯門環外出之勢,均禁不許,遂發痙而亡。吾鄉有盦麻之說,貽誤已久,醫家病家未知改悟,惜哉!此兒之命,明系熱鬱亡陰,邪陷風動致殆也。余到之日,第二兒亦發熱,關閉房內,啼哭極甚。余急令抱出,其家仍懼感風。余曰:前證既經關閉房內損傷,姑易舊章,試看如何。適出房外,哭遂止。余令脫去夾衣,笑容可掬。余曰:病未經藥,已去大半矣。舉家均以為奇。再與清燥衛生湯,方用生石膏、知母、蔞皮、蘆根、南沙參、杏仁、薑汁、炒木通、生牛子、當歸、細辛、梨皮、芹汁,服一劑。次早疹出鮮活,傍暮疹遂沒。舉家復憂,疑是房外感風疹閉。余曰:無慮。兒既安然乳食,且已退熱,此是邪輕,因治得法,一藥而愈。惟咳嗽未止,餘邪未清,令用杏仁、麥冬、蘆根、梨皮煎茶,頻飲痊愈。其家方知前幾誤治。
章虛谷治案云:孝廉黃笑山先生令媛,年十餘歲,出瘄見點已五日,經幼科以常例升提表散之藥治之,其毒總不透發,氣喘鼻煽,日夜煩擾,其狀甚危。余診脈虛弱帶數,惟左關尺沉弦而滯,知為腎肝蘊毒未出,乃重用玄參,佐知母、歸鬚、赤芍、犀角、羚羊、連翹、甘草。一劑服之,其夜即能稍睡。次日脈象鬆動,惟口大渴,猶喘急鼻煽,是熱毒已達肺胃,又重加石膏,數劑後漸安而愈。蓋玄參滋水解毒,能啟發腎氣,歸鬚、赤芍疏通血絡,犀羚皆透發之品,與連翹、知母、甘草,從手足厥陰引毒直達肺胃,從表而出,故一劑即效。可見確為內毒未出。而世俗皆認作外毒內陷,惟屢用升散,大泄肺氣,以致喘急煩擾而危殆者,不可計數,良由平素未明此理故也。吾願天下後世,切須究心,勿泥成法,勿拘舊說,庶可保全生命。再按,是證乃熱毒內伏,故以清涼透發見效。其有先天元陽薄弱而毒難轉化者,於涼透之劑稍佐附子,助其元陽,送毒而出,否則難以透發。此在臨證者隨宜變化。即此一證,可以隅反也。
王孟英治案云:溽暑之令,瘄疹盛行,幼科僅知套藥,升柴防葛亂施。殆亦疫癘之病,造化默行其殺運歟。陳仰山家患此者十餘人,其長郎書芾孝廉之女勢最劇,以瘄甫出而汛至也,醫者卻走,始延余。視之脈滑而數,舌絳大渴,面赤失音,不食便瀉。曰:此由發散太過,火盛風熾,氣血兩燔,氣分之邪由瀉而略泄其焰,營分之熱由汛而稍解其焚,豈可畏其脫陷,妄投止澀耶。與西洋參、石膏、知母、麥冬、犀角、生地、連翹、甘草、石斛、丹皮、桑葉、竹葉大劑投之,三日而愈。養陰善後,遂以漸安。其餘或輕或重,餘一以清解而痊。
又云:李新畲仲郎,瘄未齊而痰嗽氣喘,苔色白滑,小溲不赤,或主犀角地黃湯加紫雪,服而不效,延余診之。右脈洪滑而口渴,乃天時酷熱,暑邪薄肺,挾其素有之痰而阻其治節,所以氣機不行而疹不能達,苔不能化,溺不能赤也。溫散大忌,涼血亦非。與竹葉石膏湯合葦莖,加杏、菀、旋、杷、海石投之,氣平疹透,苔退舌紅,小便亦赤,數日而愈。
又云:徐艮生室年四十餘,於酷暑之時患瘄,所親沈悅亭,連與清解,不能殺其勢,為邀余視之。體厚痰多,脈甚滑數,揚擲譫妄,舌絳面赤,渴飲便澀,乃與大劑白虎加犀角、玄參、銀花、花粉、貝母、竹黃、竹葉、竹茹、竹瀝,送滾痰丸。服後大便下如膠漆,脈證漸和。數日後去丸藥,其勢復劇,甚至發厥,仍加丸藥乃平。如是者三次,險浪始息。悅亭復以白金丸滌其膈下留痰,續用甘涼濡潤法,充津液而搜餘熱,漸以告愈。
沈岷源《奇證匯》云:王燮庵幼時,痧後食酸太過,咳嗆不已,年餘骨立,五心煩熱,已近童勞。一人教於每日黎明,以頭窠雞子一枚,打千餘下,入鹽少許,沸湯瀹服,百日而痊。
霖按:選案數十條,諸法略備。近時運當燥火,多宜清透。但釀熱為痰,阻其氣機,使疹毒不能透達。時醫不察,只知表散,徒傷真陰,因此致斃者多矣。王孟英治李新畲、徐艮生兩案,極有膽識。然熱證熱痰,尚不難措手。觀許宣治治汪聚之,以熱證而素蓄寒痰,就機宣導,尤非易易。其素本怯弱之兒,因表散太過,氣虛不能送毒外出,如余春山等主以甘寒育陰是矣。總不若章虛谷清透劑內重加玄參,壯水養陰而不膩。遇元陽薄弱者,於此中稍佐附子,尤有卓識。至孫文垣之利水泄熱,吳橋之熏蒸透毒,各寓精義,學者皆當究心探討,因病制宜,勿拘拘於一格也。